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冷,一連幾日朱厚照都貓在乾清宮的暖閣裏不願出去,一方麵通過讀書來是消解心中的煩悶,一方麵是冷,自己害怕再生病。


    朱載坖小小年紀倒是意誌堅強,每日照常去乾清宮、坤寧宮、仁壽宮三宮問安,然後再迴鹹陽宮讀書。


    朝野聞之皆稱頌榮王仁孝。


    其實朱厚照也在有意無意的配合朱載坖。


    前幾日的議事還是有消息流傳到宮外了,朝野聞言皆議論紛紛,速度之快出乎了皇帝及內閣所有人的意料。


    很快題本、奏本再次如雪花般飛到了乾清宮,大有把乾清宮淹沒之勢。


    本來不開心的朱厚照更加鬱悶了。


    因為朝野一致認為應當讓秦金、夏言二人留其一,以欽差身份查辦有投獻行為的鄉紳、豪紳。言辭激烈,要不是朱厚照熟悉了這裏,還真以為他們是善心大發,良心發現了。


    當然不排除有那麽幾個是良心的,這部分人認為,這些鄉紳不當為人,不思報銷國朝,隻知道損公肥私,太祖高皇帝所設法律,年代久遠不適應了,對於有投獻的人,不僅要發配,還要應當課以重稅,全部抄家,然後土地分配給百姓。


    朱厚照讀了讀後,也就那麽迴事,通通留中。


    而暖閣裏,內閣大臣們反而是一臉的肅穆,朱厚照看著他們心中也是感慨,自己還是太嫩了。


    “這幾日的奏疏竟然出奇的一致,都建議朕嚴加懲處,看來百官的心還是向著朝廷的。”朱厚照放下一本道。


    蔣冕接過話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部分官員還都好的。”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又拿起一本,打開一看這本不是,便耐著性子讀下去。


    古之帝王以道德學問和修政事之要,乃是要信任大臣。


    陛下試內自省,察深宮屋漏及對臨百官之時,能念念有禮,無時豫怠否?


    孔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今日所當講也,內閣大臣職務本來就是參謀機務而設立的,現在唯一的作用就是票擬,至於斟酌填注,權歸近習,輔臣失參讚之職,近習起幹政之漸,將來蔽塞聖聽,率由於此。


    啪一的聲打破了暖閣的平靜,朱厚照說道:“煩死了!”控製,要控製。


    對著楊廷和道:“先生看看。”


    楊廷和接過奏本看到,搖搖頭隻見是兵部職方司主事霍韜的奏本。


    這是在給內閣大臣叫屈嘞,近習是誰?最近誰經常被朱厚照叫到宮裏聊天就是誰。


    楊廷和道:“陛下無須煩惱,留中即可。”說著又把奏本還給了皇帝。


    朱厚照聞言道:“這些人知道什麽?朕和武將走的近,不好,朕寵信宦官,也不好,好,朕叫個人進宮聊聊天也不好?”


    司禮監等人覺著不對,想上前勸解,卻見皇帝發怒,反而不敢上前。


    朱厚照拿起奏本,還是沒壓住火,聲音明顯大了起來,道:“你看看他說什麽太祖高皇帝諄諄教育子孫說‘君臣同遊’;宣宗召尚書夏原吉同遊西苑,飲酒甚歡;英宗每日召學士李賢麵決政事;孝宗每日召尚書劉大夏諮詢密謀。要朕不必遠法三代,就近觀祖宗亦可,以得師矣。”


    說著又把奏本摔在了案幾上道:“朕偶爾詔楊一清進宮,楊一清進宮就是近習了?那宣宗召夏元吉,英宗每日召李賢,父皇每日召劉大夏,他們不是近習?”


    蔣冕說道:“啟奏陛下,霍韜並未說近習就是楊少保啊。”


    朱厚照聞言一愣,心中罵道:媽的,一著不慎。自己被挖坑跳了進去了!


    “嗬嗬....”朱厚照笑了起來道,“好好好,還興這麽玩是吧!”


    “蘇進!”朱厚照喊道。喊的蘇進汗毛炸起。


    蘇進忙跪下答應道:“奴婢在。”


    “你提督東廠,錦衣衛你也照看著,你說說主子被氣著了,怎麽辦?”朱厚照生氣道。


    蘇進答道:“該打。”話音剛落,魏彬上前一步道:“萬歲爺,蘇進有私心。”


    朱厚照一愣,不知道這是在幹嘛,隨口一句:“說。”


    魏彬道:“主子被氣著了,他說該打?怎麽是該打?當下詔獄。”好家夥一上來就是不死不休。


    楊廷和害怕皇帝真會聽從魏彬的話要打死霍韜,於是趕忙道:“大臣直言敢諫,是社稷之福,陛下心胸如天地廣闊,無所不容,請陛下寬恕霍韜。”


    朱厚照冷冷的盯著蘇進,蘇進隻覺著頭頂似乎被老虎一直盯著似的,渾身顫抖。


    朱厚照後悔了,應該讓魏彬掌控東廠或者錦衣衛,但是自己對魏彬不放心,才沒有這樣做。現在看來蘇進想做好好先生做慣了。


    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了新的想法,於是眼珠子一轉,冷冷說道:“陳敬。”


    陳敬也趕忙跪下道:“奴婢在。”


    魏彬一看心中大喜,還有這種好事?兩個一起被罰麽?


    但是朱厚照的話澆了一盆涼水:“慎刑司最近處罰了多少奴婢啊。”


    陳敬道:“萬歲爺宅心仁厚,宮裏的主子們也是極其寬容,慎刑司每月處罰奴婢不過幾名。”


    朱厚照道:“那是因為還沒立威,蘇進交給你,你去打!”


    陳敬一聽趕忙叩頭道:“奴婢遵旨。”又問道:“隻是不知道打多少。”


    此刻魏彬和蘇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個是興奮,一個是害怕。


    朱厚照又道:“打二十。”


    蘇進聞言叩頭道:“奴婢謝萬歲爺隆恩。”於是起身,和陳敬一前一後出去了。


    朱厚照笑盈盈的看著楊廷和道:“先生,朕這樣做對嗎?”


    楊廷和聞言一愣,忙說:“陛下仁厚,榮王效之,此亦社稷之福。”你做的對嗎?看你兒子學不學你就完了。


    朱厚照聞言歎了口氣道:“朕不高興打了奴婢,不對。”


    魏彬聞言心中暗暗吃驚。


    朱厚照又說道:“大臣說的對與不對,朕不能處罰。”


    楊廷和、蔣冕、毛紀、毛澄以為是皇帝消氣認識到錯了,便紛紛勸慰道:“陛下能聞直言,此社稷宗廟之福。”


    朱厚照卻擺擺手道:“大臣受了委屈,你們還勸諫朕不要處罰,就是朕身邊的奴婢,你們也認為朕不能因怒而處罰,隻是百裏、千裏、萬裏之外的小民被縣官恣意苦索。驛夫不足、河工不足,橋力不足,就派及民夫騷動鄉裏,竟然連婦女與孩童也不放過,鞭打如罪犯,辱民似奴隸。朕請問諸位內閣大臣,敢問閣下誰為他們申訴?”


    一時間內閣眾人內心猶如遭受了一萬級的暴擊,紛紛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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