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蒙蒙細雨。


    文德鎮碼頭上燈火如晝,數百艘大小船隻在江岸停靠,不遠處還有一艘大船,緩緩靠過來,目之所及全是在秋風下獵獵作響的商旗!


    “嗚——”


    嘹亮號角聲自江麵響起,轉眼望去,另一側兩艘巨型官船,緩緩靠在岸邊。


    踏板自官船上放下,身著漆黑明光鎧的禁軍自船上魚貫而出,那整齊肅穆的氣勢,讓整個碼頭的商賈來客刹那間沉默下來,不敢出聲,一時不知是哪來的大人物。


    待到一個華貴錦衣男子扇著搖扇,身後跟著數個美人走下來,蹲守在碼頭上的數個白衣女子上前行禮:“三皇子殿下,聖女在莊園內等你。”


    嘩啦!三皇子一甩手中折扇,微眯著眼看著眼前數個洛水宗的弟子,這一對比下,自己身後的侍女還真是差了不少,到底是國宗,哪怕是一些弟子也不敢輕易得罪,隨意拱手道:


    “沈聖女忽然相邀,說實話,我那兩位哥哥可是慌亂了不少,哈哈。”


    三皇子輕笑著,拍拍手,身後走出一個管家打扮的白眉老者,拄著藤木拐杖從懷內取出數個玉瓶捧著遞到那幾名洛水宗弟子手中:“殿下的心意。”


    “謝過三皇子,請隨我等來。”


    洛水宗弟子接過向著鎮內走去。


    而這時碼頭上又熱鬧起來,不少人談論起剛才那人的身份:“沒想到會是三皇子殿下, 聽聞鎮上有個閑置的莊園,專門迎接貴人,現在看來是真的。”


    “莫不是因為江上那幾艘空船?”


    “空船?”


    “這兩日,不少大型商隊的巨船都飄蕩在江麵上,船上還有打鬥的痕跡,瞧著行駛的方向也是我們景德鎮。”


    “不可能啊,那空船這是近兩日才出來的,國都到這可還得花上些日子。”


    “哎.....那大妖又出來了!風浪大,少出海吧。”


    “妖?”


    而距離碼頭約莫百米外的一處亭子上,沈惜弱和阿青望著那艘靠岸的大船連忙迎上來。


    一出亭子,阿青將一旁的油紙傘打開遞給沈惜弱:“師姐,那公子又迴來了?那我們真的要跟著公子離開洛水宗麽?那中州.....想來也沒那般好生存,不如我們前往中域吧。”


    “阿青,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沈惜弱隨手接過,瞪了師妹一眼,大步朝已經走下來的林墨走去:“若是不跟著公子走,到時候還得被宗主安排嫁給別人,去了中州,哪怕日子苦些,我們也能重新開始。”


    阿青看著急匆匆的沈惜弱,腳步停下來,望著林墨的方向歎息道:“世間哪裏有自由可言,若有,也需自身有打破樊籠的實力,師姐.....依附別人又哪來的自由自在。”


    阿青站在原地看著沈惜弱,又看向周圍,沉默片刻,還是舍不下姐妹情,轉身跟上去。


    沈惜弱走到林墨身前躬身行禮:“洛水宗沈惜弱見過公子,三皇子已在泗水莊園住下,委屈公子隨我去客棧將就一晚,馬車也已經備好.....”


    林墨看了眼神情有些激動的楊覓兒,盯著沈惜弱詢問道:“三皇子身旁可有高手?”


    “高手?迴公子,隻有一個三品巔峰的老太監。”


    “嗯....”林墨看向按耐不住的楊覓兒和寧琪吩咐道:“寧琪你隨覓兒去一趟泗水莊園,隻給你們一個時辰,今晚累一些,連夜趕往大虞邊境。”


    “是!公子。”


    “是!師尊。”楊覓兒跟在寧琪身後趕往泗水莊園。


    “公子?”沈惜弱一怔,事前收到傳信也是連忙派人去皇城,並不知道林墨要做什麽。


    “上馬車吧。”林墨看了眼迴頭望了眼空蕩蕩的大船,轉身向著碼頭外走去,陶蕊見狀從沈惜弱手中接過油紙傘,一言不發的跟在林墨身後。


    沈惜弱迴頭看向大船,略顯疑惑:“這麽大的船隻有四人麽.....”


    “師姐?師姐?”阿青拽了拽愣神的沈惜弱,提醒道:“公子喚你去帶路,怎麽發起呆來了。”


    “啊,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倉促吧....”沈惜弱握了握阿青的手,連忙向著已經走到石橋上的林墨趕去:“阿青,你去泗水莊園等著寧姑娘,和那位....那位。”


    “是,師姐。”阿青頷首,瞟了眼江上停留的大船,微微搖頭。


    一個月後。


    安夏府,去往府城的路上。


    三輛馬車一前一後沿著官道行駛,最後一個馬車去掉的篷子,車上放著一個棺材,棺材兩側還綁著數個鎖鏈固定著,不知道還當裏麵封印著僵屍厲鬼。


    楊覓兒一手拉著馬繩,一手撐著油紙傘,看向肩膀上探出的鬼頭,嬉笑道:“丘哥哥,中州和東洲的風景雖然大同小異,可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感覺,像是.....”


    “自由.....”陰惻惻的鬼音傳來。


    “嗯,沒錯,自由!師尊說會好好培養自己,丘哥哥,謝謝你幫我報仇。”楊覓兒對著一旁的鬼頭親過去,那日去了泗水莊園,有寧琪掠陣,輕而易舉間就將整個莊園的人殺的幹幹淨淨。


    那三皇子也收到楊覓兒的特別照顧,也不知是報仇之後念頭通達還是時機到了,丘昭可以做到簡單的交流,雖說看起來,還是七竅流血的白臉模樣,可說明師尊沒有騙她。


    煉成鬼融入自身之後,丘哥哥還是有著自己的意識,日後自己修行起來,丘昭便會永遠陪著自己。


    楊覓兒柳眉微皺看向兩側的風景:“聽寧姐姐說,這整個安夏府都是師尊管轄的地方,你知道有多大麽?有五分之一的中域大小,依照應富商所說,那便是相當於四宗之一!”


    “好....”丘昭唿出一口黑氣,歪著腦袋靠著楊覓兒。


    楊覓兒柳眉一皺,看著前麵的馬車,冷冷道:“既然師尊隻有我和陶師姐兩個弟子,那這安夏府將來也應是我們的,陶師姐愚笨....”


    楊覓兒看向一盤舌頭滑出來,越拉越長的丘昭,噘著嘴親吻一下,將油紙傘靠在肩膀上,脖頸擠住,雙手拿起長舌頭一點點卷起來,又塞迴丘昭嘴中,叮囑道:“丘哥哥,你不是長舌鬼。”


    楊覓兒眸光閃動,沉聲道:“我們要盡快的強大起來.....師尊說,等我突破二品境,你便能融入法相之中,化形而出,到時候不僅能震懾師尊的手下,也能.....”


    楊覓兒看向馬車上的棺材歎息道:“也能將丘哥哥早日埋葬,雖說我不嫌棄,可都....腐爛了。”


    第二輛馬車上,阿青搭在窗口上,漫不經心的望著兩側景象,還有不少路人瞟向她,一旁端坐的沈惜弱心情倒是不錯,看向阿青:


    “聽寧姑娘說,安夏府有楓葉林,現在去看剛剛好,哦對了,聽她說,羨明寺也不錯,離府城不遠,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轉轉怎麽樣?”


    阿青迴過頭看著欣喜的師姐笑了笑,總覺的心裏有些不踏實,還是接腔道:“是,師姐,羨明寺....聽起來像是佛修的宗門,我們東洲還從未有過佛修吧。”


    “是佛修沒錯,可聽說裏麵挺靈驗的,雖說我等是修行中人,都想著長生成仙,可誰的心裏都清楚,不過是比世俗之人多活個百載,長生....仙,都是虛無縹緲,倒不如。”沈惜弱一臉憧憬:


    “不如,去求求那些已經成仙的神靈,我們已經不在洛水宗,也可以找個如意郎君,阿青,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人?”


    “我?”阿青做坐好身子,皺眉輕聲道:“要找一個,本來就很好的人。”


    “本來就很好?”


    “嗯,當年爹爹對娘親極好,娘心底一軟,便和爹爹結為連理,隨著四季輪轉,爹爹暴露出不少本性,嗜賭,家裏財產都敗個精光,酗酒,整日揍娘親。”


    阿青低著頭,隨即釋然一笑:“也還好,我長大後,便讓爹爹永遠陪著娘親了,娘親曾說,一個人對你好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心動,否則,一旦當他對你不好,你便什麽都沒了。”


    阿青看向沈惜弱認真道:“但是一個本來就很好的人,不論怎樣,他都會有自己的底線,對你也差不到哪去。”


    “太過悲觀了吧。”沈惜弱靠在馬車上,辯解道:“為何就不會有相愛的人?”


    “師姐.....我們是洛水宗,見到這種事還少麽?世間哪有什麽相愛之人,相愛的....死的最早。”


    ......


    寧琪將窗簾放下,黑雀停在膝蓋上,看完信息之後,臉色沉重,瞥了眼跪伏在地的陶蕊,輕咳兩聲。


    陶蕊見狀,識趣的跳下馬車,等到沈惜弱的馬車過來時,順勢坐上去,寧琪見此輕聲道:“大人,從上京城來了一位巡察使,青長老和眾多司衛輕易都不得出府城。”


    “巡察使??”林墨順手將黑雀傳來的信件拿過來,歎了口氣:“我被免職了?不對,應該是停職,接受調查....駐京巡察使,左遷?”


    林墨鬆了一口氣,心裏也有了些底氣,既然柳若思讓左遷來安夏府,那說明有意包庇,不然隨便找一個不相識的巡察使來調查盤問,那才是公事公辦。


    “大人?那左遷,您認識?”寧琪眼見林墨眉頭舒展開,詢問道:“可....大人畢竟被停職,其他郡的鎮世司,難免會生出其他心思,況且還要調查大人,那我們之前.....”


    林墨擺了擺手,沉吟道:“有青璃在,想必也早就通知徐衛等人,再說,再離開安夏府前,也讓他們專心修行,停下獵殺宗門的事,至於停職無礙。”


    林墨看向寧琪叮囑道:“至於調查盤問,我會和左遷說清楚,你帶著他們先迴合妖穀,讓徐衛看好他們,沒我的準許,不得讓他們走出合妖穀。”


    “是,大人。”寧琪有些擔憂的看向林墨:“那大人你.....”


    “左遷與我相熟,我一個人迴府城。”林墨看了眼寧琪身化鬼氣飛出馬車外。


    “大人多加小心。”寧琪對著林墨拱手喊道。


    ......


    府城金鳳樓雅閣內。


    李圖舉著酒杯一臉賠笑的看著方盼山,朗聲道:“方兄!方大哥!哥!我叫你哥還不成麽!咱從秘境中都走出一年了,怎麽還對弟弟這麽見外,再大的火氣也該消了吧?再說,那納蘭百司也跟我們一起的,你不能隻怪弟弟我啊!”


    方盼山聽到這話臉色鐵青,那納蘭霜他也埋怨,可人家是紅綾劍仙,自己還打不過,師傅又是統司,他有氣也不能撒,自然將火氣都撒在李圖身上:


    “一年?那是你們!我花了兩個月才走迴安夏府,身無分文,一路乞討,若不是半路幫了一個老和尚,他塞給我兩個果子,我都不見得能走迴來!”


    方盼山唉聲歎氣著,端著酒杯直接喝下去,覺得不過癮,直接拎著酒壇灌酒。


    “哎?老和尚?果子?”


    李圖也連忙將杯裏的酒喝下去,有些不解的看向方盼山,也沒當迴事,笑嗬嗬道:


    “方哥!哥,你糊塗啊,好歹也是鎮世司百司,就算身上沒銀子,你也可以跟百姓借借,百姓不給還有官府呢,官府不給,還有那些鎮世司的同僚呢,又何必一路走迴來....”


    “哼,你當我方盼山癡傻麽?平安府的百姓本就被攪的不得安寧,我方盼山絕不會向百姓拿一分銀子,至於官府....”方盼山撓了撓頭,歎息道:


    “官府和平安府的鎮世司,也不知怎的,得知我是安夏府的,概不理會,還處處碰壁。”


    “啊?他們哪來的膽子,要知道我們大人可是,哦...是曾經可是平安府巡察使!”


    “我也不知道,想來秘境的時候和大人鬧得不愉快吧。”


    方盼山歎了口氣,說到這,臉上掛了些許憂愁:“如今鎮世司由左遷巡察使管事,大人還不知道何時能迴來....”


    “哎....”李圖歎了口氣,悠悠道:“自從左遷來了之後,我府城鎮世司是畏首畏尾,他還和府令關係不錯,聽聞常常去府衙,還給我們鎮世司定了不少規矩。”


    “青璃還守在千司殿不肯離開麽?”


    “嗯....青百司說殿內有大人的物品,就算是駐京巡察使也不得進入。”


    “那左遷沒生氣?”


    “這倒是奇怪的很.....聽說還相當賞識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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