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梟勇的微型車沿著一條山道往一個丘陵上飛馳,車子無法前行了才停下來,車上坐著黃毛胖子幾個,他們下車把梟勇抬下來,還用手指在梟勇的鼻孔處試了試,確認死亡了才放心。


    梟勇被丟進一條小溝壑裏,其他兩人被他們拉走了。溝壑裏有些陰涼,螞蟻聞到血腥味,爬滿了梟勇的身上。


    昏迷中的梟勇,夢見自己坐上了迴箐溝村的大巴,車上坐滿了人,他看不清麵孔,沒有熟人,車特別快,一會兒就到了家。家裏奶奶爺爺正準備吃飯呢。可是爺爺不允許他進家門,說道:


    “你在城裏的事情還沒有辦完,你不能進這個家門,你快轉迴去。”


    “我不迴去,有二十多個人在追殺我,我迴去會被他們殺死的,我要迴家,爺爺,我肚子餓了,你就讓我迴家吧。”


    “阿勇,你身上的小木槍是爺爺給你的護身符,你有危險時,隻要叫兩聲爺爺,小木槍就能感應,你的身體就會刀槍不入,就會把你的意念力轉換成執行力,心想事成,你不要怕,你要堅強,任何人傷害不了你,快迴去吧。”爺爺說著,就把門關了。


    “爺爺,爺爺……”


    梟勇睜開雙眼,剛才的一幕,似夢非夢,感覺走了一趟陰間,一種恐懼油然而生。這是哪裏?怎麽來到這裏的?他在努力迴憶,可記憶隻停留在自己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棒,眼前一黑,之後就無法記起。


    “爺爺,爺爺,我還不想死啊。”梟勇想起爺爺的話,雙手捂住胸前的小木槍,小木槍果然一陣發熱,一股暖流透徹渾身,疼痛漸漸減輕。


    小木槍是第二次發熱,第一次是梟勇很憤怒時,他還以為是因為憤怒時熱血沸騰,把熱量傳遞給小木槍。而這次,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虛弱平靜,熱量是小木槍自產的,太不可思議了。


    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梟勇不敢確認,周圍都是陌生的環境,四周一片靜寂。他慢慢坐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要如何的自我判斷。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他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死,很想接聽,可是怎麽按,都接聽不了,手機接聽鍵壞了。手機就一直響。


    電話是蘇平打的,她的直覺,梟勇肯定出事了,可怎麽打,梟勇都不接,她更心慌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方爺爺也在不停的給梟勇打電話,電話能打通,就是沒有人接,方爺爺更慌了,難道梟勇真的不行了。


    找不到梟勇,方爺爺不得不給胖子打電話:“胖孫子,我是你方爺爺,聽出來沒?”


    “方爺爺,我聽出來了,你是不是有事?”


    “你傍邊有人沒?”


    “沒有,什麽事,這麽神秘?”


    “你給我老實交代,今天你們是不是打了一個叫梟勇的人?”


    “是的,怎麽了,他已經死了,你可不要亂說出去。”


    “他也是爺爺的孫子,爺爺要給他收屍,你快告訴爺爺,你們把他丟在哪裏?”“


    胖子本不想說,可方爺爺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得不說。方爺爺對這一帶還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梟勇。見到方爺爺,梟勇笑了,原來自己真的沒死。


    “阿勇,你一定要挺住,爺爺送你去醫院。”


    “方爺爺,我能挺住,其實我身體沒什麽大礙。”


    “渾身是血,還說沒事。”


    方爺爺撥打了120,很快,鎮醫院的120就趕到,梟勇被送進了鎮醫院。梟勇本想挺住,可一上擔架,整個人就昏迷不醒了。


    醫生說要盡快輸血,可是鎮上沒有血漿,要轉院,或者去市醫院拿血漿。


    方爺爺不知如何是好,他還是同意轉院。可有個醫生又說,梟勇的病情很重,不能再顛簸了,如果去市裏拿血漿,來來迴迴要個把小時,最好是有人獻血。


    醫生開始動員在醫院的病人家屬獻血,方爺爺也挨個的求,這些病人家屬也很友善,都同意無償獻血,十多個病人家屬,驗完血型,有三個的符合。


    輸完血,梟勇雖沒有醒來,生命體征已恢複正常。方爺爺又挨個去感謝人家,這三個人都很樸實,都是中年漢子。他們說,他們是在附近磚廠打工的農民,出門在外,相互幫助是應該的。當得知,梟勇不是方爺爺的親孫子,大家都很敬佩方爺爺,也很同情梟勇,有人還把給病人吃的營養品留給梟勇。


    “老人家,這孩子我有點麵熟,他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其中一個獻血的中年漢子對方爺爺說道。


    “叫梟勇,大青縣箐溝村的,去年他來過這邊打工。”方爺爺迴道。


    “那一定就是他,給我們煮飯的那個妹子的堂兄弟,這小夥子不錯,還跟我在過一個班,後來走了。”


    “你說對了,我也聽他說過,他叫這個妹子香姐。”


    “對對,就是香姐,年輕人都這麽叫。”


    正說著,醫生叫方爺爺過去。原來,醫生叫家屬交住院費,方爺爺一時傻眼了,他還真沒裝錢。


    “醫生,事情有點突然,我今天沒帶錢,明天我迴去給你們帶來,你們放心,我不會少一分。”方爺爺趕緊解釋。


    “現在病人病情已穩定,你還是現在迴去拿吧,我們醫院有規定,病人賬號上有錢才能開處方。”


    “孩子,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會賴你們?我現在去我不放心,我孫子還沒醒過來呢。”


    “這我可不管,反正賬上沒錢,我這裏沒藥,到時候出什麽事你不要怪我。”


    方爺爺滿麵愁容,一時不知所措,他不是沒有錢,來時匆忙,銀行卡換在另一套衣服口袋裏。可他真的不能走,梟勇剛搶救出來,還在昏迷呢。


    大家都很同情梟勇,對醫院的態度很氣憤,都願意借錢給方爺爺,可湊起來也不夠。醫院要求交三千,大家能湊的才幾百塊錢。有人勸方爺爺迴去拿錢,他們幫著照顧梟勇,可方爺爺不放心。


    中年漢子見方爺爺陷入兩難,他突然想起香姐,既然梟勇是她弟弟,讓她幫幫是應該的,人家這老人跟梟勇還沒有什麽血緣呢。


    “老人家,你莫急,我跟你想辦法。”中年漢子說完就掏出手機,給香姐打電話。


    香姐接到電話,立即叫廠裏的駕駛員把她送到鎮醫院。香姐匆匆趕來,衝進了梟勇的病房。


    見梟勇衣服沾滿血漬,香姐真是心碎了,眼淚忍不住汩汩往下流。


    梟勇沒有醒來,還在昏迷,方爺爺走過來,對香姐說:“孩子,不要難過,沒事了,醒過來就沒事了。”


    “怎麽會這樣,阿勇怎麽會這樣?”香姐難以控製,哭泣著問方爺爺。


    “唉,事情一時難以說清楚,我也很難過,等過後再慢慢告訴你吧。孩子,你來就好,你替我照顧他一下,我迴去拿錢,醫生催兩次了。”


    “錢我有,我帶著呢,我去交。”香姐說著,拭幹淚就趕去收費室,醫生叫先交三千,香姐交了五千。


    梟勇還沒有醒來,香姐還得迴去煮飯,廠裏100多號人不能不吃飯。香姐就先迴去了。


    廠裏的工人吃過晚飯,香姐又單獨做了兩份,一份給方爺爺,一份給梟勇。香姐來到醫院時天已黑,梟勇仍然沒有醒來,方爺爺吃了自己的那份。


    香姐安奈不住了,因為鎮醫院畢竟條件有限,她很想讓梟勇轉院。可醫生說,要轉院也得等病人醒來,現在病人心跳、血壓都很正常,處於一個正常的昏迷期,沒必要轉,轉也有一定的風險。


    夜深了,方爺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著了。香姐卻不舍離開病床,自從去年與梟勇不辭而別,她心底就充滿了對梟勇的愧疚,她想再次見到梟勇,好好跟她解釋,沒想到,見麵會是這樣的情形。


    香姐越想越感傷,特別是此時,梟勇病重,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從小,她就覺得梟勇可憐,沒想到長大了,還會有這樣的遭遇。


    醫院裏很安靜,病房裏傳出酣睡的唿聲,香姐忍不住握著梟勇的手哭訴:“阿勇,你一定要醒過來,你一定要堅強,等你出院了,姐帶你迴老家,種滿山的樹,養滿山的雞……”


    昏迷中梟勇似乎迴到了老家,在老家的大山上,種滿了各種果樹,梨花雪白,杏花粉紅,樹腳跑滿了家禽。一個女人出現在梨樹下,披著長發,麵若桃花,身材窈窕,正衝著自己微笑,她在叫喚自己……


    “姐……”梟勇脫口而出。


    “阿勇,你醒了,你真醒了。”香姐激動起來。


    “姐,我剛才夢見你了,在老家的大山上,姐,我真的想迴去了。這是哪裏?”


    “這裏是醫院,你好好養病,等你好了,姐就帶你迴去。”


    “你不要騙我。”


    “姐一定不騙你,一定不騙你。”香姐說著,用袖子拭去了梟勇眼眶的淚水。


    聽到香姐的叫聲,方爺爺已經醒了,為了不打擾,方爺爺站在房門外。


    “方爺爺呢?”梟勇問道。


    香姐一時不知是不是說那老頭,向外望了望。


    方爺爺見是時候,走了進來。


    “阿勇,你醒了,爺爺在呢。”方爺爺一臉的微笑。


    “方爺爺,謝謝你,我還以為我要死在山溝裏了”梟勇也笑了。


    “傻孩子,爺爺不是跟你說過,你是個大災大難的人,也是個大富大貴的人,你還有大好的前程呢。”


    “等我出院了,我跟香姐迴老家,你也跟我們去。”


    “爺爺肯定要跟你去,爺爺放心不下你啊。”


    香姐也笑了,病房的氣氛頓時溫馨起來,香姐還不知方爺爺與梟勇的約定。不過,她能看出來,這個老人很善良,是個曆經風雨的人。梟勇跟他在一起,一定能學到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


    天漸漸亮了,香姐把昨天帶來的排骨湯拿去找賣早點的人熱了,又買了些卷粉,梟勇一口氣吃了很多。醫生說,梟勇的體質很好,恢複會很快。


    梟勇又開始掛點滴了,香姐還要迴去煮飯,醫院裏留方爺爺照顧。方爺爺坐在病房裏,跟梟勇開起了玩笑。


    “這個香姐真的很漂亮嘛,難怪會讓你魂不守舍的。”方爺爺笑笑說。


    “她大我六歲,小時候她還經常背我呢,沒想到大了還要她照顧。”


    “我看她這人本性很善,以前聽你說,還以為她是個不會持家的女人,依我看,是個好女人,有旺夫相。”


    “方爺爺,你要是改行算命,生意肯定好。”


    “算命是假,看相到有幾分靠譜,正所謂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心智往往會顯在臉上。我看他對你是真心的。”


    正說著,醫生進來了,說要量一下體溫。梟勇的手已經能活動了,放體溫表也是他自己弄。


    再換一瓶點滴時,香姐又趕來了,他帶來了方爺爺和梟勇的飯菜,兩人胃口大開,吃了個精光。


    香姐天天送飯,夜夜陪著梟勇。梟勇對香姐的感情又死灰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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