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彬走進運來汽車城接待大廳,一位女前台迎了過來,剛開口“請問……”,便被他反問道:“雷董來了嗎?”


    “來了,剛上樓。”前台說,“請問您是……”


    徐文彬沒有理會,徑直向樓梯走去。那女的急忙跟了過來:“您找雷董有事嗎?”文彬停住腳步,迴身道:“我是徐文彬,是雷董請我來的。你還想知道什麽,要不跟我一起上樓去雷董辦公室?”前台一時無語,怔在原地,等她反應過來,文彬已上了二樓向三樓上去。這裏的接待,他上次已經領教過,看來沒什麽改變,也不再跟行政辦招唿便直接去了雷董辦公室。


    看得出來,雷董確實是剛到。文彬進去時,他還在外間小會議室坐著,大辦公室裏,行政辦兩個女的正忙碌著倒煙缸擦桌椅拖地板。


    雷景賢見徐文彬來到,說聲“坐”,隨即遞過一支香煙,問:“昨晚迴青山啦?”徐文彬接過香煙說:“這不,剛從醫院趕過來。”雷董眉毛一揚,問道:“怎麽啦?”徐文彬點上香煙,把大哥文才在一醫急診搶救的事簡單說了一下。雷董點著煙吸了一口,煙霧吐盡才說道:“昨晚趕不過來,我就知道你有事走不開了。呃……有點小遺憾,沒有在劉軍秘書長麵前露上一手。葉斌倒是蠻欣賞你的字的,你不來,他說少了一個書友。……看來,以後廣播電視方麵的廣告要想想辦法,爭取降價不降量。”文彬笑道:“這人看上去還是蠻大氣的,聽說也是當兵迴來的。”雷董沉吟了一會,抬眼掃視了一下正前方的辦公室,指頭輕敲著桌麵道:“我進來的時候,辦公室兩個女的說做一下衛生很快的。你看,她們的動作快嗎?凡是不能看表象,他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的住坐得穩,就不是等閑之人。廣電係統最大的肥缺不就是廣告嘛!還有那個女的毛玉芬,唔,好像你們挺熟的麽?”徐文彬仔細琢磨著老板的話,微笑著點點頭。“這樣就好!”雷景賢用力掐滅煙蒂,“畢福田報上來的廣告費,隻有他和倪勝榮清楚!”說著,雷董站了起來,朝做衛生的兩個女的說:“你們出去,叫雷佳過來一下!”其中那個胖一點的說:“還差一點點沒做好,很快的,馬上就好。”


    徐文彬聽了,搖頭笑笑,起身走了進去說:“老板說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那女的應聲說:“聽到了,還沒做好呢,差一點點就好了!”徐文彬認真道:“老板說‘你們出去’,你們幹嘛不出去?還有,為什麽不提早進來把衛生做好,等老板上班?現在是老板在等你們做衛生,知道老板的時間值多少錢嗎?是誰給你們發的工資?”


    雷景賢進來說:“叫雷佳到我這裏來!”胖一點的那位隨手扔下抹布朝另一個傻站在書櫃旁的喊了聲:“還站著幹嘛,走了!”說著悻悻地走了出去。


    “你剛才的幾句話講的很好,就是語氣重了點,她們一時會接受不了。”雷董朝自己的大班椅過去,指指桌角上的那塊抹布,坐下說道,“你看,聽了不舒服,抹布就隨便扔了!”


    “哦?這樣啊!……那,要怎麽說?”文彬稍有些吃驚。


    “不過,也確實要整改了!”雷董翻開麵前桌頭上的一本大開本筆記本說,“這些年,員工隊伍慵懶散漫,跟倪勝榮放任不管,不以身作則是有直接關係的!我想讓再你兼任行政總監,好好把團隊整一整,改一改這些不良的習氣!”


    徐文彬笑笑,說:“既然答應到運來汽車城跟董事長‘幹革命,促生產,賺大錢,發大財’了,我肯定努力完成你交待的工作!但是,‘慈不掌兵’,‘壞孩子都是慣出來的’這些話是有道理的。不耗我的資財,無原則地善待員工,在公司隻管做個好好先生,對我來說連小事一樁都算不上,但你會同意嗎?”


    正在本子上寫著的雷董停下筆,抬頭看了眼對麵坐著的徐文彬,微微笑道:“董事會秘書,商管公司總經理,這是原先商定的,不變。今天,再兼任集團行政總監!明後天開個中層以上會議,把該明確的職權責以文件形式明確下來,包括財務簽字。如何?”


    徐文彬還是麵帶笑容地說:“今天周四,中層會議可不可以放到下周一,也給我幾天時間處理一下雜七雜八的瑣事。另外還要找個地方住下來,叫老婆過來打理哈!”


    “說起這事,你老婆怎麽安排,她在林興華那裏是做財務的嗎?”雷董扔過一支煙來,“工資呢,那邊多少,這裏也多少吧!”


    “她做出納,負責每日的銷售流水,工資五千。”文彬笑笑,“我也要避嫌的哈!這樣,她手上的事跟我就完全隔開了!我出差,如果不過夜的話,她都不知道。”


    雷董笑道:“那,這裏也一樣了!”


    這時,行政辦那個稍胖一點的女員工進來說:“董事長,雷總還在外麵辦事,她問你有什麽事?”


    雷董抽了口煙,沉吟了一會,問倪總來了沒有。


    女員工很快迴道:“幾分鍾前,倪總剛來電話說,昨晚喝傷了,在家裏正準備上醫院掛水呢!”


    “你聽他放屁!”雷董突然大聲來了這麽一句,不過很快又恢複了迴來。“他就是這麽個人,平常叫他多喝一杯就像要他的命一樣。一看有領導和美女在場,又有茅台,那就起勁了!可惜你徐總不在,沒有看到,不過以後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了解的!”


    “那,董事長,沒事的話,我就先過去了!”那女的正要走,又被雷董叫住。他交待說:“這兩天辦公室要去找間房子租下來,給徐總安個家,租金按總經理級別報銷。”女的點點頭,應聲了“知道”,離開出去。


    “她叫葉小燕,平常他們都叫她‘燕子’。行政辦也就她老道一點,我看她跟雷佳還不錯,上次你來的時候剛提起來做綜合部後勤副主任。”雷董向徐文彬介紹說,“我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趁現在還有點精力,就要多培養年輕人,盡可能地給他們一些機會,帶帶他們!”


    徐文彬麵帶笑意,點著頭,表示讚同。除了印象深刻的泡杯茶有些困難之外,雷董說的都沒錯。


    正說著,燕子提著熱水瓶進來,在茶水櫃泡好兩杯茶端過來,放在他倆麵前,說:“倪總來了!”


    雷董嘴角微微一翹,點了點頭。見老板沒話,燕子轉身走出。


    “呃,你早年不是在西州教書的麽,這裏怎麽會沒房子的?”雷董突然問道。


    “去年轉手的!”文彬笑笑道,“要是早點認識雷董,那幾十平方也就保留下來了!當時一掛出去,前後沒兩周,就簽了!”


    “那,這幾天呢?”雷董又點了一支煙。


    “在我侄子那湊合一下。昨晚從湖山閣趕迴去挪好車,還想迴到你身邊蹭杯茅台喝呢,結果接到電話就往青山去了!看看狀況不是很好,今天一早決定送市一醫。”


    “住得下嗎?”雷董問,“讓辦公室在山海酒店訂個房間給你?”


    “能省就省吧,不差這幾天。就我一人,也沒什麽行李,一張沙發就解決了!”徐文彬看該說的都說到,心想大哥還在醫院,雖說有老大孔銘在場,但畢竟是自家老哥。於是說:“那,雷董,今天就讓我放個假,去醫院陪我大哥坐一坐。下周一早上八點準時到崗,如何?”


    “行,這兩天讓他們把你的辦公室整理出來!”雷董點頭道,“我順便跟倪勝榮商量一下,你倆的具體分工。工程這塊,老三景勝在海川還沒迴來。這兩天,你就專心處理家事!”


    “好嘞!”徐文彬起身告辭出來。剛出門口,卻見倪勝榮過來。


    “怎麽,要走?”倪總問道,“燕子告訴我說你在雷董這裏,我才特地過來哩!”


    徐文彬簡單說了下要去醫院看望大哥。


    倪勝榮點頭說:“這個是大事,你先忙去。”


    從接待大廳出來已經十點多,大哥在醫院也有兩個多小時了,孔銘也沒個電話,不知兇吉如何。徐文彬來不及多想,一上車就往一醫趕去。


    也怪自己當時太過自負,以為自己人在其中,有沒有能耐不說,至少自己的幾塊錢總是看得牢的吧!結果,連本帶利被賣了個精光,還在那認認真真一五一十地幫忙數著被賣的錢!孔銘和陳歡倒是提醒過要“注意風險”。但那麽多年下來,那麽多人在不斷的投錢,要真是違法,那政府一幫人是瞎子聾子還是癡呆的傻子?不是縣市政府“有關部門或有關領導”睜眼閉眼的默許,甚至從中漁利,會造成這種後果?使許多家庭一夜之間迴到舊社會!在今天看來,到最後能夠毫發無損,而且屁事全無的還真的就是那些個領導!海川經濟活躍,青山滿街豪車,別說江川河川兩縣紛紛到海川找親戚找朋友同學同事,就連西村夫這種已經沒有了半毛錢關係的人,還不是三天兩頭地往海川跑,隔三岔五地寫著英才人的創業之路奉獻之路豪邁之路?!還以“英才集團特別觀察員”的身份“蒞臨”淮州商城項目調研,大吹什麽企業領袖,集團舵手,進入五百強隻是時間早晚的事。一起吃飯時,徐文彬端杯過去敬酒,他連屁股都不挪一下!那神情就是明確地告知“我總部下來的”“你徐文彬不過是基層項目的一個經理助理而已!”後來債務登記時,在海川“處置辦”倆人又碰到過一次,他竟然有四百萬的本金深陷其中。徐文彬問企業領袖集團舵手沒有幫你“暗渡陳倉”嗎?他罵了一個“屁”字,便說有事走了。像陳歡那樣帶著母親彭春蘭從英才這個深坑中全身而退,就徐文彬所知道並了解的,絕對是鳳毛麟角!即使算上陳俊,也是有區別的。他是陳倩的弟弟,又做過英才集團施小輝的衛生健康顧問,還能沒點“先知先覺”?


    其實也就差了兩三個月的時間!那時說是在內蒙收購了一個特大型的煤礦,集團動用了大量的資源和手段,又花巨資雇用衛星進行勘探,結果非常令人滿意!據說那個地方土壤層很淺,三四米下麵就是厚厚的煤層,而且煤質屬於傳說中的“烏金”,儲量豐富,挖個幾十年根本不成問題!既然有了礦有了錢倉,那麽計劃中的英才大學的籌備工作自然也就提上議事日程,要快馬加鞭了。前景很光明也很誘人,但道路還是彎曲的,畢竟天底下還是掉不下來餡餅,還有最後一步要走,就是向權威部門申請年度挖煤的指標,通俗講就是允許你這個礦一年之中挖多少煤的事情,要有一個批文。據施小強錢智男他們從內蒙迴來講,根據政策,會有一部分的指標向民營礦業傾斜,保守估計幾百萬噸應該是沒什麽問題。既然如此,那麽接下來就是如何投資參股的事了。按照以往的慣例,還是中層以上先統一思想,再分攤認股。沒想到的是,海川早就傳瘋了!個個生怕丟了錢袋子似的,多少不說,能弄個一兩股好歹也是煤礦的股東,還在乎什麽退休金?!施小強會上就說,他計劃幹到五十五歲,堅決退休,百事不做,漫遊世界!徐文彬很不應景地接了一句,戰線拉得那麽長可不是好事,蔣介石的失敗有其諸多原因,但攻城掠地,戰線過長,兵力分散肯定是主要的!當時好像也沒人注意,大家滿腦子想的就是一個錢字,已有的錢已經在公司裏了,借的投資的入股的都一個樣,不是三分便是早先的二分五。可問題是餘錢在哪?哪裏還有可挖的地方?這是大家最傷腦筋的事!會後不久,錢智男打電話讓徐文彬過去一趟。徐文彬想除了幾張票據上的數字之外,自己還真的一文不名,或許智男有什麽想法給他點撥一二吧。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徐文彬給錢智男遞過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在他的大班桌前坐下。


    錢智男眯著眼睛掃了下對麵自己的妹夫徐文彬,帶著一種“瞧不上”而又“怒其不爭”的神情冷冷地說:“天底下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吧?如果說有,估計也就是你了!”徐文彬沒太在意他這種慣常的神色和腔調,以為他是認為自己對投資煤礦一事心有疑慮或不怎麽上心,隻是有些無奈地笑笑:“鳥為食,人為財,你怎麽知道我不愛錢?”


    隻見“啪”的一聲,錢智男把手中的打火機往桌上一砸,沉著臉喊道:“那你為什麽還要說那樣的鬼話?這是你能說的嗎?我昨天下午就跟芳晴提過,我願意幫你們認購兩股,頭三年分紅歸我,以後看效益再說。你倒好,誰的臉不打,就專門打我和小強的臉!施小輝會怎麽看,陳倩和小玲會怎麽看?”


    徐文彬一臉漠然地問道:“我想知道我說了什麽‘鬼話’,讓你和小強覺得是‘被打臉’了?另外,你跟芳晴說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可以問芳晴,她跟我說過什麽!”


    錢智男見徐文彬這般反問,倒是怔了一下,臉色也由紅變了青白下來。他點上一支煙,緩慢地開口道:“施小輝打電話給我,讓我叫你迴去!”


    徐文彬看他拿煙的手居然有些輕微的抖動,不想和他爭辯,淡淡地說道:“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說的輕巧!”錢智男冷冷一笑,“他說你是擾亂軍心!是動搖分子!我向他解釋了幾句,他說我是在包庇你!你知道會議室裏有多少人每天發短信給施小輝嗎?攻城略地戰線過長這些話,你以為別人不懂?連小強也說你不會做人!”


    “既然這樣,你幹嘛不早說?早說早走啊!”徐文彬站了起來,冷靜地笑笑,“幾張票據上的錢,麻煩你跟小強說一聲,交代一下財務,把本息一並退還給我!”說著,轉身離開總經理辦公室。事情有點突兀,雖然也有過要離開的念頭,但前路在哪並不清晰。他有些惘然若失地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別人跟他打招唿,他也隻是本能地點下頭。他喝口茶,點上支煙,想平靜一下,手機又在叫他。是施小玲,在電話裏劈頭蓋臉地責問道:“智男為了你不惜和施小輝吵架,你倒好,說你兩句,就要走!你迴去能做什麽?一家人跟你喝西北風去?!你這點錢放在公司裏就整天這有風險那有風險的,告訴你,比你有錢的多了去了!芳晴不是做內賬嗎?你問問她啊,周圍哪一個比你少?難道他們是傻子沒文化,不知道風險二字是吧?!” 見徐文彬不吭一聲,撂下一句“活該掙不到錢!”便掛了電話。不一會,芳晴陰沉著臉走進辦公室,隨手嘭地一聲把門關了,冷冷地說:“你要走,可以,你一個人離開就是!這錢我也有份!明確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一道離開,也不同意把錢退出來!我和兒子是不會跟你一塊窮下去的!真沒想到你做人如此失敗,我和我哥的臉麵全被你丟盡了!”見徐文彬不吭聲,繃著一張臉自顧抽著煙,錢芳晴更加來氣,過來一下子就把煙灰缸給掃了開去,啪的一聲摔落在地,煙灰煙蒂散落一片,厚厚的玻璃煙缸眨眼四分五裂。“你可以去死了!”錢芳晴狠狠地拋下一句轉身走出。她那一刻的眼神,就這樣永久地定格在徐文彬的記憶裏。


    他兩眼死死盯著牆上那幅自己寫的“百忍成金”四字鬥方,鐵青著臉,桌頭上的簽字筆硬生生地被他拗斷!難道自己的看法是錯的?記得大哥大嫂把第一筆錢打過來時,曾說過:“施小強是錢智男的妻兄,錢智男又是你的妻兄,撇開幫不幫你不說,但至少不會害你吧!”可是,這波融資總感覺有些詭譎,既然內蒙項目這麽好,可以說幾乎就是露天煤礦了,有必要大張旗鼓地造勢嗎?什麽衛星勘探,什麽烏金,什麽煤層質量……這和施小輝平常一貫的“低調”不符啊!細節越豐富,妖味就越重!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麽!《老子》也說:“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莫非是“皇帝的新裝”……徐文彬冒出一絲的冷汗!就在思路有些了然的時候,大哥徐文才來了電話,說內蒙煤礦四十萬一股,青山都傳瘋了!問他這邊情況如何,無論如何要幫他認購一股!一旁的大嫂插話說,原來兩分五利息的三十萬能不能轉出來,這樣我再湊個十萬就有了!徐文彬一直等他們說完才問道:“你們沒感冒發燒吧?”沒想到孔騏也在一旁,他接過電話說:“我爸我媽好著呢!叔,這股是我爸媽養老的,能不能幫我和蔣雯也認購一股?”孔騏的嶽父蔣曉江是蔣曉麗的弟弟,吳誌峰蔣曉麗兩口子和施小輝施小強陳倩他們是什麽關係,徐文彬太清楚了!他對孔騏說:“你和蔣雯要投資的話,不用找我哈……”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手機撂在桌上的聲音。徐文彬自己正窩著一肚子的氣,“喂”都懶得喊,便掛了手機擱在桌上。他喝了一口茶,剛剛有了一點的思緒又被大哥的電話給攪了。他又拿起一支煙,還沒點上,大哥的電話又來了。徐文才電話裏說,老二為這事已經跟蔣雯她爸鬧了別扭,你這一說,他把手機一撂就管自己走了。聽你嫂子講,曉江他們不太讚成小兩口參合到英才的事情中去。大哥說老二就這脾氣,你別管他。文彬說你們想認購就認購吧,出了事情別跟我說這說那的。“不會,不會!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又是大嫂劉小虹的聲音。徐文彬說,就這事吧?沒事,掛了!


    “欸!”徐文彬歎了口氣,“為了這煤礦,看來都瘋了!”這時,桌麵上座機響起,是短號“8801”,施小強辦公室的電話,錢智男辦公室是8802。他拿起電話,平靜地招唿了聲“董事長”。電話裏施小強說,今晚沒其他安排的話,等會一道去參加個應酬,是經開區黨工委的幾個領導和幫辦單位的朱書記他們。徐文彬應聲“好,知道了”,聽施小強擱了電話後他才放下話筒。


    “媽的,簡直就是唱戲!”徐文彬不由地脫口罵道,“當時如果橫下一條心,堅持離開,哪怕離婚,有多少拿迴多少,也比現在要好!”可惜,沒有如果,沒有彩排!每逢感慨就要摸支煙叼上,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因徐文彬的“爭取”,大哥湊成四十萬認購了一股,他和嫂子心


    懷希望和滿足,跟大家一樣等候著來年豐收的幸福。然而,在國慶長假之後,每次總說自己“來遲了”的那位大領導蒞臨東江,走訪民營企業,考察市場經濟,並就如何有序引導規範民間資本為經濟社會服務發表了重要講話。電視報道過後,沒多久,傳出南州某大品牌服裝老板因欠款破產跳樓事件的新聞,在眾人唏噓之時,又有東州某知名企業老總因負債跑路失聯的報道。人們還在咋舌之際,又有報道說金州某女強人因涉嫌詐騙且金額巨大而鋃鐺入獄。一直到新年元旦前後,東江各地不是某民企老板欠債跑路便是某民企不堪負債宣布破產的新聞此起彼伏。東江是市場經濟大省,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果不其然,這迴英才集團也身不由己,劫數難逃。據說從十月底開始到十一月,市政府約英才集團董事長兼總裁施小輝談話數次。十二月十二日,英才集團因債務宣布重組。這時,距離煤礦融資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似水流年,往事如煙!一二年元旦至今,短短的四五年時間,徐文彬就像被扒去幾層皮似的,從時間隧道中穿梭過來。“嘀”的一聲喇叭,把他拉迴到眼前的馬路上來,迴神一看,“嘎”的一腳急刹,才避免熱臉貼上前車的冷屁股,驚得他一身的冷汗!再看路標,早已過了兩個路口!雖說是老開車,徐文彬還是暗暗告誡自己,開車要專心,否則寧可打車!他在前方路口掉頭,朝一醫開去。


    孔銘孔騏兄弟倆還在搶救室外邊走廊椅子上坐著,說也奇怪,從小到大,孔騏就聽哥哥孔銘的。倆人站一塊,孔銘的個子要比孔騏小個半圈,隻要孔銘在場,孔騏一般不主動冒頭。見文彬走來,兩人也都站了起來。文彬問裏麵情況如何。孔銘講醫生出來過,做過ct檢查,屬進展性卒中,在做靜脈溶栓治療,說即使性命保住也可能存在偏癱,叫我們要有思想準備。文彬的神情凝重了下來,他清楚偏癱意味著什麽。他拍拍孔銘的肩膀說:“到時候找家正規的康複醫院。你爸這輩子也不容易,盡量讓他過得好一點!”孔銘點點頭,眉頭微皺地輕歎道:“下月初要進藏呢,怎麽辦呢?”


    “定下來了?多長時間,具體哪裏?”文彬問。


    孔銘說:“那曲下麵的巴青縣掛職副縣兩年。”


    “這是一次機會啊!”文彬點頭道,“你媽和孔騏他們在,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今後一段時間我也會在西州,碰到事情照應一下總還可以的。”


    “謝謝叔的支持!再拖個一二年,年齡就要超了!”孔銘說著,又把孔騏拉過來,“老二,就你在爸媽身邊,遇事不要急,多打兩個電話總沒錯!叔的經曆也不是你我能想到的,老三孔陽又在國外留學,平常也要關心一下,畢竟叔也是上了五十的人了,別再沒大小的!”


    “知道!”孔騏微微一笑,“孔陽還叫我們去新加坡玩哩!”


    “照顧好你爸媽就好!接下去我多數時間在西州,有事的話說一聲。”文彬說,“孔陽今年碩士畢業,也麵臨著去向問題,所想的願望達成,才有心情玩哈。等會你爸的病情穩定下來之後,我迴東州一趟,處理些雜事,下周一迴西州上班!”


    兄弟倆點點頭,孔騏應聲說:“知道了!”


    這時,文彬的手機響起,是芳晴的電話。她問大哥情況如何,不等文彬告知,便說小玲的母親銀桂阿姨情況不好,大概率是要偏癱了。文彬說大哥在治療中,病情還不是十分明了。他告訴芳晴,上午已經去過雷景賢那裏,包括你的崗位薪資,該講的都談妥了,等大哥這裏平穩下來,就先迴東州。


    孔銘問是嬸母嫂子的母親?文彬點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滴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村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村夫並收藏滴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