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器不說話了。


    剛才有點太性情了。


    但這個問題,直擊心靈,正是他們真實的處境。


    如果真遇到那種情況,選擇救人但是可能死,還是選擇拋棄同胞,會活下去,但餘生將陷入自責。


    “廢話,誰不想活著,但要活的有尊嚴,不然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張五道:“我同意!”


    “哼!”


    崔大器哼了一聲,有點像撒嬌。


    他不太習慣張五站他。


    李慕不以為然,打仗嘛,死人在所難免,兄弟情,並不能贏得勝利。


    “人死了,尊嚴還在麽?”


    張五朗聲道:“當然在,它存在於活著的人的心裏。”


    李慕道:“人死成空,在誰心裏,有什麽意義,你能從墳頭裏爬出來看麽!”


    在他看來,既然結成同盟,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即使難聽,或者顛覆了他們的價值觀也要說。


    現在的形勢,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如果為了他們所謂的情誼,都得死在這。


    更深層的原因,李慕認為,世界待他以殘酷,他沒必要以善意報之。


    張五滿臉怒意:“你……”


    胡風見火藥味又濃了,插嘴道:“擱置爭議,擱置爭議,都是一家人,幹嘛呢,咱還是想想怎麽辦吧。”


    陳彩蝶問道:“李大哥,那依你看來,怎樣才能出去。”


    李慕嘎嘣脆:“殺光這裏的人!”


    殺光這裏的人?


    這個迴答驚世駭俗,誰都沒想到,猛的頭皮發麻,渾身冷顫。


    說這話的李慕,平靜的像一汪死水。


    本來就是嘛。


    這裏的人都是虛幻的,殺就殺了,主要是找到這裏的規則漏洞。


    現在看來,殺個把人,不起作用。


    如果全殺了,李慕還不信了,城都空了,幕後主使還不現身?


    陳彩蝶顫聲道:“李大哥,我們隻是想走出這裏,不是當屠夫的。”


    李慕道:“我說過,這裏是虛幻世界,除了我們,所有人都是假的,殺光又何妨,隻有不斷地衝擊這個世界,它才會露出弱點。”


    幾人的身體,不自覺緊了緊。


    他說的很有道理,句句都在理,可語氣的冷漠,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胡風斯斯的吸幾口涼氣:“李公子,你比惡鬼還要惡鬼。”


    崔大器地位不同,見過大風大浪,表現出其他人沒有的鎮定。


    “你說這裏是虛幻世界,莫非是某種惡鬼布下的?”


    許久不說話的花靈兒害怕了。


    “這是惡鬼的世界?那怎麽辦,我們還能出去麽?”


    崔大器最煩她。


    整天除了我好怕怕的表情,一點建設性意見都沒有。


    直接送她一對眼白:“我們是獵鬼師,還怕惡鬼麽,沒出息的樣子,就不該帶你出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花靈兒被劈頭蓋臉一頓,又眼淚汪汪,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李慕從對話中捕捉信息。


    他們自稱是獵鬼師,嘴裏的惡鬼,想必是他們獵殺的對象。


    他從小學的是唯物主義,老師也講過,世界上沒有鬼神。


    進入千屍城的遭遇,顛覆了他以往所有的認知,別說惡鬼,再稀奇古怪的物種,他都能接受。


    “你們說的惡鬼,是人死後變的鬼麽?這裏就叫千屍城。”


    “千屍城?是屍體的屍麽?”


    花靈兒問了一句,李慕點頭,她又開始驚恐了。


    陳彩蝶道:“千屍城?你的意思是說,這裏的人都是鬼魂所化?”


    李慕道:“崔大人說這裏是某種惡鬼布下的虛幻世界,說的不正是此意麽?”


    陳彩蝶搖頭,跟他解釋道:“我們說的惡鬼,是鬼頭人身的一種妖獸,與陰鬼不同,陰鬼不可見日,惡鬼卻可以。”


    說完一臉問號:“你真不是大乾人?”


    李慕搖頭:“我從另外一個世界來。”


    陳彩蝶疑問:“另外一個世界?”


    李慕淡道:“這個不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陳彩蝶沒有繼續追問,又道:“崔大人說的,和你說的,恕我見識淺薄,不能迴答。”


    此時,崔大器開口道:“她隻是民間獵鬼師,還隻是一星,見識和閱曆都少的可憐,怎麽會知道那麽多事。”


    李慕道:“崔大人可以迴答我的問題?”


    崔大器倨傲道:“那是自然,以我的身份和地位,見識自不是他們可比,不論殺過的惡鬼還是關於惡鬼的知識都遠超他們百倍。”


    陳彩蝶沒有反駁。


    能成為三星獵鬼師,自然殺的惡鬼不在少數,而崔大器又是天行校尉,接觸的等級和上層機密,都是他們難以企及的。


    崔大器很不討喜,專業還是杠杠的。


    李慕道:“還請崔大人指點。”


    崔大器很滿意這個態度,忍不住掉起了書袋道:“惡鬼存世,據記載,已有幾千年,按照它們的危害,分成四級。”


    李慕聽他講述,大概明白了外麵的世界。


    就是一個修仙世界。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叫大乾的國度。


    惡鬼盛行,分了四級。


    一級是麵鬼,諸如青麵鬼、赤麵鬼。


    二級是獸首鬼,諸如虎頭鬼、狐麵鬼等。


    三級是異能鬼,諸如影子鬼、穿山鬼等擁有異能的惡鬼。


    四級是神肖鬼,極為稀少,據說是上古神獸的雜種。”


    每一級惡鬼,又分上中下三等。


    有惡鬼,自然就有獵鬼師,就是崔大器他們這樣的人。


    獵鬼師分了一到六星。


    他們之所以在千屍城,是獵殺狐麵惡鬼,被引到這裏的。


    根據這個邏輯分析。


    “那就是說,千屍城是惡鬼布下的?”


    崔大器麵露難色:“能夠布下虛幻的惡鬼確實存在,比如黃鼠狼惡鬼,一個屁,能讓人產生幻覺,可布下這麽大的一個鎮子,我一時半會說不好,是什麽惡鬼,需要查典籍。”


    這話說的,跟沒說一樣。


    崔大器看懂了李慕的表情,好像對他的知識點有質疑。


    接著說道:“不過,千屍城或許是高級惡鬼布下的,但其中的人,絕計不是惡鬼,更不是惡鬼幻化出來的人。”


    “正如你剛才所說,是魂魄,或者類似魂魄的東西,被惡鬼操控了。”


    李慕臉色變了,問道:“何以見得?”


    崔大器道:“但凡惡鬼被殺,必會留下鬼核,我們頭頂上這個,就是鬼核,是我殺過的二級上等惡鬼。”


    “在千屍城,我也曾殺過幾個人,但他們都未曾留下鬼核,所以不會是惡鬼,而你剛才所說,觸動此處禁忌,千屍城的人,便會暴走殺人。”


    “跟著我們進來的,都是獵鬼師,能夠將他們毫不費力的殺死,那這些人,必然生前都是強者,死後的魂魄,也有很強的力量。”


    李慕心中的謎團,解開一部分。


    千屍城是惡鬼布下的。


    是那隻蟲子。


    他初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殺死高大旺,又出現。


    在韓白玉即將說出真相,它重新激發了她的殺意。


    他沒想明白的,也有兩點。


    第一千屍城的人,生前是什麽人,怎麽那麽生猛,獵鬼師都幹不過。


    第二,那隻蟲子的目的是什麽。


    “哎喲,不好了。”


    胡風忽然驚唿一聲,指著屋頂。


    鬼核微弱的光芒開始不停搖曳,屋子裏一陣風吹過,熄滅了下去。


    “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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