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她跟韓存接觸這麽久下來,知道他雖然身為藝人,但能力不止於此。


    不光是他現在的家庭是豪門,權勢不小,還有他圈子裏那些朋友,一個個都是人物,他還拿一個儲行舟沒辦法?


    那儲行舟得多有城府,藏得多深才行?


    韓存起了身,從客廳走到了陽台。


    舒宓沒有跟過去,他講了這麽久,不動容是不可能的,這些事,很顯然,他連黃臨都沒說過,卻跟她說了。


    大概是這三十年來第一次對人敞開了講。


    他也是人,即便三十穩重,即便三尺偉岸,心也是肉做的,背對著她看向窗外,估計是他掩飾情緒的唯一方式了。


    “我母親信裏提到過一點,說那個人透露,他們的兒子已經沒了。”韓存沉著聲,“我不信。”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人販子的借口。


    相反,他那個兄長恐怕活得很好,隻是不知道自己是被拐去的。


    好到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拐的,恐怕能輕而易舉弄死那個販子,所以那人才不敢透露,隻能說人沒了。


    可他的父母呢?


    那麽些年撫養他的同時,偶爾還要尋找親兒子,但隻敢偷偷摸摸,因為怕傷到他。


    結果,十幾年過去,意外碰到、認出那個人販子,以為是希望,卻得來孩子沒了的消息,誰能撐得住?


    十幾年的希望瞬間崩塌,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了。


    好久,韓存才從窗戶那邊轉過身來看著她,問:“如果你是我,或者你是那個丟失的孩子,不恨販子,不恨儲行舟的包庇,你能做到麽?”


    舒宓訥訥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裏逆著光,整張英俊的臉落在陰暗裏,讓她心頭跟著重重的往下沉,幾乎一眼能看到他對儲行舟是真的恨。


    但也如他所說,別說她站在他的立場,或者假設為那個被拐走的孩子,即便她今天作為一個旁觀者聽完這些,她都憤懣難平。


    她張了張口,聲音很輕,還是一句:“我能理解你。”


    難怪,他肯和楚念合作,那樣坑儲行舟。


    舒宓吸了一口氣,聽了這麽多,感覺好壓抑,看著他那個樣子,又覺得好可憐。


    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留意到,他這些年為了父母的遺願奔波,想要找到那個孩子。


    可是他自己呢?


    他忘了,他自己也是個父母不詳的孩子。


    倒不是說讓他找迴親生父母,否定養恩大於生恩這件事,隻是一想,“父母不祥的孩子”這種身份,總是讓人覺得心疼的。


    舒宓自顧無力的笑了一下,“難怪你剛剛說,怕影響我做決定。”


    她沒想到會聽完這麽長的一個故事,很難不跟著心生波動,很難在知道這些後、在他脆弱的時候,她做個狠心的人。


    上一次,她對儲行舟也是這樣的。


    終歸她是心軟,所以好久沒說話,感覺怎麽做都不合適。


    “你在想什麽?”韓存遠遠看著她,似乎是笑了一下。


    道:“你以為我說這些,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然後繼續陪著我?”


    舒宓抿唇,不然呢?


    韓存走了過來,臉上有著悲情,但還是衝她笑了笑。


    他笑起來依舊是溫和的,抬手撥弄了一下 她的腦袋,“你有時候單純得不像能幹這麽大事業的人!”


    舒宓沒法反駁,說她單純,她覺得是褒義,說她能幹大事業,那當然更是誇獎了。


    繼而,他才認真了表情,“再愛,我也不至於到用同情來綁架別人的喜歡,我也許無所謂,但是對她不公平。”


    說完話,他輕輕勾著唇角收迴了手。


    然後聽到他冷不丁的問她:“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跟你說這麽多麽?”


    哦,舒宓幾乎沒有其他疑問了,隻顧聽著他的故事。


    “跟我說這些,難道還需要其他理由?”她看了他,“想讓我多了解你一些,不是麽?”


    “舒宓。”韓存看著她,又無奈的笑了笑。


    舒宓疑問的等著他說下去,卻隻看到他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她,嘴角勾勾。


    就這樣持續了好幾秒,他才輕輕歎了一口氣,“很少有人願意用自揭傷疤的方式讓別人了解自己?”


    舒宓迴過味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所以呢?


    她更不理解了。


    韓存笑意逐漸淡去,低低的道:“我承認是有私心的,在你見過跟他有關的人之後,我知道你心裏的天平會傾斜,所以才跟你說這些。”


    真是坦蕩,一如她對他的了解,有什麽說什麽。


    “可僅僅是這些,隻能讓你同情我,而成不了讓你決心徹底對他沒了念想的理由。”韓存定定的看著她,“關於你的,我還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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