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是……青禦的嚴長老?”


    “為何感覺,他是來找誰的?怒氣衝衝的模樣……是木縭?”


    “不能吧,這位聽說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葉長老,其他麵對誰都是一副冷臉。”


    “難道走錯了?”


    “可能是的,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天玄的弟子在那裏討論著,莫楠也不閑著,仍有心揭穿木縭的老底。


    “青禦果然開明,上下齊聚一心,連鮮少見麵的師叔侄關係都這般要好。”


    一句話著重在師叔侄一詞上麵,內裏所含深意令人發指。


    修仙斷情輕欲,男女之情尚且忌諱,短袖便更加為人所不恥。葉漓與嚴楓安算是已經修仙界唯一一對,坦然無懼擺在大家眼前的。他們也有在後詬病之人,但畢竟實力擺在那裏,沒多少人敢鬧到正主麵前。


    而現如今莫楠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卻有更深層的意思,暗表木縭所作不人道。


    “晚輩幾十年前拜入現今師父座下,隻是前陣子剛出林,與門下師兄弟見麵。但與嚴長老他們交集並不算多,隻是這兩天的間距罷了。”


    木縭將自己早就編好的套說辭再次重複給莫楠聽,他卻不買賬,輕笑:“哦?那我怎的聽說,遠在水澤的那位,從未收過徒弟呢?”


    此言一出,知道內情的人正竊竊私語,而不懂的一幹人等,就聽著同伴聊話題。


    “莫長老的這番話好生奇怪,莫非是在懷疑我非是師父弟子?”


    木縭接過他的問題,拋迴給他。


    他歪著頭,滿臉困惑。似乎對於莫楠的這句話覺得矛盾,蹙眉不解:“水澤雖非禁地,卻也不是尋常人物能隨意進的。進不去,無心之人自然得動動口舌之快,於是便有或真或假的傳言。我與師父並非沒有聽過,但覺得這算不上什麽問題,甚至懶得搭理。莫長老現如今是帶著何意,又為何將這樣的舊事提及?”


    木縭有問必答,眼神堅韌,看不出任何停頓思考,像他真實的經曆一般。


    而他這副態度,莫楠也知曉從他口子問不出有關信息,隻得繼續拋出問題:“那為何要選擇此次出關?這次的曆練與往年的那些曆練相比,並不算兇險。”


    木縭表麵笑嘻嘻,心裏罵有病。


    想把他嘴割下扔醃菜壇子裏去。


    縱然心裏想把莫楠打一頓,木縭依舊好言好語的做好一個無知小輩的戲份。語氣相比剛才更顯無辜,甚至眉眼都向下耷拉著,活脫脫的像個委屈的小狗。


    “這個問題……晚輩無法迴答您。但您又為何要如此在意,我這樣一個在青禦甚至排不上名號的弟子,在不在這次曆練途中呢?”


    “天玄此次主張該曆練,我身為長老其一,自然得嚴查。”


    “長老,這裏不宜久待,我們還是尋出尚為穩定的場所吧。”


    莫楠對木縭不依不饒,恨不得直接動手上前剝了他的木偶皮。然而他倆演戲,不知情的自然有看不下去的好心人。


    就在這時站在最後,許久未曾言語的沈淺忍不住站了出來:“長老,木縭說到底,是青禦的人。他未曾破壞規則,或是殘害我等。他來北域所意為何,我們也是不便詢問的。更何況木縭的這並不算什麽大事,解決好當下弟子的安危,貌似才更為重要。”


    這一番話,木縭忍不住為她豎大拇指。


    莫楠轉頭,看向沈淺,似乎意識到這位少女的異常,於是轉動眼珠盯著她,在等她抬起頭。但沈淺隻是低頭作揖,完罷直接垂眸向旁邊轉去。


    他開口:“小淺。”


    “在。”


    沈淺轉迴頭,眼眸依舊低垂。


    莫楠疑惑:“你怎麽了?”


    沈淺終於將眼皮抬起,隻是她的眼神裏泛著不解,似乎對剛才的那一幕並不是她所做出。


    “莫師叔,怎麽了嗎?”


    這樣的情形對於莫楠來說太過熟悉,而普天之下能這樣做的,又隻有那人。


    一瞬間,莫楠的腦子裏就浮現出一人麵帶微笑,眼底發冷的麵容 。他不由得後頸發涼,麵對眾人側了側身,以此來遮擋住劇烈顫抖的手臂。


    “……無事。”


    許子晟在兩人身上來迴的觀望。


    他一開始認為這是哪本他不知名的小說世界,但漸漸的心裏的一種感覺,讓他否定了這樣的猜想。


    說不上來,揮之不去。


    一直埋於心底的,隻是一種感覺。


    其實否定這種決斷很容易,卻又談不上容易。


    不知該如何描述的人。


    不知該如何描述的世界。


    以及……


    許子晟幽幽目光轉向木縭。


    不知如何描述的……


    神。


    他並不能確定木縭,也就是葉漓的身份。但就憑木縭前段時間與係統的對話,可以看得出來葉漓的身份不一般,是足夠令係統害怕甚至膽寒的身份。


    也許不是他這所謂係統的上級,而是更高一層身份的。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穿進這個世界,也在穿進來的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身份。名為青苑的係統在他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沒有派發他任務,也沒有說明其他任何的信息。但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耳邊持續的迴蕩,那就是活著迴去。


    想著想著,許子晟走上前,站定與莫楠和沈淺中間,緩解尷尬的笑道:“師妹先前還在與我探討掌門,後腳莫長老便出現在了此處,倒也算機緣湊巧。”


    莫楠收迴目光,正色道:“我們到此隻是為了探查雨霧林突變,然我此番已有所獲。正打算折返迴去,告訴其他五位長老該事。路上偶遇你們,也算不上湊巧。”


    許子晟點頭:“那恕子晟不送,長老慢行。”


    “也好。”


    莫楠走之後,沈淺皺眉上前,站在許子晟身旁道:“師兄為何要幫他說話?說不定這人真的來路不明呢?”


    煩人精走了,木縭心情無比好,對著沈淺嘿嘿一笑,像個人情不通的傻小子:“沈姑娘倒不必這樣懷疑於我,我雖能力有限,但取樂也是極好的。”


    木縭倒不怕這人翻賬,畢竟她也隻能翻來翻去,卻翻不了其他任何有用東西。


    沈淺不滿:“你當你是誰?誰要你取樂?曆練是為了在路上取樂的嗎?”


    許子晟拍了拍沈淺的肩:“師妹,至少我們先前與木縭小友一起,沒有遭遇過危險,這不也說明問題所在了嗎?”


    語氣輕佻,尾間帶笑。


    沈淺見許子晟又恢複了往常的不正經模樣,冷哼一聲,拍開肩頭的手。


    “那師叔剛剛為何有意那般為難於他?莫師叔你我都知曉他,並非是會故意為難後輩之人。分明是手中有了懷疑這人的籌碼,故此想試探一二,逼他說出緣由。”


    說罷,沈淺沒好氣的瞪了眼身旁嬉皮笑臉的許子晟,“長老有意如此,同門一場,師兄你還幫這個外人說話!”


    木縭插嘴道:“哎哎哎,沈姑娘,大道三千,殊途同歸。雖不同道,但同路,既如此,何必呢?”


    沈淺:“那你且說說,你為何多次與我們相遇?”


    木縭一臉坦然:“偶遇啊。”


    “北域多大?光雨霧林就占了它的一大半。這樣一片區域,反複偶遇,倒是巧得很。”


    沈淺嘁了一聲,轉過臉不想理他。


    “木縭小友還望少言些罷,師妹擔心門內安危,才這樣疑心。”許子晟好人勸架上線,橫在兩人中間對著木縭說完,轉頭又想沈淺望去:“偶遇便偶遇吧,記掛這個做什麽。師妹,總比沒人獨行好。”


    “何以獨行?”


    沈淺指著身後一眾,麵對他們鬥嘴選擇沉默不說話的天玄弟子。“這麽多師兄弟,何來獨行?”


    “……”


    見三人吵架突然拉入自己,那十幾名弟子紛紛左右環顧,尷尬的上看下看,摸鼻子扣手指。


    “還有,先前在那片奇怪的湖邊,師兄的神情我可留意到了,你們肯定有事瞞著我。”沈淺秉持著不到底不罷休的心態,繼續向下追問:“這兩日以來師兄突然又變得與先前一般無二是什麽鬼?是現在的是裝出來的,還是往常那模樣是裝出來的。師兄對我,對僅存的這些師弟們可有答複?”


    木縭挑眉,看向許子晟。


    哦豁,看來這兩日,許子晟這原魂迴身了?


    許子晟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前兩日原主突然占據身體的控製意識,他慌亂無比,還以為自己要消失了。


    轉頭問青苑,人家隻是瞟了眼,就淡淡的說讓他不用擔心。能選擇他進入許子晟的身體,必然是有原因的。


    一體二魂隻是暫時的,但當一方意識進入身體,記憶與其他任何感知都會共享。


    而原主迴歸身體的這段時間,他也發現了,原主在進入身體的時候,共享了他這段時間所作所為的記憶。


    本來是有些心慌,畢竟睜眼的功夫就從上一秒的傷痕累累到完好無缺的站在師弟們麵前,怎麽可能不心慌。


    不過他還是佩服許子晟,自己都這樣讓他人設ooc了,他竟然獲得控製選的時候沒有任何怨言,連腦海裏都沒有想叫他一聲罵他一句。


    該說不說,許子晟果然不愧為大師兄這樣的身份。


    他看著原主在這期間,麵對危機,對著他們有條不紊,詳細,冷靜的分配。


    所有人都慶幸大師兄突然變得正常,言道總算安心。而他當時沒有發現在無人在意的地方,沈淺卻死死的看著站在人群中,如往昔一般無二清冷出塵的許子晟。


    這樣的狀態一直到了昨天傍晚,所有人都休息了。許子晟巡查好周圍,就在一處較為隱秘的角落坐了下來。


    他將劍橫放在盤膝的雙腿上,腰身挺直,略顯冷淡的眸中靜靜的觀望著火堆旁的某處。


    微風翻卷著僅存的那點火光,許子晟的眼睛低垂。眼底流光溢彩,倒影著火焰光芒。原本就隱於心底的情緒,這樣一來,反而更加難以令人察覺。


    “我知道你看著,也知道在這期間說不出話,但你聽著就好。”


    許子晟突然出聲的這樣一句話,讓他下意識的認為這句話不是跟他說的,但當反應過來,頭皮發麻。


    許子晟的視線依舊,眼底卻有了水光。


    憤恨,不屈,在這一刻占滿平淡冷漠的瞳孔。


    許子晟好像知曉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真相,但出於其他原因,又不能言語。或者應該說,哪怕說出來了,也沒有人能改變這樣的現狀。


    是無力,是無助。


    察覺出異常的他正打算開口,許子晟卻搶先他一步。


    “留心掌門,護好沈淺。”


    僅僅八個字。


    “你……!”


    說完之後,他就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一個字剛喊出來,看向不遠處正在休息的師弟們,連忙噤聲。


    沉默半響,才開口:“……係統,他呢?”


    腦海裏敲青苑,青苑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為青苑又消失不見的時候,她才說話:“魂體消散,成養分了。”


    許子晟愣了半響,荒誕的思想占滿腦海,又不得不想盡辦法讓其拋去一旁。他想弄明白青苑這句話的意思,卻發現怎麽都無法理解。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青苑解釋:“人在死亡之後,靈魂會出竅,過七日消散於天地之間,變成世界休整所需要攢的養分。”


    許子晟覺得莫名其妙:“可我已經進入這身體多日了。”


    青苑繼續解釋:“人在死後會為尚未了結的事而徘徊於世間,而這種怨念存在,世界是無法將其吞噬。前兩日突然占據身體一說,可能就是你控製身體的意識在自己沒有察覺的過程中放鬆了,這才使得他重新迴到了體內。”


    “那為何,他又突然消失了?”


    許子晟更加不理解,說罷,意識到什麽,頓了一下,遲疑的開口:“難道……他的怨念沒了嗎?”


    “客觀一點來說,怨念沒有消失,隻是他想明白了。”


    是無能為力。


    許子晟好像明白他臨離去之前所露出的那副表情。


    “那……”


    他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青苑方才所說的,靈魂在進入身體之後,記憶會共享。但他當初進入身體之後,卻沒有關於他進入潭淵的相關任何信息。


    “你說記憶會共享,可我為什麽沒有潭淵那時候的記憶?”許子晟提出疑問。


    青苑摸了摸鼻子,說:“一來,可能因為那段時間內所遭遇的事情太過震撼,導致腦子讓其短暫性的失憶。所以你進來身體,除了潭淵都有記憶。”


    許子晟想了想,覺得可能,又覺得不可能。


    “你說一,那就有二嘍,二是什麽?”


    又是沉默過後,青苑在許子晟靜靜的等待中開口:“他可能意識到有人會在他臨近死亡之際,扒取自身的過往記憶,於是自己強行刪去了。”


    許子晟聽完是震撼的。


    “這……這是遊戲世界?那也不可能啊,從沒聽說過npc還能自己刪存檔?”


    “遊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現實世界的鏡子,存在著合理,與人類僅存的那點想法。”青苑幽幽開口:“不能利用主機刪去存檔,但可以自殘讓自己靈氣衝破大腦儲存記憶的那塊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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