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更深露重,廊下的燈籠光從窗牖照了進來,光線昏黃,天空竟然在此時下起雨來,豆大的雨珠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沈清宴和晏稷沒來得及離開屋頂,結果被大雨淋了一身。


    雨幕越下越急,沈清宴趕緊跳下屋頂,晏稷緊隨其後。


    沈清宴被雨水淋濕了衣裳,便顧不得晏稷的迴答,兩人各自迴了院子,長夜漫漫,雨聲寂寥。


    再過半個月就是沈姝荷出嫁的日子,因著她年紀大了,沈老夫人也不願意再耽擱,所以上迴與那鄭家定下婚期之後,這日子眼瞅著就快到了。


    而沈姝蓮與陳家的婚期還有兩月,府裏便先準備著沈姝荷的出嫁用品,提前半個月就開始忙碌起來。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沈府裏有兩條小路坑坑窪窪,裏麵有些許積水,踩在上麵一腳一個坑。


    上午,沈姝荷去雁安堂給沈老夫人請了安,迴到碧波院的時候,跺了跺腳上的泥,看到沈姝蓮在嬤嬤的陪同下練著走路儀態,頭上還頂了個碗。


    沈姝荷與沈姝蓮不同的是,沈姝荷嫁的是商賈之家,而沈姝蓮嫁的是官宦子弟,相比較之下,沈姝蓮是高嫁,需在成親前鍛煉自個兒的儀態,免得嫁去徐府後丟了他們沈家的臉麵。


    自從沈姝荷迴府,便一直沒與沈姝蓮見過麵,兩人雖是親姐妹,但關係卻不親近,沈姝荷立馬想到,這位好妹妹在她被送到莊子上的時候還落井下石了一番,便停下腳步,看著那嬤嬤把沈姝蓮訓得麵紅耳赤。


    “蓮小姐,您走路的時候不要亂看,碗裏的水也不能灑出來半點兒,要是灑了,那今日就加練半個時辰。”


    頂著那麽大的太陽,沈姝蓮被曬得有些頭暈眼花,她每走一步都顫顫巍巍的,頭上那碗也跟著晃蕩,走著走著,便看見了立在不遠處的沈姝荷。


    沈姝荷有看熱鬧之嫌,她抱著雙臂站在陰涼處,看向沈姝蓮的眼裏滿是嘲弄。


    “大姐姐……”


    沈姝蓮眼眶一紅,剛喊了一聲,身上就挨了一記鞭子。


    那嬤嬤受沈老夫人的命,可不慣著她,“蓮小姐,莫要分心!”


    沈姝蓮痛叫了一聲,見沈姝荷笑意盈盈,這才知道沈姝荷是來看她笑話的,當下氣得火冒三丈,剛激動地罵了個你字,頭上的瓷碗便摔在了地上,碗裏的水全灑了出來。


    沈姝荷作勢虛扶了她一把,眼底笑意更濃,“這年已經過了,妹妹怎對我行如此大禮?真是太客氣了。”


    沈姝蓮臉色一白,眼淚盈眶,“大姐姐,我是你親妹妹,你卻來看我笑話?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嫁得好,所以才……”


    聲音未落,沈姝蓮身上又挨了一記鞭子,這一迴,那嬤嬤下手可沒留情,聲音肅然蒼老,“蓮小姐,長幼有序,這是你對長姐應該有的態度嗎?”


    沈姝蓮吃痛地喊出聲來,卻因忌憚地嬤嬤手裏的教鞭,不敢迴嘴。


    她猩紅著眼,瞪向沈姝荷,但見沈姝荷微微眯起眸子,走之前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無聲地朝她比了個口型:碗碎了啊。


    午後,雲傾從謝家書院迴來,才知道碧波院裏的兩位長姐發生了矛盾,她並未多問,而是把心思放在了沈姝顏的身上。


    從明日起,沈姝顏便不去書院念書了,她留在府裏,待字閨中,這不但是沈老夫人的意思,更是趙姨娘的意思。


    用過午膳,雲傾休息了一會兒,便去了王庭之那裏學琴。


    近來王庭之常有事出府,雲傾詢問過兩次,但王庭之都沒有迴答。


    自從王家嫡女迴京,這京城裏的風向一下就變了,各世家貴族以王謝兩家為首,這王謝兩家嫡女的一言一行也皆是典範,雲傾抱琴來後,王庭之有意給她引薦王家嫡女,小姑娘想了想,婉言謝絕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她還不知道王家嫡女與藺初陽是不是有私情,自然不想見了王家嫡女來給自己心裏添堵。


    上完了琴課,雲傾抱著琴,一路低著頭往玲瓏院走,走到一半的時候,有位奴仆來報,府外來了位女夫子,說是來給玉小姐送功課的。


    雲傾腳步一頓,立即抬起頭問:“女夫子?可是姓君?”


    那奴仆點了點頭,雲傾立馬讓人把她請進來,還主動出去相迎,剛過垂花門,就見君楚衣身穿一襲雨過天青色的長衫,幹淨利落地束高了頭發,步履如風地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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