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巧。


    聞人準意識到她也是來這裏吃麵的,立馬讓攤販再上一碗。


    月亮高高掛在枝頭,銀色的月光灑落一地,微風吹過,有婆娑樹影隨風而動。


    岑明月隻好坐在他對麵,兩人四目相對,聞人準嘴邊還掛著一根細麵。


    意識到不妥後,聞人準趕忙吞下那根麵條,然後略顯尷尬地朝岑明月笑了笑。


    岑明月眼底快速閃過一抹驚詫,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這位聞人公子倒是個有趣的人,溫柔風雅,還擁有一手高超的馭馬之術。


    二人沒有搭話,隻因岑明月不是那種多話之人,她又不喜歡跟‘不熟的’男子閑聊,便把玩著腰間一把銀色的小刀,手指指腹不斷劃過刀尖,幾次驚險的讓聞人準差點出聲製止。


    這位姑娘當真是與旁人不同,如此大膽的行為在她看來全無危險,如若她被刀尖劃傷了呢?


    難道岑家的人都是這樣寵著她的?


    聞人準在心裏搖了搖頭,低下頭繼續吃麵。


    其實今日他也去參加婚宴了,隻是沒跟著鬧洞房。


    賈國公府太過熱鬧,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他看婚宴快結束了才離開,路過這家麵攤聞著味道不錯,便坐下來要了一碗麵。


    很快,攤販端著岑明月的那碗麵走了過來,岑明月雙手接過,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麵對她那麽坦然的姿態,聞人準反倒顯得有些扭捏了。


    許是聞人準不自覺的觀看著岑明月吃麵,連自己碗裏的麵條坨了都不知道。


    一碗麵下肚,岑明月從腰間掏出幾個銅板丟在桌上,大大方方的朝攤販笑道:“小二哥,聞人公子的那碗麵我也付了。”


    聞人準立馬迴過神,趕緊把那幾枚銅錢撿起來放迴她手裏,解下荷包,拿出一錠銀子,“不妥不妥,怎能讓姑娘替我付賬?此非君子所為。岑小姐,今夜權當是我請客,還望莫要拒絕。”


    岑明月不是那等矯揉造作之人,當即對聞人準拱起雙手,“謝過聞人公子,改日我請公子移步望月閣,盼請公子能夠賞臉前來。”


    聞人準摸了摸鼻子,沒有立即迴答。


    他還從未赴過女人的約,所以在岑明月說完,不知要不要答應下來。


    如若隻是他與岑明月單獨在望月閣用飯,那傳出去後會不會引來流言?屆時於岑明月名聲有損,那麽不管他怎麽解釋也無法彌補。


    盡管岑明月不在乎名聲那種東西,可他卻不能做那等汙人清譽的陰險小人。


    聞人準揉著額頭,苦笑陣陣,“在下不是不想給岑小姐這分顏麵,隻是……”


    岑明月看出聞人準在猶豫什麽,朗笑一聲:“聞人公子莫要誤會,隻要公子願意來,我會把家兄一同喊來。”


    到時候有岑良策作陪,也就不怕人說閑話了。


    聞人準這才點頭,隨後見天色已晚,屬實不大放心讓岑明月自己迴去。


    “岑小姐,正好在下與你順路,不如我們一道走吧。”


    “好啊。”


    岑明月沒有半點忌諱,大大方方的答應下來,隨後便與聞人準並肩而行。


    路上,兩人淺談了幾句,等到岑府門口時,岑明月停下腳步,再度朝聞人準拱手抱拳。


    “聞人公子,今日多謝。”


    聞人準揚起眉尾,沒太在意的笑了笑,“小事一樁,岑小姐,迴見。”


    “迴見。”


    等岑明月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聞人準方才轉身離去。


    彼時,賈國公府門外停著一頂軟轎,轎子裏的人站在石階下麵,雙目紅潤,直盯著賈國公府的匾額出神。


    不多時,雲傾與藺初陽從裏麵走了出來,雲傾一眼便看見了那身形纖細瘦弱的女人,神色微變。


    “傅秀蘭?”


    門口大紅燈籠高掛,映照著門前宛如灑下一片紅霞,傅秀蘭聞聲看去,急忙轉身欲走,卻聽雲傾對門房道:“替我攔住那位姑娘。”


    兩名門房趕緊阻止了傅秀蘭的腳步,把她帶到雲傾麵前。


    傅秀蘭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開口:“見過女帝陛下。”


    雲傾想起先前賈青瑤說過,傅秀蘭來了京城,還身中劇毒,便對她擺了擺手,視線落在她身後的轎子上,又看她臉色蒼白,心裏難免會有幾分觸動。


    “你是怎麽來的天聖?”


    傅秀蘭拿出繡帕掩唇輕咳,聲音聽起來很是虛弱,“走、走來的。”


    “那你離開榕關後,又去了何處?”


    傅秀蘭將頭埋的更低,儼然是不想再說。


    見狀,雲傾也就沒再追問,隻是讓她伸出手,站在石階上為其診脈。


    正如賈青瑤所說,傅秀蘭中了毒,這毒在她體內已有一段時日,不算太棘手,但想快速解毒也絕非易事。


    “是誰給你下的毒?”


    傅秀蘭朝後退了兩步,緩緩收迴手,不答反問:“陛下怎知我中毒了?”


    她的意思是雲傾剛見到她就要給她診脈,這說明陛下一早就知道她中毒了。


    雲傾抿了抿唇,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下毒的人是誰?”


    傅秀蘭搖了搖頭,音調低沉不已,“不能說。”


    雲傾轉頭看了藺初陽一眼,輕聲開口:“傅小姐是寇僖的徒弟,寇僖又是我的小師弟,如今她中了毒,我不能不管不顧。”


    “那就先將人接進宮吧。”


    藺初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無論雲傾做什麽決定,他都會支持的。


    “謝謝藺哥哥。”


    雲傾彎了彎唇,然後看向傅秀蘭,緩慢地說:“我會請我師傅為你除去你體內的毒,待你解毒後,便離開京城吧。”


    離開京城?


    聽見這話,傅秀蘭愕然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抗拒,“陛下,民女……民女剛剛入京,還不知青瑤以後會不會過得幸福,民女……還不想走。”


    聞言,雲傾皺起眉心,突然發現傅秀蘭此次來京還有其他意圖。


    她與賈青瑤的關係人盡皆知,怎麽可能是因為掛念賈青瑤才想留在京城。


    沒多久,傅秀蘭便跟雲傾進了宮,雲傾把她安排在樂暨小院旁邊的耳房,傅秀蘭屈膝行禮,萬分感激的道了謝。


    由於時辰太晚,雲傾沒有讓人打擾樂暨休息,可樂暨耳尖的聽到院門口的腳步聲,披上衣服走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疑惑地問:“玉丫頭,這是……”


    聽到聲音,傅秀蘭轉過身,對樂暨行了一禮。


    樂暨可不受她的禮,身子一側,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師傅,您怎麽起來了?傅小姐身中劇毒,勞煩您明日幫忙解毒。”


    “中毒了?”


    這是醫者本分,樂暨反射性的伸出手要給傅秀蘭把脈,而傅秀蘭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


    “有、有勞樂大夫。”


    須臾,樂暨收迴手,慢條斯理地說:“此毒好解,明日辰時過後,你再帶她來找我。”


    雲傾點點頭,瞧著天色已晚,便扶樂暨迴房歇息。


    而傅秀蘭站在原地沒動,在她不遠處,便是錦衣玉帶的天聖太子,她悄悄抬眼,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久久也收不迴來。


    “太、太子殿下……”


    傅秀蘭鼓起勇氣主動開口,夜色讓人看不清楚她臉頰上漂浮的紅暈,可藺初陽功力深厚,隻瞟一眼就瞧見了。


    他淡然自若,清冷出聲:“傅小姐有事?”


    “沒、沒有。”


    傅秀蘭羞赧的搖頭,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離他再近一點。


    她知道男人有多冷淡,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緒,趁著雲傾不在的檔口,希望能再和他攀談幾句。


    不一會兒,雲傾從小院裏出來,發現藺初陽不在門口,四下看了幾眼,才在遠處的樹下看見他的身影。


    好端端的,他跑那麽遠做什麽?


    傅秀蘭好像一臉委屈,表情難過到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她什麽也沒做,隻是想再離藺初陽近一點,結果他卻如厭煩般離她越來越遠。


    這樣的距離,連他身上的鬆香氣息都聞不見了。


    “陛下,我……”


    傅秀蘭有話要說,可雲傾卻沒興致聽她說什麽,小姑娘沒有理會就往藺初陽身邊走,被他握住了手心。


    “藺哥哥,我們也迴去吧。”


    藺初陽輕點了下頭,兩人剛走出沒幾步,傅秀蘭又小聲說道:“陛下,您的荷包掉了。”


    雲傾迴過身,發現自己的荷包果然在傅秀蘭手上,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掉的,便拿迴來重新係在腰間,“謝謝傅小姐。”


    傅秀蘭沒看雲傾,而是注視著那抹芝蘭玉樹的身影,目光癡癡然,“不客氣。”


    雲傾順著她的視線朝後麵看去,臉色頓時冷凝下來。


    “傅小姐。”


    傅秀蘭迅速迴神,尷尬地看向雲傾,當時就有種心虛的感覺。


    她不應該當著女帝陛下的麵……


    “陛、陛下。”


    “夜深了,傅小姐該迴去休息了,明日還要請我師傅為你解毒。”


    “陛下說的是。”


    傅秀蘭垂首,轉身走進耳房。


    而雲傾不喜歡她看藺初陽的眼神,臉上明顯帶著幾分不悅。


    藺初陽麵露無奈,見小姑娘沒等他就往東宮走,小嘴兒高高的撅起來,能掛個拖油瓶一般,讓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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