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心崖。


    崖上立著一塊石碑,名叫劍心石碑。


    在石碑上盤坐著一名紅衣女子,風姿綽絕,眉宇間卻滿是惆悵。


    她的目光緊緊望著崖下。


    崖下是一片碧綠的湖水,清風習習拂來,蕩起點點漣漪,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在碧綠的寶石上,鑲嵌了一葉金色的花紋,華美紛呈。


    這片湖名叫心湖,劍者明心,方才能真正成為劍道大家。


    其實這還不是心湖最美之境。


    要到了晚上,有了明月,那種明月在心湖上緩緩升起的美感,如海上明月共潮生,才是這世間最美的景色。


    世上有一劍,名滄海月明。


    那一劍便是由心湖而出,揚名天下!


    然而這樣的美景卻是許久都未曾出現了。


    因為心湖還在,可月卻消失了。


    劍心之月不再如當年那般明亮,照耀天下。


    現在的月光如垂暮之年的年輕人,看似光鮮亮麗,心卻垂朽老矣。


    這時。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忽然走上了劍心崖,身著黑色長袍,衣角鑲著金邊,看著蒼老,目光卻炯炯有神。


    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劍,劍身裹在鞘中,但是那突在鞘外的劍柄卻是將劍的品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上麵有一個字。


    心!


    能拿起這柄劍的人,在劍心塚也沒有幾個。


    所以這老者的身份自然顯而易見,劍心塚塚主李素王。


    李素王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到劍心石碑的旁邊,遙遙望著心湖中的一座島嶼。


    “心月,迴來這麽久了,就沒想過再次出門闖蕩一番嗎?”


    這名女子曾經在江湖中也是十分出名。


    劍心有月,睡夢殺人。


    天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然而現在,睡夢殺人的人消失了,劍心有月的月也不知何去何從。


    李心月搖了搖頭:“父親,我也不是個少年郎了,還出門闖蕩做什麽?”


    看著李心月麵無表情的模樣,李素王歎息了一聲:“早知如此,當年我就是拚死也不讓那個家夥將你帶走!”


    “和夢殺沒有什麽關係,隻是這江湖朝堂不適合我了。”李心月平靜地望著心湖,裏麵的劍魚不斷破水而出,卻始終都會落迴湖水。


    “屁才沒有關係。”李素王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那雷家之人本來腦子就有問題,而雷夢殺又是最有問題的一個,要不是他傻乎乎的往朝堂裏衝,哪會落得如此下場!”


    “父親,您就別說了。這世上總要有人堅守天下,也總要有人為天下而犧牲。”說到這裏,李心月忽然停了一下,“過去的都過去了,就不要再說了。”


    “誒......不說了,不說了。”李素王轉過頭,罵罵叨叨的離開,“跟著那小子,不僅把我的外孫女給帶歪了,還把我孫兒外孫也帶歪了,也不知道雷家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藥,非要把孩子丟到雷家去養,當年我劍心塚給三十萬破風軍鑄甲不是家國大事,給王離天軍鍛弓不是堅守天下?非要......”


    “小桀......寒衣......”李心月瞳孔猛地一縮,將老塚主的滔滔不絕直接打斷,“他們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李素王變臉似的,笑眯眯轉過身:“還能怎麽樣?遊曆江湖當然是被追殺咯!”


    “追殺?小桀情況怎麽樣了?”李心月忽然變得焦急了起來。


    她沒有問李寒衣,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修為早已經超脫了常人,非那絕世之人不可傷。能有危險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雷無桀!


    “你兒子隨了你這個青龍使,跟了蕭若風的傳人,一起遊曆什子江湖,現在朝堂上的皇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李素王卻沒有那麽焦急,反而還略帶笑意。


    “那......”李心月望著李素王手中的劍,有些遲疑。


    “諾,想救那就自己去,那塊牌子和這柄劍,想傳也自己去傳。”李素王將劍丟了過去,轉過身便離開了劍心塚,胡子翹起,還哼著歌,明顯心情不錯。


    李心月一把握住心劍,感受著好久沒有感受過的劍心。


    驀然有一種奇異之感。


    她輕輕將劍拔出半分,澄澈的劍光瞬間彌散天地。


    “好久不見了,心!”


    ......


    青城山。


    趙玉真盤膝坐於三清祖師像之前。


    雙目緊閉,神思卻好似已經暢遊千裏之外。


    然而,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不對,不對!”他再次掐指猛算,越算眉頭皺得越緊,越算心中越驚,“之前的六爻斷命絕對有問題。”


    一念及此,他猛地抬頭,望向三清祖師像,那莊嚴肅穆的祖師爺忽然彎起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祖師爺笑了?


    趙玉真眨了眨眼睛,那三清像卻又恢複了正常,


    “看來絕對出問題了,江湖這一次要出大事了!”趙玉真忽然轉頭對著門外大喝,“凡鬆,飛軒。”


    之前他給華錦算了一命。


    六爻斷命,便要扔六次銅錢。


    前麵五次都是兩陽一陰,是為少陽,最後一次扔了個一陰一陽的立卦出來,他當時以為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依舊為少陽,便是連續六次少陽,當用乾為天,時乘六龍,以禦天也,為大吉之卦。


    要麽則是少陰,便是五個少陽,一個少陰,當用姤卦天風姤。乾上巽下,巽為風,乾為天,象征風行天下,無物不通,是一個小兇卦。


    一個大吉,一個小兇,所以他便沒怎麽當迴事,又隨手給華錦算了個一路向東,青龍出水的麵相來。


    但是,立卦卻還有一種可能。


    當然。


    運氣使然,恰好陷進了縫隙中,變成立卦的原因可以排除。


    這種情況是最好的,說明卦象還在天道之內,不是大吉,便是小兇。


    最為恐怖的是。


    天道使然,卦立當兇。


    這是天道給出的警告。


    一陽一陰,非陰非陽,便不在天地之內,而是在四方之外。


    這是大兇中的大兇,比六爻中最兇的坎卦還要恐怖。


    坎卦隻是兩陰包陽,兩水相疊,困難重重如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


    然而這立卦兇險的天道都要給出提醒,可見一斑。


    “師父,喚我與飛軒前來,可有要事?”李凡鬆帶著飛軒走了進來。


    趙玉真道:“你二人趕緊下山,尋到華錦她們,告訴她們前方大兇,切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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