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街道裏,一條通紅的蠱蟲極快的爬行,鑽入一個角落,消失在不見。


    地下甬道中,蠱蟲繼續爬行著沿著牆壁越過一個水坑,坑內滿是密密麻麻的屍體,一條條蠱蟲在屍體上鑽來鑽去。


    不斷啃食著血肉,那密集的蠱蟲就好像一灘流動的惡心潮水,不斷湧動著淹沒一具具屍體,不多時血肉被吞噬幹淨隻餘下白骨。


    紅色蠱蟲繼續向前爬行著,來到一處寬闊的地方,上麵有一個石座。


    石座上坐著一個消瘦的男子,男子麵色陰沉,閉著眼睛宛若死屍一般。


    紅色蠱蟲熟悉的鑽到男子胸口位置,咬開幹癟的皮膚鑽進去。


    那男子像是被驚醒一般,劇烈唿吸著,不多時嚎啕大哭起來。


    “哎呦我的寶貝啊,你怎麽才會迴來,你不知道我這心裏多擔憂你啊!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那男子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掌,蠱蟲在男子的皮膚下不斷遊動著,遊到掌心位置破皮而出,發出怪異的嘶鳴聲。


    “嗯?你說你發現有一個很好的養體?氣血那般恐怖麽?那倒是很適合喂養你。”


    男子皺著眉思索著,本來前陣子來的時候,就發現這裏有一閃而過的氣血深厚的人,這可比之前在養蠱地,飼養的那些血食強多了,隻是在此待了一段時間還是沒發現,也不知道那人察覺到了,還是有隱匿氣息的法子。


    聖教的任務讓一直潛伏在上京城周邊,這段時間又不應節外生枝。


    男子伸出手指摸著蠱蟲的腦袋,安慰道:


    “我們的任務是潛伏下來,不可以鬧出太大的事端,你忘記上次聖尊還生氣了!”


    蠱蟲一口咬在男子的手指上,手指血肉瞬間消失,至於下皮包著骨頭。


    “哎呀,不氣,不氣,這離上京城不遠,若是惹出鎮世司的那些老家夥,我們可活不了。”


    蠱蟲在男子的手掌不斷轉著圈,不斷發出嘶鳴聲。


    “好,好,好!知道了,那就試一試吧,憋這麽久也確實想吃些人了,況且相國寺無礙大會召開在即,各個寺廟來人那麽多,鎮世司應當也顧不上。”


    “依你,依你,本座也忍耐太久了。”


    男子也在此等待甚久,就連本命蠱蟲都弱了很多,若是長時間沒有強盛的血食喂養,怕也會掉下品級。


    男子將蠱蟲捏起再次放在胸膛上,等到蠱蟲鑽進去之後,緩緩站起身,骨骼上發出脆響。


    “嗯,鎮外那麽多流民也剛好合適。”


    男子一瘸一拐著向著水坑走去,走得也越來越快,像是在熟悉身體一般,走到水坑前已經跟常人一樣,望著水坑內的蠱蟲,笑了笑。


    “走吧,去鬧一鬧。”


    蟲潮像是歡唿一般,不斷鳴叫著,鋪天蓋地向著外麵鑽去。


    男子低下頭咬下自己手臂一塊肉,吃進嘴裏,呸一聲,又吐出來。


    “真難吃,念舊真是個不好的習慣,本座就動一動吧。”


    濃鬱的鬼氣在男子身上彌漫而出,於鬼氣之中,一個青麵獠牙的鬼相一閃而過。


    “聖教普渡!萬古長存!”


    .....


    月明星稀,鎮門口幾個火堆驅散著黑暗。


    幾個衙役依著石碑躺著,另一邊搭建的小棚中,梁五德躺在木板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今日遇到的那個鎮世司的上官,那可是千司之職,一府之地,也才兩個千司,更別說這小小的楓林鎮了。


    雖說臨近上京城,但這種級別的上官又怎麽會來這小地方。


    往常裏百司,旗官都少見,就算縣衙裏,駐守的鎮世司也不過是旗官做主事。


    莫非真的是路過麽,那樣最好,哎,不僅要小心的生活,偶爾還要對邪祟妖人擔驚受怕,不過他也清楚,朝廷能保障著百姓能正常生活,已是不易了,每日不知有多少鎮世司的大人會殉職,哎,希望不會真的有事。


    梁五德歎了口氣,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連忙站起身,大聲道:


    “誰!!”


    “哎,頭,是我,小六,我,我尿急!”


    小六捂著自己的褲襠扭捏著。


    梁五德鬆了口氣,笑罵道:“趕緊走!離遠點,別站風口。”


    “哎,放心!頭!”


    梁五德看著小六跑出的身影,還是不放心,走向一旁歇息的眾人。


    “都給我起來,我們再去看看。”


    “哎呀,頭,忙活一天了,那些流民都有草席睡,還吃上飯了,我們到現在都沒吃兩口。”


    “是啊,上麵就讓我們防止他們進去,免得引起騷亂,今日那些富戶不也出來施粥了麽。”


    幾個衙役翻個身繼續睡著,嘴裏還喃喃著:“放心吧,頭,咱這邊最多不過六七百人,大頭都去了縣城,不會有事的。有吃有喝,有草席睡,還有什麽好搗亂的。”


    “就是,就是,況且他們身上說不準還帶著瘟呢,聽說已經莫名其妙的少了不少人。”


    當今世道亂了些,早些年若是一地出了災,都會放人進去,各家各戶也會分派養一些人,以確保他們都能活下去,事後官府也會分發銀兩,以示表彰。


    直到有一次,一些不知從哪帶了瘟病的人,被接納,不出幾天,收留他的一家人也都得了病,這些人又不斷的傳染下去,明明看似如常人一般,可偏偏身上攜帶瘟病。


    從那之後接管流民,都會被限製在外,供給日常所需。


    直到府衙派醫師過來,檢查之後,才會接納。


    梁五德抽出腰間的水火棍,接連對著一側的石壁敲了數下。


    “咚!咚!咚!”


    梁五德惱怒的看著鬆散的眾人,喊道“都給我起來!”


    “你們幾個,跟我去巡邏一圈看看!快點!別跟我拖拖拉拉!你們守著這裏,你們跟我走。”


    梁五德上前踹了幾腳,他們這才慢慢騰騰的起來,點起幾盞燈籠,跟在梁五德身後,打開木柵欄,向著外走去。


    梁五德望著格外安靜的眾人,心裏不安感越來越重,哪有流民晚上睡得這麽踏實的,一動都不動。


    梁五德拎著手中的燈籠向一側躺在地上的人靠去。


    那人猛地一顫,嚇了梁五德和身後眾人一跳。


    “哎呦,嚇死我了,亂動什麽!”


    幾個衙役略微不滿的上前,剛想要好好查看一下。


    那人腦袋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繞到背後,還咧著一個恐怖的笑容,更驚悚的是,眼珠子還是爆開的!


    “啊啊啊!頭!頭,鬼!鬼啊!”


    幾個衙役嚇了一跳,腳下一軟攤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鎮內跑去。


    “不準喊!!你們都給我安靜些!!”


    梁五德也連忙跟在他們身後,還是晚了些,一個個眼冒驅蟲的人僵屍般的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


    梁五德翻過圍欄,看著慌亂的眾人連忙罵道:“都給我冷靜點!嗯?你們怎麽不走了?”


    眾衙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著前麵。


    梁五德皺著眉上前數步,拿著燈籠向前照著,疑惑道:


    “小六??”


    小六呆立在那一動不動,身旁還站了幾個衙役,是留守在這鎮口的人,他們擋著去往鎮內的路。


    “頭,小六他們肯定有問題!要不!我們敲他們一棍吧!身後那些鬼要追過來了!”


    衙役手拿著水火棍顫顫巍巍,盯著不遠處的幾道人影。


    梁五德咽了口唾沫,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嗯?什麽聲音?”


    黑暗下四處的建築像是活過來一般,小棚也開始蠕動起來。


    “走,跟我走,馬上離開這!去找鎮世司的大人!”


    梁五德咬著牙一棍子砸在小六的腦袋上,小六的腦袋直接飛出去。


    身子卻直接動起來,死死的撲在梁五德身上,手臂上恐怖的力道直接插入梁五德的身體裏。


    幾個衙役連忙上前將小六搬開,身後的那幾人也動起來撲到衙役身上撕咬著。


    梁五德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身上的傷口,站起身,將一旁的火堆踢翻。


    就著四散的火光,這才看到地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布滿蟲子。


    “走!!”


    梁五德大喊著,將手中的燈籠引燃拍在那幾人身上,驅趕開幾人之後。


    那幾個衙役鬆了口氣,連忙跟在梁五德身後。


    “頭,我們還能活下去麽?!”


    “當然可以!”


    梁五德剛說完話,那名衙役突然一口咬在梁五德的肩頭。


    “頭,我身子好癢!好想撓!!”


    那名衙役瘋狂撓著梁五德身上的皮膚,摳著臉皮。


    “媽的,你癢撓我是吧!!啊啊啊!!”


    梁五德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蟲子覆蓋上去不斷啃食著,梁五德的掙紮幅度也越來越小,黑暗中隻留下蟲子啃食聲音。


    不多時,被啃食的露出大片白骨的梁五德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身上血肉被啃食了大半,臉皮也被咬的全是孔洞。


    梁五德帶著數個衙役向著鎮內走去,走到一側房屋前,不斷敲著門。


    “誰啊!!哎呦,梁隊長,你臉怎麽,哎呦!!什麽味啊這是。”


    開門的老漢就著月光向前湊著看去,一股股惡心的臭味不斷襲來。


    “啊!鬼!鬼!不要,不要啊!!!”


    老漢還未來得及關上門,就被梁五德拽住,一口咬下去。


    一家家的門被敲響,一家家的門被破開。


    慘叫聲在鎮內不斷響起,鎮內愈發混亂。


    馬佑帶著一隊司衛跑到客棧,推了幾下,沒推開後,直接一腳踹飛大門。


    連忙趕到樓上,身子猛的頓了下,腳步也慢下來,輕手輕腳的走到林墨的房間門口,輕輕叩著。


    “大人?大人?鎮內出事了!不知是被什麽東西感染,所有人發瘋一般向著這裏趕來。”


    “咯吱。”


    門被打開。


    元筱竹側過身子,讓開位置讓馬佑進去,走到門口位置,站在走廊裏看向樓下。


    一隊隊司衛占據著整個大堂,掌櫃的和客棧的夥計也都被吵醒走到大堂裏。


    馬佑看著端坐的林墨拱手道:“大人!這地方不能久留,我們快走吧。”


    林墨拎起酒壺倒上一杯,輕輕喝了一口,看向馬佑。


    “身為鎮世司,遇到異事,第一反應是要逃離麽?”


    馬佑直接單膝跪地,低下頭,恭敬道:“卑職是擔心大人的安危。”


    林墨笑了笑,淡淡的鬼氣彌漫而出,將整個客棧籠罩在內,慢慢的向遠處探查著。


    “不過是三品境,還擔心我的安危,馬佑啊,你可當真不錯。”


    林墨閉上眼,感知了一陣兒,這才略顯驚疑的看了眼馬佑。


    “看來確實跟你沒關係,你搞不出來這般大的陣仗。”


    “啊?大人!卑職是想依附大人!但不會做任何讓大人不喜的事!”


    馬佑低著頭,額頭不斷有冷汗冒出,他知道林墨這是什麽意思,還當他為了上位,特意弄出異事,在林墨麵前表現。


    在林墨鬼氣散發的瞬間,馬佑就感知到周身被無形的恐怖力量覆蓋,若是亂動一下,怕是就要死在這位大人手裏。


    林墨站起身,拿起一旁的長刀對著門口的元筱竹說道:“走吧,下去看看。”


    自從幽冥傘布置在千司殿地下之後,林墨也就拿起鎮世司標配,鞘刀。


    “是!大人!”


    元筱竹跟在林墨身後,瞥了眼還跪伏在地的馬佑,喊道:“還不跟來。”


    “哎!是!大人!”


    馬佑看著走下樓的林墨,咽了口唾沫,他也確實不想隻做一個旗官,可他的性子又不得上官喜愛,不敢用他,身為鎮世司就該一心為公,不可有野心麽?


    但這位大人不一樣,給他的感覺不同於他的上官,如此年紀即為千司,沒些手段實力,甚至背景,怎麽會如此,而在屋內感受到殺氣的那一刻,更加確信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敢用他。


    若是真的能待在這樣的人手下,雖說提心吊膽了些,但相應的,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大的。


    林墨立於大堂之中,掃了一眼,誠惶誠恐以為犯了事的掌櫃。


    那掌櫃拱著手,顫顫巍巍的上前:“官爺,官爺,我們可沒犯律法,也從未有人鬧過事。”


    元筱竹看了一眼一旁的司衛,司衛互相看了一眼,拱著手,略微不解的喊了聲“大人”。


    馬佑看著元筱竹皺眉,立馬上前走到掌櫃身前,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入掌櫃懷裏。


    “下去!若無我們召喚,不得出來!”


    “哎!哎!官爺你們隨便拆!”


    掌櫃的看了下銀票的數額,連忙將銀票塞入懷中,跑迴後院,看著手下的夥計擺著手轟迴去,這張銀票就算把客棧拆個大半也是賺下不少。


    馬佑看向自己的手下,連忙招唿過來,侍奉在林墨身後。


    林墨像是察覺到什麽,猛地抬起頭,看向客棧外,大步走出去。


    隻見遠遠的街道上站滿了人,上空還有一道青麵厲鬼的法相。


    林墨看向一旁的元筱竹,輕聲問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重溫這等場麵。”


    元筱竹抽出黑鞘長刀,舔了舔嘴唇,點了點頭。


    那空中的青麵厲鬼,忽然動了,一掌拍下!轟隆隆!恐怖的鬼氣化成骷髏衝下來。


    林墨瞥了眼元筱竹吩咐道:“小心些。”


    腳下一踏,身影爆衝而起,更加磅礴的鬼氣將那骷髏擊散。


    林墨身影極快的向著青麵厲鬼法相飛去。


    元筱竹看向撲來的屍群,身上冒出一縷縷紅色的細線,看了眼一旁的馬佑。


    “列陣。”


    “是!大人!”


    馬佑抽出長刀,手下司衛一隊持刀上前,一隊掏出黑弩。


    馬佑看了眼身後神情緊張的司衛,大聲喝道。


    “莫要慌亂,上官與吾等一起,惶惶世間!!鎮邪蕩祟!!”


    “惶惶世間!鎮邪蕩祟!”


    眾多司衛齊聲喝道。


    元筱竹瞥了眼馬佑,點了點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屍群。


    “放!!”


    “嗖嗖嗖!”


    一道道弩箭射去。


    “持刀!殺!”


    屍群和司衛衝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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