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一道慰藉嗎?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時,葉漓心中微微觸動。


    像是平靜了許久的水麵突然泛起波瀾,水紋層層疊疊,存在很長一段時間後才能恢複平靜。


    然而對他來說,這種感覺不知喜悲,卻很惆悵。


    他根本就不值得作為一個心中前進方向而存在。


    葉漓起身,正準備與他告別,低下頭時,那個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孩童不見了。皎潔的月光下,視線內的石頭上安靜的躺著一片半枯的落葉。


    “使節大人在這裏做什麽?”


    愣神的功夫,其中一個村民發現了葉漓,緩步走過來,半彎著身子,輕聲細語的詢問。


    葉漓迴過神,看向他搖頭。


    “無事,看看夜景。”


    “原是這樣。”說完,他又似想起什麽一般,抬手指向一處,補充道:“不過這裏的夜景並不好看,若想看全景,可以去往北一些的一個高山上,那裏看夜景是最好的。”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葉漓看見了幾座高聳入雲的山脈。


    葉漓問:“那是何處?”


    “那裏被我們稱為泉水山,隻因山裏熱泉很多,冬日時為了方便,我們多會去山裏避寒,所以取了這個名字。”


    他細心的解釋,葉漓的視線一直望向那邊。同時,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尤其是看到那片山脈開始。但眼下夜幕模糊了景象,也分辨不出那山脈的位置是否有隱患。


    “那樣高的山,不會有妖邪嗎?”


    說完,葉漓為了讓自己這個問題不顯得那樣刻意,又補充道:“我南下之際,曾在路上聽聞南邊多有妖邪出沒。發作最深的,便是靠沿海一帶,故而有些擔心。”


    然而他卻搖了搖頭,眼睛裏有光,分外堅定的說:“先前是有的,但自從駙馬爺幾年前來過之後,那座山內的妖邪莫名消散了。我們都認為是駙馬爺與白先生的功勞,如今放任孩子去山上玩耍都不會太過憂心了。”


    “是打駙馬爺來了之後嗎?”


    “是,也不是,是他來了之後期間發生的事情。”


    聽到他說的這段話,葉漓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麽重要的點,詢問:“有大致時間嗎?中間可有發生什麽比較印象深刻的事情?”


    “唔……準確來說,好像是一次打獵的獵戶進山獵山貨。一開始膽戰心驚的走了幾圈,發現山裏以往會冒頭的那些妖怪都不出來了。後來,接連幾天都沒有妖怪的痕跡,便篤定了它們離開的這個事情。至於時間……好像是駙馬爺準備前往晉洲和談時發生的。”


    聽完,葉漓沉默了一會兒,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陣子,抬頭轉而對他笑了笑,道:“多謝這位小哥。”


    聽到葉漓道謝,他擺了擺手,說:“害,這有什麽,就聊聊天謝什麽謝。你們能接納我們,已經是我們足足該千恩萬謝的了。”


    葉漓:“南邊的瘴氣一直這樣嚴重?已經危害到人身安危了嗎?”


    聽到這句話,他深深的歎息一聲,斟酌著說辭,開口:“不是,瘴氣也是分地方的,多是野林山間,動物死亡屍體腐化無處理。但幾個村子存活也是要靠山活著,一個夏季都是這樣,獵戶都隻敢在邊緣捕獵。 田裏的供給多數要給地主,自己留的那點糧食的確可以存活,但異常艱難。”


    他後麵又說了一些,葉漓點頭應著。他眼下這個被白川編撰的身份,選擇聽取這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迴去之後,宴席一直到深夜,眾人才談笑分別。各迴各家,白川,葉漓,還有薑初與她的一些侍從,在小村裏的唯一一間客棧休息。


    第二天天還沒亮,兩人便準備返迴晉洲,然而卻在出門之際,薑初也出來了。


    “兩位,且等等!”


    薑初還未梳洗,頭發披散,像是發現兩人離開,匆忙下來的。她懷裏還捧著一個絲質布料包裹的方形物體,兩手環抱,似是格外珍惜。


    她將手中的物品遞於白川,有些激動,又有些羞澀,扭捏開口:“這是,我這些年為庭桉做的衣裳。不知合不合身,是依著五年前的身碼做的,然後差不多的碼子都做了一件。裏麵還有幾封書信,是我想與他說的話。他在晉洲肯定難熬,我也不求他在那樣繁忙的事物中抽出時間迴信,但……我雖為公主,到底是個女子,也存在私心想讓他早些迴來與我團聚的。”


    白川接過,點了點頭,說:“好的殿下,我一定會送到庭桉手中的。”


    聽到這句話,薑初忙點頭,一時間又不知該做什麽。撩起眼皮看了眼兩人,又看了眼街道,在原地頓步,最後擠出來一句:“你們……一路順風。”


    “好的,多謝殿下。”


    兩人在確定薑初已經迴去之後,才返程。


    兩地往返若是車馬,必定要幾天幾夜,但若是使用靈氣選擇飛行,不到半刻鍾就可到達。


    一開始來的時候,葉漓也注意到了白川使用力量時體內不可估量的靈氣。這股靈氣的存在,若是名氣夠大,一般都是為人所知,甚至有些都為人之師。


    葉漓所在的青禦,好歹是三大門派之一。而他也多是師父去別派參加宴席時帶著,然而對於白川這個人,卻沒有一絲影響。


    不過若是能與之交手,葉漓說不定能猜出來這人所處哪一派的功法。


    想著想著,就已臨近城門。


    然而在快到時,餘光隨意一瞥,注意到了右側林中似乎是有人相鬥。熟悉的劍光閃爍,葉漓眼底一亮,猜到了這劍光主人為何人。


    於是葉漓趁白川在前方沒注意,一個閃身就到達了地麵。


    當他趕到那裏時,他看見了祁深雲鶴與昨天那個黑衣人對麵而立。兩方似乎起了什麽糾葛,祁深臉上表情擱老遠都能看出來不好。


    身旁的雲鶴不知遭遇了什麽,一言難盡的表情。轉頭看看這個,又轉頭看看那個,誰都不想開口。煩躁之際,突然往旁邊一看,注意到了剛好走到樹後準備躲起來的葉漓。


    “大師兄!”


    這一聲,成功讓僵持的兩人不約而同往這邊看了過來。


    葉漓站在原地。


    怎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


    既然被發現,本來想聽點牆角的葉漓也隻能選擇走過去。


    葉漓抬頭看向三人,三人目光一致看他。這樣奇怪的氛圍,讓葉漓原本準備說出來搪塞的話瞬間忘了個幹淨。


    氣氛尷尬之際,葉漓便轉頭對一個可能會理智迴複自己的人開口:“雲鶴,這是……發生什麽了?你是如何蘇醒過來的?以及……城裏是發生了何事,導致你們跑到這裏來了?”


    “……一時間有些難說出來。”


    本來謹慎起見,葉漓還選了一個可能會老老實實將事件一一道來的人。但萬萬令他沒想到的是,雲鶴今天也吞吞吐吐的,還做掩飾般撓了撓鼻尖。


    葉漓轉頭看向氣唿唿的祁深,哪知祁深見葉漓看了過來,簡潔明了的迴:“別看我,我就是個跟過來的。”


    ???


    倆認識的不迴他,還指望這個臉都沒有的陌生人理他?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就在葉漓手癢癢的下一刻,那位黑袍大哥果然開口了。


    “我偶然路過客棧街旁,轉過頭的功夫就被這位姑娘跟蹤。談了幾句無濟於事,不僅繼續跟著,她屁股後麵也出現了一個。直到剛才我來到這邊,三人相撞,就一直僵持到現在。”


    好好好,很震驚。


    相比較祁深,雲鶴在同輩裏可是相當穩重可靠的。但葉漓寧願相信是他話沒說完,雲鶴覺得這人可疑才選擇跟著。


    雲鶴怎麽會無緣無故跟蹤人呢?


    葉漓挑起眉毛,轉頭看向雲鶴,希望聽到她的辯解。


    “雲師妹,要不,現在,讓咱們把話說開了?”


    “……”


    “哈哈。”


    但看她沉默的態度,葉漓幹笑兩聲,看來估計與這人說的八九不離十。


    氣氛從三人尷尬,變成了四人尷尬。而且不知是不是葉漓的第六感太靈敏,他總覺得自己在這裏才像個外人。


    祁深咬了咬牙,站到了雲鶴前麵,開口說:“不談了,雲鶴跟著他,肯定因為他做了什麽,引起懷疑才跟著的。不然還能因為什麽?葉漓,不是找師父嗎?我們迴去,迴去送雲鶴迴去之後立馬找。”


    祁深也不敢說下去,這麽多年來,大大咧咧的他,僅存的那點私心目前全擱雲鶴身上了。眼下這樣的情節太微妙,兩方對於原狀又都不言語。而他們兩個後到的但凡多說一個字,他可能就會不願相信那樣的結局。


    若是不將事情攤開在表麵,祁深還能繼續以師兄妹的關係與她一起。可他也明白萬事都有結束的一天,但至少不要在這裏,不要是現在。


    葉漓注意到了祁深的逞強,點了點頭。


    “成。”


    雲鶴似乎想說些什麽,手剛伸向祁深,祁深就不著痕跡的躲了過去。她渾身一僵,手停在半空中不知該做何,向來堅定的臉色也變得茫然。


    黑袍大哥看了看兩人相處模式,見旁邊站著的葉漓貌似也當真了,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祁深開口說:“你不會懷疑我跟你師妹有染吧?”


    “……”


    “……”


    “……”


    很好,一擊。


    “錚——”


    祁深猛的轉過身,拔出手中長劍揮向他,眼中似有壓抑了許久的怒氣:“胡說八道什麽呢!”


    祁深想通過打架平複自己的心情,然而對方並不想跟他打。反而在祁深一次次的揮砍中巧妙的躲過去,然後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再次揮劍衝過來,再次躲閃。


    一連串的招式下來,祁深累得氣喘籲籲,黑袍大哥連個大喘氣都沒有。


    “原來你這時候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少年。”他緩聲開口。


    “哈?”


    祁深一臉你是不是有什麽大毛病的開口,隨後將劍拿穩,準備再次進攻。


    “呯!!!”


    一聲悶聲,祁深兩眼一黑,劍滑出手心,渾身無力的往前倒去。雲鶴在他身後拿著劍鞘,臉上似有怒氣。


    葉漓聽著那聲音就覺得疼。


    拿劍鞘打,好法子。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在祁深準備倒地的時候,黑衣男人一個箭步直接衝了上來,穩穩的接住了祁深。然後卻在接觸到一瞬間猛然醒悟,自己閃身到了幾米開外。原本接觸到祁深的手臂也變成了一大團無形的物體,動作很是小心的將他放在地上 。


    雲鶴本來在氣憤中,準備好好痛罵一頓。畢竟誰能想到祁深這莫名其妙的腦迴路,真的是不打一頓不長記性。


    但是當她看到對麵這人一係列的動作之後,她又愣住了。


    確定了祁深平安無事,男人才抬頭看向兩人,說:“身為外人我不該插手你們的事,很抱歉,但請不要這樣對待他。”


    說完,轉身就準備走。


    “等等!”雲鶴上前邁出兩步,忙喊。


    他的腳步頓住,側過了半邊臉看向雲鶴。


    “何事。”


    “你……你……”


    雲鶴想說很多話,但臨到嘴邊,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什麽話。前方的男人似乎等得不太耐煩,直接轉身離開了。


    見他離開雲鶴還依依不舍的看著,葉漓先半跪檢查了祁深的狀況,確定他隻是暈厥,便起身開口說:“師妹,你們這是……怎麽迴事?”


    “你可能不信,但絕對不是祁深所猜想的那種情況。”


    雲鶴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樣的模樣,的確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轉迴頭,見葉漓不說話,雲鶴又開口:“我醒過來時已是子時,迷迷糊糊間也知道有人給我喂了什麽藥,所以醒過來也沒有多覺得稀奇。至於這個人,其實是我站在窗邊準備打開窗戶透透氣,發現這人與一女子在談什麽。”


    雲鶴頓了頓,撩起眼皮看了看略顯平靜的葉漓,深吸了一口氣,說:“而夜幕中,他已然摘下了頭上的帽布。露出的側臉,竟與祁深有八分相似。修仙中人最為忌諱愛恨嗔癡,但我承認我有私心,想問問他是怎麽迴事。”


    葉漓:“所以你就跟了上去?”


    雲鶴搖搖頭,說:“並不是。其實,我一開始是跟著那個女子,隻因我在宮中調查之時見過這人,她當時的對象正好是將我弄暈的人。但後麵跟著跟著,突然在眼前消失無蹤,轉而出現的是重新戴上帽布的這個人。”


    “他當時並未表現出殺意,隻是問我為何要跟著那女子。至於後麵,便就是你們所看到的,誤會愈發的深,解釋不清楚。”


    這樣一說,其實也符合。


    葉漓聽完思索了一會兒,沉聲道:“那他們交談的內容你有聽到嗎?”


    “我醒過來的時候並不湊巧,他們都談話已經接近尾聲。但夜深人靜中,我聽見那女子喚男人‘李柏’。”


    “李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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