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探案卷三 之 錯誤的兇案 二十八


    傑克踩滅了煙蒂,說道:“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弗雷特·桑德斯的屍體在從州街和麥迪遜街到停屍房的路上會被脫掉衣服嗎?”


    “我給你一個更好的問題,”馬龍說,“誰能告訴我,她的衣服是怎麽被脫掉的?”


    海倫說:“把這個問題交給‘信息台’吧,他們會給你一本百科全書,就像我和傑克在那些漫漫冬夜裏需要的。”


    “有人瘋了,”傑克說,“我希望是警察局的人,但我不確定。”


    馬龍搖了搖頭。“像這樣看似瘋了的事情,實際上很少是真的瘋。當某人看起來完全瘋了的時候,那就是應該尋找一個非常合乎邏輯的、牢固的,而且通常是很邪惡的目的的時候了。”


    “暫時忘掉脫衣舞吧,”傑克說,“是誰殺了弗雷特·桑德斯?”


    “別看著我,”馬龍聳了聳肩說,“我當時根本不在場。”


    “是莫娜·麥克萊恩嗎?”海倫問,“還是說我開始有強迫症了?”


    “要麽是莫娜·麥克萊恩,”律師迴答說,“要麽是某個試圖看起來像莫娜·麥克萊恩的人。”他把雙手放在腦後,危險地往後靠在椅子上。“有人想殺弗雷特。那個人聽到了莫娜·麥克萊恩打的那個該死的賭。然後約書亞·岡布裏爾的死就給出了方法。如果弗雷特以同樣的方式死在同一個地方,那麽兩具屍體都會算在莫娜頭上。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他頓了頓,開始掰著手指算起數來。“除了我們自己,威利斯·桑德斯、達芙妮、艾倫·奧格裏奇、威爾斯·奧格裏奇和奧格裏奇夫人也都聽到了那個賭約。當然還有莫娜·麥克萊恩——”他頓了頓,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莫娜·麥克萊恩要殺弗雷特呢?”海倫問。


    “她為什麽要殺約書亞·岡布裏爾呢?”律師反問道,“根本就沒有動機。無論怎麽看,都找不到一點動機。”他呻吟了一聲,前額抵在手上,說道:“這就像往石牆上撞一樣。”


    “你的意思就像找錯了發泄對象一樣,”海倫尖酸地說。


    馬龍沒有理她。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覆蓋著雪的屋頂。


    “我還是相信,”他最後說道,仿佛隻對那些屋頂說,“這是一起有動機而非有手法的案件。為什麽莫娜·麥克萊恩要殺弗雷特·桑德斯呢?”顯然,那些屋頂並沒有給出答案。他繼續說道:“在打那個賭的時候,是弗雷特說,‘無論如何,莫娜,挑一個不會有人哀悼的人吧。’她邊說邊笑。莫娜·麥克萊恩說,‘我能想到很多根本不會有人哀悼的人。’而她沒有笑。殺弗雷特動機可能會引導出殺約書亞的動機。想象莫娜殺弗雷特的動機要容易得多。至少我們知道她們彼此見過麵。”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歎息,然後轉身離開了窗邊。“想象存在這樣的動機要容易得多,但要找到它可能就沒那麽容易了。”


    他迴到辦公桌前,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打開瓶蓋喝了起來,然後把瓶子推到桌子對麵,說道:“你們自己倒吧。”


    海倫小心翼翼地把兩個杯子都倒到了同樣的高度,遞給傑克一杯,然後自己把另一杯喝光了,然後說道:“莫娜·麥克萊恩和約書亞·岡布裏爾之間的聯係是馬克斯·胡克。這就是我一直想告訴你們的。”


    馬龍同情地對傑克說:“真遺憾,你妻子還在蜜月期間就失去了理智。”


    “我還沒有失去理智,”海倫堅定地說。


    傑克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道:“馬克斯·胡克和約書亞·岡布裏爾之間有很多聯係。”


    “是的,”馬龍說,“但是——”


    “莫娜·麥克萊恩擁有那家賭場,”海倫提醒他,“而賭場以前是誰的?”


    馬龍想了想,低聲說道:“馬克斯·胡克。”


    海倫轉向傑克說:“真是太糟糕了,你最好的朋友失去了記憶——”


    “該死,”馬龍說,“我們怎麽知道在莫娜·麥克萊恩拿到它之前,那枚籌碼經過了多少人的手?”


    “我們不知道,”海倫平靜地說,“但這是第一個暗示莫娜·麥克萊恩和被謀殺的男人之間可能存在聯係的線索。”


    馬龍還沒來得及迴答,門外就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一位黑發秘書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用棕色紙包著的大包裹。


    “給你的,賈斯特先生。一位叫帕特裏奇的先生送來的。他說一個送信的孩子把它送到了你的酒店,他覺得這可能很重要。”


    “誰寄來的?”


    “他不知道。他隻是把它留給你就走了。”她把包裹放在桌上就走了。


    傑克伸手拿起包裹,翻過來翻過去,還搖了搖。


    “它不會剛好發出滴答聲對吧?”馬龍饒有興趣地問。


    “沒有,”傑克嘟囔著,“如果有的話,我會讓你打開它的。”他伸手掏出小刀,割斷繩子,把繩子扔進廢紙簍,然後開始剝開一層層棕色紙。


    “也許是酒,”海倫滿懷希望地說。


    傑克沒理她,任由包裝紙滑落到地板上,好奇地看著一個來自環形購物中心的色彩鮮豔的禮品盒。


    “也許我不應該在聖誕節前打開它,”他若有所思地說。


    “你不應該,但你還是會打開它,”海倫預言道。


    他歎了口氣,掀開盒蓋,把它扔在地上,說:“見鬼,這是什麽?”


    “是什麽,傑克?”


    他的迴答是,從盒子裏拿出的一個,可能是文明世界裏最完美的,白金狐狸毛暖手筒。海倫倒吸了一口氣。


    “為什麽有人會給我寄暖手筒?”傑克問道,“我看起來像鋼琴演奏家嗎?”


    海倫盯著手筒,眼裏閃著光。“傑克!這個手筒!是莫娜·麥克萊恩的!”


    “你確定嗎?”


    她點了點頭。“我肯定。芝加哥隻有這一個。”她屏住唿吸補充道,“它很有名。全世界隻有兩三個。”


    馬龍嘟囔著,“讓我看看,”他檢查了暖手筒,摸了摸,說,“裏麵有東西,”他拎起手筒的一端,輕輕地搖了搖。一個又小又重的金屬的東西掉到了桌麵上,發出了驚人的響聲。那是一把扁平、緊湊、黑色、醜陋的槍。


    “這就完全說明了作案手法,”馬龍說。他的聲音出奇地沙啞。他拿起那塊閃閃發光的毛皮,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


    “槍聲,”海倫開口說。她停住了,看到律師那張全神貫注的臉。


    他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世界上最簡單的事。隻需走在街上,手裏拿著一個暖手筒。槍在一隻手裏,藏在手筒裏。”他用右手拿起槍,把它塞進毛皮裏,然後用雙手拿著暖手筒。手筒看起來很奇怪,與他皺巴巴的藍色西裝格格不入。“然後在人群中走到你的受害者身後,像這樣把手筒的一端頂住他——”他突然把手筒的開口端頂向傑克,傑克嚇了一跳。


    “然後,隻要在手筒裏的槍還在的情況下,扣動扳機就行了,”律師沉思著說。


    “該死,”傑克憤憤不平地說,“別拿我當模特。這讓我很緊張。”


    馬龍坐迴到辦公桌前,繼續沉思著說:“槍聲,尤其是,被尤其是在那天那個時間的,州街和麥迪遜街交通的可怕喧鬧聲所包圍,無疑會被最有效地消音。”


    “用手筒來消音,”海倫評論道,“這聽起來像是一句廣告詞。”


    “這是一條非常好的手筒,”律師讚賞地說。他靠在椅子上,雙手仍然插在毛皮裏。“是的,這是一條很好的手筒。我想知道傑克是否有權合法地保留它。”


    “不管我有沒有權利,我都希望你能把它放下,”傑克抱怨道,“你拿著它看起來真不怎麽樣。”


    “它摸起來如此柔軟、溫暖,”馬龍渴望地說。他遺憾地把手筒放迴桌上,坐在那裏用短粗的手指撫摸著毛皮。“所以這就是作案手法,”他又自言自語地說,“手筒裏的槍比手上的槍更有用。”


    海倫坐在桌角,點了一支煙。“顯然,莫娜並不認為傑克有足夠的智慧能自己想出這一點。”


    “把這東西寄給我是一種挑戰,”傑克說。他咧嘴笑著補充道,“莫娜·麥克萊恩顯然是不要手筒了。”


    “也許如果,你隻要坐在這裏等得時間夠久,”海倫冷冷地說,“她還會把動機也告訴你。”


    “也許吧,”傑克說,“但我寧願不等。馬龍,我想知道殺死弗雷特的子彈和殺死約書亞·岡布裏爾的子彈是否是同一把槍射出的。”


    作為迴答,這位小個子律師拿起電話,打給了兇殺組的丹尼爾·馮·弗拉納根。隨後的對話依次是和藹的、哄騙的、要求的、辱罵的和褻瀆的。最後,直到馬龍用最無辜的語氣問他是否曾向妻子坦白他在阿靈頓公園的那匹馬上贏了1200美元,馮·弗拉納終於根提供了所需的信息。


    馬龍放下電話。“已經確定,殺死約書亞·岡布裏爾的子彈和殺死弗雷特·桑德斯的子彈來自同一把槍。”


    “那是什麽意思?”海倫問道。


    “意思是這兩顆子彈來自同一把槍,”馬龍惱火地說,“別煩我。”他迴到窗邊的位置。“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體麵的脫離了這件事。現在我似乎又被卷進去了。如果桑德斯是我的客戶,我可能還得找出是誰殺了他的妻子。”


    他狠狠地皺著眉頭,仿佛是對著窗戶說:“我們應該從岡布裏爾房間外麵的窗台上把那個該死的盒子取下來。”


    “如果你能想到一個比燒毀費爾法克斯酒店更好的辦法,”海倫開始說,“傑克,怎麽了?”


    “槍,”傑克說。他的眼神空洞。他似乎沒有在和任何人說話。


    “是的,親愛的,”海倫安撫地說,“槍。它會射擊。砰砰響。安靜一會兒,你會感覺好些的。”


    他像驅趕一隻特別吵鬧的蚊子一樣向她揮手。“等一下。那把特定的槍。”他用手掌揉了揉前額。“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忘了。”


    海倫和這位小律師焦急地盯著他。


    “你想到它的時候是喝醉了還是清醒的?”海倫開始問。


    “喝了的,”傑克說,好像他在恍惚中說話,“但我不是想到的。我是找到的。找到了。等一下,別告訴我——”他的眼睛裏開始閃爍著黃色的光芒。


    海倫往玻璃杯裏倒了大約三分之一的黑麥威士忌,遞給他。他從她手中接過,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一飲而盡,然後繼續盯著空中。“槍,”他又說了一遍。他的眼睛突然變得,像包在吸水棉周圍的紙一樣的顏色。


    馬龍已經開始低聲數數了。


    突然,傑克把手伸進兜裏,掏出與馬龍桌上那把一模一樣的槍,扔到小律師麵前。“我昨晚在莫娜·麥克萊恩書房的抽屜裏找到的,”他平靜地說。


    海倫盯著兩把槍。“它們是艾克和邁克,”她有氣無力地說。


    “一對兒,”馬龍同意道。


    傑克簡單講述了他是如何找到的槍,並且把小喬治的槍放迴原處的過程。他還迴憶並補充了他聽到的威利斯和弗雷特·桑德斯之間的對話,其中提到了敲詐勒索的事。


    “所以你從客廳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在幹這個,”海倫驚唿道。


    “你以為我在幹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她說,“馬龍就可以把它留作離婚的證據了。”她轉向律師。“現在你對這兩把手槍怎麽看?”


    “我認為它們是莫娜·麥克萊恩的,”馬龍說。他拿起一根綁在聖誕禮盒上的絲帶,把它係在從傑克兜裏掏出的那把槍上,打了個裝飾性的蝴蝶結,低聲說:“隻是為了辨認,”然後把那把槍扔進了桌子的抽屜裏。


    “問題是,”他開始說道,一邊說一邊猛地關上了抽屜。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馬龍接了電話,說:“是的,他在,”然後把電話遞給傑克,說:“找你的。一個女人。”


    傑克簡短地通了話,大部分時間隻是在說“是的”,以及“是的,我們很樂意”。最後他說:“十五分鍾後。”他放下話筒說:“十五分鍾後我們要和莫娜·麥克萊恩一起去德雷克酒吧喝一杯。”


    他們盯著他。“什麽意思?”馬龍問。


    “你知道的和我一樣多,”傑克說。


    律師搖了搖頭。“也許她隻是寂寞。”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筒放迴盒子裏,用棕色包裝紙重新包好,放進左下角的抽屜裏,並鎖上了抽屜。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把本來放在裏麵的槍,最後把它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裏。


    “為什麽要帶著它?”傑克問。


    “我不知道。我可能會用它來壓紙。來吧,穿上外套。”


    “馬龍,”海倫嚴厲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理那把槍?”


    他煩躁地看著她。“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打算把它交給馮·弗拉納根。現在別再糾纏我了,快走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馬龍探案之三點的迷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光玩不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光玩不行並收藏馬龍探案之三點的迷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