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鋪子就與千萬開在金陵的飯鋪子一樣,不大惹人注意,畢竟城這麽大,每天都有店開起來,又有許多店倒閉。


    但最近稍大一些的食鋪都發現,不知何時,金陵出現了一匹黑馬,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林家小鋪子,總是能做出一些即稀奇又好吃的食物。


    原本一些食鋪也樂的有人給做新食物,他們跟在後麵仿照就行,就似那湯包和瑪瑙肉,他們仿照起來也似模似樣,味道也一點不輸這小鋪子。


    可正等著他們摩拳擦掌更新自家食譜時,這什麽鹵味,把他們打的傻眼了。


    這可不是光光說是仿照的事情了,他們可是狐狸捉刺猖--無從下手。


    這不就連金陵酒樓都派了人去王掌櫃醫館打聽情況,說明他們已經摸清了門道,隻是一時沒法參透是哪些藥材配合做為調料罷了。


    “依姐兒。”張掌櫃身子前傾,眉眼間滿是憂慮的道,“你這要不要...收著些?”


    林依捧著杯子,任由熱氣氤氳在臉上。


    半晌方才抬頭平靜的道,“多謝張叔今日能來報信兒,這事我心裏...”


    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吵嚷的聲音,打斷林依與張掌櫃的對話。


    林依心裏一咯噔,猛得站起來,沉了聲對著張掌櫃道,“張叔失陪一下。”


    “好--好--”張掌櫃也嚇的一激靈,下意識的站起來。


    不過眼看著林依的身影隻剩一片衣角時,他才反應過來,急忙忙推開椅子跟著一起下去,最起碼他也開店這麽些年,看有沒有幫的上忙的地方。


    林依下樓後,才看到店裏客人已被清出去了,而鬧出動靜的卻是府衙專管各種腳店與鋪子的皂吏。


    “你們這裏誰主事?”打頭人對著丁澤頷首問道。


    林依臉上閃過詫異,但立刻斂下,忙掛上親和的笑容迎了上去,“不知官爺找奴何事?”


    來人見是一位頗為美豔的小娘子,眉眼一挑,眼神輕挑的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林依後,方漫不經心的道,“有人來報,你們這裏廚房不幹淨。”接著頭一扭,對著身後人吩咐道,“你們去廚房轉轉...”


    下麵那些人聽令徑直往廚房而去。


    “你們這是幹嘛!”丁澤氣憤的臉上通紅,伸直了手臂阻攔。


    隻不過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如何是一群人高馬大的差役所能比的。


    且這群人向來橫行慣了,見一個毛頭小子也敢阻攔,管他是牛是馬,直接上前不留餘力的把人一推。


    “你--”阿團見自家少爺被推倒,心裏又急又怕,上前就要與這些人拚命。


    林依一把拽住阿團,又用眼神製止了桃花將要撲向人的動作。


    才眼神沉沉的看向那為首之人,“官爺何不萬事留一線...”


    那人這才收斂住那浮浪的表情,略遲疑的打量林依片刻。


    這時張掌櫃見縫插針的掛了諂諛,誇張的上前施禮,接著把人邀到角落,幫林依說項去了。


    林依這才使了眼色讓阿團去把丁澤扶起來。


    “林娘子...”丁澤一瘸一拐的走到林依身邊,焦灼的囁嚅出口,“咱們這--”


    林依撇一眼張叔還在與人周旋,輕緩的對丁澤搖搖頭,用著氣音道,“無事...咱們每天都換料包...今天的已經丟掉--”


    林依看見廚房門簾處有一片衣角一閃,知有人靠近,忙忙禁了口。


    果然下一秒,一個人快速掀起門簾出來。


    那頭人見自已的人已經出來,而這老頭兒也上道,給自己塞了好幾個小銀錠子,既然錢已經拿到,他也不耐與他周旋,兀自轉身看自己的人怎麽說。


    手下人見到自家上官後,輕擺頭,表示東西沒有查到。


    頭人倏的皺眉,他可是答應要拿到方子,現下拿不到,那自個兒接下來的外快...


    “對了!”頭人眼神又盯上林依,暗道,“現下裏也隻能動些手段了,原想著這小娘子美豔,自個兒還能憐香惜玉一把,現在也隻能先把事兒辦了再說了。”


    “你跟---”


    “咦?這不是餘班頭嗎?”一道渾厚男聲橫進來,打斷頭人的話。


    頭人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查覺的陰霾,但轉過頭去後,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道親昵中帶著慈和笑容,“大侄子?還真是巧,今兒個旬休怎不好在家陪著侄媳婦,怎麽往外麵跑。”


    劉金爽朗的一笑,還真像個後輩似的親熱的道,“這不聽說這邊有一家店做的瑪瑙肉最正宗,剛好今兒個休息,正好過來吃一迴嘛。”


    說罷,還憨憨的撓撓後腦勺,一副被抓包了模樣。


    那姓餘的頭人點了點頭,正要再說點什麽,打發了這個另一組的班頭。


    哪想,這人實在嘮叨,又一驚一乍的對著林依道,“咦?是你啊!”


    林依老早就看到這個軍巡使了,這人正是上次林依家裏闖入賊人時剛好巡視過來的軍巡使,也虧了他才能正好把賊人帶走,免了林依很多的困擾。


    原本正想厚著臉皮上前攀交情的,哪想這人與這來找茬的頭人寒暄上不說,還多有親近姿態,頓時她心涼了半截。


    此刻忽見,這人熱忱的與自已打招唿,林依來不急細想,但還是本能的掛起笑容,親熱的道,“是劉官爺啊,好久不見了呢。”


    劉波心裏笑的打跌,這小娘子還真是機敏,怕是在場的除了自個兒和這小娘子,都會以為兩人關係甚密吧!


    果然,原要把林依帶走的餘班頭,遲疑的在倆人間來迴滑兩眼。


    劉波原本就是為了救林依的,不然旬休的日子,他不想著跟自個兒的渾家好好親熱親熱,勞什子從東跑到西南麵。


    於是劉波順著林依的示好,又多說了兩句。


    餘班頭原有些遲疑的心理,倒也不懷疑了,隻覺得這事頗棘手。


    現下在府衙裏,明府多有依賴這劉波,對他這個前任留下的班頭,隻表麵示好,但暗裏卻又多防備,現在他如果沒有任何緣由的帶走這小娘子,不管公心還是私心裏,劉波正好抓了他的把柄,去明府麵前添油加醋一番,那自已現在的位置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可不抓的話...他的財路又絕了...


    這餘班頭正猶豫不覺時,他的心腹上前在餘班頭耳邊耳語幾句後,餘班頭眉頭一挑,褒獎的睇一眼心腹,轉了頭對著林依道,“罷了,既然沒查到甚,那這次就算了,下次可得把食物做幹淨點,也省的有客人投訴。”


    林依可不是二愣子,不會覺得有了後台,就登鼻子上臉,忙掛起笑容,謙遜的客氣答應後,把他們送了出去。


    林依等人走遠後,方轉了身子對著身旁的劉波盈盈一拜,“此次多謝劉官爺幫忙。”


    劉波擺擺手,已恢複原來略嚴肅的麵目道,“這餘班頭可是出了名的鱉老大,你接下來可要小心些。”


    “他就是鱉老大?”卻是張掌櫃臉色一變,驚唿出聲。


    林依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張掌櫃看看四周,方壓低了聲音慌張道,“相傳這個鱉老大,為人如鱉,一口咬住東西就絕不鬆口,現在他找上了你,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劉波也是一臉難色,“他也不能見天兒的待在這裏,且看他走時的樣子,也不像是輕易打發得了的。”


    “林娘子。”劉波掂著語氣試探道,“你是有福之人,何不找了祥雲幫忙。”


    劉波一次兩次受人之托過來幫忙,此時也迴過味兒來。


    不由想起自己娶渾家時所用的招數,善意的想要撮合撮合,哪有真做了好事而不留名的。


    林依聽的一愣,挑起眉,這是什麽意思?


    劉波既然話已挑起,就繼續提醒道,“你想想,你識得的人中可有能力幫你一迴的。”


    “蘇--”林依咕噥半語,又倏得住口,“可他不是不在金陵嗎?”


    劉波見她似聽進去的樣子,心裏也舒坦了些,雖說巡查暗使是為官家辦事,但私下裏利用自個兒的便利做些甚的人,可大有人在,可隻有金陵的巡查暗使像個奇葩,這麽多年可沒有一次辦過自己的私事,唯一一次假公濟私也就是那晚讓他幫個小娘子抓賊,和今天的事了。


    他可不信就陳新那畏懼蘇暗使的樣子,能明目張膽的在蘇暗使眼皮下濫用職權,如此還一而再再而三讓他辦私事,怕根本就不是陳新吧!


    劉波想通這點後,又怕自己講多了給蘇暗使帶來麻煩,又忙忙的補充一句道,“又或者,你想想你最近得罪了誰,看能否消了誤會?”


    林依再次雲裏霧裏,劉波歎一口氣,這小娘子怎麽甚也不懂就來開店?還真是被貴人疼愛就能有恃無恐啊!


    於是頗耐心的給林依解釋起來,“這鱉老大吃相難看,一般情況下,隻想拿個方子,買也行,又或者喊了其他人見天兒的給你找點麻煩,你就能親自把方子獻上,何必找這麽個人,把人往死裏整?金陵也有自己的規矩,一般情況下,像方子都是拿錢買的!而這鱉老大出麵的話,必然你得罪狠了人!”


    林依表情一僵,腦裏瞬時想起“趙郎君”,兩世為人,她真沒遇到過如此氣量狹小之人!


    “謝謝劉官爺告知,我大概知道是誰了,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人求求情。”


    劉波見她如此上道,也放了心,難得又露出笑容。


    林依廚房裏的菜已不敢用,並不敢給他稍帶吃食,也隻能硬塞了一些銀錢給劉波,勞煩他今兒個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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