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到了賈芸兒出嫁的日子。


    賈國公府在京城的地位不在王謝兩家之下,賈國公府的嫡女出嫁,還是嫁給當朝三皇子,隻要與賈國公府沾點兒姻親的都會前來觀禮。


    沈姝晴與雲傾也來了,兩人都給賈芸兒添了妝,但見賈芸兒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們也就沒有在房間裏多待。


    賈國公府裏熱火朝天,喜氣洋洋,待客的院子裏站滿了前來祝賀的人。


    沈姝晴身懷六甲,不方便去人太多的地方,就拉著雲傾坐在了人少的亭子裏。


    秋末初冬,一股股冷風飄了過來,冰寒徹骨。


    沈姝晴已經披上了厚重的深色披風,雲傾也穿了件桃紅色的小鬥篷,手裏捧著手爐,乖巧地坐在沈姝晴身邊。


    一個國公府裏的小丫鬟過來,拿著茶壺要給雲傾和沈姝晴添茶,卻不小心打翻了沈姝晴麵前的茶杯。


    沈姝晴沒有防備,大片的茶水灑在她身上,還有幾滴飛濺在雲傾的衣袖上。


    “晴姐姐!”


    雲傾趕忙朝她看去,見沈姝晴朝她擺了擺手,“沒事,我去換身衣裳。”


    “我陪你去。”


    “你留在這裏,我很快就迴來。”


    那丫鬟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茶水擦掉,然後跪在她們麵前,驚慌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李少夫人,玉小姐,是奴婢粗手粗腳打翻了茶杯,奴婢服侍李少夫人去更衣吧。”


    今日是賈國公府的大喜之日,沈姝晴總不能也因為這件事情責罰一個丫鬟,也就沒有為難她。


    雲傾留在位置上,低下頭,看著衣袖濺上的幾滴茶漬,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多時,藺初繁迎親的隊伍已在府外等候,賈芸兒也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自從藺初繁瘸了一條腿後脾氣就變得十分暴躁,即便今日是他大喜,他的臉上也沒有半分高興的神色。


    賈國公府外,藺初繁接了新娘迴府拜堂,他的皇子府也建好了,與賈國公府隻隔了一條街,兩家離得很近,倒是方便賈芸兒常迴娘家。


    雲傾不想湊那種熱鬧,就沒有跟上迎親的隊伍,等沈姝晴換好衣裳迴來,兩人攜手離開了賈國公府。


    是夜,三皇子府內仍然熱鬧非凡,龍鳳喜燭照得屋子裏一片紅亮,大紅的幔帳用金鉤挽在兩側,賈芸兒端坐在喜床上,徑自掀開了頭上的紅色蓋頭。


    她身上穿得嫁衣繁複精美,裏外足有八層,房裏燒了地龍,這麽厚的嫁衣便讓她覺得渾身發熱。


    頭上那亮麗的鳳冠鑲嵌了數不清的珍珠玉石,壓得她脖子酸疼無比,可是她不想取下來,就算她不願意嫁給藺初繁,今日也是她與藺初繁的成親之日。


    倚靠在旁邊的丫鬟站得太久,有些犯困,她的腦袋往下一點,差點摔倒在地。


    這一下讓那丫鬟猛地清醒過來,走到門口看了看,又打著哈欠迴身給賈芸兒行禮,“三皇子妃,您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要不要先用些點心?”


    賈芸兒的目光落在桌麵擺滿的食物上,眼裏閃過一抹怒氣,“我不餓,為什麽三殿下還沒有迴來?”


    那丫鬟搖搖頭,斟酌著說:“許是還在外麵陪賓客飲酒,要不要奴婢找人去前院看看?”


    賈芸兒垂下眼眸,冷笑了聲,“不用,咱們第一天來三皇子府,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


    出嫁前一夜,母親握著她的手絮叨了一夜,叫她到了三皇子府後定要收斂脾氣,為了賈國公府的以後,絕對不能得罪三殿下。別看三殿下如今身有殘疾,但他到底是個皇子,待以後封了親王,有了封地,那她的身份地位隻會水漲船高。


    不知過了多久,龍鳳喜燭爆開了一個燈花,那丫鬟打起精神,發現那喜燭燒得隻剩下一小截了。


    丫鬟頗為忐忑地看了賈芸兒一眼,見她的坐姿已經沒有剛開始那樣端正了,試探地問道:“三皇子妃,天快亮了,要不奴婢親自去前去看看吧。”


    那鳳冠壓得賈芸兒眼前黑了片刻,她咬了咬牙,緩緩搖頭,“如若殿下正在與人飲酒,那你前去豈不是擾了殿下的雅興?”


    小丫鬟不敢反駁,可心裏卻想著哪有賓客在新婚夜拉著新郎喝上整夜的道理?總要給殿下和皇子妃洞房的時間吧?


    丫鬟點了點頭,怯懦地迴答:“三皇子妃教訓的是,奴婢謹遵皇子妃的吩咐。”


    賈芸兒黑沉著一張臉,剛想下地走走,院子裏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立即坐好,扶穩了頭上的鳳冠,眼巴巴的看向門口。


    那個小丫鬟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低著頭退到不礙事的角落。


    那腳步聲在門外停下,外麵的人沒有進來,隻是低著聲說道:“三皇子妃,殿下讓您起床梳妝,該去宮裏給聖上和娘娘們請安了。”


    聽到這句話,賈芸兒的臉上多了幾分猙獰,那丫鬟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完全不敢說話。


    長長的指甲劃過榻沿,發出刺耳的響聲,賈芸兒忍了半晌,方才問道:“殿下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嗎?”


    “迴皇子妃的話,殿下說給您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後會在府門口等您。”


    賈芸兒嘴角的獰笑越來越濃,卻還是從牙縫裏逼出一句話來,“告訴殿下,半個時辰足夠了。”


    沒想到新婚第一夜,藺初繁那個廢人就把她留在新房獨守空閨!好好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麽過去了,讓她心裏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尋常百姓成親次日是要認親的,新娘子要把新郎的親眷全認一遍,而皇家則是去宮裏給皇上和皇後,以及皇子的生母請安。


    值此良宵,賈芸兒卻被藺初繁冷落了一夜,眼下還要她梳洗進宮,她壓下心裏的憤怒,冰冷的看向站在床榻旁的丫鬟。


    “扶我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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