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之後,富安郡主不時就會來林依的小飯鋪裏坐坐。


    不過多挑在下午或暮食之後,專挑林依不怎麽忙的時間。


    時日一長,倆人也自然熟識起來。


    “你這戴的白玉簪又是他送的?”


    富安郡主搲一勺布丁,往嘴裏一送,接著,那像貓兒似的琥珀眼睛立即也和貓兒般,眯了起來。


    林依摸一摸頭上的玉簪,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自那天後,倆人好似又比朋友親密了些,但也不似後世情侶間的相處,總也是點到即止。


    “林娘子,柳先生來了。”阿團敲敲包間的門,在外小聲說道。


    林依聽的一愣,她好似很久沒看到柳先生了,“這就來,你把柳先生帶去“梅”包間。”


    說罷,對著郡主道,“您先吃著,我去看看。”


    郡主擺擺手,不在意的“嗯”一聲,不過在林依快起身時,突然曖昧的道,“這柳先生對你也有意?”


    林依聽的臉一紅,想起自那晚在牢裏,把事情挑明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我已經說明白了。”林依平靜的說道。


    “嗯。”富安郡主挑一眼林依,意有所指的道,“小心打翻了醋壇子。”


    林依下意識摸了摸發髻間的玉簪,若有所思的道,“曉得了。”


    林依推開包間的門,往左一拐,向另一處包間走去。


    此時的酒樓已與前一段時日大不一樣,樓上本也是幹幹淨淨,隻是有些設施陳舊了些罷了,但隻要有鈔能力,更換些東西,也不過幾天功夫。


    似餐桌、食案雖然都隻是原木上了清漆,但反而因為木材本身的暖色調質感,反而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食案本身因為低矮,便擺在了駝毛的胡毯上,異域風情的胡毯色澤豔麗,配上簡單的食案和蒲團。


    又因為專門劃了一塊區域擺入,與另外的區域用纖細竹子隔開,給了這一處一種稍顯隱秘的感覺,更適合帶了女客的客人使用。


    原本酒樓就有一個小型舞台,林依舍不得丟棄掉不用,但一時又找不來人登台表演,想想後,幹脆做了影壁,如有人吃酒正興,詩興大發時,正好用來記一記他們的大作。


    不過林依可費不起買薄木板的錢,於是參照寺院中可拆卸的木板,換成白紙,而白紙兩頭用了可活動的“鎮紙”,如此成本下降,但效果倒也不比木板來的差了。


    而包間裏,林依又專門去書鋪,淘換來了不少字畫,掛在裏麵,倒也像那麽迴事。


    接著又從金陵那處的大集市中,淘換來不少小玩意兒,畢竟沒有甲醛問題,林依換好後,就直接開放了二樓。


    隻不過二樓開放後,林依鋪子的人員就有些捉襟見肘,她幹脆投桃報李,讓王家夫婦家的大郎跟著丁澤打下手,學一門廚藝。


    阿團和桃花還是做使女的角色,李大爺還是幫林依管著烤爐,另外又招了王嫂子的本家哥哥家的大兒--徐大郎做跑堂。


    這徐大郎的爹,幫她處理過“糾紛”,所以鋪裏人手不夠時,林依自己想起這家來。


    思緒不過幾個迴轉,當林依站在包間外麵後,深吸了口氣後,方敲了敲包間的門,才推門而入。


    “柳先生,您...別來無恙...”


    林依心裏有些微詫,一段時日不見,他好似清減不少。


    柳槿複雜的看著林依,扯起一抹微笑,而心裏歎了口氣。


    上次牢獄之後,他就再沒見過林娘子了,他比自己原來熟識的樣貌又豔麗了些,想是那個男子對她很好吧...


    一時間,他又憶起,那日聽了她店裏的小子來報平安信時,興衝衝要跟來看望她時,那小少年,鼓著勇氣與他說的話。


    那些話就似重重的一拳,打在他臉上…


    “柳先生,您可知,今日是蘇郎君救的我家娘子。”


    “您要聽一個故事嗎?”


    “其實原本我家也是開酒樓的,但就是因為我爹沒有熟識的後台,所以最後弄了個妻離子散,他自個兒也病死獄中...”


    “我相信您肯定學過,左傳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


    “您說,是您比較適合我們娘子?還是蘇郎君?”


    ……………


    柳槿被小少年的一番話,激得肺腑都似泡在冷水中,但至今他還記得,那小少年悲涼的眼神,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虧他想的至多還是林娘子的身份,會不會鎮給他帶來麻煩,卻沒想到,他自個兒又算個什麽?


    即便他僥幸考上了進士,授不授官先令說,哪怕授了官職,他就真能照拂的了她了?


    那次的打擊,使他真切的感知到了權柄的重要性,起碼他得努力爬到能照拂的了她的高度,才能說保護她的話吧!


    “林娘子...我...”


    林依看他眼袋深陷發黑,擔憂的倒盞熱茶水,遞過去。


    雖然她對柳槿不是情愛的喜歡,但卻也有朋友的情誼,見他這般還是有些掛心。


    柳槿接過杯盞,無意識摸著杯壁,觸手的溫熱,讓他好受了些。


    “我...我打算提前去京城...”柳槿低垂著頭半晌,方抬頭怔愣的盯著林依道。


    林依雖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即掛上喜意的表情,“不知先生什麽時候走?”


    “過幾日吧。”


    這句話簡直像混著苦膽汁吐出來的,連問都不問一下緣由了嗎?


    柳槿端起水,佯裝潤了潤口,等心裏那一陣難受壓下去後,方吐出一口氣道,“我想提前去看看,如果此次沒中,可能也不會這麽快迴來...”


    “明白...”林依點點頭,她也是在外求學過的,現代那麽方便,但在小鎮老家,倒車也要好幾趟呢。


    更何況出門靠走,喊人靠吼的古代,他迴來一趟怕是得用上幾個月,似他這文弱書生,還是不要多波折的好,畢竟水土不服可不是說著玩的,如此還不如就在京城待著,畢竟城裏機會多,也免了奔波的苦難。


    柳槿看她一副就該如此的樣子,感覺喉頭有些癢,罷了,他還在奢望什麽呢。


    林依見柳槿臉色越發有些黑了,難得良心發現的找補道,“先生走之前,我讓阿澤送些吃食給先生帶上,省得一路奔波虧了身子。”


    “好,那就謝謝林娘子了。”柳槿點點頭。


    一時之間,倆人都沒了話,柳槿哪怕再想多待一會兒,倒也知沒了理由。


    “林娘子,如此那就…就此別過…”柳槿鄭重的站起身,向林依行了最後一禮。


    林依也學著他的樣子鄭重迴了一禮,“先生,一路平安。”


    “再見…”柳槿深深的看一眼林依,然後決絕轉身,推門往外走去。


    等人離開後,林依方盯著門,長歎一口氣,做個壞人,辜負別人,實在不是人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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