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人剛談過此事,卻沒想到,如此快人就追來了。


    五日後的一傍晚,彼時,剛用過晚膳,宋晏和葉輕舟抱著兩個孩子,在院中漫步逗趣。


    小六匆匆步入了梨花苑:“大人,趙衡來了,有要事稟報。”


    果然,還是來了。


    宋晏慈愛的臉色當即變色,他下意識的抱緊了手中的女兒。


    葉輕舟掃了眼小六,轉開目光看向候在角落的奶娘。


    奶娘很有眼力勁兒的上前,伸向宋晏:“大人,孩子給奴婢吧。”


    宋晏尋了葉輕舟的眉眼看。


    隻見她眉眼間是清清淺淺的笑意:“你有事,快去忙吧。”


    宋晏的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麽。


    將手裏的糖糖遞給了奶娘。


    “等我一會兒,我很快迴來。”宋晏對葉輕舟說。


    葉輕舟點頭。


    目送他離開。


    小六帶宋晏去前院見了趙衡。


    趙衡遞出了李斯寫的信件,有關紹陽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什麽春耕節,富商進宮朝見天顏發生了亂子,宴席上,陛下遇刺。


    李斯信中寫到,是削爵位,導致了一家沒了進項,無法生存才鋌而走險拚死一搏的。


    不過,刺殺並未成功,陛下身邊的薇美人舍命擋刀,救了陛下一命,薇美人過後極受寵愛,一躍成為陛下身邊的紅人。


    再有削爵風波亦是不斷,鬧得人心惶惶,亂子不斷。


    李斯在信中,將幾家出的亂子,詳詳細細交代了清楚。


    亦詳寫了世家中發生的幾件大事,比如端肅大長公主府被投毒,死了五十幾口,文馨下的砒霜,被通緝等等


    再有,就是燕帝病重,太子暫代朝政。


    李斯寫的信,頁數足有七八頁。


    宋晏一目十行,很快就讀完了。


    並且,心中也有了數。


    趙衡見他收了信紙,怕耽誤事情,被追責,趕快解釋了一句。


    “主子一開始未留行蹤,屬下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主子,就沿著西北的這條驛線,無頭蒼蠅一樣找了不少日子。”


    “好在主子定居在此處,讓許炎往迴去稍了個消息,屬下折返迴去,半道碰到他們,這才找了過來。”


    宋晏對他點點頭:“辛苦了。”


    “去和小六下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出發。”


    “是。”趙衡抱拳。


    待他和小六退下。


    宋晏才折返往梨花苑走去。


    葉輕舟還抱著孩子在院子裏哄。


    清透美麗的美人兒,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娃娃在笑,母親的眼睛也彎出笑的模樣。


    天倫之樂不過如此。


    宋晏停在院門口不動了,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們,不舍得錯開一眼。


    他希望,時光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陪著她,目光所及,是兩個孩兒,那該是多幸福,多滿足,多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宋晏的美夢,被叫醒了。


    葉輕舟發現了他,彎著眼睛對他笑,和他說話:“你呆呆愣愣的站在那裏做什麽呢?”


    宋晏的身子一震,清醒了過來。


    抬步,朝她走去。


    走在她身邊,俯身,手指戳她懷裏抱得眼睛大而亮,肌膚像雪一樣白的寶寶。


    果果手腳舞動著,揮動的小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大拇指。


    宋晏的眼中閃著笑意:“小手握的好緊。”


    葉輕舟望著宋晏,沒忽略他袖口中的幾頁信紙。


    她當下就知道,他要離開了。


    離別了,說不傷心是假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迴來。


    也許要半年,也許要一年,或許是兩年,或許是更久......


    她是信任他的。


    可是,她愛他,因為愛,她的心中也真的會胡思亂想,他的母親,會不會為他張羅侍妾,同僚會不會給他塞女人......


    他是愛她,可是,他們分離的日子久了,這份感情,會不會變淡......


    葉輕舟的腦袋一瞬間湧出成千上萬個想法,她亂的忍不住閉了閉眼。


    宋晏接住了她手裏的孩子:“頭暈了,還是怎麽了?”


    “讓任唯幫你看看。”


    葉輕舟睜開眼睛,對他搖了搖頭。


    隨後,看向身後的奶娘:“將孩子抱走吧。”


    奶娘接走了宋晏手裏抱得孩子,三人一起行禮退了下去。


    他們一走,葉輕舟拉住了宋晏的手,蓮步輕移的往屋內走去。


    宋晏跟她一起進屋,將房門關上了。


    一轉身,還不等他抱她。


    葉輕舟已經圈住了他的腰身,頭揚著凝視著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宋晏輕點頭,低頭,從袖口中將李斯寫的信拿出,遞給她。


    葉輕舟搖搖頭:“我不想看,你說給我聽。”


    宋晏笑了一下,剛想應。


    她纖瘦的雙臂抬起,環在了他的脖頸上:“抱著我,我們進臥房慢慢說。”


    宋晏眼波在她麵頰上流轉一番,彎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往臥房走。


    宋晏抱著她,將她放在了床上。


    他確實沒打算起來,但葉輕舟也沒打算放開他。


    手指從他肩頭劃向他鐵灰色繡著暗紋的衣領,探了進去。


    宋晏的眼立刻閃爍起了幽光,朝著她的唇就湊了上去。


    “恩~”葉輕舟嚶嚀一聲,啟開唇,迴應他。


    男女的唿吸,很快都急促了起來。


    咋咋作響的親吻聲,一件又一件衣裳從床上飛了出來,落了一地.......


    嫩蕊嬌香,恣意采擷,顫聲漸息,伊人嬌麵汗光點點。


    宋晏將粘在臉頰上的濕發別在她耳後,從枕頭下拽出一絲帕輕輕擦拭她的額頭麵頰。


    葉輕舟裸露的胳膊從鴛鴦錦被中伸出,抱住了男人結實的腰身,頭枕在了他砰砰亂跳的心口。


    “如果母親要讓你納妾,你不允許納,同僚送的女人,你不許碰。”葉輕舟抬著眼睛,揚著下巴凝視他,一派驕縱的模樣,手指在他腹部不斷打轉:“若是我沒和你說喜歡前,我替你張羅侍妾都行,反正我也不想和你過。”


    “但是,你騙了我說出了喜歡你,你就隻能是我的。”


    “你的這副身子,這雙手,這張嘴,碰了別人,我就不允許你再碰我了。”


    “你不要覺得可以瞞住我,我不會知道。”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做過的什麽事情,早晚會被人知道的。”


    “要是到那個時候,我可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了。”


    宋晏抬起肩膀,湊唇到她香腮上,落了幾吻。


    凝視著她的嬌麵:“你要問我什麽時候來看你們娘三,我真不敢給一個具體的時間。”


    “我隻能說抽出時間就過來。”


    “但你要讓我保證不碰別的女人,不納妾,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向你打包票,我一定可以做到。”


    “人貴在自己可以克製自己,與人與事兒,才能進退有度,如果連自己的欲望都管不住,這個官,我也不必做了。”


    也是,他一個戶部尚書,整日和銀錢打交道,麵對的是整個國庫,若是一個由欲望支配的人,估計也不會得燕帝器重,年紀輕輕就穩坐戶部尚書一職。


    葉輕舟眼光流轉:“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可是,我還記得有人說,他很辛苦,忍不住的.....”


    “那是對你。”宋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對其他女人,可沒有這個樣子。”


    “我隻見你又香又軟,其他人在我眼中和草木無異。”


    葉輕舟抬手點著他的下巴,臉頰上憋著笑:“說的這麽好聽。”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是否能堅守的住。”


    宋晏的唇瓣湊向她的手指,在她指上輕蹭了兩下:“好。”


    “那我和你說說,李斯都和我說了什麽了吧。”


    “恩。”葉輕舟點頭,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位置,把玩著他的手指,聽他說話......


    ......


    宋晏第二日清早走的。


    葉輕舟麵上表現的瀟灑,心裏是止不住的失落。


    韓雲舟扶著她的肩膀:“要不跟他迴紹陽吧。”


    “他身上有官職,一大堆事情要忙,身不由己,若你不迴去,你們一家四口見一麵太難,何必這樣呢?”


    葉輕舟目光從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上劃過,有過的念頭,又煙消雲散了。


    她搖了搖頭:“我還是想和爹爹娘親一起住。”


    “至於宋晏,他要有空,能來看看我們娘兒三一眼就好。”


    韓雲舟笑了一下:“以娘親過來人的身份,這種思念的滋味兒可是不好受的。”


    “和影子一樣,如影隨形,無孔不入......”


    “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寂寞,孤獨,冷啊。”


    “宋晏也才二十幾歲,你也不過才十八,你們倆正是最好的年紀,太虛度光陰了。”


    韓雲舟真的為他們可惜。


    他們又不像她和葉鈞,當年有國覆滅橫在中間,她實在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又答應了他祖父,這才不得已老死不相往來。


    葉輕舟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掌心輕撫了下她隆起的肚皮:“娘親是不是有肚子裏的弟弟了,就不要女兒了。”


    “怎麽一直趕女兒走。”


    “你啊。”韓雲舟笑著再她額心推了一下,寵溺說:“娘親是不忍心你們這對鴛鴦分割兩地,承受相思之苦,你倒好,和娘親耍嘴皮子。”


    “好了好了,我不管了。”


    “誰相思誰知道。”


    葉輕舟鼓了下腮幫子,笑道:“是誰相思誰知道。”


    “娘親不也整日整夜的想念爹爹嘛,反正,有您陪女兒呢。”


    “我們母女是有難同當。”


    韓雲舟笑瞪了她一眼。


    ......


    確實如自家娘親所說,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靜下來的時候,身體和大腦,會特別想念一個人。


    那些和宋晏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的神態,動作,說過的那些情話長了腿一樣,占據了她整個身心。


    她烙餅一樣,在床上翻來翻去。


    裹緊了身上的被子,依然覺得冷。


    葉輕舟的手觸到了床頭放的九連環,將它拿了起來,用手撥動著金屬環。


    金屬環‘叮叮’作響,她透過金屬環,卻看到了宋晏低著眼睛, 伸著修長手指撥動金屬環的模樣。


    那狹長的眼睫蓋在明亮的眼眸上,紅潤的唇抿緊,山根高挺,臉上線條分明,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葉輕舟的心砰砰的跳快了,凝視著金屬環失神。


    直到手裏的金屬環掉下,‘哐當’的一聲。


    葉輕舟才反應過來。


    葉輕舟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將壓在心口的被往上拽了拽,深吸了一口被麵上殘存的味道,將錦被抱緊了。


    ......


    宋晏走的第一個月,葉輕舟時不時的會想起他。


    心裏覺得鬱悶,又有些空虛,過的渾渾噩噩,。


    第二個月過去,才好一些。


    也可以說,是習慣了一些。


    糖糖和果果又大了兩個月,六個月的孩子,睡覺的時間固定了下來,玩的時候多了很多。


    馬上就要立秋了,署熱卻沒散去,日照強烈,炎熱的讓人汗流浹背。


    他們住在這裏時,已經迴暖,根本沒有冰可存,這個夏,全靠硬抗。


    好不容易入了秋,還以為會舒服一些,沒想到比之前還難受,悶熱悶熱的,屋子根本待不下去。


    身著絲質薄衫薄裙的葉輕舟和四個奶娘,將承燊和惟歆抱在院子裏乘涼。


    院子裏有好幾顆梨樹,枝繁葉茂的,宋晏沒走時,親手做了兩個秋千架掛在了梨樹枝杈上。


    這兩個秋千架是葉輕舟的乘涼勝地。


    葉輕舟將惟歆抱在懷裏,坐在了秋千架上,奶娘抱著承燊坐在另一個秋千架上。


    兩個孩子被搖的咯咯的笑個不停,葉輕舟也被感染,眉眼始終彎著。


    他們正歡歡樂樂時,柳霜瑜人未到,聲音先傳進來了。


    “夫人,大人來信了,大人給您寫信了。”


    葉輕舟愣了愣,反應過來。


    將手裏的孩子交給了朝她伸手的奶娘,提著輕薄的裙擺朝院門跑去。


    她還未走到門口,柳霜瑜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


    葉輕舟的唇角提著,接過了她遞過來的信件。


    柳霜瑜一臉的喜色:“還有一件喜事兒,夫人聽了,會更高興。”


    “什麽?”葉輕舟臉上的笑意更按捺不住。


    柳霜瑜賣了一個關子:“夫人猜猜看呢?”


    “猜對了,你給我賞錢呢。”葉輕舟笑著。


    “那沒問題啊。”宋晏這個主子對他們這些手下很大方,月錢豐厚,賞錢也很大方,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缺錢。


    喜事兒,她聽了很高興......


    葉輕舟微微細想,就猜出了是什麽。


    “是我爹爹來了吧。”葉輕舟嘴角深勾。


    “夫人,您可真絕了。”柳霜瑜驚歎:“您是怎麽猜出來的呀?”


    葉鈞可是剛下馬,而且,之前可沒有任何消息透漏 他要來。


    厲害了,這個她都能猜到。


    葉輕舟莞爾:“娘親都九個多月的身孕了,隨時都會生。”


    “這個時候你說喜事兒,除了我爹爹趕過來,要陪娘親生產,還會有什麽喜事兒。”


    這一點都不難猜。


    “厲害,厲害。”柳霜瑜朝她豎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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