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瞬間,流光閃現,李慕看到一個畫麵。


    在二街的街角,“劉猛鐵匠鋪”,出現一個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跟劉猛麵對麵站著。


    他們似乎熟識,許久未見,眼中盡是重逢時的恍如隔世的神情。


    “劉師傅,我想打一把刀。”女子隻是淡淡的說道,將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劉猛將眼中的目光收斂,也平淡的問道:“您想打什麽樣的刀?”


    “天道欲山崩,必有扶天人!”


    劉猛瞳孔收縮,看到天上流雲飛揚,如亙古的歲月,在眨眼間流散。


    “你想打的是扶天刀!”


    “正是!”


    劉猛麵露微笑,恭敬道:“巍巍乎神山,雖崩而不解,您明日來取便是。”


    李慕難以分辨畫麵的真實性,怎麽跟地下工作者似的,還對上暗號了。


    其中必有貓膩!


    而且,李慕看到日已偏西,現在還不到中午,畫麵來自幾個小時以後!


    是幻覺,還是他有“閃現未來”的能力?


    女子道:“取刀的人,不是我。”


    劉猛並不覺得奇怪,問道:“那請您留下個姓名。”


    “李慕!”


    劉猛道:“我記下了,韓小姐慢走。”眼睛看著她,露出複雜的目光。


    女子轉身的瞬間,李慕懵逼了!


    韓白玉?


    怎麽是她?


    穿的一點都不露。


    雖然風情猶在,可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為什麽要打一把扶天刀,還指定取刀的人是我?


    絕不是因為那些翻雲覆雨的時刻!


    疑惑像一團迷霧,在李慕心間籠罩。


    韓白玉的氣質,與以往不同,穿著一身白裙,扭身如白雲飄走。


    李慕驚的震顫,她的氣質變了,聲音也變了,輕柔而不可抗拒。


    電視裏的觀音姐姐一樣。


    “千屍城”?


    他想起來上次死亡閃現,城門上空的畫外音,竟是如此的熟悉,也是韓白玉?


    身體如風沙消散。


    ……


    李慕進入黑暗……不不不,這是哪?


    空間依舊無邊無際,卻亮如白晝,頭頂上七彩霽光如晶瑩剔透的,寶石的光芒。


    他的身體,又凝實了許多,竟然在空間裏看到了影子。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短暫的震驚後,李慕冷靜了下來。


    他穿越到這裏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韓白玉,如果她真那麽風騷,而且欲求不滿,為什麽就盯著他一個人呢。


    李慕想起和她的第一次、第二次、還有第三次。


    韓白玉似乎想告訴他點什麽,可是反抗不過這個世界,隻能將他殺死。


    除了韓白玉,每個要殺他的人,都會說一句:“你詐我!”


    他們抬頭看天,目光狠毒。


    這句話不是說給他的,而是說給天空,那裏隱藏的那隻蟲子!


    李慕霍然開朗,又疑竇叢生。


    似乎所有的人物和故事,在這一刻發生了反轉,而且猝不及防。


    巍巍乎神山,雖崩而不解,什麽意思?


    此時,耳邊聽到轟隆隆的聲響,他的身軀猛然震動。


    空間似乎在收縮。


    天空中那七彩的光華,如同綢緞一樣,纏繞成無數的圖案,紛紛墜落而下。


    李慕瞳孔放大,呆若木雞。


    那些光華紛紛湧入了他的身體,膨脹、再膨脹,砰的一聲炸裂。


    意識被擊碎。


    ……


    李慕醒來,從床上坐起。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小床,耳邊有叫賣聲,隻是小了許多。


    還是在客棧複活。


    第一感覺,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有便秘多日,一瀉千裏後的通暢感,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


    李慕一拳砸在床上,“臥槽!”


    疼的齜牙咧嘴,差點骨折,並沒有變強。


    他搖搖頭,下了床,推開窗戶,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三三兩兩,極其蕭條。


    李慕隨即想到,韓山童過壽,幾乎有大半城的人都去了,此時都困在了青山別院。


    陳彩蝶、崔大器、胡風他們也在那裏。


    李慕心裏不斷的博弈。


    毫無疑問,他已經從青山別院出來了,似乎也大概知道了千屍城的秘密。


    要不要迴去解救他們?


    如果迴去,那裏的故事,是個死循環,他或許死亡無數次,也無法從故事中出來,而陳彩蝶他們卻會一個一個的死去。


    那救他們的意義何在?


    李慕認為,不應該犯傻!


    可陳彩蝶單純的氣質,和如同看哥哥一般的眼神,張五和胡風將讓扔出去,讓他先逃的畫麵,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這是千屍城,極少見的,人性的光輝。


    深埋在心底的善意,如一把刀子,不斷的刺痛他。


    李慕在疼痛中,複蘇作為人的特質。


    就算死亡不可避免,他為何不做一下最後的努力呢?


    傻一次吧!


    就一次!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下了一樓,高小螢還在煮著餛飩。


    隻是跟前的食客,換了一波。


    他眼中不再有仇恨,走了過去,高小螢蝴蝶一般迎了上來:“公子,來碗餛飩?”


    “來碗餛飩。”他溫聲道。


    十幾分鍾後,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了桌上,皮薄餡大,香氣撲麵。


    李慕一口一口吃進了肚子裏,很慢,似乎在享受這個時刻。


    片刻後,他說道:“老板,結賬!”


    高小螢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道:“公子,一共十二文,給您抹個零,十文就行。”


    李慕從懷裏掏出一把空氣:“一文、二文、三文……九文、十文!”


    他數的很慢,高小螢在空桌子上一抄,一臉笑意道:“公子您常來。”


    李慕衝她笑了笑,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又迴頭看了一眼高小螢,看了一眼低頭吃餛飩的食客。


    下次見麵,會是什麽情形,他們還會這樣和諧的打招唿,一塊吃餛飩麽?


    或許不會了。


    李慕走出了“喜相逢客棧”,抬頭看著牌匾,自言自語道:“很高興認識你們,但是,對不起了。”


    說完揚長而去,穿過一街,到了二街,在二街的街尾,“劉猛鐵匠鋪”。


    劉猛赤裸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在汗水的覆蓋下,線條分明,胸前爆炸,腹部如搓衣板,顯示出力量的美感。


    李慕走了過去。


    劉猛放下鐵錘:“公子,打點什麽?”


    李慕道:“我來取刀。”


    劉猛眼中疑惑:“取刀?”


    李慕道:“我叫李慕,來取扶天刀。”


    劉猛的臉色變了變:“您稍等。”


    說完進了屋子裏,捧出一把刀,用油布裹著,他翻開油布,將刀從刀鞘中拔出來,遞給李慕:“您看,刀還行麽?”


    是一把直刀,長三尺三、寬兩寸,刀背闊,刀鋒薄如柳葉,吹毛斷發,流光溢彩。


    “好刀!”李慕讚歎。


    陰影鋪在刀麵上,日光被一片雲遮住。


    李慕抬頭,看到白花花的天空,好像有一個白花花的肚皮。


    劉猛渾身震顫:“李公子,殺了我。”


    李慕驚了一下:“你說什麽?”


    劉猛重複:“殺了我!”


    “殺了你?”


    李慕還沒反應過來,劉猛忽然握住他的手,一把將刀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李慕瞳孔放大,完全不知道怎麽迴事,劉猛的身體,已經化作了一片砂礫,緩緩升向白花花的天空。


    雲開霧散,晴空朗朗,好像一切的故事,都隨著流雲而散,千屍城,還是千屍城。


    李慕眉頭皺的更緊,渾身發抖,呆呆的看著天空,一滴淚水滑落:“一路走好。”


    他看著火爐裏燃燒的烈火,心中也有一團火在燃燒,靠著柱子,閉眼休息片刻。


    李慕重新將眼睛睜開,麵色沉靜如水,瞳孔如無底深淵。


    ……


    咚咚咚!


    門吱呀一聲開了。


    “喲,李公子,您來了?”


    開門的人笑容可掬,親切問候。


    “我來了!”


    李慕微微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匾,寫著四個大字:青山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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