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我不分,戰事焦灼。


    始終無法攻克自己這關的梅槐,卻很可笑的穿梭遊走在這場惡狠狠的殺戮當中,像是一個球場上的“自由人”一樣。


    扛著棍子,一路往前衝。


    她跟在漂亮女孩的後麵,奮力的用棍子擊打旁邊敵人的腿和腰。


    看得漂亮女孩很是無語的迴頭朝她大喊道,“阿甫熱勒,你能不能爭點氣,拿起棍子爆他們的頭知道嗎?!”


    “啊?”


    梅槐愣住了。


    能是能,但她怎麽敢?


    這可是會殺人的啊,人一殺,世界上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女孩卻當著她的麵,泄憤的直接砍掉了對麵的一個敵人的頭顱,碗口大的瘡疤血流汩汩,流的地上全是血,刹那便染紅了梅槐的鞋子。


    熱熱的。


    像是冬天晚上淋浴間的熱水……


    “嘔嘔嘔~”


    梅槐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當時她那個便宜哥哥死掉時的場景,一通幹嘔,差一點當場吐出來,她出於本能的想要離這個弑殺的女孩遠一點。


    對方卻一個箭步衝上來,又耀武揚威的砍掉了她身後的敵人的腦袋。


    異域男人的腦袋在脖子上扭動了半天,才脫離最後的皮肉,咯吱一聲掉到她的裙子上來,像是中學時體育場上的男生不小心弄掉的鉛球一樣,又重又快的滑到她的眼前。


    躺在地上的男人的瞳孔還有反應。


    動了動,轉了轉,才像是汽車沒油歇火一樣徹底的無神喪命。


    梅槐傻子一般的和他對視,親眼看著這一出又一出的暴擊,突然發了瘋似的丟了手裏的棍子,捂著耳朵拚命的往後方跑去,“救命啊救命啊,殺了我吧!別再折磨我了!”


    她再也打不下去了。


    她現在隻想離開這個血腥暴力的地方。她想去繁榮昌盛和美好的江南,她想迴家啊!


    但是敵人看她落單,卻挑著刀槍奮力向她衝來。


    “阿甫熱勒小心!有敵人在你後麵!”熟悉的婁懷麟的聲音響起。


    梅槐側身往旁邊的戈壁上跑。


    果然在她原來的方向上,撲空了一個人影過去。


    梅槐頭都不敢迴,奮力的開始奔跑,敵人對她緊追不舍。


    兩個人你追我趕,最後還是策馬奔來的婁懷麟將精疲力盡的她拽上馬,她才終於擺脫這個可惡的外邦人。


    “啊是!”


    梅槐趴伏在馬背上喘著粗氣。


    “你還好吧?”婁懷麟也鬆了一口氣,終於放下懸著的心問她。


    “我沒事。”


    梅槐努力平複情緒,迴頭告訴他自己的情況道。


    “好,那我們迴去!”


    婁懷麟聞言原地調轉馬頭,突然加快速度往迴趕去。


    梅槐本能的想要抱住馬頭,但是奔跑中的馬頭根本控製不住,她被顛得飛起,最後穩穩的坐在了少年婁懷麟的懷裏。


    婁懷麟雙臂環抱著她。


    宿於荒野,少年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香味,但是卻特別的讓人有安全感。


    至少暫時撫慰到梅槐這顆三十八歲的心……溫暖得不像話。


    “我要殺人了,你別看。”


    駿馬疾馳,很快就要到剛剛追她的那個敵人的身邊。


    婁懷麟一手提著大刀,舉高準備行兇。


    “好!”


    梅槐絕望的憋紅了雙眼,她將臉別過去,卻剛好貼到了少年婁懷麟的右臂上。


    粗布麻衣沒能擋住少女無奈的淚水,就那麽一點地點深入到他的臂彎和內心,讓他感覺無比的訝異和心疼。


    婁懷麟同樣是毫不猶豫的砍殺了一個敵人,卻並無之前的漂亮女孩給她那樣的挑釁和壓迫感。


    然後他帶著她重新殺迴戰場,一陣陣砍殺,隻是無論如何,他都有保護著梅槐的內心,沒有再讓恐懼糾結矛盾至極的她直視過一丁點的暴噱。


    終於還是沒能戰勝自己的梅槐,這一天就匍匐於少年婁懷麟的前頭,明明麵對的是這個世界上她最痛恨最無法忍受的一件事情,但卻莫名的覺得她仿佛也沒有那麽的絕望了。


    重新迴到戰場的梅槐,首先迎來的就是漂亮姑娘的仇視的眼神。


    沒用!礙事!


    麻煩人的該死的女人!


    梅槐怎麽還看不明白一個小姑娘的臉色,她清了清嗓子,要求婁懷麟放自己下馬說,“我繼續自己戰鬥吧,你快去幫吳曉武他們。”


    騎兵是在這場戰爭裏最勇猛的存在,再加上婁懷麟本身就有勇有謀,他可以說是主力中的主力,如今他被她拖了出來,很明顯也是耽誤了戰爭的進程。


    婁懷麟滿臉不放心的照做了,臨要走的時候,卻還是極其不放心的把手中的長刀遞給梅槐說,“你的刀去哪了?我這把刀給你用吧。”


    按理說,她手中有刀,也不會被逼成剛剛那副樣子。


    梅槐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聰明如婁懷麟,他還是在轉身看到漂亮姑娘大殺四方的時候認出了那是梅槐的刀,“該死!她怎麽敢搶你的刀。”


    婁懷麟策馬想過去要迴屬於阿甫熱勒的刀,旁邊的梅槐卻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說,“別為難她,刀在她那裏有更大的用處。”


    說話間,女孩連砍兩顆人頭。


    火速驗證了梅槐剛剛對她的辯護。


    “那你的安危誰來保證?”婁懷麟皺緊眉頭,很明顯是並不樂意聽這樣的解釋。


    還是梅槐眼疾手快的從地上敵人的手裏搶過來一把刀槍塞他的手裏,婁懷麟才放棄現在就去找她算賬的打算。


    少年飛奔而去,梅槐又衝進去戰場裏拿著刀四處震懾,但是就是不砍。


    如果說這一晚真的很爛的話,那善良溫柔的婁懷麟就是她今天最大的撫慰吧。


    在所有人都嫌棄她放不開,抱著自己所謂的愚昧善良自尋死路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堅定的站她,保護她,告訴她:生而為一個善良的人,什麽時候心軟都不可恥!


    一場戰爭。


    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不知道是不是長槍不好用還是他不習慣用這項武器,不趁手的婁懷麟屢次三番陷入困境,要麽是刀槍不好抽出來,要麽是不夠鋒利,即使殺了也沒殺絕。


    梅槐見到了,立即朝他的方向奔跑而去,想要為他送上他自己的武器。


    她跑著跑著卻被一個受傷的年輕士兵拽倒在地上,眼看著旁邊的敵人也馬上就要殺到。


    梅槐本能的舉起刀,試圖恐嚇他放開躺著也要死命抓著她腳腕的手,奈何對方根本不鬆手,無論如何也不鬆手。


    “你快放手!”


    “你放手我不殺你!”


    梅槐天人交戰,想著自己要不要一刀砍下,砍下所有的事情就都結束了。


    大刀緩緩的抬高,懦弱了一整天的梅槐表情也漸漸的兇狠。


    就當她冷漠無情,準備義無反顧的斬斷這沒完沒了的糾纏的時候,


    遠處衝過來的中年男人卻哀哀的叫喚了一聲說,“小四,別怕,阿爹來救你了!”


    這兩人是上陣父子兵嗎?


    梅槐愕然的抬頭。


    瞬間又很崩潰的心軟了。


    兩行眼淚滑落大眼,她到底是沒有砍下這一刀,給於年輕的敵人致命的一擊。


    當人父母的麵,殺他的孩子,這和畜生有什麽區別?


    她是一個人性未泯的攻擊者,她辦不到,她做不出來這麽殘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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