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興十五年,六月十六。


    昨個剛過完及笄禮的陳嘉柔,為了出宮玩,胡攪蠻纏了二哥陳靳穹大半天,楞說他送的禮物不滿意,讓他帶她出去玩一趟當作及笄禮。


    陳靳穹頂不過她的軟磨硬泡,寫了一封信讓宮人送去給他們母後,收拾了幾件衣裳,裝上金銀錢財,帶著陳嘉柔出宮了。


    倆人一出宮,直奔城門口,往紹陽而去。


    在路上行了二十多日,終於到達了大燕的國都紹陽。


    “為什麽一定要來大燕?”陳靳穹很不理解:“我們南陳風景秀美的地方也有很多,在我們的地盤玩不好嗎?”


    一身寶藍色錦衣華服,一頭青絲盤在頭上用一根玉簪箍上,做男子裝扮的陳嘉柔輕搖折扇,一副風流倜儻,翩翩玉樹臨風一公子。


    “這就跟總讓你吃一道菜似的,這道菜再好吃,你一連吃了許多年,還想再吃嗎?”


    “當然是圖一個新鮮啦!”


    陳嘉柔覺得這一點都不難理解,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自家二哥。


    陳靳穹環視了一圈四周,沒覺得這道‘菜’,和他們南陳的‘菜’有什麽不同。


    歎了口氣,他問:“那這道‘菜’你想從哪裏先吃?”


    陳嘉柔手裏的折扇一合,點著自己的下巴,做思考。


    微微凝思,陳嘉柔笑盈盈的看向自家二哥:“......自然是先吃飯了,先把自己的五髒廟填滿。”


    “然後我們去集市。”


    “老早就聽說這紹陽城有一湖,產蟹,十分肥美,好不容易來一趟邵陽,蟹也是一定要品品的。”


    “至於其他的,隨走著打聽著。”


    陳靳穹撐著嘴角點頭,神色頗為無奈:“好,總歸是我欠你的,你說如何就如何。”


    “嘻嘻。”陳嘉柔提著嘴角,手中的折扇一甩開,輕搖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


    ......


    在東西兩城逛了兩日的集市,遊了具有江南水鄉韻味的南城,吃了肥美的蟹,又逛了此地最大的茶樓酒樓,熱鬧繁華的街市......走馬觀花的玩了幾日後,陳嘉柔就有點玩夠了。


    在第二日的清晨,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禮,敲響了陳靳穹的房門。


    催促他收拾衣裳,拉著他風風火火的退了房。


    陳靳穹能怎麽樣,隻能舍命陪親妹妹唄。


    他拉著兩隻馬的韁繩,望著前方輕搖折扇,一派公子做派的陳嘉柔,朝她背影喊道:“我們這一大早,是要去哪裏嘛?”


    陳嘉柔合上手裏的折扇,微微迴身,望著他笑道:“我聽聞郊外有個福光寺,依山傍水,風景十分秀美。”


    “我們今日去福光寺轉轉。”


    陳靳穹長唿了一口氣。


    福光寺是吧。


    到了福光寺,他就長跪月老麵前,為她祈禱,早日找到如意駙馬。


    他以後,可不想再陪著,她這個小丫頭片子遊山玩水了。


    真的是累的很......


    要牽馬,要當苦力,責任還他全擔著......


    迴到宮裏,母後還不知道要怎麽生他的氣呢。


    這事兒,就應該讓她那倒黴的駙馬來。


    “二哥,走快點,你慢死了。”陳嘉柔不滿的聲音傳來。


    陳靳穹再次往外唿了一口氣,認命的加快了腳步。


    他們剛走到主街,忽然,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來,伴隨著鑼鼓聲,讓百姓避讓。


    陳靳穹連忙將兩隻韁繩握在一起,拉住了要往人前擠的陳嘉柔的胳膊,警告說:“你別往前擠,當心人群給你推到儀仗隊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嘉柔迴眸掃了他一眼。


    這次聽話的收迴了腳,和他並肩站在了人後。


    鳴鑼開道後,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一支身穿魚鱗鐵甲的禁軍占據了這條街。


    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儀仗隊由遠及近的行來,隱約能聽到奏樂聲。


    陳嘉柔沒想到剛來紹陽,就能見到大燕的國君,很興奮。


    墊著腳,伸長了脖子往儀仗隊裏探。


    隨行的人很多,好半天,她才在一群高頭大馬裏,看到由六匹駿馬駕馭的,車身雕刻山水日月,龍鳳紋,鑲嵌著華貴珠寶的豪華氣派的龍輦。


    陳嘉柔更興奮了,一雙清亮的大眼睛一錯不錯,直勾勾的盯著龍輦,期待見燕帝一麵。


    看看是燕帝長得威嚴,還是她的父皇。


    隨著龍輦的行進,陳嘉柔的視線也在變化。


    一個錯眼,和守在龍輦旁,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形挺拔的少年,堅定有神的鳳眼對視上了。


    少年穿了一身銀色的鎧甲,明亮的日光照耀在他的鎧甲上,他好像鍍了金身的菩薩,渾身都散發著光芒。


    尤其他那張棱角分明,表情凝重的俊臉,在光芒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俊朗。


    陳嘉柔的眼睛,跟著少年移了很遠。


    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臉,才眨巴了一下,迴過了神兒。


    而她殷殷期待的燕帝,眼下隻能瞧見龍輦明黃的顏色,他的臉,她始終沒看到。


    皇帝的儀仗隊行遠,再也瞧不見後,百姓四散了。


    陳靳穹順著自家妹子還張望的方向探了一眼,輕撞了下她的胳膊:


    “哎,盯那麽久。”


    “你該不會是看上這老皇帝了吧?”


    “他可比咱父皇老多了,也比咱父皇長得精明。”


    “什麽眼光啊你。”


    陳嘉柔看白癡一樣的眼神兒看了一眼陳靳穹,手中的折扇一甩,打開。


    又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


    ......


    倆人去了福光寺,爬到山頂上時,太陽都下去了。


    這個時候,下山,自然是不明智的方法。


    陳靳穹多添了些香油錢,將天晚他們對山路不熟悉這一情況和寺中僧人說明,請求收留他們一晚,待明日天亮再下山。


    出家人本就以慈悲為懷,怎麽可能放任他們在山中迷失出意外呢。


    寺中僧人很痛快的準備了一間禪房給倆人住。


    打了井水,簡單清洗後的陳嘉柔,一身清爽的進屋了。


    陳靳穹正捧著經書在看。


    陳嘉柔掃了自家二哥一眼,徑直朝簡單的木床走去。


    脫了鞋子,她拉過被腳,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將被子掖在身下,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她緊閉的眼睛抖了一下,緩緩的睜開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陳靳穹翻了頁手裏的經書,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點了點:“睡不著的話看看經書,靜心寧神。”


    陳嘉柔將下唇咬住。


    默默了一會兒後,頭一偏,看燭光下的男子:“......二哥。”


    “恩?”陳靳穹頭也不抬,眼睛定在書頁的黑字上。


    片刻之後,陳嘉柔開了口:“大燕.......哪支軍隊,穿的是銀色鎧甲?”


    陳靳穹是誰啊,南陳的二皇子。


    周邊各國的軍事配備,是作為皇子必備的認知裏最基礎的。


    他一聽,就知道自家妹子說的是誰。


    不過,他很好奇她問這幹什麽。


    陳靳穹問了出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陳嘉柔清水一樣幹淨透亮的眼睛,閃爍了起來:“......就是今日在燕帝的儀仗隊裏,看到幾個身穿銀色鎧甲的將士,瞧著十分神奇,一時......好奇問問。”


    陳靳穹沒多想。


    畢竟這個妹子,確實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說的應該是葉家,大燕的軍隊裏,穿銀色鎧甲的,隻有葉家。”


    “......葉家......”陳嘉柔喃喃自語了一聲。


    男人深刻的五官,在她的腦海又浮現了出來。


    陳嘉柔緊攥著胸口的被子,唇角抑製不住的勾了起來。


    ......


    翌日,倆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小沙彌為他們端來了齋菜。


    陳嘉柔借機問了小沙彌這附近好玩的地方,待墊飽肚子,她拽著一臉無奈的陳靳穹走了。


    在山中又轉了許久,找到了從山穀中一瀉而下的瀑布,玩了好一會兒的水。


    陳靳穹一看不早了,將樂不思蜀的陳嘉柔從水裏拽出,扯走了。


    “下山以後,我們在這附近找一戶農家,住兩晚。”陳嘉柔美滋滋的說:“我要在這山腳下的大河裏好好的玩一玩,我要遊水,要叉魚,還要撐筏子。”


    陳靳穹又往外唿了一口氣。


    頓了頓後,他和她打商量:“在這河裏玩兩天,咱們就打道迴府好吧。”


    “咱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迴的太晚,母後會生氣的。”


    陳嘉柔雙手抱胸,揚著下巴走在他前麵,一副不講理的霸道表情。


    “反正我們也是不辭而別的,早迴去,晚迴去,對我們兩個來說,沒差別的啊,都肯定少不了一頓責罵。”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再晚點迴去呢......”


    “至少快樂的時候長了啊。”


    陳靳穹的腦袋都大了,他低頭,撫著隱隱脹痛的額頭:“嘉柔,你哄我出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說出去就玩兩天,很快就迴來。”


    陳嘉柔的眼珠轉了轉,迴眸看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二哥你也說了,我哄你出來的。”


    “那既然我是哄你的,我說的那些話,自然也是哄你的。”


    “......”


    陳靳穹差點氣絕:“陳嘉柔,你下次再讓我帶你出來的......”


    “你哭的,就是把整個南陳淹了,我要是心軟一下,我......”


    “你,你怎麽樣?”陳嘉柔歪著頭望著他,絲毫的不害怕。


    “......反正,你別再求我。”陳靳穹放狠話。


    “嘁~”陳嘉柔橫了他一眼,一點也不懼,甩著胳膊,大步跳下了台階,往山下跑去......


    ......


    上山不容易,下山也難。


    站到山腳下,日頭也開始往地平線下落。


    玩肯定是玩不了了。


    倆人駕馬往冒著炊煙的地方奔去,在天黑之前,投身在了一戶莊家人家裏。


    睡了一晚後,翌日,再次迴到了山腳下。


    山青而水秀。


    陳嘉柔跑到樹林裏,撿了根樹枝,拿匕首削尖銳後,脫掉鞋襪,迫不及待的踩入了水裏。


    陳靳穹在一大石頭上躺了下來,拿外衫遮住眼睛,閉目養神了起來。


    水裏的魚看著多,且淺,好像伸手就可以抓到似的。


    但是,真正的抓起來,陳嘉柔才知道有多難。


    她弓著身,雙手拿著削尖的樹枝,聚精會神的盯著水裏的魚,待魚靠近,快速的對著魚刺去。


    但是,忙活了一場一場,又一場,她的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是一條魚都沒插到。


    陳嘉柔走到岸邊,一屁股坐在了岸邊,往水裏投著石子,獨自生悶氣。


    也不知道多久,河麵上多了個戴著笠帽撐著筏子的老翁。


    陳嘉柔愣愣的盯著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又亢奮了起來。


    她使勁的揮動著自己的手:“老人家,老人家,這裏,你看這裏......”


    撐筏子的老翁聽到了她的叫聲,朝她撐去。


    陳嘉柔一看他過來了,連忙朝陳靳穹跑去,推他的身子:“二哥二哥,起來了,快起來了,有筏子玩了,快點快點......”


    陳靳穹從睡夢中醒來,摘掉了臉上蓋的罩衣。


    刺眼的日光讓他的眼睛一片的白。


    陳靳穹手連忙擋住眼睛,慢慢從石頭上起來了。


    “快點啊,有筏子。”陳嘉柔眼睛發亮的緊攥著他的胳膊。


    陳靳穹用手揉了揉眼睛,無奈的看著她:“剛做的美夢,被你給攪合了。”


    “美夢?”陳嘉柔笑道:“難道二哥哥少年懷春,夢到貌美的姑娘了。”


    “你啊......”陳靳穹抬手,推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後者咯咯的笑著。


    陳靳穹站起身來,朝河麵上看了一眼:“咱們有馬,不能跑遠的,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陳嘉柔答應的很不走心。


    陳靳穹低頭看了她一眼,倒不多擔心。


    畢竟,她騎的馬,是父皇送給她的寶馬,她是不會為玩,把他們弄丟的。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子,陳靳穹隨陳嘉柔往河邊走去。


    往老翁手裏塞了個銀錠子,老翁樂顛顛的撐著筏子帶他們去玩。


    陳嘉柔立在筏子上,遠眺著水天連接的河麵,興奮的兩隻眼睛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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