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課教室裏,顧紹雪剛坐下打開課本,耳邊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聲,“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顧紹雪循聲抬頭,是早上在地鐵上跟她打招唿的那個男生,她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課本。


    原來是同學。


    顧紹雪淡淡一笑,“可以”。


    她想起早上在地鐵上他喊她的名字,剛想問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轉念一想他們是一個專業的,經常會在一起上課,應該是老師點名的時候注意到的吧。


    “我叫陳憬琛,耳東陳,憧憬的憬,王字旁的琛”。


    “憬彼淮夷,來獻其琛,你的名字應該是取自這兩句詩吧?”


    陳憬琛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顧紹雪會知道他的名字的含義,還能知道這麽生僻的詩經詞句,不禁問道,“你也喜歡詩經嗎?”


    顧紹雪微微勾了下唇,算是默認了。


    課前她沒見到陳楠嘉,打了電話才知道她奶奶去世了,她請假迴老家了,顧紹雪又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一時間,心裏填滿了憂思。


    而她之所以能記得詩經裏的詞句,是當初沈周翰讓她從詩經裏找出他名字的出處,她把整本詩經都翻了一遍,而她的記憶力又很好,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加上她本身就喜歡詩詞,所以詩經裏的所有詩詞,她基本都記得。


    那天她給沈周翰迴複了郵件之後,他就沒再跟她聯係了。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是她要拒人於千裏之外,或許他也有女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吧。


    一個上午,顧紹雪的心思都沒用在課堂上,課間陳憬琛跟她說話,她都是敷衍的迴複。中午的時候,陳憬琛也提出她一起吃飯,但她拒絕了,不過陳憬琛不像龐秉文那樣喜歡纏人,被拒絕後仍是彬彬有禮,說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隨便扒拉了幾口午飯,顧紹雪就一個人在校園裏散起步來。


    她再次想起沈周翰。


    昨晚上她其實想跟路誌銘說沈周翰的,但還沒說到他,路誌銘就因為她提起龐秉文而生氣了。


    以前被關著,顧紹雪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如今,她自由了,似乎熱鬧也與她無關,她仍是孤獨的。


    以前是被父母束縛著,如今是被婚姻約束著。


    隻因她現在的身體不是她一個人的,她得對得起以前的那個顧紹雪,所以路誌銘做的一些她不能理解的事,她都默默的忍著,可她覺得她也得為自己而活,不然就真活成一個替身了,而且她是正常交朋友。


    想到這,她不再猶豫,拿出手機找到沈周翰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喂,你好”。


    “是我”,顧紹雪道。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幾秒,“小雪”。


    卻說那天醉酒醒來,沈周翰隻看到了顧紹雪的迴信,並沒見她加他的微信,便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避嫌,他能理解,所以他也沒再主動聯係她,隻是一直在默默的期待著她能和他聯係。


    此刻聽到顧紹雪的聲音,他心跳漏了半拍。


    “你在店裏嗎?”顧紹雪問。


    “在”,沈周翰遲疑了一下,又道,“你要過來嗎?”


    “我去買幾本信箋紙”。


    “好”。


    從校園到聽雪咖啡館的這段路,顧紹雪走的特別輕快。


    她到的時候,沈周翰正站在門口等她。


    顧紹雪微笑著說,“上次你在我包裏放的幾本信箋紙,我還沒給你錢,這次一塊給了”。


    “那幾本是我送你的,不要錢”,沈周翰把顧紹雪領到店裏。


    顧紹雪道,“無功不受祿”。


    沈周翰笑笑沒說話,經過前台時,他吩咐安靜,“送一杯檸檬水到二樓”。


    “好的,沈總”,安靜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八卦。


    “你還記得我不喝咖啡”,顧紹雪心裏很感動。


    沈周翰仍是笑笑沒說話。


    上了二樓,沈周翰一路把顧紹雪領到放信箋紙的書架處。


    “上次我給你拿的,你都用完了?”沈周翰問。


    “沒有,我買來送人”,顧紹雪胡亂編了個借口。


    “嗯,你看看你朋友喜歡哪種風格的,我這裏古典風的會比較多一點”,沈周翰說著,把信箋紙拿到手上,給顧紹雪介紹起來,“上次我給你拿的是美工筆紙箋,這個是軟筆和毛筆紙箋,你家裏有這種嗎?”


    “沒有,家裏都是畫國畫用的宣紙”,顧紹雪拿起一本跟沈周翰手上一樣的紙箋,眸子裏閃著歡喜的光彩。


    “那你拿迴去一本,先試試順手不順手”,沈周翰目不轉睛的看著顧紹雪。


    直到顧紹雪抬頭看他,他才急忙躲閃開。


    “買這個的人多嗎?”顧紹雪問。


    “不太多,基本都是被我拿來用了”,沈周翰嗬嗬一笑。


    顧紹雪看了一眼他的‘右胳膊’,又急忙把視線挪迴到紙箋上。


    沈周翰看出了她極力隱藏的疑惑,道,“我左手會寫字”。


    短暫的驚訝之後,顧紹雪對上沈周翰神氣的目光,“你真厲害!”


    她心裏既高興又佩服,高興他不畏挫折,佩服他自強不息。


    “你來,我寫給你看”,沈周翰把顧紹雪帶到辦公區。


    說是辦公區,其實是一個大書桌,沈周翰平時基本都在這裏寫字看書。


    書桌上多了一杯檸檬水,安靜剛剛送上來的。


    “渴嗎?先喝口水”,沈周翰把水杯遞給顧紹雪。


    顧紹雪接過水杯,沈周翰又裝作不經意的說了一句,“我以為你今天是帶著老公過來了”。


    “他出差了,下次帶他過來”,顧紹雪心道,估計那個醋王也不會過來,緊接著也禮尚往來的問了一句,“你呢?愛人是做什麽的?”


    沈周翰愣了一下,旋即笑說,“我也不知道她是做什麽的”。


    “啊?”顧紹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沈周翰從抽屜裏拿出墨條放到硯台裏,顧紹雪趕忙走過去,道,“我幫你研墨”。


    “你身邊要是有合適的,可以給我介紹一個”,沈周翰道,“不過你得跟人家說清楚我的情況”。


    顧紹雪看著沈周翰雲淡風輕的神色,心裏一陣難過,但她不想讓沈周翰看出來,便轉了話題,“我從小就有一個當軍人的夢想,不過沒實現,嗬嗬”。


    沈周翰知道顧紹雪是軍人之後,有這樣的夢想再正常不過,此時他腦海裏想象著顧紹雪穿上軍裝的樣子,一定是特別的英姿颯爽。


    “你知道我為什麽想當軍人嗎?”顧紹雪問。


    問完又說出了答案,“因為我從小就喜歡玩射擊,很想感受打真槍是什麽感覺,我外公說,隻有當兵了才能摸到真槍”。


    “不用當兵也可以摸到真槍“,沈周翰道。


    “怎麽可能”,顧紹雪不相信,她外公以前是將軍,都沒辦法讓她摸到真槍。


    “嶽州有射擊館,裏麵有真槍”,頓了一下,沈周翰又道,“可以讓你老公帶你去”。


    他原本是想說他帶她去的。


    “啊,真的?!”顧紹雪興奮的差點跳起來。


    沈周翰點點頭,“嗯”。


    “你帶我去吧”,顧紹雪想現在就能摸到槍。


    沈周翰遲疑了一下,他知道顧紹雪身邊有保鏢跟著,如果他把她帶出去了,傳到路誌銘耳朵裏,會說不清楚,可他又不忍心拒絕她。


    顧紹雪此時已經把路誌銘拋到腦後了,又說了一遍,“我們現在去吧”。


    “你下午沒課嗎?”沈周翰問。


    “沒課”,其實有課。


    “那你跟家裏人說一下吧”,沈周翰雖然喜歡顧紹雪,但他不想她因為他受到傷害。


    “好,等下就說”,顧紹雪把墨條收起來,催促著沈周翰趕緊帶她去。


    顧紹雪跟著沈周翰上了出租車以後,保鏢也立馬開車跟上,還跟衝鋒打了個電話,“鋒哥,小姐跟著一個男的出去了”。


    “誰?”衝鋒問。


    “不認識,我拍了照片,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


    “好,你把人跟好”。


    “還有一個事,今天銘少爺也派了人來跟著小姐”。


    衝鋒沉默幾秒,道,“你告訴他們,我顧家的人不需要路家人來保護,讓他們迴去”。


    保鏢心裏雖然疑惑,但他不敢多言,“好的鋒哥”。


    卻說路誌銘在登機之前,給京墨打了電話,讓他派了幾個人跟著顧紹雪,一是顧家的保鏢不會跟他匯報顧紹雪的行蹤,二是他想知道學校裏除了龐秉文外,還有沒有其他人騷擾顧紹雪。


    蘇鈺並不讚成他的做法,提醒道,“要是讓小雪知道,她會覺得你在監視她”。


    路誌銘不以為意,“什麽叫監視,我是在保護她”。


    蘇鈺繼續道,“你這是在質疑顧家保鏢的能力,我勸你趁早讓京墨把人撤迴來”。


    “那我問你,要是有人騷擾顧紹旭,你管不管?”


    蘇鈺聽話聽音,“有人騷擾小雪?”


    路誌銘點點頭。


    蘇鈺心裏其實是擔心顧紹雪的,但麵上卻是笑著說,“小雪能文能武的,你怕什麽,前幾天她不是一腳把人的脾髒踢破了嗎?誰敢騷擾她?”


    對顧紹雪能文能武這事,路誌銘滿心裏是驕傲的,嘴上卻道,“女人再厲害也打不過男的,騷擾她的可都是男的”。


    蘇鈺三勸道,“還是那句話,有顧家保鏢跟著呢,等你把小雪娶迴家,你就是派一百個人跟著她,也沒人會說你什麽”。


    路誌銘仍堅持道,“也就這幾天,等我們迴去,我就撤了”。


    蘇鈺搖搖頭,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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