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劉啟激動到結巴的一段話,木縭並未言,隻是點頭,隨後手伸向腰間,一下拔出上塵。


    拔出劍的一瞬間,白光在劍身上凝聚成一條銀線,從劍身劃過。這一加持,上塵仿佛變成了一把力量頗深的千古仙劍。


    木縭輕動腕勁,帥氣耍了一個花劍,將劍尖衝下。


    劉啟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木縭,突然一瞬間,他覺得眼前的少年,可能並不是表麵上所看見的那副嬉笑打鬧之輩。


    他愣神的功夫,木縭空出的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對著嚇壞了不少的劉啟開口。


    “往此路前去,你將遇到一隊玉訣弟子,不必驚慌。他們不是什麽衝動狠辣的人物,你客氣些,說與同門走散了,讓他們捎你一程。如此,你也好休整休整。”


    “那……”劉啟頓了頓。


    木縭又開口:“放心,路上再沒有那種吃人的草了。”


    他一改這半月以來的嬉皮笑臉,語氣平穩而安心。


    少年清幼的眉眼還未張開,算不上多俊俏。但他此時微微揚起的下顎,陽光大大方方的照在臉部,極大程度展現了這張臉的優越。


    加上此時渾身上下流露的那股肅然氣質,讓人第一眼見他這模樣都忍不住懷疑。因為少年現在的儀態,更像是一位有著德高望重位置的老者,徐徐溫言關心門下後輩的安危。


    在劉啟聽到這句話之後,原先一直緊繃的身子瞬間鬆弛下來。一直憋於心口的一句話,硬生生的被他嚼吧嚼吧咽迴肚子裏。


    劉啟走了之後,木縭倒是不慌不忙的往他來的方向而去。


    走動的微風小幅度的帶動衣擺,青禦特有的紡織技術在衣擺尾端繡上雲紋,加上木縭的這套衣服選用的是水線底布,看起來就像是晨暉牽動著絲絲拖長的雲尾,栩栩如生。


    若非他手中上塵緊握,隻看他淡淡無神的臉部,幾步輕搖悠閑自在的模樣,生生像是哪家貴氣公子來此遊山玩水的。


    莫楠這番看似心憐後輩,實則暗地小心機的樣子是想演場戲,讓木縭參與進來。


    他的這番動作,也間接猜出木縭的身份,想以此試探。可木縭要是看不透他這個,也枉活這些年。


    兩句話直接支走劉啟這個最大的看客,到時候真發生矛盾也好大展身腳。


    兩處位置並不算太遠,木縭用散步在不到半炷香時間便到了目的地。但當他到達的時候,發生了令兩人都沒有預想到的情況。


    目光所見的前方,除了預料之中的莫楠,還有另外一隊人正分散開來攻擊著成堆的屍群。


    正是許子晟一行人。


    他們看起來似乎也剛到,臉上的驚詫還未退去。


    木縭見眼前的一幕,已然邁出的左腳悄悄退了迴去。往邊上挪動幾步,站於一棵足以擋住他全身的樹後,將劍收迴鞘中,不動聲色的觀看眼前一幕。


    群架並不好看,但木縭在看莫楠的小動作。


    不慌不忙的打架空隙,還暗動指尖,想利用禁術控製這些屍體趕緊迴湖底。但試了幾次,不但沒有成功,還險些被成群結隊的屍體攻擊。


    木縭勾唇。


    不知是不是沈霧年高看了莫楠這人的智商,還是低看了自己。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弄怎麽一出,他倒也是心大。


    不過他本來意圖就是讓除他控製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任何情況,任何方式死在這裏。這麽一看,現在的情況應該也在他的想法之內。


    這些屍體的突然出現,是由於這片湖泊的水域地底特殊的靈脈現象,會產生空間迴溯。


    三百年之前,這裏由於人氣夾雜各式各樣的靈氣,混戰開始靈氣急劇上升,導致將那時的情況一直留在這裏。本來它們在這些年的時光裏幾乎融為一體,如果一直這樣平靜下去,也無事發生。但若是帶著其他靈氣的修仙者誤入此地,擾亂了那份平穩,當年情景就會再現。


    它們在本質意義上來說不是幻境,但若是攻擊,它們不會死亡,消失,而是重新出現。


    人群裏,已經打了半炷香的許子晟額頭已然冒出薄汗,在揮劍斬滅近身的幾隻之後,他環視四周,似乎發現了不對勁。


    要不說能穿越的人都多多少少帶點腦子呢。


    許子晟原體視力好,記憶也好。


    所以當他看見旁邊沈淺揮劍斬滅的一隻,以及周邊同伴相繼斬殺的那些東西都臉熟之後。腦子立馬反應過來,它們明明都在剛剛被自己斬殺,現在卻出現在同伴身邊,明白了它們不會被再次殺之的信息。


    身邊僅剩的那十幾個師兄弟在此一遭,又倒下了幾個。許子晟立馬開口,對著屍群裏的師弟們說了什麽,連莫楠聽到他的話之後都停了下來。


    在許子晟說完之後,剛停下聲音,周圍沒有人說什麽,沒有人停頓,沒有人遲疑,全部禦劍而起,往一處飛去。


    木縭見狀,明白他們的意圖,也以極快的速度往後退。


    湖邊的屍體依舊在不停的從湖底而上,但湖邊已經沒人了,它們便踩著戰損的那幾位天玄弟子,或爬或走往四周而行。


    地上還有入水窪般的血,淒風陣陣,這樣一幕遠遠看去,僅僅一眼,便能讓人膽寒。


    但就在木縭已經離那裏有一段距離,前方正在爬行的東西身體紛紛變淡,連同地上真正的屍體,都接近透明,隨後消失於湖邊。


    木縭站定。


    眼前的湖麵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在層層疊疊的樹後觀看,靜默得像一個世外桃源。但事實是,隻要北域這塊地下的特質靈脈不消失,它們就永遠都會被關在那片空間以內。


    就在他思索的功夫,不遠處傳來人聲。


    “那些東西長得真惡心,雖說是幻覺,但保留於手上屍血的感覺還是在。不行,這次曆練結束迴去,一定要好好的洗澡。”


    “對啊,我就說怎麽感覺殺不完,要不是師兄說出它們問題所在,可能要一直打下去。”


    “雨霧林兇險,不能再掉以輕心。”


    “這些情況都是突變的,誰都來不及反應,唉……”


    真是躲不開,聽聲音,正是突然禦劍離開的許子晟一行人。不過他們此行現在加上了莫楠。


    他們又吐槽幾句,惋惜同伴的死亡。說著說著,其中一人突然對莫楠開口:“對了長老,您為何突然從現在這裏?”


    那邊莫楠看起來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緊接著也有人問出問題。


    “長老,為何連訊石沒有反應?”


    這句話是許子晟問的,他在這一路上和沈淺他們應該又遇到了什麽。在有係統的幫助下同時知道了不少信息,現在的語氣之中還帶著對長輩不算尊敬的詢問。


    然後是莫楠早有預知,不快不慢的迴答聲音。


    “我與葉長老,張長老幾人發現雨霧林異變,怕出意外,便來到林中。本想暗地觀察你們的曆練,哪知我行於剛才的湖邊,突然遭遇那樣一幕。”


    停頓幾秒,又開口迴答許子晟的問題。


    “連訊石的變化我們其實在到達了林中之後,才發現它不能使用。可能也是與雨霧林這次的異常有關,因為先前掌門師兄來到此處,並未發現該異常。對於這個情況,我已聯係掌門與其他兩派,這兩天時間,應該就會有人前來。”


    又是一陣靜默,周遭唯有樹葉沙沙作響。


    有人仿佛剛意識到自己對門派長老的失態,連忙說了幾句聽不清楚的歉意。在莫楠迴話過後,突然一道提高音量的聲音傳入木縭的耳朵裏。


    “那邊不知仙友還是前輩,這樣躲著偷聽,似乎不太好吧。”


    這句話說得有些明確,木縭麵不改色的從灌木叢從內走了出來,馬上改了臉上的淡然。


    他撩開麵前的長葉芭茅,麵對眾人,先對莫楠行禮。待到起身,一臉歉意的開口道:“是小輩,隻是恰巧路過,無意偷聽。望莫長老看在青禦與天玄多年交好的麵子上,莫要將此事記掛於心。”


    “原來是木仙友。”


    許子晟不知道莫楠要搞什麽幺蛾子,但木縭之前畢竟幫了他。不論站在哪方,或者根本他作為外者不站哪方,總歸要將人情還迴去。


    “長老,木仙友先前就與我們一道走過,隻是後來不知為何走散了,可能剛才是聽見聲音便走了過來。”許子晟對莫楠道:“這裏太多未知因素,與人為伴總歸比一人獨行要好的多。”


    莫楠有心扒出木縭的這個身份,但身旁這位大弟子卻在這時候站了出來,沒有一個字是不向著木縭的。


    好幾次,他有心將後麵許子晟體內這位,不知何處而來的魂靈驅趕出體。但沒有沈霧年的指示,也不敢貿然行動。


    現在沒有任何條件的情況下,也隻能笑的一臉假。不理會身後的許子晟,順著木縭先前的那番話,溫和的開口說:“那是,雨霧林變幻莫測,小友多多提防也是應該的。”


    木縭討好般的笑著應是,隨後假裝沒聽見他們聊的前半部分,一改臉上表情,疑惑的麵對莫楠。


    “小輩鬥膽詢問一句,曆練十五天期限未到,甚至都未過半,長老為何會從出現在此?”


    一方演戲,肯定要接著往下來。


    莫楠又將先前的一番話語說給木縭聽,木縭聽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開口道:“那葉長老與其他幾位都來了嗎?”


    莫楠說:“我既在此,他們必然來了,隻是幾人分開方向,如今沒有遇見……”


    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一道身影在這時從天而降,穩穩的站定在兩邊中間的位置。


    木縭瞄了眼,心道完蛋。


    莫楠見來人,馬上閉嘴。雙手合並舉於身前,上身往下鞠躬,對他恭恭敬敬的行禮。


    他身後的弟子也認識來人,雖不明白莫長老為何要向這人行禮,但也隻好隨著莫楠一道,紛紛作揖。


    木縭也跟在身後,行禮喊道:


    “嚴前輩。”


    來人正是嚴楓安。


    他似乎剛和誰打完架,往日平整順滑的發絲現在看起來有些淩亂,眼尾處還殘留著尚未褪去的燥意。


    這種變化是微妙的,如果與他不常往來,或是因其威懾不敢靠近的人,恐怕發現不了這種變化。


    但葉漓是誰,都和眼前這人過了三百多年了,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嚴楓喜不理會旁邊的一群彎腰行禮的人,轉頭看向木縭。冷冷的眸中倒影著木縭假裝淡定的麵容,微微蹙眉沉眸一瞬,明白了什麽。


    但嚴楓安並沒有開口說什麽。


    或許他內心從來都相信自己,相信世界,相信葉漓不會有那段記憶。可他接下來用特殊暗語對木縭所說的,又否定了木縭剛剛確定的猜想。


    “師兄,你去了哪裏?”


    這句話讓木縭心一驚。


    他其實是擔心這人一動不動就迴檔,這樣一來,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不但沒有趣味,還特別無聊。就像本來就是消磨時間打遊戲,結果好不容易打到boss,卻在眨眼功夫到了新手村,你還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


    但這些想法,終究隻是心底的慌張。


    木縭表麵不慌不忙的迴:“發現了一處有趣的地方,暫時去那裏看看。”


    “好。”


    得到迴答,縱然有其他疑惑的事情,嚴楓安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轉迴頭。


    “我信師兄。”


    聲音平淡,沒有情緒。


    在嚴楓安說完這四個字之後,原地化為煙塵,消失在眾人麵前。


    而這一幕在其他人眼裏,是嚴楓安沉默的看了一眼周圍,就走人了。像是傳送到錯了地方,又迴去了。


    另一邊的葉漓意識到這邊的情況,扔了手裏的鋤頭,立馬拉著身旁的兩人往林中趕。


    之前離開雨霧林區域的時候,葉漓將魂體方向轉到木縭這邊了。而嚴楓安迴來的地點,肯定會選在葉漓的所在地。葉漓大意了嚴楓安現在的力量,還以為那人會將他拖住很長時間,結果卻超出自己預料。


    葉漓一邊趕路,一邊想那人這次的突然到訪又返迴去,究竟是什麽意圖。


    如果說他發現了自己的位置,應該會把自己帶迴去,可現在又一聲不吭的走了。


    葉漓不信嚴楓安打得過他,但又不明白他現在這樣的舉動,是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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