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郭欣聽這一問,忙道:“想到家中弟妹了,他們也快到生辰了。”


    男子微微一笑,道:“本安排巳時去慈溪鎮,但現在你弟妹的生辰快到了,若要去城裏買些東西也可以推遲到未時。”


    郭欣起了身,微福著身子道:“多謝公子。”


    ……


    東林書院內。


    “窮鬼,還想在東林書院念書!?”


    一個穿著青色綢緞的玉麵小孩大力地推了推對麵的一個穿著麻衣的小孩,麻衣小孩被推倒在地上。


    為首的玉麵小孩身邊跟了許多小孩,圍著麻衣小孩。


    “憑什麽窮人不能讀書。”麻衣小孩倔強地抬著頭,不甘地抬著頭看向玉麵小孩。


    玉麵小孩似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狂妄道:“窮人憑什麽念書,就該給我們當牛做馬,你們說是不是!”


    身後的小跟班齊道:“是!”


    麻衣小孩看著身上的腳印,有些無力,又有些氣憤。


    幾個月以前若不是前來收稅的稅吏們為了一己之私,用淋尖踢斛的法子把本來足夠交稅的糧食踢走了部分,爹娘又怎麽會走投無路,自縊而死,留下他們孤苦伶仃,無人可依。


    那些衙役的私念得以實施,在他看來就是上麵的官差監管不到位,若是監管得當,又怎麽會民不聊生,甚至有人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


    他想當一個好官,治下有道,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


    便氣憤道:“我就要念書!我就要當官,造福一方。”


    玉麵小孩和他的跟班們聽到這話,不由得大笑道:“當官入仕?


    你有什麽資格當官入仕,沒錢讀什麽書,光進京趕考的盤纏你們就拿不出來,更別提以後就算考上了,你哪有關係晉升,不晉升,那不管你做得多好也造福不了多少百姓。”


    話音剛落兩個穿著織錦的小孩從遠處走來,沒見著郭羲,隻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個圈,有些擔心,便喊道:“郭羲?”


    “宗瑞,我在這裏。”麻衣小孩道。


    一說話,又被玉麵小孩踢踹了一腳。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稍高的織錦小孩扶起麻衣小孩,怒目圓睜,看向圍著麻衣小孩的孩子們:“這是欺淩同窗,方教授不會放過你們的。”


    身著青衫的男孩在玉麵小孩耳邊道:“那稍高的是胡府的小孫子,永安縣的第一富戶,那旁邊的是方太儒的小孫子,方教授的嫡子。”


    玉麵小孩聽到第一個人的時候,臉上不屑,在他看來,富戶算得上什麽,還是一個小縣城的富戶。


    但在聽到方太儒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一變,爹娘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得罪方太儒的小孫子。


    轉念一想,那小孫子又沒有說話,隻是扶起了那郭羲而已,又哪算得上站郭羲那邊呢,便“哼”了一聲道:“那又怎麽樣,我爹可是知州,胡府算得上什麽。”


    說罷,又惡狠狠地盯著郭羲道:“你這種窮人根本就不配進東林書院,你在書院一日我就讓你不好過一日,遲早讓你卷鋪蓋走人!”


    說完,帶著身邊的一眾小弟揚長而去。


    青衫小孩看著被身上多了些許腳印的郭羲道:“你還好嗎?”


    郭羲拍了拍衣服的印子,有些心疼,那可是他最好的衣服了:“沒事,還能走動。”


    “他們怎麽突然欺負你了?”胡宗瑞疑惑道。


    郭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惹到了知州家的小公子,他到書院以來一直謹言慎行,生怕得罪大人物們,給家裏招來麻煩。


    而且這次進書院的機會可是二姐好不容易才換來的,他來到書院日日不敢懈怠,晚上點著蠟燭溫習,雞還沒有打鳴就在看書,若是因為這點事情被逐出書院,真的對不起二姐。


    難道真的僅僅因為自己窮,就被知州家的小公子欺負而不能反抗嗎?甚至連讀書的機會也不能擁有嗎?


    “沛林,我會被逐出書院嗎?”郭羲抿著唇,眼神帶著祈求看向青衫小孩。


    那是方太儒的小孫子,自小就待在書院裏麵,裏麵的規矩他最為清楚了。


    方沛林沉著道:“不會,按照書院規矩應是蘇澤元被責罰,你又怎麽會被逐出書院。”


    頓了頓,又道:“隻是教授們不可能麵麵俱到,總有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若是蘇澤元在背後搞小動作的話,你可能也很難待下去,最好的是家裏幫忙撐腰,隻是……”


    方沛林也知道郭羲的家境,隻是慈溪鎮下麵的一個小村莊的農戶,又哪來的家庭背景和蘇知州分庭抗禮呢。


    胡小公子也聽出了言外之意,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還是安撫道:“不用擔心,還有我和沛林,隻要你在我們身邊,他們不敢欺負你的。”


    書院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很快就傳到教授們的耳朵裏。


    穿著白衫的青年男子劍眉上揚,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怒喝道:“這是東林書院,學子們讀書的地方,怎麽可以發生這種欺淩弱小的事情,若是這樣的學子考取功名,步入仕途,還能看到底層百姓的艱辛嗎?”


    “世遠兄,隻是那位鬧事的學子乃蘇知州的小公子,若是責罰他,隻怕是過不去知州那關吧。”


    白衫男子皺眉,他的東林書院雖然依靠爹爹的名氣開辦起來,但終究還是要受綏寧城的管轄。


    他自知若是得罪知州以後可能很多麻煩,然作為一個書院,又怎麽允許有這樣的學生在這裏壞了書院的名聲。


    “我這倒有個法子,或許我們可以不按書院的規矩打手板,而是讓知州領迴家去反省一旬,但是暗裏依舊給他布置功課,隻要既算處置了,又不會得罪知州,對於他的同夥也按照這個法子處置?”


    白衫男子聽後,沉吟片刻,覺得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便道:“遣人通知知州吧。”


    ……


    得到消息的蘇澤元沒有想到東林書院居然真的敢處置他,不由得紅了眼眶,怒氣衝衝地找到郭羲道:“都怪你,等著瞧,我迴去我娘親會為我主持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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