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村位於安夏府邊郡,毗鄰青江,坐船順著青江還能一路去往關海城,自數年前關海城海神廟被推倒,相鄰的江河都平靜無波,不再有人被拉下河枉死,也沒水鬼的傳說。


    那河祭也慢慢在官府的引導下銷聲匿跡。


    青江邊,可見幾艘遊船畫舫載著達官貴人遊玩。


    江中還有不少商船往來,岸邊則沒什麽人,隻有一艘孤舟,遠遠的停在一邊,兩個村民守在這裏,不時的還看向村內。


    碧波村每年都會有村祭的說法,以求闔家團圓,有衣有食,魚獲豐盛,村內少有人去外地打工,多是自給自足,偶爾接濟那些靠江邊的漁夫,也會和商船換取些衣物。


    無人知曉的是村祭實為教祭,村民大多都是玄仙教徒,數十年前被派往這裏,不過是偶爾布置的一手閑棋。


    如今,這些數十年未曾被教內派人交涉的村子,熱鬧起來,一夥人臉上掛著笑意,準備著祭祀所有的牲畜,另一部分恭敬的跪在村中心的祠堂。


    祠堂建的頗大,怪異的是祠堂後院內裏還有一個溫泉池。


    聽聞是教內高層喜愛泡澡,凡教內的據地,多多少少都會建造一個池子,以備迎接教中貴人,數十年間總算是等到了貴人。


    數個身穿麻衣容貌略有姿色的女子躬身靜候,低著頭不敢看向池子一眼,懷內還抱著數個不足月的嬰兒。


    嘩啦啦.....


    陽光灑在霧氣繚繞的露天溫泉裏,一名身材高挑,肌膚如玉的女子,身無寸縷在水中仰泳,那傲然之處泛著白光。


    溫泉邊緣處,一隻蜈蚣不停啃食著白肉,待到吃幹淨,撇過猙獰的腦袋盯向侍奉在旁的女子們,一聲嘶吼。


    女子們不敢怠慢,頗為不舍的將懷中嬰兒放在蜈蚣身前,順勢跪在地上,雙手伏在地上施禮,再默默的退到一側。


    蜈蚣發出嘶鳴聲,伴隨著嬰兒的哭啼,緩緩的化成人形,秀禾可憐兮兮的用手擦拭著嘴角沾染的血跡,嘟著嘴看向溫泉內。


    “小姐.....秀禾好疼,我們什麽時候能把那大壞蛋給吃掉!”


    師媚兒水性極好,在水麵轉身,修長玉腿微蹬,整個人潛入水中,冒出時,已經來到秀禾旁邊,縷縷青絲貼在光潔脊背行,臉色帶著三分幽怨:


    “吃不掉了,若是想殺林公子,三個尊者怕是不夠,你家小姐是靠身子上位,他們那些老東西可不會聽我的,這一次血晶沒了,聖尊令短時間內也用不了,我們呀,是虧了些。”


    秀禾擦了擦身上的血跡,小腳剛探入溫泉中,師媚兒眉頭一皺玉足在壁邊一踏,身子向後遊去,臉上還帶著嫌棄,秀禾嘴巴嘟的更高,將小腳縮迴來,用手撈著池水擦拭身子,邊抱怨道:


    “那我們怎麽辦,那壞人還要我們教內功法,還有五瓶血晶,哦對!他還要數十年前我教的記載,這麽想,更虧了!小姐,不如我們待到聖尊出關,讓聖尊殺了他!他什麽都沒做!我們還幫他做了那麽多事!哼!”


    “咯咯咯~誰說他什麽都沒做?他不是把尊者令收下了麽....”


    師媚兒懶洋洋飄著,手兒輕撥池水,美眸微眯。輕聲道:“他可不是什麽壞人,通告教徒,我們呐,多了一位渡生尊者,以後你要稱他為大人。”


    “哼!”


    秀禾臉蛋鼓鼓的,剛要開口,門外走來一婦人。


    那婦人雙手托著一個木盤,盤上放置著一個書信,還有顆丹藥,婦人走到溫池前,跪伏在地,額頭貼地,將木盤上舉:“尊者,魂鬼傳信,還有這是雪寒丹,可助尊者恢複傷勢。”


    秀禾伸手將木盤接過,隨手翻開書信。


    “退下吧,哦對了,今日是祭祀的日子吧?祭品選的什麽?”


    師媚兒手順著水麵一劃,一縷氣勁將丹藥攜裹而來,兩指捏著丹藥仔細看了一眼,指甲刮下些粉末,放在鼻尖輕嗅。


    婦人爬起身,低著頭沒看到師媚兒檢查丹藥的一幕,恭敬道:“五畜五穀,因與聖教數十年未得聯係,我等還保持著之前的祭祀之習。”


    “嗯,本座既然來了,祭祀就要改上一改,將村內十歲以下的孩童都帶到祠堂,若是有仙根者,本座會帶迴聖教,若是無仙根者,那便為我教所祭吧。”


    師媚兒將雪寒丹吞下,瞧著那婦人愣了下,那躊躇的樣子,讓師媚兒略顯不耐:“怎麽?為難?這可是仙緣,還是爾等久離聖教,已經忘記你們的一切,都是聖教的?”


    “不不不!老婦不敢,這是好事,能得仙緣是我們修來的福氣,我這就下去吩咐.....”


    婦人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心中期盼著能多有幾個仙根吧。


    師媚兒赤身裸體的從溫池中走出,瞧了眼心不在焉的秀禾吩咐道:


    “還不過來侍奉?等今日祭祀之後,我們去一趟關海城,聽聞關海城珠寶最好,我們也去挑挑,那曾經的河神是隻妖,卻修香火道,有些像無生尊者一脈,我們去看看,不過香火道神魂資質不足者,可修不得,一隻妖居然能修.....”


    師媚兒張開雙臂,傲人的身材一覽無餘,輕歎一口氣繼續說著:“都說聖教十二尊者,可不知有兩脈遺落,無生尊者一脈掌著我教聖令,若是聖令在.....”


    “嗯?秀禾!發什麽愣!還不來?”


    “啊!小姐!那壞人居然通緝我們!!”


    秀禾氣唿唿的走到是師媚兒身側,取過一旁的衣物,將書信遞到師媚兒手中,邊侍奉著穿衣,邊說道:


    “太可惡了!小姐瞧那府令與他不對付,還貼心的幫他除了,他倒好,絲毫不領情,若非那破界法在他手中,我一定要吃了他!”


    “呦~小秀禾生氣啦,你也打不過不是?不急,破界之法為重,況且,那林公子心性狠辣,和鎮世司終歸不是一路人,嗯?”


    師媚兒瞅著上麵的記載,通緝上隻說尊者,並未直說是師媚兒,連尊號都沒有,那林墨也是做做樣子,血晶對鬼修誘惑極大,若是真能招攬入教內,那就好了。


    要說生氣,那肯定是有的,隻是當下在教內站穩腳跟,那破界之法才是最重要的。


    師媚兒瞧著書信後麵的記載,柳眉輕挑。


    嗯?東洲出了個兇人,連挑數十個宗門,到處與人比劍,自稱為‘桃夭劍主’,而教內推測那人為劍宗少主葉鴻影。


    自稱要問鼎劍道,一柄鏽劍,連勝三十五場,身姿挺拔,鎏金霓裳一副貴公子打扮。


    身旁跟著一個貪吃好酒的瘸腿老仆,那老仆疑似護道人,聽聞有二品大能被辱,頗為不服,便去毒王宗花大代價換取泯仙紅。


    泯仙紅號稱連一品玄關稱仙者都難以承受,將其趁機下於所在的客棧酒菜中,隱匿在旁,誰料桃夭劍主還未碰。


    那老仆直接拎起酒壺就喝,喝完之後吧嗒嘴,大喊著好喝!那大能震驚惱怒之際,氣息泄露,被那桃夭劍主一劍斬殺。


    一劍出,一抹寒光耀東洲,眾人皆驚。


    “葉鴻影?”


    師媚兒美眸流轉,似是有了新的主意,氣勁吞吐,將書信震碎,轉身向著祠堂走去。


    “小姐?我們什麽時候去關海城?”


    秀禾跟在師媚兒身後,走到溫泉池旁,蹲下身子,將剩下的半個嬰兒屍體拎在手中。


    “今晚。”


    師媚兒眼中閃著亮光,瞥了眼身後的數個女子,跺跺腳,一隻隻蠱蟲從各處鑽出來,爬到那些女子身上,啃食聲不斷響起,不消片刻,白骨也被啃食殆盡。


    秀禾張著大嘴,下巴猛地拉開,將手中的嬰兒血肉丟入嘴中,眼珠滴溜溜轉著,生怕小姐搶她吃食一樣。


    “瞧你那樣子,祠堂那的也都給你了!”


    師媚兒藕臂高舉,相疊在胸口,對著那幾個女子消失的位置拜下去。“聖教普渡,魂歸仙鄉。”


    秀禾連忙學著師媚兒的樣子拜下去,起身之後扯了扯師媚兒的衣角,委屈巴巴的道:“小姐,祭品不夠吃,其他人可以吃麽?”


    師媚兒搖了搖頭,走到秀禾身前,摸著秀禾的頭發柔聲道:“小秀禾錯了知道麽?他們是我們的教眾,你怎麽還可以詢問我呢?”


    師媚兒轉過身,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不夠吃,那便讓他們繼續獻身就好了,他們的一切,都是我們的,知道麽?”


    “嘿嘿,知道了小姐!”


    “我們對他們來說,是高高在上的仙,吃他們....”


    “是他們的福氣!”


    “咯咯咯~秀禾真棒。”


    ----------


    數日時間轉瞬即逝,一縷初陽透光窗紙,灑在奢華寢室內,沒有半點喧嘩,隻有輔助安睡的寥寥熏香,自堂中的赤銅香爐中升騰而起。


    林墨感受到光線後睜開眼簾,坐起身,察覺到門外的氣息,詢問道:“幾時了?上京城可有來信?”


    守在主屋門外的寧琪聽到問話,柔聲道:“迴大人,卯時,時辰還早,大人要不要再睡會,若是來信,奴婢會第一時間喚醒大人。”


    “不必了。”


    不多時,林墨打開門,瞧著一旁垂首躬身的寧琪,輕聲道:“又守了一夜?不是說過不用來侍奉麽。”


    寧琪聽到林墨詢問,連忙一禮:“迴大人,奴婢未進主屋和側房便不算侍奉,近些日子總是會聽到大人的唿喊聲,這才守在門口,尋思大人知道有人守候,睡得能安穩些。”


    主屋內的熏香還是青璃這幾日特意準備的。


    “唿喊?”


    “是.....昨晚大人自語,一直輕喚,筱竹.....”


    寧琪跪在地上,低頭道:“奴婢非是有意探聽,大人為我合妖道掌教,弟子本就有守護之職,還請教尊責罰.....”


    林墨眼眸低垂,轉身向著前殿走去,一時之間聲音低沉了很多。


    “起來吧,日後不得再守在門外,否則,滾迴合妖穀。”


    “是!奴婢知曉,奴婢謝過大人!”寧琪連忙叩拜,起身跟在林墨身後。


    剛來到前殿,坐在主座上,林墨偏過身看向身後精致的架子,上麵架著裝有幽冥傘的木盒,木盒上放置著黑鞘長刀,一旁的寧琪端來酒壺和酒杯,倒上之後,站在一側。


    “見過大人!”守在殿門外的侍女對著來人行禮之後,輕輕推開殿門。


    青璃大步走來,對著林墨拱手道:“大人!千司殿修葺的費用已經上報給李千司,隻是那玄仙教的尊者還未查到蹤跡。”


    林墨點點頭:“不急,查不到便查不到,日後還需要她探查玄仙教,那李雨婷呢?她那隻妖獸血脈應該不錯。”


    “李雨婷被押入合妖穀,有徐長老看管,至於她的那隻妖獸.....”


    青璃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被徐長老鎖在穀內暗殿中,每日抽血煉製丹藥,用於提升弟子修為。”


    林墨略微思量,原本覺得那妖獸賣相很好,用來拉車不錯,誌忠也不知怎麽喂的馬,那馬是越來越醜,體型變大就算了,好歹稱的神俊,偏偏是橫著長越發臃腫,還騎死了不少上好母馬。


    “對了,潘鬆清的事情處理好了麽?”


    “是,潘鬆清並無家屬,一些遠方親戚這幾日倒是來了不少,不過當發現堂堂府令不過住著茅草屋,家內總共不過三十兩銀子,第二日便走了,碑文立在城南,那邊百姓大多受過他的恩惠,平日祭拜也方便。”


    青璃略微皺眉,她也沒想到潘鬆清當真兩袖清風。


    據府判說,潘老年輕時也有過家,太過正直,又不可受賄賂,樹敵還多,有個孩子,幼時生病也沒迴來看過,家裏又窮,他夫人東拚西湊送往就醫,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就此夭折。


    他夫人一氣之下,自縊而亡。


    青璃歎了口氣,輕聲道:“潘鬆清,潘府令,妾身也有些敬佩,隻可惜,是個好官,卻不是個好丈夫。”


    青璃猛地抬頭看向林墨:“對了,大人,聽李暮說,朝廷上已經派了新的府令前來上任,我們要不要提前讓府衙的官員給他的下馬威?或者,直接架空他?”


    “先看看是什麽樣的人吧,若是不妨礙我們便算了,若是妨礙......”林墨停了下,看向青璃詢問道:“那隻金絲雀兒呢?她在府衙待了不少日子,熟悉都熟悉了,就讓她平日住在那吧。”


    “她呀.....咳,是,大人。”青璃聳了聳肩,小雀兒今早還跟她說再也不想去府衙,不過既然大人點了她,想必,應該會很開心吧,畢竟也算是入了大人的眼。


    合妖道弟子數百人,又有幾人能出合妖穀的。


    “新來的府令可知道叫什麽?”林墨倒上一杯酒,輕輕品著。


    “嗯....聽說是個年輕人,曾經還中過探花,好像這一次也是陛下力排眾議,讓他接任的,傳言他與陛下關係很好。”


    青璃皺著眉思索陣兒,“好像是叫段清羽。”


    “噗嗤!誰?”


    “段清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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