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福帶著聖旨去了戶部。


    彼時,宋晏正和同僚談論稅收一事,忽聽有聖旨,連忙整理官服,和眾位同僚一起前去接旨。


    一行十幾人,宋晏並未走在人前。


    蔣福卻一眼就注意到他,一身紫色朝服,頭戴黑色紗帽,麵如朗月,身如青鬆,鶴立在人群中,耀眼奪目。


    不愧是皇後的親弟弟,長相,氣質,儀態真絕。


    隻是可惜了。


    別人不了解,他是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的老人,當時皇上是怎麽處置鎮西將軍的,怎麽圈禁他唯一女兒的,這幾十年來對那裏照顧有多少,沒人比他更了解。


    這位郡主,獨自居住在項城,身邊除了一個奶媽,就隻有兩個丫頭,十幾年沒人教導,說不好聽點,野丫頭一個。


    如何配的上皇後親弟,風光霽月的戶部尚書大人呢!


    蔣福心裏為他可惜,倒希望他的克妻命格是真的。


    除了家世外,其他方麵都不匹配的兩個人硬湊在一起,指不定過成仇人。


    如此,還不如一個人過的自在!


    蔣福悲憫的笑看著宋晏:“宋大人,皇上有旨意給大人,大人接旨吧。”


    宋晏跪迎聽旨。


    蔣福打開聖旨,清了清嗓子,念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西將軍葉鈞之女葉輕舟,品行端正,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封葉輕舟為永樂郡主,指婚戶部尚書宋晏為妻。一切禮儀,由禮部與承國公府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宋晏很少有恍惚的時候,今日突聞皇上將鎮西將軍的女兒賜給了他,當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下意識反應,皇上是不是沒聽過他克妻的傳言。


    他怎麽敢把鎮西將軍的女兒賜給他。


    “恭喜宋大人了。”蔣福走近宋晏,將聖旨遞出:“宋大人,還不趕緊接旨謝恩?”


    宋晏神誌迴歸,連忙接過聖旨,叩謝:“臣宋晏,謝主隆恩。”


    他起身讓隨從去送蔣福,身後同僚對宋晏一通恭賀,宋晏應付後,從衙門出來,趕緊遞牌子進宮謝恩去了。


    *


    出了明德門,宋婉瑜身影出現在宋晏視線裏。


    他見狀,疾走上前,行禮:“微臣宋晏給皇後娘娘請安。”


    宋婉瑜眉眼慈愛的看著他:“沒有外人,這些虛禮就免了。”


    宋晏慢慢收迴動作,沒有多說什麽。


    宋婉瑜說:“宴之,長姐找你,是有關你婚事,有幾句話想囑咐你。”


    宋晏溫聲道:“長姐盡管吩咐。”


    宋婉瑜緩緩道:“想必你也聽說過,鎮西將軍葉鈞和南陳公主的事情,這事不是假的。”


    “南陳公主確實是葉鈞最愛的女人,即使她死了十幾年,葉鈞依然不忘,孑然一身到現在。”


    “葉輕舟是葉鈞最愛女人為他生的孩子,他自然很愛。”


    “雖然這十六年她被皇上圈禁在項城,葉鈞從來沒去看過她。”


    “但葉鈞沒有一天忘過她的,經常寫奏疏給皇上,請皇上照顧她。此次賜婚,也是葉鈞以戰功換來的。”


    “宴之,你明白長姐的意思嗎?”


    宋晏語氣淡淡,沒有喜怒:“長姐放心,臣弟會好好供著她的,隻要她有命活著。”


    供著!


    有命活!


    宋婉瑜雍容端莊的臉,險些破功,浮出黑線。


    “她爹葉鈞百戰沙場,手中沾滿鮮血,這樣的一個人,鬼神都怕,葉輕舟有他血液,命也一定極硬,你克不了她。”


    宋晏輕嘲的彎了下唇。


    這時,就聽宋婉瑜歎聲,聲音更軟,多了幾分勸慰:“雖然葉輕舟沒有人教導,可能會有些粗俗,不那麽優雅。”


    “但長姐是見過葉鈞的,長相很出眾,想來他喜歡的南陳公主樣貌也不差,倆人生的孩子,葉輕舟,樣貌上絕對配的上你。”


    “一個女人,貌美就足夠了。”


    “能好好過日子,就好好過日子,早日生個孩子承歡膝下,也好過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宋晏依舊神色淡淡,看似恭敬:“是,臣弟記住了。”


    都說承國公府的小公子,戶部尚書宋晏,人溫潤如玉,從來不與人紅臉。


    但作為他一母同胞的長姐,看著他長大的宋婉瑜,才是最了解他的。


    什麽溫潤如玉,不與人紅臉。


    那是因為,什麽都入不了他的心,沒什麽能引起他的興趣而已!


    他懶得與人計較,與人爭辯。


    宋晏之是冷漠冷血的。


    “皇上召了禮部尚書,定的是下月初六,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


    “公事盡快交接,安心的準備你的婚事。”


    “是。”宋晏點頭。


    該說的話都說盡了,宋婉瑜也不想招他煩。


    將話題轉到家事上,簡單的關心了兩句就讓他迴去了。


    去項城傳旨的太監,在路上行了快小半個月才到項城。


    葉輕舟正在前院,褚懷洲,褚懷溯房間,揮灑筆墨,在折扇上畫山水時,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


    “什麽聲音?”


    褚懷洲褚懷溯雖然也吃驚,但並沒有動。


    隻有葉輕舟按捺不住跑出了屋子,緊接著外麵傳來了她興奮的叫聲:“舅舅舅舅,倒了倒了,磚倒了。”


    “我們可以出去了。”


    兩個二十多歲,沉穩內斂的少年聽聞,立刻扔下手中的毛筆,神色慌張的跑了出去。


    就見一向緊鎖的大門此刻被灰磚壓在地上,門洞大開,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別人家的牆。


    幾個年輕人正按捺不住歡喜時,一個身著宦官服侍,麵白無須,有些年紀的公公,翹著蘭花指,捂著口鼻,踩著碎磚走進了院子。


    他的身後跟了一個和他相同服侍的宦官,和六個禁軍。


    葉輕舟興奮說:“你們是放我們出去的嗎?”


    “皇上饒了我們了,不圈禁我們了,要放我們出去了?”


    宦官並未迴答她的話,從身邊宦官手裏接過聖旨,展開,清了清嗓子,看葉輕舟:“葉輕舟接旨。”


    接旨?


    葉輕舟從出生起就困在這裏,從來沒人教過她這些,她也沒見過,一時很不明白。


    褚懷洲褚懷溯是南陳貴族,從小長在皇宮,對這些很熟悉。


    當下,就拉著懵懂的葉輕舟跪了下來:“葉輕舟接旨。”


    宦官這才滿意,再次清了清嗓子,讀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西將軍葉鈞之女葉輕舟,品行端正,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封葉輕舟為永樂郡主,指婚戶部尚書宋晏為妻。一切禮儀,由禮部與承國公府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恭喜永樂郡主了。”


    “婚期定在下個月初六,沒兩天了。”


    “您收拾收拾,快隨奴才們去邵陽吧,承國公府已經準備好,就等您入府成親。”


    葉輕舟水靈靈的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她怎麽聽不懂是什麽意思啊!


    褚懷洲摁著葉輕舟一起叩謝:“葉輕舟叩謝皇上隆恩。”


    他將懵懂的葉輕舟拉起,將身上掛的玉佩解下,拉過宦官背著人時,將玉佩塞入他手裏,低聲說:“多謝公公,天熱,請公公吃杯涼茶。”


    宦官撫摸著玉質極好的玉佩,麵色和藹了很多:“多謝公子了。”


    “您客氣。”褚懷洲笑道。


    頓後,他打聽問道:“大人,在下想向您打聽下這位戶部尚書宋大人,他品貌如何?”


    “我家輕舟皮慣了,我們真擔心,她和這位宋大人脾氣不合。”


    做到戶部尚書,年紀豈不是和輕舟父親,葉將軍一般年紀。


    這大燕的皇帝,怎麽會突然把輕舟,賜給一個年紀大到能做她父親的人為妻。


    看來要囑咐輕舟幾句,出去後想辦法找她父親葉將軍,把她救走。


    宦官輕笑:“公子放心吧,戶部尚書宋晏宋大人,是當今皇後娘娘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今年二十有二,長得一表人才,溫潤柔和,是世家中最優秀的公子。”


    “郡主能嫁給宋大人,且享福吧!”


    褚懷洲更吃驚,這麽好的婚事,皇上怎麽會賜給輕舟。


    太邪門了吧!


    葉輕舟不明白這些,她隻關心他們是不是能出去。


    “哎老伯老伯,是不是我和舅舅們都能出去了,皇上再也不關我們了?”


    “老伯。”宦官翹著蘭花指掩著唇咯咯的笑:“奴才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叫呢,真新鮮。”


    葉輕舟心想,你廢話真多。


    宦官笑後,清了清嗓子說:“您被封了郡主,又賜婚給了宋大人,自然不會再關在這裏了。”


    葉輕舟仔細品了他的話後,拉了褚懷洲的胳膊:“我懷洲舅舅,還有我懷溯舅舅呢?”


    宦官:“皇上沒有旨意,隻讓奴才請您去邵陽完婚。”


    褚懷洲,褚懷溯麵麵相覷,倆人並沒有任何期待,所以,也沒有任何的失望。


    葉輕舟臉上的喜色褪盡:“我從出生起,就和兩個舅舅住在一起,從來沒分開過。他們不去,我也不去。”


    “舟舟,你先別說話。”褚懷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宦官:“大人,是即刻就走嗎?”


    “聖旨來的太突然了,輕舟的衣服用品什麽都沒收拾,可能容一天,明日再走。”


    “明日肯定不可以,路上要走很久的,若是誤了婚期,我等可承受不起。”宦官說:“就給郡主一個時辰,您快去收拾,我們等您。”


    褚懷洲聽後,深握住了拳:“輕舟有一個奶娘,還有兩個從小伺候她的婢子,可否讓她帶著一起去邵陽?”


    宦官搖頭:“皇上旨意,隻要郡主進邵陽,其他人一個字都沒提。”


    “奴才不敢私自做主。”


    褚懷洲溫潤的臉滿是愁容,雙眼擔心的看著葉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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