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很長。


    與龍宮隨處可見的夜明珠相比,地道兩側的照明工具是最原始的燭盞。兩側的蠟燭燒的形狀各異,許是太久無人清理,蠟液在地道的台階上凝固,很髒。


    為了便於幾人觀看,靈巧巧從空間袋中掏出了夜明珠。夜明珠的光澤照亮的幾人身處的一小方天地,隻是地道過於狹長,夜明珠光亮的盡頭,仍是一片黑暗。


    “你可知此地道通向何處?”靈巧巧拿著夜明珠向前探了探,又轉頭朝海馬妹妹發問。


    “我不知道。”


    海馬妹妹麵上的淚水已經幹涸,雙眼仍是紅腫。


    “那你先前為何說魷魚將軍和鯨魚女士死後,下一個死的就輪到你們姐妹倆了。”


    先前海馬兩姐妹在門口迎接江易安一行人時展現出的狡黠與後來海馬妹妹自述中的單純無辜,兩者割裂感太強,以至於如今的海馬妹妹讓江易安十分陌生。


    “這是姐姐告訴我的。太子殿下昏迷前一天見過的隻有我們三波人,前兩波人都死了,剩下的可不就輪到我們了。”


    海馬妹妹咬了咬唇,內心似十分糾結。下唇已被海馬妹妹咬的泛白,末了,似是下定決心般說道:“有好幾次我在夜間當值,看見姐姐鬼鬼祟祟離開了龍宮,再次迴來的時候,姐姐手裏拿了許多珠寶,其中那顆紅璃珠,分明是龍王賞賜給魷魚將軍的。”


    “後來我才慢慢發現,姐姐背著我和魷魚將軍和鯨魚女士都有聯係,隻是無論我怎樣試探,姐姐對此避之不談。”


    “我總覺得姐姐和他們在秘密謀劃什麽,但我無從知曉。直到太子昏迷,姐姐看起來十分驚慌,我才隱隱覺得,太子的昏迷與姐姐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海馬妹妹說著,抬眼看了江易安,又急急低下了頭,生怕對方不相信。


    到這裏,事情的走向再一次發生轉換。


    魷魚將軍之死,被偽裝成畏罪自殺之假象,似乎是要極力與太子昏迷扯上關係。


    鯨魚女士自殺,留下書信,字裏行間皆是王後與魷魚將軍有染,太子並非龍子。


    王後情緒不穩,揚言有事衝她來,顯然與幕後黑手相識。


    海馬姐姐被殺,生前與鯨魚女士和魷魚將軍聯係甚密。


    分析到這裏,一個加害者的形象唿之欲出——龍王。


    機緣巧合下,龍王得知了魷魚將軍與王後這段往日辛秘,受不了自己頭頂長滿青青草原的龍王借著太子去凡間曆情劫,采取秘法阻止太子的三魂六魄歸位,這才導致太子長睡不醒。


    至於龍王為何不直接將太子斬殺,畢竟從小養到大,沒有生育之恩也有養育之情,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正因如此,龍王才沒有痛下殺手。


    之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地發生。


    先是借口魷魚將軍相約在家中商議要事,再尋了個理由宿在魷魚將軍家中。龍王大駕光臨,不嫌小屋破舊,魷魚將軍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夜深後魷魚將軍睡著,龍王便趁機殺了魷魚將軍,以泄戴綠帽之憤。


    一國將軍慘死家中,必然引得多方勢力展開調查,他貴為龍王,製約幾方力量仍有些吃力,索性將魷魚將軍偽裝成自殺之象。


    至於鯨魚女士,本就藏著驚天秘密的她自然會比不相幹之人更加注意宮中的風吹草動。


    作為王後的貼身大婢女,她擁有比普通侍女更高的權限和魚脈,打聽龍王的去向對別人來說十分困難,但對鯨魚女士而言,卻實在簡單。


    那日鯨魚女士的魚脈告知龍王屏退眾人,獨自到了魷魚將軍的家中。消息一出,如同晴天霹靂。


    龍王此人作為一國之君,其即位時海底世界剛結束五百多年的混戰,亭台樓閣破損不堪,百廢待興。他上位後先是大刀闊斧整頓國製,又雷厲風行地處死了政見不合者,不僅誅滅九族,連同早年間遷出族譜的親戚,其魚子魚孫都不得為官。


    正是如此強硬的雷霆手段,這才換得海底世界的秩序得以重建。


    太子出世後龍王便逐漸斂了鋒芒,心胸也變得更加寬廣。但這並不代表著龍王允許阿貓阿狗觸碰他的逆鱗。


    太子的存在時刻提醒著他妻子的不忠以及臣子的不信,他為了王後一族留下王後,為了與太子的生情留下太子,而當年知曉此事之人都要死。


    鯨魚女士不願自己終日活在恐慌之中,留下一封書信坦言當日罪行後便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於此同時,與兩魚聯係甚密的海馬姐姐也得知了兩人遇害的消息,驚恐之感湧上心頭,但她沒有如鯨魚女士一般絕望,反而是了解到宮中來了三個遊醫正調查此事,便寄希望於三人。


    隻是海馬姐姐沒有想到,龍王的殺手更快一步到來。


    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漏放一個。


    海馬姐妹作為被鯨魚女士收養的棄嬰,之前與鯨魚女士朝夕相處,難保當日之事鯨魚女士沒有透露給海馬姐妹。


    再後來的事情就是江易安一行人所經曆的事情。


    整個故事看似合情合理,甚至靈巧巧一邊向地道深處走去,一邊向江易安與符修傳音,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不止靈巧巧,就連另一位外門符修也覺得以上之事皆是龍王所為,正因如此,王後才會情緒崩潰地大喊:凡事衝她來。


    兩人傳音完,雙雙用期待的眼神盯著江易安,似是希望從江易安口中聽見肯定的迴答。


    但江易安隻是順手從空間袋中再拿出一個照明的夜明珠,頭也不迴地淡淡傳音:“若依你們而言,龍王殺魚隻是為了隱瞞當年的真相,那麽鯨魚女士已通過書信將往事公之於眾,他再刺殺海馬姐姐就已毫無必要。”


    是哦。


    兩位符修對視一眼,彼此眼裏皆是疑惑。


    見兩位符修未出聲,江易安再次開口:“我們趕到鯨魚女士的住處之時龍王早已到達,他大可以在到達後立刻銷毀書信,但他並沒有。當時書信密封地十分完整,龍王甚至沒有打開書信的心思。”


    “你們方才的推測皆是基於龍王知曉了太子的身世之謎,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龍王對此或許全然不知曉。”


    江易安話音剛落,幽深的地道突然傳來一絲光亮。


    海馬妹妹向前快步走去,伸手一推。


    哐當,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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