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


    天色愈發昏暗,夜晚來臨。


    大院裏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大了不少,靈堂外的空地上蹲著幾十個頭戴白綾的人,他們手握紙錢一點一點往火坑裏放。


    看的江應白背脊發涼。


    沒多久紙錢便燒完了,像是約定好了似的他們一個個迅速站成三排,啪的一下所有人跪了下去。


    陽台離院子不過50米的距離,江應白能清晰的看見他們的表情,無一例外的悲傷與痛苦。


    跪在最前麵的人是江應白下午見過的魏秦,他雙手捂著臉,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瞬間傳入江應白的耳朵。


    其餘人似乎是被他感染紛紛開始哭泣。


    哭聲,滿院子的哭聲。


    有人放聲嚎哭痛哭,有人吸著鼻子抽泣,有人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痛苦的唏噓。


    詭異,江應白隻覺得詭異。


    他們為什麽哭?


    江應白隻聽說過土葬會放音樂,燒紙錢,吃席,其他細節一概不知,今天她算是長見識了。


    魏秦突然站起身子,對著跪著的人大聲喊道。


    “不夠!還不夠!再哭的動情一些,快說些挽留父親的話,隻有這樣父親才會知道我們非常舍不得他!”


    江應白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他們還挺有講究的。”


    現在看來假如這是一個有靈異的副本,鬼肯定就是死去的老爺子,老爺子的死可能另有隱患,不然他幹嘛對自己家人下手。


    好幾個人用著哭腔說著,老爺子生前對他有多好他有多舍不得,小孩不斷喊著,“爺爺,爺爺,爺爺……”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江應白滿腦子都是葫蘆娃。


    就這樣他們一直哭到淩晨三點,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打算離開,江應白打心底佩服他們。


    穿過來之前江應白有20多個小時沒有睡覺,她堅持著熬不死就往死裏熬的生活態度。


    一局遊戲下來打了個哈欠,正打算睡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到了這。


    看到現在江應白也困了,睡意上頭哈欠連連,拍了拍凍僵的臉,她站起身打算迴去睡覺。


    “喵~”


    耳邊響起若隱若現的貓叫聲,江應白下意識朝聲源看去。


    黑暗中一隻黑貓站在靈堂旁邊的圍牆上,黑貓的小眼睛是金黃色的,很耀眼的金黃色,不是很閃很亮。


    江應白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總之一眼看過去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它的眼睛。


    江應白頓時精神起來了,這種情況下她哪還敢睡覺,目光緊鎖黑貓,黑貓縱身一躍跳下圍牆,躲進黑暗中。


    “它想幹嘛,它在等他們離開?”


    江應白想起魏澤說的那些話,以及他神經兮兮的語氣,心一下提上來。


    “不會真複活吧?”


    江應白搖了搖頭否定這個荒唐的想法,“人怎麽可能會複活,生與死是不可跨越的橫溝。”


    等了一會靈堂的人已經走完,黑貓從黑暗裏走出。


    江應白立馬召喚出分身,下一秒一個和江應白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她麵前,“這一看就不對勁,還是讓分身去看看。”


    江應白可不敢自己去冒險。


    為了效率江應白操控分身直接從陽台上跳下去,快速摸了過去。


    風風火火跟著黑貓進入靈堂,靈堂沒有開燈,隻有靈台上兩根白蠟發著微弱的光。


    江應白仔仔細細查看靈堂每個地方,每個角落,空無一貓,黑貓居然不見了。


    “明明看到它進來了,怎麽會突然消失?它在故意引我進來?”


    想到這江應白立馬看向大門,大門敞開,外麵什麽也沒有。


    江應白緩了口氣,“還以為會像小說裏一樣門自己關了。”


    發現找不到黑貓江應白立馬操控分身迴去,“瘮得慌,還是迴去吧。”


    打了個哈欠江應白一頭紮進被窩,但她並不打算睡覺,或者說她不敢睡覺,消失的黑貓讓她覺得今天晚上還會有事發生。


    淩晨四點江應白平躺看著天花板昏昏欲睡,腦子暈暈乎乎,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猝死了。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今天晚上根本沒有事情要發生。


    “害,”歎了一口氣江應白翻了個身,目光移到窗戶,瞬間心中警鈴大作,一團糊漿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窗外月色正濃。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能清晰的看見一個黑影正站在那,江應白目不轉睛的盯著,雙手小心翼翼移動蓋在身上的棉被,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黑影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江應白愈發緊張動作快了不少,一隻烏黑色的腿穿過牆邁了進來,黑影迅速朝床撲來。


    江應白嚇的滾下床迅速爬了起來,“這什麽鬼東西,為什麽能穿牆?”


    黑影從床上爬了起來,月光下那人頂著一張慘白且滿臉皺紋的臉,眼神空洞。


    江應白看清後更害怕了,這不是魏澤死去的爺爺嗎,江應白不敢想他是怎麽來到這裏。


    “真的複活了?不不不,這是鬼吧!”


    他舉起雙手再次撲向江應白,指甲顏色烏黑且尖細,江應白毫不懷疑這玩意兒能割破她的喉。


    “等等!這不對勁吧,這個進度也太奇怪了吧,最終boss不是應該在我收集完所有線索才開始打的嗎?怎麽直接上門了?!”


    在江應白看來新人副本大概劇情是這樣的。


    魏澤的爺爺被一家人害死後不甘心,成為厲鬼想讓魏澤幫他將他們全部都殺死。


    正常邏輯來說,應該是玩家白天收集線索一步一步挖掘真相,然後委托人幫助爺爺報仇,中途會嚇玩家幾次。


    最後感化失去理智的爺爺,老爺子的靈魂得到安息,副本結束。


    很顯然劇情不是這樣發展的,也不怪江應白會這麽想主要是,她以前看過的小說都是這麽發展的。


    江應白靈活的朝旁邊一跳,再次躲開他的攻擊,她腦子飛速運轉立馬製定出一個計劃。


    隻見江應白的分身突然在黑影身後,她的分身能出現在自身一米內任意地方。


    分身一胳膊捂住他的眼睛,一胳膊鎖喉,江應白還不適應同時控製兩個身體,分身除了加大力氣死死不鬆開沒有別的動作。


    黑影一邊彎腰想把分身向前摔,一邊用鋒利的指甲插入分身的胳膊,疼痛從分身那邊傳到江應白身上,江應白握刀的手一頓刀差點掉了下去。


    這把刀是白天江應白在攤子上拿的,顯然大師也認為還是物理攻擊好。


    江應白一腳踹向黑影,分身配合著向後倒去,她發誓這兩下她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氣。


    黑影一個踉蹌向後倒去,江應白握緊匕首狠狠的刺向心髒,黑影頓時不掙紮了。


    江應白怕他沒死透反複舉起刺下,舉起再刺下,大概重複了七八次江應白才停下來。


    冷靜下來後,殺死一條生命的恐懼湧上心頭。


    “我殺人了?”


    說到底江應白隻是個天天宅家的陰暗二次元,別說殺人了她連社會的毒打都沒經曆過。


    望著幹幹淨淨的匕首,江應白微微出神,“不,我沒有,沒有血,他不是人。”


    江應白現在非常慶幸自己將這把匕首拿走了且隨身攜帶。


    “他為什麽殺我?難道他想讓我替他死?他是鬼嗎?可是鬼用匕首殺不死吧,難道他是某種怪物?”


    疑惑占據了江應白的腦袋,她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還是先解決這個屍體再考慮別的吧。”


    將黑影用床單裹了起來,江應白不敢將黑影放迴棺材,她害怕屍體再次活過來晚上搞偷襲,於是她用分身將黑影丟進院子裏的大湖中。


    “為什麽任務還沒有結束?難道這裏還有別的怪物?”


    思來想去江應白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釋,不過既然能用物理的方式殺死,也就不用擔心什麽了。


    緩了口氣重新躺迴床上,困意湧上心頭,她實在是有點撐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床頭的分身,江應白安心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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