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武清看到女兒的靈位,怔怔的走過去,眼睛盯著靈位後的棺材,那是他的女兒,年前他還在京時,房之曼還伏在他膝見撒嬌,說是喜歡邊境白狼的皮子,央求著他迴京時為她獵上幾張,做一件白狼披風定是好看的,沒想到再見時卻已是此等情形。


    此時剛好是房錦明守靈,見著父親迴來,是震驚的,邊境離京數千裏,短短三日便趕了迴來著實辛苦,定是跑了三天三夜,即便是再硬朗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房錦明趕忙上前攙扶,房武清在得到攙扶的一瞬間便撐不住了,身子當即向下倒去,房錦明立刻將整個身子墊在房武清身下,身上的盔甲還來不及卸下,盔甲磕到地麵發出一陣碰撞聲,房錦明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父親!”


    一聲叫喊讓一旁已經哭到迷糊的大娘子猛的驚醒,立刻努力的抬起頭,看向房武清,正巧看到房武清倒下的一瞬間,也顧不得自己已經疲憊不堪的身子,掙紮著站起身,往房武清身旁走去。


    “官人!官人!”大娘子唿喊著房武清,房武清隻是跌坐在地上,並沒有暈厥過去,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妻子,頓時忍不住了,眼淚瞬時湧出。


    大娘子跌坐在地上,伸手拽著房武清冰冷的盔甲,又止不住的哭了起來:“官人!曼兒沒了!我們的女兒沒了!我的曼兒啊!她還沒嫁人呢,就這麽沒了!官人!”


    房武清通過眼眶裏湧出的淚水,努力的想要看清大娘子,可大娘子的哭喊讓他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可即便如此還是依稀看到大娘子已經哭腫的雙眼,平日裏大娘子最愛金銀釵鐶,如今卻也是素麵朝天,頭上隻有一隻銀簪挽著,臉也浮腫,一看便知是幾日沒有合眼。


    房武清努力停滯住眼淚,半晌終於開口,咬著牙狠狠說道:“定要那皇子付出代價!”


    此時皇帝派人來請房武清進宮迴話,房錦明起身走到內官麵前,恭敬行禮說道:“我家父親剛趕迴來,疲倦不堪,可否請內官與陛下稟報一聲,待父親休息片刻,沐浴更衣後再入宮迴稟?”


    誰想那內官卻並不為之動容,看著地上的房武清,隻催促了一聲:“陛下命房將軍即刻進宮,奴才隻是個傳話的,還請將軍不要為難奴才!”


    房武清深知自己無昭迴京,皇帝定是勃然大怒,才派人催促,隻得踉蹌起身,向那內官說道:“還請內官稍待片刻,本官卸去盔甲,立刻隨內官進宮麵聖。”


    內官聽了此話,微微點頭,房錦明轉過身,上前趕忙扶住房武清往後堂走去。


    片刻之間,房武清便卸下盔甲,並換上一身灰棕色常服,獨自一人入了宮。


    房武清走後,府裏的小姐公子們也聞聲趕來,隻聽聞父親迴來了,便一個個著急忙慌的趕過來,沒曾想趕來時隻見到父親離府前去皇宮的背影。


    崇明殿中,皇帝怒將手中折報扔向房武清,房武清不敢躲閃,隻能跪著聽訓,此等場麵,就連皇帝身邊的武庚都不敢留下,隻能待在殿外等候。


    “你說說你啊!無昭不得迴京知道嗎?你倒好,迴京不說,還遲遲不入宮迴稟,怎麽!如今你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了是嗎?”


    皇帝憤怒的嗬斥著房武清,此時房武清已經是精力交瘁,就是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一言不發跪在殿上,低著頭,盡量將身子趴低些。


    雖說房家在天朝權勢滔天,也插手皇家立儲之事,可那些都是上不了台麵的動作,如今當著皇帝的麵,還是要盡量做小伏低,臣子就要有個臣子的模樣。


    皇帝氣的身子都有些發抖,一半是氣憤,一半則是有些恐懼,房武清手握三十萬大軍,房家勢力更是遍布天朝各處,若是房家起了異心,想要謀朝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罵了出來,心裏也舒服了些許,語氣也軟了幾分,看著麵前房武清已經是搖搖欲墜的狀態,說是不忍心也是有的。


    “你女兒的事,朕也很痛心,想當年她還是孩童時,入宮陪伴貴妃,朕還抱過她的,如今人沒了,貴妃在宮裏哭暈了幾次,朕特許貴妃出宮去吊唁,還賜了她縣主的喪禮。”說到這,皇帝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常年鎮守邊關,就連孩子的喪禮都要這樣趕迴來,朕實在是於心不忍,不如邊關就交給別人去鎮守,你年紀也大了,打仗的苦楚就留給孩子們吧,你就迴來頤養天年吧!”


    話音剛落,房武清趴低的身子立刻就直了起來,他直著眼睛看向皇帝,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個計策,讓他顧不得多想,立刻迴京的計策,隻要他一迴京,邊關的大軍就順理成章交給別人接手,他房家沒了兵權,也就沒了最大的依靠,這是調虎離山!


    房武清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兩個字:“陛下!”


    想明白一切,房武清知道,皇帝下了決心,也早就忌憚房家逐漸龐大的勢力,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皇帝也是擔憂房武清的身體,若是倒在宮裏,那些反心之人定會抓住機會,生出些事端來,便開始趕人:“行了!舟車勞頓你也累了,交了兵符就趕緊迴去歇著吧!”


    房武清自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交出兵符,迴到房府的一瞬間,房武清再也撐不住,直接倒在前院,府裏下人頓時慌了神,三五個小廝將人往府裏抬,幾名小廝前往靈堂向大娘子和房錦明稟報。


    此時天已經擦黑,葉懋英也準備迴府,淩霄又一次前來稟報:“主上,陛下奪了房將軍的兵權,現在人已經迴到房府。”


    “嗯。”赤鬆繹應的輕鬆,仿佛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葉懋英聽到淩霄稟報,有些驚訝的問著赤鬆繹:“陛下就這樣拿迴了兵權?”


    淩霄稟報完就退了出去,赤鬆繹這時才向葉懋英解釋:“用一個女兒的性命,換天朝安穩,不虧。不過房之曼是自己往上撞的,也不算委屈了她。”


    葉懋英此時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赤鬆繹與皇帝的計策,要想不動聲色拿迴兵權,這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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