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貝苒沒再請假,這節課是體育課,和四班同一節,四班做完體操後,體育老師講了幾句便讓他們解散去玩。一班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體育老師是壯漢李老師,又兇又嚴,聲音還大,不過他們班都已經習慣了。


    前二十分鍾,李老師讓他們往返一百米,然後解散休息,貝苒是最後一個跑,沈渺站旁邊為她加油。


    跑完後,沈渺小跑上前,誇讚她真棒。貝苒笑笑,說:“身體不行了,老了。”


    沈渺說:“不是老,是腎虛。”


    “......”


    就在這時,籃球場那邊傳來一群女生激動尖叫聲,兩人聞聲皆看去,原來是一班和四班男生正在打籃球。唿聲最高的是江樾,就連四班多數女生不為自班加油反而為一班加油。


    “江樾加油,幹翻四班的人!”


    “一班一班永爭第一,江樾加油!”


    四班有些女生聽著有些不安逸了,喊口道:“四班四班永不放棄,幹翻一班!”


    “加油四班!”


    女生與女生之間口吻不一。


    四班男生有自家女生加油,渾身充滿力量,他們都知道江樾打籃球很厲害。


    貝苒和沈渺找了個視野最佳位置看他們打球。


    此刻打籃球厲害的人,正躬腰運手上的球,他棱角輪廓利落分明,冷白膚色在太陽光下顯得頗有幾分力度,他碎發鬆弛耷拉額前,眼眉有點微挑,是對對方一種挑釁,而站他左右前的是四班三名男生在阻攔。


    但他絲毫不懼,眼神銳利觀察眼前這個三人,他手上運球沒停過,隻也不能停太久。


    找準時機後,江樾原地起跳將手上籃球傳給班上另一名男生,男生接到球後便往對家籃球框跑去。而四班的人防守太嚴,男生根本沒機會投籃,他隻好把籃球傳給另名男生。


    那男生很快見江樾做傳球姿勢,下一秒就在他傳球給江樾時,四班男生眼手極快地將球接了下來,直接運球朝對家領地跑去。江樾腳步很快,眼見對方三步起跳準備投籃時,他同跳抬手遊刃有餘就把對方手上籃球打了下來。


    籃球落地連跳好幾下,最後被一班人拾到。


    場麵可以說誰也不讓誰,八九分鍾過去了,兩邊誰也沒投進一個球,主要防守都太嚴,壓根沒機會。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四班因疏忽被江樾逮到機會,他運球傳給同學又被同學傳過來,他躲過四班幾人,三步一跳,“哐當”一聲,籃球終於進框了,落地下來。


    緊接著,下課響起,那群男生還在打,沒有要停的意思。


    到第二個球落框,一班和四班居然打了一個平手,各進一個球,雙方都不虧。


    兩班對局隻用了二十三分鍾就結束了。


    在江樾打籃球時,貝苒全程沒看其他人,她眼珠跟著他身體而動。


    從下午到放學,貝苒和江樾一句也沒說,兩人就像彼此熟悉又陌生。江樾收拾完書包起身準備走時,下秒,他被貝苒叫住:“江樾。”


    江樾聞言偏頭看她,眼神依舊是冷漠的,而此小姑娘看著他時,有種難以說出口的心感,除了剛剛叫他名字以外,兩人高低對視與教室吵鬧不融。


    江樾在等她開口,十幾秒過去,見她什麽話不說,他用腳輕踢了下椅子,越過她,徑直朝教室外走去。


    留下筆直挺立的背影。


    明明都已經鼓起勇氣了,可到關鍵時刻,被他眼神盯看,她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此時此刻,貝苒腦子裏實在太複雜,這段時間她真的太累了,好想好想休息一下,但想到媽媽還在醫院,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麵臨生命危險。


    她閉上了眼又睜開,雙睫不禁又垂落。


    算了,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她真不知道自己在這自責什麽,大概腦子真有病,才自責這些。


    貝苒遇事向來都悶在心裏,即使被察覺被逼問她也隻字不說,就會說沒怎麽,沒想什麽等等一些搪塞言語。


    從教室出來,正好見沈渺來找她一起迴家,教室到校門口距離說長也長路程三四分鍾。


    “苒苒,你待會兒有事麽?如果沒事,你陪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吧。”沈渺邊玩手機邊問她。


    貝苒停步看向她,說:“不好意思啊渺渺,我待會兒有事不能陪你去,你找其他人吧。”


    沈渺不解,但從貝苒眼眸中似是看出了些什麽,她問:“苒苒,我感覺你有事瞞著我,而且事情很大。”


    沈渺向來第六感很準,上次問也是因為她欠她錢,所以才沒好意思繼續問。


    貝苒腦子下意識轉得很快:“我有什麽事瞞著你?你有透視眼啊?”


    說罷,她就要走,下秒手被拉住。沈渺說:“我就感覺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貝苒笑了笑,表情自然反問她:“那你說,我瞞你什麽?”


    “我要是能猜到就不問你了。”


    貝苒又笑,抬手打了下她腦袋瓜:“讓你少看點霸道總裁文。怎麽?你還調查我不成?然後給我幾百萬?”


    沈渺:“.....”


    “我現在沒看那些了,別老是說總看總裁文。”


    貝苒點點頭:“不錯。”


    “.....”沈渺說,“你能別岔開話題麽?現在是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話音剛落,一道清亮嗓音傳入兩人耳邊,“我知道她瞞你什麽。”


    下秒,肩膀被人搭住,又放下,貝苒和沈渺偏頭皆看去,眼前人正是周宇浩。


    沈渺看著他,語氣道:“那你說她瞞我什麽?”


    當她向周宇浩問出這話時,貝苒心髒瞬間一緊,眼睛直視他,很怕他說出來。


    周宇浩看了眼貝苒,唇角笑了笑,他笑得有點心不在焉,語調上帶幾分調侃意味對沈渺說:“微信轉賬五十,我就告訴你她瞞你什麽?”


    “.....”


    沈渺當場翻白眼,無語道:“你很缺錢麽?”


    “我很缺——”


    沈渺那話瞬間刺激到貝苒大腦,不禁想起江樾對她說的話——你是不是很缺錢?\/那你告訴我,你很缺錢麽?


    “不要再說了!”貝苒的反應讓兩人不解又愕然地看著她。


    “貝苒,你剛才怎麽了?”


    沈渺小心地問,下秒被貝苒無情懟了迴去:“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瞞你什麽了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很缺錢,我非常缺錢,你有麽?你能給我錢麽?”


    畫麵瞬間安靜,周邊同學不斷地走過她們。


    沈渺兩眼愕然地看著她,眼底澀意一點點加深,她不知道貝苒為什麽突然要說這樣傷人的話。


    一旁周宇浩看了看這兩人神色都不好,尤其是貝苒那雙眼神,明顯帶情緒,說話冷漠又無情又利落,完全與平常溫柔不沾邊,仿若渾身長滿倒刺,正包裹著自己。


    “你這話什麽意思?”沈渺突然開口,打斷周宇浩張嘴想說的話。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麽?我很缺錢,非常缺錢,聽清楚了麽?”


    發現貝苒要走,沈渺下意識拉住她的手臂,再次開口:“你知不知你說這話很傷人?我哪裏得罪你了?”


    貝苒麵色不改,迴答仍舊如此:“我知道,對不起。”


    手臂慢慢被鬆開,貝苒頭不迴地走了,背影混在同學中,漸漸遠去。


    看她走了,周宇浩看了眼沈渺,解釋道:“貝苒這幾天經曆的事很多,你要理解她剛才的情緒並非本意。”


    聞言,沈渺不解地看著周宇浩,眼神質問著:“連你也知道,是不是?”


    周宇浩沉默了,半晌,他淡淡說:“給她點時間吧,她會告訴你的。”


    他笑了笑,看沈渺還沒消氣的意思,便抬起手伸向她,說道:“實在不行,你把氣全撒在我手上,我承受力很強的。”


    “.....”


    沈渺打開他的手,嫌棄道:“打你我還嫌手疼呢,走了。”


    周宇浩眼眉微挑,他低聲一笑,不痛不癢吐出兩個字:“慢走。”


    “.....”


    —


    貝苒乘公交來到醫院車站,衣兜裏的手機“滴”一聲,她摸出來看,是沈渺發來一長條微信。


    —【苒苒,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不好的隔閡,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但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周宇浩跟我說,讓我給你點時間,你會告訴我的。說真的,我都有些看不懂你了,尤其是這段時間,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人猜不透。還有,你說那些話的時候,真的傷到我了,像針紮一樣,很痛。】


    微信又滴一聲。


    【沈渺:苒苒,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我永遠都是你最好的傾聽者,不許反駁。】


    貝苒眼底包不住淚水不由自主滑落下來,沈渺每句話每個字她認認真真看完,但還是忍不住澀笑,自喃一句:“不反駁。”


    她迴複沈渺兩個字【謝謝你。】


    對方很快迴過來一個表情圖包:【[兩兔子牽手手].jpg】


    貝苒也迴了一個:【[小豬擁抱].jpg】


    晚上八點從醫院迴到家,貝苒洗完澡,坐在書桌台前,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粉色日記本,她翻到新的一頁,拿起筆在上麵寫下日記——


    2014年5月30號,星期四,晴。


    今天心情非常糟糕,我不知道怎麽去說這件事,但我確實傷了兩個人的心,一個沈渺,一個他。我和沈渺鬧的不愉快,但很快我倆恢複如初,說那些話並不是我想說的,或許腦子抽筋了吧。


    而他今天問我是不是很缺錢,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我這樣的問題。他說我是一隻善於偽裝的小白兔;說我很有手段;說我把自己保護得太好,別發現不了我的利爪。在他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麽?我真有手段麽?


    有,我很有手段,隻限於用在你身上。


    ....


    落完最後一句話,貝苒放下筆合上日記,深吸了一口氣,像釋放了一樣。她站起身,兩手撐在桌子上,踮起腳尖,眼睛看向窗外夜色,今天星星不多,月亮倒是圓。


    叮叮叮——


    放旁邊手機突然響起來,屏幕顯示江樾打來的。


    貝苒落下腳跟,拿起手機看了看,遲遲不接,連響好半晌,她摁下接聽鍵放近耳邊,就聽見電話裏傳來車鳴聲。


    他在外麵?


    她“喂”了聲。


    對方聽見了,但沒說話,隔了幾秒,她又喂一聲,這次說話了,他話聲沉沉的:“貝苒,我在你家小區門口。”


    貝苒身形一頓,眼珠子倏地一愣,心一緊,嚴重懷疑耳朵是聽錯了麽。她拿下電話看了又看對方的名字,是江樾,那話也確確實實是他說的。


    她把電話接近耳邊,訕訕地問:“你確定你在我家小區門口麽?”


    “嗯。”


    對方嗯了聲,說:“你要是忙當我沒說。”


    他這話什麽意思?


    她不解。


    貝苒說:“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


    說完,對方嗯都沒嗯出來,她就把電話給掛了。快速衝進廁所間,對著鏡子搗騰一番後,她拿上鑰匙開門下樓。


    她一身皮卡丘睡衣,穿雙拖鞋,跑的時候完全將淑女二字拋之腦後,直奔小區門口,


    路邊燈光排排亮,江樾背站昏暗處,穿黑色單薄夾克背心,內襯是一件白色短t,下身是一件黑色工裝褲配雙白色空軍一號鞋。身旁停著輛摩托車,他身材頎長,五官輪廓在稀薄光影裏,透露著一股少寡漠冷的疏離感。


    一雙銳利有神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小區大門。


    貝苒從小區裏跑出來,看到他時,整個心髒比剛才跳得還快,已經不受控製,她跑到他麵前,而後站定下來,一股洗完澡後留下來的沐浴露香,瞬間鑽進他鼻腔裏。貝苒纖細腰身微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口水吞了又吞,整個後背冒汗漬。


    小歇了會兒,她站立身姿,一雙好看的眼瞳與他雙眸對上,說話時依舊帶喘息感。


    “你怎麽突然來找我?是有事麽?”


    江樾看著她,並沒有開口說話,是想等她不喘了再說。看她臉紅紅還小喘氣的樣子,倒頗有幾分可愛。


    差不多有半分鍾左右,他這才鬆口道:“我來要一個解釋。”


    “什、什麽解釋?”


    貝苒眉心淺皺,兩眼不解。


    什麽意思?


    他說:“在學校的時候。”


    貝苒瞬間想起來,知道他要問什麽,於是說:“我沒有,我沒有在酒吧上,而且——”


    說到這,她不知道怎麽說了。


    “而且什麽?這就是解釋?”


    貝苒看著他,搖了搖頭,說:“我真的很抱歉,今天對你說的那些話並非那個意思。”


    江樾突然哂笑了聲,看她:“貝苒,你不需要在我麵前偽裝自己,懂麽?不需要。”


    他聲音低沉又認真,眉眼間夾雜著淺淺的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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