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核熄滅的瞬間,廢屋如同一張大幕被扯下來,露出它後麵的世界。


    他們置身於一個院門外。


    是青山別院。


    廢屋是崔大器用鬼核布下的避難所,與青山別院的一角重合,現在廢屋消失了,這裏必然是青山別院。


    “鬼核的能量耗盡了,怎麽辦?我們得趕緊逃出去,不然會死的。”


    花靈兒又開始渲染消極氣氛。


    太討厭了。


    崔大器直接送她一嘴口服液。


    “要走自己走,你這是擾亂軍心,現在都聽我的指揮,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


    李慕沒有理會,看到院門半掩著,便徑直走過去。


    從門縫裏看過去,有一個五十多的老婦人正在燒紙。


    院子裏布滿白綢子,依稀能聽到哀樂。


    府上有人去世了?


    “李慕,你在幹嘛,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麽,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沒摸清楚狀況,就魯莽行事,會害死我們的。”


    崔大器小聲嘶吼。


    李慕迴頭看他一眼,千屍城,是你懂,還是我懂。


    他伸手直接推門。


    吱呀一聲!


    “你……”


    崔大器快步貼牆,剩餘幾人也跟著貼在牆上,防止被門內的人看到。


    “他敢不聽我的命令!豈有此理。”


    陳彩蝶道:“崔大人,我看李大哥進去的時候,很篤定,想必是有辦法。”


    崔大器道:“他有屁的辦法,你們沒看出來麽,他身上沒有能量,帶著他,不僅是個拖油瓶,而且隨時會被他害死。”


    陳彩蝶道:“他既然能活到現在,還掌握了千屍城的禁忌,想必有應付的辦法。”


    她頓了一下:“既然結成了同盟,就是同袍,崔大人,我們不能撇下他不管。”


    崔大器冷哼一聲:“前提是,他要聽首領的命令,如此膽大妄為,他死的時候,別想我去救他。”


    胡風插嘴道:“崔大人,李慕確實可氣,畢竟算一條船上的人,我們等等看?”


    崔大器怒氣未消:“自作孽,不可活。”


    李慕敏銳的發現,這是一座四合院。


    古代豪門大戶,住的一般都是四合院,他左顧右盼,他身處的位置,是外院。


    青磚綠瓦,假山池塘,裏麵鋪滿了翠綠的荷葉,環抱的柱子,雕刻花鳥魚蟲,院子裏還種著些石榴樹。


    看規模,怎麽也得三進四進的。


    外院南邊,是倒座房,一般是廚房、廁所之類的。


    李慕看到老婦蹲在地上燒紙,穿著下人裝扮,身上油膩,想必是廚娘。


    她一邊燒紙,一邊念念有詞,滿麵愁容。


    給冤魂燒紙,無非兩個原因,或者祈求他在地下安寧,或者求他別纏上自己。


    老婦的神態,似乎是第二種。


    李慕走了過去,一聲不吭,從她手裏拿過幾張黃紙,一張一張扔進火盆。


    老婦沒有抗拒。


    “二娘子死的太慘了,讓人扔到裏井裏,撈上來時,身子都發白了。”


    正室叫夫人,側室叫娘子,老婦嘴裏稱二娘子,自然是主人家的小妾。


    李慕附和:“太慘了。”


    老婦道:“委屈李公子了,老爺說了,一日找不到兇手,誰都不能出去。”


    李慕楞了一下。


    找不到兇手,不能出去,這是在玩劇本呢,密室逃脫?


    對於老婦對他的稱唿,李慕沒有意外,按照千屍城的邏輯,隻要他在這個院子裏,自然是住進來的客人,府上的人當然會認識他。


    “總能找到的。”


    李慕順著她的思路往下說。


    老婦忽然抬頭,褶皺的臉上,滿是陰鷙,嘴角鋪滿幸災樂禍的笑意,十分恐怖。


    “二娘子從不把我們當人,死的好。”


    李慕謹慎答道:“她是主人嘛。”


    老婦冷笑:“狗屁的主人,就仗著老爺寵愛,在這個府上,除了老爺,誰不想她死。”


    李慕眉頭緊鎖。


    誰都想讓她死,那就是說,除了老爺,誰都可能是兇手。


    這有點棘手。


    如果不找出真兇,他們走不出青山別院。


    “這倒也是。”李慕附和。


    如果反駁或者反問,很可能觸動禁忌,讓老婦暴走,將他殺了。


    老婦眼裏放射出邪惡的光芒:“還有她那些相好的,也不會殺她。”


    相好的,還那些?


    李慕側目,也跟韓白玉一樣,欲求不滿?


    “有道理。”


    老婦悄聲道:“嘿嘿嘿,你也知道?我跟你講,老爺年紀大了,那方便不行了,二娘子不知偷了多少漢子。”


    李慕沒閑工夫跟她東扯西扯,決定反客為主,胡掰道:“我還撞見一次呢。”


    千屍城的邏輯,可以無中生有,他說撞見了,這件事就肯定發生過,即便他第一次來青山別院。


    這種事,李慕玩的很溜。


    老婦笑眯眯道:“你說南先生吧?”


    不出李慕預料,老婦果然按照他的思路,說出一個故事,可故事中的人,他有點撓頭。


    南先生?


    南子華!


    他知道,南子華就在青山別院教書。


    既然住家將別院封鎖了,他肯定在其中。


    嘿,頭幾天還把他弄死了,今天就在一個院子了,當真是冤家路窄。


    李慕道:“你懂的。”


    老婦夢迴青春,表情蕩漾:“南先生一表人才,大臥蠶,毛發濃密,一看就龍精虎猛,我還聽到過一次。”


    “聽到過?”


    她也愛聽牆角,愛看動作遊戲?


    老婦迴味無窮:“那天下雨,南先生就在東跨院住下了,我剛好路過,聽到二夫人叫的跟殺豬一樣。”


    “足足一個多時辰,出來時,肚兜還沒穿利索呢,那身條,也不怪南先生,哪個男人受的了呢。”


    老婦形容的很仔細,李慕腦子裏出現幾個難以描述的畫麵。


    “下雨天,你聽了一個多時辰?”


    老當益壯。


    老婦不好意思的笑了:“年紀大了,愛操點閑心,府上的丫頭,可愛聽我講這事了。”


    “嗬嗬!”李慕幹笑一聲。


    又閑聊幾句,李慕站起來,老婦畢竟是個下人,知道的也就這些了。


    他衝著門外招招手。


    雖然看不見崔大器幾人,李慕知道,他們在看著他呢。


    陳彩蝶道:“李大哥叫我們呢。”


    “崔大人,咱過去看看。”胡風說道。


    崔大器沒有反對。


    幾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花靈兒見老婦在燒紙,院子裏滿目縞素,忍不住問道:“她怎麽在燒紙呢,誰死了?”


    老婦驟然抬頭,眼底放出一股藍芒,聲音幹枯而且顫抖:“你詐我!”


    李慕瞳孔放大。


    艸!又得死一個人麽?


    老婦不再是老婦,變成一個暴徒,以閃電的速度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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