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軒擺擺手，說：“婷婷，不用這樣，我自己來吧。”
柳婷婷莞爾一笑，說：“沒事兒。”
於是，楊逸軒端起酒杯，與侯濤、侯偉山二人共飲一杯。
侯峰和柳婷婷見狀，也紛紛舉起酒杯與他倆同飲。
席間，侯偉山提起了他父親侯偉雄病逝的消息。
楊逸軒並未露出什麽驚訝或者悲傷的神色，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而且，他還暗暗慶幸了一番。
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勸慰了幾句，然後轉移話題，說，“婷婷，侯董，這次的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夠保密，不要告訴侯濤，他現在還昏迷不醒，怕刺激到他。”
柳婷婷點點頭，說：“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麽做。”
侯偉山也點點頭，說：“楊醫生，我們都答應你。”
楊逸軒鬆了口氣，說：“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侯董，我相信，以侯氏集團現在的勢力，找出害死侯董父親的兇手並非難事。”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侯偉山說道，“不過，現在侯濤昏迷不醒，我們不敢輕易行動。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才行。”
“是啊，楊醫生，我們不能盲目地找出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但是，至少我們能掌握他是誰的人。這樣就有機會報仇。”柳婷婷附和道。
“我覺得侯董說得有道理。不過……”
“楊醫生，你有什麽疑問，盡管說。”
“既然侯董和侯夫人對我如此信賴，我想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不知道合不合適。”
“你盡管說。”
“侯先生的案子是刑事犯罪，雖然現在還處於察階段，不過，侯董認定侯先生是被人蓄謀謀殺。但是，根據侯先生在醫院留下的指紋，可以判定侯先生在被謀殺前曾遭毆打，並且被捆綁起來。我建議侯董和侯夫人，可以通過搜索侯先生遺留的指紋信息來查證兇手。”
“可是，侯峰在醫院的時候，我們試探過。他隻記得自己是被一個穿白衣服的人帶進了衛生間，後來他掙脫繩索逃走的時候，撞到牆壁昏迷，再後來就是楊醫生你救醒他。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怎麽可能隻憑著這些信息就能斷定是兇手呢？”侯濤說。
“這一點，我想侯董和侯夫人應該比較清楚。”楊逸軒說。
柳婷婷沉吟片刻，說：“侯峰當初被關押在監獄裏時，確實曾被嚴格控製過，不許離開牢房半步。但是，他畢竟是在被捕前被人襲擊的。這就說明，
兇手在他被捕期間對他進行了某種虐待。我們可以從這點入手，尋求證據。”
“對！”侯濤眼睛一亮，說道，“這點非常重要。”
侯偉山思考了片刻，說：“婷婷，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抓緊時間，爭取在兩天之內拿到切的證據？”
柳婷婷搖了搖頭，說：“侯董，您誤會了。其實，這件事，並非像您想象的那麽簡單。首先，您要搞清楚一件情，您現在已經不是侯氏集團董事長了。您手下還有幾十名高級職員，他們不會為了一件小事而冒險。另外，您還有一批股東，他不可能完全聽命於您。即便他們願意支持您，那些跟著您一路走來的元老又怎麽辦？所謂樹倒猴孫散，他們不僅不會為了你而冒險，甚至還可能落井下石。這是必須要考慮的因素。”
侯濤聽罷，皺眉不語。
楊逸軒說：“婷婷，侯董是一個有魄力的人，會被這些困境打垮。”
“楊醫生，你別替他開解了。我知道他有這個能耐，但是，他畢竟已經不再是侯氏集團董事長，他手底下沒足夠多的人可以利用。他現在需要一個盟友，一個可以幫助他迅速站穩腳跟，並且擴充實力的盟友。而我們，他最佳的選擇。”
“婷婷，我承認你分析得有道理。我現在缺乏人手，而你是我唯一朋友。你願意幫助我嗎？”
“我會竭盡所能的。不管成功與否，請允許我盡綿薄之力。”
“謝謝你，婷婷。”侯偉山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欠你太多了。”
柳婷婷微微一笑，說：“這是我的榮幸。”
侯濤見兩個人談完了，趕忙插話道：“我剛才一直想問一句，楊醫生，如果真的是那家夥殺害了我爸，我該怎麽辦呢？”
“你想報仇嗎？”
侯濤堅定地點點頭。
“那我就祝福你。”楊逸軒鼓勵他說，“不過，我希望你能冷靜地去考慮這件事情。如果你要報仇，就要做好準備，因為兇手很有可能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
侯濤臉色煞白，顯得有些慌亂。
柳婷婷勸慰道：“你放寬心吧。你不會孤獨無援的。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我明白。我會仔細考慮這件事情的。”侯濤勉強笑笑，低下頭去。
楊逸軒繼續說道：“侯先生，您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會努力幫助你的。你可以告訴我，
侯先生在被捕之後，有哪些人參加過審訊，我們可以從這方麵找線索。”
“除了我和我媽媽之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叫李德凱，我父親的秘書，另一個人叫吳誌平，是我的副官，負責協調我父親的各種事務。我們三個都是父親的心腹。
“你父親在出事之前，他們有過聯係嗎？”
侯濤搖搖頭：“他們很少交流，而且，每次聯都是偷偷摸摸的。”
“哦……那你父親出事之後，他們有聯絡過你嗎？或者說，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他們有一個固定的電話號碼，我有一張卡，是他們給我的。但是，那個電話號碼一直處於停機狀態。”
“嗯……”楊逸軒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你相信他們的話嗎？”
侯濤遲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楊逸軒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轉向婷婷，說：“婷婷，既然他們的關係很密切，那麽，我覺得有必要查一下李德凱家庭背景，順藤摸瓜，應該就能找到突破口。”
柳婷婷略一猶豫，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現在隻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卻不知道他住哪兒啊。而且，他的電話號碼一直都停機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麽查。”
楊逸軒笑了笑，說：“這個嘛，我早就有所考慮了。”
“什麽？”
“你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你們住的酒店樓頂上發生了槍擊案，有人受傷逃跑，
並且留下了一把手槍嗎？”
侯濤和柳婷婷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答道：“當然記得！難道說，那把手槍就是李德的？”
“對，就是那個槍手的。”楊逸軒說著，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到他們麵前，說道，“你們看，這個你們認識嗎？”
侯濤和柳婷婷湊近一看，隻見照片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穿著灰黑色的西服，戴著墨鏡，雙唇緊抿，一言不發。他身邊還站著一男子，穿著藍色襯衫，帶著金絲眼睛，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侯濤立即脫口而出：“是他？”
“對，就是他。他叫吳誌平，是李德凱的副官。據警察調查，他曾經他的同伴在你們酒店附近打鬥過，還搶走了們的手槍。”
侯濤皺眉道：“那天我們在吃飯，我們的保鏢一直在我旁邊的包廂門口守衛。我不清楚們為什麽會在那裏打架。”
楊逸軒解釋道：“這很簡單。他們肯定是趁你們吃飯的時候混進包間的。他們是有預謀的行動。”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你的母親，柳婷婷小姐，在那場爆炸案裏喪失了性命。所以，你要替她報仇。”
侯濤愣了愣，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
“但是，我們現在連李德凱的手機號都查不到。我們沒有證據。”柳婷婷有些沮喪。
楊逸軒微微一笑，說：“沒關係，等我們找到個槍手，我們有了實質性的證據。”
柳婷婷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侯濤又問道：“楊先生，請問，如何找到那個人？”
楊逸軒沉默了片刻，說：“侯先生，你聽說過‘殺手’這個詞嗎？”
楊逸軒淡淡地笑了笑，說：“這是個危險而且複雜的行業，所以，想從這個行業獲取信息的代價，絕不僅僅是花錢就可以買到的。”
侯濤點點頭，讚同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要用金錢來收購這些人的消息。這法子太笨了。”
“是啊。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更聰明的辦法。”楊逸軒眯起眼睛，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容，緩緩地說道，“這個辦法就是——綁架！
“綁架？”柳婷婷詫異地反問，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沒錯！”楊逸軒斬釘截鐵地說，“用錢去收買這些人！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錢！所謂有錢能使磨推車，隻要我給他們足夠多的錢，他們就會為我所用！”
“但是，怎麽能讓他們相信我們呢？我們要是拿不出足夠的錢怎麽辦？”
“這個很簡單。”楊逸軒胸有成竹地說，“他們既然願意接受別人的委托，那麽一定希望拿到更多的酬勞。如果我們許給他們更豐厚的酬勞，他們一定會為我們效忠！”
“但是，萬一他們騙了我們呢？”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楊逸軒冷靜地說，“我們隻要把他們交易地點告訴警方，再把警方派出的特警抓住，他們自己就招供了。”
柳婷婷鬆了口氣：“嗯，這倒不難。”
“至於那個幕後指使者嘛。”楊逸軒摸著鼻尖，輕蔑地笑了笑，“這種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柳婷婷疑惑地說：“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抓住了這兩個兇手，也無法給我媽媽仇。”
“這一點你放心吧。”侯濤說道，“我跟他們的老大有點交情，他會幫我們的。”
“原來是這樣啊。”柳婷婷感激地笑了笑。
楊逸軒看著兩個人，語重心長地說：“其實這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的父母。他們一直很擔心你們，這件事，早晚會知的。與其瞞著你們的父母，還不如提前讓他們知道。你們的家庭，不是你們一個人的。你們要對他們坦誠相待。”
侯濤和柳婷婷互視一眼，臉色變得黯然起來，低聲答應道：“我們知道了。謝謝。”
楊逸軒站起身，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說道：“先生，這件事交給我，你們隻要安心準備婚禮就行了。”
“謝謝您，楊先生。”侯濤由衷地說。
楊逸軒點點頭，說道：“好了，我走了。你們忙吧。”
侯濤將楊逸軒送到門外。
楊逸軒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楊逸軒剛坐進汽車。就收到了一條短訊。打開一看，是林浩澤發過來的。
——楊，你在哪兒？
楊逸軒皺了皺眉，迴過去：我現在在車上，有什麽話，等我到了酒店再聊。
——好的。
林浩澤很快就迴過來。
——今天，你們都談了些什麽？
——沒什麽。就閑聊幾句罷了。
楊逸軒不想和林浩澤糾纏。便敷衍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
迴到酒店。楊逸軒洗完澡。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卻久久睡不著。
這時，手機鈴響了，是李若嵐打來的。
楊逸軒歎了口氣，接起電話：“喂。”
“楊逸軒，你在哪兒呢？”李若嵐柔柔地問道。
“哦，我在酒店。”
“你什麽時候迴家呀？”
“明天。”
“明天就迴家？”
“是的。”
“我們約好了明天見麵呢，你不記得啦？”
“我忘了。”楊逸軒歉意地說，“抱歉，我今天太累了。明天見了麵再商量好嗎？”
“當然好呀。”李若嵐溫柔地說，“那我就在房裏等你。”
“嗯。”楊逸軒答應道。
放下手機，楊逸軒翻個身，盯著天花板，腦袋裏亂哄哄的。
忽然，敲門聲傳來。
楊逸軒立刻清醒了。
“進來吧。”他平靜地說。
侯濤推開門，微笑著說：“你迴來了？”
“是啊。”楊逸軒坐起來。看看時鍾。已經是淩晨三點了，“真不好意思，讓你們都跑來找我。”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柳婷婷關切地問道。
楊逸軒搖搖頭：“我剛從外地迴來。有點累。”
“那早點休息吧。”侯濤說，“明天還要去參加婚宴呢。”
“嗯，你們也早點休息。”
侯濤和柳婷婷走了之後，楊逸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呻吟聲。仔細辨認，竟然是柳婷婷的。
她……喝醉了？
楊逸軒趕緊跳下床，跑到隔壁房間。柳婷婷半躺在床上，滿臉潮紅，嘴唇微張。
楊逸軒急忙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拿出濕紙巾給她擦拭額頭的汗水。
“別動！”他嚴肅地命令道。
柳婷婷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果然停止掙紮，乖乖地躺在楊逸軒腿上。
楊逸軒抽了幾張濕紙巾蓋在她臉上，又用熱毛巾替她敷在脖子和胸脯上。
“冷不冷？”楊逸軒撫mo著柳婷婷光滑而又滾燙的肌膚。
柳婷婷輕輕顫抖著。
楊逸軒抬起她的頭，仔細觀察著。她的眼神渙散，神誌不清。
“婷婷，婷婷。”楊逸軒試探著叫了兩聲。
柳婷婷迷糊中睜開雙眸，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顏，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
“婷婷，醒醒。”
“楊。”柳婷婷嬌媚地喚著楊逸軒的名字，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別怕。婷婷，我在這兒。”楊逸軒輕輕撫摸著柳婷婷的背脊。
柳婷婷癡癡地凝視著楊逸軒，忽然摟住了他的脖子。她把臉貼在楊逸軒的臉上蹭了蹭，低喃：“我喜歡你。”
楊逸軒愣了片刻。柳婷婷的身體很燙。她在發燒。可她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楊逸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害怕。我在這兒陪你。”
柳婷婷卻仍舊不肯鬆開他，她把頭埋在他肩窩裏，含混不清地說：“楊。我喜歡你。”
楊逸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搭在柳婷婷肩膀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柳婷婷把楊逸軒抱得更緊了。
楊逸軒輕輕地推開她，拿過旁邊的枕頭墊在她腰後，說：“我去洗澡。”
“楊！”柳婷婷拉住了他。
“怎麽了？”楊逸軒疑惑地問。
就在這個時候，侯濤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尷尬地站在門口，咳嗽了兩聲。
楊逸軒驚訝地看著他。
“哦，對不起，打擾了。”侯濤訕笑著說，“我以為……你們睡著了。那個……我先出去了。”
“你等一下！”楊逸軒叫住他，“婷婷喝多了，麻煩你送她迴家。”
侯濤答應一聲，走過來扶起柳婷婷。
柳婷婷迷迷瞪瞪的，也不抗拒，由著侯濤攙扶著離開了。
“你真的喝多了？”楊逸軒關上臥室的門，轉頭問柳婷婷。
“嗯。”柳婷婷的眼神依舊迷蒙，“我剛才是裝醉。”
“你是怎麽裝的呢？”
“我假裝不勝酒力，倒在桌子上。”柳婷婷說，“侯濤把我架迴來了。”
“你這樣做，他會擔心的。”楊逸軒皺起眉頭，“你明天怎麽跟他解釋？”
柳婷婷沉默不語。
楊逸軒歎了口氣，說：“你好好休息，我明早再來看你。”
“嗯……”柳婷婷的眼睛又緩緩合上了。
楊逸軒替柳婷婷蓋好被子，準備離開。他轉過身，卻聽柳婷婷突然又說話了。
“我沒事兒的，楊。”
“你確定？”
“我沒事兒。”柳婷婷說，“你放心吧。”
楊逸軒盯著柳婷婷，她似乎真的恢複了理智，而且精神比剛才好了許多。
“那好吧，如果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楊逸軒叮囑完畢，轉身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早晨，楊逸軒起床後先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上運動服，便跑步迴家了。
楊爸爸正在吃飯，楊媽媽則在廚房忙碌。楊爸爸一邊往嘴巴裏塞東西，一邊對楊逸軒說：“今天是周末啊，不用上課。”
“嗯，我知道。”
“你去哪兒了？一晚上都沒迴來。”楊爸爸說，“婷婷昨天半夜醒了兩次，哭著找你呢。”
“哦，我去鍛煉了。”楊逸軒說。
“婷婷最近狀態怎麽樣？”楊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挺好的啊。”楊逸軒隨意地敷衍道。
楊爸爸說：“這孩子現在越長越像個姑娘，整天穿得跟花蝴蝶一樣，一點也不像咱們家的姑娘。”
“那當然啦！婷婷是女孩嘛！”楊媽媽說，“你們爺倆兒一天就惦記著姑娘！姑娘怎麽了？姑娘就不能漂亮點兒了？”
楊爸爸笑道：“行行，您高興就好。”
楊媽媽把碗筷擺好，對楊逸軒說：“你去叫婷婷過來吃飯吧。”
“我還得去趟醫院。”楊逸軒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怎麽了？”楊媽媽喊道，“你不吃了？”
“不吃了，我去醫院陪柳婷婷吃。”楊逸軒揮手招唿了一句。
醫院裏，柳婷婷已經吃完早餐了，正靠在病床上翻雜誌。侯濤在一旁削水果。
“侯濤，你怎麽不吃？”柳婷婷看著侯濤問道。
“呃……”侯濤頓了頓，“我吃飽了，婷婷你自己吃吧。”
“我吃飽了。”柳婷婷把水杯遞給他，“謝謝你的蘋果。”
“不客氣。”侯濤接過水杯。
“我想去廁所。”柳婷婷掀開薄毯，準備坐起來，卻感覺腦袋一陣暈眩。侯濤連忙上前扶住她。
“我幫你去吧。”他說。
“我怕……我怕黑。”柳婷婷抓緊了他的衣角，“侯濤，你留在這裏陪我好嗎？”
侯濤猶豫片刻，點點頭。
他們兩人並肩走向衛生間，侯濤一隻手攬住柳婷婷的腰，另一隻手護住她的頭，防止撞到什麽東西。他低頭看見柳婷婷臉頰紅彤彤的，心髒猛跳。他很清楚這是因為自己和她的距離太近，彼此的唿吸交纏在了一起。他的心砰砰直跳，耳根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進了衛生間之後，柳婷婷站在洗漱台前刷牙。
侯濤在一旁幫她擠牙膏。
“謝謝。”柳婷婷說。
“別客氣，婷婷。”侯濤說。
柳婷婷咬住了唇，抬眼望著鏡子中的他。侯濤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色，他的鼻尖也有些發紅。他的眼睛雖然看起來平靜溫柔，但眼底卻透露出一種緊張與激動。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分鍾左右，忽然，柳婷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侯濤愣住了。
“你笑什麽？”他問。
“沒什麽，”柳婷婷彎起嘴角，笑容甜蜜，“你怎麽傻呆呆的。”
“我……我沒有……”侯濤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柳婷婷忍俊不禁，說：“好了，你別尷尬。我們繼續刷牙吧。”
柳婷婷把手伸到水龍頭底下，涼涼的水流噴湧而出。她閉上眼睛，仿佛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陽光與青草香混合成的味道。
“婷婷。”侯濤輕喚道，“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柳婷婷睜開眼睛，笑盈盈地看著他。“侯濤。”她又叫了他一遍，“我剛才真的笑了嗎？”
“嗯，笑了。”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太難看了。”柳婷婷有些擔憂地皺起眉頭，“我以為自己會很嚴肅呢。”
侯濤微微笑了笑：“其實也還好啦，你沒笑得多難看，隻是你笑得時候眼睛眯起來了，顯得特別好看。”
柳婷婷抿嘴笑道：“是嗎？你是認真的？”
“當然，騙你做什麽？”
“我相信你。”
兩人互相凝視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柳婷婷笑得更加燦爛，侯濤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婷婷。”侯濤說，“我覺得你應該換個辦法來追求陳明朗。”
“為什麽？”柳婷婷疑惑道。
“如果你不喜歡他了，可以找別人試試啊。”侯濤說，“我聽說，有些女孩子為了追求愛情，甚至可以獻身。”
“噗——”柳婷婷笑得前仰後合，“那倒也不用。我沒打算再談戀愛。我現在挺滿足的。”
侯濤想了想，問：“是因為他不肯跟你結婚嗎？”
柳婷婷沉默半晌，搖搖頭說：“其實也不全是。最初，他提出要跟我先結婚，我確實是拒絕的，我覺得這太倉促了。後來我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我畢竟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拖。我想，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那就順其自然，安安穩穩地走到白頭偕老吧。”
“你能這樣想就好。”侯濤說，“反正，我是希望你越過越幸福的。”
柳婷婷衝他笑了笑，說：“嗯！”
“我今天還要迴單位值班，等我下班了，我再過來陪你。”侯濤說。
“嗯。”柳婷婷點了點頭。
下午5點40分，侯濤從醫院趕迴單位。
侯濤進門的時候，林菲正坐在座椅上玩手機，見他進來便抬頭問：“你迴來了？”
“嗯。”侯濤脫掉外套放在椅背上，說，“你吃飯了嗎？”
“我早就吃過了，我去給你泡杯咖啡吧。”林菲站起身，走進廚房。
不久後，林菲端著咖啡出來遞給他。侯濤喝完咖啡，將杯子放迴桌上，說：“我下周五晚上要值夜班，所以我們不在家吃了。你今晚自己做飯，不許吃外賣了。”
“好，我記下了。”
“還有。”侯濤說，“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燈關上，免得影響我休息。”
“哦，好的。”林菲點點頭，“我知道了，侯科長。”
侯濤看著她，笑了笑，說：“你還叫我科長呢？我都被降級了。”
林菲吐了吐舌頭，說：“我忘了，你現在不是科長啦。”
侯濤笑了笑：“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哦，知道啦。”
林菲送侯濤離開之後，迴到屋子裏，看到柳婷婷趴在床邊，雙腿蜷縮著，手肘撐著膝蓋，低頭盯著某一處發呆。
林菲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來，問：“怎了？”
柳婷婷扭頭看向她，歎了口氣：“我剛才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柳婷婷猶豫片刻，才說：“我剛才突然想，我和侯濤交往了三個月零13天，這段時間裏他幾乎每天都陪我上下班。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林菲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柳婷婷繼續說道：“他對我很體貼、很溫柔。可是……他並不像一般的男朋友那樣，整天圍繞著我轉。他很忙，我幾乎見不到他的人。”
“他很少去醫院嗎？”
“嗯，偶爾會去。但是基本上一去就是一整天，連個電話都懶得給我打一個。”
“他……平時都在忙什麽？”
“除了上班就是做兼職。”
“那他現在……做什麽呢？”
“做一份兼職。”柳婷婷說，“我聽他自己說過，他是一名心內科的醫生，但具體在哪兒上班，我不清楚。”
“心內科？”林菲愣住了，心內科不就是心髒外科嘛。難怪侯濤這麽多天都沒有來看她，原來他是去做醫生了。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些了？”柳婷婷看了看林菲。
林菲支吾道：“我隨便問問而已。”
柳婷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中。
林菲輕咳一聲，問道：“婷婷，你真的準備和侯濤交往一輩子了嗎？”
“嗯。”柳婷婷說，“我覺得我們兩個特別有緣分。我爸媽都認識他。雖然他比我大八歲，但是我覺得我們倆應該差距不大。況且，我覺得他人很好。”
“可是，你爸媽不同意啊。”
“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我……”柳婷婷頓了頓，說，“我害怕。”
林菲皺眉：“怕什麽？”
“我爸媽很固執，而且很愛麵子。如果知道我跟侯濤交往，他們肯定會生氣，會罵我。我敢。我不想他們罵我，更不想失去我們的愛情。”
“婷婷，”林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要相信我們，我們會幫助你的。”
“謝謝你們。”柳婷婷握緊了拳頭，神色堅毅道，“無論前途有多艱難，我一定會勇敢麵對的。”
“加油！”
晚上11點，林菲從辦事處迴來，洗漱之後躺在沙發上玩手遊。
她的手遊號碼是“小美女”，最近正在衝榜，需要花錢買裝備、買道具。林菲每次玩遊戲的時候都是滿懷希望的，畢竟她已經連勝了好幾把，也算積累了一點經驗。可是今天晚上卻輸了，輸給了對麵的法師。
林菲憤怒地扔下手柄，鬱悶地抱怨道：“我靠，這個死娘炮，技術居然越來越好了！我要殺了他！”
她拿起鼠標，點擊進了競技場，找了個角落坐下，準備等待複活。
可惜對麵的法師不肯給她這個機會，直接開了掛，用一套爆破技能將林菲秒掉。
“啊——”林菲忍不住尖叫出來，“靠——”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來，走到競技台前，指著屏幕說，“你這個垃圾！”
對麵的法師也是個男生，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穿著一身黑衣服，臉色慘白，眼眶凹陷，頭發亂蓬蓬的，嘴唇也泛著青紫色，顯然是久病未愈。
此時他正一副慵懶的模樣倚在競技台上，斜眼睨了瞥林菲：“喂，你誰呀？”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配當一個男人！”
法師冷哼一聲，說：“我是男人或者女人關你屁事？”
林菲被噎得啞口無言。
“操，”林菲氣急敗壞道，“你還是人嗎？”
“是不是人不重要，反正你又不是人。”法師挑釁地看著林菲，“怎麽，想報仇？來啊，我等著呢。”
“靠，”林菲罵了一句，舉起手裏的鼠標，“我弄死你。”她一邊說著，一邊朝競技台上丟了一顆炸彈。
“哈哈哈哈——”法師笑了起來，“就憑你這種水平，還想弄死我？”
林菲一邊罵一邊再次丟了個炸彈過去，結果被法師輕易躲開，炸彈在競技台上爆裂開來，濺起陣陣塵土。
林菲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操，我就不信弄不死你。”她撿起旁邊的石塊，砸向法師。
法師一抬手，將石塊打飛，然後雙手合掌，朝天空中釋放火球。
“砰”，火球撞擊在林菲的腦門上，她痛唿一聲倒在地上，捂住額頭呻吟不止。
“我擦，還帶這樣的！”林菲爬起來，摸了摸額頭，見流血了，立刻火冒三丈，“我跟你拚了。”她揮舞著鼠標，朝著法師攻過去。
法師閃電般躲開，然後朝林菲甩出一團烈焰。
烈焰瞬間包圍了林菲，林菲嚇得趕忙往後退，可是烈焰太密集了，根本無路可逃。她驚恐萬狀地喊道：“救命——”
話音剛落，法師忽然收了手，隻留下一個火球懸浮在半空中，而林菲毫發無傷。
法師愣了愣，然後朝侯濤投去詢問的視線。
“嗯。”侯濤微微頷首。
“我艸，你搞什麽名堂？”林菲氣鼓鼓地瞪著他，“我差點兒被你燒死了！”
“我還以為你要自己燒死自己呢，”法師撇撇嘴，“這招是侯濤教我的。”
林菲扭頭盯著侯濤：“你教他放火球術？”
“是啊。”侯濤一臉坦蕩。
“你丫瘋啦，你教他放火球術？”
“因為你的操作實在爛得離譜嘛！”
“靠……”林菲氣得快吐血了，“你丫才爛！你全家都爛！我告訴你，我遲早把你揍成肉餅！”
“你來呀，”侯濤攤攤手，“看我怕不怕！”
“你們兩個別吵了！”柳婷婷皺眉喝道，“這裏是辦事處，安靜點！”
林菲和侯濤對視一眼，互相聳肩，各自轉頭向其他地方。
柳婷婷看了看林菲，歎息一聲，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菲菲，我知道你現在很沮喪。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做人的目標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別人優秀，而是想著如何更好地保護自己。所謂‘逆境使人成長’，這就是人類的特質之一。你今天輸了，隻能怪你還沒成長起來，不要氣餒，你還年輕。”
林菲聽得眼圈紅紅的，卻不願意在同事們麵前哭，倔強地仰起頭，深吸幾口氣，勉強壓製淚水。
柳婷婷欣慰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侯濤，“我知道，侯濤最近情緒低落，是因為網絡暴力。你們都是新人，沒有經驗，不懂得怎麽應付這些。其實這種情況很容易解決，隻需要把帖子刪掉就行了，然後發一篇澄清帖，告訴大眾，那些傳播不良謠言的帖子，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侯濤搖搖頭，苦笑一聲，說：“沒用的，我試過了。”
林菲疑惑地望著他。
侯濤歎了口氣，說：“我花錢買了個號，每天晚上幫我刷一刷評論。雖然也有人說是我造的謠，可是畢竟沒有證據，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我覺得沒必要理它，所以一直都沒動手。但是昨天晚上，我突然發現我刷不動評論了。我打開網頁查了一下，原來是因為有幾個賬戶給了我一筆封殺費，限製了我繼續刷貼的權利。”
“誰幹的？”
侯濤指著法師，“是他幹的。”
林菲吃了一驚：“他？”她轉頭望向法師，憤恨道，“為什麽？他憑什麽幹涉你刷貼？”
“因為他是主神。”柳婷婷淡淡答道。
“……”林菲怔怔地看著法師。
“我們隻是一群螻蟻。”法師冷冷道。
林菲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是事實，她沒反駁的餘地。
侯濤繼續道：“不僅如此，他還雇傭了水友，在我微博底下留言謾罵，逼迫我刪貼，不然就要曝光我的黑料。我當然不敢曝光他的黑料，於是我忍辱偷生，裝死不迴應。”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林菲擔憂地問。
“沒有辦法，隻能等死。”
“可是這樣坐以待斃不是辦法吧？”柳婷婷提議，“要不我們找他談談？”
侯濤搖搖頭，“他已經跟主神達成協議了，隻要主神允許，他隨時可以抹除我們在網上的痕跡，並且讓我們身敗名裂。”
林菲急切地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呢？總不能坐以待斃！”
“沒錯！”柳婷婷握緊拳頭，“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就真的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了！”
侯濤點點頭，表示讚同。
林菲見侯濤和柳婷婷似乎都認識主神，便壯著膽子問：“你們倆都認識主神嗎？”
侯濤道：“我認識。”
“柳主任呢？”
“我不認識。”柳婷婷道，“我隻聽說過，主神是個很神秘的存在。”
“我們怎麽聯係上主神？”林菲又問。
“我也不清楚。”侯濤無奈地笑笑，“我們根本不知道主神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很少露麵，隻偶爾出席某些活動，或者召集一次聚會什麽的。”
“他平時都幹些什麽？”林菲問。
侯濤猶豫了一下，“呃……我記得他曾經參加過兩屆電影節，拿過金像影帝。不過具體的事兒我忘了，因為他從來不說。另外，他還參與過兩次世界級的科研活動。不過我們這些小蝦米，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也從來沒見過他，所以我不太清楚。”
“哦……”林菲點點頭，忽然靈機一動，“那你能聯係上主神嗎？我想見他一麵！”
侯濤搖搖頭，“這不太可能。”
“為什麽？”
“主神是超脫三界外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即便他們之間有契約關係，我們也沒辦法聯係上他。而且，即使有辦法聯係上他，也不一定見得著他。”
“那他們的具體位置在哪兒？”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主神的事情，沒人敢去追查。”
“……”林菲頓時失望極了。
侯濤看著林菲沮喪的模樣，安慰道：“林小姐，您也別灰心，我相信主神既然願意放過我們，那麽肯定是有緣由的，他遲早還會再出現的。”
柳婷婷點點頭，道：“對啊，他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不會做出傷害人類的事的。”
侯濤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的鼓勵，我會努力堅持的。”
林菲也笑了起來：“嗯，加油！”
“那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是這樣的，剛才我跟我朋友聊天，她說你最近被封殺了。”林菲看了看他們倆，又道，“我覺得這件事情挺奇怪的，就打算幫你問問看，結果你們倆就來了。”
“這個嘛……”柳婷婷歎口氣，“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原因。”
侯濤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太窮了吧，他們看我不順眼，所以就把我給封殺了。”
柳婷婷噗嗤笑了：“我猜也是。”
“但不管怎麽說，被封殺確實是件令人鬱悶的事情。”侯濤低聲咕囔了一句，“我都好久沒有收入了。”
“這種事，靠別人也不行，我倒是有辦法解決你的問題。”林菲笑著看了看他，“隻怕你不太喜歡。”
“什麽？”侯濤疑惑地問。
“你的錢，是不是都交給你爸媽保管了？”
“對呀，難道有什麽問題嗎？”侯濤警惕起來，“你要搶走我的錢？”
“哈哈！”林菲笑了笑，“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你爸媽肯定舍不得把錢全都交給你保管，畢竟他們手頭上還有積蓄，如果你的錢都用完了，那麽他們手裏的錢，就是救命的資源了。”
“你是指……”侯濤若有所思，片刻後恍然大悟，“對啊！他們手上肯定還留有不少錢。”
柳婷婷驚訝道：“那你怎麽不問他們借呢？”
“我……”侯濤苦惱道，“我問過的，但是每一次都吃閉門羹。唉，這幾年，我們家的情況越來越差了，我媽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爸又是那種死摳的性格。我們倆又都忙，所以……”侯濤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婷婷感慨道：“我爸當初就是這樣的，對我和我媽特別嚴厲，我們讀書的時候，他甚至禁止我們買衣服，還說我們穿的都是假貨，我和我媽那個委屈勁呀！”
“我媽的病，你們找醫院治療過嗎？”侯濤擔憂地問。
柳婷婷臉色變黯淡了許多：“沒有，因為沒錢，我們就沒去過。”
侯濤沉默了。
“你們呢？”柳婷婷轉移了話題，“你們父母的身體狀態怎麽樣？我聽我弟弟說，他最近在上課，也很忙。”
“我爸身體還可以。”侯濤道，“我媽前段時間檢查出胃癌晚期，需要化療，花了很多錢，現在還沒好透。”
“哦……那……你弟弟呢？”
“他還在上高中，成績很好，我爸說，等他畢業了就送他進大企業工作。”侯濤自豪道。
“那他將來應該能賺不少錢。”林菲笑道。
“希望吧。”柳婷婷無奈道，“不過我媽胃癌晚期了，我們家欠了一屁股債，估計我弟弟賺的錢也未必夠。”
林菲皺起眉：“那他……”
“他不想繼續念書，非說自己不愛讀書。他爸說他讀書浪費錢。”柳婷婷歎了口氣，“可是我們真的拿不出錢來給他念書。我弟弟從小脾氣倔，我媽勸他，他根本就不理會。”
侯濤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記得我們班裏好像有兩個孩子是在外地上大二，而且家裏條件都很好，有車有房的。你們能不能聯係一下他們，請求一下幫助？”
林菲立刻附議：“是呀，有錢人家都很富裕，你們要是想幫助你們家，或者他們想捐款，肯定會樂於伸出援手的。”
侯濤搖了搖頭，“不行啊，我弟弟不答應。他說他們家再有錢，也不會做這樣落井下石的事情。他爸爸更不允許他這麽做，所以我弟弟現在很叛逆。”
“你弟弟的性格，確實有點偏激了。”林菲點頭道，“但是，他也許是個好孩子。”
“嗯，他從小懂事，很乖巧，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爸媽影響比較深，他對金錢有很敏銳的嗅覺，並且有極端的執著。”柳婷婷歎息道，“我覺得我們家現在就是一潭死水，我爸媽一輩子的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卻要白白便宜那些不相關的人。”
“我倒覺得你爸爸挺厲害的。”林菲道，“他雖然是農民出生，但是靠著勤勞的雙手，在農村闖出一番天地。他們家能養出你這樣溫柔漂亮的姑娘，也足見他的努力與魄力。”
“我們家的情況跟你們家不一樣。”柳婷婷歎了口氣。
“哪兒不一樣？”林菲追問。
“我爸媽都是務農的，所以我們兄妹三個都是務農的孩子。他們家的田，全都被我爸承包了。我媽在家照顧田裏的莊稼，我爺爺奶奶則負責打漁養魚。”柳婷婷解釋道，“我媽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爸也是農村出身，我爸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我爸媽也是。後來我爸娶了我媽，生了我和弟弟。他們一輩子沒離婚，一直到了我18歲的時候才結婚，之後他們就帶著我和弟弟搬出去住了。但我爸媽一直把我和弟弟當親兒子看待，平常沒少給我們零用錢，所以即使我爸媽去世了，我們的日子也過得緊緊湊湊的。我弟弟從小就聰明，上高中以後，考了很好的大專，但是因為家境原因，隻能讀本科。”
侯濤聽了柳婷婷的描述，心底頓時生出同情之感，他忍不住握緊她的手，低聲安慰：“你弟弟肯定會有出路的。”
“謝謝，我也這麽想的。”柳婷婷微笑著反握住他的手，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侯濤愣了片刻，也衝她笑了笑。
柳婷婷又說：“我爸走了，家裏隻剩我和我弟弟倆人，還有一堆債務，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其實我早就想辭職了。可是我怕我走了之後，我弟弟一個人扛不動這個家。”
“你別這麽想。”侯濤趕緊道，“你爸媽既然把你弟弟培養成材，你弟弟絕不會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如果你放棄了你的工作，那麽你弟弟一個人就真的撐不起家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我想留在美術館工作。”柳婷婷輕輕地說，“雖然我不太喜歡畫畫，但是我真的想留在美術館工作，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憑借自己的才華站在舞台上。”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弟弟呢？”林菲問。
柳婷婷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媽說我弟弟不願意上進。但是我覺得不是的，他隻是缺乏信心。”
“信心？”侯濤驚訝，“這種東西怎麽會存在？”
“你別急嘛。”林菲忙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嗯。”侯濤點點頭，看著林菲。
林菲清咳了一聲，說：“婷婷，我記得你說過，你弟弟非常愛吃冰淇淋。”
“嗯，是的。”
“我今天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電腦前看漫畫書。”林菲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我問了他，他告訴我說，他最近迷上了一款名叫《超級瑪麗》的遊戲。”
“我知道。”柳婷婷說，“那是他的最愛之一，每周必玩。”
“他的技術很差嗎？”林菲問。
“不是。”柳婷婷道，“他的操作還算穩定，隻是……他的操作習慣不是特別規範。有時候會因為不適應遊戲而停止攻擊，這就需要我及時提醒他。”
“這麽說，他還算是一個有潛質的網友？”林菲道。
“對啊。”柳婷婷道，“他雖然操作不夠標準，但是勝在耐心細致，做什麽事都認認真真的。所以我覺得他一旦靜下心來，應該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畫手。”
“嗯。”林菲讚許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剛才問了他，他說，他很喜歡美術設計。”
“美術設計？”侯濤皺眉，“我還是比較熟悉這方麵的事情，我幫你問問看吧！”
“謝謝你，濤哥。”柳婷婷滿含感激，“我不太擅長跟人溝通。”
“沒關係。”侯濤道，“我是搞這一行的，應該更能理解你。”
“嗯，我先去洗碗了。”柳婷婷說完，便轉身去廚房了。
等柳婷婷端著托盤走遠之後，侯濤立刻拿起座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老張，是我啊，侯濤。”
“濤子，怎麽啦？有什麽事？”電話裏傳出老張粗豪的聲音。
“我問你一件事兒，你聽說過‘美術’嗎？”侯濤問。
“美術？”老張疑惑，“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哦……是這樣，昨晚有個女孩子，說她弟弟想當美術設計師，我就隨口一問，沒想到你真知道。”侯濤道。
“嗬嗬，美術設計，那可是個高雅的職業，現在還有多少人願意幹這份兒工作？”
“這你就不懂了吧。”侯濤說，“這位女士的弟弟，可是個天賦極高的畫家。隻是她弟弟從小就沒見過世麵，膽怯懦弱，所以一直不敢嚐試，怕失敗了丟臉。”
“原來是這樣。”老張恍然大悟，“你說的那位女士，她姓什麽？叫什麽名字？”
“她姓柳，單名一個婷字。”
“婷婷？”老張笑了，“這丫頭的性格還真像她母親。不過你確定她弟弟有繪畫天分？”
“我當然確定。”侯濤說，“我們倆聊了一會兒，她說如果不成功，她就退出這條路。”
“嗯，這就奇怪了。”老張摸著下巴說道，“我聽你這麽一說，倒是有幾分印象。她弟弟好像確實挺喜歡畫畫的，也很努力。”
“是嗎？那這次就靠你啦！”侯濤興奮地說。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結束了和老張的通話，侯濤又打給柳婷婷，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柳婷婷連聲向他道謝，並表示願意支付酬勞。
“錢不用啦。你們姐妹倆也不容易。”侯濤拒絕了柳婷婷的好意。
柳婷婷卻堅持要給錢，於是兩人商量半晌，決定侯濤幫助柳婷婷勸服自己的弟弟，柳婷婷則承諾給侯濤一個月一萬塊報酬。
柳婷婷的弟弟叫侯濤，是個非常靦腆羞澀的男孩。侯濤跟他談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這個打算。反正柳婷婷已經答應了，隻是希望侯濤盡快幫忙說服他。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侯濤收拾了餐具，準備去休息室睡午覺。
林菲忽然走進休息室，對侯濤說：“濤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兒？”
“你認識一個叫林峰的人嗎？”
“嗯，知道。”
“他平時的喜好呢？”
“你問這些幹嘛？”侯濤詫異地看著她。
“沒什麽，我就想找他聊聊天。”林菲微笑道。
“他平時挺愛運動的，不過最近不太出門，應該是沒什麽精神。”侯濤說，“我也不清楚他平時喜歡玩什麽，或者有什麽愛好。”
“哦……”
侯濤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林菲注意到了，挑了挑眉，問道：“還有什麽嗎？”
侯濤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我害怕傷害到你。”
“你說唄。”
“林峰他……其實……”侯濤吞吐了好久才說，“其實他是……”
林菲吃驚不小，愣住了。
“怎麽會這樣……”
侯濤繼續說：“我曾經問過他，既然這麽喜歡畫畫，為什麽不考慮去做藝術設計師？他告訴我他喜歡，但是，他不敢。他擔心失敗了，給他姐姐丟臉。我記得我跟他說過，他姐姐不是這種勢利的人，不會嫌棄他的。可是他依舊很緊張。”
“他有病啊！”
“唉。”侯濤歎了口氣，說：“他有病，我們都知道，但是這是病，得治。”
“我們不能因此就否認一個人對藝術的熱誠。我覺得他不錯，如果他願意踏足藝術界，我願意幫他，讓他順利畢業。”
“這……”
“我隻是先跟你提個建議，你也別急著拒絕我，畢竟，這件事關係到一個人的一輩子。”
“我明白，謝謝你，林小姐。”侯濤說，“如果你能夠幫助他，我一定會記得你這份恩情。”
“別這麽說，咱們互相交換個聯絡方式，有機會再詳細談吧。”
“行，那我等你電話。”
“好的。”
下午，侯濤去圖書館查詢資料。
晚飯後，他接到了柳婷婷的電話。
“喂，侯濤，你今晚能抽出空來嗎？”
“我現在在圖書館。”
“是這樣，我們家的店鋪出了點狀況，你能過來一趟嗎？”
“好。你在哪兒？”
“我把位置發你手機上。”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趕緊出門。
“小侯。”一樓的保安攔住了他，“今天下班晚，你是去哪兒？”
“哦，我有個朋友家裏店鋪出了點狀況，需要我幫忙，所以晚上得加班。
“好吧。”保安放他離開。
路邊的出租車多了起來，侯濤擠上一輛出租車，報了柳婷婷給他的地址。
二十分鍾後，侯濤到達目的地。
他下了車，按照柳婷婷說的號碼找到了柳婷婷的房間。敲了幾次門之後，門被拉開了。
“請進。”開門的人是柳婷婷。
“我聽說你弟弟病了？”侯濤一進屋便直奔主題。
“是的。”柳婷婷點點頭，“他今天早晨突然昏倒，醫生檢查過後，說是胃炎引起的痙攣，送去醫院輸液，現在已經睡著了。”她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弟弟。
“嚴重嗎？”侯濤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好，打完針已經退燒了。”
“哦，那你們家的店鋪呢？”
“暫停營業，準備搬到郊外的房子去。”柳婷婷輕歎一聲。
“那他……”
“這兩天他身體虛弱，沒有精神上課。我們商量好了，明天就搬過去。”柳婷婷垂下頭，滿懷歉疚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這些……”
“你不用抱歉，你沒有義務向我解釋什麽。”侯濤微笑道，“如果你想跟我聊林峰的事情，就不必了。”
“林峰……他……”
“嗯？
“他隻是比較孤僻。但是並非是不懂得與人親近。”侯濤看著躺在床上的林峰，又轉過頭對柳婷婷說，“我相信你們家的店鋪是正規經營，不存在欺詐勒索之類的。”
“真的嗎？”
“當然。”侯濤頓了頓，“我不是說他是壞人。但他確實不適合做這一行。”
柳婷婷低下頭。
“其實，我和林峰算得上半個朋友，我希望他幸福。但是我不能插手太多。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應該是你，我不會橫刀奪愛，破壞你們的感情。但是，我還是得勸你們，最好不要結婚。因為他的病拖累了他的生活。”
“我明白……”柳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隻是怕我媽不同意。”
“伯母不會反對。”侯濤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幫你們籌劃。”
“這個……”柳婷婷遲疑地搖搖頭，“恐怕我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我爸爸不會同意我嫁給你的。”
“為什麽？”侯濤驚訝地問。
“我爸爸從小就很傳統，覺得女孩子要矜持。而且，他認為你配不上我。”柳婷婷咬著嘴唇，似乎有些難堪。
“你不妨試著跟你父親溝通一下。”侯濤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謝謝你。但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你不用覺得抱歉，這隻是我的一個建議而已。”侯濤淡淡一笑，“我希望他能快樂地生活下去。”
柳婷婷眼圈微紅：“他會很高興的。”
“那就好。我先告辭了，拜拜。”
“再見！”柳婷婷站在門口，目送著侯濤遠去。
侯濤離開後，柳婷婷關上了門，坐在沙發上靜默許久。
侯濤離開後，先迴自己的辦事處交代了一番，又跑去了柳婷婷家的店裏，看見店鋪已經收拾妥帖了，店內的貨架也都擦拭過。
他剛剛走進店裏，便聽到了林峰的聲音：“婷婷姐。我餓了。”
“等會兒啊，馬上就弄好了。”
侯濤抬頭看見一臉蒼白的林峰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柳婷婷端了盤菜出來，“侯先生，麻煩您把這碗湯喝掉，我弟弟今天中午吃了飯才暈倒的。”
“好的。”侯濤接過熱騰騰的骨頭湯，聞了聞，味道清淡鮮美。
林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朝他笑了一下。
“好點了嗎？”侯濤放下碗。
“沒有。”林峰搖搖頭，“我好像還有點低血糖。”
“別動。”柳婷婷扶住他，“先休息吧。”
“嗯。”林峰乖巧地靠在柳婷婷身上，“婷婷姐，你辛苦了。”
“哪裏。”柳婷婷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林峰露齒一笑，“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說什麽傻話呢。”柳婷婷嗔怪道，“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所在。”
“婷婷姐。”林峰忽然抓緊她的衣角，“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麽事？”柳婷婷問。
“你可以不可以……”林峰欲言又止，“請你……暫時保密。”
柳婷婷沉吟片刻，“我盡力吧。但是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成功。”
“謝謝你。”林峰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很害怕你們不理我，現在我總算放心了。”
柳婷婷忍俊不禁，“瞧你，這麽大了，還這麽容易哭鼻子。”
“不是我容易哭鼻子，是我覺得委屈。”林峰吸了吸鼻子，“從小被人罵野種，長大了又要被罵私生子，我受夠了。”
“別瞎說，你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柳婷婷斥責道。
“我不是野種，是私生子。”
柳婷婷歎了口氣，揉亂他蓬鬆的頭發，“你不用擔心，你會有個很漂亮的妻子，也會有一個漂亮聰明的孩子。”
“你說的，是真的？”林峰期待地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柳婷婷笑了起來，“我騙你幹嘛。”
“那我就放心啦！”林峰嘿嘿笑了起來，“我早就盼著有人疼我、愛我了！”
“好啦，快睡吧，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複診。”柳婷婷替他拉好薄被，“晚安。”
“晚安。”
“晚安。”
侯濤迴到辦事處後，立刻召集所有人到會議室開會，簡單地向大家解釋了一遍情況。
“柳主任不肯幫忙，這可如何是好？”一名男助理憂心忡忡地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柳主任既然答應帶著林峰去檢查身體，那至少有希望。”侯濤思索片刻，對眾人說，“今天晚上我值班，咱們分兩組，輪流守夜。另外，每隔半小時叫醒一位同誌，確保他們隨時有精神參加行動。”
“這是為啥？”
“因為我們需要提防敵特份子。”
“這倒是個法子。”
散會後，侯濤迴到宿舍換衣服，忽然想起自己忘記買東西了，於是又匆匆趕去商場。
他剛踏入購物廣場，迎麵便碰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急忙跟上前去，卻隻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他疑惑地四下打量，並未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喂。”林峰突然喊了他一聲，“侯濤，你在幹嘛？”
侯濤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他：“沒事，你去逛街嗎？”
“嗯。”
“我剛才看見個人，跟你很像。”林峰說。
“哦？是嗎？”
“我覺得你也看見了。”林峰認真地說，“我不太敢相信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想和你確認一下。”
“哦。”侯濤敷衍地應了一句，“我沒注意到，或許是你的錯覺吧。走吧，咱們繼續逛街。”
林峰皺眉看著他，“侯濤，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變得怪怪的？”
“哪兒怪？”
“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林峰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
“我有什麽奇怪的？”侯濤避開他的視線，“難道你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你，而是覺得你變了，我都快要認不出你了。”林峰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眸，“我認識的侯濤，雖然內斂、沉默，但絕對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侯濤輕輕挑了挑嘴唇，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林峰，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
“羨慕你擁有那麽多人喜歡你。羨慕你擁有那麽美好的愛情。羨慕你擁有那麽優秀的朋友。羨慕你有那麽溫柔善良的女朋友。羨慕你擁有那麽可愛懂事的女兒。羨慕你擁有那麽優秀的丈夫。”
林峰愣了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侯濤停頓了一下，“我嫉妒你。”
林峰吃驚地看著他。
“我曾經幻想過自己能擁有你所擁有的一切，比如愛情、友情、親情、友誼，甚至包括婚姻。可惜，這些統統與我無緣。”侯濤深深地歎息，“現在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娶你為妻。”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侯濤苦笑一聲：“我在胡言亂語什麽，你應該清楚。”
侯濤凝視著林峰，“林峰，你是我生命中最重的人之一，是我最想珍惜的人，是我一輩子的摯愛。我愛你，所以我祝福你幸福。”
“侯濤，謝謝你的祝福，但是我不需要。”林峰堅定地搖頭，“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侯濤低下頭，眼眶微紅，“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嫌棄我。”
“我沒有嫌棄你。我們還是朋友啊！”林峰誠懇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侯濤笑了笑：“我當然會。”
“那就好。”林峰鬆了口氣，“我還擔心你受到刺激之後會做傻事呢。”
“放心吧，我不會的。”侯濤拍拍他的肩膀。
“嗯。那我先走了。”
“好的。路上慢點。”
侯濤站在原地，直到侯濤消失在視野裏，才緩緩地舒了口氣。他摸著胸口，喃喃地說：“好險。差點就穿幫了……”
迴到房間後，林峰給柳婷婷打了個電話。
“婷婷。”
“小峰？”
“嗯。我剛從醫院迴來，準備休息了。”林峰說，“今天的事謝謝你啦。”
“哎喲，你別客氣啊。”柳婷婷笑嘻嘻地說，“舉手之勞罷了。”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謝謝你。”林峰誠懇地說，“晚安。”
“晚安，小峰。”
第二天早上，林峰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伸胳膊去枕邊尋找柳婷婷。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發現床上已經沒有了柳婷婷的身影。
林峰坐起身來，隨意地抓了兩把淩亂的頭發，穿著拖鞋走進衛生間洗漱。
他刷完牙後拿起手機，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條短訊。
林峰劃開屏幕，看見柳婷婷給他發的信息。
“小峰，我已經到家啦。你昨天說今天要陪你媽去看病，她怎麽樣了？我給她買了些營養品。我等你迴來一起帶過去給阿姨吧。”
林峰迴複：“好，我媽挺好的，謝謝你啦。”
柳婷婷：“小峰，我跟你媽聊了一下，覺得我們倆特別投緣，簡直像一家人似的，她也特別喜歡我呢。我覺得我們倆特別有緣分。”
林峰迴複：“我也很高興，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柳婷婷：“我突然覺得我們倆結婚好了。”
林峰：“婷婷，別鬧。”
柳婷婷：“沒鬧啊。我真的覺得我們倆特別合適。我們倆長得又漂亮，又聰明，而且我爸爸和你爸爸也認識，關係也不錯，咱們倆結了婚，肯定不會吵架。”
林峰：“你別鬧，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柳婷婷：“我沒開玩笑啊。我真覺得咱倆挺般配的。而且我爸爸對你印象不錯，也願意撮合我們倆。”
林峰：“婷婷，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柳婷婷：“我知道，我理解你。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它控製不住呀。”
林峰：“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也不好拒絕你。”
柳婷婷：“太好了！小峰，我好高興，我們真的可以成為夫妻！”
林峰：“婷婷，我想跟你談談。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不能騙你。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我對你也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我希望你能放下這段感情。如果你實在舍不得，那你可以等我畢業，或者等我們倆都有錢了之後再辦婚禮。但是現在我們真的不適合結婚。”
柳婷婷：“小峰，我真的不懂。難道你不喜歡我嗎？可是我每次跟你約會的時候，你都表現得對我非常熱情啊！你根本就不是討厭我！”
林峰：“你誤會了，婷婷。我確實喜歡你，不然也不會答應跟你交往了。我們倆的年齡相仿，你又比較溫柔體貼，所以我才想跟你處朋友的。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婷婷，我真的對你沒有半點男女之間的感情，請你諒解我。”
柳婷婷沉默了許久，然後歎了口氣：“算了，小峰。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就不強求了。我祝福你。你快點畢業吧，我等著你哦！”
林峰看著她的迴複，心裏隱隱有些不忍。
其實柳婷婷並不壞。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至於想出這麽極端的法子來。但是林峰還是決定，無論怎樣，自己必須斷掉與柳婷婷之間的聯係。
這樣對柳婷婷不利，對自己也不好。
林峰洗漱完後走出房門，看到侯濤站在走廊裏抽煙。他的眉頭緊鎖著，臉色凝重。
“峰子哥。”侯濤叫了一聲，然後遞過來一支煙。
林峰搖搖頭，用腳尖將煙蒂踢飛。
“我們倆談談吧。”侯濤說。
“好。”
侯濤走在前麵，林峰跟在後麵。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侯濤說。
林峰停步問道：“你知道了？”
侯濤：“你媽媽的情況，我當然會調查清楚。”
林峰：“嗯。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母親，否則對她不利。”
“我知道，我不會說的。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跟婷婷談戀愛。”侯濤轉頭看著林峰。
林峰沉吟片刻，緩緩道：“我也不瞞你，因為我喜歡她。”
侯濤愣住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談過戀愛。我不敢說自己有多麽優秀，但是我敢保證，我對感情專一，潔身自好，我不會做背叛我愛人的事。”林峰說。
侯濤：“我能理解，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太草率了。”
林峰苦澀地扯動嘴角：“是啊，我也覺得太草率了。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一個人。”
“你知道婷婷家庭條件怎麽樣嗎？”侯濤忽然換了話題。
“我知道，婷婷的父親是醫院的副院長。”
“婷婷家世顯赫，但是她卻從未向你透露過，你們倆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差距，你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我知道。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喜歡她。”
侯濤：“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是想把婷婷推給更優秀的人嗎？”
林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對她真的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果我真的喜歡她，我早就娶她了。”
侯濤：“你真是瘋狂，我簡直無法想象，你居然會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
林峰：“可我還是想嚐試著跟她在一起，哪怕最終我失敗了，我也認了。”
侯濤：“可是她的父母會答應嗎？你知道，婷婷的父母有多疼愛她嗎？你要知道，這麽大的事情，他們肯定要商量。而且這麽大的事，她父母肯定會拿捏著你。你根本無從選擇。除非你離開b城，遠走高飛。”
林峰：“可是我不甘心。”
侯濤：“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執拗些什麽。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別做傻事。你現在這樣做，就像是賭博。輸了你就什麽都沒了。而且你要知道，婷婷她爸爸，是醫院的副院長，手握權柄。你鬥不過他的。”
林峰咬牙切齒：“可我不甘心。”
侯濤：“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林峰沉默了。他不願意放棄。他也知道這是錯的。
侯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冷靜幾天，再考慮考慮這件事情。我覺得，如果婷婷真的愛你，就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林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進屋去了。
林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翻來覆去地想，他真的錯了嗎？他是個懦弱的人嗎？他不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可是他又不能否認。
他是個善良的人，雖然他的內心並不柔軟，他的骨頭也不硬朗，甚至，他比許多人都脆弱。可是他不想騙自己。
他確實是個善良的人，他從小就渴望溫暖和關懷。盡管那時候，他還沒有遇見柳婷婷，但是柳婷婷對他來說，就是一束陽光，照亮了他的黑暗的夜晚。
但是，柳婷婷的爸爸是個權力欲很強的人。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再喜歡柳婷婷，他也絕不容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受委屈。
他曾經提出過讓女兒退役，可是女兒堅持拒絕了。她不願意成為爸爸仕途的絆腳石。所以他們兩個人才會分隔異鄉，各奔東西。
他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會背叛自己。因為他相信柳婷婷是愛他的，她不會背叛他。
他想起柳婷婷曾說過，如果他結婚，她一定祝福他。
可是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林峰在床上翻滾了半宿，腦子裏亂哄哄地，想的全是柳婷婷的音容笑貌。
他不敢再去找柳婷婷，害怕她會誤會自己。他怕柳婷婷會擔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忍到畢業。
他不能忍受別人用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尊嚴。
他不願意被人嘲笑，也絕不願意傷害婷婷。
可是他也不想離開婷婷，他想留在她身邊。他不願意看到婷婷為自己傷心。他希望他們可以幸福。
他不明白，為什麽別人的愛情可以轟轟烈烈，甜甜蜜蜜。他的愛情就這麽卑微，這麽不堪，連一絲風浪都掀不起。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人生總是被安排地滿滿當當。為什麽自己永遠活在別人的規劃中。為什麽自己總是那麽孤獨。
這種孤單和寂寞一直伴隨著他。他不想要，他隻想要一段自由的愛情。
可惜他的夢想太遙遠。
柳婷婷的父親是一名教師，他的家庭背景讓他在a大的校園裏頗具威脅力。他們兩個人談戀愛的消息傳遍整座校園，每個人都在背後偷偷議論，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那時候的林峰，還很單純，聽見周圍的流言蜚語便覺得羞愧難當。他躲著柳婷婷，不敢與她見麵，卻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一陣子，突然有一次柳婷婷問他：“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嗎？”
林峰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的。”
“可是你父母呢？你要把他們拋之腦後嗎？”
“我不能丟下你。”
“如果你父母阻止呢？”
林峰搖搖頭，“不會的。”
柳婷婷苦笑了一聲：“你這樣的話，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我們都是自私的人。我不想讓他不開心，所以我必須離開你。”
“可是我不舍得，婷婷。”
柳婷婷深吸了一口氣，“可我舍不得。林峰。我也愛你。”
林峰緊緊抱住柳婷婷，“我也是。我也愛你。”
林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其實他們之間沒有愛。可是他們的感情卻比愛更濃烈。這種濃烈，超越了愛情。
他不能接受柳婷婷離開自己，可是他也無法違抗父母的壓力。
於是他決定暫時離開。
可是這一走，竟是永別。
他迴到了江州市，繼續求職。可是在他的世界裏，仿佛失去了柳婷婷。他的精力變得恍惚，
每一份工作都顯得疲憊而乏味。他沒有心思去完成它們，他想迴來找婷婷。他甚至不顧一切地辭掉了工作。他不顧別人詫異的眼神，毅然踏上了歸程。
當林峰再次見到柳婷婷時，是在江州市的街頭，他看到柳婷婷在一輛汽車前等他，他立刻衝上去。
可是柳婷婷卻避開了他的擁抱。
“婷婷！”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婷婷，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林峰啊！”
“我們認識嗎？我們認識多久了？你忘記我們的誓言了嗎？”
“婷婷，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啊！”
“我也愛你。”
“婷婷……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在一起好嗎？我保證再也不和她們聯係了！”
“可是我們的關係已經破裂了。”
“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麽要散播謠言。可是婷婷，我們可以解釋清楚。我們依舊可以在一起。”
“不行。林峰，我們不合適。”
“哪兒不合適？”
“林峰，我已經結婚了。你應該知道。”
“你騙我！婷婷，我根本沒有見過她！”
“我不想騙你。我們分手吧。”
“我不信！我要打電話給她。”
“她不會承認的。”
“不，她一定會承認。我不相信她不愛我了。”
“你錯了。她早已經嫁給另一個男人，並且已經懷孕了。”
“她騙我！你為什麽要編出這些謊言來欺騙我！”
“我不會編出這些謊言。但是我說的句句屬實。”
“不！你撒謊！”林峰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你是在報複我對不對？你是在報複我曾經拒絕你！”
“不，你誤會了，我沒有報複你的意思。”
“你撒謊！你就是想報複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峰，你冷靜一點，我們先坐下來慢慢聊，好嗎？”
“我不要跟你談，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理解。可是請你考慮一下你身邊的朋友，他們不會喜歡你做這樣的傻事。”
“你……”
侯濤急忙拉住林峰，低聲勸慰：“算了，林峰，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柳婷婷也在旁勸阻：“算了，林峰，不要吵架。”
“我不要跟他走！”
“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閉嘴！”
侯濤尷尬地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道：“那我們換個地方喝咖啡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錯的西餐廳，我帶你們去嚐嚐？”
“嗯。謝謝你，濤子。”
林峰被侯濤拖著往咖啡館走去。
柳婷婷望著遠處兩個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的背影，長歎一聲：“哎。”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李姐，是我，柳婷婷。”
“哦，是婷婷啊，最近怎麽樣啊？”
“挺好的。我剛才遇到一個人。他說他叫林峰。你知道嗎？”
“我聽過這個名字，是個醫生嘛。”
“我覺得他不太正常。他居然問我是不是和別人結過婚了。”
“哈哈，那他可真逗。不過婷婷，他畢竟是你的前夫。我建議你不要搭理他。”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林峰似乎非要追問這件事。如果他再糾纏，我怕傷害到其他人。所以我把他約到了江州市的街角。”
“嗬嗬，你做得對。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你的前夫真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李姐，你千萬別這麽說。林峰他雖然脾氣差一些，但是他對我很好的。”
“你這麽善良，他當然應該對你好。我希望他以後不會再騷擾你。”
“恩。”
掛掉電話之後，柳婷婷鬆了口氣，自嘲地笑笑，“我也許是瘋了。明明不喜歡，卻偏偏要幫助他。”
她收拾了一下辦工桌，準備下班。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她疑惑地走向門口。“您好，請進。”
門推開了。林峰站在那裏。
柳婷婷吃驚地睜大眼睛，隨即恢複平靜。她輕輕地問道：“您找誰？”
“我找侯濤。”
“您稍等。”柳婷婷將門打開一條縫，指揮侯濤去開門，然後關上了房間內的燈。“請進。”
林峰走進屋內，四周掃視著：“這是侯濤的房間嗎？”
“是的。他去洗澡了。請您先坐。”
林峰坐在沙發上，環顧著屋內陳設。屋內裝飾簡潔而樸素，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有幾張桌椅，牆壁上貼滿了各種科技產品的宣傳畫，顯示出屋主的熱愛科技產業。
“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一杯黑咖啡。謝謝。”
侯濤從衛生間出來，手裏拿著一塊毛巾擦頭發。林峰立刻站起來，迎向他。
“侯濤。”
侯濤愣住了，他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定自己不認識麵前的陌生人：“您是？”
“我姓林，我叫林峰。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林浩天的堂弟。”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林兄弟，我想起來了，你是林總的堂弟吧。林總還好嗎？”
“托福，還好。”林峰微微頷首。“侯濤，這位林先生找你有事，快請坐。”
“哦？什麽事？”侯濤狐疑地看著林峰。
“我……”林峰欲言又止。“侯濤，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侯濤疑惑地看了林峰片刻，坐在沙發上。
柳婷婷為他們分別衝了一杯咖啡端上來，便安靜退出房間，並輕輕合上門。
“林兄弟，你今晚過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林叔叔讓我給你送東西來。”
“送東西？送什麽東西？”侯濤疑惑地問。
“這是林叔叔給你買的，衣服、鞋子。還有一套房子。”
“房子？林叔叔怎麽給我買房子？”
林峰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說：“侯濤，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兒？你盡管說，咱倆什麽交情啊，你別見外。”
“我現在的工作比較忙，我媽媽身體又不太好。所以我想，我能否請你照顧我媽媽？我媽媽現在就住在這裏，每天都有護士陪護著。你看怎麽樣？”
“這個……你放心。阿姨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肯定照顧好她。隻是你這麽忙，我恐怕不能時常過來探望。”
“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多抽時間來陪陪我媽媽。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我可以全額支付給你。”
“你太客氣啦！”
“你答應我，行嗎？”
“當然可以啦。這算什麽問題呢？你放心，我保證把阿姨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那就謝謝你了。等我爸爸醒過來，我再帶你去看他。”
“嗯。你放心，我們是朋友，一家人，你有困難，我一定會幫你的。”
兩人聊了一陣之後，林峰離開了侯濤的家。柳婷婷在樓道裏送他到門口。
“林先生，你路上小心。”
“柳醫生，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林峰告別柳婷婷，迴到車上。
他靠在座位上，閉上了雙眼，感受著車子平穩地移動。剛才他和侯濤的談話，讓他的內心非常激蕩。
他一直覺得，自己欠了侯濤的。侯濤因為他被抓進了警察廳，如果侯濤不出來，就永遠背上了殺害父親兇手的罪名，無法翻案，無法繼續在江州市留在律師界。林浩天死於一場意外，林峰深深愧疚著，一直想補償侯濤，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如果沒有侯濤，林峰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現在，侯濤終於得救了。他的罪名不再成立。林峰覺得，他對侯濤虧欠的實在太多了，真想給予侯濤更多的幫助。可是，侯濤不願意，他似乎並不想接受自己的恩惠。
“唉，或許，侯濤根本就不喜歡我。”林峰歎息道，“他一直對我很冷淡，也許，他對我有些反感。”
林峰思忖良久，掏出手機撥通了王曉的電話。
王曉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喂，林峰？”
“王曉，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沒什麽特別的事情。”
“那個……我想……”林峰吞吞吐吐。
“你想跟我借錢？”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跟你借錢。”
“你打電話來，肯定是要找我借錢的。”
“不是的……”
“林峰，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要跟我借錢，我們從高中到現在，雖然我們認識的時候你窮困潦倒，但是我覺得你是個有骨氣的孩子。你從來都不向我借錢，我很欣賞你的品質。你有什麽困難嗎？需要錢？還是……你遇上麻煩了？”
“不是，我不是向你借錢，我……”
“你是不是想讓我借你錢？”王曉打斷他。
林峰遲疑著，沒有承認。
“是想讓我借給你錢嗎？”
“不是……”
“那你就是想跟我借錢？”
“也不是，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你說吧，我聽聽。”
“你把你的銀行卡號告訴我，我轉賬給你。”
“林峰，我不缺錢，不用給我轉錢。你告訴我，你想跟我做什麽交易？”
“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興趣投資股票？”
“投資股票？”
“對，就像你以前做過的那樣，炒股賺錢。”
“炒股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以前也炒股賺過一筆錢，但是我不懂得操盤，賠了好幾次。後來我就不玩了。我們的合夥人侯濤現在在炒股，他是專業的，你有什麽想法？”
“侯濤現在還有股份？”林峰很驚訝。
“當然啊。他的母親住院了，我們又是鄰居，我就把他的股份買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你們現在關係怎麽樣？”
“我們關係一般，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侯濤跑了。”
“他母親病危的時候？”
“對，他母親早期就患有乳腺癌，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母親也病危了。”
“哦？他不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呢。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他剛畢業。而且，他們一家人都不希望侯濤知道這件事。”
“為什麽呢？”
“他父親在臨走的時候曾經囑托過他的妻子，一定要瞞住侯濤這個消息。”
“他父親去世，侯濤應該去探視的。”
“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侯濤正在江州市。所以他母親病危，他並不知情。”
“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侯濤在哪兒？”
“在江州市。”
“哦？為什麽？”
“侯濤的母親在江州市治病。他們全家人都在江州市。他母親生病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全在江州市。後來侯濤母親病逝，他就一個人留在江州市。”
“他母親病逝後，他就沒有再見過他母親嗎？”
“沒有。據侯濤說，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因此，他一直都懷疑自己是個私生子。”
林峰陷入沉默之中。他忽然明白了，其實侯濤內心深處，也是渴望親情的。
林峰掛掉了電話。
柳婷婷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林峰問她：“你想聽我講故事嗎？”
“我不想。”柳婷婷拒絕道，“但是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謝謝你。”
柳婷婷笑了，眼神溫柔地注視著他。
林峰輕聲說道：“有一個孤兒，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親情。他的母親和妹妹離異了。他的母親帶著他妹妹走了，扔下了這個孤苦伶仃的少年。這個孤獨的少年，靠著撿垃圾活到18歲。”
“真殘忍！”柳婷婷憤怒地握緊拳頭。
“嗯，我最恨這種拋夫棄子的渣滓，但是他們確實太無恥了！”林峰咬牙切齒。
柳婷婷歎口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盡量反駁，不必委屈自己。”
林峰搖搖頭，“我隻是覺得有些悲涼。我想起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媽媽也哭成了淚人兒。我想起了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媽媽痛不欲生的表情，心裏非常難過。”
柳婷婷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人生就是這樣，有舍才有得。你失去了愛情，但是獲得了友情。你擁有的朋友很多，比起失去的那些，你已經賺到了，所以你千萬不要難過，好嗎？”
林峰點點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心裏又酸又疼。他不由得想，我失去的東西，究竟算什麽？如果母親沒有去世，如果父親沒有死，如果……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柳婷婷看出了他的憂傷，輕聲安撫道：“別想那麽多了，快喝點水吧。”
林峰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袋。
“對了，婷婷。我們去逛街吧。我請你吃飯。”
柳婷婷露出欣喜的微笑：“好啊。”
兩個人走進商場。林峰帶著柳婷婷去挑衣服。柳婷婷試穿了許多件。但都被林峰否決。
“你怎麽老是否認我的衣服？難道我不夠漂亮？”柳婷婷嘟嘴撒嬌。
“不是，你太漂亮了。我是怕給你買衣服，花光我所有積蓄，我就沒錢請你吃飯了。”
“哼，你敢。”柳婷婷伸手捏住他的耳朵。
“哎呦，疼！放手啦！”
柳婷婷笑嘻嘻地鬆開手，“這還差不多。”
“婷婷，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林峰指著鏡子裏自己說道。
柳婷婷驚訝道：“哇，這是誰啊？你變帥了耶。”
“你幫我把胡茬刮一下，好嗎？”林峰說道。
“好啊。”柳婷婷走到林峰身邊，用棉簽沾濕了卸妝油，幫林峰清潔胡茬。
“你今天怎麽想到要刮胡子？”柳婷婷問道。
“因為我現在更帥了。”林峰自戀地說。
“臭美！”柳婷婷擦完胡茬，抬起頭，卻驚唿了一聲。她捂住臉頰。
“怎麽了？”林峰低下頭，看見柳婷婷紅撲撲的臉頰，不禁笑道，“害羞了？哈哈……”
“討厭，你壞死了。”柳婷婷跺腳。
“哈哈，我就逗逗你嘛。”
柳婷婷白了他一眼，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柳婷婷走後，林峰躺在沙發上看報紙，等著柳婷婷迴來。
不久之後，門鈴響了。林峰起身開門，卻愣在原地。
“你……你怎麽來了？”林峰驚詫地問道。
“當然是來找你的。”
侯濤笑眯眯地站在他麵前，左手插兜，右手拎著禮品袋。
“這是送給你的。”侯濤遞上禮盒。
“哦，我收下，謝謝你的禮物。”
林峰側身讓開一條路，請侯濤進來。
“你怎麽突然跑來？”
“我聽婷婷提到你今晚值班，所以順便來探望探望。”
林峰坐在辦工桌旁，給侯濤倒了杯熱水。
“你剛從醫院迴來嗎？”侯濤隨手翻翻他的病例。
“嗯，我剛做完一台手術，準備睡覺了。你呢？你今天不用值班嗎？”
“我昨晚值了夜班，今天休假。”侯濤端著杯子抿了口水。
林峰看他神色疲憊，關心道：“你昨天晚上值班？你應該好好休息啊，不然身體吃不消。”
“沒關係的。我習慣了，每次換班都要去酒店睡一宿。”侯濤淡淡一笑。
林峰皺眉道：“你這樣熬著身體哪行？”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偶爾熬夜而已，我早就習慣了。”
“你……”林峰無言，他知道侯濤是個倔脾氣。
“你還沒吃飯吧？我叫了外賣，我陪你一塊兒吃。”
“好啊。”林峰笑著答應。
侯濤起身離開，沒一會兒帶著一份精致的餐盒迴來了，擺滿了整張桌子。
“我們點的都是你平時愛吃的菜。”侯濤笑道。
林峰夾了幾口菜，讚歎道：“你的手藝真好。”
“這段時間閑暇無聊，就研究了一套做法。我嚐過了，味道確實不錯。”侯濤謙虛道。
林峰和侯濤邊吃邊談，氣氛融洽極了。
“你最近很忙嗎？”侯濤問道。
“嗯。”
“聽說你調到分析科去了？”
“是啊。我爸爸的朋友給我安排的。”
“那恭喜你了。”侯濤笑道，“你現在肯定成為咱們院裏炙手可熱的人物了吧。”
林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別人說。”
“那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我說。”
“謝謝你，侯濤。”
吃飽飯，兩人坐下歇歇。
“對了，侯濤，你有喜歡的姑娘嗎？”林峰忽然問道。
侯濤愣了一下，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如果你碰上合適的，千萬不要錯過。你還年輕，又長得挺帥，找個女朋友不難。”
侯濤笑笑，“我再考慮考慮吧。”
“哎……”林峰歎了口氣，“我還沒有談過戀愛，不過我覺得談戀愛是件麻煩的事情。你看我媽，結婚二十三年才有了我弟弟，但她一直不快樂，我爸也一樣。雖然我們家庭比較幸福，可是我總感覺父母缺少些什麽，尤其是我爸。”
侯濤微笑地拍拍林峰的肩膀，安慰道：“放寬心態吧。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們家庭條件這麽好，又是獨生子，不愁娶不到媳婦的。”
“希望吧。”林峰聳聳肩。
“你現在住哪兒？”侯濤問道。
“住賓館啊。”林峰奇怪道，“你想幹嘛？”
“既然這樣，我們就搬到一起去吧。反正你也單身。”侯濤微笑著說。
“啊？”林峰呆住，“搬到一起？這個……我怕打擾你。”
侯濤擺手笑道：“不打擾。我一個人住挺悶的，有個伴多好啊。我媽一向嫌棄我不懂照顧自己，現在正好。”
林峰遲疑著，說：“這個……恐怕不太好吧？畢竟我們還不熟悉，貿然住在一起，被人說閑話不好。”
侯濤笑道：“誰敢嚼舌根子，我就炒了他！你就當是我的秘書好了。”
“這怎麽行？”林峰連聲拒絕，“我不能給你添亂。”
“我是認真的，林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特別想報答你。而且，我一直很羨慕你的家庭。”
林峰笑了，“你是指我媽媽嗎？她可能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但她絕對是個善良溫柔的妻子。至於家庭條件，那隻是我爸的功勞，我們並沒有沾光。”
侯濤沉默片刻後說：“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更加堅持讓你當我的秘書了。林峰，你不必擔憂別人說什麽。你就當是報答我救你的恩情吧。”
“這……”林峰猶豫了。
“我不會虧待你的。”侯濤誠懇地說，“我知道你現在工資不高，但我願意支援你。等你攢夠了錢，再把我的錢還迴來。”
“這怎麽好意思呢？”
“你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我想感激你救了我。”侯濤誠摯地說。
林峰看了侯濤半天，笑道：“好吧，既然你這麽熱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侯濤開心地笑道：“太好了！我還害怕你不肯接受這種饋贈呢。”
晚上九點左右，柳婷婷走進辦室。
侯濤剛送走林峰，轉身見到柳婷婷，便禮貌地站起身來，打招唿道：“柳醫生好。”
“你好。”柳婷婷微笑著與侯濤握了握手。
侯濤請柳婷婷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柳婷婷接過水，笑道：“侯先生，今天怎麽沒帶你女朋友一起來呢？”
侯濤笑道：“她不喜歡湊這種熱鬧。”
“哦，那就難怪了。”柳婷婷笑了笑。
“柳醫生，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侯濤問。
“噢，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
侯濤坐迴椅子，示意柳婷婷隨便。
柳婷婷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緩緩道出她的來意。
“侯先生，你之前說過，你在一間醫院做實習醫師。”
“是的。”
“你的醫術非常精湛，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侯濤笑笑：“我哪有您說的那麽厲害。都是跟在老師身邊聽他教導罷了。”
柳婷婷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但我覺得，你應該選擇一份專業的工作，而不是跟著老師做一名臨床醫療助理。”
侯濤笑容不變，問道：“我的專業是什麽呢？”
“內科。”柳婷婷說。
侯濤點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確實是想成為一名專業的醫務工作者，但是我覺得，我還需要積累經驗。”
“你說得對。但是你應該明白，醫務工作者的經驗是不可靠的。”柳婷婷耐心勸道，“我相信，你應該有更合適的去處，比如……”
侯濤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的話，“抱歉，柳醫生，我暫時沒考慮離職的問題。”
柳婷婷臉色稍顯尷尬，停頓片刻，說道：“那好吧，你繼續留在這裏。但我還是建議你換個環境試試。”
侯濤笑道：“謝謝您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的。”
兩人談了許久，最後柳婷婷告辭，說是改天再約。侯濤將她送到門口。
“對了，林峰。”柳婷婷忽然叫住侯濤，“我還沒祝賀你呢。恭喜你拿了金牌，順利晉級。”
“謝謝。”侯濤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都是運氣。”
“這世界上可沒有‘運’這種東西。你能憑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就是最大的運氣。”
侯濤謙遜地笑了笑，“您說的是。”
柳婷婷擺擺手，“好啦，就這樣吧，再見。”
目送柳婷婷遠去，侯濤鬆了口氣，返迴屋內。
此時，李浩還沒睡。他趴在電腦桌前玩遊戲。
侯濤敲敲桌子，李浩嚇得關掉了屏幕。
“你在幹嘛？”
“玩遊戲啊。”
“你以後少碰遊戲。”
“哦，知道了。”李浩乖巧地答應著。
“還有，以後別穿這麽破的衣服。”侯濤指著李浩身上的舊t恤說，“你看看你，穿著這套衣服像什麽樣兒？”
李浩低著頭，委屈地嘟囔：“我又沒買新衣服……”
“我幫你買。你以後就穿這身衣服。”
“哦，好。”
“另外，以後晚上別熬夜了。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快趕上熊貓眼了。你媽媽要是知道了，肯定罵死我。”
“哦……”
“記住我說的話。”侯濤拍了拍李浩的肩膀，走進衛生間洗澡。
李浩呆呆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腹怨氣。
侯濤走出浴室，看到李浩仍然保持原姿勢坐著，便奇怪地走到他身旁，推推他的胳膊，問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李浩撇撇嘴巴，“我覺得你越來越像一個家長了。”
侯濤皺眉瞪向他，說道：“你怎麽還敢頂嘴？”
“我沒有。”
“哼！”侯濤冷哼一聲，“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李浩歎了口氣，垂下頭去。
侯濤摸摸他的腦袋，說道：“行了，不用擔心。你隻要記住，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會支持你，並盡全力解決它。所以，你根本沒必要愁眉苦臉。”
李浩抬頭看了看他，說：“嗯。”
“早點睡覺，明天帶你去買幾件新衣服。”
“哦。”
第二天清晨，侯濤把李浩送到了醫院門口。
“好了，去吧。”
李浩轉過身去，剛邁出半步，侯濤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迴來。
“怎麽了？”
侯濤從兜裏掏出兩百塊錢遞給李浩，“拿去給阿姨買些營養品和補品。她身體不太好。”
李浩連忙搖搖頭，“你拿迴去吧。”
“拿著！”侯濤把錢塞到他懷裏，“不夠我再給你。”
李浩猶豫了片刻，接過錢放進口袋，衝侯濤揮揮手，“拜拜。”
侯濤站在路燈底下，看著李浩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柳婷婷感慨著說，“我想如果是我的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我也會為他討迴這筆賬。”
侯濤轉過身，微笑說：“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母親。”
柳婷婷聽罷，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你很懂禮貌。你爸爸教育得好。”
侯濤微微低下頭去。
“你爸爸在哪個單位工作啊？”
“他現在在一家私企工作，算是技術骨幹。”
“私企好呀，安穩。”柳婷婷笑著說，“你呢？”
“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柳婷婷愣了愣，隨即釋然地笑了起來。“你是個孤兒，倒挺適合你的。”
“嗯？”侯濤疑惑地看著她，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我也是個孤兒。”柳婷婷輕輕歎息，“我的爸爸在我5歲那年出車禍去世了。我是媽媽帶大的。”
侯濤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柳婷婷卻顯得非常淡然，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個結果。“我媽媽去世之後，我就變成了一個孤兒，但是我很樂觀，因為我找到了爸爸。他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來照顧，我從小就在他嗬護下長大，幸福而美滿。”
侯濤點點頭。
柳婷婷微微一笑，“不過後來，他離開我們，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我很羨慕，也很嫉妒。我甚至希望那個男人死掉。因為他的死亡，才讓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充斥著一種悲傷與憤怒，“可惜，命運弄人。那個男人最終沒死，我的恨意反而更加濃烈。他娶了妻子，生了三個孩子。可是每次我見到他，都會覺得很惡心，他的樣子和那個男人完全一模一樣！”
“我不明白……”
“因為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柳婷婷咬牙切齒地說。
“啊？”侯濤吃驚地睜圓了雙眼，“怎麽會……”
“是，你一定會覺得很難相信。畢竟我和他無冤無仇，我又何苦害他？可是他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致我於死地！我絕不容許他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什麽秘密？”侯濤急促地問道。
“他的秘密就是……”柳婷婷忽然露出陰險狠毒的神色，“他的前妻是被我害死的！”
侯濤渾身一震。“啊？怎麽會這樣？”
“你先不要急，聽我慢慢告訴你。”柳婷婷說，“他的前妻叫葉菲，是個律師，曾經在某家法院做過高級法官。她和一個富商結婚，結果丈夫在外麵包養情婦，甚至還生下了私生子。這些事情她毫不知曉，隻當自己是一位優秀的律師。她原本打算辭職退休，可是在辭呈交上去的前夕，她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偷偷跑出了家門，從此音訊皆無。後來，她才得知自己被丈夫戴了綠帽子，她憤怒地將那個小三趕走了。她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病入膏肓，最終去世了。”
“那個富商是誰？”侯濤追問道。
“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個男人。”
侯濤瞪大了眼睛。
“那天，我去找你爸爸。恰巧碰到了他，他正準備出差，他認出我來了。我知道他在外麵包養了一個女人，於是我假裝跟蹤他，趁著他不注意把刀插進了他的肚子裏。我當時並沒有想過殺了他，可是那一瞬間，我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就是讓他去死！我用刀捅死了他，我嚇壞了，慌忙逃走了。”
侯濤聽到這裏，臉色慘白，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後來呢？”
“我逃到街上去，四處躲藏，直到警察找到我。我向警察承認了所有罪行。”
“你殺人償命，坐牢肯定免不了的。”
柳婷婷搖搖頭，“我知道。我的罪名太多了，槍斃都夠了。不過我不怕。我早該死了，我還活著就是一場折磨。”
“你……”侯濤猶豫片刻，說：“你為什麽會找上我？”
“我需要你幫助我。”
侯濤沉默著思考了幾秒鍾。“如果我拒絕呢？”
“你沒有選擇。”柳婷婷盯住他，冷酷地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手段。雖然我不會傷害你，可你也必須聽我的話。否則，我不確定你會遭遇到什麽。”
“……我答應你。”侯濤咬緊牙關。
柳婷婷勾唇笑了，“好，記住，你隻有一周時間。”
兩個人達成協議之後，便各自分開。柳婷婷走出咖啡廳，徑直走進旁邊一條僻靜的巷子，走到一扇黑漆漆的木門前敲響了門環。不久，門被打開了，一個身材矮胖的禿頂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穿著深灰色西服，打扮整齊，看起來非常紳士，卻掩蓋不住猥瑣油膩的味道。
“小柳，好久不見了。”男人笑眯眯地朝她招唿著。
柳婷婷瞥了他一眼，“李叔，您找我？”
李叔嘿嘿一笑，“小柳，快請進，喝杯熱水。”他側了一下身，給柳婷婷讓路。
柳婷婷邁步走進屋內。
“坐吧。小柳，今天叫你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李叔指了指沙發。
“什麽事？”柳婷婷問。
“這是你的房子嗎？”李叔問。
“嗯。”柳婷婷點頭。
李叔笑了，“那就好辦了。小柳啊，你這房子租金挺貴的吧？”
柳婷婷抿嘴一笑。“還好。”
李叔歎息一聲，“唉……其實，這房子租金再貴，對我們而言也不值什麽錢，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像有些人……”他頓了頓，“小柳啊，你看咱倆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你幫了我們這麽多次，我和你媽也特別感謝你。但你也知道，我和你阿姨沒啥本事，除了賺點兒辛苦錢，根本不敢奢望更多。現在，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套房子賣掉，換點錢，先填補填補家用。不瞞你說，我和你阿姨現在真的很窮，連飯都吃不飽……”
柳婷婷微微皺眉。“房子是租來的，不是買來的，怎麽能說賣就賣呢？”
李叔訕訕道，“我們也知道，不能隨便賣。可是這房子我們實在住不慣了。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它轉手。但我們又舍不得這棟房子，就想著賣了以後，再另外找個地方落腳。”
柳婷婷低聲說，“李叔，房產證上寫的不是你和阿姨的名字嗎？”
“嗬嗬，那是你阿姨糊塗。我告訴你小柳，房子是你阿姨租的，我和你阿姨隻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現在這房子是屬於你的。我和你阿姨打算把房子轉手賣掉，再從你那兒拿二十萬……我們也不貪心，你就給我們十萬就夠了。你放心，這筆錢足夠我們花一輩子了。”
柳婷婷笑了一聲，輕蔑地說：“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就憑這套房子，能值十萬塊？”
李叔尷尬地搓了搓手，“小柳，叔叔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會白拿你的錢，會按比例分紅給你。你看，我和你阿姨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走了。我們走了以後，這房子留給你，你也住得習慣，多好啊！”
柳婷婷冷哼了一聲，譏諷道：“你們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盤！這房子是我爸爸的遺產，跟你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憑什麽要白養你們？”
“哎，你怎麽說話呢？”李叔急了。“這房子本來就是你爸爸的，我們隻不過是暫住一段時間罷了。等你以後結婚生子，不還是要還給我們嗎？”
柳婷婷懶得理他，扭頭就往外走。剛走兩步，忽然停住了。
“你站住！”她猛地轉迴身來，瞪著李叔，質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我結婚生子？”
“是啊。難道你不想嫁人嗎？”李叔笑眯眯地看著她。
柳婷婷突然覺得胸腔一陣悶痛，疼得喘不過氣來，“你胡說八道！我才18歲，還沒到法定婚齡！”
“這你就錯了，小柳。”李叔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幾步，壓低嗓音，“我聽說你父母早就死光了，你又是獨生女。我和你阿姨商量過了，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和你阿姨就收養你。你就當是做我們的女兒，反正我們也就你一個親戚，對你好一點也是應該的嘛。”
柳婷婷睜圓雙眸盯著他，怒道：“滾！”
“你……”
“我讓你滾！你耳朵聾了？聽不見嗎？”柳婷婷咬牙切齒地罵，“我看在你是我李叔的情麵上，才一直忍讓你。但你別蹬鼻子上臉！”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激動的情緒。
“李叔，你別忘了，我爸爸臨死前交代過，他的遺產歸我繼承，跟你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如果我把你們趕出去，你們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你們就等死吧！”
李叔眼睛一翻，險些栽在地上。
柳婷婷看也不看他，摔門而出。
侯濤嚇壞了，慌忙追了出去。
柳婷婷走出樓梯間，眼眶濕潤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傷心，很委屈。
“小婷？”侯濤擔憂地喊了一聲。
柳婷婷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擠出個笑容，“沒事。你進去陪陪李叔。我去趟廁所。”
侯濤點點頭，走進樓梯間。柳婷婷快速朝洗手池跑去，掬起涼水狠狠潑向自己的臉。冰涼刺骨的水瞬間澆滅了她胸膛內熊熊燃燒的火焰。
“小柳。”
柳婷婷抬頭，看見王慧娟正站在離她三四米遠的地方，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勉強勾了勾嘴角，“我剛到……”
“我剛剛路過，就看見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哭。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王慧娟拉著她，“我帶你去買點東西吃吧？”
柳婷婷擺擺手，“謝謝。我真的沒事。”
王慧娟歎息一聲，語重心長地勸解道：“小柳，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能把自己折騰垮了，這樣對身體也不好。”
“我知道……”柳婷婷垂著頭，“我今晚就搬出去，明天再收拾東西。”
王慧娟驚訝道：“你要搬出去住？”
“嗯。”柳婷婷點點頭，“我和李叔他們談好了，等我成年以後，再把這房子還給他們。”
王慧娟遲疑道：“可是，你一個人住……”
柳婷婷苦澀道：“這房子是我爸爸的遺產，我現在不過是暫住而已。以後我會把它租給別人住，這樣我才放心。”
王慧娟皺眉道：“你一個人住太危險了，那些人渣隨便欺負你……”
柳婷婷搖搖頭，“不用擔心。我不怕他們。我有自保能力的。”
“你一個弱女子，怎麽防身？”
柳婷婷沉默片刻，堅決道：“我不想再受人欺負了。”
王慧娟拍拍她的肩膀，“行。你自己有數就好。既然這樣，咱倆今晚去逛街吧。順便給你置辦點衣服。”
“好的，謝謝阿姨。”柳婷婷露出一絲微笑，輕鬆地說：“我從小穿舊衣服習慣了，現在換衣服也不習慣呢。”
“那就更應該添新衣服了。”王慧娟說，“你瞧瞧你，多單薄？”
柳婷婷抿嘴笑了笑，“我還是喜歡棉麻料的衣服，舒適柔軟。”
“行，聽你的。”王慧娟說，“你打算穿什麽牌子的棉襖？阿姨幫你挑選。”
“嗯……”柳婷婷想了想，“就穿白羽絨的吧。”
“行，我記住了。”王慧娟說：“你先迴家拿包。我在車庫等你。”
柳婷婷走後，王慧娟轉身上樓去敲侯濤的門。
侯濤打開門，問：“阿姨，您有什麽事嗎？”
“你和小柳的事，怎麽辦啊？”
“啊？”侯濤愣了愣，“阿姨您怎麽突然提這茬？”
“昨晚小李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們一定要讓小柳嫁給他們兒子。”
“他們兒子？”
“就是侯濤，他比你大兩歲。”
“哦……”侯濤撓撓頭，訕笑道，“阿姨，您覺得，我怎麽樣啊？”
“你……挺好啊！”王慧娟說。
“是吧！”侯濤咧嘴一笑，“其實我也挺滿意的。”
王慧娟猶豫半晌，“你……跟小柳說過了嗎？”
“沒有。我想等她考慮清楚。”侯濤認真道，“反正都這麽久了，也不差這幾天。”
王慧娟歎口氣，“可憐了小柳。她一直都很懂事，從不讓我操心，我還挺舍不得的……”
侯濤笑了笑，安慰道：“阿姨，您別難過，您還有侯濤呢。”
“哎，小濤，我也想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王慧娟說，“可是……畢竟我隻有小婷一個孩子。如果小婷真嫁過去了，我這輩子豈不是少了個伴兒？你說是吧？”
“嗬嗬……”侯濤尷尬道，“阿姨，我也理解您的感受。”
“唉，你不知道，我平時最疼小婷了。”王慧娟歎口氣，又說，“我這個閨女命苦啊。她父母都不在了，爺爺奶奶也早早離世，我就指望著她能找個好歸宿，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哪知道她……唉，小婷從小就懂事乖巧，我也沒想到她會做錯這種糊塗事。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是萬萬舍不得她的……”
“所以您要替她多考慮考慮？”侯濤試探著問。
“是啊。”王慧娟歎氣道，“雖說這件婚姻關乎小婷一輩子的幸福。但是……唉。這樣一來，我對不起侯濤。”
“不，阿姨，這不怪您。”侯濤忙道，“我明白您的心情。您千萬別這麽說。”
“我就是……”王慧娟咬咬牙，狠了狠心，說道，“這樣吧，小濤，我把小婷托付給你了。我把小婷許配給你，你們結婚以後，一切都由你照顧她，行嗎？”
侯濤頓時僵硬在原處。
王慧娟見狀，急了：“小濤，你不願意嗎？”
“呃……不……不是的……我當然願意。”侯濤吞吞吐吐，“隻是……隻是，您不是說小婷還小嘛。”
“你們年紀相仿，剛好合適。”王慧娟說，“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踏實的孩子，將來肯定會照顧好小婷的。”
“可是……”侯濤還在遲疑。
“小濤！”王慧娟拉住侯濤的手，“小濤，阿姨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吧！”
“阿姨，您別這樣……”侯濤為難道，“我怕小婷會不高興……”
“不會不會。”王慧娟說，“你放心，小婷那邊我會去勸她的。再說，我們也不需要她立即同意。就這麽決定了，等我們從商場買完東西，我們就迴家吃飯。”
“好吧……”侯濤無奈地答應。
柳婷婷拿了包從樓梯間走下來，正好聽見侯濤和媽媽談話的內容。她停下腳步，站在拐角處，聽著侯濤和王慧娟商量婚期。她忽然覺得鼻尖酸澀，眼眶發熱。
“婷婷，你去換衣服吧，咱們現在就出發。”
柳婷婷點點頭，默默上了樓。
“小柳！”王慧娟喊道。
柳婷婷迴過神來。
“怎麽了阿姨？”
“快點，別磨蹭了。”王慧娟催促道，“我在下麵等你。”
柳婷婷匆匆換了衣服，下樓坐進車裏，王慧娟啟動汽車駛向超級購物中心。
柳婷婷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心亂如麻。她低聲咒罵著自己的蠢笨。這種時候，她居然連拒絕都忘了。侯濤的話像是魔音般迴響在耳邊，他說：“你不用緊張，也不必擔心我爸爸媽媽反對。”
柳婷婷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
王慧娟看出柳婷婷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問道：“小柳，你今天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哦……”柳婷婷掩飾道，“沒什麽，昨晚睡得晚了點。”
王慧娟皺眉，“這可不是個好習慣。你這兩天太累了，要注意休息才行啊。”
柳婷婷擠出個微笑，“嗯。謝謝阿姨提醒。”
“還叫阿姨啊？”王慧娟嗔道，“該改口了！”
“啊？”柳婷婷驚訝道。
王慧娟握住柳婷婷的手，語重心長道：“小柳啊，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和小濤都很盡心盡力地幫助我。阿姨真是感激不盡呐！”
柳婷婷連忙推辭道：“阿姨言重了！您救了小濤的命，我們幫忙是應該的，怎敢勞煩您感謝呢。”
王慧娟搖搖頭，笑道：“你跟小濤都很優秀。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以前是我不夠細心，沒發現你們的互相喜歡。現在你們既然在一起了，就應該好好珍惜彼此才是。小婷，你也別嫌棄阿姨囉嗦，你和小濤年齡差距比較大，以後要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相夫教子才對。”
柳婷婷被王慧娟的話嚇傻了。
“小婷，我知道你不擅長撒謊。”王慧娟又繼續說道，“你喜歡小濤是嗎？”
柳婷婷支吾道：“阿姨，其實我……”
“哎呀，你不用否認。”王慧娟打斷她，說道，“我都看得出來。我兒子那臭脾氣，誰能受得了？但是你不怕，你能忍，你對他好。你們在一起我放心。”
柳婷婷愣愣地聽著王慧娟說話。
“小婷啊。”王慧娟溫和道，“你和小濤是真心相愛，我替你們感到高興。我希望你們早日結婚，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給我生個孫子或者孫女兒玩玩兒。”
“呃……”柳婷婷訥訥道，“阿姨……我們還小……我們不急。”
“怎麽不急呢？”王慧娟瞪大眼睛道，“你看小濤都28歲了，還不急！你才22，當然更不急了！你們先把證領了，然後慢慢考慮生孩子的事情。”
“我……”柳婷婷慌張地擺手道，“阿姨……我們不是……”
“小婷。”王慧娟打斷她，柔聲道，“我知道，你不願意這麽早結婚，是因為小濤年齡還小。沒關係的，我可以理解。我們做父母的不都盼著孩子好嗎？你們先辦婚禮，結了婚，等畢業了再準備生孩子。這樣一來，小濤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人照顧他了。你覺得我這麽安排合適嗎？”
柳婷婷呆滯片刻，隻好勉強地答應了下來。
“小婷，你放心吧，婚禮我來籌備。”王慧娟鬆了口氣，“等結了婚，你就搬到我家來住。我們娘兒倆一起照顧他。”
柳婷婷心想：“你們娘兒倆？恐怕到最後還是隻有我自己吧！”但她沒說破。
車子抵達超級購物廣場門口。
侯濤的爸爸媽媽正在售貨台邊等他們。
柳婷婷趕緊迎上去，和二位長輩問了好，然後把侯濤交給他爸爸媽媽。侯濤的爸爸叫侯剛，媽媽叫李燕萍，都是非常善良熱心的人。
王慧娟拉著柳婷婷的手，絮叨道：“小婷，今天真是委屈你啦！明天我帶你買身衣裳穿，這麽冷的天氣穿西裝肯定不暖和，還容易凍傷皮膚。”
“不用不用。”柳婷婷忙說道，“我不冷，我穿得多。”
“不行不行。你看看，手都凍紅了，怎麽可能不冷呢。”王慧娟堅持道，“小婷，你放心。我會給你挑選最漂亮的衣裳，保管讓你光彩奪目。”
柳婷婷見王慧娟執意要買衣裳，便順從道：“那就謝謝阿姨了。”
“哎喲，小婷，你可太客氣了。”王慧娟親切地拉住柳婷婷的手，“走，咱們進店裏逛逛，你要什麽款式的衣服直說。”
柳婷婷尷尬地抽出手臂，訕訕地陪著王慧娟往商城內走去。
進入購物中心，兩人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王慧娟按下樓層鍵，叮咚響了一下之後，電梯停了下來。
王慧娟率先踏出電梯，轉向柳婷婷，“走吧，小婷，我們先去試衣間看看。”
柳婷婷低垂眉眼，乖巧地跟在王慧娟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寬厚而慈祥的背影，心裏湧動著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她在某一時刻變成了另一個人，與原來的自己徹底脫離。
她抬頭，看著前麵那位優雅雍容的貴婦人，心底湧動著一股難言的悲傷。
忽然，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假若有一天，她失去了王慧娟這份親昵和體貼，那該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她的腳步遲疑了。
“怎麽了？小婷。”王慧娟轉頭笑眯眯地看著她。
“哦……沒什麽。”柳婷婷收斂心神，輕快地邁出步伐，跟上了她。
電梯一路升到頂樓。
“到了。”王慧娟微笑著說道，“小婷，你先在休息室坐一會兒。”
“嗯。”柳婷婷笑著點了點頭。
王慧娟又對侯濤囑咐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柳婷婷站在偌大的休息廳，環視四周。
整座商城像一條璀璨輝煌的金色巨龍橫臥於大地之上。無數的玻璃櫥窗折射出各色光芒，耀花了人的雙眼。她深吸了一口氣，緩步朝著一扇透明玻璃牆壁走去。
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琳琅滿目。每一件都是精品，價格昂貴得令人咋舌。
柳婷婷的視線落在玻璃牆後那些衣著華麗的男士們身上。
這是一個奢侈品的展覽廳。男士們或端著酒杯，或擁著伴侶，或漫步其間。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果然啊，錢是萬惡之源。
侯濤推開休息室的門走了進來。他穿著淺灰色的羊絨大衣，戴著黑框眼鏡，顯得特別斯文俊秀。
“你來了。”柳婷婷溫柔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晚一點呢。”
“我爸媽催我快一點。”侯濤撓撓頭，臉色有些靦腆。
他的五官清秀白皙，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眼睛雖然略顯狹窄，卻很有神采。柳婷婷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瘦了。”
侯濤有些不習慣，臉色更加紅潤，訥訥道：“我吃得很少。”
柳婷婷笑盈盈地望著他，眸光流轉如水：“我記得你說過，你最喜歡吃甜食？”
侯濤的耳根也染上了粉紅：“我、我現在已經戒掉了……”
“那就好。”柳婷婷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處於叛逆期，做什麽都不聽話。不過沒關係，我會慢慢引導你的。”
“我……我知道錯了。”侯濤垂下眼簾，聲音低沉，“請你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柳婷婷微微笑道：“我相信你。”
侯濤抬起頭來看著她：“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他的眼圈紅了，“婷婷，我真的很愛你。”
“傻瓜，我也很愛你呀。”柳婷婷將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等我們結婚了，我帶你一起旅遊。”
“好。”侯濤握緊她的手，“婷婷，我想把這套西裝換上。”
柳婷婷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當然，隻要你想。”
侯濤飛快地跑進更衣室，換下身上那件淺灰色的羊絨衫，換上一套黑色西裝。
他的個子不算高，但是長得比較勻稱，肩膀寬闊，肌肉並不誇張。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配上合身的西裝，竟然也有種英姿颯爽的味道。
侯濤照了照鏡子，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哇！好帥呀！”柳婷婷捧著臉蛋，一臉驚豔，“侯濤，你太厲害啦！簡直帥呆了！”
“是嗎？”侯濤被她讚美的模樣逗樂了，“你今天也好漂亮，就像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柳婷婷笑嘻嘻地問道：“你覺得哪一款適合我？”
“呃……”侯濤愣了一下，“我也不懂，隨便選吧。”
“我也不懂，就是瞎買。”柳婷婷笑了笑，“那我可就隨便挑咯。”
兩人走到櫃台前，詢問店員：“您好，請問哪一款是今年春季最熱賣的香奈兒春季款？”
營業員拿出冊子翻了翻，指了指其中一頁，“這位女士，就是今年的‘新款’，香奈兒5號。”
柳婷婷看向侯濤：“我覺得這個好看誒。”
侯濤掃了一眼：“嗯，確實好看。”
“你覺得哪一款適合我？”
侯濤認真思考片刻：“我覺得這款不錯。”
柳婷婷點點頭，拿過一旁的卡遞給營業員：“麻煩包起來吧。”
營業員接過銀行卡：“好的。”
柳婷婷和侯濤往門口走去，忽見另一名服務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叫嚷：“柳小姐？侯濤？你們在哪裏？”
侯濤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哦，是這樣。”服務員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細汗，“剛才你們的朋友來電話，說有急事找你們，讓你們趕緊迴辦事處。”
柳婷婷皺了皺眉：“我們的朋友？是……誰？”
服務員搖搖頭：“她沒說，隻說事情非常嚴重。”
“哦……好。我們這就迴去。”柳婷婷對侯濤說，“侯濤，我先迴辦事處看看。”
“我陪你去。”侯濤拉住她，“我怕路上遇到壞人。”
柳婷婷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了：“好，我們一塊兒過去。”
她又扭頭跟那名服務員道歉：“抱歉，我們要遲到了。”
“沒事，你們趕時間吧。”服務員連忙擺擺手，“祝你們順利。”
兩人走到車庫，坐上柳婷婷的奔馳車，朝著郊外駛去。
柳婷婷一邊駕車一邊問侯濤：“是你的女朋友打的電話嗎？”
“不是。”侯濤否認道，“我也不認識她。”
柳婷婷蹙了蹙眉：“奇怪，會是誰呢？”
侯濤歎息了一聲：“別擔心了，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柳婷婷“嗯”了一聲。
半途中，柳婷婷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母親打來的。她立即接通：“喂，媽，你們到家了嗎？”
“沒有。我和爸爸還在外麵，準備晚飯。”柳婷婷解釋道，“你們到家以後就早些休息吧。我和侯濤都挺好的。”
柳婷婷掛斷電話之後，對侯濤說道：“我爸爸媽媽現在還在醫院，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病倒了，醫生檢查後說是急火攻心。”
侯濤沉默了一陣，說道：“你媽媽一定很擔心你吧？我明白她的感受，我爸爸也是一樣。”
柳婷婷咬了咬嘴唇：“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再因為我受傷害了。”
“你放心，他們肯定會好起來的。”侯濤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撫道。
柳婷婷深唿吸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安慰。”
“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
侯濤微微側頭，偷瞄了柳婷婷一眼，隻見她神色憂慮，秀麗的眉尖輕擰成川字，仿佛有千斤重。他暗自苦笑了一下。
他們兩人到達辦事處的時候，林嘉晨已經等待多時。
“婷婷！”他興奮地迎了上來。
柳婷婷笑盈盈地喊了一聲：“嘉晨哥哥，好久不見。”
林嘉晨伸手揉亂了她的長發：“臭丫頭，越長越漂亮了。”
“嘉晨哥哥也比以前更加帥氣了呢。”
林嘉晨哈哈笑了幾聲，攬著她肩膀進入辦事處，“走，咱倆先喝杯咖啡。”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柳婷婷驚訝道。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啊。”林嘉晨把他們帶到辦事處最豪華的套房裏，吩咐服務員送了咖啡進來，然後關切地詢問道，“婷婷，你爸媽現在怎麽樣了？身體恢複得還好嗎？”
“醫生說，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柳婷婷說，“我爸媽的意思，如果你們方便的話，可以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反正你父母現在也閑著。”
“那就太好了！”林嘉晨高興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我父母巴不得你過去呢！我們整天呆在醫院，都快無聊死了。”
“真的嗎？”柳婷婷欣喜若狂，“那太好啦！我爸媽一直念叨你們來著。”
“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麽？”林嘉晨笑著摟住她的肩膀，“我今天就是專程從南京飛來，邀請你們過去住幾天的。”
“太感謝你了！”柳婷婷激動地說，“我這就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不急，不急。”林嘉晨按住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你難得有空迴來一趟，先歇一歇再說。”
柳婷婷猶豫道：“可是，爸媽他們……”
“我們幫你照顧他們。”侯濤爽快地答應了，“你先好好休息幾天。”
“嗯……”柳婷婷臉頰緋紅，低下頭，羞澀地說，“麻煩你們了。”
“跟我還說這種客氣話！”林嘉晨捏了捏她的鼻子，“行了，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們陪你過去。”
柳婷婷笑嘻嘻地點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侯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隨即又收斂起來。
柳婷婷剛剛走出辦事處的大廳，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疑惑地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向追上來的人。
是林嘉辰。
他穿了一件灰色襯衫，黑色休閑褲，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顯得斯文儒雅。
“婷婷，這位是？”他看了看侯濤，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地問道，“我記得你提到過，你在這邊工作？”
柳婷婷連忙點頭：“嗯，嘉辰哥哥，你也是這兒的員工嗎？”
林嘉辰笑著搖搖頭，說：“算是吧，但我已經辭職了。”
“辭職？”柳婷婷愣了一愣，“為什麽辭職？”
林嘉辰笑道：“我想換份工作。”
“哦，這樣。”柳婷婷鬆了一口氣，“那恭喜你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謝謝。”林嘉辰笑容滿麵地說，“我們進屋談吧，婷婷。”
柳婷婷點點頭，與他並肩走進了套房。
侯濤跟在他們身後進來，對坐在沙發上的林嘉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了。
林嘉辰微笑著頷首示意，目光落在柳婷婷身上：“婷婷，他是？”
柳婷婷指了指他，說：“我男朋友，侯濤。”
“你好。”林嘉辰朝他微微一笑。
柳婷婷說：“我去洗個澡。”
“好。”林嘉辰點點頭。
柳婷婷走進浴室，順手關上了門。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爸爸的號碼：“喂？爸，嘉辰哥哥來了，你和媽媽要過來嗎？”
“婷婷，你迴家了？”電話那頭的柳明凱有些驚訝。
“是呀。”柳婷婷說，“我今晚和嘉辰哥哥一起迴去吃飯。”
“這樣……”柳明凱沉吟片刻，叮囑道，“別忘了帶兩瓶好酒過去，嘉辰是個很熱情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喝醉。”
“放心吧爸，我不會灌醉他的。”柳婷婷甜蜜地笑道，“我會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
掛斷電話，柳婷婷將自己泡在溫水裏。
這半個多月的相思之苦，此刻才稍稍緩解了一點。她閉上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全身都輕鬆了。
她睜開眼睛，抬頭看向鏡子。
鏡子裏，是一張美麗而清純的少女麵孔。
長長的秀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腦後，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皮膚雪白，五官精致，眼神清澈。
雖然不及蘇靜漂亮，但絕對比她身邊那群女人更加清純動人。
柳婷婷伸手摸了摸脖子，隻覺得肌膚滑膩柔軟，令人愛不釋手。
“啊——”柳婷婷突然叫了一聲，猛地跳出水池，扯過浴巾裹住了身體，跑出浴室衝進衛生間，拿起化妝鏡前的吹風機拚命吹頭發。
她用力搓揉著自己的頸子，仿佛被燙傷了似的。
這段時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忍不住想起蘇靜的模樣。她想像蘇靜躺在床上安詳睡眠的模樣，又或者她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模樣。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無法否認它就存在於她的生活之中。
她曾以為，自己早已忘掉了這個噩夢，直至現在，她仍舊無法完全擺脫。她甚至不敢碰觸頸子以下的地方，唯恐再次夢見那個場景，嚇醒之後，她便再也不敢入睡了。
這種感覺很難受。
所幸，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多久。
因為，她要搬家了。
她的父母已經從鄉下趕了過來，準備在城郊給她買棟房子。原本她是不願意搬的，畢竟她在這座城裏生活習慣了，不喜歡離開熟悉的環境。但父母態度堅決，她隻好答應了。
“這房子是嘉辰幫你找的，”柳媽媽說，“他托了朋友幫忙，花了挺大功夫。”
“嗯。”柳婷婷點點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侯濤，“嘉辰哥哥對我很好呢。”
“這孩子確實不錯。”柳媽媽說，“長得帥，又踏實，最主要的是有能力。”
侯濤尷尬地笑笑。
“對了，還有件事情。”柳媽媽說，“你舅舅的廠子要拆遷，聽說是賠錢的，但拆遷款也不低。我們想把廠子賣掉，另外再補償你舅舅一筆錢。”
“拆遷補償款？”柳婷婷皺起眉頭，“舅舅怎麽會要拆遷補償款？”
柳爸爸歎了口氣，說：“我聽說是你舅舅貪汙挪用了工程款，結果工程沒做好，造成了幾條人命的冤死。現在警察盯得緊，不肯放過他，逼著他交代問題。你舅舅一急之下就犯了病。”
柳婷婷沉默許久，問：“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柳爸爸搖搖頭，說：“我也是剛聽你舅舅的親戚說的，具體是哪天倒是不記得了。”
“我知道了。”柳婷婷說，“爸媽，我不讚成你們把廠子賣掉。那是舅舅辛苦了一輩子才建起來的廠子，憑什麽就這麽毀了？”
“婷婷！”柳媽媽語氣嚴厲，“你懂什麽？你舅舅犯了事兒，警察正追著他，要是不趕快處理，遲早是個禍害！我跟你爸商量過了，先把廠子賣掉。等這陣風平浪靜之後，咱們再把廠子贖迴來。”
柳婷婷咬牙切齒地說：“那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柳媽媽冷哼一聲：“誰讓你舅舅那麽貪心！”
“我不同意！”柳婷婷說，“我可以養你們一輩子！我不需要靠賣廠子賺錢！我不缺這點錢！”
柳爸爸歎息道：“婷婷啊……你舅舅他……唉……你舅舅他這個人……唉……我跟你媽都勸過他好多次了……可惜他根本聽不進去……”
柳媽媽說：“他這樣的話，將來有一天連累的可是整個柳家！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還是趁他現在沒鬧大，趕緊把廠子賣了，免得到時候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我們！”
柳婷婷怒道：“他現在已經夠亂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你這丫頭怎麽跟我們說話呢？”柳媽媽臉色一變，立即站起身來指著柳婷婷罵道，“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舅舅好！你這是不孝順！你舅舅生你養你，難道就是為了讓你這樣忤逆他嗎？！”
“我沒說不孝順……”柳婷婷辯解，“我隻是不想看著他跳火坑……他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抓的！”
柳媽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明天就出發去南京，你舅舅他愛咋咋滴吧！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把東西收拾妥帖！明天就走，別磨蹭！”
柳婷婷氣紅了臉，“不行！”
柳媽媽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柳婷婷捂著左側臉頰呆住了，半晌緩緩轉過身來，雙眸赤紅，含淚望著父母。
柳爸爸咳嗽兩聲，說：“婷婷啊，你不要怪你媽媽，她也是擔心你舅舅。”
“爸，您不了解我舅舅……”柳婷婷哽咽道，“他真的……會害慘整個柳家！”
“胡說八道！”柳媽媽斥道，“他能害什麽柳家？！”
“你們知道他現在是誰在照顧麽？”柳婷婷忍耐著眼淚，“嘉辰！嘉辰在幫他！如果嘉辰出了事，你們想過會怎麽樣嗎？！”
“什麽？！”柳媽媽和柳爸爸異口同聲地叫起來，“你是說嘉辰在幫你舅舅？”
柳婷婷點了點頭，擦了擦淚水說：“嘉辰前段時間受傷住院了，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們。醫生說他腿骨斷裂，可能需要截肢。”
“什麽！”
“這……”
柳爸爸和柳媽媽驚訝無比，相視對望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很震驚……”柳婷婷吸了吸鼻子，“但我確定嘉辰是在照顧他。因為嘉辰每周六都會去看望他……”
柳爸爸喃喃道：“他怎麽能這麽糊塗？這麽大的事情也瞞著我們……”
柳媽媽說：“這孩子怎麽越活越傻了？！嘉辰這種富二代，怎麽可能去照顧你舅舅這種窮光蛋？”
柳婷婷哭著說：“是因為我……嘉辰喜歡我……所以他才……”
“胡鬧！”柳媽媽厲聲喝道，“我們家雖然不算什麽大富豪，可也絕不可能娶個窮小子！”
“爸、媽……”柳婷婷哭道，“我求求你們別這樣……我知道你們疼我，可是嘉辰是真心待我的……”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柳媽媽厭煩道，“反正我是不會同意把廠子賣給你舅舅。”
“為什麽？”柳婷婷急了，“我舅舅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要逼死他嗎？！”
柳媽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他自己做錯了事，當然該由他來承擔，這關咱們柳家什麽事？”
“可是你們不怕嘉辰因此受牽連嗎？！”柳婷婷急道，“你們不怕嗎？”
“你少拿嘉辰嚇唬我們！”柳媽媽哼道，“我們柳家又不是泥捏的！我告訴你，你舅舅那是罪有應得，這些年來他從柳家騙走的錢夠判幾輩子刑了！我們不找他麻煩就算便宜他了，居然還敢跑過來敲詐勒索我們？！”
“我沒有敲詐勒索！”柳婷婷大喊起來，“是你們逼迫我舅舅，是你們逼迫他……”
“我們逼他？！”柳媽媽尖利地吼道，“我們逼他什麽了？！是你舅舅他自己貪汙受賄！我們有逼他嗎？！他自己不識好歹，還賴我們？！”
“你們……你們簡直是冷血……”柳婷婷憤怒極了，“我不理解你們！你們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
“我們怎麽不配了？”柳媽媽罵道，“我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你嫁入高門，我們花費多少精力和財力！結果呢？你倒好，竟然為了這個窮小子，背叛我們！”
“你們……”柳婷婷咬緊牙齒，悲哀地搖搖頭，“我跟你們無法溝通了！”
“我跟你無法溝通？！你還想翻天啦？！”
“我沒有翻天！”柳婷婷流著淚，痛苦地閉上眼睛，“我隻是不想再看見你們了！”
“不想再看見我們？！”柳媽媽指著她，顫抖著手說，“好啊！你翅膀硬了，不聽老娘的話了是吧？”
柳婷婷睜開眼睛，眼底全是冰涼和失望：“你們不是早就不認我了嗎？何必裝作還愛我的樣子？我現在隻希望我舅舅趕快離開這兒，我們之間再沒有瓜葛！”
“混賬！”柳媽媽氣得臉色鐵青，“他是你親舅舅，你怎麽能這樣對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柳婷婷冷笑起來，“他對我做了什麽，你們不清楚嗎？”
“你放屁！”柳媽媽大罵起來，“你舅舅什麽都沒做！他被人打成這樣，還不是你惹的禍？”
“你胡說！”柳婷婷激動地說，“如果不是他偷我的內衣褲，如果不是他設計陷害嘉辰，如果不是他趁嘉辰睡熟時摸進房間，他會變成這樣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柳媽媽怒道，“我們家怎麽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柳婷婷冷冷道：“我早就看透了，你們眼裏隻有錢。我舅舅被抓進監獄，你們肯定很高興吧？”
“你……你這是什麽混帳邏輯？！”柳媽媽氣得渾身發抖。
“你們根本就沒有愛過我！”柳婷婷哽咽著低吼道，“我恨你們！”她捂住耳朵衝出病房，“你們不是我的親人！我要和你們劃清界限！”
柳媽媽愣住了，呆立半晌，突然猛撲上去捶打柳婷婷的後腦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侯濤見狀，忙伸手攔住柳媽媽：“阿姨，您消消氣……”
柳媽媽怒視著柳婷婷，喘息著問：“她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侯濤猶豫片刻，歎息道：“阿姨，我知道我說什麽你們都不信，但是這次真的不怪她……我跟她談過，她其實心裏很難受，可是……唉……她隻是覺得太對不起舅舅了。”
“對不起？她對不起我們什麽了？！”柳媽媽大叫道，“這一切分明是他咎由自取！”
侯濤勸道：“阿姨，您先別急著罵她，聽我慢慢說完，行嗎？”
柳爸爸也道：“你別急，侯濤，你把話說清楚。”
“當初你舅舅被關進派出所以後，我去求了柳小姐，請她幫忙照顧一下嘉辰，並且向她表示感謝。”侯濤道，“但是柳小姐拒絕了，而且態度非常堅決。後來……”侯濤頓了頓，繼續說道，“嘉辰出院後，我帶他去醫院複查，在醫院碰巧遇到了柳小姐。”
“她是來探病的？”柳爸爸問。
侯濤點了點頭：“嗯。柳小姐看到嘉辰的傷勢恢複情況很不錯，還特意給他買了些補品和水果送來。當晚兩個孩子又聊了很久，第二天一早，柳小姐才走。”
“你說，那丫頭是專程來探病的？”柳媽媽狐疑道，“那她昨晚跑來幹嘛？”
侯濤道：“我猜測柳小姐應該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才來找嘉辰的。柳小姐說她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抽不出時間來陪嘉辰，於是讓我代她轉告嘉辰，等她閑下來就去看他。”
柳爸爸歎息道：“我們都是為了她好，她卻一點也不體諒我們的苦心……唉，罷了，她既然願意照顧嘉辰，那也算是我們沒白疼她。隻是，她現在畢竟是有夫之婦，還這麽三番五次地和嘉辰私下相處，傳出去，恐怕不好聽。”
柳媽媽道：“是啊，我也擔心這一點。侯濤，你跟柳小姐提一句，讓她注意點影響。”
“這件事我會跟她說。不過……”侯濤欲言又止。
“怎麽了？”柳媽媽問。
侯濤道：“其實我今天來，除了替她向叔叔阿姨道歉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們。”
柳媽媽奇道：“什麽事？”
侯濤遲疑道：“柳小姐的丈夫，是我大伯的獨生子，他從前和我大嫂感情很深厚，現在……唉……”
柳媽媽皺眉道：“你大嫂？”
“是啊。”侯濤道，“他們倆感情很好，婚禮舉辦得很隆重。但是他們結婚後幾年，我大伯父母就因為癌症過世了。我大嫂一直沒有再嫁，就守在他們老家。現在他們的墓園就建在我大哥的墳旁邊，柳小姐每逢祭掃，都會去。”
柳媽媽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她現在和她丈夫……還是像以前那麽好？”
“呃，這個……”侯濤笑了笑，“柳小姐和她丈夫感情挺好的，雖然不像我大嫂和我大伯那麽恩愛，但也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柳媽媽沉默良久，幽幽地說：“唉，這樣啊……可憐的孩子，這麽多年了，連一聲‘爸’也沒喊過。”
柳媽媽忽然問：“侯濤，你和她丈夫是親戚吧？”
侯濤忙答道：“嗯，算是遠親吧。”
“那……”柳媽媽猶豫了一下，“你認識她的老家嗎？”
“不太熟悉，隻知道是南江那邊兒的。”侯濤迴憶了一下，道，“好像是在安城吧。”
“那……能借你電話用一下嗎？”柳媽媽問。
侯濤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您隨便用。”
柳媽媽撥號碼之前看了侯濤一眼，猶豫道：“我不確定她會不會接，萬一打擾了，不好吧……”
“沒關係，您盡管打。”
“那好吧。”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有人接了。
柳媽媽道：“喂？”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溫柔地喚道：“媽媽？”
“婷婷。”柳媽媽語氣激動，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哽咽道，“婷婷……”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低泣道：“媽媽……是您嗎？”
“是我！是我！”柳媽媽道，“我和你爸爸還活著呢……嗚嗚……”
“真的嗎？！”柳婷婷驚喜交加，“您在哪兒？您在安城嗎？！”
“我們現在在西川。”柳媽媽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你爸爸還在養病，我暫時沒法過去見你……婷婷，你現在住哪兒？媽媽把東西帶過來給你……”
“媽媽！”柳婷婷泣道，“您別過來，我不想見到嘉辰。”
“為什麽啊？”柳媽媽急道，“他不是你未婚夫嗎？他受傷了，你難道不理他了嗎？！”
“媽媽！”柳婷婷叫起來，“您誤會了！嘉辰他不是我未婚夫！”
“不是？”柳媽媽震驚道，“不可能啊！你們不是已經……”
“我們根本就沒有結婚！”柳婷婷哭道，“他騙我！嘉辰他根本就沒有承諾過要娶我！”
柳媽媽怔忡道：“你們……不是已經有了孩子嗎？”
柳婷婷痛苦道：“我懷孕了，嘉辰卻不肯負責！我找他談過好幾次，但他始終不肯鬆口！我實在忍無可忍，才決定先斬後奏！”
柳媽媽呆了半晌，道：“所以……你就離開他，跟侯濤在一起了？”
柳婷婷咬牙切齒道：“我恨死他了！我當初就該聽您的，堅持把嘉辰搶迴來，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境地！”
“唉，傻丫頭……”柳媽媽歎息道，“媽媽也不希望看到你走這條路。可是……你爸爸的身體狀況……哎，你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留下一個孫子，我……”
“媽媽！”柳婷婷道，“我早晚會為您生一個孫子的！您放心，我保證！”
柳媽媽抹抹眼角，道：“我當然相信你，但是你爸爸恐怕等不到了……婷婷啊，你不要執迷不悟了。我們家就靠你了！”
“我明白的，媽媽。”柳婷婷哽咽道，“我一直記掛著家裏，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唉，媽媽知道你懂事……但是，你也要顧及一下你自己。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個人的問題了，不能一直耽擱著啊！”
柳婷婷道：“媽媽，我不想結婚。”
“你……”柳媽媽皺眉道，“這麽多年，我們都盼著抱孫子，你……你竟然不想結婚？！”
“我是被逼的！”柳婷婷怒吼道，“我愛嘉辰！我愛他！為什麽我不能嫁給他？為什麽？！為什麽他一句話也不說？我懷孕了，我懷了他的骨肉，他為什麽就不願意娶我？！為什麽？！我要殺了他！”
柳媽媽被她嚇壞了：“你冷靜一點……婷婷，你冷靜一點！你不要做傻事！你爸爸不能再受刺激了！”
“嗬，哈哈哈哈哈哈……”柳婷婷悲憤莫名，“原來……在你們眼中，我隻是一顆棋子！一個工具而已！”
“不是的，婷婷！”柳媽媽慌忙解釋道，“媽媽沒有這麽想！”
“沒有？”柳婷婷冷笑，“你敢說你從來沒這麽想過？！如果不是因為嘉辰他不想娶我，為什麽不肯認我這個親妹妹？！他既然都不想娶我了，為什麽不能幫幫我們家？！他憑什麽不肯幫我們家？！我們家又沒欠他錢！”
柳媽媽啞口無言。
“我恨他！”柳婷婷嘶吼道，“他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我恨死他了！”
“婷婷，你千萬別衝動！”柳媽媽哀求道，“這件事情，你還需要和嘉辰商量商量，看他究竟是什麽態度？”
柳婷婷冷聲道：“他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他要和那個賤人結婚！我絕對不允許！”
柳媽媽焦急道：“你別這麽說，婷婷！”
柳婷婷流著淚道：“媽媽，嘉辰根本就不喜歡我，否則我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他怎麽會拒絕我呢？！”
“婷婷……”
“我討厭那個賤人！”柳婷婷厲聲道，“她搶走我的男朋友，害得我家破人亡，她簡直罪不容誅！我不會饒恕她的！我要報複她！”
“婷婷……”柳媽媽擔憂地勸道，“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你要報複她，首先應該拿出一些行之有效的辦法。”
“什麽辦法？”柳婷婷反問。
柳媽媽道：“你現在還太年輕，不夠聰明。等你將來慢慢長大，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不！我不會等到那時候！我恨透那個賤人了！”柳婷婷道，“我必須現在就讓她付出代價！”
柳媽媽搖頭道：“你這個樣子，怎麽去教訓她？”
“這個世界上有比拳頭更快更狠的東西。”柳婷婷獰笑著說道，“你等著瞧吧，遲早有一天，我會叫她血債血償！”
柳婷婷迴到房間之後，立刻換了套衣服，準備前往南京。
侯濤聽見門響，抬起頭來，愣了一瞬，才驚訝道：“你……要出門嗎？”
柳婷婷臉色冰冷，“嗯。”
侯濤猶豫道：“你剛迴來，要不休息一下？”
“謝謝關心。”柳婷婷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侯濤呆若木雞，站在屋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婷婷坐車趕到火車站，買票進入列車，找到座位坐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婷婷？”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音。
“姐姐。”柳婷婷低聲道，“我想請你幫我調查一件事。”
“什麽事？”柳婷婷道，“說罷。”
“姐姐，我懷疑嘉辰和那個賤人結婚，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嘉興的權利。”
“哦？”柳婷婷笑道，“他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難道是因為嘉辰不滿足於他父親給予的榮耀，所以想借著那個女人翻盤？”
“不可能。”柳婷婷道，“嘉辰不屑於這麽做。他不缺錢，也不缺勢，何苦跟一個女人鬥呢？”
“嗯……”柳婷婷沉吟片刻，忽然靈光一閃，笑道，“難道……”
“難道什麽？”
“難道那個女人，是嘉辰的私生子？！”柳婷婷猜測道，“我記得嘉辰當初有幾次出差的機會，帶著那個姓沈的小秘書。兩個人一路上眉來眼去，曖昧得很！嘉辰對她好像也挺特殊的。”
“啊，真的假的？！”電話那邊的柳婷馨吃驚道。
“這種事我怎麽可能騙你？”柳婷婷道，“你不信，可以把嘉辰的照片偷出來給你看。”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要那個女人的詳細資料做什麽？”
“我要收拾她！”柳婷婷咬牙切齒道，“我不會讓她繼續留在嘉辰身邊的！”
“可她是嘉辰的未婚妻呀？”柳婷馨皺眉道，“嘉辰是不會答應的。”
“哼！”柳婷婷道，“他們還沒舉辦儀式，隻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而已。”
“那……要不要找爸爸幫忙？”柳婷馨提議道，“爸爸雖然退居二線，但是畢竟曾經是領導人，認識的人多，說話也好使。”
“不用了。”柳婷婷淡淡道，“你放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那好吧……”柳婷馨歎息一聲，叮囑道，“你別鬧出什麽亂子，爸爸還指望你嫁個好人家，給柳家光宗耀祖呢。”
柳婷婷冷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毀掉自己的幸福。”
掛斷電話之後，柳婷婷便閉目養神，腦袋裏卻不停地浮現出今天看到的畫麵。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情緒。
第三節課下課之後，侯濤匆匆走出校門。
他要趕去醫院看望父親，順便向他解釋清楚。
今天上午，侯濤在圖書館裏看書，柳婷婷突然衝進來。
侯濤嚇了一跳。
柳婷婷卻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目光陰冷，表情兇惡，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婷婷？你……”侯濤覺得她似乎哪裏變了，又不敢確定，試探著喊了一句。
柳婷婷卻猛地撲過來，揪住他的脖子，死死掐住，嘶啞著嗓子吼道：“混蛋！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侯濤被她掐得喘不上氣，拚命掙紮起來，雙腳踢蹬，“你快鬆手！”
“鬆手？！”柳婷婷怒極反笑，“你叫我鬆手？！你憑什麽叫我鬆手？！是你！是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如果不是你……我就算再窮，再落魄，也絕對不可能淪落到要靠賣肉賺錢！是你！全都是你害的！”
侯濤被掐得直翻白眼，費勁兒地吐出幾個字：“你先鬆手……咳咳……”
“你去死！”柳婷婷瘋狂地大罵，“你為什麽不去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侯濤無法唿吸，臉色青紫，胸腔內憋悶至極。
就在他即將窒息而亡時，柳婷婷突然鬆開手，癱倒在地。
侯濤劇烈地喘息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柳婷婷坐在地上呆滯半晌，慢慢爬起來，踉蹌離去。
周末的傍晚，夕陽餘暉籠罩了整座城池，仿佛染成金黃色。
沈曦在車站等車，看見一輛火紅色寶馬轎車停在自己旁邊。
駕駛室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小曦，上車。”
沈曦猶豫了一秒鍾，拉開副駕駛座的門鑽了進去。
“謝謝你送我迴來。”沈曦禮貌地說，“辛苦了。”
“沒關係。”柳婷婷微微一笑，“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順便捎你一程。”
沈曦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問道：“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嗯……”柳婷婷遲疑片刻，說道，“其實，是因為上次的事。”
“哦……”沈曦想了想，恍然道，“我明白了。”
“上次是我太冒失了。”柳婷婷歉意道，“我不該那麽魯莽，誤傷你。抱歉。”
“沒關係，我早就忘了。”沈曦擺擺手，“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健忘。”
“那……”柳婷婷斟酌了片刻，“我們做朋友吧。”
“嗯……”沈曦愣了愣，“啊？”
柳婷婷從包裏掏出兩盒煙和打火機遞給沈曦：“拿著，以前不懂事，多虧你照顧我。”
“哎？這怎麽行？”沈曦連忙推辭，“我怎麽能收你這麽貴重的東西？”
“拿著吧。”柳婷婷把打火機硬塞到沈曦手裏，笑著說，“咱倆互相照顧嘛。”
沈曦拗不過她，隻得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打火機。
“這才乖嘛~”柳婷婷滿意地笑了，又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沈曦說，“你呢？”
“也挺好。”柳婷婷抿嘴一笑，“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每當我們班上體育課，我就喜歡躲在樹蔭底下數蚊子。”
“記得。”沈曦點點頭，“但是我每次都不怕。因為有你幫我拍蚊子。”
柳婷婷歎了口氣，幽怨地說道：“唉……我那時候就想著，長大之後一定要嫁給你。可惜啊……”
沈曦忍俊不禁，“你別逗了……”
“真的。”柳婷婷認真地看著沈曦，“那段時間，每逢考試，我都盼著快點放假，快點期末考試。”
“為什麽？”沈曦問，“期末考試很緊張嗎？”
“當然啦！”柳婷婷嘟囔道，“我媽媽說，如果我期末考試考得太差，會影響我未來找婆家的標準。所以，我必須努力考出一個好成績，讓爸爸媽媽刮目相看。”
“你爸媽是……”沈曦頓了頓，小聲說道，“柳叔叔和陳姨嗎？”
柳婷婷點了點頭：“對呀。你知道我爸爸是什麽官兒嗎？他是咱們a大的校董。我媽媽是咱們a大財經專業的教授。”
沈曦眨了眨眼睛：“這麽厲害？”
柳婷婷笑了笑，神采飛揚地說道：“我爸爸是a大的校董，媽媽是教授，還有個特別疼愛我的弟弟。雖然現在弟弟結婚了，但是爸爸媽媽還是像寵孩子似的寵著我。”
“你爸爸媽媽肯定非常疼你。”沈曦由衷讚歎。
柳婷婷笑容甜蜜，語調輕鬆：“那當然，他們就我這麽一個女兒，肯定捧在手心裏疼。”
沈曦沉默了片刻，小聲問：“你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很忙嗎？”
“對啊。”柳婷婷聳聳肩膀，“畢竟是校董嘛。要賺錢養活一大家子人。”
“他們的薪水……”沈曦遲疑著問，“會不會太高了？”
“不會的！”柳婷婷立刻搖搖頭，“他們賺的錢全都投入到慈善事業中去了。”
沈曦感慨地歎了口氣：“你們家人都好善良，怪不得能培養出你這麽善良可愛的女兒。”
柳婷婷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我哪有你說得那麽好……”
沈曦莞爾，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有件事想跟我說。”
柳婷婷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們班的班草……你認識的，就是……侯濤。他最近……好像遇到一些麻煩……”
“哦？”沈曦問，“什麽麻煩？”
柳婷婷猶豫半晌，說道：“我聽說他……欠了高利貸。”
“欠債？”沈曦吃驚地瞪大眼睛。
“對呀。”柳婷婷皺眉道，“據說……高利貸逼著他賣腎。”
“賣腎……”沈曦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也太狠毒了吧……”
“是呀。我覺得侯濤挺可憐的。”柳婷婷擔憂地說，“你知道，他是我們班唯一的男生，我們大家都把他當兄弟。”
沈曦安慰柳婷婷：“你放心，他會好起來的。”
柳婷婷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希望他好起來，可是……”她咬了咬唇，說，“我覺得他越陷越深，恐怕再難自拔了。我今天早晨去他家找他，他爸媽居然告訴我，說他們兒子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需要休息。我想，他肯定是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沈曦納悶道，“你見過他了嗎？”
“沒有。”柳婷婷說，“我隻是猜測而已。”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覺得……”柳婷婷歎了口氣，“我想先去他住的地方探望他，看看他究竟變成什麽樣了，我再做決斷。”
“嗯。”沈曦點點頭，“也許你能勸服他。”
柳婷婷苦笑道：“我連他家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更別提勸服他了……我估計他家房門密碼也不會告訴我。”
“那你打算怎麽進去？”
“我準備翻牆。”柳婷婷抬眼望向操場西側的圍牆，說，“從後麵溜進去。”
沈曦：“……”
柳婷婷看著沈曦：“你不會覺得我這種行為很奇葩吧？其實這個時候也沒法講究那麽多規矩了，我又沒帶鑰匙。”
“呃……”沈曦撓了撓臉頰，說道，“不是，我覺得，這種行動方式有點危險……萬一被發現怎麽辦？”
“你覺得我爬得上去嗎？”柳婷婷指著五米多高的圍牆，“我爸爸媽媽都是大高個，身體健壯，我這樣的女漢子爬五米多高的牆，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也不行。”沈曦堅定地搖頭，“我絕對不允許這麽冒失的行為。”
柳婷婷急了，拉著沈曦的胳膊撒嬌道：“我知道你最好啦，拜托拜托……你幫我想想辦法嘛~”
沈曦哭笑不得：“婷婷，你真拿我當救世主了啊？我哪有什麽辦法？”
柳婷婷抱住沈曦，使勁晃悠：“我知道，你聰明極了，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沈曦趕緊掙脫開來，推著柳婷婷往前走：“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再磨蹭就遲到了。”
柳婷婷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沈曦，說：“你等著瞧！”
說完，便跑步走了。
沈曦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
晚飯後，沈曦躺在床上刷網頁玩遊戲，忽然，手機響了，侯濤的短信跳了出來。
兩個月後，侯濤和他的母親來到s城。他父親曾經是華東電視台某頻道的主持人，但是後來退休了。他父親的退休金並不高，所以侯濤想靠著自己的努力賺錢買房。
沈曦請他們來參加了自己舉辦的畢業宴會。席間侯濤和同事們交換了微博號，柳婷婷則趁此機會與他們混熟了。晚宴結束之後，柳婷婷邀請侯濤去唱歌。
侯濤答應了，兩個人來到ktv包廂。
柳婷婷點了兩首英文歌曲，侯濤聽不懂。柳婷婷調皮地衝他眨眨眼，示意他跟自己合唱一遍。
侯濤雖然聽不懂，但仍舊配合地站起身，隨著音樂哼了幾句。
柳婷婷捂嘴笑道：“你這歌詞寫錯了吧？”
侯濤紅著臉說：“我不太擅長英語。”
兩個人合唱完，柳婷婷滿意地拍了拍手：“很好，非常棒，繼續保持。”
“謝謝。”侯濤靦腆地低下了頭。
柳婷婷坐在沙發上喝酒，侯濤則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捧著酒杯默默飲酒。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柳婷婷莞爾一笑，說：“沒事兒。”
於是，楊逸軒端起酒杯，與侯濤、侯偉山二人共飲一杯。
侯峰和柳婷婷見狀，也紛紛舉起酒杯與他倆同飲。
席間，侯偉山提起了他父親侯偉雄病逝的消息。
楊逸軒並未露出什麽驚訝或者悲傷的神色，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而且，他還暗暗慶幸了一番。
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勸慰了幾句，然後轉移話題，說，“婷婷，侯董，這次的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夠保密，不要告訴侯濤，他現在還昏迷不醒，怕刺激到他。”
柳婷婷點點頭，說：“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麽做。”
侯偉山也點點頭，說：“楊醫生，我們都答應你。”
楊逸軒鬆了口氣，說：“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侯董，我相信，以侯氏集團現在的勢力，找出害死侯董父親的兇手並非難事。”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侯偉山說道，“不過，現在侯濤昏迷不醒，我們不敢輕易行動。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才行。”
“是啊，楊醫生，我們不能盲目地找出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但是，至少我們能掌握他是誰的人。這樣就有機會報仇。”柳婷婷附和道。
“我覺得侯董說得有道理。不過……”
“楊醫生，你有什麽疑問，盡管說。”
“既然侯董和侯夫人對我如此信賴，我想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不知道合不合適。”
“你盡管說。”
“侯先生的案子是刑事犯罪，雖然現在還處於察階段，不過，侯董認定侯先生是被人蓄謀謀殺。但是，根據侯先生在醫院留下的指紋，可以判定侯先生在被謀殺前曾遭毆打，並且被捆綁起來。我建議侯董和侯夫人，可以通過搜索侯先生遺留的指紋信息來查證兇手。”
“可是，侯峰在醫院的時候，我們試探過。他隻記得自己是被一個穿白衣服的人帶進了衛生間，後來他掙脫繩索逃走的時候，撞到牆壁昏迷，再後來就是楊醫生你救醒他。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怎麽可能隻憑著這些信息就能斷定是兇手呢？”侯濤說。
“這一點，我想侯董和侯夫人應該比較清楚。”楊逸軒說。
柳婷婷沉吟片刻，說：“侯峰當初被關押在監獄裏時，確實曾被嚴格控製過，不許離開牢房半步。但是，他畢竟是在被捕前被人襲擊的。這就說明，
兇手在他被捕期間對他進行了某種虐待。我們可以從這點入手，尋求證據。”
“對！”侯濤眼睛一亮，說道，“這點非常重要。”
侯偉山思考了片刻，說：“婷婷，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抓緊時間，爭取在兩天之內拿到切的證據？”
柳婷婷搖了搖頭，說：“侯董，您誤會了。其實，這件事，並非像您想象的那麽簡單。首先，您要搞清楚一件情，您現在已經不是侯氏集團董事長了。您手下還有幾十名高級職員，他們不會為了一件小事而冒險。另外，您還有一批股東，他不可能完全聽命於您。即便他們願意支持您，那些跟著您一路走來的元老又怎麽辦？所謂樹倒猴孫散，他們不僅不會為了你而冒險，甚至還可能落井下石。這是必須要考慮的因素。”
侯濤聽罷，皺眉不語。
楊逸軒說：“婷婷，侯董是一個有魄力的人，會被這些困境打垮。”
“楊醫生，你別替他開解了。我知道他有這個能耐，但是，他畢竟已經不再是侯氏集團董事長，他手底下沒足夠多的人可以利用。他現在需要一個盟友，一個可以幫助他迅速站穩腳跟，並且擴充實力的盟友。而我們，他最佳的選擇。”
“婷婷，我承認你分析得有道理。我現在缺乏人手，而你是我唯一朋友。你願意幫助我嗎？”
“我會竭盡所能的。不管成功與否，請允許我盡綿薄之力。”
“謝謝你，婷婷。”侯偉山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欠你太多了。”
柳婷婷微微一笑，說：“這是我的榮幸。”
侯濤見兩個人談完了，趕忙插話道：“我剛才一直想問一句，楊醫生，如果真的是那家夥殺害了我爸，我該怎麽辦呢？”
“你想報仇嗎？”
侯濤堅定地點點頭。
“那我就祝福你。”楊逸軒鼓勵他說，“不過，我希望你能冷靜地去考慮這件事情。如果你要報仇，就要做好準備，因為兇手很有可能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
侯濤臉色煞白，顯得有些慌亂。
柳婷婷勸慰道：“你放寬心吧。你不會孤獨無援的。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我明白。我會仔細考慮這件事情的。”侯濤勉強笑笑，低下頭去。
楊逸軒繼續說道：“侯先生，您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會努力幫助你的。你可以告訴我，
侯先生在被捕之後，有哪些人參加過審訊，我們可以從這方麵找線索。”
“除了我和我媽媽之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叫李德凱，我父親的秘書，另一個人叫吳誌平，是我的副官，負責協調我父親的各種事務。我們三個都是父親的心腹。
“你父親在出事之前，他們有過聯係嗎？”
侯濤搖搖頭：“他們很少交流，而且，每次聯都是偷偷摸摸的。”
“哦……那你父親出事之後，他們有聯絡過你嗎？或者說，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他們有一個固定的電話號碼，我有一張卡，是他們給我的。但是，那個電話號碼一直處於停機狀態。”
“嗯……”楊逸軒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你相信他們的話嗎？”
侯濤遲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楊逸軒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轉向婷婷，說：“婷婷，既然他們的關係很密切，那麽，我覺得有必要查一下李德凱家庭背景，順藤摸瓜，應該就能找到突破口。”
柳婷婷略一猶豫，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現在隻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卻不知道他住哪兒啊。而且，他的電話號碼一直都停機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麽查。”
楊逸軒笑了笑，說：“這個嘛，我早就有所考慮了。”
“什麽？”
“你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你們住的酒店樓頂上發生了槍擊案，有人受傷逃跑，
並且留下了一把手槍嗎？”
侯濤和柳婷婷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答道：“當然記得！難道說，那把手槍就是李德的？”
“對，就是那個槍手的。”楊逸軒說著，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到他們麵前，說道，“你們看，這個你們認識嗎？”
侯濤和柳婷婷湊近一看，隻見照片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穿著灰黑色的西服，戴著墨鏡，雙唇緊抿，一言不發。他身邊還站著一男子，穿著藍色襯衫，帶著金絲眼睛，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侯濤立即脫口而出：“是他？”
“對，就是他。他叫吳誌平，是李德凱的副官。據警察調查，他曾經他的同伴在你們酒店附近打鬥過，還搶走了們的手槍。”
侯濤皺眉道：“那天我們在吃飯，我們的保鏢一直在我旁邊的包廂門口守衛。我不清楚們為什麽會在那裏打架。”
楊逸軒解釋道：“這很簡單。他們肯定是趁你們吃飯的時候混進包間的。他們是有預謀的行動。”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你的母親，柳婷婷小姐，在那場爆炸案裏喪失了性命。所以，你要替她報仇。”
侯濤愣了愣，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
“但是，我們現在連李德凱的手機號都查不到。我們沒有證據。”柳婷婷有些沮喪。
楊逸軒微微一笑，說：“沒關係，等我們找到個槍手，我們有了實質性的證據。”
柳婷婷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侯濤又問道：“楊先生，請問，如何找到那個人？”
楊逸軒沉默了片刻，說：“侯先生，你聽說過‘殺手’這個詞嗎？”
楊逸軒淡淡地笑了笑，說：“這是個危險而且複雜的行業，所以，想從這個行業獲取信息的代價，絕不僅僅是花錢就可以買到的。”
侯濤點點頭，讚同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要用金錢來收購這些人的消息。這法子太笨了。”
“是啊。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更聰明的辦法。”楊逸軒眯起眼睛，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容，緩緩地說道，“這個辦法就是——綁架！
“綁架？”柳婷婷詫異地反問，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沒錯！”楊逸軒斬釘截鐵地說，“用錢去收買這些人！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錢！所謂有錢能使磨推車，隻要我給他們足夠多的錢，他們就會為我所用！”
“但是，怎麽能讓他們相信我們呢？我們要是拿不出足夠的錢怎麽辦？”
“這個很簡單。”楊逸軒胸有成竹地說，“他們既然願意接受別人的委托，那麽一定希望拿到更多的酬勞。如果我們許給他們更豐厚的酬勞，他們一定會為我們效忠！”
“但是，萬一他們騙了我們呢？”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楊逸軒冷靜地說，“我們隻要把他們交易地點告訴警方，再把警方派出的特警抓住，他們自己就招供了。”
柳婷婷鬆了口氣：“嗯，這倒不難。”
“至於那個幕後指使者嘛。”楊逸軒摸著鼻尖，輕蔑地笑了笑，“這種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柳婷婷疑惑地說：“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抓住了這兩個兇手，也無法給我媽媽仇。”
“這一點你放心吧。”侯濤說道，“我跟他們的老大有點交情，他會幫我們的。”
“原來是這樣啊。”柳婷婷感激地笑了笑。
楊逸軒看著兩個人，語重心長地說：“其實這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的父母。他們一直很擔心你們，這件事，早晚會知的。與其瞞著你們的父母，還不如提前讓他們知道。你們的家庭，不是你們一個人的。你們要對他們坦誠相待。”
侯濤和柳婷婷互視一眼，臉色變得黯然起來，低聲答應道：“我們知道了。謝謝。”
楊逸軒站起身，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說道：“先生，這件事交給我，你們隻要安心準備婚禮就行了。”
“謝謝您，楊先生。”侯濤由衷地說。
楊逸軒點點頭，說道：“好了，我走了。你們忙吧。”
侯濤將楊逸軒送到門外。
楊逸軒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楊逸軒剛坐進汽車。就收到了一條短訊。打開一看，是林浩澤發過來的。
——楊，你在哪兒？
楊逸軒皺了皺眉，迴過去：我現在在車上，有什麽話，等我到了酒店再聊。
——好的。
林浩澤很快就迴過來。
——今天，你們都談了些什麽？
——沒什麽。就閑聊幾句罷了。
楊逸軒不想和林浩澤糾纏。便敷衍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
迴到酒店。楊逸軒洗完澡。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卻久久睡不著。
這時，手機鈴響了，是李若嵐打來的。
楊逸軒歎了口氣，接起電話：“喂。”
“楊逸軒，你在哪兒呢？”李若嵐柔柔地問道。
“哦，我在酒店。”
“你什麽時候迴家呀？”
“明天。”
“明天就迴家？”
“是的。”
“我們約好了明天見麵呢，你不記得啦？”
“我忘了。”楊逸軒歉意地說，“抱歉，我今天太累了。明天見了麵再商量好嗎？”
“當然好呀。”李若嵐溫柔地說，“那我就在房裏等你。”
“嗯。”楊逸軒答應道。
放下手機，楊逸軒翻個身，盯著天花板，腦袋裏亂哄哄的。
忽然，敲門聲傳來。
楊逸軒立刻清醒了。
“進來吧。”他平靜地說。
侯濤推開門，微笑著說：“你迴來了？”
“是啊。”楊逸軒坐起來。看看時鍾。已經是淩晨三點了，“真不好意思，讓你們都跑來找我。”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柳婷婷關切地問道。
楊逸軒搖搖頭：“我剛從外地迴來。有點累。”
“那早點休息吧。”侯濤說，“明天還要去參加婚宴呢。”
“嗯，你們也早點休息。”
侯濤和柳婷婷走了之後，楊逸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呻吟聲。仔細辨認，竟然是柳婷婷的。
她……喝醉了？
楊逸軒趕緊跳下床，跑到隔壁房間。柳婷婷半躺在床上，滿臉潮紅，嘴唇微張。
楊逸軒急忙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拿出濕紙巾給她擦拭額頭的汗水。
“別動！”他嚴肅地命令道。
柳婷婷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果然停止掙紮，乖乖地躺在楊逸軒腿上。
楊逸軒抽了幾張濕紙巾蓋在她臉上，又用熱毛巾替她敷在脖子和胸脯上。
“冷不冷？”楊逸軒撫mo著柳婷婷光滑而又滾燙的肌膚。
柳婷婷輕輕顫抖著。
楊逸軒抬起她的頭，仔細觀察著。她的眼神渙散，神誌不清。
“婷婷，婷婷。”楊逸軒試探著叫了兩聲。
柳婷婷迷糊中睜開雙眸，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顏，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
“婷婷，醒醒。”
“楊。”柳婷婷嬌媚地喚著楊逸軒的名字，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別怕。婷婷，我在這兒。”楊逸軒輕輕撫摸著柳婷婷的背脊。
柳婷婷癡癡地凝視著楊逸軒，忽然摟住了他的脖子。她把臉貼在楊逸軒的臉上蹭了蹭，低喃：“我喜歡你。”
楊逸軒愣了片刻。柳婷婷的身體很燙。她在發燒。可她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楊逸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害怕。我在這兒陪你。”
柳婷婷卻仍舊不肯鬆開他，她把頭埋在他肩窩裏，含混不清地說：“楊。我喜歡你。”
楊逸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搭在柳婷婷肩膀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柳婷婷把楊逸軒抱得更緊了。
楊逸軒輕輕地推開她，拿過旁邊的枕頭墊在她腰後，說：“我去洗澡。”
“楊！”柳婷婷拉住了他。
“怎麽了？”楊逸軒疑惑地問。
就在這個時候，侯濤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尷尬地站在門口，咳嗽了兩聲。
楊逸軒驚訝地看著他。
“哦，對不起，打擾了。”侯濤訕笑著說，“我以為……你們睡著了。那個……我先出去了。”
“你等一下！”楊逸軒叫住他，“婷婷喝多了，麻煩你送她迴家。”
侯濤答應一聲，走過來扶起柳婷婷。
柳婷婷迷迷瞪瞪的，也不抗拒，由著侯濤攙扶著離開了。
“你真的喝多了？”楊逸軒關上臥室的門，轉頭問柳婷婷。
“嗯。”柳婷婷的眼神依舊迷蒙，“我剛才是裝醉。”
“你是怎麽裝的呢？”
“我假裝不勝酒力，倒在桌子上。”柳婷婷說，“侯濤把我架迴來了。”
“你這樣做，他會擔心的。”楊逸軒皺起眉頭，“你明天怎麽跟他解釋？”
柳婷婷沉默不語。
楊逸軒歎了口氣，說：“你好好休息，我明早再來看你。”
“嗯……”柳婷婷的眼睛又緩緩合上了。
楊逸軒替柳婷婷蓋好被子，準備離開。他轉過身，卻聽柳婷婷突然又說話了。
“我沒事兒的，楊。”
“你確定？”
“我沒事兒。”柳婷婷說，“你放心吧。”
楊逸軒盯著柳婷婷，她似乎真的恢複了理智，而且精神比剛才好了許多。
“那好吧，如果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楊逸軒叮囑完畢，轉身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早晨，楊逸軒起床後先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上運動服，便跑步迴家了。
楊爸爸正在吃飯，楊媽媽則在廚房忙碌。楊爸爸一邊往嘴巴裏塞東西，一邊對楊逸軒說：“今天是周末啊，不用上課。”
“嗯，我知道。”
“你去哪兒了？一晚上都沒迴來。”楊爸爸說，“婷婷昨天半夜醒了兩次，哭著找你呢。”
“哦，我去鍛煉了。”楊逸軒說。
“婷婷最近狀態怎麽樣？”楊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挺好的啊。”楊逸軒隨意地敷衍道。
楊爸爸說：“這孩子現在越長越像個姑娘，整天穿得跟花蝴蝶一樣，一點也不像咱們家的姑娘。”
“那當然啦！婷婷是女孩嘛！”楊媽媽說，“你們爺倆兒一天就惦記著姑娘！姑娘怎麽了？姑娘就不能漂亮點兒了？”
楊爸爸笑道：“行行，您高興就好。”
楊媽媽把碗筷擺好，對楊逸軒說：“你去叫婷婷過來吃飯吧。”
“我還得去趟醫院。”楊逸軒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怎麽了？”楊媽媽喊道，“你不吃了？”
“不吃了，我去醫院陪柳婷婷吃。”楊逸軒揮手招唿了一句。
醫院裏，柳婷婷已經吃完早餐了，正靠在病床上翻雜誌。侯濤在一旁削水果。
“侯濤，你怎麽不吃？”柳婷婷看著侯濤問道。
“呃……”侯濤頓了頓，“我吃飽了，婷婷你自己吃吧。”
“我吃飽了。”柳婷婷把水杯遞給他，“謝謝你的蘋果。”
“不客氣。”侯濤接過水杯。
“我想去廁所。”柳婷婷掀開薄毯，準備坐起來，卻感覺腦袋一陣暈眩。侯濤連忙上前扶住她。
“我幫你去吧。”他說。
“我怕……我怕黑。”柳婷婷抓緊了他的衣角，“侯濤，你留在這裏陪我好嗎？”
侯濤猶豫片刻，點點頭。
他們兩人並肩走向衛生間，侯濤一隻手攬住柳婷婷的腰，另一隻手護住她的頭，防止撞到什麽東西。他低頭看見柳婷婷臉頰紅彤彤的，心髒猛跳。他很清楚這是因為自己和她的距離太近，彼此的唿吸交纏在了一起。他的心砰砰直跳，耳根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進了衛生間之後，柳婷婷站在洗漱台前刷牙。
侯濤在一旁幫她擠牙膏。
“謝謝。”柳婷婷說。
“別客氣，婷婷。”侯濤說。
柳婷婷咬住了唇，抬眼望著鏡子中的他。侯濤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色，他的鼻尖也有些發紅。他的眼睛雖然看起來平靜溫柔，但眼底卻透露出一種緊張與激動。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分鍾左右，忽然，柳婷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侯濤愣住了。
“你笑什麽？”他問。
“沒什麽，”柳婷婷彎起嘴角，笑容甜蜜，“你怎麽傻呆呆的。”
“我……我沒有……”侯濤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柳婷婷忍俊不禁，說：“好了，你別尷尬。我們繼續刷牙吧。”
柳婷婷把手伸到水龍頭底下，涼涼的水流噴湧而出。她閉上眼睛，仿佛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陽光與青草香混合成的味道。
“婷婷。”侯濤輕喚道，“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柳婷婷睜開眼睛，笑盈盈地看著他。“侯濤。”她又叫了他一遍，“我剛才真的笑了嗎？”
“嗯，笑了。”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太難看了。”柳婷婷有些擔憂地皺起眉頭，“我以為自己會很嚴肅呢。”
侯濤微微笑了笑：“其實也還好啦，你沒笑得多難看，隻是你笑得時候眼睛眯起來了，顯得特別好看。”
柳婷婷抿嘴笑道：“是嗎？你是認真的？”
“當然，騙你做什麽？”
“我相信你。”
兩人互相凝視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柳婷婷笑得更加燦爛，侯濤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婷婷。”侯濤說，“我覺得你應該換個辦法來追求陳明朗。”
“為什麽？”柳婷婷疑惑道。
“如果你不喜歡他了，可以找別人試試啊。”侯濤說，“我聽說，有些女孩子為了追求愛情，甚至可以獻身。”
“噗——”柳婷婷笑得前仰後合，“那倒也不用。我沒打算再談戀愛。我現在挺滿足的。”
侯濤想了想，問：“是因為他不肯跟你結婚嗎？”
柳婷婷沉默半晌，搖搖頭說：“其實也不全是。最初，他提出要跟我先結婚，我確實是拒絕的，我覺得這太倉促了。後來我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我畢竟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拖。我想，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那就順其自然，安安穩穩地走到白頭偕老吧。”
“你能這樣想就好。”侯濤說，“反正，我是希望你越過越幸福的。”
柳婷婷衝他笑了笑，說：“嗯！”
“我今天還要迴單位值班，等我下班了，我再過來陪你。”侯濤說。
“嗯。”柳婷婷點了點頭。
下午5點40分，侯濤從醫院趕迴單位。
侯濤進門的時候，林菲正坐在座椅上玩手機，見他進來便抬頭問：“你迴來了？”
“嗯。”侯濤脫掉外套放在椅背上，說，“你吃飯了嗎？”
“我早就吃過了，我去給你泡杯咖啡吧。”林菲站起身，走進廚房。
不久後，林菲端著咖啡出來遞給他。侯濤喝完咖啡，將杯子放迴桌上，說：“我下周五晚上要值夜班，所以我們不在家吃了。你今晚自己做飯，不許吃外賣了。”
“好，我記下了。”
“還有。”侯濤說，“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燈關上，免得影響我休息。”
“哦，好的。”林菲點點頭，“我知道了，侯科長。”
侯濤看著她，笑了笑，說：“你還叫我科長呢？我都被降級了。”
林菲吐了吐舌頭，說：“我忘了，你現在不是科長啦。”
侯濤笑了笑：“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哦，知道啦。”
林菲送侯濤離開之後，迴到屋子裏，看到柳婷婷趴在床邊，雙腿蜷縮著，手肘撐著膝蓋，低頭盯著某一處發呆。
林菲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來，問：“怎了？”
柳婷婷扭頭看向她，歎了口氣：“我剛才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柳婷婷猶豫片刻，才說：“我剛才突然想，我和侯濤交往了三個月零13天，這段時間裏他幾乎每天都陪我上下班。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林菲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柳婷婷繼續說道：“他對我很體貼、很溫柔。可是……他並不像一般的男朋友那樣，整天圍繞著我轉。他很忙，我幾乎見不到他的人。”
“他很少去醫院嗎？”
“嗯，偶爾會去。但是基本上一去就是一整天，連個電話都懶得給我打一個。”
“他……平時都在忙什麽？”
“除了上班就是做兼職。”
“那他現在……做什麽呢？”
“做一份兼職。”柳婷婷說，“我聽他自己說過，他是一名心內科的醫生，但具體在哪兒上班，我不清楚。”
“心內科？”林菲愣住了，心內科不就是心髒外科嘛。難怪侯濤這麽多天都沒有來看她，原來他是去做醫生了。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些了？”柳婷婷看了看林菲。
林菲支吾道：“我隨便問問而已。”
柳婷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中。
林菲輕咳一聲，問道：“婷婷，你真的準備和侯濤交往一輩子了嗎？”
“嗯。”柳婷婷說，“我覺得我們兩個特別有緣分。我爸媽都認識他。雖然他比我大八歲，但是我覺得我們倆應該差距不大。況且，我覺得他人很好。”
“可是，你爸媽不同意啊。”
“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我……”柳婷婷頓了頓，說，“我害怕。”
林菲皺眉：“怕什麽？”
“我爸媽很固執，而且很愛麵子。如果知道我跟侯濤交往，他們肯定會生氣，會罵我。我敢。我不想他們罵我，更不想失去我們的愛情。”
“婷婷，”林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要相信我們，我們會幫助你的。”
“謝謝你們。”柳婷婷握緊了拳頭，神色堅毅道，“無論前途有多艱難，我一定會勇敢麵對的。”
“加油！”
晚上11點，林菲從辦事處迴來，洗漱之後躺在沙發上玩手遊。
她的手遊號碼是“小美女”，最近正在衝榜，需要花錢買裝備、買道具。林菲每次玩遊戲的時候都是滿懷希望的，畢竟她已經連勝了好幾把，也算積累了一點經驗。可是今天晚上卻輸了，輸給了對麵的法師。
林菲憤怒地扔下手柄，鬱悶地抱怨道：“我靠，這個死娘炮，技術居然越來越好了！我要殺了他！”
她拿起鼠標，點擊進了競技場，找了個角落坐下，準備等待複活。
可惜對麵的法師不肯給她這個機會，直接開了掛，用一套爆破技能將林菲秒掉。
“啊——”林菲忍不住尖叫出來，“靠——”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來，走到競技台前，指著屏幕說，“你這個垃圾！”
對麵的法師也是個男生，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穿著一身黑衣服，臉色慘白，眼眶凹陷，頭發亂蓬蓬的，嘴唇也泛著青紫色，顯然是久病未愈。
此時他正一副慵懶的模樣倚在競技台上，斜眼睨了瞥林菲：“喂，你誰呀？”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配當一個男人！”
法師冷哼一聲，說：“我是男人或者女人關你屁事？”
林菲被噎得啞口無言。
“操，”林菲氣急敗壞道，“你還是人嗎？”
“是不是人不重要，反正你又不是人。”法師挑釁地看著林菲，“怎麽，想報仇？來啊，我等著呢。”
“靠，”林菲罵了一句，舉起手裏的鼠標，“我弄死你。”她一邊說著，一邊朝競技台上丟了一顆炸彈。
“哈哈哈哈——”法師笑了起來，“就憑你這種水平，還想弄死我？”
林菲一邊罵一邊再次丟了個炸彈過去，結果被法師輕易躲開，炸彈在競技台上爆裂開來，濺起陣陣塵土。
林菲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操，我就不信弄不死你。”她撿起旁邊的石塊，砸向法師。
法師一抬手，將石塊打飛，然後雙手合掌，朝天空中釋放火球。
“砰”，火球撞擊在林菲的腦門上，她痛唿一聲倒在地上，捂住額頭呻吟不止。
“我擦，還帶這樣的！”林菲爬起來，摸了摸額頭，見流血了，立刻火冒三丈，“我跟你拚了。”她揮舞著鼠標，朝著法師攻過去。
法師閃電般躲開，然後朝林菲甩出一團烈焰。
烈焰瞬間包圍了林菲，林菲嚇得趕忙往後退，可是烈焰太密集了，根本無路可逃。她驚恐萬狀地喊道：“救命——”
話音剛落，法師忽然收了手，隻留下一個火球懸浮在半空中，而林菲毫發無傷。
法師愣了愣，然後朝侯濤投去詢問的視線。
“嗯。”侯濤微微頷首。
“我艸，你搞什麽名堂？”林菲氣鼓鼓地瞪著他，“我差點兒被你燒死了！”
“我還以為你要自己燒死自己呢，”法師撇撇嘴，“這招是侯濤教我的。”
林菲扭頭盯著侯濤：“你教他放火球術？”
“是啊。”侯濤一臉坦蕩。
“你丫瘋啦，你教他放火球術？”
“因為你的操作實在爛得離譜嘛！”
“靠……”林菲氣得快吐血了，“你丫才爛！你全家都爛！我告訴你，我遲早把你揍成肉餅！”
“你來呀，”侯濤攤攤手，“看我怕不怕！”
“你們兩個別吵了！”柳婷婷皺眉喝道，“這裏是辦事處，安靜點！”
林菲和侯濤對視一眼，互相聳肩，各自轉頭向其他地方。
柳婷婷看了看林菲，歎息一聲，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菲菲，我知道你現在很沮喪。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做人的目標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別人優秀，而是想著如何更好地保護自己。所謂‘逆境使人成長’，這就是人類的特質之一。你今天輸了，隻能怪你還沒成長起來，不要氣餒，你還年輕。”
林菲聽得眼圈紅紅的，卻不願意在同事們麵前哭，倔強地仰起頭，深吸幾口氣，勉強壓製淚水。
柳婷婷欣慰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侯濤，“我知道，侯濤最近情緒低落，是因為網絡暴力。你們都是新人，沒有經驗，不懂得怎麽應付這些。其實這種情況很容易解決，隻需要把帖子刪掉就行了，然後發一篇澄清帖，告訴大眾，那些傳播不良謠言的帖子，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侯濤搖搖頭，苦笑一聲，說：“沒用的，我試過了。”
林菲疑惑地望著他。
侯濤歎了口氣，說：“我花錢買了個號，每天晚上幫我刷一刷評論。雖然也有人說是我造的謠，可是畢竟沒有證據，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我覺得沒必要理它，所以一直都沒動手。但是昨天晚上，我突然發現我刷不動評論了。我打開網頁查了一下，原來是因為有幾個賬戶給了我一筆封殺費，限製了我繼續刷貼的權利。”
“誰幹的？”
侯濤指著法師，“是他幹的。”
林菲吃了一驚：“他？”她轉頭望向法師，憤恨道，“為什麽？他憑什麽幹涉你刷貼？”
“因為他是主神。”柳婷婷淡淡答道。
“……”林菲怔怔地看著法師。
“我們隻是一群螻蟻。”法師冷冷道。
林菲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是事實，她沒反駁的餘地。
侯濤繼續道：“不僅如此，他還雇傭了水友，在我微博底下留言謾罵，逼迫我刪貼，不然就要曝光我的黑料。我當然不敢曝光他的黑料，於是我忍辱偷生，裝死不迴應。”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林菲擔憂地問。
“沒有辦法，隻能等死。”
“可是這樣坐以待斃不是辦法吧？”柳婷婷提議，“要不我們找他談談？”
侯濤搖搖頭，“他已經跟主神達成協議了，隻要主神允許，他隨時可以抹除我們在網上的痕跡，並且讓我們身敗名裂。”
林菲急切地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呢？總不能坐以待斃！”
“沒錯！”柳婷婷握緊拳頭，“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就真的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了！”
侯濤點點頭，表示讚同。
林菲見侯濤和柳婷婷似乎都認識主神，便壯著膽子問：“你們倆都認識主神嗎？”
侯濤道：“我認識。”
“柳主任呢？”
“我不認識。”柳婷婷道，“我隻聽說過，主神是個很神秘的存在。”
“我們怎麽聯係上主神？”林菲又問。
“我也不清楚。”侯濤無奈地笑笑，“我們根本不知道主神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很少露麵，隻偶爾出席某些活動，或者召集一次聚會什麽的。”
“他平時都幹些什麽？”林菲問。
侯濤猶豫了一下，“呃……我記得他曾經參加過兩屆電影節，拿過金像影帝。不過具體的事兒我忘了，因為他從來不說。另外，他還參與過兩次世界級的科研活動。不過我們這些小蝦米，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也從來沒見過他，所以我不太清楚。”
“哦……”林菲點點頭，忽然靈機一動，“那你能聯係上主神嗎？我想見他一麵！”
侯濤搖搖頭，“這不太可能。”
“為什麽？”
“主神是超脫三界外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即便他們之間有契約關係，我們也沒辦法聯係上他。而且，即使有辦法聯係上他，也不一定見得著他。”
“那他們的具體位置在哪兒？”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主神的事情，沒人敢去追查。”
“……”林菲頓時失望極了。
侯濤看著林菲沮喪的模樣，安慰道：“林小姐，您也別灰心，我相信主神既然願意放過我們，那麽肯定是有緣由的，他遲早還會再出現的。”
柳婷婷點點頭，道：“對啊，他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不會做出傷害人類的事的。”
侯濤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的鼓勵，我會努力堅持的。”
林菲也笑了起來：“嗯，加油！”
“那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是這樣的，剛才我跟我朋友聊天，她說你最近被封殺了。”林菲看了看他們倆，又道，“我覺得這件事情挺奇怪的，就打算幫你問問看，結果你們倆就來了。”
“這個嘛……”柳婷婷歎口氣，“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原因。”
侯濤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太窮了吧，他們看我不順眼，所以就把我給封殺了。”
柳婷婷噗嗤笑了：“我猜也是。”
“但不管怎麽說，被封殺確實是件令人鬱悶的事情。”侯濤低聲咕囔了一句，“我都好久沒有收入了。”
“這種事，靠別人也不行，我倒是有辦法解決你的問題。”林菲笑著看了看他，“隻怕你不太喜歡。”
“什麽？”侯濤疑惑地問。
“你的錢，是不是都交給你爸媽保管了？”
“對呀，難道有什麽問題嗎？”侯濤警惕起來，“你要搶走我的錢？”
“哈哈！”林菲笑了笑，“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你爸媽肯定舍不得把錢全都交給你保管，畢竟他們手頭上還有積蓄，如果你的錢都用完了，那麽他們手裏的錢，就是救命的資源了。”
“你是指……”侯濤若有所思，片刻後恍然大悟，“對啊！他們手上肯定還留有不少錢。”
柳婷婷驚訝道：“那你怎麽不問他們借呢？”
“我……”侯濤苦惱道，“我問過的，但是每一次都吃閉門羹。唉，這幾年，我們家的情況越來越差了，我媽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爸又是那種死摳的性格。我們倆又都忙，所以……”侯濤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婷婷感慨道：“我爸當初就是這樣的，對我和我媽特別嚴厲，我們讀書的時候，他甚至禁止我們買衣服，還說我們穿的都是假貨，我和我媽那個委屈勁呀！”
“我媽的病，你們找醫院治療過嗎？”侯濤擔憂地問。
柳婷婷臉色變黯淡了許多：“沒有，因為沒錢，我們就沒去過。”
侯濤沉默了。
“你們呢？”柳婷婷轉移了話題，“你們父母的身體狀態怎麽樣？我聽我弟弟說，他最近在上課，也很忙。”
“我爸身體還可以。”侯濤道，“我媽前段時間檢查出胃癌晚期，需要化療，花了很多錢，現在還沒好透。”
“哦……那……你弟弟呢？”
“他還在上高中，成績很好，我爸說，等他畢業了就送他進大企業工作。”侯濤自豪道。
“那他將來應該能賺不少錢。”林菲笑道。
“希望吧。”柳婷婷無奈道，“不過我媽胃癌晚期了，我們家欠了一屁股債，估計我弟弟賺的錢也未必夠。”
林菲皺起眉：“那他……”
“他不想繼續念書，非說自己不愛讀書。他爸說他讀書浪費錢。”柳婷婷歎了口氣，“可是我們真的拿不出錢來給他念書。我弟弟從小脾氣倔，我媽勸他，他根本就不理會。”
侯濤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記得我們班裏好像有兩個孩子是在外地上大二，而且家裏條件都很好，有車有房的。你們能不能聯係一下他們，請求一下幫助？”
林菲立刻附議：“是呀，有錢人家都很富裕，你們要是想幫助你們家，或者他們想捐款，肯定會樂於伸出援手的。”
侯濤搖了搖頭，“不行啊，我弟弟不答應。他說他們家再有錢，也不會做這樣落井下石的事情。他爸爸更不允許他這麽做，所以我弟弟現在很叛逆。”
“你弟弟的性格，確實有點偏激了。”林菲點頭道，“但是，他也許是個好孩子。”
“嗯，他從小懂事，很乖巧，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爸媽影響比較深，他對金錢有很敏銳的嗅覺，並且有極端的執著。”柳婷婷歎息道，“我覺得我們家現在就是一潭死水，我爸媽一輩子的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卻要白白便宜那些不相關的人。”
“我倒覺得你爸爸挺厲害的。”林菲道，“他雖然是農民出生，但是靠著勤勞的雙手，在農村闖出一番天地。他們家能養出你這樣溫柔漂亮的姑娘，也足見他的努力與魄力。”
“我們家的情況跟你們家不一樣。”柳婷婷歎了口氣。
“哪兒不一樣？”林菲追問。
“我爸媽都是務農的，所以我們兄妹三個都是務農的孩子。他們家的田，全都被我爸承包了。我媽在家照顧田裏的莊稼，我爺爺奶奶則負責打漁養魚。”柳婷婷解釋道，“我媽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爸也是農村出身，我爸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我爸媽也是。後來我爸娶了我媽，生了我和弟弟。他們一輩子沒離婚，一直到了我18歲的時候才結婚，之後他們就帶著我和弟弟搬出去住了。但我爸媽一直把我和弟弟當親兒子看待，平常沒少給我們零用錢，所以即使我爸媽去世了，我們的日子也過得緊緊湊湊的。我弟弟從小就聰明，上高中以後，考了很好的大專，但是因為家境原因，隻能讀本科。”
侯濤聽了柳婷婷的描述，心底頓時生出同情之感，他忍不住握緊她的手，低聲安慰：“你弟弟肯定會有出路的。”
“謝謝，我也這麽想的。”柳婷婷微笑著反握住他的手，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侯濤愣了片刻，也衝她笑了笑。
柳婷婷又說：“我爸走了，家裏隻剩我和我弟弟倆人，還有一堆債務，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其實我早就想辭職了。可是我怕我走了之後，我弟弟一個人扛不動這個家。”
“你別這麽想。”侯濤趕緊道，“你爸媽既然把你弟弟培養成材，你弟弟絕不會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如果你放棄了你的工作，那麽你弟弟一個人就真的撐不起家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我想留在美術館工作。”柳婷婷輕輕地說，“雖然我不太喜歡畫畫，但是我真的想留在美術館工作，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憑借自己的才華站在舞台上。”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弟弟呢？”林菲問。
柳婷婷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媽說我弟弟不願意上進。但是我覺得不是的，他隻是缺乏信心。”
“信心？”侯濤驚訝，“這種東西怎麽會存在？”
“你別急嘛。”林菲忙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嗯。”侯濤點點頭，看著林菲。
林菲清咳了一聲，說：“婷婷，我記得你說過，你弟弟非常愛吃冰淇淋。”
“嗯，是的。”
“我今天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電腦前看漫畫書。”林菲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我問了他，他告訴我說，他最近迷上了一款名叫《超級瑪麗》的遊戲。”
“我知道。”柳婷婷說，“那是他的最愛之一，每周必玩。”
“他的技術很差嗎？”林菲問。
“不是。”柳婷婷道，“他的操作還算穩定，隻是……他的操作習慣不是特別規範。有時候會因為不適應遊戲而停止攻擊，這就需要我及時提醒他。”
“這麽說，他還算是一個有潛質的網友？”林菲道。
“對啊。”柳婷婷道，“他雖然操作不夠標準，但是勝在耐心細致，做什麽事都認認真真的。所以我覺得他一旦靜下心來，應該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畫手。”
“嗯。”林菲讚許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剛才問了他，他說，他很喜歡美術設計。”
“美術設計？”侯濤皺眉，“我還是比較熟悉這方麵的事情，我幫你問問看吧！”
“謝謝你，濤哥。”柳婷婷滿含感激，“我不太擅長跟人溝通。”
“沒關係。”侯濤道，“我是搞這一行的，應該更能理解你。”
“嗯，我先去洗碗了。”柳婷婷說完，便轉身去廚房了。
等柳婷婷端著托盤走遠之後，侯濤立刻拿起座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老張，是我啊，侯濤。”
“濤子，怎麽啦？有什麽事？”電話裏傳出老張粗豪的聲音。
“我問你一件事兒，你聽說過‘美術’嗎？”侯濤問。
“美術？”老張疑惑，“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哦……是這樣，昨晚有個女孩子，說她弟弟想當美術設計師，我就隨口一問，沒想到你真知道。”侯濤道。
“嗬嗬，美術設計，那可是個高雅的職業，現在還有多少人願意幹這份兒工作？”
“這你就不懂了吧。”侯濤說，“這位女士的弟弟，可是個天賦極高的畫家。隻是她弟弟從小就沒見過世麵，膽怯懦弱，所以一直不敢嚐試，怕失敗了丟臉。”
“原來是這樣。”老張恍然大悟，“你說的那位女士，她姓什麽？叫什麽名字？”
“她姓柳，單名一個婷字。”
“婷婷？”老張笑了，“這丫頭的性格還真像她母親。不過你確定她弟弟有繪畫天分？”
“我當然確定。”侯濤說，“我們倆聊了一會兒，她說如果不成功，她就退出這條路。”
“嗯，這就奇怪了。”老張摸著下巴說道，“我聽你這麽一說，倒是有幾分印象。她弟弟好像確實挺喜歡畫畫的，也很努力。”
“是嗎？那這次就靠你啦！”侯濤興奮地說。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結束了和老張的通話，侯濤又打給柳婷婷，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柳婷婷連聲向他道謝，並表示願意支付酬勞。
“錢不用啦。你們姐妹倆也不容易。”侯濤拒絕了柳婷婷的好意。
柳婷婷卻堅持要給錢，於是兩人商量半晌，決定侯濤幫助柳婷婷勸服自己的弟弟，柳婷婷則承諾給侯濤一個月一萬塊報酬。
柳婷婷的弟弟叫侯濤，是個非常靦腆羞澀的男孩。侯濤跟他談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這個打算。反正柳婷婷已經答應了，隻是希望侯濤盡快幫忙說服他。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侯濤收拾了餐具，準備去休息室睡午覺。
林菲忽然走進休息室，對侯濤說：“濤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兒？”
“你認識一個叫林峰的人嗎？”
“嗯，知道。”
“他平時的喜好呢？”
“你問這些幹嘛？”侯濤詫異地看著她。
“沒什麽，我就想找他聊聊天。”林菲微笑道。
“他平時挺愛運動的，不過最近不太出門，應該是沒什麽精神。”侯濤說，“我也不清楚他平時喜歡玩什麽，或者有什麽愛好。”
“哦……”
侯濤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林菲注意到了，挑了挑眉，問道：“還有什麽嗎？”
侯濤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我害怕傷害到你。”
“你說唄。”
“林峰他……其實……”侯濤吞吐了好久才說，“其實他是……”
林菲吃驚不小，愣住了。
“怎麽會這樣……”
侯濤繼續說：“我曾經問過他，既然這麽喜歡畫畫，為什麽不考慮去做藝術設計師？他告訴我他喜歡，但是，他不敢。他擔心失敗了，給他姐姐丟臉。我記得我跟他說過，他姐姐不是這種勢利的人，不會嫌棄他的。可是他依舊很緊張。”
“他有病啊！”
“唉。”侯濤歎了口氣，說：“他有病，我們都知道，但是這是病，得治。”
“我們不能因此就否認一個人對藝術的熱誠。我覺得他不錯，如果他願意踏足藝術界，我願意幫他，讓他順利畢業。”
“這……”
“我隻是先跟你提個建議，你也別急著拒絕我，畢竟，這件事關係到一個人的一輩子。”
“我明白，謝謝你，林小姐。”侯濤說，“如果你能夠幫助他，我一定會記得你這份恩情。”
“別這麽說，咱們互相交換個聯絡方式，有機會再詳細談吧。”
“行，那我等你電話。”
“好的。”
下午，侯濤去圖書館查詢資料。
晚飯後，他接到了柳婷婷的電話。
“喂，侯濤，你今晚能抽出空來嗎？”
“我現在在圖書館。”
“是這樣，我們家的店鋪出了點狀況，你能過來一趟嗎？”
“好。你在哪兒？”
“我把位置發你手機上。”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趕緊出門。
“小侯。”一樓的保安攔住了他，“今天下班晚，你是去哪兒？”
“哦，我有個朋友家裏店鋪出了點狀況，需要我幫忙，所以晚上得加班。
“好吧。”保安放他離開。
路邊的出租車多了起來，侯濤擠上一輛出租車，報了柳婷婷給他的地址。
二十分鍾後，侯濤到達目的地。
他下了車，按照柳婷婷說的號碼找到了柳婷婷的房間。敲了幾次門之後，門被拉開了。
“請進。”開門的人是柳婷婷。
“我聽說你弟弟病了？”侯濤一進屋便直奔主題。
“是的。”柳婷婷點點頭，“他今天早晨突然昏倒，醫生檢查過後，說是胃炎引起的痙攣，送去醫院輸液，現在已經睡著了。”她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弟弟。
“嚴重嗎？”侯濤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好，打完針已經退燒了。”
“哦，那你們家的店鋪呢？”
“暫停營業，準備搬到郊外的房子去。”柳婷婷輕歎一聲。
“那他……”
“這兩天他身體虛弱，沒有精神上課。我們商量好了，明天就搬過去。”柳婷婷垂下頭，滿懷歉疚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這些……”
“你不用抱歉，你沒有義務向我解釋什麽。”侯濤微笑道，“如果你想跟我聊林峰的事情，就不必了。”
“林峰……他……”
“嗯？
“他隻是比較孤僻。但是並非是不懂得與人親近。”侯濤看著躺在床上的林峰，又轉過頭對柳婷婷說，“我相信你們家的店鋪是正規經營，不存在欺詐勒索之類的。”
“真的嗎？”
“當然。”侯濤頓了頓，“我不是說他是壞人。但他確實不適合做這一行。”
柳婷婷低下頭。
“其實，我和林峰算得上半個朋友，我希望他幸福。但是我不能插手太多。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應該是你，我不會橫刀奪愛，破壞你們的感情。但是，我還是得勸你們，最好不要結婚。因為他的病拖累了他的生活。”
“我明白……”柳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隻是怕我媽不同意。”
“伯母不會反對。”侯濤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幫你們籌劃。”
“這個……”柳婷婷遲疑地搖搖頭，“恐怕我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我爸爸不會同意我嫁給你的。”
“為什麽？”侯濤驚訝地問。
“我爸爸從小就很傳統，覺得女孩子要矜持。而且，他認為你配不上我。”柳婷婷咬著嘴唇，似乎有些難堪。
“你不妨試著跟你父親溝通一下。”侯濤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謝謝你。但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你不用覺得抱歉，這隻是我的一個建議而已。”侯濤淡淡一笑，“我希望他能快樂地生活下去。”
柳婷婷眼圈微紅：“他會很高興的。”
“那就好。我先告辭了，拜拜。”
“再見！”柳婷婷站在門口，目送著侯濤遠去。
侯濤離開後，柳婷婷關上了門，坐在沙發上靜默許久。
侯濤離開後，先迴自己的辦事處交代了一番，又跑去了柳婷婷家的店裏，看見店鋪已經收拾妥帖了，店內的貨架也都擦拭過。
他剛剛走進店裏，便聽到了林峰的聲音：“婷婷姐。我餓了。”
“等會兒啊，馬上就弄好了。”
侯濤抬頭看見一臉蒼白的林峰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柳婷婷端了盤菜出來，“侯先生，麻煩您把這碗湯喝掉，我弟弟今天中午吃了飯才暈倒的。”
“好的。”侯濤接過熱騰騰的骨頭湯，聞了聞，味道清淡鮮美。
林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朝他笑了一下。
“好點了嗎？”侯濤放下碗。
“沒有。”林峰搖搖頭，“我好像還有點低血糖。”
“別動。”柳婷婷扶住他，“先休息吧。”
“嗯。”林峰乖巧地靠在柳婷婷身上，“婷婷姐，你辛苦了。”
“哪裏。”柳婷婷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林峰露齒一笑，“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說什麽傻話呢。”柳婷婷嗔怪道，“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所在。”
“婷婷姐。”林峰忽然抓緊她的衣角，“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麽事？”柳婷婷問。
“你可以不可以……”林峰欲言又止，“請你……暫時保密。”
柳婷婷沉吟片刻，“我盡力吧。但是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成功。”
“謝謝你。”林峰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很害怕你們不理我，現在我總算放心了。”
柳婷婷忍俊不禁，“瞧你，這麽大了，還這麽容易哭鼻子。”
“不是我容易哭鼻子，是我覺得委屈。”林峰吸了吸鼻子，“從小被人罵野種，長大了又要被罵私生子，我受夠了。”
“別瞎說，你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柳婷婷斥責道。
“我不是野種，是私生子。”
柳婷婷歎了口氣，揉亂他蓬鬆的頭發，“你不用擔心，你會有個很漂亮的妻子，也會有一個漂亮聰明的孩子。”
“你說的，是真的？”林峰期待地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柳婷婷笑了起來，“我騙你幹嘛。”
“那我就放心啦！”林峰嘿嘿笑了起來，“我早就盼著有人疼我、愛我了！”
“好啦，快睡吧，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複診。”柳婷婷替他拉好薄被，“晚安。”
“晚安。”
“晚安。”
侯濤迴到辦事處後，立刻召集所有人到會議室開會，簡單地向大家解釋了一遍情況。
“柳主任不肯幫忙，這可如何是好？”一名男助理憂心忡忡地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柳主任既然答應帶著林峰去檢查身體，那至少有希望。”侯濤思索片刻，對眾人說，“今天晚上我值班，咱們分兩組，輪流守夜。另外，每隔半小時叫醒一位同誌，確保他們隨時有精神參加行動。”
“這是為啥？”
“因為我們需要提防敵特份子。”
“這倒是個法子。”
散會後，侯濤迴到宿舍換衣服，忽然想起自己忘記買東西了，於是又匆匆趕去商場。
他剛踏入購物廣場，迎麵便碰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急忙跟上前去，卻隻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他疑惑地四下打量，並未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喂。”林峰突然喊了他一聲，“侯濤，你在幹嘛？”
侯濤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他：“沒事，你去逛街嗎？”
“嗯。”
“我剛才看見個人，跟你很像。”林峰說。
“哦？是嗎？”
“我覺得你也看見了。”林峰認真地說，“我不太敢相信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想和你確認一下。”
“哦。”侯濤敷衍地應了一句，“我沒注意到，或許是你的錯覺吧。走吧，咱們繼續逛街。”
林峰皺眉看著他，“侯濤，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變得怪怪的？”
“哪兒怪？”
“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林峰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
“我有什麽奇怪的？”侯濤避開他的視線，“難道你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你，而是覺得你變了，我都快要認不出你了。”林峰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眸，“我認識的侯濤，雖然內斂、沉默，但絕對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侯濤輕輕挑了挑嘴唇，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林峰，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
“羨慕你擁有那麽多人喜歡你。羨慕你擁有那麽美好的愛情。羨慕你擁有那麽優秀的朋友。羨慕你有那麽溫柔善良的女朋友。羨慕你擁有那麽可愛懂事的女兒。羨慕你擁有那麽優秀的丈夫。”
林峰愣了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侯濤停頓了一下，“我嫉妒你。”
林峰吃驚地看著他。
“我曾經幻想過自己能擁有你所擁有的一切，比如愛情、友情、親情、友誼，甚至包括婚姻。可惜，這些統統與我無緣。”侯濤深深地歎息，“現在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娶你為妻。”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侯濤苦笑一聲：“我在胡言亂語什麽，你應該清楚。”
侯濤凝視著林峰，“林峰，你是我生命中最重的人之一，是我最想珍惜的人，是我一輩子的摯愛。我愛你，所以我祝福你幸福。”
“侯濤，謝謝你的祝福，但是我不需要。”林峰堅定地搖頭，“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侯濤低下頭，眼眶微紅，“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嫌棄我。”
“我沒有嫌棄你。我們還是朋友啊！”林峰誠懇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侯濤笑了笑：“我當然會。”
“那就好。”林峰鬆了口氣，“我還擔心你受到刺激之後會做傻事呢。”
“放心吧，我不會的。”侯濤拍拍他的肩膀。
“嗯。那我先走了。”
“好的。路上慢點。”
侯濤站在原地，直到侯濤消失在視野裏，才緩緩地舒了口氣。他摸著胸口，喃喃地說：“好險。差點就穿幫了……”
迴到房間後，林峰給柳婷婷打了個電話。
“婷婷。”
“小峰？”
“嗯。我剛從醫院迴來，準備休息了。”林峰說，“今天的事謝謝你啦。”
“哎喲，你別客氣啊。”柳婷婷笑嘻嘻地說，“舉手之勞罷了。”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謝謝你。”林峰誠懇地說，“晚安。”
“晚安，小峰。”
第二天早上，林峰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伸胳膊去枕邊尋找柳婷婷。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發現床上已經沒有了柳婷婷的身影。
林峰坐起身來，隨意地抓了兩把淩亂的頭發，穿著拖鞋走進衛生間洗漱。
他刷完牙後拿起手機，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條短訊。
林峰劃開屏幕，看見柳婷婷給他發的信息。
“小峰，我已經到家啦。你昨天說今天要陪你媽去看病，她怎麽樣了？我給她買了些營養品。我等你迴來一起帶過去給阿姨吧。”
林峰迴複：“好，我媽挺好的，謝謝你啦。”
柳婷婷：“小峰，我跟你媽聊了一下，覺得我們倆特別投緣，簡直像一家人似的，她也特別喜歡我呢。我覺得我們倆特別有緣分。”
林峰迴複：“我也很高興，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柳婷婷：“我突然覺得我們倆結婚好了。”
林峰：“婷婷，別鬧。”
柳婷婷：“沒鬧啊。我真的覺得我們倆特別合適。我們倆長得又漂亮，又聰明，而且我爸爸和你爸爸也認識，關係也不錯，咱們倆結了婚，肯定不會吵架。”
林峰：“你別鬧，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柳婷婷：“我沒開玩笑啊。我真覺得咱倆挺般配的。而且我爸爸對你印象不錯，也願意撮合我們倆。”
林峰：“婷婷，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柳婷婷：“我知道，我理解你。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它控製不住呀。”
林峰：“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也不好拒絕你。”
柳婷婷：“太好了！小峰，我好高興，我們真的可以成為夫妻！”
林峰：“婷婷，我想跟你談談。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不能騙你。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我對你也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我希望你能放下這段感情。如果你實在舍不得，那你可以等我畢業，或者等我們倆都有錢了之後再辦婚禮。但是現在我們真的不適合結婚。”
柳婷婷：“小峰，我真的不懂。難道你不喜歡我嗎？可是我每次跟你約會的時候，你都表現得對我非常熱情啊！你根本就不是討厭我！”
林峰：“你誤會了，婷婷。我確實喜歡你，不然也不會答應跟你交往了。我們倆的年齡相仿，你又比較溫柔體貼，所以我才想跟你處朋友的。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婷婷，我真的對你沒有半點男女之間的感情，請你諒解我。”
柳婷婷沉默了許久，然後歎了口氣：“算了，小峰。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就不強求了。我祝福你。你快點畢業吧，我等著你哦！”
林峰看著她的迴複，心裏隱隱有些不忍。
其實柳婷婷並不壞。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至於想出這麽極端的法子來。但是林峰還是決定，無論怎樣，自己必須斷掉與柳婷婷之間的聯係。
這樣對柳婷婷不利，對自己也不好。
林峰洗漱完後走出房門，看到侯濤站在走廊裏抽煙。他的眉頭緊鎖著，臉色凝重。
“峰子哥。”侯濤叫了一聲，然後遞過來一支煙。
林峰搖搖頭，用腳尖將煙蒂踢飛。
“我們倆談談吧。”侯濤說。
“好。”
侯濤走在前麵，林峰跟在後麵。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侯濤說。
林峰停步問道：“你知道了？”
侯濤：“你媽媽的情況，我當然會調查清楚。”
林峰：“嗯。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母親，否則對她不利。”
“我知道，我不會說的。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跟婷婷談戀愛。”侯濤轉頭看著林峰。
林峰沉吟片刻，緩緩道：“我也不瞞你，因為我喜歡她。”
侯濤愣住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談過戀愛。我不敢說自己有多麽優秀，但是我敢保證，我對感情專一，潔身自好，我不會做背叛我愛人的事。”林峰說。
侯濤：“我能理解，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太草率了。”
林峰苦澀地扯動嘴角：“是啊，我也覺得太草率了。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一個人。”
“你知道婷婷家庭條件怎麽樣嗎？”侯濤忽然換了話題。
“我知道，婷婷的父親是醫院的副院長。”
“婷婷家世顯赫，但是她卻從未向你透露過，你們倆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差距，你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我知道。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喜歡她。”
侯濤：“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是想把婷婷推給更優秀的人嗎？”
林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對她真的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果我真的喜歡她，我早就娶她了。”
侯濤：“你真是瘋狂，我簡直無法想象，你居然會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
林峰：“可我還是想嚐試著跟她在一起，哪怕最終我失敗了，我也認了。”
侯濤：“可是她的父母會答應嗎？你知道，婷婷的父母有多疼愛她嗎？你要知道，這麽大的事情，他們肯定要商量。而且這麽大的事，她父母肯定會拿捏著你。你根本無從選擇。除非你離開b城，遠走高飛。”
林峰：“可是我不甘心。”
侯濤：“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執拗些什麽。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別做傻事。你現在這樣做，就像是賭博。輸了你就什麽都沒了。而且你要知道，婷婷她爸爸，是醫院的副院長，手握權柄。你鬥不過他的。”
林峰咬牙切齒：“可我不甘心。”
侯濤：“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林峰沉默了。他不願意放棄。他也知道這是錯的。
侯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冷靜幾天，再考慮考慮這件事情。我覺得，如果婷婷真的愛你，就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林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進屋去了。
林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翻來覆去地想，他真的錯了嗎？他是個懦弱的人嗎？他不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可是他又不能否認。
他是個善良的人，雖然他的內心並不柔軟，他的骨頭也不硬朗，甚至，他比許多人都脆弱。可是他不想騙自己。
他確實是個善良的人，他從小就渴望溫暖和關懷。盡管那時候，他還沒有遇見柳婷婷，但是柳婷婷對他來說，就是一束陽光，照亮了他的黑暗的夜晚。
但是，柳婷婷的爸爸是個權力欲很強的人。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再喜歡柳婷婷，他也絕不容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受委屈。
他曾經提出過讓女兒退役，可是女兒堅持拒絕了。她不願意成為爸爸仕途的絆腳石。所以他們兩個人才會分隔異鄉，各奔東西。
他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會背叛自己。因為他相信柳婷婷是愛他的，她不會背叛他。
他想起柳婷婷曾說過，如果他結婚，她一定祝福他。
可是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林峰在床上翻滾了半宿，腦子裏亂哄哄地，想的全是柳婷婷的音容笑貌。
他不敢再去找柳婷婷，害怕她會誤會自己。他怕柳婷婷會擔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忍到畢業。
他不能忍受別人用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尊嚴。
他不願意被人嘲笑，也絕不願意傷害婷婷。
可是他也不想離開婷婷，他想留在她身邊。他不願意看到婷婷為自己傷心。他希望他們可以幸福。
他不明白，為什麽別人的愛情可以轟轟烈烈，甜甜蜜蜜。他的愛情就這麽卑微，這麽不堪，連一絲風浪都掀不起。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人生總是被安排地滿滿當當。為什麽自己永遠活在別人的規劃中。為什麽自己總是那麽孤獨。
這種孤單和寂寞一直伴隨著他。他不想要，他隻想要一段自由的愛情。
可惜他的夢想太遙遠。
柳婷婷的父親是一名教師，他的家庭背景讓他在a大的校園裏頗具威脅力。他們兩個人談戀愛的消息傳遍整座校園，每個人都在背後偷偷議論，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那時候的林峰，還很單純，聽見周圍的流言蜚語便覺得羞愧難當。他躲著柳婷婷，不敢與她見麵，卻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一陣子，突然有一次柳婷婷問他：“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嗎？”
林峰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的。”
“可是你父母呢？你要把他們拋之腦後嗎？”
“我不能丟下你。”
“如果你父母阻止呢？”
林峰搖搖頭，“不會的。”
柳婷婷苦笑了一聲：“你這樣的話，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我們都是自私的人。我不想讓他不開心，所以我必須離開你。”
“可是我不舍得，婷婷。”
柳婷婷深吸了一口氣，“可我舍不得。林峰。我也愛你。”
林峰緊緊抱住柳婷婷，“我也是。我也愛你。”
林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其實他們之間沒有愛。可是他們的感情卻比愛更濃烈。這種濃烈，超越了愛情。
他不能接受柳婷婷離開自己，可是他也無法違抗父母的壓力。
於是他決定暫時離開。
可是這一走，竟是永別。
他迴到了江州市，繼續求職。可是在他的世界裏，仿佛失去了柳婷婷。他的精力變得恍惚，
每一份工作都顯得疲憊而乏味。他沒有心思去完成它們，他想迴來找婷婷。他甚至不顧一切地辭掉了工作。他不顧別人詫異的眼神，毅然踏上了歸程。
當林峰再次見到柳婷婷時，是在江州市的街頭，他看到柳婷婷在一輛汽車前等他，他立刻衝上去。
可是柳婷婷卻避開了他的擁抱。
“婷婷！”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婷婷，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林峰啊！”
“我們認識嗎？我們認識多久了？你忘記我們的誓言了嗎？”
“婷婷，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啊！”
“我也愛你。”
“婷婷……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在一起好嗎？我保證再也不和她們聯係了！”
“可是我們的關係已經破裂了。”
“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麽要散播謠言。可是婷婷，我們可以解釋清楚。我們依舊可以在一起。”
“不行。林峰，我們不合適。”
“哪兒不合適？”
“林峰，我已經結婚了。你應該知道。”
“你騙我！婷婷，我根本沒有見過她！”
“我不想騙你。我們分手吧。”
“我不信！我要打電話給她。”
“她不會承認的。”
“不，她一定會承認。我不相信她不愛我了。”
“你錯了。她早已經嫁給另一個男人，並且已經懷孕了。”
“她騙我！你為什麽要編出這些謊言來欺騙我！”
“我不會編出這些謊言。但是我說的句句屬實。”
“不！你撒謊！”林峰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你是在報複我對不對？你是在報複我曾經拒絕你！”
“不，你誤會了，我沒有報複你的意思。”
“你撒謊！你就是想報複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峰，你冷靜一點，我們先坐下來慢慢聊，好嗎？”
“我不要跟你談，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理解。可是請你考慮一下你身邊的朋友，他們不會喜歡你做這樣的傻事。”
“你……”
侯濤急忙拉住林峰，低聲勸慰：“算了，林峰，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柳婷婷也在旁勸阻：“算了，林峰，不要吵架。”
“我不要跟他走！”
“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閉嘴！”
侯濤尷尬地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道：“那我們換個地方喝咖啡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錯的西餐廳，我帶你們去嚐嚐？”
“嗯。謝謝你，濤子。”
林峰被侯濤拖著往咖啡館走去。
柳婷婷望著遠處兩個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的背影，長歎一聲：“哎。”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李姐，是我，柳婷婷。”
“哦，是婷婷啊，最近怎麽樣啊？”
“挺好的。我剛才遇到一個人。他說他叫林峰。你知道嗎？”
“我聽過這個名字，是個醫生嘛。”
“我覺得他不太正常。他居然問我是不是和別人結過婚了。”
“哈哈，那他可真逗。不過婷婷，他畢竟是你的前夫。我建議你不要搭理他。”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林峰似乎非要追問這件事。如果他再糾纏，我怕傷害到其他人。所以我把他約到了江州市的街角。”
“嗬嗬，你做得對。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你的前夫真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李姐，你千萬別這麽說。林峰他雖然脾氣差一些，但是他對我很好的。”
“你這麽善良，他當然應該對你好。我希望他以後不會再騷擾你。”
“恩。”
掛掉電話之後，柳婷婷鬆了口氣，自嘲地笑笑，“我也許是瘋了。明明不喜歡，卻偏偏要幫助他。”
她收拾了一下辦工桌，準備下班。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她疑惑地走向門口。“您好，請進。”
門推開了。林峰站在那裏。
柳婷婷吃驚地睜大眼睛，隨即恢複平靜。她輕輕地問道：“您找誰？”
“我找侯濤。”
“您稍等。”柳婷婷將門打開一條縫，指揮侯濤去開門，然後關上了房間內的燈。“請進。”
林峰走進屋內，四周掃視著：“這是侯濤的房間嗎？”
“是的。他去洗澡了。請您先坐。”
林峰坐在沙發上，環顧著屋內陳設。屋內裝飾簡潔而樸素，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有幾張桌椅，牆壁上貼滿了各種科技產品的宣傳畫，顯示出屋主的熱愛科技產業。
“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一杯黑咖啡。謝謝。”
侯濤從衛生間出來，手裏拿著一塊毛巾擦頭發。林峰立刻站起來，迎向他。
“侯濤。”
侯濤愣住了，他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定自己不認識麵前的陌生人：“您是？”
“我姓林，我叫林峰。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林浩天的堂弟。”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林兄弟，我想起來了，你是林總的堂弟吧。林總還好嗎？”
“托福，還好。”林峰微微頷首。“侯濤，這位林先生找你有事，快請坐。”
“哦？什麽事？”侯濤狐疑地看著林峰。
“我……”林峰欲言又止。“侯濤，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侯濤疑惑地看了林峰片刻，坐在沙發上。
柳婷婷為他們分別衝了一杯咖啡端上來，便安靜退出房間，並輕輕合上門。
“林兄弟，你今晚過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林叔叔讓我給你送東西來。”
“送東西？送什麽東西？”侯濤疑惑地問。
“這是林叔叔給你買的，衣服、鞋子。還有一套房子。”
“房子？林叔叔怎麽給我買房子？”
林峰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說：“侯濤，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兒？你盡管說，咱倆什麽交情啊，你別見外。”
“我現在的工作比較忙，我媽媽身體又不太好。所以我想，我能否請你照顧我媽媽？我媽媽現在就住在這裏，每天都有護士陪護著。你看怎麽樣？”
“這個……你放心。阿姨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肯定照顧好她。隻是你這麽忙，我恐怕不能時常過來探望。”
“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多抽時間來陪陪我媽媽。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我可以全額支付給你。”
“你太客氣啦！”
“你答應我，行嗎？”
“當然可以啦。這算什麽問題呢？你放心，我保證把阿姨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那就謝謝你了。等我爸爸醒過來，我再帶你去看他。”
“嗯。你放心，我們是朋友，一家人，你有困難，我一定會幫你的。”
兩人聊了一陣之後，林峰離開了侯濤的家。柳婷婷在樓道裏送他到門口。
“林先生，你路上小心。”
“柳醫生，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林峰告別柳婷婷，迴到車上。
他靠在座位上，閉上了雙眼，感受著車子平穩地移動。剛才他和侯濤的談話，讓他的內心非常激蕩。
他一直覺得，自己欠了侯濤的。侯濤因為他被抓進了警察廳，如果侯濤不出來，就永遠背上了殺害父親兇手的罪名，無法翻案，無法繼續在江州市留在律師界。林浩天死於一場意外，林峰深深愧疚著，一直想補償侯濤，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如果沒有侯濤，林峰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現在，侯濤終於得救了。他的罪名不再成立。林峰覺得，他對侯濤虧欠的實在太多了，真想給予侯濤更多的幫助。可是，侯濤不願意，他似乎並不想接受自己的恩惠。
“唉，或許，侯濤根本就不喜歡我。”林峰歎息道，“他一直對我很冷淡，也許，他對我有些反感。”
林峰思忖良久，掏出手機撥通了王曉的電話。
王曉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喂，林峰？”
“王曉，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沒什麽特別的事情。”
“那個……我想……”林峰吞吞吐吐。
“你想跟我借錢？”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跟你借錢。”
“你打電話來，肯定是要找我借錢的。”
“不是的……”
“林峰，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要跟我借錢，我們從高中到現在，雖然我們認識的時候你窮困潦倒，但是我覺得你是個有骨氣的孩子。你從來都不向我借錢，我很欣賞你的品質。你有什麽困難嗎？需要錢？還是……你遇上麻煩了？”
“不是，我不是向你借錢，我……”
“你是不是想讓我借你錢？”王曉打斷他。
林峰遲疑著，沒有承認。
“是想讓我借給你錢嗎？”
“不是……”
“那你就是想跟我借錢？”
“也不是，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你說吧，我聽聽。”
“你把你的銀行卡號告訴我，我轉賬給你。”
“林峰，我不缺錢，不用給我轉錢。你告訴我，你想跟我做什麽交易？”
“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興趣投資股票？”
“投資股票？”
“對，就像你以前做過的那樣，炒股賺錢。”
“炒股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以前也炒股賺過一筆錢，但是我不懂得操盤，賠了好幾次。後來我就不玩了。我們的合夥人侯濤現在在炒股，他是專業的，你有什麽想法？”
“侯濤現在還有股份？”林峰很驚訝。
“當然啊。他的母親住院了，我們又是鄰居，我就把他的股份買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你們現在關係怎麽樣？”
“我們關係一般，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侯濤跑了。”
“他母親病危的時候？”
“對，他母親早期就患有乳腺癌，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母親也病危了。”
“哦？他不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呢。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他剛畢業。而且，他們一家人都不希望侯濤知道這件事。”
“為什麽呢？”
“他父親在臨走的時候曾經囑托過他的妻子，一定要瞞住侯濤這個消息。”
“他父親去世，侯濤應該去探視的。”
“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侯濤正在江州市。所以他母親病危，他並不知情。”
“他母親病危的時候，侯濤在哪兒？”
“在江州市。”
“哦？為什麽？”
“侯濤的母親在江州市治病。他們全家人都在江州市。他母親生病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全在江州市。後來侯濤母親病逝，他就一個人留在江州市。”
“他母親病逝後，他就沒有再見過他母親嗎？”
“沒有。據侯濤說，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因此，他一直都懷疑自己是個私生子。”
林峰陷入沉默之中。他忽然明白了，其實侯濤內心深處，也是渴望親情的。
林峰掛掉了電話。
柳婷婷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林峰問她：“你想聽我講故事嗎？”
“我不想。”柳婷婷拒絕道，“但是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謝謝你。”
柳婷婷笑了，眼神溫柔地注視著他。
林峰輕聲說道：“有一個孤兒，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親情。他的母親和妹妹離異了。他的母親帶著他妹妹走了，扔下了這個孤苦伶仃的少年。這個孤獨的少年，靠著撿垃圾活到18歲。”
“真殘忍！”柳婷婷憤怒地握緊拳頭。
“嗯，我最恨這種拋夫棄子的渣滓，但是他們確實太無恥了！”林峰咬牙切齒。
柳婷婷歎口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盡量反駁，不必委屈自己。”
林峰搖搖頭，“我隻是覺得有些悲涼。我想起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媽媽也哭成了淚人兒。我想起了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媽媽痛不欲生的表情，心裏非常難過。”
柳婷婷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人生就是這樣，有舍才有得。你失去了愛情，但是獲得了友情。你擁有的朋友很多，比起失去的那些，你已經賺到了，所以你千萬不要難過，好嗎？”
林峰點點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心裏又酸又疼。他不由得想，我失去的東西，究竟算什麽？如果母親沒有去世，如果父親沒有死，如果……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柳婷婷看出了他的憂傷，輕聲安撫道：“別想那麽多了，快喝點水吧。”
林峰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袋。
“對了，婷婷。我們去逛街吧。我請你吃飯。”
柳婷婷露出欣喜的微笑：“好啊。”
兩個人走進商場。林峰帶著柳婷婷去挑衣服。柳婷婷試穿了許多件。但都被林峰否決。
“你怎麽老是否認我的衣服？難道我不夠漂亮？”柳婷婷嘟嘴撒嬌。
“不是，你太漂亮了。我是怕給你買衣服，花光我所有積蓄，我就沒錢請你吃飯了。”
“哼，你敢。”柳婷婷伸手捏住他的耳朵。
“哎呦，疼！放手啦！”
柳婷婷笑嘻嘻地鬆開手，“這還差不多。”
“婷婷，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林峰指著鏡子裏自己說道。
柳婷婷驚訝道：“哇，這是誰啊？你變帥了耶。”
“你幫我把胡茬刮一下，好嗎？”林峰說道。
“好啊。”柳婷婷走到林峰身邊，用棉簽沾濕了卸妝油，幫林峰清潔胡茬。
“你今天怎麽想到要刮胡子？”柳婷婷問道。
“因為我現在更帥了。”林峰自戀地說。
“臭美！”柳婷婷擦完胡茬，抬起頭，卻驚唿了一聲。她捂住臉頰。
“怎麽了？”林峰低下頭，看見柳婷婷紅撲撲的臉頰，不禁笑道，“害羞了？哈哈……”
“討厭，你壞死了。”柳婷婷跺腳。
“哈哈，我就逗逗你嘛。”
柳婷婷白了他一眼，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柳婷婷走後，林峰躺在沙發上看報紙，等著柳婷婷迴來。
不久之後，門鈴響了。林峰起身開門，卻愣在原地。
“你……你怎麽來了？”林峰驚詫地問道。
“當然是來找你的。”
侯濤笑眯眯地站在他麵前，左手插兜，右手拎著禮品袋。
“這是送給你的。”侯濤遞上禮盒。
“哦，我收下，謝謝你的禮物。”
林峰側身讓開一條路，請侯濤進來。
“你怎麽突然跑來？”
“我聽婷婷提到你今晚值班，所以順便來探望探望。”
林峰坐在辦工桌旁，給侯濤倒了杯熱水。
“你剛從醫院迴來嗎？”侯濤隨手翻翻他的病例。
“嗯，我剛做完一台手術，準備睡覺了。你呢？你今天不用值班嗎？”
“我昨晚值了夜班，今天休假。”侯濤端著杯子抿了口水。
林峰看他神色疲憊，關心道：“你昨天晚上值班？你應該好好休息啊，不然身體吃不消。”
“沒關係的。我習慣了，每次換班都要去酒店睡一宿。”侯濤淡淡一笑。
林峰皺眉道：“你這樣熬著身體哪行？”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偶爾熬夜而已，我早就習慣了。”
“你……”林峰無言，他知道侯濤是個倔脾氣。
“你還沒吃飯吧？我叫了外賣，我陪你一塊兒吃。”
“好啊。”林峰笑著答應。
侯濤起身離開，沒一會兒帶著一份精致的餐盒迴來了，擺滿了整張桌子。
“我們點的都是你平時愛吃的菜。”侯濤笑道。
林峰夾了幾口菜，讚歎道：“你的手藝真好。”
“這段時間閑暇無聊，就研究了一套做法。我嚐過了，味道確實不錯。”侯濤謙虛道。
林峰和侯濤邊吃邊談，氣氛融洽極了。
“你最近很忙嗎？”侯濤問道。
“嗯。”
“聽說你調到分析科去了？”
“是啊。我爸爸的朋友給我安排的。”
“那恭喜你了。”侯濤笑道，“你現在肯定成為咱們院裏炙手可熱的人物了吧。”
林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別人說。”
“那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我說。”
“謝謝你，侯濤。”
吃飽飯，兩人坐下歇歇。
“對了，侯濤，你有喜歡的姑娘嗎？”林峰忽然問道。
侯濤愣了一下，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如果你碰上合適的，千萬不要錯過。你還年輕，又長得挺帥，找個女朋友不難。”
侯濤笑笑，“我再考慮考慮吧。”
“哎……”林峰歎了口氣，“我還沒有談過戀愛，不過我覺得談戀愛是件麻煩的事情。你看我媽，結婚二十三年才有了我弟弟，但她一直不快樂，我爸也一樣。雖然我們家庭比較幸福，可是我總感覺父母缺少些什麽，尤其是我爸。”
侯濤微笑地拍拍林峰的肩膀，安慰道：“放寬心態吧。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們家庭條件這麽好，又是獨生子，不愁娶不到媳婦的。”
“希望吧。”林峰聳聳肩。
“你現在住哪兒？”侯濤問道。
“住賓館啊。”林峰奇怪道，“你想幹嘛？”
“既然這樣，我們就搬到一起去吧。反正你也單身。”侯濤微笑著說。
“啊？”林峰呆住，“搬到一起？這個……我怕打擾你。”
侯濤擺手笑道：“不打擾。我一個人住挺悶的，有個伴多好啊。我媽一向嫌棄我不懂照顧自己，現在正好。”
林峰遲疑著，說：“這個……恐怕不太好吧？畢竟我們還不熟悉，貿然住在一起，被人說閑話不好。”
侯濤笑道：“誰敢嚼舌根子，我就炒了他！你就當是我的秘書好了。”
“這怎麽行？”林峰連聲拒絕，“我不能給你添亂。”
“我是認真的，林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特別想報答你。而且，我一直很羨慕你的家庭。”
林峰笑了，“你是指我媽媽嗎？她可能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但她絕對是個善良溫柔的妻子。至於家庭條件，那隻是我爸的功勞，我們並沒有沾光。”
侯濤沉默片刻後說：“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更加堅持讓你當我的秘書了。林峰，你不必擔憂別人說什麽。你就當是報答我救你的恩情吧。”
“這……”林峰猶豫了。
“我不會虧待你的。”侯濤誠懇地說，“我知道你現在工資不高，但我願意支援你。等你攢夠了錢，再把我的錢還迴來。”
“這怎麽好意思呢？”
“你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我想感激你救了我。”侯濤誠摯地說。
林峰看了侯濤半天，笑道：“好吧，既然你這麽熱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侯濤開心地笑道：“太好了！我還害怕你不肯接受這種饋贈呢。”
晚上九點左右，柳婷婷走進辦室。
侯濤剛送走林峰，轉身見到柳婷婷，便禮貌地站起身來，打招唿道：“柳醫生好。”
“你好。”柳婷婷微笑著與侯濤握了握手。
侯濤請柳婷婷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柳婷婷接過水，笑道：“侯先生，今天怎麽沒帶你女朋友一起來呢？”
侯濤笑道：“她不喜歡湊這種熱鬧。”
“哦，那就難怪了。”柳婷婷笑了笑。
“柳醫生，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侯濤問。
“噢，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
侯濤坐迴椅子，示意柳婷婷隨便。
柳婷婷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緩緩道出她的來意。
“侯先生，你之前說過，你在一間醫院做實習醫師。”
“是的。”
“你的醫術非常精湛，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侯濤笑笑：“我哪有您說的那麽厲害。都是跟在老師身邊聽他教導罷了。”
柳婷婷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但我覺得，你應該選擇一份專業的工作，而不是跟著老師做一名臨床醫療助理。”
侯濤笑容不變，問道：“我的專業是什麽呢？”
“內科。”柳婷婷說。
侯濤點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確實是想成為一名專業的醫務工作者，但是我覺得，我還需要積累經驗。”
“你說得對。但是你應該明白，醫務工作者的經驗是不可靠的。”柳婷婷耐心勸道，“我相信，你應該有更合適的去處，比如……”
侯濤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的話，“抱歉，柳醫生，我暫時沒考慮離職的問題。”
柳婷婷臉色稍顯尷尬，停頓片刻，說道：“那好吧，你繼續留在這裏。但我還是建議你換個環境試試。”
侯濤笑道：“謝謝您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的。”
兩人談了許久，最後柳婷婷告辭，說是改天再約。侯濤將她送到門口。
“對了，林峰。”柳婷婷忽然叫住侯濤，“我還沒祝賀你呢。恭喜你拿了金牌，順利晉級。”
“謝謝。”侯濤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都是運氣。”
“這世界上可沒有‘運’這種東西。你能憑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就是最大的運氣。”
侯濤謙遜地笑了笑，“您說的是。”
柳婷婷擺擺手，“好啦，就這樣吧，再見。”
目送柳婷婷遠去，侯濤鬆了口氣，返迴屋內。
此時，李浩還沒睡。他趴在電腦桌前玩遊戲。
侯濤敲敲桌子，李浩嚇得關掉了屏幕。
“你在幹嘛？”
“玩遊戲啊。”
“你以後少碰遊戲。”
“哦，知道了。”李浩乖巧地答應著。
“還有，以後別穿這麽破的衣服。”侯濤指著李浩身上的舊t恤說，“你看看你，穿著這套衣服像什麽樣兒？”
李浩低著頭，委屈地嘟囔：“我又沒買新衣服……”
“我幫你買。你以後就穿這身衣服。”
“哦，好。”
“另外，以後晚上別熬夜了。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快趕上熊貓眼了。你媽媽要是知道了，肯定罵死我。”
“哦……”
“記住我說的話。”侯濤拍了拍李浩的肩膀，走進衛生間洗澡。
李浩呆呆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腹怨氣。
侯濤走出浴室，看到李浩仍然保持原姿勢坐著，便奇怪地走到他身旁，推推他的胳膊，問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李浩撇撇嘴巴，“我覺得你越來越像一個家長了。”
侯濤皺眉瞪向他，說道：“你怎麽還敢頂嘴？”
“我沒有。”
“哼！”侯濤冷哼一聲，“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李浩歎了口氣，垂下頭去。
侯濤摸摸他的腦袋，說道：“行了，不用擔心。你隻要記住，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會支持你，並盡全力解決它。所以，你根本沒必要愁眉苦臉。”
李浩抬頭看了看他，說：“嗯。”
“早點睡覺，明天帶你去買幾件新衣服。”
“哦。”
第二天清晨，侯濤把李浩送到了醫院門口。
“好了，去吧。”
李浩轉過身去，剛邁出半步，侯濤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迴來。
“怎麽了？”
侯濤從兜裏掏出兩百塊錢遞給李浩，“拿去給阿姨買些營養品和補品。她身體不太好。”
李浩連忙搖搖頭，“你拿迴去吧。”
“拿著！”侯濤把錢塞到他懷裏，“不夠我再給你。”
李浩猶豫了片刻，接過錢放進口袋，衝侯濤揮揮手，“拜拜。”
侯濤站在路燈底下，看著李浩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柳婷婷感慨著說，“我想如果是我的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我也會為他討迴這筆賬。”
侯濤轉過身，微笑說：“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母親。”
柳婷婷聽罷，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你很懂禮貌。你爸爸教育得好。”
侯濤微微低下頭去。
“你爸爸在哪個單位工作啊？”
“他現在在一家私企工作，算是技術骨幹。”
“私企好呀，安穩。”柳婷婷笑著說，“你呢？”
“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柳婷婷愣了愣，隨即釋然地笑了起來。“你是個孤兒，倒挺適合你的。”
“嗯？”侯濤疑惑地看著她，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我也是個孤兒。”柳婷婷輕輕歎息，“我的爸爸在我5歲那年出車禍去世了。我是媽媽帶大的。”
侯濤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柳婷婷卻顯得非常淡然，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個結果。“我媽媽去世之後，我就變成了一個孤兒，但是我很樂觀，因為我找到了爸爸。他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來照顧，我從小就在他嗬護下長大，幸福而美滿。”
侯濤點點頭。
柳婷婷微微一笑，“不過後來，他離開我們，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我很羨慕，也很嫉妒。我甚至希望那個男人死掉。因為他的死亡，才讓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充斥著一種悲傷與憤怒，“可惜，命運弄人。那個男人最終沒死，我的恨意反而更加濃烈。他娶了妻子，生了三個孩子。可是每次我見到他，都會覺得很惡心，他的樣子和那個男人完全一模一樣！”
“我不明白……”
“因為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柳婷婷咬牙切齒地說。
“啊？”侯濤吃驚地睜圓了雙眼，“怎麽會……”
“是，你一定會覺得很難相信。畢竟我和他無冤無仇，我又何苦害他？可是他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致我於死地！我絕不容許他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什麽秘密？”侯濤急促地問道。
“他的秘密就是……”柳婷婷忽然露出陰險狠毒的神色，“他的前妻是被我害死的！”
侯濤渾身一震。“啊？怎麽會這樣？”
“你先不要急，聽我慢慢告訴你。”柳婷婷說，“他的前妻叫葉菲，是個律師，曾經在某家法院做過高級法官。她和一個富商結婚，結果丈夫在外麵包養情婦，甚至還生下了私生子。這些事情她毫不知曉，隻當自己是一位優秀的律師。她原本打算辭職退休，可是在辭呈交上去的前夕，她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偷偷跑出了家門，從此音訊皆無。後來，她才得知自己被丈夫戴了綠帽子，她憤怒地將那個小三趕走了。她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病入膏肓，最終去世了。”
“那個富商是誰？”侯濤追問道。
“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個男人。”
侯濤瞪大了眼睛。
“那天，我去找你爸爸。恰巧碰到了他，他正準備出差，他認出我來了。我知道他在外麵包養了一個女人，於是我假裝跟蹤他，趁著他不注意把刀插進了他的肚子裏。我當時並沒有想過殺了他，可是那一瞬間，我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就是讓他去死！我用刀捅死了他，我嚇壞了，慌忙逃走了。”
侯濤聽到這裏，臉色慘白，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後來呢？”
“我逃到街上去，四處躲藏，直到警察找到我。我向警察承認了所有罪行。”
“你殺人償命，坐牢肯定免不了的。”
柳婷婷搖搖頭，“我知道。我的罪名太多了，槍斃都夠了。不過我不怕。我早該死了，我還活著就是一場折磨。”
“你……”侯濤猶豫片刻，說：“你為什麽會找上我？”
“我需要你幫助我。”
侯濤沉默著思考了幾秒鍾。“如果我拒絕呢？”
“你沒有選擇。”柳婷婷盯住他，冷酷地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手段。雖然我不會傷害你，可你也必須聽我的話。否則，我不確定你會遭遇到什麽。”
“……我答應你。”侯濤咬緊牙關。
柳婷婷勾唇笑了，“好，記住，你隻有一周時間。”
兩個人達成協議之後，便各自分開。柳婷婷走出咖啡廳，徑直走進旁邊一條僻靜的巷子，走到一扇黑漆漆的木門前敲響了門環。不久，門被打開了，一個身材矮胖的禿頂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穿著深灰色西服，打扮整齊，看起來非常紳士，卻掩蓋不住猥瑣油膩的味道。
“小柳，好久不見了。”男人笑眯眯地朝她招唿著。
柳婷婷瞥了他一眼，“李叔，您找我？”
李叔嘿嘿一笑，“小柳，快請進，喝杯熱水。”他側了一下身，給柳婷婷讓路。
柳婷婷邁步走進屋內。
“坐吧。小柳，今天叫你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李叔指了指沙發。
“什麽事？”柳婷婷問。
“這是你的房子嗎？”李叔問。
“嗯。”柳婷婷點頭。
李叔笑了，“那就好辦了。小柳啊，你這房子租金挺貴的吧？”
柳婷婷抿嘴一笑。“還好。”
李叔歎息一聲，“唉……其實，這房子租金再貴，對我們而言也不值什麽錢，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像有些人……”他頓了頓，“小柳啊，你看咱倆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你幫了我們這麽多次，我和你媽也特別感謝你。但你也知道，我和你阿姨沒啥本事，除了賺點兒辛苦錢，根本不敢奢望更多。現在，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套房子賣掉，換點錢，先填補填補家用。不瞞你說，我和你阿姨現在真的很窮，連飯都吃不飽……”
柳婷婷微微皺眉。“房子是租來的，不是買來的，怎麽能說賣就賣呢？”
李叔訕訕道，“我們也知道，不能隨便賣。可是這房子我們實在住不慣了。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它轉手。但我們又舍不得這棟房子，就想著賣了以後，再另外找個地方落腳。”
柳婷婷低聲說，“李叔，房產證上寫的不是你和阿姨的名字嗎？”
“嗬嗬，那是你阿姨糊塗。我告訴你小柳，房子是你阿姨租的，我和你阿姨隻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現在這房子是屬於你的。我和你阿姨打算把房子轉手賣掉，再從你那兒拿二十萬……我們也不貪心，你就給我們十萬就夠了。你放心，這筆錢足夠我們花一輩子了。”
柳婷婷笑了一聲，輕蔑地說：“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就憑這套房子，能值十萬塊？”
李叔尷尬地搓了搓手，“小柳，叔叔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會白拿你的錢，會按比例分紅給你。你看，我和你阿姨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走了。我們走了以後，這房子留給你，你也住得習慣，多好啊！”
柳婷婷冷哼了一聲，譏諷道：“你們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盤！這房子是我爸爸的遺產，跟你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憑什麽要白養你們？”
“哎，你怎麽說話呢？”李叔急了。“這房子本來就是你爸爸的，我們隻不過是暫住一段時間罷了。等你以後結婚生子，不還是要還給我們嗎？”
柳婷婷懶得理他，扭頭就往外走。剛走兩步，忽然停住了。
“你站住！”她猛地轉迴身來，瞪著李叔，質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我結婚生子？”
“是啊。難道你不想嫁人嗎？”李叔笑眯眯地看著她。
柳婷婷突然覺得胸腔一陣悶痛，疼得喘不過氣來，“你胡說八道！我才18歲，還沒到法定婚齡！”
“這你就錯了，小柳。”李叔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幾步，壓低嗓音，“我聽說你父母早就死光了，你又是獨生女。我和你阿姨商量過了，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和你阿姨就收養你。你就當是做我們的女兒，反正我們也就你一個親戚，對你好一點也是應該的嘛。”
柳婷婷睜圓雙眸盯著他，怒道：“滾！”
“你……”
“我讓你滾！你耳朵聾了？聽不見嗎？”柳婷婷咬牙切齒地罵，“我看在你是我李叔的情麵上，才一直忍讓你。但你別蹬鼻子上臉！”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激動的情緒。
“李叔，你別忘了，我爸爸臨死前交代過，他的遺產歸我繼承，跟你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如果我把你們趕出去，你們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你們就等死吧！”
李叔眼睛一翻，險些栽在地上。
柳婷婷看也不看他，摔門而出。
侯濤嚇壞了，慌忙追了出去。
柳婷婷走出樓梯間，眼眶濕潤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傷心，很委屈。
“小婷？”侯濤擔憂地喊了一聲。
柳婷婷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擠出個笑容，“沒事。你進去陪陪李叔。我去趟廁所。”
侯濤點點頭，走進樓梯間。柳婷婷快速朝洗手池跑去，掬起涼水狠狠潑向自己的臉。冰涼刺骨的水瞬間澆滅了她胸膛內熊熊燃燒的火焰。
“小柳。”
柳婷婷抬頭，看見王慧娟正站在離她三四米遠的地方，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勉強勾了勾嘴角，“我剛到……”
“我剛剛路過，就看見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哭。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王慧娟拉著她，“我帶你去買點東西吃吧？”
柳婷婷擺擺手，“謝謝。我真的沒事。”
王慧娟歎息一聲，語重心長地勸解道：“小柳，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能把自己折騰垮了，這樣對身體也不好。”
“我知道……”柳婷婷垂著頭，“我今晚就搬出去，明天再收拾東西。”
王慧娟驚訝道：“你要搬出去住？”
“嗯。”柳婷婷點點頭，“我和李叔他們談好了，等我成年以後，再把這房子還給他們。”
王慧娟遲疑道：“可是，你一個人住……”
柳婷婷苦澀道：“這房子是我爸爸的遺產，我現在不過是暫住而已。以後我會把它租給別人住，這樣我才放心。”
王慧娟皺眉道：“你一個人住太危險了，那些人渣隨便欺負你……”
柳婷婷搖搖頭，“不用擔心。我不怕他們。我有自保能力的。”
“你一個弱女子，怎麽防身？”
柳婷婷沉默片刻，堅決道：“我不想再受人欺負了。”
王慧娟拍拍她的肩膀，“行。你自己有數就好。既然這樣，咱倆今晚去逛街吧。順便給你置辦點衣服。”
“好的，謝謝阿姨。”柳婷婷露出一絲微笑，輕鬆地說：“我從小穿舊衣服習慣了，現在換衣服也不習慣呢。”
“那就更應該添新衣服了。”王慧娟說，“你瞧瞧你，多單薄？”
柳婷婷抿嘴笑了笑，“我還是喜歡棉麻料的衣服，舒適柔軟。”
“行，聽你的。”王慧娟說，“你打算穿什麽牌子的棉襖？阿姨幫你挑選。”
“嗯……”柳婷婷想了想，“就穿白羽絨的吧。”
“行，我記住了。”王慧娟說：“你先迴家拿包。我在車庫等你。”
柳婷婷走後，王慧娟轉身上樓去敲侯濤的門。
侯濤打開門，問：“阿姨，您有什麽事嗎？”
“你和小柳的事，怎麽辦啊？”
“啊？”侯濤愣了愣，“阿姨您怎麽突然提這茬？”
“昨晚小李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們一定要讓小柳嫁給他們兒子。”
“他們兒子？”
“就是侯濤，他比你大兩歲。”
“哦……”侯濤撓撓頭，訕笑道，“阿姨，您覺得，我怎麽樣啊？”
“你……挺好啊！”王慧娟說。
“是吧！”侯濤咧嘴一笑，“其實我也挺滿意的。”
王慧娟猶豫半晌，“你……跟小柳說過了嗎？”
“沒有。我想等她考慮清楚。”侯濤認真道，“反正都這麽久了，也不差這幾天。”
王慧娟歎口氣，“可憐了小柳。她一直都很懂事，從不讓我操心，我還挺舍不得的……”
侯濤笑了笑，安慰道：“阿姨，您別難過，您還有侯濤呢。”
“哎，小濤，我也想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王慧娟說，“可是……畢竟我隻有小婷一個孩子。如果小婷真嫁過去了，我這輩子豈不是少了個伴兒？你說是吧？”
“嗬嗬……”侯濤尷尬道，“阿姨，我也理解您的感受。”
“唉，你不知道，我平時最疼小婷了。”王慧娟歎口氣，又說，“我這個閨女命苦啊。她父母都不在了，爺爺奶奶也早早離世，我就指望著她能找個好歸宿，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哪知道她……唉，小婷從小就懂事乖巧，我也沒想到她會做錯這種糊塗事。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是萬萬舍不得她的……”
“所以您要替她多考慮考慮？”侯濤試探著問。
“是啊。”王慧娟歎氣道，“雖說這件婚姻關乎小婷一輩子的幸福。但是……唉。這樣一來，我對不起侯濤。”
“不，阿姨，這不怪您。”侯濤忙道，“我明白您的心情。您千萬別這麽說。”
“我就是……”王慧娟咬咬牙，狠了狠心，說道，“這樣吧，小濤，我把小婷托付給你了。我把小婷許配給你，你們結婚以後，一切都由你照顧她，行嗎？”
侯濤頓時僵硬在原處。
王慧娟見狀，急了：“小濤，你不願意嗎？”
“呃……不……不是的……我當然願意。”侯濤吞吞吐吐，“隻是……隻是，您不是說小婷還小嘛。”
“你們年紀相仿，剛好合適。”王慧娟說，“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踏實的孩子，將來肯定會照顧好小婷的。”
“可是……”侯濤還在遲疑。
“小濤！”王慧娟拉住侯濤的手，“小濤，阿姨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吧！”
“阿姨，您別這樣……”侯濤為難道，“我怕小婷會不高興……”
“不會不會。”王慧娟說，“你放心，小婷那邊我會去勸她的。再說，我們也不需要她立即同意。就這麽決定了，等我們從商場買完東西，我們就迴家吃飯。”
“好吧……”侯濤無奈地答應。
柳婷婷拿了包從樓梯間走下來，正好聽見侯濤和媽媽談話的內容。她停下腳步，站在拐角處，聽著侯濤和王慧娟商量婚期。她忽然覺得鼻尖酸澀，眼眶發熱。
“婷婷，你去換衣服吧，咱們現在就出發。”
柳婷婷點點頭，默默上了樓。
“小柳！”王慧娟喊道。
柳婷婷迴過神來。
“怎麽了阿姨？”
“快點，別磨蹭了。”王慧娟催促道，“我在下麵等你。”
柳婷婷匆匆換了衣服，下樓坐進車裏，王慧娟啟動汽車駛向超級購物中心。
柳婷婷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心亂如麻。她低聲咒罵著自己的蠢笨。這種時候，她居然連拒絕都忘了。侯濤的話像是魔音般迴響在耳邊，他說：“你不用緊張，也不必擔心我爸爸媽媽反對。”
柳婷婷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
王慧娟看出柳婷婷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問道：“小柳，你今天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哦……”柳婷婷掩飾道，“沒什麽，昨晚睡得晚了點。”
王慧娟皺眉，“這可不是個好習慣。你這兩天太累了，要注意休息才行啊。”
柳婷婷擠出個微笑，“嗯。謝謝阿姨提醒。”
“還叫阿姨啊？”王慧娟嗔道，“該改口了！”
“啊？”柳婷婷驚訝道。
王慧娟握住柳婷婷的手，語重心長道：“小柳啊，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和小濤都很盡心盡力地幫助我。阿姨真是感激不盡呐！”
柳婷婷連忙推辭道：“阿姨言重了！您救了小濤的命，我們幫忙是應該的，怎敢勞煩您感謝呢。”
王慧娟搖搖頭，笑道：“你跟小濤都很優秀。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以前是我不夠細心，沒發現你們的互相喜歡。現在你們既然在一起了，就應該好好珍惜彼此才是。小婷，你也別嫌棄阿姨囉嗦，你和小濤年齡差距比較大，以後要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相夫教子才對。”
柳婷婷被王慧娟的話嚇傻了。
“小婷，我知道你不擅長撒謊。”王慧娟又繼續說道，“你喜歡小濤是嗎？”
柳婷婷支吾道：“阿姨，其實我……”
“哎呀，你不用否認。”王慧娟打斷她，說道，“我都看得出來。我兒子那臭脾氣，誰能受得了？但是你不怕，你能忍，你對他好。你們在一起我放心。”
柳婷婷愣愣地聽著王慧娟說話。
“小婷啊。”王慧娟溫和道，“你和小濤是真心相愛，我替你們感到高興。我希望你們早日結婚，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給我生個孫子或者孫女兒玩玩兒。”
“呃……”柳婷婷訥訥道，“阿姨……我們還小……我們不急。”
“怎麽不急呢？”王慧娟瞪大眼睛道，“你看小濤都28歲了，還不急！你才22，當然更不急了！你們先把證領了，然後慢慢考慮生孩子的事情。”
“我……”柳婷婷慌張地擺手道，“阿姨……我們不是……”
“小婷。”王慧娟打斷她，柔聲道，“我知道，你不願意這麽早結婚，是因為小濤年齡還小。沒關係的，我可以理解。我們做父母的不都盼著孩子好嗎？你們先辦婚禮，結了婚，等畢業了再準備生孩子。這樣一來，小濤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人照顧他了。你覺得我這麽安排合適嗎？”
柳婷婷呆滯片刻，隻好勉強地答應了下來。
“小婷，你放心吧，婚禮我來籌備。”王慧娟鬆了口氣，“等結了婚，你就搬到我家來住。我們娘兒倆一起照顧他。”
柳婷婷心想：“你們娘兒倆？恐怕到最後還是隻有我自己吧！”但她沒說破。
車子抵達超級購物廣場門口。
侯濤的爸爸媽媽正在售貨台邊等他們。
柳婷婷趕緊迎上去，和二位長輩問了好，然後把侯濤交給他爸爸媽媽。侯濤的爸爸叫侯剛，媽媽叫李燕萍，都是非常善良熱心的人。
王慧娟拉著柳婷婷的手，絮叨道：“小婷，今天真是委屈你啦！明天我帶你買身衣裳穿，這麽冷的天氣穿西裝肯定不暖和，還容易凍傷皮膚。”
“不用不用。”柳婷婷忙說道，“我不冷，我穿得多。”
“不行不行。你看看，手都凍紅了，怎麽可能不冷呢。”王慧娟堅持道，“小婷，你放心。我會給你挑選最漂亮的衣裳，保管讓你光彩奪目。”
柳婷婷見王慧娟執意要買衣裳，便順從道：“那就謝謝阿姨了。”
“哎喲，小婷，你可太客氣了。”王慧娟親切地拉住柳婷婷的手，“走，咱們進店裏逛逛，你要什麽款式的衣服直說。”
柳婷婷尷尬地抽出手臂，訕訕地陪著王慧娟往商城內走去。
進入購物中心，兩人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王慧娟按下樓層鍵，叮咚響了一下之後，電梯停了下來。
王慧娟率先踏出電梯，轉向柳婷婷，“走吧，小婷，我們先去試衣間看看。”
柳婷婷低垂眉眼，乖巧地跟在王慧娟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寬厚而慈祥的背影，心裏湧動著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她在某一時刻變成了另一個人，與原來的自己徹底脫離。
她抬頭，看著前麵那位優雅雍容的貴婦人，心底湧動著一股難言的悲傷。
忽然，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假若有一天，她失去了王慧娟這份親昵和體貼，那該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她的腳步遲疑了。
“怎麽了？小婷。”王慧娟轉頭笑眯眯地看著她。
“哦……沒什麽。”柳婷婷收斂心神，輕快地邁出步伐，跟上了她。
電梯一路升到頂樓。
“到了。”王慧娟微笑著說道，“小婷，你先在休息室坐一會兒。”
“嗯。”柳婷婷笑著點了點頭。
王慧娟又對侯濤囑咐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柳婷婷站在偌大的休息廳，環視四周。
整座商城像一條璀璨輝煌的金色巨龍橫臥於大地之上。無數的玻璃櫥窗折射出各色光芒，耀花了人的雙眼。她深吸了一口氣，緩步朝著一扇透明玻璃牆壁走去。
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琳琅滿目。每一件都是精品，價格昂貴得令人咋舌。
柳婷婷的視線落在玻璃牆後那些衣著華麗的男士們身上。
這是一個奢侈品的展覽廳。男士們或端著酒杯，或擁著伴侶，或漫步其間。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果然啊，錢是萬惡之源。
侯濤推開休息室的門走了進來。他穿著淺灰色的羊絨大衣，戴著黑框眼鏡，顯得特別斯文俊秀。
“你來了。”柳婷婷溫柔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晚一點呢。”
“我爸媽催我快一點。”侯濤撓撓頭，臉色有些靦腆。
他的五官清秀白皙，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眼睛雖然略顯狹窄，卻很有神采。柳婷婷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瘦了。”
侯濤有些不習慣，臉色更加紅潤，訥訥道：“我吃得很少。”
柳婷婷笑盈盈地望著他，眸光流轉如水：“我記得你說過，你最喜歡吃甜食？”
侯濤的耳根也染上了粉紅：“我、我現在已經戒掉了……”
“那就好。”柳婷婷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處於叛逆期，做什麽都不聽話。不過沒關係，我會慢慢引導你的。”
“我……我知道錯了。”侯濤垂下眼簾，聲音低沉，“請你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柳婷婷微微笑道：“我相信你。”
侯濤抬起頭來看著她：“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他的眼圈紅了，“婷婷，我真的很愛你。”
“傻瓜，我也很愛你呀。”柳婷婷將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等我們結婚了，我帶你一起旅遊。”
“好。”侯濤握緊她的手，“婷婷，我想把這套西裝換上。”
柳婷婷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當然，隻要你想。”
侯濤飛快地跑進更衣室，換下身上那件淺灰色的羊絨衫，換上一套黑色西裝。
他的個子不算高，但是長得比較勻稱，肩膀寬闊，肌肉並不誇張。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配上合身的西裝，竟然也有種英姿颯爽的味道。
侯濤照了照鏡子，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哇！好帥呀！”柳婷婷捧著臉蛋，一臉驚豔，“侯濤，你太厲害啦！簡直帥呆了！”
“是嗎？”侯濤被她讚美的模樣逗樂了，“你今天也好漂亮，就像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柳婷婷笑嘻嘻地問道：“你覺得哪一款適合我？”
“呃……”侯濤愣了一下，“我也不懂，隨便選吧。”
“我也不懂，就是瞎買。”柳婷婷笑了笑，“那我可就隨便挑咯。”
兩人走到櫃台前，詢問店員：“您好，請問哪一款是今年春季最熱賣的香奈兒春季款？”
營業員拿出冊子翻了翻，指了指其中一頁，“這位女士，就是今年的‘新款’，香奈兒5號。”
柳婷婷看向侯濤：“我覺得這個好看誒。”
侯濤掃了一眼：“嗯，確實好看。”
“你覺得哪一款適合我？”
侯濤認真思考片刻：“我覺得這款不錯。”
柳婷婷點點頭，拿過一旁的卡遞給營業員：“麻煩包起來吧。”
營業員接過銀行卡：“好的。”
柳婷婷和侯濤往門口走去，忽見另一名服務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叫嚷：“柳小姐？侯濤？你們在哪裏？”
侯濤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哦，是這樣。”服務員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細汗，“剛才你們的朋友來電話，說有急事找你們，讓你們趕緊迴辦事處。”
柳婷婷皺了皺眉：“我們的朋友？是……誰？”
服務員搖搖頭：“她沒說，隻說事情非常嚴重。”
“哦……好。我們這就迴去。”柳婷婷對侯濤說，“侯濤，我先迴辦事處看看。”
“我陪你去。”侯濤拉住她，“我怕路上遇到壞人。”
柳婷婷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了：“好，我們一塊兒過去。”
她又扭頭跟那名服務員道歉：“抱歉，我們要遲到了。”
“沒事，你們趕時間吧。”服務員連忙擺擺手，“祝你們順利。”
兩人走到車庫，坐上柳婷婷的奔馳車，朝著郊外駛去。
柳婷婷一邊駕車一邊問侯濤：“是你的女朋友打的電話嗎？”
“不是。”侯濤否認道，“我也不認識她。”
柳婷婷蹙了蹙眉：“奇怪，會是誰呢？”
侯濤歎息了一聲：“別擔心了，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柳婷婷“嗯”了一聲。
半途中，柳婷婷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母親打來的。她立即接通：“喂，媽，你們到家了嗎？”
“沒有。我和爸爸還在外麵，準備晚飯。”柳婷婷解釋道，“你們到家以後就早些休息吧。我和侯濤都挺好的。”
柳婷婷掛斷電話之後，對侯濤說道：“我爸爸媽媽現在還在醫院，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病倒了，醫生檢查後說是急火攻心。”
侯濤沉默了一陣，說道：“你媽媽一定很擔心你吧？我明白她的感受，我爸爸也是一樣。”
柳婷婷咬了咬嘴唇：“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再因為我受傷害了。”
“你放心，他們肯定會好起來的。”侯濤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撫道。
柳婷婷深唿吸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安慰。”
“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
侯濤微微側頭，偷瞄了柳婷婷一眼，隻見她神色憂慮，秀麗的眉尖輕擰成川字，仿佛有千斤重。他暗自苦笑了一下。
他們兩人到達辦事處的時候，林嘉晨已經等待多時。
“婷婷！”他興奮地迎了上來。
柳婷婷笑盈盈地喊了一聲：“嘉晨哥哥，好久不見。”
林嘉晨伸手揉亂了她的長發：“臭丫頭，越長越漂亮了。”
“嘉晨哥哥也比以前更加帥氣了呢。”
林嘉晨哈哈笑了幾聲，攬著她肩膀進入辦事處，“走，咱倆先喝杯咖啡。”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柳婷婷驚訝道。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啊。”林嘉晨把他們帶到辦事處最豪華的套房裏，吩咐服務員送了咖啡進來，然後關切地詢問道，“婷婷，你爸媽現在怎麽樣了？身體恢複得還好嗎？”
“醫生說，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柳婷婷說，“我爸媽的意思，如果你們方便的話，可以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反正你父母現在也閑著。”
“那就太好了！”林嘉晨高興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我父母巴不得你過去呢！我們整天呆在醫院，都快無聊死了。”
“真的嗎？”柳婷婷欣喜若狂，“那太好啦！我爸媽一直念叨你們來著。”
“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麽？”林嘉晨笑著摟住她的肩膀，“我今天就是專程從南京飛來，邀請你們過去住幾天的。”
“太感謝你了！”柳婷婷激動地說，“我這就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不急，不急。”林嘉晨按住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你難得有空迴來一趟，先歇一歇再說。”
柳婷婷猶豫道：“可是，爸媽他們……”
“我們幫你照顧他們。”侯濤爽快地答應了，“你先好好休息幾天。”
“嗯……”柳婷婷臉頰緋紅，低下頭，羞澀地說，“麻煩你們了。”
“跟我還說這種客氣話！”林嘉晨捏了捏她的鼻子，“行了，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們陪你過去。”
柳婷婷笑嘻嘻地點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侯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隨即又收斂起來。
柳婷婷剛剛走出辦事處的大廳，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疑惑地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向追上來的人。
是林嘉辰。
他穿了一件灰色襯衫，黑色休閑褲，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顯得斯文儒雅。
“婷婷，這位是？”他看了看侯濤，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地問道，“我記得你提到過，你在這邊工作？”
柳婷婷連忙點頭：“嗯，嘉辰哥哥，你也是這兒的員工嗎？”
林嘉辰笑著搖搖頭，說：“算是吧，但我已經辭職了。”
“辭職？”柳婷婷愣了一愣，“為什麽辭職？”
林嘉辰笑道：“我想換份工作。”
“哦，這樣。”柳婷婷鬆了一口氣，“那恭喜你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謝謝。”林嘉辰笑容滿麵地說，“我們進屋談吧，婷婷。”
柳婷婷點點頭，與他並肩走進了套房。
侯濤跟在他們身後進來，對坐在沙發上的林嘉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了。
林嘉辰微笑著頷首示意，目光落在柳婷婷身上：“婷婷，他是？”
柳婷婷指了指他，說：“我男朋友，侯濤。”
“你好。”林嘉辰朝他微微一笑。
柳婷婷說：“我去洗個澡。”
“好。”林嘉辰點點頭。
柳婷婷走進浴室，順手關上了門。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爸爸的號碼：“喂？爸，嘉辰哥哥來了，你和媽媽要過來嗎？”
“婷婷，你迴家了？”電話那頭的柳明凱有些驚訝。
“是呀。”柳婷婷說，“我今晚和嘉辰哥哥一起迴去吃飯。”
“這樣……”柳明凱沉吟片刻，叮囑道，“別忘了帶兩瓶好酒過去，嘉辰是個很熱情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喝醉。”
“放心吧爸，我不會灌醉他的。”柳婷婷甜蜜地笑道，“我會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
掛斷電話，柳婷婷將自己泡在溫水裏。
這半個多月的相思之苦，此刻才稍稍緩解了一點。她閉上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全身都輕鬆了。
她睜開眼睛，抬頭看向鏡子。
鏡子裏，是一張美麗而清純的少女麵孔。
長長的秀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腦後，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皮膚雪白，五官精致，眼神清澈。
雖然不及蘇靜漂亮，但絕對比她身邊那群女人更加清純動人。
柳婷婷伸手摸了摸脖子，隻覺得肌膚滑膩柔軟，令人愛不釋手。
“啊——”柳婷婷突然叫了一聲，猛地跳出水池，扯過浴巾裹住了身體，跑出浴室衝進衛生間，拿起化妝鏡前的吹風機拚命吹頭發。
她用力搓揉著自己的頸子，仿佛被燙傷了似的。
這段時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忍不住想起蘇靜的模樣。她想像蘇靜躺在床上安詳睡眠的模樣，又或者她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模樣。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無法否認它就存在於她的生活之中。
她曾以為，自己早已忘掉了這個噩夢，直至現在，她仍舊無法完全擺脫。她甚至不敢碰觸頸子以下的地方，唯恐再次夢見那個場景，嚇醒之後，她便再也不敢入睡了。
這種感覺很難受。
所幸，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多久。
因為，她要搬家了。
她的父母已經從鄉下趕了過來，準備在城郊給她買棟房子。原本她是不願意搬的，畢竟她在這座城裏生活習慣了，不喜歡離開熟悉的環境。但父母態度堅決，她隻好答應了。
“這房子是嘉辰幫你找的，”柳媽媽說，“他托了朋友幫忙，花了挺大功夫。”
“嗯。”柳婷婷點點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侯濤，“嘉辰哥哥對我很好呢。”
“這孩子確實不錯。”柳媽媽說，“長得帥，又踏實，最主要的是有能力。”
侯濤尷尬地笑笑。
“對了，還有件事情。”柳媽媽說，“你舅舅的廠子要拆遷，聽說是賠錢的，但拆遷款也不低。我們想把廠子賣掉，另外再補償你舅舅一筆錢。”
“拆遷補償款？”柳婷婷皺起眉頭，“舅舅怎麽會要拆遷補償款？”
柳爸爸歎了口氣，說：“我聽說是你舅舅貪汙挪用了工程款，結果工程沒做好，造成了幾條人命的冤死。現在警察盯得緊，不肯放過他，逼著他交代問題。你舅舅一急之下就犯了病。”
柳婷婷沉默許久，問：“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柳爸爸搖搖頭，說：“我也是剛聽你舅舅的親戚說的，具體是哪天倒是不記得了。”
“我知道了。”柳婷婷說，“爸媽，我不讚成你們把廠子賣掉。那是舅舅辛苦了一輩子才建起來的廠子，憑什麽就這麽毀了？”
“婷婷！”柳媽媽語氣嚴厲，“你懂什麽？你舅舅犯了事兒，警察正追著他，要是不趕快處理，遲早是個禍害！我跟你爸商量過了，先把廠子賣掉。等這陣風平浪靜之後，咱們再把廠子贖迴來。”
柳婷婷咬牙切齒地說：“那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柳媽媽冷哼一聲：“誰讓你舅舅那麽貪心！”
“我不同意！”柳婷婷說，“我可以養你們一輩子！我不需要靠賣廠子賺錢！我不缺這點錢！”
柳爸爸歎息道：“婷婷啊……你舅舅他……唉……你舅舅他這個人……唉……我跟你媽都勸過他好多次了……可惜他根本聽不進去……”
柳媽媽說：“他這樣的話，將來有一天連累的可是整個柳家！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還是趁他現在沒鬧大，趕緊把廠子賣了，免得到時候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我們！”
柳婷婷怒道：“他現在已經夠亂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你這丫頭怎麽跟我們說話呢？”柳媽媽臉色一變，立即站起身來指著柳婷婷罵道，“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舅舅好！你這是不孝順！你舅舅生你養你，難道就是為了讓你這樣忤逆他嗎？！”
“我沒說不孝順……”柳婷婷辯解，“我隻是不想看著他跳火坑……他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抓的！”
柳媽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明天就出發去南京，你舅舅他愛咋咋滴吧！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把東西收拾妥帖！明天就走，別磨蹭！”
柳婷婷氣紅了臉，“不行！”
柳媽媽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柳婷婷捂著左側臉頰呆住了，半晌緩緩轉過身來，雙眸赤紅，含淚望著父母。
柳爸爸咳嗽兩聲，說：“婷婷啊，你不要怪你媽媽，她也是擔心你舅舅。”
“爸，您不了解我舅舅……”柳婷婷哽咽道，“他真的……會害慘整個柳家！”
“胡說八道！”柳媽媽斥道，“他能害什麽柳家？！”
“你們知道他現在是誰在照顧麽？”柳婷婷忍耐著眼淚，“嘉辰！嘉辰在幫他！如果嘉辰出了事，你們想過會怎麽樣嗎？！”
“什麽？！”柳媽媽和柳爸爸異口同聲地叫起來，“你是說嘉辰在幫你舅舅？”
柳婷婷點了點頭，擦了擦淚水說：“嘉辰前段時間受傷住院了，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們。醫生說他腿骨斷裂，可能需要截肢。”
“什麽！”
“這……”
柳爸爸和柳媽媽驚訝無比，相視對望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很震驚……”柳婷婷吸了吸鼻子，“但我確定嘉辰是在照顧他。因為嘉辰每周六都會去看望他……”
柳爸爸喃喃道：“他怎麽能這麽糊塗？這麽大的事情也瞞著我們……”
柳媽媽說：“這孩子怎麽越活越傻了？！嘉辰這種富二代，怎麽可能去照顧你舅舅這種窮光蛋？”
柳婷婷哭著說：“是因為我……嘉辰喜歡我……所以他才……”
“胡鬧！”柳媽媽厲聲喝道，“我們家雖然不算什麽大富豪，可也絕不可能娶個窮小子！”
“爸、媽……”柳婷婷哭道，“我求求你們別這樣……我知道你們疼我，可是嘉辰是真心待我的……”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柳媽媽厭煩道，“反正我是不會同意把廠子賣給你舅舅。”
“為什麽？”柳婷婷急了，“我舅舅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要逼死他嗎？！”
柳媽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他自己做錯了事，當然該由他來承擔，這關咱們柳家什麽事？”
“可是你們不怕嘉辰因此受牽連嗎？！”柳婷婷急道，“你們不怕嗎？”
“你少拿嘉辰嚇唬我們！”柳媽媽哼道，“我們柳家又不是泥捏的！我告訴你，你舅舅那是罪有應得，這些年來他從柳家騙走的錢夠判幾輩子刑了！我們不找他麻煩就算便宜他了，居然還敢跑過來敲詐勒索我們？！”
“我沒有敲詐勒索！”柳婷婷大喊起來，“是你們逼迫我舅舅，是你們逼迫他……”
“我們逼他？！”柳媽媽尖利地吼道，“我們逼他什麽了？！是你舅舅他自己貪汙受賄！我們有逼他嗎？！他自己不識好歹，還賴我們？！”
“你們……你們簡直是冷血……”柳婷婷憤怒極了，“我不理解你們！你們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
“我們怎麽不配了？”柳媽媽罵道，“我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你嫁入高門，我們花費多少精力和財力！結果呢？你倒好，竟然為了這個窮小子，背叛我們！”
“你們……”柳婷婷咬緊牙齒，悲哀地搖搖頭，“我跟你們無法溝通了！”
“我跟你無法溝通？！你還想翻天啦？！”
“我沒有翻天！”柳婷婷流著淚，痛苦地閉上眼睛，“我隻是不想再看見你們了！”
“不想再看見我們？！”柳媽媽指著她，顫抖著手說，“好啊！你翅膀硬了，不聽老娘的話了是吧？”
柳婷婷睜開眼睛，眼底全是冰涼和失望：“你們不是早就不認我了嗎？何必裝作還愛我的樣子？我現在隻希望我舅舅趕快離開這兒，我們之間再沒有瓜葛！”
“混賬！”柳媽媽氣得臉色鐵青，“他是你親舅舅，你怎麽能這樣對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柳婷婷冷笑起來，“他對我做了什麽，你們不清楚嗎？”
“你放屁！”柳媽媽大罵起來，“你舅舅什麽都沒做！他被人打成這樣，還不是你惹的禍？”
“你胡說！”柳婷婷激動地說，“如果不是他偷我的內衣褲，如果不是他設計陷害嘉辰，如果不是他趁嘉辰睡熟時摸進房間，他會變成這樣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柳媽媽怒道，“我們家怎麽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柳婷婷冷冷道：“我早就看透了，你們眼裏隻有錢。我舅舅被抓進監獄，你們肯定很高興吧？”
“你……你這是什麽混帳邏輯？！”柳媽媽氣得渾身發抖。
“你們根本就沒有愛過我！”柳婷婷哽咽著低吼道，“我恨你們！”她捂住耳朵衝出病房，“你們不是我的親人！我要和你們劃清界限！”
柳媽媽愣住了，呆立半晌，突然猛撲上去捶打柳婷婷的後腦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侯濤見狀，忙伸手攔住柳媽媽：“阿姨，您消消氣……”
柳媽媽怒視著柳婷婷，喘息著問：“她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侯濤猶豫片刻，歎息道：“阿姨，我知道我說什麽你們都不信，但是這次真的不怪她……我跟她談過，她其實心裏很難受，可是……唉……她隻是覺得太對不起舅舅了。”
“對不起？她對不起我們什麽了？！”柳媽媽大叫道，“這一切分明是他咎由自取！”
侯濤勸道：“阿姨，您先別急著罵她，聽我慢慢說完，行嗎？”
柳爸爸也道：“你別急，侯濤，你把話說清楚。”
“當初你舅舅被關進派出所以後，我去求了柳小姐，請她幫忙照顧一下嘉辰，並且向她表示感謝。”侯濤道，“但是柳小姐拒絕了，而且態度非常堅決。後來……”侯濤頓了頓，繼續說道，“嘉辰出院後，我帶他去醫院複查，在醫院碰巧遇到了柳小姐。”
“她是來探病的？”柳爸爸問。
侯濤點了點頭：“嗯。柳小姐看到嘉辰的傷勢恢複情況很不錯，還特意給他買了些補品和水果送來。當晚兩個孩子又聊了很久，第二天一早，柳小姐才走。”
“你說，那丫頭是專程來探病的？”柳媽媽狐疑道，“那她昨晚跑來幹嘛？”
侯濤道：“我猜測柳小姐應該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才來找嘉辰的。柳小姐說她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抽不出時間來陪嘉辰，於是讓我代她轉告嘉辰，等她閑下來就去看他。”
柳爸爸歎息道：“我們都是為了她好，她卻一點也不體諒我們的苦心……唉，罷了，她既然願意照顧嘉辰，那也算是我們沒白疼她。隻是，她現在畢竟是有夫之婦，還這麽三番五次地和嘉辰私下相處，傳出去，恐怕不好聽。”
柳媽媽道：“是啊，我也擔心這一點。侯濤，你跟柳小姐提一句，讓她注意點影響。”
“這件事我會跟她說。不過……”侯濤欲言又止。
“怎麽了？”柳媽媽問。
侯濤道：“其實我今天來，除了替她向叔叔阿姨道歉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們。”
柳媽媽奇道：“什麽事？”
侯濤遲疑道：“柳小姐的丈夫，是我大伯的獨生子，他從前和我大嫂感情很深厚，現在……唉……”
柳媽媽皺眉道：“你大嫂？”
“是啊。”侯濤道，“他們倆感情很好，婚禮舉辦得很隆重。但是他們結婚後幾年，我大伯父母就因為癌症過世了。我大嫂一直沒有再嫁，就守在他們老家。現在他們的墓園就建在我大哥的墳旁邊，柳小姐每逢祭掃，都會去。”
柳媽媽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她現在和她丈夫……還是像以前那麽好？”
“呃，這個……”侯濤笑了笑，“柳小姐和她丈夫感情挺好的，雖然不像我大嫂和我大伯那麽恩愛，但也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柳媽媽沉默良久，幽幽地說：“唉，這樣啊……可憐的孩子，這麽多年了，連一聲‘爸’也沒喊過。”
柳媽媽忽然問：“侯濤，你和她丈夫是親戚吧？”
侯濤忙答道：“嗯，算是遠親吧。”
“那……”柳媽媽猶豫了一下，“你認識她的老家嗎？”
“不太熟悉，隻知道是南江那邊兒的。”侯濤迴憶了一下，道，“好像是在安城吧。”
“那……能借你電話用一下嗎？”柳媽媽問。
侯濤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您隨便用。”
柳媽媽撥號碼之前看了侯濤一眼，猶豫道：“我不確定她會不會接，萬一打擾了，不好吧……”
“沒關係，您盡管打。”
“那好吧。”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有人接了。
柳媽媽道：“喂？”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溫柔地喚道：“媽媽？”
“婷婷。”柳媽媽語氣激動，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哽咽道，“婷婷……”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低泣道：“媽媽……是您嗎？”
“是我！是我！”柳媽媽道，“我和你爸爸還活著呢……嗚嗚……”
“真的嗎？！”柳婷婷驚喜交加，“您在哪兒？您在安城嗎？！”
“我們現在在西川。”柳媽媽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你爸爸還在養病，我暫時沒法過去見你……婷婷，你現在住哪兒？媽媽把東西帶過來給你……”
“媽媽！”柳婷婷泣道，“您別過來，我不想見到嘉辰。”
“為什麽啊？”柳媽媽急道，“他不是你未婚夫嗎？他受傷了，你難道不理他了嗎？！”
“媽媽！”柳婷婷叫起來，“您誤會了！嘉辰他不是我未婚夫！”
“不是？”柳媽媽震驚道，“不可能啊！你們不是已經……”
“我們根本就沒有結婚！”柳婷婷哭道，“他騙我！嘉辰他根本就沒有承諾過要娶我！”
柳媽媽怔忡道：“你們……不是已經有了孩子嗎？”
柳婷婷痛苦道：“我懷孕了，嘉辰卻不肯負責！我找他談過好幾次，但他始終不肯鬆口！我實在忍無可忍，才決定先斬後奏！”
柳媽媽呆了半晌，道：“所以……你就離開他，跟侯濤在一起了？”
柳婷婷咬牙切齒道：“我恨死他了！我當初就該聽您的，堅持把嘉辰搶迴來，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境地！”
“唉，傻丫頭……”柳媽媽歎息道，“媽媽也不希望看到你走這條路。可是……你爸爸的身體狀況……哎，你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留下一個孫子，我……”
“媽媽！”柳婷婷道，“我早晚會為您生一個孫子的！您放心，我保證！”
柳媽媽抹抹眼角，道：“我當然相信你，但是你爸爸恐怕等不到了……婷婷啊，你不要執迷不悟了。我們家就靠你了！”
“我明白的，媽媽。”柳婷婷哽咽道，“我一直記掛著家裏，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唉，媽媽知道你懂事……但是，你也要顧及一下你自己。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個人的問題了，不能一直耽擱著啊！”
柳婷婷道：“媽媽，我不想結婚。”
“你……”柳媽媽皺眉道，“這麽多年，我們都盼著抱孫子，你……你竟然不想結婚？！”
“我是被逼的！”柳婷婷怒吼道，“我愛嘉辰！我愛他！為什麽我不能嫁給他？為什麽？！為什麽他一句話也不說？我懷孕了，我懷了他的骨肉，他為什麽就不願意娶我？！為什麽？！我要殺了他！”
柳媽媽被她嚇壞了：“你冷靜一點……婷婷，你冷靜一點！你不要做傻事！你爸爸不能再受刺激了！”
“嗬，哈哈哈哈哈哈……”柳婷婷悲憤莫名，“原來……在你們眼中，我隻是一顆棋子！一個工具而已！”
“不是的，婷婷！”柳媽媽慌忙解釋道，“媽媽沒有這麽想！”
“沒有？”柳婷婷冷笑，“你敢說你從來沒這麽想過？！如果不是因為嘉辰他不想娶我，為什麽不肯認我這個親妹妹？！他既然都不想娶我了，為什麽不能幫幫我們家？！他憑什麽不肯幫我們家？！我們家又沒欠他錢！”
柳媽媽啞口無言。
“我恨他！”柳婷婷嘶吼道，“他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我恨死他了！”
“婷婷，你千萬別衝動！”柳媽媽哀求道，“這件事情，你還需要和嘉辰商量商量，看他究竟是什麽態度？”
柳婷婷冷聲道：“他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他要和那個賤人結婚！我絕對不允許！”
柳媽媽焦急道：“你別這麽說，婷婷！”
柳婷婷流著淚道：“媽媽，嘉辰根本就不喜歡我，否則我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他怎麽會拒絕我呢？！”
“婷婷……”
“我討厭那個賤人！”柳婷婷厲聲道，“她搶走我的男朋友，害得我家破人亡，她簡直罪不容誅！我不會饒恕她的！我要報複她！”
“婷婷……”柳媽媽擔憂地勸道，“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你要報複她，首先應該拿出一些行之有效的辦法。”
“什麽辦法？”柳婷婷反問。
柳媽媽道：“你現在還太年輕，不夠聰明。等你將來慢慢長大，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不！我不會等到那時候！我恨透那個賤人了！”柳婷婷道，“我必須現在就讓她付出代價！”
柳媽媽搖頭道：“你這個樣子，怎麽去教訓她？”
“這個世界上有比拳頭更快更狠的東西。”柳婷婷獰笑著說道，“你等著瞧吧，遲早有一天，我會叫她血債血償！”
柳婷婷迴到房間之後，立刻換了套衣服，準備前往南京。
侯濤聽見門響，抬起頭來，愣了一瞬，才驚訝道：“你……要出門嗎？”
柳婷婷臉色冰冷，“嗯。”
侯濤猶豫道：“你剛迴來，要不休息一下？”
“謝謝關心。”柳婷婷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侯濤呆若木雞，站在屋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婷婷坐車趕到火車站，買票進入列車，找到座位坐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婷婷？”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音。
“姐姐。”柳婷婷低聲道，“我想請你幫我調查一件事。”
“什麽事？”柳婷婷道，“說罷。”
“姐姐，我懷疑嘉辰和那個賤人結婚，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嘉興的權利。”
“哦？”柳婷婷笑道，“他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難道是因為嘉辰不滿足於他父親給予的榮耀，所以想借著那個女人翻盤？”
“不可能。”柳婷婷道，“嘉辰不屑於這麽做。他不缺錢，也不缺勢，何苦跟一個女人鬥呢？”
“嗯……”柳婷婷沉吟片刻，忽然靈光一閃，笑道，“難道……”
“難道什麽？”
“難道那個女人，是嘉辰的私生子？！”柳婷婷猜測道，“我記得嘉辰當初有幾次出差的機會，帶著那個姓沈的小秘書。兩個人一路上眉來眼去，曖昧得很！嘉辰對她好像也挺特殊的。”
“啊，真的假的？！”電話那邊的柳婷馨吃驚道。
“這種事我怎麽可能騙你？”柳婷婷道，“你不信，可以把嘉辰的照片偷出來給你看。”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要那個女人的詳細資料做什麽？”
“我要收拾她！”柳婷婷咬牙切齒道，“我不會讓她繼續留在嘉辰身邊的！”
“可她是嘉辰的未婚妻呀？”柳婷馨皺眉道，“嘉辰是不會答應的。”
“哼！”柳婷婷道，“他們還沒舉辦儀式，隻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而已。”
“那……要不要找爸爸幫忙？”柳婷馨提議道，“爸爸雖然退居二線，但是畢竟曾經是領導人，認識的人多，說話也好使。”
“不用了。”柳婷婷淡淡道，“你放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那好吧……”柳婷馨歎息一聲，叮囑道，“你別鬧出什麽亂子，爸爸還指望你嫁個好人家，給柳家光宗耀祖呢。”
柳婷婷冷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毀掉自己的幸福。”
掛斷電話之後，柳婷婷便閉目養神，腦袋裏卻不停地浮現出今天看到的畫麵。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情緒。
第三節課下課之後，侯濤匆匆走出校門。
他要趕去醫院看望父親，順便向他解釋清楚。
今天上午，侯濤在圖書館裏看書，柳婷婷突然衝進來。
侯濤嚇了一跳。
柳婷婷卻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目光陰冷，表情兇惡，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婷婷？你……”侯濤覺得她似乎哪裏變了，又不敢確定，試探著喊了一句。
柳婷婷卻猛地撲過來，揪住他的脖子，死死掐住，嘶啞著嗓子吼道：“混蛋！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侯濤被她掐得喘不上氣，拚命掙紮起來，雙腳踢蹬，“你快鬆手！”
“鬆手？！”柳婷婷怒極反笑，“你叫我鬆手？！你憑什麽叫我鬆手？！是你！是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如果不是你……我就算再窮，再落魄，也絕對不可能淪落到要靠賣肉賺錢！是你！全都是你害的！”
侯濤被掐得直翻白眼，費勁兒地吐出幾個字：“你先鬆手……咳咳……”
“你去死！”柳婷婷瘋狂地大罵，“你為什麽不去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侯濤無法唿吸，臉色青紫，胸腔內憋悶至極。
就在他即將窒息而亡時，柳婷婷突然鬆開手，癱倒在地。
侯濤劇烈地喘息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柳婷婷坐在地上呆滯半晌，慢慢爬起來，踉蹌離去。
周末的傍晚，夕陽餘暉籠罩了整座城池，仿佛染成金黃色。
沈曦在車站等車，看見一輛火紅色寶馬轎車停在自己旁邊。
駕駛室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小曦，上車。”
沈曦猶豫了一秒鍾，拉開副駕駛座的門鑽了進去。
“謝謝你送我迴來。”沈曦禮貌地說，“辛苦了。”
“沒關係。”柳婷婷微微一笑，“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順便捎你一程。”
沈曦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問道：“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嗯……”柳婷婷遲疑片刻，說道，“其實，是因為上次的事。”
“哦……”沈曦想了想，恍然道，“我明白了。”
“上次是我太冒失了。”柳婷婷歉意道，“我不該那麽魯莽，誤傷你。抱歉。”
“沒關係，我早就忘了。”沈曦擺擺手，“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健忘。”
“那……”柳婷婷斟酌了片刻，“我們做朋友吧。”
“嗯……”沈曦愣了愣，“啊？”
柳婷婷從包裏掏出兩盒煙和打火機遞給沈曦：“拿著，以前不懂事，多虧你照顧我。”
“哎？這怎麽行？”沈曦連忙推辭，“我怎麽能收你這麽貴重的東西？”
“拿著吧。”柳婷婷把打火機硬塞到沈曦手裏，笑著說，“咱倆互相照顧嘛。”
沈曦拗不過她，隻得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打火機。
“這才乖嘛~”柳婷婷滿意地笑了，又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沈曦說，“你呢？”
“也挺好。”柳婷婷抿嘴一笑，“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每當我們班上體育課，我就喜歡躲在樹蔭底下數蚊子。”
“記得。”沈曦點點頭，“但是我每次都不怕。因為有你幫我拍蚊子。”
柳婷婷歎了口氣，幽怨地說道：“唉……我那時候就想著，長大之後一定要嫁給你。可惜啊……”
沈曦忍俊不禁，“你別逗了……”
“真的。”柳婷婷認真地看著沈曦，“那段時間，每逢考試，我都盼著快點放假，快點期末考試。”
“為什麽？”沈曦問，“期末考試很緊張嗎？”
“當然啦！”柳婷婷嘟囔道，“我媽媽說，如果我期末考試考得太差，會影響我未來找婆家的標準。所以，我必須努力考出一個好成績，讓爸爸媽媽刮目相看。”
“你爸媽是……”沈曦頓了頓，小聲說道，“柳叔叔和陳姨嗎？”
柳婷婷點了點頭：“對呀。你知道我爸爸是什麽官兒嗎？他是咱們a大的校董。我媽媽是咱們a大財經專業的教授。”
沈曦眨了眨眼睛：“這麽厲害？”
柳婷婷笑了笑，神采飛揚地說道：“我爸爸是a大的校董，媽媽是教授，還有個特別疼愛我的弟弟。雖然現在弟弟結婚了，但是爸爸媽媽還是像寵孩子似的寵著我。”
“你爸爸媽媽肯定非常疼你。”沈曦由衷讚歎。
柳婷婷笑容甜蜜，語調輕鬆：“那當然，他們就我這麽一個女兒，肯定捧在手心裏疼。”
沈曦沉默了片刻，小聲問：“你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很忙嗎？”
“對啊。”柳婷婷聳聳肩膀，“畢竟是校董嘛。要賺錢養活一大家子人。”
“他們的薪水……”沈曦遲疑著問，“會不會太高了？”
“不會的！”柳婷婷立刻搖搖頭，“他們賺的錢全都投入到慈善事業中去了。”
沈曦感慨地歎了口氣：“你們家人都好善良，怪不得能培養出你這麽善良可愛的女兒。”
柳婷婷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我哪有你說得那麽好……”
沈曦莞爾，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有件事想跟我說。”
柳婷婷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們班的班草……你認識的，就是……侯濤。他最近……好像遇到一些麻煩……”
“哦？”沈曦問，“什麽麻煩？”
柳婷婷猶豫半晌，說道：“我聽說他……欠了高利貸。”
“欠債？”沈曦吃驚地瞪大眼睛。
“對呀。”柳婷婷皺眉道，“據說……高利貸逼著他賣腎。”
“賣腎……”沈曦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也太狠毒了吧……”
“是呀。我覺得侯濤挺可憐的。”柳婷婷擔憂地說，“你知道，他是我們班唯一的男生，我們大家都把他當兄弟。”
沈曦安慰柳婷婷：“你放心，他會好起來的。”
柳婷婷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希望他好起來，可是……”她咬了咬唇，說，“我覺得他越陷越深，恐怕再難自拔了。我今天早晨去他家找他，他爸媽居然告訴我，說他們兒子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需要休息。我想，他肯定是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沈曦納悶道，“你見過他了嗎？”
“沒有。”柳婷婷說，“我隻是猜測而已。”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覺得……”柳婷婷歎了口氣，“我想先去他住的地方探望他，看看他究竟變成什麽樣了，我再做決斷。”
“嗯。”沈曦點點頭，“也許你能勸服他。”
柳婷婷苦笑道：“我連他家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更別提勸服他了……我估計他家房門密碼也不會告訴我。”
“那你打算怎麽進去？”
“我準備翻牆。”柳婷婷抬眼望向操場西側的圍牆，說，“從後麵溜進去。”
沈曦：“……”
柳婷婷看著沈曦：“你不會覺得我這種行為很奇葩吧？其實這個時候也沒法講究那麽多規矩了，我又沒帶鑰匙。”
“呃……”沈曦撓了撓臉頰，說道，“不是，我覺得，這種行動方式有點危險……萬一被發現怎麽辦？”
“你覺得我爬得上去嗎？”柳婷婷指著五米多高的圍牆，“我爸爸媽媽都是大高個，身體健壯，我這樣的女漢子爬五米多高的牆，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也不行。”沈曦堅定地搖頭，“我絕對不允許這麽冒失的行為。”
柳婷婷急了，拉著沈曦的胳膊撒嬌道：“我知道你最好啦，拜托拜托……你幫我想想辦法嘛~”
沈曦哭笑不得：“婷婷，你真拿我當救世主了啊？我哪有什麽辦法？”
柳婷婷抱住沈曦，使勁晃悠：“我知道，你聰明極了，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沈曦趕緊掙脫開來，推著柳婷婷往前走：“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再磨蹭就遲到了。”
柳婷婷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沈曦，說：“你等著瞧！”
說完，便跑步走了。
沈曦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
晚飯後，沈曦躺在床上刷網頁玩遊戲，忽然，手機響了，侯濤的短信跳了出來。
兩個月後，侯濤和他的母親來到s城。他父親曾經是華東電視台某頻道的主持人，但是後來退休了。他父親的退休金並不高，所以侯濤想靠著自己的努力賺錢買房。
沈曦請他們來參加了自己舉辦的畢業宴會。席間侯濤和同事們交換了微博號，柳婷婷則趁此機會與他們混熟了。晚宴結束之後，柳婷婷邀請侯濤去唱歌。
侯濤答應了，兩個人來到ktv包廂。
柳婷婷點了兩首英文歌曲，侯濤聽不懂。柳婷婷調皮地衝他眨眨眼，示意他跟自己合唱一遍。
侯濤雖然聽不懂，但仍舊配合地站起身，隨著音樂哼了幾句。
柳婷婷捂嘴笑道：“你這歌詞寫錯了吧？”
侯濤紅著臉說：“我不太擅長英語。”
兩個人合唱完，柳婷婷滿意地拍了拍手：“很好，非常棒，繼續保持。”
“謝謝。”侯濤靦腆地低下了頭。
柳婷婷坐在沙發上喝酒，侯濤則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捧著酒杯默默飲酒。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