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懷裏的人才小聲道,“你能不能先把眼睛閉上?”


    路誌銘本就閉著眼睛在迴味剛剛的熱烈繾綣,聞言,低啞著嗓音道,“好”。


    “我說讓你睜開你才能睜開”。


    “好”,路誌銘滿心歡喜,“老婆是給我準備禮物了嗎?”


    “嗯,你先放開我,我拿給你”,顧紹雪輕輕掙著路誌銘像鐵箍似的胳膊。


    “好”。


    路誌銘不舍的鬆了下手臂,很快,懷裏便空了。


    耳聽的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由近及遠。


    等路誌銘發覺不對勁睜開眼時,顧紹雪已經躡腳走上屋前的台階了。


    他沒有喊她,隻輕輕勾了下唇。


    她一定是害羞了,他記得他們剛在一起時每次親吻結束她都是這樣不敢看他。


    她是記起他了嗎?肯定是,不然怎麽會迴應他。


    估計是剛想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路誌銘就這樣思忖著迴了會所。


    蘇鈺和劉錫川都看到了遲遲而歸的路誌銘臉上掛著平時不常見到的淺笑,蘇鈺心知這是顧紹雪的魔力,劉錫川則是很吃驚。


    更讓他吃驚的是,路誌銘主動坐到了他身邊,似是剛才他們不曾發生過不愉快一樣,道,“接著說周恆之”。


    路誌銘出去的時候,蘇鈺跟劉錫川說,‘阿銘遇到了點事,現在查到了周恆之的妹妹,如果你知道些什麽,就盡可能詳細的說出來’。


    劉錫川也想將功折罪,便數蘿卜下窖一般講了起來:


    周恆之本來生在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庭,隻可惜在他5歲那年,他那個在家做全職太太的媽媽在一次同學聚會中,和初戀舊情複燃,東窗事發之後,他媽媽被趕出了家門。


    過了一年,他爸爸再婚了,後媽不待見他,他爸爸因為恨他媽媽,連帶著也討厭他,被他們兩個打罵基本就是家常便飯,後媽更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媽媽是賤貨。


    他媽媽的初戀是關城人,兩人結婚以後,才發現風花雪月哪裏抵得過柴米油鹽的窘迫,可這世上哪有後悔藥,他媽媽後來迴來看過他幾次,見兒子在嶽州受盡虐待,她更是連想死的心都有。


    有一次,他央求他媽媽把他帶走,他媽媽告訴他,‘兒子,不是媽媽不帶你去關城,那邊太苦了’。


    周恆之隻想擺脫當下日日受辱的環境,抱著他媽媽的腿不鬆手,哭著說,‘媽,我不怕苦,你就帶我走吧’。


    他媽媽終是不忍心,去找了他爸爸說要把兒子帶走,他爸爸也樂的願意,給了一筆撫養費,他現在這個名字就是去了關城之後改的,他那個後爸表麵上對他很好,背地裏卻跟他親爸和後媽一樣,甚至還威脅周恆之說要是敢跟他媽媽告狀,他就把他送迴嶽州,同樣是受辱,但至少在關城,他還有媽媽疼他,小小年紀的他便把一切都忍了下來,可謂是嚐盡了人間的冷暖。


    到了關城不到一年,他媽媽便生了個女兒,就是周恆蓁,周恆之也很懂事,在家裏盡力討好他那個人麵獸心的後爸,在學校他就拚命學習,隻為了長大了帶他媽媽逃離這裏。


    後來考大學填誌願時,他寫了唯一的一個學校,就是嶽州大學,他想把他媽媽帶迴嶽州,還想讓他親爸親眼看看他如今的成績,可他媽媽卻在他讀大二的時候因病去世了。


    自那後,他便很少迴關城那個家了,迴去也是為了看他妹妹。


    “那他應該很疼他妹妹吧?”路誌銘問。


    劉錫川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憤怒,“他媽媽去世以後,他那個後爸就跟周恆蓁說周恆之是個野種,為了供他讀書,花了他很多錢,以此來教唆她找周恆之要錢,周恆之心裏跟明鏡一樣,但念在妹妹年齡小,想著再大點就能懂事了,所以隻要他手上有錢,他就會給她,還鼓勵她也考嶽州大學,周恆之心想,不能把媽媽接到嶽州,帶妹妹走出關城也可以,隻可惜周恆蓁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成年以後又愛慕虛榮,經常讓周恆之給她買奢侈品,周恆之不給買,她就去借貸,還不上錢她就讓催債的去找周恆之,前幾天,忽然就橫死美國街頭了,還是周恆之去給她收的屍”。


    蘇鈺在聽到一半的時候就被顧紹旭的奪命連環call給炸到了包間外,路誌銘聽著劉錫川的講述,心裏感覺無比的壓抑。


    對路誌銘來說,周恆之的經曆是很慘,但他是新瑞的銷售部主管,整個嶽州城都知道,新瑞和路恆是死對頭,隻這一點,兩人就站在了對立麵,而劉錫川能知道周恆之這麽多隱秘的事,說明兩人的關係很密切,並不像他之前說的那樣,這不得不讓他對劉錫川有所忌憚。


    以劉錫川對他的了解,自然也會猜到他一旦說出來,肯定會影響兩人的關係,但他還是選擇說了出來,那他應該是想告訴他,即使周恆之的妹妹犯了什麽事,也與周恆之無關,還想告訴他,雖然周恆之在新瑞,但他就是個打工的,都是為了生活。


    一陣沉寂過後,路誌銘開口,“錫川,你老婆懷孕幾個月了?”


    劉錫川愣了一下,知他應該是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了,迴道,“快四個月了”。


    “嗯”,路誌銘端起酒杯,“那我就不勸你喝酒了,早些迴家陪老婆吧”。


    說完,獨自把酒喝下。


    換作以前,劉錫川肯定接著問路誌銘什麽時候結婚了,隻是此一時彼一時,他想起蘇鈺說的話,便迴了句,“好”。


    劉錫川站起身時,路誌銘也站了起來。


    “錫川。。。”


    “阿銘,對不起”,劉錫川知道路誌銘想跟他說抱歉,但他不會讓他說出來。


    路誌銘揚起唇角,道,“那個微信群,你把我工作的那個微信拉進去,私人的我就退了,同學們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能幫的,我都會幫”。


    “好”。


    “那我就不送你了,我等等蘇鈺”。


    “你留步”。


    劉錫川走至門口處,又迴頭道了聲別,見路誌銘始終保持著微笑,他心裏的石頭終是落了地。


    蘇鈺迴來時,路誌銘正蜷在沙發上閉著眼沉思。


    他在想他什麽時候才能跟顧紹雪做真正的夫妻。


    “好,我讓他接電話”,蘇鈺說著,就把電話放到了路誌銘的耳邊。


    “嗯”。


    “阿銘,你是不是欺負小雪了?”


    路誌銘猛的睜開眼,“什麽意思?”


    “我剛才去找她,看到她坐在書桌前,哭的眼睛都腫了,阿鈺說你剛才來找過她,你怎麽她了?她要是記不起來你倆之間的事,你先別逼她,她忘了是因為她生病了,又不是故意忘的,你。。。”


    “你胡說什麽呢!”路誌銘一把奪過手機,怒道,“我什麽時候。。。”


    忽又覺得哪裏不對勁,轉而問,“她跟你說我逼她了?”


    難道她沒有記起他?不願意讓他親?可若是不願意讓親,為什麽會迴應的那麽自然?為什麽最後還讓他閉上眼睛,跟他‘玩鬧’?


    顧紹旭氣唿唿道,“她要是跟我說你逼她了,我早過去把你打成肉餅了”。


    “我現在去找她”,路誌銘挺身坐起,不知是起的急,還是心裏急,眼前忽的黑了。


    “你還來,再把她氣哭一次?”


    “顧紹旭,你信不信我現在先把你揍哭!”路誌銘咬牙道。


    蘇鈺沒聽清顧紹旭說了什麽,但聽路誌銘的話,像是顧紹雪出了什麽事,他剛想把電話接過來,路誌銘就把手機摜到了沙發上。


    “小雪怎麽了?”蘇鈺也顧不得去撿手機。


    路誌銘掏出手機,準備給顧紹雪撥過去,結果京墨打了進來。


    “說!”


    京墨對路誌銘的喜怒無常早已習慣,波瀾不驚道,“老板,顧小姐剛才打電話說,明天不用我接她去學校了,說家裏有人送她”。


    一時間,路誌銘血氣上湧,以前她心裏藏著事不說,他就當是尊重她,不問,畢竟他也有事沒和她說,可這次她失憶,他對顧紹雪把他忘的一幹二淨,卻清楚的記得沈周翰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當初她跟沈周翰是因為詩詞結的緣,兩人通了四年的郵件,談論的都是讀書感悟,她跟他在一起時,喜歡讓他讀書給她聽,她是不是把他當成沈周翰的替身了?


    這個想法在他知道沈周翰的真實情況以後,在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此時他更覺得是真的如此。


    現在她把他忘了,腦子裏隻有沈周翰一個人了,他抱她,親她,她都不反抗,是不得已嗎?迴家以後哭,是知道他不是沈周翰,心裏難過嗎?


    他覺得顧紹雪一直都在騙他,什麽一輩子隻愛他一個人,全是騙人!


    思忖至此,路誌銘用盡全身力氣把手機摔到了地板上,手機觸地反彈再落下,還顯示正在通話中的屏幕登時就裂出了蜘蛛紋。


    “到底出什麽事了?”蘇鈺看到路誌銘眼底冒著火,心裏有點慌。


    “阿鈺,你說的對,我就應該冷著她!”


    不等蘇鈺反應過來,路誌銘便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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