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的湯已經煲好了。”這時,去而複返的老嬤嬤端著一碗冒著白煙的湯水走了過來,恭敬的遞到了她的跟前。


    雲晴的目光落到那碗湯水上,瞳孔驟縮,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老嬤嬤見雲晴遲遲不曾接過,不由得皺眉催促道:“娘娘,趁熱喝了吧。”


    聽言,雲晴驀然迴神,看了那老嬤嬤一眼,這才緩緩伸手接過了那碗湯,然後輕抿了一口,待到咽下之後,她才放下手中的碗盞,對老嬤嬤說道:“辛苦嬤嬤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老嬤嬤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後,雲晴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這時,隻聽宮妍錦說道:“雲姐姐的臉色似乎不大好,是哪裏不舒服嗎?”


    聞言,雲晴一愣,隨即低頭掩飾道:“勞貴妃娘娘掛念,嬪妾沒事,多謝娘娘關心。”


    宮妍錦微眯了一下眼眸,並未立即出聲,而是繼續觀察著雲晴的神色。


    雲晴一直垂著頭,並沒有留意到宮妍錦的目光,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的指甲掐在手心裏,刺痛感傳遍全身,她卻恍若未覺。


    忽然,雲晴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抬頭對著宮妍錦笑了笑,隨後說道:“貴妃娘娘,嬪妾在這朝陽殿叨擾許久,實在不好意思,如今嬪妾月份也大了,很快就要生產了,還請貴妃娘娘能夠恩典,容嬪妾搬出去居住,畢竟嬪妾的身邊少不了宮人伺候,倒不如搬出去更為妥帖。”


    宮妍錦聞言眉頭一挑,似是有些詫異的望著雲晴,似是沒有料到她今日要說的竟是此事。


    隻笑吟吟的看著雲晴說道:“姐姐客氣了,姐姐住在這朝陽殿偏殿是陛下親自下旨的,姐姐何須如此惶恐呢!”說完,她便含笑飲茶。


    雖然宮妍錦說的很委婉,但是雲晴卻聽得懂其中隱藏的含義,忙不迭解釋道:“貴妃娘娘誤會了,嬪妾並沒有逾矩的意思,這事嬪妾已經求了陛下的恩典,陛下也同意了,所以嬪妾才敢向娘娘討個恩典,還請娘娘成全。”


    宮妍錦慢條斯理地放下了茶杯,視線打量著雲晴,眼眸微閃,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雲姐姐客氣了,既然陛下已經同意了,那本宮也沒什麽可說的,姐姐自便便是。”


    “多謝貴妃娘娘成全。”雲晴起身福了一禮。


    話音落下後,雲晴又坐迴原位,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誰都沒再出聲。


    宮妍錦安靜的品著茶,目光始終注視著雲晴,眼眸深邃幽暗。


    良久後……


    “貴妃娘娘,時辰不早了,咱們該迴宮了。”秋霜見雲晴和宮妍錦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於是適時出聲道。


    “嗯。”淡淡應了一聲,宮妍錦率先站起身,對雲晴微微頷首後便轉身離開了偏殿。


    目送著宮妍錦等人的背影遠去,雲晴這才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漸漸的軟化了下來。


    老嬤嬤在外間見宮妍錦離開,忙走近內室,看著依舊端坐在椅子上發呆的雲晴,眼中劃過一抹心疼和擔憂擔憂,遂試探性的問道:“娘娘,您怎麽樣了?有沒有感覺哪裏難受啊?”


    雖說那給藥的人說了,這藥沒什麽毒副作用,隻會導致母體流產,但是她還是擔心雲晴的身子承受不住,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她便是真真對不起雲家人,更加對不起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聽見老嬤嬤的聲音,雲晴扯動唇瓣露出一絲淺笑,柔聲道:“嬤嬤,沒事,你不是說隻是會讓我肚子疼一下嘛,不礙事的。”


    老嬤嬤聞言心中猛的一疼,不禁紅了雙眼,哽咽的說道:“娘娘,您受罪了。”


    “嬤嬤,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我知道嬤嬤也是為了我好,我明白的。”


    說罷,雲晴拉起老嬤嬤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笑語盈盈的說道:“嬤嬤摸摸,孩子現在踢得可歡實了。”


    老嬤嬤顫抖的撫摸著雲晴隆起的腹部,淚水頓時滑落。


    見狀,雲晴忙抽出紙巾替她擦拭幹淨,笑著說道:“嬤嬤莫哭了,仔細傷了眼睛,等孩子出生之後,我定讓他管你奶奶。”


    聞言老嬤嬤的眼淚卻掉的更兇了,“娘娘,您別說傻話了,皇嗣是萬金之軀,又豈能認我這個奴婢做奶奶呢?”


    聽她這般說,雲晴卻搖了搖頭,執拗道:“嬤嬤,你是我的奶娘,我把你當成母親對待的,他叫你奶奶也是應該的。”


    “娘娘,我……”聽到雲晴的這番話,老嬤嬤的心裏愈發愧疚,她何德何能竟讓雲晴將她當成親人看待,想到自己剛剛做的事情,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巴掌,若非是她兒子被利益蒙蔽了雙眼,自己又怎會被勤王拿捏,又怎麽會幫助勤王害死雲晴肚子裏的孩子!


    越想,老嬤嬤便愈發後悔,心頭猶如千刀絞過,鮮血淋漓。


    隻恨不得將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全都推翻重來,她怎麽能夠做出那種喪盡天良之舉,簡直是豬狗不如啊!


    “娘娘,對不起!”老嬤嬤跪倒在雲晴的膝蓋前,泣不成聲的說道:“娘娘,老奴錯了,老奴不該拿你和肚子裏的孩子冒險,娘娘你現在可有那裏不舒服?老奴給你喚太醫好不好?”


    “嬤嬤,我沒事的,你不必擔心我。”


    “娘娘,老奴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呀……”說著話,老嬤嬤的額頭一遍又一遍的重重磕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


    看著滿麵悲愴的老嬤嬤,雲晴略感詫異,伸出手緩緩覆上了她的肩膀,輕聲道:“嬤嬤,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咱們現在還在朝陽殿,你這樣若是被人瞧見了,傳進外人耳朵裏,那可就麻煩了,還是趕緊起來吧!”


    “可是娘娘……”


    “哎呀,嬤嬤,我真的沒事,你看,我連肚子都沒有痛呢!”說著話,雲晴便拉起老嬤嬤,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已經這樣了,現在咱們萬不能叫太醫,否則的話,便是功虧一簣了,你說是嗎?”


    聽見雲晴的話,老嬤嬤也知這事已經迴天無力,隻得點頭應下,渾濁的眸中更是布滿了痛色,眼眶通紅,神色萎靡的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顯得蒼老而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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