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陽光菇收手的動作皮恩弗不是沒看見,機槍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瑞托什,便轉頭帶著一行人繼續悶頭往前衝。


    彈幕現在心情非常複雜:


    「家人們誰懂大半夜關著燈被屏幕閃瞎的含金量」


    「……我犯著困呢壓根沒聽到瑞托什的提醒,感覺眼睛瞎掉了」


    「有一說一直播間應該還給我們降低了亮度,否則我們現在就應該捂著眼睛慘叫而不是打字了」


    「絕了,他怎麽攢下來這個劑量的,圖鑒不是說很討厭陽光嗎」


    「可能是忍吧,我看見陽光菇手上的傷口了」


    「什麽傷口,他不會讓咬了吧」


    「看起來像是燒傷」


    「草,燒傷」


    「所以討厭陽光是因為會被燙嗎」


    「陽光植物會被陽光燙傷,有點地獄了」


    克勞德看到了彈幕的討論,不過他沒什麽去揭人家老底的想法,因此也就不再留意。


    “那東西可能還會過來,”瑞托什的聲還是一樣冷淡,就好像剛才那樣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大事,“我不保證能逼退它多久,而且剛才的亮度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無所謂。”


    大哥迴話的語氣很是平淡,那道一直衝在最前的身影連半點波動也無。


    “隻要那些幸存者聰明點就不會來惹我們,不夠聰明的話就另說了。”


    確實沒有人敢惹這個團隊,那光炸起的時候幾乎是整個城東區都看得見。


    雖說有建築物的遮擋,但那被照亮的半邊天最是做不了假,有著基本趨利避害本能的喪屍群都會對此暫避鋒芒,更別論多少有點腦子的人類。


    然而一行人還是被攔下了。


    ——


    亞伯是個白人,他是流竄到這座城市裏的外來人口,因為身份問題一直藏匿在這座城市的老城區。


    城東的老城區是這座城市快速發展過程中遺留下來的惡果:落後的基礎設施、擁擠逼仄的街道、嘈雜且混亂的秩序。


    它就好像這座鮮亮的城市裏,從那些高樓大廈投射下來的陰影一樣,沒有人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明明都是同一座城市,這個地方卻仿若一塊和周圍色調不一致的拚圖,生生地在光鮮亮麗裏卡進一片不黑不白的灰。


    老城區錯綜複雜的結構布局和那些七扭八拐的巷子給像他這樣的人提供了絕佳的藏身處,居住在此的又多是老年人和兒童,大家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也就沒有人會去捅破他的好事。


    除去需要躲開本地警力的布局之外,亞伯的日子還算好過。他可以憑借一些特定的材料和設備製造出可用的槍械,也因此被城東區的各個地方勢力奉為座上賓。


    ——畢竟誰不想在私下火拚的時候,直接掏出個大寶貝讓對麵隻拿著棒球棍折疊刀的人目瞪口呆呢。


    對亞伯來說,這個地方的魚龍混雜就成了他最好的護身符。


    城市官方曾經也嚐試過扶一把這個地方,但是他們卻猛地發現,屬於官方的手居然伸不進這片渾濁的灰裏了。


    也許是有人在這片灰色地帶豢養了自己的勢力不想讓上方發現,可能是城東的發展早就與這座城市乃至這個世界脫軌,又或者隻是一種習慣和馴化——城東早就是一種製度化的存在了,這裏的混亂和無序已經被作為生活的一部分融入其中。


    最後,無能為力的城市高層通過會議決定了要將輕工業區興建在城東,算是一種不痛不癢的努力。


    於是需要工廠和地皮的公司和企業出手了,他們用金錢簡單粗暴地在城東區的灰色之中染上了屬於他們顏色,帶著利益關係闖入了這片老城區。


    城東是歡迎的,工廠的新建為大量人口提供了就業機會和就業崗位,資金的注入更是讓這片地方加速運轉起來。


    商人們也是滿意的,大量的廉價勞動力和用金錢就足以擺平的一切事情讓所有的計劃都變得如此簡單明了,更別論城東的人從來不問為什麽。


    結果城市官方就發現,他們更加插不上手了。


    所以城東是被官方拋棄的陰暗麵。


    而現在,在末日來臨,社會秩序崩塌之時,城東的人爆發出了驚人的、堪比蟑螂的生存能力。


    絕大多數活下來的他們都是常規意義上的惡人和小人,現在脫去了法律和官方的壓製,更是讓人不得不讚同所謂“人性本惡”的論點。


    亞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憑著自己製槍的手藝很快拉起了一支隊伍,但他自己也知道手底下那群人對他也虎視眈眈。


    所以他搶先動手了,比任何人都快,也比任何人都狠。隻要露出那個苗頭的人都會被他清算,他也就是在這次行動裏失去了自己的左眼。


    在這個地方不拚命往上的話,就隻能被踩到底下罷了。


    綽號為獨眼鼠的男人非常清楚這一點。


    他本人並不排斥這個綽號,因為這恰恰是他能力的體現。


    振翅高飛的雄鷹有可能會被獵槍打下來,也有可能會死於某種天災人禍。


    但老鼠不會,老鼠頑強的生命力會給他們開出一條其他的路。


    不過也有一種說法是,鼠目寸光。


    亞伯確實犯了這個不幸的錯誤。


    起初在他的手下來匯報那些喪屍的異動的時候,他並沒有對此作出迴應。然而很快,那些逐漸瘋狂的獵食者就讓他明白了他自己的錯誤所在。


    於是緊急的遷徙就在突然中開始了。


    亞伯放出去了大量快自成一派的團夥,一方麵是減輕物資和行動負擔,另一方麵也存了把人扔出去探路和提前消耗的心思。


    當然了,放出去人他就已經做好了這群白眼狼完全不迴來的準備,所以放出去的隊伍失聯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家常便飯,根本不需要在意。


    盡管一小批一小批的將人放了出去,他這裏的大部隊剩下的人數仍然還是相當可觀。所以這支大部隊的行徑就變得格外緩慢,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完全撤出城東的範圍。


    因此當那第二輪太陽在後半夜升起的時候,不止是放哨站崗的人,其他人也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發出的光芒,有幾個稍微有點見識的懷疑那是閃光彈,但亞伯知道那肯定不是閃光彈。


    不管那是什麽東西,造成這種情況肯定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無論是提前了解還是知道危險性肯定是有必要的。


    亞伯當機立斷派了人一起往那個方向去。


    但是真正見到的時候亞伯還是感到了意外,從那個方向來的隻有五個人。


    五個生麵孔,從來沒在這邊見過的生麵孔,從方向來看是來自城東之外的地方的。


    ……重點是。


    亞伯把目光落到領頭的那個人手上的那玩意上,瞳孔地震。


    那是什麽?加特林機槍?雖然是四管的不太常見,但是看樣子完全是機槍吧??


    他不太覺得那玩意兒會是假貨,更要命的是對方的臉色並不好看。不過相較來說,還是他們的一方人更多些,槍也更多些。


    皮恩弗的臉色確實不好看,原因也隻是這群人擋了路而已。


    於是還沒等對麵開口,大哥沉著臉上前扔下話:


    “我們很急,請讓開。”


    對方人群中也讓出個獨眼的領頭人來,那白人掛著笑,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皮恩弗一行人:


    “家裏小孩生病了?加入我們的隊伍怎麽樣?我們有藥品,也有醫生。”


    亞伯對於這次拉攏其實是很有把握的,他看中了這群人的潛力。雖然對麵武器更精良些,但是五個人怎麽抵得過他們這麽多?更別說這五個人裏有一個病號和一個看著沒什麽戰鬥力的醫生。


    皮恩弗看出了對麵的心思,頓時覺得有幾分好笑。


    那隻獨眼自以為是不著痕跡的打量,實際上卻因為這個人臉上隻有這一隻眼睛,從而顯得格外明顯。


    “真是抱歉,恐怕我們並不方便。普通的藥品解決不了問題,請讓開路。”


    看出了對麵的心思歸看出,趕時間也是真的趕時間。


    說著話,皮恩弗往上提了提機槍,調轉了槍口所指向的位置,好方便如果對麵有任何異動的話,第一時間開火。


    “真的不考慮考慮?聚集起來才更容易活下去。”亞伯還是笑著,隻是做了個手勢,跟隨著他的人也同步抬起槍口。


    雙方對峙著,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


    亞伯的那隻獨眼在所有人身上飄來飄去,帶著一種令人格外不適的打量。


    穿著白大褂因此很容易被看出醫務人員身份的青年陽光菇眯眼,從雙發身旁擦肩而過,邁步擋下了對方投往克勞德身上的視線。


    亞伯看見那個病號好像伸手拽了拽那個醫生,似乎是做了個阻止的動作,但鉑金發青年不為所動,腳步停都沒停,徑直走到了前排身姿筆挺握著機槍的那人身邊。


    “攤開點說,你要什麽?物資?武器?”


    瑞托什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誰的時候非常容易讓人覺得不舒服,現在的亞伯就是這麽感覺的,因而他皺了皺眉,語氣也變得不是很好:


    “先生們這麽不識相可就不太好了吧?我可是好心好意邀請各位加入我的團隊呢?”


    “哦是嗎?派人攔著我們的路,這就是你邀請入夥的態度?接下來是不是就是我們不同意然後開槍了?”


    那醫生模樣的人倒是硬氣得很,半點不見軟的。


    瑞托什的語氣確實很糟糕,比對麵還糟糕,還沒等對麵那人再說些什麽,青年陽光菇往前邁了一步,然後解開了白大褂的扣子。


    任何看得清楚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為全球變暖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亞伯也嚇得後退了幾步,然後趕忙讓周圍人放下槍。


    原因無他,那件寬鬆的白大褂下邊赫然是好幾圈樣式各異的手雷。雖說塗裝奇怪了些,但是那質感決計不是假貨。


    媽的,他真傻,他為什麽覺得能搞到機槍的人搞不到手雷。


    瑞托什看著對麵,勾起嘴角露出個帶著幾分癲狂的笑,他的語速陡然快了起來,隱隱有幾分誰的影子:


    “怎麽了?怎麽不繼續說了?怎麽不繼續邀請我們加入你們了?幹嘛把槍放下呢?怕槍走火,然後轟的一聲,把我們所有人都炸上天?”


    青年陽光菇神色浮誇地伸手比劃了個爆炸上天的手勢,不僅成功地把對麵嚇得以為這人是個瘋子,還順便嚇到了背著克勞德的戴博。


    皮恩弗和斯牧勒的表情也一齊地變得有點微妙。


    亞伯一看這還得了,那瘋子的隊友都覺得這人是個瘋子,怕不是下一秒就能頂著槍林彈雨衝過來把所有人一起炸飛。


    他最是惜命,這個風險他承擔不起。


    於是這場鬧劇變得像是兒戲,一夥攔路的人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


    等到那一群人消失在夜色裏之後,帶頭上路的皮恩弗才表情複雜地看向瑞托什:


    “…考菲特知道你學他發癲學得這麽像嗎?”


    “看多了就會了,他每天都這樣,開朗到糜爛。”


    瑞托什迴話的時候已經重新恢複了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正在把那一溜排各色爆炸物從身上拿下來裝進包裏。


    “啊?你們?”戴博停止了思考,“這些東西哪來的?”


    瑞托什懶得搭理雙發,倒是斯牧勒看出來了,金眼卷發的青年笑眯眯地去搭戴博的肩:“為什麽不問問你背上的病號呢?”


    沒等戴博問,克勞德就以那種很輕的聲音解釋了:“剛才伸手拽瑞托什的時候具現來的,毀滅菇,櫻桃炸彈,寒冰菇道具,因為是死物,不太需要等。”


    “等等等等?所以你們什麽時候商量好的要用這種方法逼退他們??”


    戴博不懂,但大為震撼。


    “我們沒商量,”瑞托什抬了抬眼皮,大發慈悲地解釋了,“克勞德不知道我上前去是幹什麽的,他隻是召喚了那些東西,我也隻是因為那些東西改掉了原本的想法,直接將計就計。”


    這麽說著,青年陽光菇淡淡地掃了一眼戴博,他把人從上看到下,然後補了一句:


    “像你這樣的植物是不懂的。”


    戴博:……


    “好了,別刺激戴博了,趕路吧。”老大哥非常適時地出來當和事佬,招唿所有人加快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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