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嚇得夜扶桑花容失色,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這尊大神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什麽都敢說,還不顧及場合。


    他聽得心驚肉跳,低聲道,“蘇星河,你現在是越來越沒皮沒臉,說的話也越來越沒羞沒臊了。”


    蘇星河神色如常,伸出了舌尖舔了舔他的手心。夜扶桑覺癢,立刻拿開了手,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掌櫃的渾然未覺,完全不明白這麽尋常的一句話那是兩個人之間的輕佻情色之語。隻是笑嗬嗬道,“公子說笑了,被子才幾斤幾兩?哪裏能重得過一個人呢?”


    夜扶桑道,“掌櫃的,做六條被子。三條要五斤重的,三條三斤重的。就要這種桑蠶絲。”


    “公子真的要做被子嗎?小的可是第一次承接這樣的生意。用蠶絲做被子您可是破天荒第一個。”


    “沒關係。我相信老板肯定有辦法的。”


    “這一來,從未試過。這二來,也造價不菲呀。幾十兩銀子做幾條被子?”


    “看到本公子臉上寫了什麽字嗎?”


    “貌美如花。”


    “什麽貌美如花,明明是老、子、有、錢!看在銀子的份上,老板也要痛快一些。”夜扶桑把一張一百兩大通錢莊的銀票拍在桌子上,“做好了送到龍淵府。”


    “這也用不了這麽多啊。”


    “有什麽上好的布料派一個夥計一並送去,不用給少爺我省錢。”


    夜扶桑將嫁衣疊好放迴匣子,收到萬象裏就拉了蘇星河走出門外。剛想去牽馬,蘇星河卻將他拉到一個古玩店。


    “怎麽了?要買東西嗎?”


    “嗯。”蘇星河轉了一圈。最後看到一尊半尺高的送子觀音多看了兩眼,然後道,“要這個。”


    掌櫃的立刻兩眼放光,屁顛屁顛跑過來,“這尊送子觀音在雷音寺開過光,無比靈驗。質地也是純金的,上下一共所費一百兩整黃金。除此以外這尊觀音像還工藝精湛,外形華美。公子真是慧眼如炬,小的立刻給您裝起來。”


    “不要。我沒說買呢。”


    掌櫃的臉上的笑僵硬了起來,有些撐不住了。


    蘇星河道,“我掏錢。”


    掌櫃的立刻鬆了一口氣。


    夜扶桑道,“多少錢?”


    “一千五百兩。”


    “這玩意兒值一千兩五百嗎?一百兩金子折合現銀也不過一千兩。加上工藝費用與雜七雜八的開銷,一千二百兩你也有的掙。”


    掌櫃的低聲道,“這可是宮裏流出來的物件兒,不僅貴重,更稀有。”


    “宮裏的?掌櫃的真會哄人。”


    “你別不信啊。”掌櫃的把那觀音像顛倒過來,指著最不起眼的一處凹槽道,公子看這裏。”


    “五芒星?”


    “這可是敕造之物的標記。換句話說,隻要是皇家製造局的東西,肯定就有這標記。”


    “那你這尊觀音像哪兒來的?這麽燙手的東西你也敢攥在手裏?不怕我東西不買,先去官府告你一狀?”


    “這您就不懂了吧?”掌櫃的滿不在乎,豎起一根手指頭指了指天,“我們上頭有人。您就是告到高唐台也沒用。”


    “怪不得這麽有恃無恐。”夜扶桑品了品,“話說迴來,這東西來路不正吧?我何苦買這麽大一尊佛放在家裏,等到什麽時候給我招來殺身之禍呢。”


    “可是那位貴客喜歡啊。”掌櫃的賊兮兮一笑,“恐怕你說的也不算數吧。”


    夜扶桑一臉無奈,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這位掌櫃的比起剛才那位可真是人精,當真是慧眼如炬。


    “既然來路不正,不如您就再讓兩步?”


    掌櫃的伸出一根手指,“最低也得給這個數。”


    夜扶桑搖了搖頭,“再少兩分。”


    掌櫃的直搖頭。


    “這東西無論放到哪兒都是燙手的很。若我是你,一看到有人傻乎乎接盤,立刻就把這東西打發走了。省的放在自己手裏,食不甘味,夜不安寢。再說這東西既然來路不正,您收這東西的時候作價幾何?五百兩到頭了吧?”


    “你這小公子討價還價也太狠了些,當真是不給我們做生意的一條活路。”掌櫃的苦著臉道,“小的還有一家老小養活。客官您好心,再添一點兒?別讓我一年到頭白忙活呀。”


    “巧了,家裏也是做生意的。咱們算是同行。說不定以後我還要仰仗您照顧呢。”夜扶桑隨便看了一圈,“這樣吧,加上這隻吞雲獸瑪瑙杯,那個鎏金麒麟熏爐,還有最邊上那個琺琅彩玉壺梅瓶,一共一千兩。”


    “啊?”


    “你也不吃虧呀,一年都沒賣出去了吧?”


    “您怎麽知道?”


    “落了這麽厚一層灰。”


    掌櫃的咬了咬牙,“成。遇見您這位公子,小的別說雁過拔毛了,自己還得貼上幾根。”


    “這樣就對了。”夜扶桑收了東西,對把兩人送到門口的掌櫃的道,“您留步,以後我常來照顧生意。”


    掌櫃的老大不樂意,“那位來就成,您還是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多去對麵綢緞莊譚興記轉轉吧。”


    “這話很對。人家譚掌櫃可比您厚道多了。”


    夜扶桑嘻嘻哈哈一番,這才拉蘇星河上了馬,兩人共乘一騎朝著龍淵府慢悠悠而去。路上的時候,他道,“怎麽又和送子觀音過不去?不是說從來沒想過孩子的事麽?”


    “又不是買給自己的。”


    “要送人啊?誰這麽大麵子,讓你這般破費?”


    “蘭如令。”


    “怎麽突然想給她送禮?”


    “生辰禮。”


    “如令要過生辰了呀?什麽時候?”


    “正月。”


    “也是正月?具體什麽日子啊?”


    “忘了。”


    “不會吧?”


    “隻記得是下旬。”


    “好吧。”夜扶桑想了想又道,“若是新婚賀禮,送了也就送了,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可生辰禮你送一尊送子觀音,不合適吧?”


    “我知道。”


    “那你還送?她與我哥情事坎坷,婚事遙遙無期,你偏偏送她送子觀音,紮誰的眼刺誰的心呢。”說著突然懂了,“你故意的?”


    蘇星河冷冷哼了一聲。


    “我要是如令,收到這樣的禮物,拿劍劈了你的心都有了。”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那是你姐。她哪裏得罪你了?至於這樣麽?”


    “我至於花一千兩銀子去報複她?”蘇星河沾沾自喜,“我隻是想讓她看看我現在多有錢。”


    夜扶桑終於明白了。那一次兩個人去白紙門給白重九賀壽。蘭如令說的“你哪有錢”那句話刺激到了他。此時此刻,他的報複終於來了。還是最狠的殺人不見血的一招。


    他心有餘悸,顧左右而言他,“下次再出門我們還是騎兩匹馬吧,一匹馬跑不快。”


    “地上積雪這麽厚,兩匹馬也跑不快。”


    “你非要大街上的人看到我們就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嗎?”


    蘇星河頓了頓才道,“我不會騎馬。”


    “你不會騎馬?”


    “我為何要會騎馬?禦劍飛行多快。”


    “也是啊。你成年待在蒼梧神山,不入凡塵,也沒有機會學騎馬。”


    “也不是。每年也心血來潮,下凡一次。”


    “去哪兒?”


    “白紙門。”


    “什麽時候?”


    “七月十五。”


    “我的祭日?”


    “嗯。”


    “那你——”


    “走著去的。一路走走停停,來迴一個多月。”


    夜扶桑心中一暖,騰出一隻拉著韁繩的手緊緊攬住了蘇星河的腰身,與他耳邊耳鬢廝磨,“你說的我好心疼。”


    蘇星河不為所動,“光天化日之下,別動手動腳。有傷風化。”


    “反正又沒有人認識你我。誰愛看誰看,誰愛說誰說。不過下次出門一定不能再騎馬了。還是坐馬車好,想做什麽都可以盡興。”


    迴到龍淵府,兩個人用了晚膳,就在觀瀾堂閑話。夜扶桑在正堂的火爐邊擺了桌案,在看一本賬冊,間或寫寫算算,有時看到不對勁的賬目也會大罵幾聲“飯桶”和“蠢貨”。他的“天算”在手中撥弄的劈裏啪啦作響。


    蘇星河看得直咋舌,“你還真把你的‘天算’當成了一把普通的算盤了。”


    “物盡其用。”


    “你這把‘天算’絲毫不像玄門法器。”


    “那像什麽?”


    “像隻惡犬,沒少咬我。”


    夜扶桑忍俊不禁,“你也沒少咬我。”


    “所以你是在罵我也是——”


    “哎哎哎,沒有。這可是你先說的。”


    “我的‘千機’都認你為主,偏偏你的‘天算’還把我當外人。”


    “你哪裏是外人,明明就是內人。主要是我的‘天算’上匯聚了太多孤魂野鬼,怨氣凝結,刺激的靈獸枯骨戾氣漸生。你又沒有入玄門鬼道,自然降服不了它。”


    “我的‘千機’上怨氣不重嗎?”


    “不像怨氣。”


    蘇星河一臉認真,“上麵沒有生魂的波動?”


    “你怎麽會這樣問?”


    “也不像怨靈附體?”


    夜扶桑見他一問到底,也正視了這個話題,“怨靈不會有那麽大的念力。再強悍兇煞的怨靈都不可能擁有那般焚天滅地的能力。”


    聽夜扶桑這麽說,蘇星河更加疑惑了。他在想,那個曲挽情以自己的生魂活祭‘千機’一事,到底是真實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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