早上,淩雲朦朧的醒了過來,搖了搖昏昏的腦袋,臉上出現了許久未有的黑眼圈。唉,真累呀,真想舒舒服服地躺迴被窩,任務什麽的都去見鬼去吧……雖是這麽想,但還是無奈歎了口氣,乖乖接受了現實。


    剛想叫醒睡在旁邊另一張床上的肖夢,卻無意看到了她的睡顏。隻見她沒有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臉上帶著放鬆的愜意,而她則是帶著與那張可愛的小臉完全不符合的憂鬱,眼眶旁還有少許的淚痕……


    這也就難怪她為什麽還沒醒來了,畢竟她幾乎快輕聲啜泣了一晚上……


    她哭泣是應該的,畢竟年紀小小的她承受了成年人都堅持不了的痛苦,就因為一件突發的事而搞得家庭破碎,使被幸福包容的她變得一無所有。


    如果淚水能減輕痛苦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淩雲不禁有點羨慕,因為人一旦長大了,一些悲傷痛苦的事,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淩雲為什麽睡眠不充足呢?是因為自己一整晚都忍不住去觀察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對她感到擔心。她哭了,自己也被感染了。她的哭泣聲有股讓人心酸痛的魔力。換作是平常的自己早就睡得像個嬰兒一樣了吧。


    起床給她準備早餐,而這也是他少有的下廚。做早餐頭一次那麽認真。拚盡全力想還原昨晚的佳肴,但想象終究是美好的,做出來的成果難吃得要命。淩雲不禁有點懷疑,她在做菜的時候是不是往裏麵添加魔力了。


    “這雞蛋湯也太鹹了吧。”淩雲輕輕嚐了一口自己煲的湯,“唉,為了做這個早餐連身體都快累垮了,我盡力了,希望那孩子能咽得下口。”


    這時,他猛然發覺了什麽……“等等,她又不是我的親人,隻是一個棋子而已,我為什麽要這麽認真呀?”


    他才發覺今早所做的行為比以往都要異常。這時,尼爾所說的那句話仿佛在腦海迴響:女人還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啊!


    處理完雜務後便出門了。今天仍舊一樣,不停的在被害現場尋找著線索。時間嘩啦啦的流去了一大堆,但線索都還是空白。最倒黴的是,在探案過程中一名失心瘋似的男子突然衝了上來,由於自己因為疲憊稍微大意了一下,結果被他用刀重重地劃了一下後背,衣服都快被血液染紅了……


    如果不是他在現場的家屬瘋狂求情的話,那一刻淩雲恐怕會忍不住當場一刀了結他的狗命吧。


    後背的血雖然不流了,但還是隱隱作痛著,這種狀態實在是妨礙調查,並且傷口一旦感染了細菌的話可就麻煩了。他不得不向那間熟悉的醫館啟程。


    ……


    在一間小醫館裏,一個女孩正輕輕翹著潔白的長腿看著書。她看得很認真,仿佛融入到了裏麵的世界一般,以至於蝴蝶停靠在的肩膀上她都沒有絲毫察覺……而她看書的畫麵也仿佛是靜止的,看上去雖然有點美,但淩雲不知為何心裏有點不想打擾這份寧靜。


    這位長相極美的女人名字叫做棱夢。她有著天使般的容貌,並且身材也苗條,胸部和腰部的曲線更是女人味十足,整個人給人一種成熟性感與清新並存的美感。


    正因如此她很受男人們的歡迎,追求者數不勝數,但是沒有一個成功的。她有著一個冰山美人的稱號,她幾乎對除淩雲外的其他男人都冰冷。毒舌是她最大的特點,與她那美貌格格不入。有時她的言語如撩動男人心扉的春 藥,讓男人欲罷不能。有時又如一把利刃,觸不及防的給你來一刀。


    她的毒舌不知為何也很受歡迎,尤其是尼爾特別喜歡被她罵草履蟲。隻要她毫無表情地用著冰冷的語氣,對尼爾說上一句毒舌,很快尼爾非但不會生氣,反而還幾乎快興奮得要在地上打滾的地步了……呃,被罵了還會感到舒服,實在是不了解變態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她幾乎可以說是貧民區裏唯一的女醫生了。在底層世界裏,女性幾乎沒有什麽人權可言,大多數男人心中都存在著性別歧視,都普遍犯賤的認為男尊女卑才是正確的。


    棱夢最厲害的一點是在這種社會裏她都還能受到男性的尊重。也許是她全身上下散發的那種氣質所導致的吧。她有著貧民區女人沒有的反抗與倔強精神,即使身上沾著汙泥也絲毫無法影響她的美,但有時候又出淤泥而不染。


    她是一位很出色的女孩,但很令淩雲困擾,因為她一直對淩雲保持著很強烈的愛戀之情。都過去十年了,愛意都還是毫無削減。


    在這十年中,她幾乎隱晦的告白了好幾百次,淩雲每次都毫不猶豫的拒絕,甚至都覺得習以為常了。淩雲自己也很不解,像她這樣的美人明明隨手就能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為什麽要浪費自己大把的青春來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淩雲不理解她這份感情,也不知道是從何時產生的。


    知道淩雲來了,她便微微看向了他,接著又把視線移迴到了書裏,悠悠地說道:


    “喲,今天又見到你了,沒想到你對我的情意還是有的嘛。”


    “別誤會了,今天我來這裏單純是治療傷口的。今天可真倒黴呀,被一個瘋佬砍了一刀。”


    聽到他的話,棱夢有一瞬間眼裏浮現了慌張與擔心的神情,但很快就壓了下來。她裝作習以為常的無語笑了笑,合上書道:


    “你這個危險的職業遲早有一天會要你的命啊,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好吧。”


    “沒辦法,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金盆洗手是不可能的了。”


    “是不是尼爾那個草履蟲又派給你什麽奇奇怪怪的任務了?”


    “確實如此,不過我挺樂意接的。畢竟沒有任務的話,我恐怕一整天都會無聊得要死。還有如果尼爾在現場的話,聽到你說‘草履蟲’這三個字,他絕對會開心不已……唉,今天又一無所獲,感覺我就像一個廢物一樣。”


    “廢物不是想當就能當滴。”


    “所以說……”


    “所以說你連廢物都不如。”


    “………”


    還以為今天特別點,是什麽暖心的鼓勵,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這麽多年過去了,都聽了好幾百句了,不知為何每次聽她毒舌的時候,自己心裏莫名會有一股放鬆感。


    棱夢為淩雲脫去了上衣,並包紮好了傷口,在治療傷口的過程中她還在嘴裏不停念叨著:你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啊……


    “有一說一,你的醫術還是絲毫沒有退步啊,現在我渾身輕鬆多了。”


    “既然你上半身都脫了,何不如幹脆點,讓我給你做個全身大檢查?”


    “才不要咧,我可不是那麽隨便的男人啊。”


    “我也不是隨便的女人啊,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我已經很委婉的表達出了我的意思,你就不能委婉點拒絕嗎?”


    “夠委婉了。告訴你呀,在說那種暗示的話的時候可不要毫無感情呀,這對男人的殺傷力太小了。”


    “哦,下次我盡量。”


    處理好傷口後,淩雲輕輕地扭了扭身體,感覺狀態好多了。之後,對棱夢勸告道:


    “你呀,還是少看一點描述外界的書要好。就算看也要偷偷的,可別學尼爾那家夥呀。要是被教會的那些人知道你可沒有好果子吃啊。”


    “我才不怕呢。並且教會那些‘高貴’的人怎麽可能會到肮髒的貧民區玩呢?”


    棱夢很清楚教會那些人的高貴心理,因此毫不害怕。並且除了她和尼爾之外,那些禁忌之書現在也有很多人在看吧……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擁有較大權力的教會宣布了這麽一條法令:全麵銷毀有關外界的一切物品,偷偷收藏者將處以重刑。


    剛開始有很多人都不了解有何用意,而教會的人卻說,外界就是惡魔生活之地,並且外界的書籍中所描述的思想都是極其惡劣、扭曲的。正因為那些奇怪的作為和思想,外界才會被毀滅。為了不重蹈覆轍,為了保護人類生存的最後一片天地,決定徹底禁止外界的東西流入,並且也是為了保護人民的身心。


    說的雖然挺有道理的,但淩雲卻認為,這一切都是為了鞏固封建世界的統治,並且教會裏也沒幾個好東西,但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有點厲害,連國王都快被他們弄成了傀儡。


    話迴正文。淩雲和棱夢兩人嘮叨完後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餐時間。淩雲察覺到自己會有什麽麻煩的事,剛想走,但是腿都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棱夢拉住了衣服。她表麵和藹地說道:“不久違的吃一餐嗎?”


    她此時的笑容很美但很危險,憑淩雲自己多年的經驗覺得,這次恐怕逃不開了。


    之後,兩人吃起了午餐。餐桌上擺著久違的黑暗料理,淩雲心裏是萬分的拒絕,但又迫於棱夢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威脅,他便不得不動筷了……雖然吃的是棱夢的黑暗料理,但心裏卻在想著昨晚肖夢的美食。


    “唉,看你這麽沒有胃口的樣子,看來你從酒館裏帶迴來的那個女孩做的菜挺好的嘛。不知道她是什麽貨色,這麽快就抓住了你的胃口。”


    聽到棱夢說的話,淩雲差點忍不住將嘴裏的飯吐出來,他慌忙緊張地問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尼爾告訴我了,並且他說你已經被那狐狸精勾引了身心。”


    明明說好了讓他保密,並且他還做了保證,但沒想到下一秒就說出來了。此刻,淩雲是真的很想狠狠揍一下那位“好兄弟”。


    棱夢冷笑著說:“還以為你喜歡男人呢。沒想到這麽快你就把一位女孩帶迴家了,並且還是去酒館裏找的。唉,我就這麽不合你胃口嗎?不識貨的男人。”


    “你千萬不要誤會啊,我跟她沒什麽關係。我隻是看她年紀尚小,不想看到她大好時光就這樣沒了,才不得已發了一下憐憫之心把她買迴家而已。”


    “借口編得好像你有多麽善良一樣。像你這樣的人,憐憫之心應該很少會有的吧,那女孩絕對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


    的確,淩雲本就不是什麽善良的人,那天買下她,隻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已。


    棱夢輕輕歎了歎口氣,“唉,居然去酒館找妹子,你還真是不安分啊。我難道就滿足不了你嗎……”


    “別說這種令人曖昧的話呀!還有我是為了要報酬才去那裏的。”


    “我知道,開個玩笑罷了,瞧你那麽慌張。說起‘酒館’這個詞,我又不禁又迴想起那些日子了呢…那時候的你跟現在的你簡直是天差地別呀。”


    “唉,那段黑曆史我實在是想忘掉呀。”


    那時淩雲正是個心裏仍還不太成熟的年輕小夥子。本以為會在幸福中生活下去,卻沒想到時光卻那麽短暫。母親去世了,死因是因為她為幾個受傷的歌女討公道,結果被好幾名脾氣暴躁的顧客毆打致死。得知真相的淩雲,那一刻恨不得把他們都給宰了,以命償命。


    雖是如此,但報仇沒有行動就結束了。因為那幾位顧客的身份正是上層大貴族的少爺,他一旦殺害他們的話,底層就會受到更大的折磨。當時,有好幾個人向他跪了下來,懇求為了大家的利益而停止報仇,甚至連一向嫉惡如仇的尼爾都懇求他了。


    那一刻,他不得不咬著牙放下了刀刃。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渣悠哉悠哉地迴到貴族區。


    這件事過後,淩雲因為受不了打擊和內心懦弱的自己,他逐漸墮落了起來,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用瘋狂來填補心靈。每天都去酒館裏花天酒地,每晚都在不停的酗著酒。每天都是棱夢和尼爾兩人把爛醉如泥的他拉迴來,他幾乎每次都吐了他們一身。


    雖然他已經陷入了悲傷的漩渦之中,宛如一個廢人一樣,身旁的許多人也都對他感到絕望了,但棱夢和尼爾卻絲毫沒有放棄他。他們每天都開導著淩雲,不管情況有多麽的糟糕。漸漸的在他們的努力之下,淩雲才逐漸走出了悲傷的漩渦。


    如果沒有他們兩人的苦口婆心和尼爾那發自內心的一拳的話,恐怕淩雲這個人早已不在了吧。淩雲很感謝他們,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退下。


    那件事過後,棱夢和尼爾成為了淩雲心裏除母親外最不可替代的人。


    “那時候我還真是有點看不下去了呢,實在是不想看到你每天去瘋狂的敗壞身體……每到晚上你就變成嘔吐狂魔,那味道實在夠臭的。”


    “抱歉啊…那時候我心智太不成熟了,謝謝你和尼爾對我的不離不棄。”


    “所以說要報答嗎?如果我要你以身相許怎麽辦?”


    “這樣的話你隻能得到我的身體,但不能得到我的靈魂。”


    看到他身體那麽累了但還是堅持開玩笑的樣子,棱夢微微的嫣然笑了笑,接著伸出小拇指為淩雲弄去了嘴角的米粒,臉上帶著半抹微笑說道:


    “今天也要好好努力哦。如果累了的話可以休息,小醫館裏的那個涼椅隨時歡迎你。”


    起初沒有對棱夢的淺笑和行為有任何一點感覺,但直到淩雲離開醫館後,忍不住迴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內心才猛然悸動了一下……淩雲不理解此時內心的這份朦朧的情感是為何物?愛情還是親情?


    天空有點陰暗,隨著四周刮來的帶雨的大風,他心中的夢帆微微揚起,始終都不願從那夢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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