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山腳下,隨著卓淵被打落在這,凝重的氣氛也得到了緩衝。


    卓淵扭了扭脖子,齜牙咧嘴的摸了摸身上的傷口,看了看一旁不敢吭聲的誌忠,又偏過頭看向林墨,眼中閃過疑惑,隨即想起來,大步走來,邊走邊問。


    “嗯?怎麽了這是?爾等倒是空閑的很啊?”


    “見過巡察使!!!”


    眾人連忙行禮,林墨也單手行禮,臉色更加難看,還不知這位巡察使如何脾性,這下子想要送出去,怕是更麻煩了些。


    一個百司立馬上前走到卓淵身邊小聲說著。


    卓淵點了點頭,眼中閃過綠光,似乎是看透了鬼霧,看到林墨手中拎著的和尚,嘴角露出笑意。


    “柳若思的人?”


    那早晨,柳若思一聲嗬斥,還真讓卓淵記住了眼前的人,柳若思平日行事霸道,又毫不掩飾自己的喜好,總是擺著那副為國為民的樣子,真是讓人不爽,司主是她爹就算了,偏偏她修為又不低,真要生死鬥,還真打不過她。


    柳若思的威名還真是她自己打出來的,不過要不是有她爹在身後護持,就她惹得那些麻煩,也夠惹上一大票仇人的。


    “千司,林墨,見過巡察使!!”


    林墨不動聲色的應道,手上鬼霧更濃了些,隻是觀那卓淵,應是已經看透,不過若是不說出來,擺到明麵,還是有的談,柳若思也隻是簡單的介紹過此人,還是要注意一些。


    卓淵笑了笑,上前數步,周圍的百司齊齊退後一步,生怕沾染上一絲毒氣,非是不敬,而是擔心守不住防線,讓這次行動出現紕漏,到時候司主怪罪,可擔不起,更何況,滅了相國寺,又能救多少黎明百姓,心底也是不願出任何意外。


    卓淵也習慣了這些百司的動作,毫不在意,走到林墨身前,詢問道:“你捉的?想要審問?不對,應是想要送出去吧?好友?認識?觀其衣著,非相國寺的僧人,那便送出去吧!”


    林墨猛地抬頭,這般容易麽,這麽看來卓淵此人還是不錯的,本想實在不行,就拿柳若思的腰牌施壓給這些百司,沒想到會遇到卓淵,這下子,柳若思的腰牌,怕是要低於眼前的巡察使了,畢竟人在,總比令牌好用。


    “謝過大人!”


    “哎,等等,司主令,活人不可出,死人當然可以。”


    卓淵笑嘻嘻的看著林墨,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玉瓶,一縷縷紫色毒煙在手中盤旋,那紫色毒煙一出,眾人連忙後退數步。


    一時之間,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場上眾人寂靜無聲,生怕惹上麻煩。


    “大人可是玩笑話?”


    “本巡察使從不與官職低於本大人的人,說玩笑話!”


    “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


    “卑職,明白了!!”


    林墨深深看了眼卓淵,渾身氣勢爆發,磅礴的鬼氣洶湧而出,一縷縷鬼霧交纏在一起遮掩天空,趁著遮擋視線之時,手中捏拽下一物,置於手中,鬼氣消散之間林墨拎起智善,一爪洞穿智善的身子。


    智善眼睛猛地睜大,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幕,隨即對著林墨笑了笑,嘴唇微動,眼神中有一種解脫和釋然神色。


    卓淵望著林墨的動作也是一愣,柳若思手下的人他都清楚,這人一看就是非京都的人,可沒想到眼前的人如此果斷,下手也是狠辣,莫非真是隨便抓的人?可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意當不作假。


    林墨抬著手臂掛著智善的身體,眼神冰冷的看了眼卓淵,手臂猛地向遠處甩去,鬼氣爆發,似是要將智善的身子打爆,智善的身子也隨著鬼氣和恐怖的力道極快飛向遠處。


    林墨對著卓淵拱手,笑了笑,眼眸閃著寒光。


    “大人,如此可好?”


    卓淵臉上還是那副嬉笑的樣子,隻是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凝重之意,擺了擺手。


    “千司林墨?當真厲害,是個人物,跟在柳若思身邊虧了,不若來我手下做事如何?”


    林墨笑了笑,並未答話,深深看了眼卓淵,腳下一踏向著遠處飛去。


    卓淵望著林墨的身影,眼睛微眯,心中對林墨的警惕甚高,嘴上還是輕佻的說道:“像是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呢,天象境......”


    沒出手之前還真沒看出林墨的境界,直到剛才渲染天地,濃鬱的鬼氣遮擋視線那一刻,才看出已成天象境,那全力爆發的實力,也是給自己看的。


    卓淵看向一旁愣著的數人,吩咐道:“還看,去把他們緝拿住!既然願入我鎮世司,就在這乖乖等著!封了氣血!若有二心,當誅!”


    卓淵說完隨手經過膽栗的誌忠,隨手一點一縷紫煙沒入誌忠體內,誌忠也不敢有任何反抗了,待到卓淵走後,誌忠苦著臉走到數個百司身前:“大人,還請緝拿!”


    當真恐怖啊,原本以為鎮世司的主力都在山上,誰知道下來一遭遇到個巡察使,遇到個天象境的千司,當真後悔,為何要來這無礙大會,湊著熱鬧幹嘛....


    瞧這架勢,往後佛門怕是很難崛起,倒不如早日投靠,天下間就算有隱士佛修也是抵不住鎮世司的搜查....


    那名年老的百司望向智善身體消失的方向,深深歎了口氣,總覺得那千司的動作有一些多餘,猶豫萬分,還是未下令派人去查看,還是莫要再惹事端了,已經穿胸而過,傷勢之中又如何能活....


    “哎.....”


    百司接連歎氣。


    林墨身影極快的向著山上飛去,隻是那眉宇間有一抹平不下的擔憂,感知那智善為他所悟從無生經生死禪中的秘法,想起智善那最後的一句話,歎了口氣。


    “從未怪我麽,嗬,還是如初見時的那般愚笨。”


    林墨身影極快掠上去,望著柳若思的所在,極快的趕來!


    “給我破!!!”


    隨著柳若思的輕嗬聲,長槍一抖,身後女武神法相手中赤紅長槍掀起無邊火海!硬生生的將眼前的巨大的迦樓羅生生洞穿!火海在長槍上蔓延而去!


    一眾僧人雙手合十,默念經文,迦樓羅怒吼!身後金翅猛地張開!羽毛化為金色利箭不斷激射而出!


    柳若思剛要閃躲,林墨瞬間而來,身後紅衣鬼相雙手相疊!猛地下拜!恐怖的約束力定住那些羽箭!隨著林墨鬼氣沾染此間天空,紅衣鬼相再次拜下去!鬼氣翻湧猛地壓下,眾多羽箭猛地炸開!


    “沒發生意外吧,東西拿到了?”


    柳若思長槍連點,擊殺圍上來的僧人,輕喘著氣。


    “拿到了!”


    林墨從懷中取出裝有舍利的玉盒丟給柳若思,凝重的望著眼前的僧人,他們護持中間那個二品的人,佛法相連,也不知什麽陣法,居然能一同凝聚出如此法相,還能互補威能,相國寺八院,每院各修一法,如今看來,果然可怕。


    “多謝了!”


    柳若思看著手中舍利,也是鬆了口氣,這下子娘親身體應該會好上一些,精神也不會在那般萎靡,偏過頭看了眼林墨,察覺到情緒不對,輕聲問道。


    \\\"林墨沒事吧?送出你那朋友了麽?”


    柳若思長槍一抖,擋下襲來的金色掌印!騰挪到林墨身邊,兩人一起對敵。


    “送出了吧。”


    林墨雙手結印,漫天鬼氣化成鎖鏈從天而降不斷襲向前方的僧人!!


    身後一道綠芒飛來,來到另一側,看了眼柳若思,又看了眼林墨,卓淵臉上露出笑意,對著麵露寒意的林墨點了點頭,隨即加入與另一院的戰鬥。


    “有恩怨?那卓淵沒有做什麽吧?莫要在意,若是他為難你,我去給你討迴來!”


    柳若思麵若寒霜,瞪了眼卓淵,手上出槍更兇了些,她可是知道卓淵是什麽樣的人,突然看向這邊,還看向林墨,笑的那般惡心,定是做了什麽事。


    “沒事兒,我林墨又怎麽會吃虧呢。”


    林墨看了眼卓淵,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柳若思長槍橫掃,女武神法相猛地蕩開迦樓羅法相的利爪!


    “還如之前那般,幫我找機會!先破了陣!”


    “是!大人!”


    林墨身影極快的向天上飛去,鬼氣翻湧,紅衣鬼相雙手相疊,天象大變!磅礴的鬼氣化為恐怖的約束力壓在迦樓羅身上!


    “殺!!!”


    -----------


    天上的月亮今晚格外的明亮,而遠處的相國寺的方向,亦是明亮。


    上京城宵禁已經數年未曾有過,往日裏夜夜笙歌,夜間才是人們在上京城繁華享受,剛剛開始的時候。


    可偏偏現在街道上寂靜的可怕,一個個甲士不斷巡查著,城門封閉。


    今晚上京城的子民大多都在小院裏,望著遠處天空,不斷的伸出手,看著那宛如第二輪月亮一般,天生異象,也不知是否祥瑞,更有甚者還跪下祈福!盼望著今年收成更好,日子會越來越好。


    門閥世家裏的家主,個個都臉色凝重的看向遠處,恐怖的波動不斷傳來,凡是身有修為的人,都能感知到那片天地有多麽混亂。


    平日裏散修在夜間也常常出沒,更有喜飲酒者禦劍而行,做那劍仙,引得眾人稱讚,若是恰巧遇到跑出香囊的麗人,或收到那些花魁的手絹,說不得還能瀟灑酣暢一夜,隻是今日個個都縮在門中,隻敢透過窗戶,膽顫的看向遠處,驚恐的看向皇宮。


    上京城,金鑾殿前,數個太監抬著金色的龍椅擺好,一旁還放著一個小桌子,這個位置向著遠方望去,剛好看相國寺那邊,顧覽攙扶著已全是白發的虞皇坐好,揮手驅散周圍侍奉的太監。


    偌大的金鑾殿前,沒有一個侍衛,沒有一個甲士。


    顧覽端過來一杯清茶,放在桌前,身子微彎退到虞皇身後。


    虞皇倚著椅背,手撐著腦袋望著遠處,深深歎了口氣,輕聲問道:


    “處理好了麽?”


    “是,陛下,名冊上的官員已經都拿下了。”


    “張首輔呢?”


    “迴陛下,早在數日前已經稱病,不再見客。”


    虞皇嗤笑了一聲,笑罵道:“這老東西,什麽都看得這般透徹,留著非福啊。”


    虞皇手指敲著扶手,眼眸深邃不知想些什麽,時間太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倉促了些,也難免會有些許疏漏,不過相信,下一任虞皇,做的會更好,佛門羸弱,國庫也能緩上一陣兒,隻是可惜,那千年大劫,隻能留給後人了。


    “陛下!陛下!你們不要攔本宮!”


    身穿鳳衣雍容華貴的女子,身材豐腴保養的極好,鳳眉緊皺,驅趕著跟過來的宮女,太監,張皇後走到虞皇正麵,看了眼滿是白發的虞皇,眼中也閃過心疼之色,想到自己的孩子,眼中的心疼變成決然,鳳袍一甩,跪伏在地。


    “陛下,長宇,廷玉他們都是親兄弟,其他皇子雖非我所生,可到底喚本宮一聲,母後,就算要選出一人,肩挑社稷,又何必如此?猛虎尚且不食子,陛下乃是真龍.....”


    “嗯?你是說朕是無父子之情?”


    張皇後猛地一愣,俏麗的臉上梨花帶雨,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臣妾非是此意,臣妾掌管後宮,向來一視同仁,又何曾偏袒過任何一人?兄弟相殘,臣妾實在是看不下去!”


    “嗬嗬,兄弟相殘,朕除了廷敬去了邊關,留在皇宮的五個兒子,又何時逼過他們?這是他們自己選的,朕也給了他們想要的機會!”


    虞皇強忍著痛心,誰又願意看到骨肉相殘?誰又想走到如今的地步,隻是時不待人,自己又能拖到幾時。


    “覓兒,天家無情,可朕也是一個父親,朕不比你好受多少,莫要再提,下去吧。你是大虞母儀天下的皇後!!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張皇後眼噙滿了淚水,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相伴一生,像是剛認識他一般。


    “天哥,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張皇後站起身,滿是決然的盯著虞皇,紅著眼眶像是再看虞皇最後一眼,猛地轉過身,袖袍一甩,向著後宮走去。


    “莫要先行,朕怕找不到你。”


    虞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張皇後聽到這話腳步停住,轉過身對著龍椅上的男子盈盈一拜,輕聲道。


    “覓兒自小就任性,天哥又怎會不知?覓兒還是當年的覓兒,天哥已非此前人,兩眼相望唯餘失望,臣妾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皇後昂著頭一擺身後鳳袍,向著後宮走去,一旁侍奉的奴婢太監連忙跟上。


    月上中梢,一個宮女疾步走來,望了眼虞皇連忙低下頭,走到顧覽身旁低聲說了幾句,連忙退下,生怕走慢一步。


    顧覽滿是悲意的上前一步,在虞皇耳畔輕聲道:“皇後娘娘自縊了。”


    虞皇麵無表情,半抬眸,點了點頭,再覓兒說出吾皇萬歲之時,便已感知到了,這麽多年來,她又何曾如此說過,平日裏也是任性調皮的很,宛若少女一般。


    “莫要敲響喪鍾,朕一會兒就去尋覓兒,顧覽,你在朕身邊多久了?”


    “迴陛下,九歲進宮,十四歲蒙上天垂簾,被派到陛下身邊。”


    “嗯,將朕吩咐你的事情辦完之前,不準死。”


    “老奴...知道。”


    “下去吧。”


    “是,陛下。”


    虞皇艱難的抬起頭,閉上眼,腦海中出現和張覓兒初相識的那天,碧海湖上小扁舟,白衣輕紗佳人舞.....


    “景美,人美,大虞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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