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正說著,春葉忽然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雲傾欲言又止,然後小聲說道:“小姐,蓮小姐迴府了。”


    沈姝蓮也迴沈家了?


    那不是巧了麽?她們剛剛提到沈姝蓮,沈姝蓮就迴來了,隻是她以往甚少迴府,今日突然迴來,不知是不是發生了何事。


    雲傾想到沈姝晴方才說的話,揉了揉眉心,“蓮姐姐去祖母那裏了?”


    春葉點點頭,“哭著迴來的,隻有她一人,陳家無人陪同。”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雲傾到底是不太放心,她與沈姝蓮姐妹一場,總該看看她如今的情況。


    沈姝晴無奈地歎了口氣,別看她和沈姝蓮都在京中,可實際上彼此已有大半年沒見過了。沈姝蓮被拘在陳家,平時甚少出門,沈姝晴又要操持李家中饋,雙方的關係確實不夠親近。


    於是,雲傾、藺菱昭和沈姝晴出了玲瓏院,又去了沈老夫人的雁安堂。


    她們剛剛走近,就聽見雁安堂裏傳出沈姝蓮的哭聲,很是淒慘,令人心疼。


    沈姝晴皺了皺眉,平靜地說:“蓮妹妹這是在陳家受什麽委屈了?”


    旁人不知,沈姝蓮受的委屈可大了!


    自從那陳泰欺瞞上下,強娶了她之後,便經常疑心疑鬼,懷疑她與陳峰有染。沈姝蓮一直避著與陳峰相見,可陳家的老夫人對她也是苛刻至極。


    在她懷孕六個月的時候,陳老夫人就做主給陳泰納了一房妾室,那妾室一開始還忌憚著她是沈家的小姐,後來發現她與沈家不親,便放肆地踩在她頭上。


    她那剛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就與陳泰的妾室有關,可在陳家,除了陳詩詩會為她說說話,無人理會她的感受,陳泰還在坐她月的時候把她趕到偏僻的院落,結果落下了一身的傷病。


    如今陳泰偏愛侍妾,冷落於她,這叫她如何能不傷心?


    “女人家就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除了陳泰,誰還能讓蓮妹妹受這樣的委屈?”


    話落,沈清宴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李洵含笑跟在他身後,自是聽見了沈姝蓮的哭聲。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李洵聲音溫和,看向沈姝晴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


    藺菱昭不喜歡沈姝蓮,但這等時候也有些不忍心了,幾人走進雁安堂,瞧見一粉衣女子跪在沈老夫人麵前,她的變化極大,腰身臃腫,發如草芥,衣服髒兮兮的,裙角還有幾處破洞。


    這壓根兒不像是從陳家出來的少夫人!


    說句不中聽的,便是青樓女子都要比沈姝蓮穿得光鮮亮麗。


    “蓮姐姐?”


    雲傾很是吃驚,試探地出聲詢問,看她緩緩轉過頭來,眼睛紅腫,滿臉淚水。


    這剛半年的功夫,沈姝蓮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雲傾有些不敢置信,在心裏咂了咂舌。


    “是……玉妹妹?”


    沈姝蓮哭得聲音嘶啞,突然意識到自己與雲傾之間的雲泥之別,趕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雲傾緩步走到她麵前,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眸光掃了眼她的衣裳,迴頭叫春葉抱來一套新的衣裳給沈姝蓮換上。


    沈老夫人連連歎氣,方才把沈姝蓮的哭訴聽在耳中,心頭湧起一種無力的感覺。


    沈姝蓮嫁到了陳家,那就是陳家的人,她想與陳家和離,得看陳老夫人同不同意。若是沈家態度強硬些……陳家也不敢和沈家作對,隻是那樣就變成了欺壓,於沈家名聲不利。


    “蓮妹妹方才在哭什麽?”


    沈姝晴也走了過來,斂眸睨了沈姝蓮一眼。


    沈姝蓮擦了擦眼淚,並不是想讓大家同情她,可心裏的委屈就這麽說了出來,“我想逃離陳家,想和陳……和夫君和離!我想迴來,寧願後半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願意再待在陳家了。求求祖母幫幫我,我今兒個是偷著跑出來的,若是叫他們知道,定會打死我的!”


    沈老夫人冷下臉,“我看誰敢!你是我們沈家的小姐,陳家人還敢當著我們的麵對你動手不成?此事我會與清轅商議,你且放心,先在家裏待著。”


    沈姝蓮哭著點了點頭,雲傾順勢瞧見她手臂上的疤痕,眉心一擰。


    “之前陳家人對你動過手了?”


    沈姝蓮發現她看到了自己的傷痕,趕忙用衣袖遮掩住,搖搖頭,“沒有,這是我不小心自個兒燙到的。”


    燙了這麽長一條疤痕出來?


    雲傾皺了皺眉,眼底露出幾分深意,“蓮姐姐,這裏都是自家人,你同我們說實話,陳峰真的沒動手嗎?”


    提起陳峰,沈姝蓮忽然痛哭流涕,她想告訴沈家眾人,她嫁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陳峰,是陳泰!


    可是她不敢說,她怕被帶迴陳家後,再被陳泰狠心的折磨。


    眾人瞧著沈姝蓮的神色不正常,心知這件事情定然沒有那麽簡單,就算沈姝蓮不承認,他們心裏也開始懷疑起來。


    今日本是沈姝晴高高興興帶孩子迴來,闔家歡樂,沒成想會遇到沈姝蓮這事兒,不過他們也不打算袖手旁觀,畢竟沈家人最護犢子,看不了自家人被欺負還無動於衷。


    雲傾彎下腰,幫沈姝蓮把了把脈,發現她的身體極為虛弱,尤其是月子期間著涼受寒,病痛纏身。


    “蓮姐姐,你先隨我到玲瓏院去,我給你開副藥方,你先喝下休息休息。”


    沈姝蓮感激地點頭,握住了雲傾的手,輕聲道謝。


    她的掌心裏全是繭子,想來在陳家的時候沒少做活,雲傾理解了她為何一定要離開陳家,往日仇怨仿佛在這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雲傾帶著沈姝蓮去了玲瓏院,藺菱昭和沈姝晴則是留下與老夫人商議著沈姝蓮與陳家的事情。


    玲瓏院裏,沈李氏也過來看望了沈姝蓮,隻一眼便知道她在陳家過的並不好,隻是這半年來她甚少迴府,也不對她們說起自個兒的情況,沈家還當她在陳家沒受欺負。


    沈李氏沉下臉色,讓人好好服侍著沈姝蓮,然後走了出去。


    不多時,沈大用快步而來,可沈姝蓮已經服了藥睡著了。


    雲傾走出房間,對上沈大用那擔心的目光,“父親,蓮姐姐已經歇下了。”


    “她怎麽樣?”


    沈大用想進去看看,可又想讓沈姝蓮好好休息,便在門口直打轉。


    “身子虛弱,疾病纏身,但都可以醫治,還請父親放心。”


    沈大用剛聽說了沈姝蓮的事情,犯愁地歎了口氣,“這孩子,在陳家受了委屈怎麽才迴來告訴我們?當初那個陳峰答應得好好的,說會照顧蓮兒,結果這一年還不到……”


    雲傾抿了抿唇,聽著沈大用的話,不知該迴答什麽。


    這時,屋子裏忽然傳來沈姝蓮驚恐的喊叫,雲傾趕忙轉身推開門,沈大用也跟著走了進來,卻見沈姝蓮隻是夢魘了。


    “蓮姐姐。”


    雲傾快步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沈姝蓮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緊皺的眉心也緩緩鬆開,再次陷入熟睡。


    沈大用臉色複雜,拳頭緊握,憤憤不平地說:“我要去陳家問問,他們憑什麽虐待我的女兒!”


    “父親。”


    雲傾急忙喊住他,“祖母和晴姐姐已經在商議對策了,你現在去非但無法解決問題,還會讓兩家的矛盾加深。放心吧,陳家對蓮姐姐不好,祖母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沈大用咬緊了牙根,深深地看了沈姝蓮一眼,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藺菱昭從外麵進來,有些擔憂地說:“陳家來府上要人了。”


    “這麽快?”


    藺菱昭點點頭,“來勢洶洶,說話特別衝!我聽說陳泰最近升了職,想必因此有了幾分底氣,在祖母麵前一點都不尊重!”


    “陳泰?他不是陳家的大公子麽?蓮姐姐的夫君是陳峰,他怎麽沒來?”


    “不知道。”藺菱昭撇撇嘴,“就是陳泰來要人的,他還帶了家丁,逼迫祖母把人交還給他。”


    “逼迫?”雲傾挑了下眉,這年頭晚輩敢逼迫長輩行事?這位陳家大公子可真是個不重孝道之人,令人鄙夷!


    “你在這邊先照顧著蓮姐姐,我再去祖母那邊瞧瞧。”


    是沈老夫人不讓藺菱昭用身份壓人的,不然哪有陳泰囂張的資格?


    再說了,沈姝晴和李洵的身份都比陳泰要高,陳泰這麽囂張,不過是剛得聖寵,漲了氣焰而已。


    “我跟你一起去。”


    雲傾命春葉留下照顧沈姝蓮,與藺菱昭一同走迴雁安堂,看見陳泰站在沈老夫人麵前,怒衝衝地朝沈家要人。


    藺菱昭跺著腳走進屋子,斜眼瞥著陳泰,語氣驟冷,“陳大公子,你有什麽資格敢在祖母麵前如此放肆?本公主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對祖母不敬,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昭昭。”


    沈老夫人掩唇輕咳了兩聲,把她叫到身邊,態度和藹,“都是一家人,大家好好說話。陳大公子沒有惡意,隻是蓮兒已經歇下了,讓人帶陳大公子去客房歇息吧,有什麽事情等蓮兒醒來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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