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已經不小了，有權利做出自己的選擇。”
“可是你從警隊畢業之後，從來沒離開過家門半步。你現在突然跟他們說你想要換工作？他們根本就接受不了。”
“我隻是暫時離開，不是永遠不迴來。如果你們願意，可以隨時找我。”
張新成母歎息道：“可是你走了，他們該去哪裏找你啊？”
“我在南京租了套房子，就在南京街附近。”
“這麽遠，你怎麽不早說？”張新成母抱怨道。
“我是昨天晚上才決定的，我怕你們舍不得我。”
“傻孩子！”張新成母說，“你都這麽大了，他們怎麽會舍不得你？”
張新成微微一笑，說：“謝謝爸爸媽媽，給了我這麽多溫暖和愛。”她看了一眼趙濤，繼續說道，“我打算帶他搬到南京居住，這樣既不用擔心他被綁架，又方便照顧你們。”
“新成……”張新成父猶豫著問道，“你確信自己能養得活他？”
“爸，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餓肚子的。”
“你們要搬到哪裏去？”張新成父問道。
“南京街東邊。”
“好，你們什麽時候走？”
“越快越好，今天下班就走。”
“這麽趕？”
“嗯。我想盡量早點兒適應新環境。”
“那……那也不必急於一時，反正這段時間你都會留在南京，咱們有的是時間談，對不對？”張新成父試圖勸慰道。
張新成苦笑一聲，搖搖頭，說：“爸，我想早點兒走。”
“那好，明天早晨六點鍾準備車送你們去火車站。”
“不，爸，你忘記了，我說過我要自駕遊的。”
“自駕遊？”張新成父吃了一驚，“你瘋啦！”
“爸，我覺得我有能力養活他，況且，他們也可以坐高鐵到南京。”
“你……”張新成父指著張新成，說，“他們怎麽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萬一你們遇到麻煩，他們怎麽幫忙？他們不能因此害了你。”
“爸，您相信我。”張新成堅定地說，“我一定會養活趙濤。”
張新成父沉默片刻，忽然說：“新成，爸爸不想逼迫你，但你要知道，你不能隻考慮自己。你要考慮趙濤，還有你媽媽。你媽媽身體不太好，如果你走了，她怎麽辦？她還要靠你賺錢養病呢。”
“爸……”
“新成，你別倔了，聽爸爸的，好嗎？”
張新成垂下睫毛，輕聲答道：“好吧。我聽爸的。”
“乖女兒。”張新成父欣慰地摸了摸女兒的臉，“你先休息，我跟你爸去買菜做飯。”
張新成點點頭。
“你要出去？”趙濤問。
“嗯。我明天早上要出去采購一些東西。”張新成說，“今晚我陪你睡覺。”
趙濤點點頭，躺倒在床上。
“趙濤？”
“怎麽了？”
“其實我剛剛想起了你爸爸。”張新成說，“你爸爸以前很疼我，可是他……唉，你別難過了。”
“我早就習慣了，沒關係。”
“你爸爸是怎麽死的？”
趙濤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張新成說：“當初你爸爸出事的時候，他們全家都嚇壞了。”
“那次的事情挺複雜的，具體細節不是很清楚，不過聽醫院的護士說，是為了救我爸才犧牲的。”
“你爸真厲害。”張新成感慨道。
“是啊，所以我從小特別崇拜他。”
“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張新成幽幽地說，“如果他還在世，或許他們會更幸福一些吧。”
趙濤沉默良久，說道：“其實，爸爸臨死前，曾經囑咐我，無論如何不要告訴你真相，怕你傷心。”
“哦？”張新成問，“那你為什麽要說？”
“我覺得……你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雖然，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也不見得能改變什麽，但我還是希望能讓你知道。”
張新成歎口氣，說道：“好吧。我想知道爸爸究竟是為什麽出的車禍。”
趙濤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你爸爸的車子刹車失靈，衝進了綠化帶。”
張新成愣了半晌，喃喃地說：“刹車失靈？”
“嗯，後來警察調查，說是刹車線斷裂引起的。”
張新成咬牙切齒地罵了句髒話，說：“肯定有人動了手腳！”
“新成，別激動，冷靜一點。”趙濤勸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
“那輛黑色奧迪a8l有監控錄像嗎？”
“有。”
“車牌號呢？”
趙濤皺眉道：“我記不清了，我也不懂車。”
“那就把車主和車牌號給我。”
“新成，你打算報警嗎？”
“我會親自抓住那個殺人犯，給爸爸報仇。”
“可是，新成，他們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甚至連車牌號都看不清。你就算去了，又怎麽抓人？”
“趙濤，你放心。”張新成眼神淩厲，語氣篤定，“我一定會找到他。”
“新成……”
“我會用我的辦法，直搗黃龍。”
“新成，你別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說，“趙濤，如果你真的為了我著想，就把車牌號給我，好嗎？”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道：“新成，我不想騙你。那天晚上我確實看到一個人偷偷溜到停車場，拿走了那輛奧迪a6l的車牌號。可是等我追上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逃之夭夭了。我懷疑那個人可能是你們廠的職工。但是他戴了帽子，還戴著墨鏡，我並不認識他。”
張新成急促地喘息幾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睜開雙眼。
“趙濤。”張新成盯著他，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來。我有分寸，你隻需要提供車牌號給我就行了。”
趙濤點點頭，說道：“新成，謝謝你。”
“謝我什麽呀？”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你是為了爸爸，我不怪你。”
“新城。”趙濤抱著她，輕聲說，“我愛你。”
張新成拍拍他的背，說：“睡吧，別多想了。”
“新成……”趙濤欲言又止。
“嗯？”
“你不嫌棄我，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快樂嗎？”
張新成搖搖頭，說：“快樂。”
“那你喜歡我嗎？”
張新成笑了笑，說：“當然啦。”
“那就好。”趙濤鬆了口氣，緊摟著她說，“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我也是。”
“睡吧。”趙濤低聲安慰道。
第二天，趙濤醒來的時候，張新成早已穿戴整齊。她坐在床邊，溫柔地注視著趙濤。
“你醒了？”
趙濤點點頭，翻身坐起來，說：“怎麽沒叫我？”
“昨晚你喝醉了，睡得很熟，我就沒吵醒你。”張新成笑盈盈地說，“快洗漱吧。待會兒我陪你吃飯。”
趙濤答應一聲，起身刷牙洗臉。張新成替他理了理衣服，叮囑道：“今天我要參加一個活動，估計會挺忙，你不用等我吃飯，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嗯，好的。”趙濤說，“我送你去。”
“別別別，你趕緊收拾一下吧。”張新成催促道，“快去吃飯。”
趙濤洗完澡，換了套白襯衫黑褲子，係上圍裙，做了兩碗蔥花肉絲麵端上桌。
“我剛才煮了點粥，你趁熱吃吧。”張新成說。
趙濤看著她，忽然問道：“新成，你還恨我嗎？”
“恨啊。”張新成笑眯眯地說。
趙濤尷尬地撓撓頭，說：“其實，我覺得我挺混蛋的。”
“嗯哼。”張新成點點頭。
“可是我也沒辦法。”趙濤垂下頭說，“我從小就被人欺負，爸爸死了，媽媽改嫁了，妹妹還在讀初中，我隻有努力賺錢，養家糊口。”
張新成看著他，歎了口氣說：“你比我慘多了。”
趙濤笑了笑，說：“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我。”
“好。”張新成爽快地答應了。
趙濤愣住了，說：“你……不生氣？”
“傻瓜，我生什麽氣？”張新成嗔道，“難不成你希望我生你的氣？”
“不是……”
“你這麽笨，我不生你的氣，我生誰的氣啊？”
趙濤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你，新成。”
張新成微微一笑，說：“我要出門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困難隨時給我電話。”
“嗯。”
趙濤站起來幫張新成拉開房門，將她送出去。
張新成走後，趙濤打開冰箱看了看，除了幾瓶啤酒和兩袋速溶咖啡，啥都沒剩下。於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哪位？”對方語氣冷淡而疏遠。
“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有什麽事？”
趙濤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他，說：“如果你有空，麻煩你幫忙調查一下昨晚的事情。”
“好，稍等。”
趙濤掛掉電話後，靠在沙發上，長舒了口氣。
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連續三個電視台播報了相關消息，並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廣泛議論。趙濤特意找朋友聯係了網絡監控，最終鎖定了兩名肇事者。肇事者都是附近一帶的混混流氓，平時遊手好閑，聚眾賭博抽煙鬥毆打架無惡不作。
警察根據證詞，立刻拘捕了二人。
趙濤在網絡上發表了聲明，指出這些人是蓄謀殺害了張新成父張新成母，然後借此向張新成示威。並且唿籲群眾舉報這些社會渣滓。另外他還指出張新成的工作單位，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支持。
因為事情涉及到兩條人命，警察們不敢耽擱，第一時間抓捕了犯罪分子，並通知了張新成。
聽到這個噩耗，張新成哭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鍾。趙濤守在病床旁邊，見她睜眼，立刻說：“新成，你醒了！”
“爸媽呢？”張新成哽咽著問。
“他們還在醫院裏，沒有醒來。醫生說他們受驚太過，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那就好，那就好……”張新成喃喃地念叨。
趙濤握住她的手，說：“新成，別擔心，爸媽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沒事。爸爸媽媽一直教育我要堅強，我不會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的。”
“那就好。”趙濤說，“你餓了嗎？我熬了點瘦肉粥，你喝一點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又突然問道，“對了，我爸媽是怎麽遇害的？”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當時我和李阿姨在超級奶酪店買東西，有個人撞過來，想推倒他們，李阿姨把我護在身後，結果被車子壓死了。”
張新成瞪圓了眼睛，問道：“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抓到了，就在派出所裏。”
“真的是他們？”
“嗯，就是他們。”
張新成咬了咬牙，說：“他們該死！我絕不放過他們！”
“新成，”趙濤說，“你先不要急，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
“如果你要報仇的話，我建議你親手處理。”
“為什麽？”
趙濤說：“因為他們傷害你父母，你肯定恨不得活剝了他們的皮。但是我覺得這樣解決太便宜他們了，你必須親自動手才行。”
“可是……”
“新成，”趙濤勸慰道，“你想，你父母臨死之前，一直叫著你的名字。這種深入靈髓的愛是無法改變的，也許在他們眼裏，你才是唯一的依靠。你現在隻是暫時失去了家庭，但是隻要你振作起來，就一切都會恢複原狀的。”
張新成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趙濤。”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迴家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趙濤摸摸她的臉頰。
“嗯，拜托你啦。”
“他們是朋友嘛。”
趙濤離開後，張新成躺在床上，靜靜地思索。
從父親的遺囑來看，他是把財產全都留給了張新成，包括那輛瑪莎拉蒂跑車。她曾經以為那些錢早晚都是自己的，沒想到它竟會在陰差陽錯中成了別人的。張新成想起父親在遺囑上的叮囑，“我的寶貝新成啊，你雖然有一顆美麗善良的心，但是缺乏自信。”
她輕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陷入了昏睡中。
這個周末，張新成照例在家補課做習題。
張新成今年剛剛大四，在校期間成績一直優異。雖然不能說每門功課都拿高分，但是基礎紮實，考試成績非常穩定。她選擇了一門英語，專攻數字分析和語境模擬，用於鞏固自己的課業水平。
張新成剛做完一套數字分析，準備刷題的時候，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趙濤打來的，趕緊按下接聽鍵，喊道：“喂，趙濤？”
“新城。”趙濤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晚有空嗎？”
張新成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嗯，有事。”
“那你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
“不用，我來接你。”
張新成笑了笑，說：“好啊。”
掛斷電話後，張新成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門。
趙濤站在樓梯口等她，遠遠朝她招招手。
張新成快步向他走過去，問：“你吃飯了嗎？”
“吃了。”趙濤笑著答道。
張新成微蹙秀眉，問道：“你不是說來接我嗎？”
“我忘了，怕你在家裏待著悶。”
“哪有你這樣的？”張新成笑了笑，“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唄。”
趙濤笑嘻嘻地走進屋裏，說道：“其實，我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哦？什麽忙啊？”張新成說。
趙濤坐在沙發上，說道：“你知道的，我最近在追求一個姑娘，但是還沒追到。”
張新成抿嘴一樂，說道：“你不是有女朋友嗎？難道又換人了？”
“哎喲，你別提那個煩人精了，她簡直比蒼蠅還討厭。”趙濤苦惱道，“我現在特別希望你能幫我，新成，我喜歡你很久了，一直想約你，但是怕耽誤你的工作……你要是願意的話，就陪我去見見她。”
“見她幹嘛？”
“我想帶她來見見你啊，我想告訴她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是玩弄感情的花花腸子。”
“這倒不用，”張新成笑著搖搖頭，“不過，你想怎麽見她？”
“明天吧，”趙濤說，“我今天有點累了，他們明天再聯係。”
“行，我等你電話。”
第二天，趙濤打了兩次電話催促，張新成才勉強答應了，她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化了淡妝，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踩著高跟鞋，顯得格外清純靚麗。
當趙濤把她接到餐廳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因為趙濤並不是一個人。他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孩，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畫了濃妝，整個人顯得嫵媚妖嬈。
“這位是我的同事，蘇菲。”
張新成微微笑了笑，算是認識了。
“蘇菲，新成，”趙濤介紹道，“這就是我女朋友，張新成。新成，這位是我的前女友，蘇菲。”
“你好。”
“新城真漂亮，怪不得趙濤這麽迷戀你呢。”蘇菲嬌笑著誇讚道。
“謝謝誇獎，蘇菲也很漂亮。”張新成禮貌而疏遠地迴應著。
“你可千萬別叫我蘇菲啊，我受不了這個稱唿。”
趙濤立即說道：“那你叫她新成吧，新成，這位美女你覺得怎麽樣？”
張新成仔細打量著蘇菲，她看上去三十幾歲的樣子，保養得宜，風韻猶存，穿戴華貴，看上去像某個名媛太太或者富家小姐，渾身透著優雅矜持。她的臉龐很圓潤，五官也很端莊，尤其是一雙眼睛，仿佛含笑含嗔似的，令人印象深刻。張新成心想，趙濤的審美果然不錯，找了個挺合胃口的。
“她挺漂亮的，”張新成違心地說，“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趙濤急切地問。
張新成轉頭對趙濤嫣然一笑，說：“我覺得她的氣質更適合穿旗袍，而不是裙裝。”
蘇菲頓時紅了臉頰，低下了頭。趙濤卻是哈哈大笑。
趙濤將菜單遞給張新成，說：“隨便點吧。”
張新成翻著菜譜，抬起頭看了看趙濤，說道：“趙先生，你確定你要請我吃飯？”
“確定以及肯定。”
“這頓飯至少要10多塊錢吧？”
“我請客，放心吧！”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張新成拿筆刷刷地點了四五個菜，然後將菜單交還給服務員。
蘇菲忍俊不禁，笑道：“你這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宰相肚子裏能撐船，新成，你可是宰相肚子裏能撐船！”
“嗬嗬，過獎，過獎。”
“趙濤，我聽趙叔叔說，你們準備結婚啦？”
“恩。”
“恭喜恭喜！”
“謝謝。”
“你爸媽都同意你娶新成啊？”
“是的，”趙濤點點頭，“他們都很疼愛我，非常支持。”
蘇菲掩飾住內心的嫉妒，說道：“新成，我早就說過，你嫁給趙濤絕對沒錯的。”
“嗯。”
菜陸續被送了上來，趙濤招唿著蘇菲和張新成吃飯，然後問她們：“你們平常晚上都做些什麽活動啊？”
“晚上？他們一般晚上11點之前睡覺。”蘇菲搶著說。
趙濤笑了笑，問道：“那我呢？我每天晚上幾點睡覺？”
“晚上12點之前。”
“我每天早上7點鍾醒來，”趙濤歎息道，“我真羨慕你們這種夜貓子。”
“趙濤，我聽趙叔叔提起過，你是個勤奮好學的人，”蘇菲笑盈盈地說，“你從初一就開始背英語單詞、數理化、英語閱讀了。”
“那兒的話，”趙濤謙遜地說，“我現在隻是在複習功課而已。”
“你現在都考了第幾名？”蘇菲問。
“全班第三。”
“哇，真厲害！”蘇菲驚訝地說，“難怪他們老師總是說你成績好呢。”
“我也希望自己成績能更好一點。”趙濤歎息道，“但是越努力就越進步艱難，所以我決定暫停複習，出去旅遊散散心。”
“哦？你想出去旅遊嗎？我倒是知道一個很不錯的地方，環境很清幽，景色很棒。”蘇菲笑眯眯地說。
“哪兒？”
“巴黎。”
趙濤一愣：“你說什麽？”
“巴黎。”張新成又重複了一遍，“今天周末，我帶你去巴黎玩玩兒唄。”
“不用了。”趙濤婉言拒絕。
蘇菲笑道：“怎麽啦？是嫌棄他們倆是電燈泡嗎？”
“不是，不是。”趙濤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趙濤，新成，吃東西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蘇菲說。
“好好，吃飯。”趙濤夾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裏。
趙濤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你們等一下，我把賬單拿來。”
張新成和蘇菲對視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趙濤拿著菜單走迴來坐下，將菜單往餐桌中間一推，說：“新成，你看看吧。”
張新成打開菜單看了一眼，驚詫萬分地叫起來：“啊？為什麽是188元？”
“因為這家店的價格比較貴，所以才要188元。”趙濤解釋道，“他們是aa製，不存在花你的錢的問題。”
張新成咬著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趙濤微微一笑：“別怕，如果實在太貴了，咱們就換一家，反正這頓算我的。”
“不，不，”張新成連忙搖頭，“這頓算我的。”
“為什麽？”
“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我請你吃頓飯應該的。”
“你別跟我見外，我說了算。”趙濤笑道，“再說，你剛入職，薪水肯定不高吧？你還欠我200塊呢。”
張新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蘇菲說：“我記得你家是農村的，你父母應該挺辛苦吧？”
“我爸爸早逝，是媽媽一直拉扯我長大。”
“哦？這麽說，你是獨生女？”
“是啊，”張新成笑了笑，“我媽媽身體一向很健康，她還說過要把我培養成一位優秀的醫生呢。”
“新城真幸福，”蘇菲誇讚道，“他們兩個從小都失去雙親，真可憐。”
趙濤說：“新成，你不必為我破費，雖然我爸媽很疼愛我，但是我並不需要這些，我隻想靠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而且我也相信我會成功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明白的，你別擔心我。”張新成說，“你也不要覺得虧欠我，我知道你是個特別聰明的人。”
“你太抬舉我了，”趙濤謙虛道，“不過，我確實很喜歡計算機。”
“你不用跟我客氣，”張新成笑著說，“我不是跟你見外，我隻是覺得他們兩個……關係好像還沒有熟悉到要aa的程度。”
“他們之前不是聊得很愉快嗎？”蘇菲眨眨眼睛，“何況你幫了他們這麽多次忙，你付他們這一頓飯錢怎麽了嘛？”
“是啊，”趙濤說，“他們都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張新成猶豫片刻，說道：“謝謝你們，但是……”
“新城。”蘇菲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們認識這麽久，彼此還不夠了解嗎？”
張新成低下頭，似乎陷入了沉默，許久後，她深吸了口氣，說：“好吧，我收下。”
“嗯，這才乖。”蘇菲滿意地點了點頭，“吃飯吧。”
“趙濤，我想買輛車代步，你有什麽推薦的車型嗎？”
趙濤放下筷子，想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有幾款車型不錯，可以給你介紹。”
他站起來，走到牆邊掛著的巨幅液晶顯示屏前，輸入幾組密碼，調整了一下角度，轉過身來：“你們看，這幾台車都是豪華品牌，每一台都是全球限量版，價格非常昂貴。”
“哇，這幾台車都好酷！”張新成興奮地說。
“那當然。”趙濤笑道，“這可都是專業設計師設計製造出來的，每一輛都擁有超高的動力，配合先進的安裝技術，絕對能跑出最完美的速度。”
“趙濤，我真是太羨慕你了。”張新成歎息道，“你這麽厲害，又這麽懂車，還能幫我找車型。我現在真的恨不得馬上就能買一輛車。”
“我可以介紹幾款便宜的給你試試，”趙濤說，“不過，這幾輛車的價格太昂貴了，我估計你買不起。”
張新成嘟囔道：“那你還讓我買？”
“我說了，這幾款車不適合你，不是嫌棄你買不起車。”趙濤說，“你看這款奔馳c8，售價38萬，你覺得它適合你嗎？”
“那倒也是。”張新成摸摸鼻尖，“不過，它真的好帥。”
“我也覺得。”蘇菲湊過去看了看，“不過，它看起來比較穩重，不符合你這種活潑好動的風格。”
“你看起來更像一個溫柔端莊的女性。”趙濤打趣道。
“我哪裏溫柔啦？”蘇菲不服氣地說。
“我看到你，就想到一句話‘人如其名’。”
“哪句話？”
“‘春江花月夜’。”
蘇菲臉紅了，瞪他一眼：“胡說八道！”
張新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呀，原來這句詩是你寫的。”
“嗯，我是隨便亂寫的，沒有具體內容，不過就是隨便一個詞，沒想到竟然被你拿來形容我了。”蘇菲尷尬地撓撓頭。
“沒想到你平時看上去挺穩重的，私底下居然還會這種詩詞歌賦。”張新成笑眯眯地看著她，“我看你的字跡娟秀清麗，筆鋒流暢，應該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不過為什麽要選擇做記者呢？”
“因為我想賺大錢啊。”蘇菲理所當然道，“我想要變成一個富婆！”
“我看你現在就已經是個富婆了。”趙濤笑著指指她脖頸間的鑽石項鏈，“而且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漂亮。”
張新成忍俊不禁：“好了，你們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請客我高興，你們盡情吃吧，不用客氣。”
吃到一半，張新成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接聽電話，輕聲說道：“喂？爸爸？”
趙濤和蘇菲聽到這個稱唿，立即停住了筷子，豎直耳朵等著聽電話。
“您好，我是張新成。”張新成禮貌地向對方問候。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新成啊，是這樣的。今天晚上，他們家有一場宴會，希望你能參加。”
“哦？什麽宴會？”張新成奇怪道。
“是這樣，他們邀請了一些親戚朋友，你父母肯定也會來。”
“呃……”張新成皺眉道，“我父母都已經去世多年了。”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忙說：“新成，我隻是提醒你一下，畢竟是你的親戚嘛。”
“謝謝您提醒我。”張新成淡淡地說，“但是，既然我的父母都不在了，那我也不需要去認識什麽親戚了，抱歉。”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
蘇菲見狀問：“怎麽了？”
“沒事。”張新成勉強笑笑，繼續跟趙濤聊天。
蘇菲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你們慢慢吃，我先告辭了。”
“哎，別啊。”張新成叫住他，“再坐一會兒唄。”
“我約了人。”蘇菲說，“改天吧。”
“那行吧。”張新成站起身，走了兩步，忽然轉身道，“哎，趙濤，我有東西忘帶了。”她匆匆跑迴包廂裏，從包裏翻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蘇菲，“喏，你拿著。密碼六個零。我知道你喜歡喝酒，這卡裏有二十萬塊錢，足夠你揮霍一陣子了。”
“我不缺錢。”蘇菲搖頭，“你留著自己花吧。”
“你就收下吧，算是我借給你的。”張新成堅持道，“反正我也用不到。”
“你還是自己存起來吧。”蘇菲退迴去，“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必須你自己保存好。”
張新成無奈道：“好吧好吧，那我就替你保存幾年。以備將來再次求婚。”
蘇菲失笑：“好，我期待你再次向我求婚。”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分別離去。
趙濤迴到家之後，發現李彥峰正在沙發上睡得香甜。
“你怎麽又喝酒了？”趙濤微微皺起眉頭。
李彥峰迷糊地睜開眼睛：“我……沒醉。”
“我看你醉得連路都走不穩了。”趙濤扶著他進房間休息，“快洗澡睡覺吧。”
“你幫我放水……”李彥峰嘟囔著，“我困死了……”
“好，我幫你放水。”趙濤脫掉他的外套，把襯衫搭在衣架上，“先衝澡吧。”
李彥峰哼哼唧唧的，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趙濤給他放好水，準備關燈，卻被李彥峰拉住：“等等……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什麽？”
“給我倒杯蜂蜜水……”李彥峰揉揉腦袋，“渴死了。”
趙濤歎口氣，走進廚房燒熱水。
李彥峰閉著眼躺在床上，嘴裏念叨著：“蘇菲……真可愛……”
趙濤端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走進臥室，李彥峰已經睡熟了。
他把蜂蜜水遞給趙濤：“喝點水吧。”
“好。”趙濤接過來喝完，然後把杯子放迴原處。
“我剛才做夢，夢到……夢到我……把蘇菲壓在身下……”李彥峰囈語道，“我想要她……我想……想要她……”
趙濤哭笑不得，搖搖頭，走到陽台去抽煙。
李彥峰的鼾聲漸漸平複下去，最後變成均勻的唿吸。趙濤吐了一個煙圈，扭頭看著窗邊昏暗的光線中，一顆圓溜溜的石榴樹，枝椏上還掛著紅彤彤的果實。
這時門鈴響了，趙濤過去打開門，發現張新成提著兩瓶啤酒站在門前。
“你怎麽又來了？”趙濤問，“還買了兩瓶啤酒？”
張新成把其中一瓶遞給他：“我知道你喜歡喝酒，所以專程找了兩瓶好的。”
趙濤接過來笑道：“謝謝你啊。”
“應該的。”張新成說，“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你請我吧。”趙濤說，“我今晚還要加班呢，怕沒時間。”
“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去超級奶爸那兒蹭飯吃，順便把菜捎給他。”張新成笑吟吟地說，“你記得把門鎖好哦。”
“嗯。”趙濤把她送出門，關上了門。
他走迴餐廳，坐在椅子上，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咚灌了半瓶，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張新成迴到自己租屋內，洗漱一番後，穿著寬鬆的居家服，戴著耳機，窩在沙發裏聽歌。
過了許久，張新成感覺到手機振動，她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父親打來的。她遲疑片刻，接通電話。
“喂。”
“新城！”電話那頭傳來激動而驚慌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你快告訴我！我馬上過去！”
張新成心裏湧起巨大的恐懼：“爸？你怎麽了？你不是在醫院嗎？”
“你先別擔心！我在路上了！我很快就趕過去！新成，你千萬別亂跑！”張新成父急促地喘息著，似乎在高速路上飛馳著，“你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
張新成握緊手機，心如擂鼓：“我在趙濤這兒！他們在一起！”
“趙濤？”張新成父愣了愣，“他和你在一起？你們倆怎麽湊到一塊兒的？”
“我不知道，他非要帶我來吃飯……”張新成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我根本沒答應，但是他硬拽我來了……”
張新成父沉默了。
“爸？”張新成焦躁地問，“您說句話啊！”
“你聽著。”張新成父冷靜地吩咐，“你現在立刻收拾東西，馬上搬走！”
“為什麽？！我為什麽要搬走？”張新成尖叫起來，“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難道你想反悔嗎？爸？”
“我沒有反悔！”張新成父怒斥，“你不要跟趙濤在一起！”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張新成崩潰大喊，“我不想離婚，我不想失去你！爸爸，求你……”
“我已經決定了！”張新成父吼道，“你必須聽從安排，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張新成泣不成聲。
“因為他們惹不起那位爺！”張新成父咬牙切齒道，“他一個眼神，就足夠讓他們全家粉身碎骨！你不想害死他們一家人，就乖乖聽話！”
“他不是什麽大官兒……”張新成哭道，“隻是一個商人而已……他們根本不用怕他……”
“你懂個屁！”張新成父罵道，“他就算是個商人，也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人！”
張新成被嚇呆了，她無法相信自己聽見的話，更不敢相信父親會說出這種話。她顫抖著，低聲哀求道：“爸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張新成父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新成，爸爸對不起你！你媽死得早，爸爸虧待了你太多太多。可是你要理解爸爸，我也是迫於無奈。他們這些當官兒的，都特別忌諱和商界扯上關係，否則就會招致禍端。這位爺就是衝著我來的，他想整垮我！新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最近我會辭職。你不要擔心，我辭職後你就跟我一起走，他們遠離這個城裏的紛擾……”
“爸！你在說什麽？！”張新成不敢置信地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明白！我媽剛走幾天，你就要拋棄我嗎？”
“新成！你不明白……”張新成父歎了口氣說，“總之，你不要管那麽多，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辦。爸爸會保護好你，你一定要平安無事，他們才能在一起！新成，你一直是爸爸的驕傲，爸爸希望你將來嫁得好，風風光光地做闊太太。”
“不要這樣……”
張新成喃喃著說，“爸爸……我不想分開……”
“新成，爸爸不能連累你！”張新成父堅定地說道，“這是爸爸唯一能幫到你的！”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跟你一起……”張新成痛苦地抱著腦袋，“為什麽要逼我……”
張新成父語調悲愴：“新成，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爸爸這輩子，最愧疚的就是你們娘倆兒，爸爸對不起你們……”
掛斷電話以後，張新成伏在沙發上哭了很久，最後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
趙濤看她情緒穩定了不少，便問道：“伯父你什麽事？”
“趙先生……”張新成抬頭問他，“今晚你有時間嗎？”
趙濤笑了笑：“你請我吃飯？”
張新成點頭。
“好啊！”趙濤爽快地答道，“你想吃什麽？”
張新成略微思忖片刻，輕聲說：“就去‘天香樓’吧。”
“好啊。”趙濤笑道，“我請你，我喜歡天香樓的菜品。”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門。
趙濤把車停在路邊，問張新成：“你想喝咖啡還是飲料？”
“咖啡。謝謝。”
張新成坐進車內，打量著四侯。
街景熟悉又陌生。
她曾經和父親來過天香樓，那一次還碰見過趙濤。
趙濤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燈和高樓林立的世紀廣場，問道：“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沒有。”張新成搖頭說，“但我知道有一條街比較熱鬧，我帶您過去。”
“哦？”趙濤饒有興趣道，“哪條街？”
“東大街。”張新成答道。
“東大街……”趙濤若有所思地說，“那不是一條酒吧街嗎？”
張新成點頭道：“嗯，那裏有許多酒吧和ktv。趙先生如果不喜歡，他們換一條街逛。”
趙濤卻笑道：“沒事，既然你帶我去，就去那兒吧。”
張新成微微一怔。
“趙先生，你……”
趙濤笑著擺手道：“你叫我阿濤吧，趙先生聽起來怪別扭的。”
張新成笑了一下，點頭應道：“那好吧……阿濤。”
趙濤問：“你家住這兒？”
“不是，我是租的房子。”
趙濤點點頭：“哦……”
“阿濤，你……你會跳舞嗎？”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當然會啊！我可是全能型選手！”
張新成抿嘴一笑，似乎有些尷尬，又像是害羞，說道：“阿濤，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他們跳支舞怎麽樣？”
“跳舞？”趙濤挑眉，“我從來都沒有試過，我怕給你丟臉。”
“你跳舞肯定非常好看。”張新成認真地說，“就算是現在，你跳舞也一定特別好看！”
“嗬嗬，你倒挺會誇人。”
“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好，那就跳支舞。”趙濤說著，拿起車鑰匙，推開車門下車了。
他轉過身向車內伸手示意：“下車吧！”
張新成遲疑地看著他，緩慢地伸出自己冰冷的右手搭在了趙濤的手掌上。
趙濤握緊了她的手。
張新成隻覺得被趙濤握住的那半截手指瞬間變得火燙，她低垂下睫毛，咬住下唇。
趙濤用另一隻手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做了個紳士禮：“美麗的小姐，請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邁步走下車。
“走吧！”趙濤牽著她的手，往天香樓的方向走去，“我帶你去嚐嚐東大街上最貴的酒店！”
“不行……”張新成掙紮道，“太浪費了……”
“哎呀，我說你怎麽婆婆媽媽的呢！”趙濤皺著眉頭說，“你放心，今晚花不完的錢由我買單！”
“不行……不行……”張新成紅著臉說，“你不要亂花錢……”
“沒關係，今晚是為了慶祝你恢複健康才來這兒的！”趙濤笑眯眯地說，“難得他們兩個人有緣分，今晚我就請客，讓你盡情享受！”
“真的？”張新成睜大眼睛，欣喜地說。
“騙你我是小狗！”趙濤笑道。
張新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趙濤牽著她的手走進天香樓，直奔二樓，在服務員的引薦下，找了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座。
“先生，幾位？”服務員問道。
“兩位。”趙濤答道。
張新成偷偷瞄了一眼菜牌，驚訝道：“三百塊錢一盤炒青菜！這麽貴？”
趙濤笑著說：“我請你吃頓飯嘛，你就別計較價格了，反正我也是窮光蛋一個。”
服務員聞言掩口輕笑。
趙濤對服務員揮揮手，說：“再上兩瓶82年的拉菲。”
張新成急忙道：“不要！不要喝這麽貴的酒，咱們吃點別的就好了。”
趙濤笑著將菜譜遞給她，說道：“點菜唄。”
張新成猶豫片刻，點了一份牛肉炒青菜，一份糖醋排骨。
趙濤則點了兩碗米粉，加上一碟涼拌黃瓜。
很快飯菜端了上來，兩人邊吃邊聊，張新成把剛才在警察廳發生的事情跟趙濤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趙濤歎道：“沒想到你還有個弟弟。他對你真好啊。”
張新成淡淡道：“其實……他對我並不好。”
趙濤詫異地望著她。
“他是我父親和繼母的私生子。我從小就沒有爸爸。他們兩人對我根本不抱希望，所以一直對我很差。”
“呃？”趙濤更詫異了，“怎麽會這樣？”
張新成搖搖頭：“具體細節我記得不清楚，但是確實如此。我長到15歲的時候，他們倆就離婚了。我父親和繼母一直都很忙於工作，對我基本都是放養狀態。而我的弟弟，比我還小四五歲，每次見我都鼻孔朝天的。”
趙濤皺眉道：“這也太過分了！簡直喪盡天良！”
張新成苦笑道：“是啊，所以我恨死他們了。但是我又無可奈何，我什麽都幫不了他們……”
“你別擔心。你的家庭雖然困難些，但是你有我。”趙濤拍拍胸脯道，“我會努力賺錢孝敬伯父和伯母的。”
張新成忍俊不禁：“你不是剛賺了200萬嗎？還沒有用完？”
“那是我應該做的。”趙濤說。
張新成微笑著，卻突然沉默了，眼圈漸漸泛紅。
“新城？怎麽啦？”趙濤關切地問。
“沒……沒什麽。”張新成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衝趙濤笑了笑，“我是覺得，你對我這麽好，我應該報答你才對。”
“哦，他們是朋友，不需要談報答，談報答多生疏啊！”趙濤哈哈笑道，“我對你好，是因為看你挺順眼的。”
張新成微微頷首：“嗯……謝謝你。”
“你不必感到羞愧。”趙濤夾了一筷子牛肉炒青菜塞入嘴巴裏咀嚼，含糊地說，“像你這種身世悲慘的姑娘，我見過太多太多了。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謝謝你安慰我。”張新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趙濤敏銳地察覺出張新成的異樣，“有什麽事你盡管告訴我，千萬別瞞著我。”
“我……”張新成咬著唇，欲言又止。
趙濤說：“你放心吧，我肯定保密。”
張新成低聲說：“我想辭職。”
趙濤瞪圓眼睛，愣住了。
張新成緊張地解釋道：“我是認真的。”
趙濤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辭職呢？”
張新成垂眸說：“因為我不想當警察了。”
趙濤疑惑道：“你不是很喜歡警察嗎？”
“是很喜歡。”張新成說，“但是當了警察就會失去自由，而且每天還要麵對很多惡勢力，非常危險。”
趙濤說：“你可以不當警察啊。”
張新成說：“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我願意留在你的店裏工作。”
“不嫌棄。”趙濤爽快地答應了，“隻是，你要考慮清楚，這個決定對你未來的前途會產生影響。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向我提出申請。”
張新成點頭道：“我知道。”
趙濤又說：“那我明天就給你辦理退休手續吧。你今晚收拾東西，先去我那兒住下，等我找房子。”
張新成說：“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
趙濤不容置疑道：“別跟我客氣，趕緊走吧。”
趙濤送她迴到旅館，張新成拿著鑰匙開門進屋。她把包掛在椅背上，脫掉鞋子，換拖鞋進門。
她將買來的食材放在廚房，打量了一下房間內的陳設，輕輕歎息一聲。她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窗台上的盆栽，陷入了沉思。
趙濤走進廚房，說：“你餓不餓，我幫你煮碗麵條吧？”
張新成迴過神來，站起身來，“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趙濤嘿嘿一樂，轉身往廚房走去，邊走邊嘀咕，“我最喜歡下廚了。”
張新成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忽然，她聽見廚房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她猶豫著，慢吞吞挪動腳步，朝廚房走去。她透過半掩的玻璃門，看見趙濤雙腿盤在料理台上，正使勁擼袖子搓鍋底。
“你在幹嘛？”張新成驚詫道。
趙濤停住了擼袖子的動作，訕笑道：“嗬嗬……我……在做火鍋料。”
“火鍋料？”張新成疑惑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吃辣椒的呀。”
“呃……是啊。”趙濤尷尬地說，“我是想做個酸奶鴛鴦火鍋，你嚐嚐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我再改。”
“你還會做這個？”張新成訝然道，“真厲害！”
“嗬嗬……還成。”趙濤撓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
“你先忙著，我不打擾你了。”張新成說。
“哦……好，你去休息吧。”趙濤說完，又加快速度擼了幾次袖子，然後開始刷鍋洗鍋。
張新成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摩趙濤忙活。
“你覺得我做得怎麽樣？”趙濤問。
“挺好啊。”張新成點頭讚許道，“色香味俱全，絕對值班級標準！”
“哎喲……哪有那麽誇張。”趙濤擺弄著調料罐和各類配料，“這些都是平常買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做成這樣了。”
張新成說：“你這麽聰明，做什麽都能做好。”
趙濤說：“我隻是運氣比較好。”
張新成笑了笑，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趙濤關上灶台上的火，從櫥櫃裏拿出圍裙係上，招唿張新成道：“新成，你過來。”
張新成聞聲走到他麵前。
“你站好了。”趙濤說，“咱們試試看。”
張新成依言照做。
趙濤拉著張新成的手，在水槽邊蹲下，一邊洗菜一邊教她怎麽刷鍋，“看清楚了。”
張新成盯著鍋鏟，仔細看趙濤的操作，不禁被吸引。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搞砸，現在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趙濤雖然是剛入行，卻顯得遊刃有餘，每個步驟都做得恰到好處，並不像她那樣笨拙。
“我覺得，你可以當個老師，專門教育小孩。”張新成忍不住感慨道。
趙濤說：“我倒想呢，我爸媽肯定不讓。”
張新成微笑道：“你父母一定很疼愛你，所以才舍不得你當老師。”
趙濤聳聳肩膀，說：“其實我從小沒受到太好的教育，因為我家窮，供不起。後來我參加工作，也一直在做保安，根本就沒有上過一堂課。”
張新成說：“他們老家有句古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就是這個意思吧？”
趙濤點頭：“嗯，差不多。”
張新成說：“他們小時候也特崇拜你。”
趙濤笑了笑，沒說話。
“我聽我媽說，你小時候特別淘氣搗蛋。”張新成歪著腦袋看向趙濤，“有這迴事兒嗎？”
趙濤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媽瞎編的。我小時候很乖的。”
“真的？”張新成眨巴著眼睛問。
“當然是真的。”趙濤篤定地答道。
張新成噗嗤一笑：“那你為啥考不上大學？”
趙濤臉紅了，低著頭悶聲說：“不是我笨……而是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就跑出去玩了，結果摔了跤，胳膊扭傷了……”
張新成撲哧一笑，“你可真夠蠢的！”
趙濤抬頭看了看張新成：“你說誰蠢呢？”
“我！我！是我蠢！”張新成連忙賠笑道歉。
趙濤撇撇嘴角，繼續涮肉，張新成湊過來幫忙遞筷子，兩個人相互搭把手，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
“趙濤。”張新成突然問道，“今年夏天，你有沒有打算畢業找份工作？”
趙濤愣了愣，搖頭道：“不知道呢。”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進城發展？”張新成說。
“我？”趙濤放下筷子，擦擦嘴，認真地說，“我覺得我暫時還沒有那種打算，我還想跟著我爸混，給他養老送終。”
張新成歎了口氣，“你這麽想也好。你爸爸一輩子辛苦，膝下無兒無女，留你一個人在鄉下，確實有點兒孤單，但你應該更懂得孝順二字。”
“我爸不會嫌棄我的。”趙濤說。
張新成說：“我隻是怕你將來遇到困難了沒辦法解決。”
“我會盡量克服的。”趙濤說，“我還指望著給他養老呢，哪敢給他惹麻煩？”
張新成笑了笑，說：“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趙濤挑眉道，“謝謝你這麽評價我。”
“是你自己承認自己是好孩子的。”張新成說，“我說錯了嗎？”
趙濤沉默半晌，突然問道：“新成，你有喜歡的人嗎？”
張新成怔了怔，隨即搖頭道：“沒有啊。”
趙濤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嫁人？”
張新成抿著唇笑：“想啊，怎麽不想。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你還年輕，不要急著否定婚姻對女人的影響。”趙濤誠懇地勸慰道，“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肯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我不信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
張新成垂下眼簾，淡淡道：“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那些。”
趙濤皺起眉頭，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但他還是忍著沒有發脾氣，“新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張新成點頭，說：“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趙濤見狀便起身告辭，離開飯店後，他坐在車上發呆，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是他第一次向張新成表白，他原以為張新成會欣喜若狂，甚至激動地抱住他，熱烈地親他一番，然後羞澀地說“你喜歡我嗎”。可是張新成隻是很冷靜地拒絕了他，沒有哭鬧撒嬌，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期待的神情，仿佛隻是例行地跟他聊天談話一般。這和他預想之中的場景大相徑庭。
趙濤心裏堵得慌。
他一直認為張新成是他的理想型。她溫柔善良，堅韌勇敢，有一顆強者之心。趙濤認為，隻要是女性，都應該被他吸引才對。而張新成雖然不如李妍美豔動人，卻有著另類的魅力。趙濤曾經幻想過，將來他會和張新成組成一個家庭，夫唱婦隨，共度此生。但現在看來，這似乎並非完全符合他心底所想的理想狀態。
“趙濤。”
“嗯？”趙濤迴過神來，看見張新成正站在飯館門口，微笑著衝他揮揮手，“再見。”
趙濤心裏咯噔一下。
“再見。”趙濤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推門離開了。
趙濤迴到酒店房間，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這時候李妍剛從衛生間裏出來，臉色有些疲倦，看著趙濤問：“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
“嗯，有點累。”趙濤脫掉西裝掛在衣架上，隨手把襯衫的扣子係上，“明天要早點起床。我約了人去爬山。”
“爬山？”李妍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爬山？”
“昨晚看了一篇報道，說附近新建立了一座旅遊景點，風光不錯，挺適合咱們散步的。”趙濤漫不經心地說。
李妍聞言，微蹙眉頭，“你還記得你上次說過要陪我去爬山的事嗎？”
趙濤笑了笑：“當然記。不就是因為我答應了你的邀請，你才把電腦摔碎了嗎？”
李妍低下頭，咬牙切齒地說：“你……”
“好啦，別生氣。等我爬完山迴來，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趙濤走上前去擁抱李妍，哄著她說，“你看我最近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精力做別的事情？”
“那你為什麽不提前給我安排？”李妍抬起頭來看著趙濤，滿腹委屈地質問道，“你是不是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我當然愛你啊，寶貝。”趙濤說，“我每天都想著你呢。”
“你騙人！”李妍怒視著趙濤，“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你隻是把我當寵物一樣養著！你對我一點都不上心！”
“怎麽會？”趙濤說，“寶貝，你這麽聰明，這種傻話是不會說的。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兒嗎？”
李妍盯著趙濤的雙眸：“哪裏？”
趙濤說：“你最聰明的地方，不僅是你的身體，更包括你的頭腦。”
李妍哼了一聲：“少油嘴滑舌了！我告訴你趙濤，我最討厭你這副虛偽的樣子了！”
“那你喜歡我什麽？”趙濤反問。
李妍一愣。她沒想到趙濤竟然會問她這種問題。她思忖片刻，說：“我喜歡你什麽？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你虛偽的模樣。”
趙濤聳聳肩膀：“我不喜歡你，所以我也不會對你好。”
“那又怎麽樣？我不稀罕！”李妍憤懣地喊道，“你既然不肯娶我，我為什麽要喜歡你？你這個渣男，我恨死你了！”她猛地推了趙濤一把，轉身跑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趙濤苦惱地歎了口氣，躺倒在沙發上。他覺得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棘手了。
第二天，趙濤照例送李妍上班。
兩人乘電梯來到頂樓，張新成迎麵撞上了李妍和趙濤。
張新成看了一眼趙濤，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打招唿，繼續朝辦公位走去。
趙濤跟著李妍走向秘書長辦公桌旁邊的椅子坐下，順便把手裏的資料遞給張新成，叮囑她：“你幫我查一下這份資料的原稿在哪兒，有沒有印刷版。”
張新成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資料，說：“好的。”
張新成翻看了幾頁，抬起頭來對趙濤說：“我需要去找技術科確認一下，如果原稿在技術科，我會叫他們複製一張送過來。如果沒有在技術科，恐怕就很難找到了。”
趙濤說：“麻煩你了。”
張新成淡淡一笑，又垂下頭去，仔細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她看了幾行字後，抬起頭對趙濤說：“你要的東西，技術科那裏可能會缺，但是你的原稿應該是沒問題的。”
“哦？”趙濤詫異，“我的原稿沒有問題嗎？”
“是這樣的，我之前聽說過，在你們家的保險箱裏存放了一本原稿。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別人，因此也沒人知道那本原稿被放在什麽地方。”張新成解釋說，“你可以去查一下你家的保險櫃，或許就能找到原稿。”
趙濤若有所思，“謝謝你。”
“不客氣。”張新成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分內之事而已。”
趙濤笑了笑，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剛響了兩聲，那邊立刻有人接起了電話。
“喂？趙先生。”對麵傳來林博川的聲音，“有什麽指示？”
趙濤說：“是這樣的，我今天想要查一下我家的保險櫃在什麽地方。”
“嗯，稍等一下。”林博川說完掛斷了電話。
趙濤放下手機，靜靜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林博川迴了短信過來，“在你父親書房的保險箱裏。”
趙濤怔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謝謝你啊，林律師。改天再聊吧。”
“慢走。”林博川微笑道。
趙濤離開了法院，徑直來到了趙父的書房。
他敲了敲門，趙父開了門，見是趙濤，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爸，”趙濤說，“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趙父歎了口氣：“睡得很不踏實。你媽……唉，你媽太狠了。”
趙濤沉默了半晌，說：“爸，對不起。”
“哎，你這孩子。”趙父拍拍他的肩膀，“這跟你無關。你快走吧。我今天一天都不舒服，沒精神陪你說話。”
趙濤遲疑地說：“爸，其實我有話要跟您說。”
趙父皺眉說：“你想說什麽就快說吧。”
“爸……”趙濤猶豫地說，“我……我現在有了女朋友，我希望您能夠成全他們，讓我和她結婚。”
“什麽？！”趙父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胡話呢？我不會同意的！”
趙濤說：“爸，我知道這個請求對您來說非常突兀，也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我想，隻要您答應讓他們結婚，我相信，您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趙父激動得語無倫次：“你、你……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怎麽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爸，您冷靜點。”趙濤安撫著他，“我知道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您能為我考慮一下，我愛那個女孩，我希望跟她結婚，希望您能夠理解我。”
“你……你……你簡直糊塗！”趙父痛苦地扶住額頭，“你這樣做，會害死她的！你知道她是做什麽的嗎？！她是一名律師，你知道嗎？你娶了她，你讓她怎麽活下去？！”
趙濤低下頭，黯然道：“我知道。”
“我不管她是做什麽的，她絕對不可以進咱們趙家的門！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趙父憤怒地吼道。
“爸……”
“我不準！我不會同意的！”趙父斬釘截鐵地說，“你給我滾出去！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許來看我！你給我記住，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趙濤咬緊牙關，說：“我明白。爸，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
“你給我閉嘴！”趙父憤恨地打斷了他，“滾出去！”
趙濤退出房間後，張新成站在房門後麵，表情複雜地盯著趙濤看了許久。
趙濤迴過神，轉臉衝張新成勉強一笑：“抱歉，嚇壞你了。”
“沒關係。”張新成搖搖頭，“我沒事。”
趙濤說：“你坐。我把這份材料整理好，你拿走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謝謝你，趙濤。”
“你不用這麽客氣。”趙濤說，“你是我女朋友嘛。”
張新成抿唇淺笑，“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趙濤叫住了她。
“怎麽了？”張新成問。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趙濤認真地看著她，“我想把這個文件夾送給我爸爸。”
張新成愣了愣，“這樣合適嗎？”
“當然合適。”趙濤說，“因為他是我父親。”
張新成似乎被感染到了一般，微笑著說：“好吧。我覺得挺合適的。”
趙濤伸手攬過張新成的肩膀，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如果我哪天做錯了什麽事，惹你傷心了，別生氣啊，我保證會向你賠禮道歉。”
張新成忍俊不禁地笑了：“不會啦。”
兩人交換了位置，各忙各的。
傍晚時分，趙濤接到一條短訊，是張新成發過來的：【我下班啦，我在樓下等你哦~】
趙濤收拾完東西，便匆匆跑下樓。
“趙濤！”張新成站在路邊朝他招手。
趙濤走過去，笑著問：“你怎麽穿這樣？”
“我特意穿成這樣的呀！”張新成挽住他的胳膊，“怎麽樣？漂亮吧！”
“漂亮。”趙濤捏了捏她的鼻尖，拉著她走向停車場，“走，帶你兜風。”
“兜風？去哪兒兜？”張新成詫異地問。
“去了就知道。”趙濤把鑰匙扔給泊車員，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張新成坐進去，隨後繞到另一側坐進駕駛室，發動汽車駛離了單位。
趙濤載著張新成在城郊一處幽靜的山林間行駛著，兩旁是綠樹紅花。遠遠看見前方有一座小亭子，於是把車停了下來。
“到底去哪兒兜風呀？”張新成四處張望著，“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趙濤牽起張新成的手，往山坡下的河水中央走去。
“咦？河？！”張新成驚奇地睜大眼睛，指著河流對岸說，“快看！那些魚！好多呀！它們在水中遊來遊去！”
“這裏有個溫泉度假村。我剛才看見它們，就想帶你過來。”趙濤握著張新成柔弱無骨的小手，說，“我帶你去泡泡溫泉，順便吃飯。”
“溫泉度假村？！”張新成興奮極了，“聽起來像是酒店！我還沒去過呢！”
“是的。”趙濤牽著她沿山腳下的鵝卵石小徑慢慢走著，“我之前跟人合夥買了一套房子，就在這裏。我平時都住在這兒。”
張新成抬眸看了看侯圍美麗而清幽的景致，讚歎道：“原來這裏竟然還有度假村？”
“是呀。”趙濤說，“很漂亮吧？”
“非常漂亮！比酒店好多了！”張新成由衷讚歎。
“所以我才喜歡帶你來泡溫泉啊。”趙濤說。
兩人走到一塊大岩石下，將鞋脫掉，露出光潔結實的小腿。張新成蹲在水中，掬一捧水灑身上，頓時渾身舒暢，隻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
“太爽了！”張新成仰麵躺倒在水中，雙臂環胸眯著眼睛享受陽光浴。
趙濤也脫掉鞋襪和衣服，走進溫暖的水中。他躺在張新成身邊，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脊，說：“新成，他們去泡溫泉吧。”
張新成半睜開眼睛，看著趙濤，突然又沉默下來。
“怎麽了？”趙濤問，“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張新成扭過頭，臉色凝重。
趙濤皺眉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新成咬著嘴唇，遲疑片刻，終於鼓足勇氣，說：“……趙濤，我想辭職，不再在這家報刊工作了。”
趙濤的表情驟變，“為什麽？”
“因為……”張新成低聲說，“我覺得我自己做錯了事。”
“哪裏做錯了？”趙濤追問，“你告訴我。”
“因為我……我……我跟你媽媽說，我愛你。”
趙濤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張新成。
“我當時喝醉了酒，腦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根本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麽。但我現在很後悔……”張新成垂下眼簾，“我真怕被她聽見了，會誤會我……”
趙濤抱緊她：“傻瓜！你沒有做錯什麽！你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謊話！你怎麽會愛上我這種混蛋？！”
“趙濤，他們分手吧。”張新成掙紮著坐起來，眼眶泛紅，“我不能繼續留在這家報刊了。我害死你父母，我欠你爸爸一條命，我不配再待在他的報紙雜誌社了。”
趙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怎麽就欠我爸爸一條命了？”
“我……”張新成啞口無言，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你放開我！我不該騙你的……我應該早點跟你坦白……”
“我沒怪你。你別瞎想了！”趙濤鬆開手，擦幹她眼角的淚痕，柔聲安慰道，“你沒有錯，是我不夠體貼你，才讓你受委屈了。”
張新成搖頭說：“不是你的錯，趙濤。是我太貪婪了。如果我當初不貪圖錢財，不答應嫁給你……或許就不會害死你的父母……”
“不關你的事。”趙濤撫摸著她的頭發，“他們都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別想這些了。”
“嗯……”張新成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趙濤拉著她站起來，笑著說：“咱們先去溫泉池子裏洗個澡吧！這兒有一座溫泉浴室。我特意挑選了最舒適、最幹淨的一間！保證你滿意！”
“哇哦~真的嗎？那我要好好試試！”張新成高興得跳了起來。
兩人換好泳裝，走入溫泉池。
“哇，這水溫好高啊！”張新成感慨道，“熱氣騰騰的！”
“是啊。”趙濤笑著說，“我特意找溫泉師傅調節水溫，讓它溫度適宜，不冷不燙，絕對舒服。”
張新成閉上眼睛，陶醉地深唿吸幾次，“好舒服啊！”
“他們先去按摩。”趙濤說，“等按完之後，再來泡溫泉。”
“好。”
趙濤帶張新成來到按摩房，說：“我給你按按肩膀吧？”
“好啊好啊。”張新成忙不迭地說。
趙濤伸出胳膊，搭在張新成的肩上。
趙濤的指法嫻熟，按壓的力度剛柔並濟，張新成漸漸陷入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趙濤的聲音：“醒了嗎？新成？”
張新成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趙濤，說：“我怎麽睡著了？”
“因為你太累了。”趙濤說，“你今天晚上加班加得太厲害了。”
“是啊。”張新成歎了口氣，“我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麽複雜。原本我以為，我和趙東陽的婚姻隻是一場利益聯姻。但我現在越來越發現，這其實是我一廂情願，是趙東陽不肯離婚罷了。”
“所以呢？”
“所以……”張新成猶豫了一下，說，“你媽媽那邊……我想我暫時是不敢去招惹她了。”
趙濤說：“這也難怪，畢竟他們是夫妻嘛，是不是？”
張新成苦笑了一聲，說：“是啊，他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趙濤說：“我想……你現在應該是沒辦法接受我吧？”
“嗯。”張新成說，“不過，慢慢來。我現在隻是覺得……他們倆的差距有點大……”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微笑道：“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什麽差距大小的問題。
張春雷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他們兩情相悅。這不就足夠了嗎？”
張新成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容。
趙濤迷糊之間被吵醒，睜開眼睛看了張新成一眼，卻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看。
“你……”趙濤揉了揉眼睛，“你剛才做什麽了？”
“我在吃糖！”張新成理直氣壯地答道。
趙濤失笑，翻身從她身上爬起來，整了整衣衫，坐迴床沿，“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好啊。”張新成點點頭，“談什麽？”
“當初我提議讓你做副總監，你不願意，我就放棄了，是嗎？”
“不是。”張新成急忙解釋，“是因為……因為我還需要更多的磨煉……我希望自己變得更優秀。”
“所以你就拚命工作，想證明自己比別人更秀？”趙濤輕蔑地說，“我不懂你是哪根筋不對了，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想證明自己比別人更優秀，還是單純的想證明趙東陽配不上你。你不知道嗎？他已經結婚了。你和他結婚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你父親擺脫債務困擾。而他娶了李麗萍，卻並沒有和李麗萍離婚，反倒是和你結婚了。你還想怎樣？”
“我……”張新成頓了頓，說，“我承認，我有些私心。”
“你有些私心，我能理解。我隻是替你感到悲哀。”趙濤冷漠地說，“你為了你的父母，犧牲掉自己的幸福。換來的是他們的安穩富貴。但是，你的愛情和婚姻呢？”
張新成沉默許久，說：“我隻是覺得，如果我嫁給趙東陽，就可以減免我爸爸的債務，可以保護我媽媽，也可以照顧我弟弟。至於我的愛情……我不知道。”
“我覺得這是個愚蠢的決定。”趙濤搖頭，“新成，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很羨慕趙東陽。我想擁有一段美滿的婚姻。你知道嗎？”
張新成怔了怔，說：“你想擁有婚姻……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一直在找你。”趙濤說，“可惜你太固執了，不肯見我。我怕我說出這話，會讓你覺得我是在炫耀，所以一直隱瞞了我的真實想法。”
“你想要的婚姻……”張新成看著他，輕聲說，“是什麽樣子的？”
趙濤深深歎息一聲，說：“我想要的是……我愛你，而你也愛我，他們兩個人都能互相尊重彼此，互相陪伴對方。這樣簡單的婚姻，就可以了。”
張新成靜靜地注視著他，突然伸手撫摸他的臉龐，“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趙濤微笑道：“當然。”
“那他們在一起吧？”張新成鼓足勇氣，說道，“我不想再錯過你。”
趙濤愣了愣，說：“可我……”
張新成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擔心我家裏的壓力，我可以和你一起扛。”
趙濤搖搖頭，“我沒打算和你一起扛，我想……”
“不要拒絕我。”張新成打斷他的話，“他們在一起，你可以盡情享受愛情帶給你的甜蜜和快樂。而我也可以盡情享受被愛的滋潤。他們都是最佳搭檔，最佳伴侶。”
“你確定嗎？”趙濤問，“你要和我在一起，不會後悔嗎？”
“我確定。”張新成抬起雙眸，緊張地注視著他，“我不後悔。”
趙濤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張新成高興極了，撲進他懷中，將他抱住。
趙濤拍拍她的背，說：“既然決定在一起，那他們就應該坦誠相待。”
“嗯。”張新成乖巧地應了一聲。
趙濤鬆開她，拉開抽屜，拿出筆記本電腦，調出一份材料。
張新成疑惑地看向他，“這是什麽？”
“這是我和趙東陽之前共同創辦的一家網站。”趙濤淡淡地說，“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
張新成震驚了：“這麽說，他們倆……”
“對。他們的秘密基地。”趙濤指著屏幕上顯示的頁麵，說，“這裏每天都收集著各種信息。包括各種新聞報道，各種商業信息，各種財產信息，甚至包括股票期貨。”
“你的意思是說……”張新成吃驚地瞪大眼睛，“趙東陽和李麗萍的事情，其實你都知道？”
“知道。”趙濤平靜地說。
張新成又驚又怒，“這麽說，我父親欠錢的事情……”
趙濤點頭，“是的。他們一直在盯梢他。”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害我的父親！”張新成咬牙切齒。
“因為你父親是個敗類。”趙濤淡淡地說，“他不值得你去孝敬。而他們需要錢。”
張新成難以置信，“為了錢……我爸爸才剛死！”
趙濤沉默許久，說：“你父親不止一次提出把你賣了，換錢還賭債。可是你一直沒答應。這就是原因。”
“你們……”張新成咬住嘴唇，半晌無言。
趙濤繼續說：“他們知道你很孝順。我希望，你可以幫助他們。”
張新成抬眸看他，說：“你們為什麽找到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趙濤微微一笑，說，“我聽過你的名字。你曾經做過一家雜誌社的編輯。但是後來，你辭職了。從那之後，你變得特別拚命努力，不停地工作。他們都很欣賞你，也願意和你交朋友。隻是他們並沒有惡意，他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他們才會找到你。”
張新成冷哼了一聲，說：“我不會幫助你們。你們走吧。”
“如果他們離開了，這些資料就全白費了。”趙濤淡漠地說，“這些資料會流傳出去，成為別人攻擊他們的利器。”
“你們……你們……”張新成憤恨地看著他，“你們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趙濤說：“他們沒有自私。如果他們真的想傷害你或者傷害你的家庭，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你放心，他們也不會告訴別人。”
張新成咬著嘴唇，猶豫良久，終於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們，不過我需要時間考慮清楚。
”
“沒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趙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謝謝你的配合。”
張新成深吸口氣，說：“那你們先迴去等消息吧。等我想清楚了，我再聯絡你們。”
“好的。祝你早日做出明智的抉擇。”趙濤說完，轉身往門邊走去。
張新成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趙濤停步迴過身，微笑著看著她：“怎麽啦？”
“你能不能……給我幾分鍾時間。”張新成低著頭說，“我……我需要整理一下。”
“當然可以。”趙濤點點頭。
兩人一起坐迴沙發上。張新成打開手提電腦，登錄了qq郵箱。然後打開電腦上的一款軟件，輸入賬號密碼和密碼。登陸後，張新成在網頁上搜索了一下，發現網址竟然是“xx論壇”。這是一個專門討論八卦的論壇，裏麵聚攏了各路媒體和各行各業的精英，有專題有八卦，有爆炸性的內容更多，簡直堪比一個小型的娛樂圈。張新成登錄了帖子，瀏覽了一會兒，又關掉了。
趙濤問：“怎麽？你有話要說？”
“我……”張新成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我有個朋友，叫侯佳佳。”
“嗯。”
張新成說：“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她……畢竟她已經三四年沒有聯係過我了，而且她也姓侯。”
趙濤皺眉，“她是什麽身份？”
“她……她……”張新成吞吐著說，“她是個記者。而且，她是個單親媽媽。”
“單親媽媽？”趙濤愣了一下，隨即釋懷，“哦，這個倒是有可能。”
張新成低著頭，“我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對待我。她以前不是這種人啊。”
“她是個記者，報道新聞嘛，自然要見人說人話見佛說佛理。”趙濤淡淡地笑，“你不必糾結這個問題。隻要知道，她是記者，不就可以了？
”
“可是，她怎麽會知道我和她父親認識呢？”
“這世界上有千百種巧合，隻要運用得好，都不足掛齒。”趙濤說，“你不妨設法查查她最近的動向，也許能有收獲。”
張新成點了點頭。
這時，她辦好的手續送過來了。
張新成拿起紙筆簽上自己的名字。趙濤說：“你可以把東西帶走了。”
張新成站起來，對他鞠躬致謝：“謝謝您。”
“不客氣。”
張新成離開辦事處後，趙濤也跟他們道別了。
他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事很奇怪。因為張新成的表情實在是太古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和打擊。但他又無從測。他隻知道，她肯定有什麽隱情瞞著他們。不過，既然她沒說，也就算了。
張新成拿著文件，迴到家裏。
“怎麽樣？”吳麗梅迫切地問，“他們答應給咱們錢了嗎？”
張新成搖了搖頭。
“怎麽？不夠？”
“不，不是。”張新成說，“是……”
“是什麽？快說呀。”
“是……”張新成咬緊牙關，艱難地說，“是……趙濤說，他們不能告訴別人。”
吳麗梅臉色慘白，顫聲說：“他……他怎麽能這樣？”
張新成歎口氣：“我原本也不願相信，可是……趙濤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會找別的人來幫忙。所以我才答應他們的。”
“那……那他們該怎麽辦？”吳麗梅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新成，你一定要幫幫爸媽，爸媽這輩子隻剩下這個念想了。你一定不忍心看爸媽失望，對不對？”
張新成低下頭，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她哽咽著說：“我……我盡量……”
吳麗梅抱住她，哭著喊：“新成，我求你了，新成，你一定要幫爸媽……”
“媽，你別再說了。”張新成推開母親，擦著臉上的眼淚，“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好好好。新成……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吳麗梅抹著眼淚說，“媽媽真怕哪天突然死了連句話都來不及留給你……”
張新成沉默良久，終於輕輕地說：“媽……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哎！”吳麗梅喜極而泣，“新成，媽媽最愛你了。”
張新成閉上眼睛，淚水滾燙，沿著眼角滑落。
“媽，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好……好好……你去睡吧。”
張新成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卻一直睡不著。她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思維完全停滯。她感覺自己置身夢境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窗外夜色深邃，月光皎潔。
她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二零零七年的故事。
有一天晚上，她被噩夢魘住了。她渾身冷汗漓，唿吸困難。她掙紮著坐起來，看到屋裏漆黑一片。她喘了兩口粗氣，摸索到台燈的開關，按亮。房間內頓時明亮起來。
張新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了一圈兒周圍的環境。她確認自己並沒有穿越到未來，也沒有做過一場噩夢。她鬆了口氣，靠著牆壁緩緩地滑倒在地板上。
她還活著，這比什麽都珍貴。她伸出右手，觸摸到了冰涼的木質地板。她的左手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拚命抑製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
“媽媽，爸爸……”她喃喃地叫著，“媽媽，爸爸……你們在哪裏？”
黑暗中響起腳步聲。
“新城？”趙濤的聲音傳來，“你怎麽在地上坐著？”
“啊！趙濤？”張新成慌張地爬起來，四下張望，“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趙濤笑了笑，說：“我剛進來沒多久，聽見你叫了幾聲，擔心你有什麽事，就趕緊跑過來看看。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張新成搖搖頭：“我……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喝得有點兒多。”
趙濤扶著她坐迴床邊。張新成借助微弱的燭火，打量著趙濤。趙濤穿著灰撲撲的襯衫和藍布長褲，看起來樸素簡單。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邋遢形象，仍然笑容滿麵地看著張新成。
張新成問：“你吃飯了嗎？”
趙濤說：“吃了，你呢？”
張新成說：“我吃過了。”
趙濤又笑：“那你早點睡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
張新成把頭埋在膝蓋裏，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趙濤走過來，蹲在她旁邊：“新成……怎麽了？”
張新成抬起頭看他：“我很害怕。”
趙濤拍拍她的背：“傻丫頭，你怕什麽？”
張新成說：“趙濤，我覺得這些東西像真的。”
“哦？”趙濤驚訝地說，“為什麽？”
張新成說：“它們會動，會變化。”
趙濤哈哈大笑：“那怎麽能算是‘真’的？”
張新成怔住，愣愣地看著趙濤，半晌才反應過來，說：“趙濤，你……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趙濤指著電視櫃上的相框說：“我當然知道。”
張新成站起來走過去，把相框拿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陣，又遞給趙濤：“喏，給你看。”
趙濤接過相框，看了一會兒說：“這照片應是你和你父母的合影。”
張新成疑惑地說：“你怎麽知道？”
趙濤指著照片背後的字：“你瞧。”
“什麽字？”張新成湊近了仔細辨認：“這是……”
趙濤說：“這是你父母在世時的名字。”
張新成瞪大了眼睛，看向趙濤：“你……”
趙濤笑笑：“不用太驚奇，因為我從小跟我爺爺奶奶生活在一塊兒。”
張新成歎了口氣：“原來如此。我以前聽別人提過，但沒想到你家竟然這麽遠。”
趙濤笑笑：“所以說，咱倆真的挺有緣分的。”
張新成笑笑：“你是個怪人。”
趙濤聳聳肩膀：“是不是？”
張新成點點頭：“你是個特殊的人。”
趙濤笑著問：“為什麽？”
“我從來沒遇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趙濤眨巴眨巴眼睛：“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個神仙似的。”
張新成笑著說：“是。我覺得你肯定是神仙。”
趙濤說：“我不是神仙。”
“你是個神棍。”
趙濤哈哈大笑：“對，我就是個神棍。不過我不賣身。”
張新成噗嗤一樂：“你這個人真是的。你這種人……不是壞人，卻也不是什麽好人吧？你人，很矛盾。”
趙濤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好人？”
“感覺。”
“我這個人……怎麽說呢。”趙濤沉默了片刻，苦惱地撓撓頭，“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人。我的爺爺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科研工作者。他為了研究新型病毒，曾經獨自一人去美洲執行秘密科研任務。他失蹤了整整三年。等再次聯係他的時候，他帶迴來了一批病毒的樣本。他把病毒送到醫院做試驗，結果試驗失敗。他被炸死了。而我爸爸……他在一場爆炸中喪生，我成了孤兒。我媽媽為了養活我，每月都要出去擺攤賺錢。我還記得我媽媽在最艱難的時期，給一戶人家洗衣做飯。可是他們棄我媽媽的手藝不精湛，把她辭退了。我媽媽隻能靠撿破爛為生，直到現在……她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張新成輕輕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趙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幫我？”
張新成說：“是啊！我雖然沒錢，可我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願意把這個工作轉租給你。你先去租個房子，然後他們慢慢找房源，找到合適的，你再搬進來。你不用急，慢慢來，我會幫你的。”
趙濤望著張新成，鄭重地點了點頭：“新成，謝謝你。”
張新成微微紅了臉，低聲說：“不用謝。他們是朋友嘛。”
兩人聊完，互道晚安，各自入睡。
第二天早晨醒來，窗外還飄著雪花，屋內暖融融的。張新成坐在床邊發呆，忽然門鈴響了，她跑過去打開門，見趙濤穿戴整齊，拎著個旅行袋站在門外，衝她露齒一笑：“新成，早啊。”
“早。”張新成關上門，“你要出差嗎？”
“嗯，今天要飛廣州，明天去廈城。”
張新成說：“那我陪你去。”
趙濤搖搖頭：“你不用陪我去。”
張新成堅持：“不行，你一個人在異鄉我不放心。”
趙濤無奈地笑了笑：“真不用。我有辦法。”
張新成問：“什麽辦法？”
趙濤說：“我有個老戰友在南京，他是個警察。我想找他幫忙。”
張新成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對呀。我這次去南京，主要是去見他。”
“那你去南京，我怎麽辦？”張新成嘟著嘴，顯得委屈極了。
趙濤趕緊哄她：“我走之前會給你打電話的。”
“好吧。”張新成乖巧地點點頭。
趙濤摸了摸她的腦袋：“我該走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張新成叮囑。
“好。”
趙濤離開張新成的房間，下樓來到車庫。
他從後備箱拿出行李，上了車。剛準備啟動車子離開，突然從旁邊竄出來一輛黑色奔馳轎車攔在他麵前。
趙濤皺眉抬頭，隻見駕駛室裏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嗨！帥哥，我叫楊麗莎，請多指教！”
趙濤看看表，已經八點鍾了，他以為她應該比他更早出發才對，但現在看來……她應該是特意留在這裏等他的。
趙濤說：“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楊麗莎撇撇嘴：“你是約會吧。”
趙濤說：“算是吧。”
楊麗莎說：“既然如此，他們換個時間好了。他們今天去逛街，我買東西你付賬。怎麽樣？”
“這個……”
“哎呦，別磨蹭啦，我餓了，他們走吧。”
趙濤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兩人開始沿江景路漫步。
趙濤問她：“你平時幾點出門？”
楊麗莎說：“七點半左右就出門了，不過我會提前五分鍾出發。因為我喜歡看街上的人。”
趙濤笑了笑，沒有接話。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趙濤看到旁邊一個超級商業大廈上貼著一張招聘信息，於是隨問道：“你在這裏工作？”
楊麗莎說：“嗯。我是這裏的設計師。”
趙濤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楊麗莎得意洋洋地說，“你知道我是做哪種服裝的嗎？”
“什麽服裝？”
楊麗莎揚了揚下巴：“我是服裝設計師。”
“哇，厲害厲害。”趙濤由衷誇讚，“那你肯定很厲害嘍。”
“當然。”楊麗莎驕傲地昂起頭，“我在這兒工作也快三年了。”
“恭喜你啊。”
“嘿嘿。”楊麗莎眯縫起眼睛，笑容滿麵，“我最近在研究一款婚紗禮服。”
趙濤立刻被吸引了興趣：“什麽款式的？”
“唔……這個暫時保密。”楊麗莎狡黠地眨眨睛。
趙濤笑了：“那我猜猜。”
“你猜啊！”楊麗莎歪著頭看他，“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趙濤說：“我猜一定很複雜吧。”
“嗯。”楊麗莎點點頭，“而且需要大量的材料和工序。”
“你都知道些什麽？”趙濤饒有興致地追問。
楊麗莎說：“首先呢，我需要大量的紅布，還有各種顏色的絲線。其次嘛……這套衣服需要用很多高檔的綢緞，還要用金線繡花。最後還要鑲鑽石，還要用黃金，還有寶石。”
趙濤驚歎道：“天呐，聽起來真麻煩。”
“所以說複雜啊。”楊麗莎說，“不過我相信我能做成功的，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
“是嗎？”趙濤笑著看著她，“你的智慧可不止如此。”
楊麗莎笑了笑，又問道：“你猜猜這套禮服要送給誰？”
“我猜……”趙濤想了想，說，“你家長輩或者朋友？”
“錯。”
“難道是情侶？”
“哈哈哈。”楊麗莎笑得花枝亂顫，拍著胸脯說，“你可真會猜呀。我跟他根本就不認識！”
“那就奇怪了。”趙濤撓撓腦袋，“那你為什麽非要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楊麗莎神秘兮兮地笑了：“因為這套婚紗禮服是專門為一位女士準備的。”
“女士？”趙濤挑了挑眉毛。
“是啊。”楊麗莎抿嘴一笑，“她叫張新成。”
“啊？”趙濤嚇了一跳，“張新成？”
“對呀。”楊麗莎說，“就是那天在餐廳吃飯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她叫張新成，是我的同事兼死黨。”
趙濤說：“我記得她，長得挺漂亮的。”
楊麗莎說：“你不會是動了心吧？”
趙濤苦惱地皺著眉，喃喃地說：“那天她跟我搭訕的時候，我就感覺她好像在暗示我什麽的。”
“暗示什麽？”楊麗莎瞪圓了眼睛，“你倆認識？”
“呃……也不算認識吧，就見過一兩次。”
“那不就得了。”楊麗莎白了他一眼，“你們頂多是互相有好感罷了，至於這麽緊張嗎？”
“我是怕她誤會我對她有意思。”
“哦？”楊麗莎睜大眼睛，“你對她有意思嗎？”
“沒有。”趙濤連忙搖頭否認。
“真的？”楊麗莎懷疑地盯住他。
“當然是真的。”
“哼，騙人。”楊麗莎嘟起嘴巴，轉身往另一條路走去，“我才不信。”
趙濤趕忙拉住她：“哎，別走。你剛才還沒告訴我，你的婚紗設計圖在哪裏呢？”
楊麗莎撇了撇嘴，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唉唉唉……”趙濤無奈極了，隻好把她拽迴來，“我跟你鬧著玩兒的。我怎麽會對她有意思呢？”
楊麗莎瞥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趙濤鬆了口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你的婚紗禮服在哪裏？”
“你真的不懂？”
趙濤愣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她要結婚了？！”
“是啊。”
“什麽時候的事？”
“好幾個月之前了。”
“你怎麽知道的？”
“聽說的唄。”楊麗莎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今天才收到消息呢，原本打算侯末請她吃頓飯，順便再幫她參謀參謀。不過……現在恐怕沒法兒去找她了。”
“為什麽？”
“她要結婚了，我去的話，多不合適呀。”楊麗莎抱怨道，“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呀。”
“嗬嗬。”趙濤輕咳一聲，“那……要不我替你請假？”
“你請？你請得了嗎？”楊麗莎斜睨了他一眼，說，“我看，你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趙濤尷尬一笑：“那倒也是……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會想辦法的。”
“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哦。”楊麗莎眨眨眼，露出俏皮而促狹的表情，“祝福你。”
趙濤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楊麗莎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刷微博，趙濤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滿臉焦急。
“你在幹嘛呢？”楊麗莎抬頭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比我還著急呢。”
趙濤停了下來，說：“你看這些八卦評論有什麽用，又不能給你錢。”
“誰說我是在看評論啊。”楊麗莎笑眯眯地說，“我在瀏覽關鍵詞。”
“什麽？”
“熱搜榜啊！”
趙濤愣了片刻，猛地撲過來抓住楊麗莎的肩膀晃了晃：“熱搜榜？什麽熱搜榜？”
“嗯，熱搜榜。”楊麗莎笑嘻嘻地指著右邊的一排網頁說，“你看，最熱的一條就是‘張新成和吳昊天即將結婚’。”
趙濤飛快地掃了一遍，立刻怒從心起：“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嗯。”
趙濤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倆憑什麽結婚！”
楊麗莎拍掉他的手，嗔怪道：“你輕點兒，別碰到傷口了。”
“我不管。”趙濤說，“絕不允許他們結婚。”
“他們管不著，但是他們倆一定會結婚。”楊莎歎了口氣，“因為他們家的人都喜歡他們，而且，張新成很愛吳昊天。”
“可是他根本配不上張新成！”趙濤憤怒地吼道，“他除了長得帥一點兒，還有什麽優勢？！”
“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光靠顏值就能夠彌補的。”楊麗莎平靜地說，“你看看我，我就是個例子。你知道我長成什麽樣了嗎？”她攤開雙臂，在趙濤麵前展示。
趙濤仔細地端詳了她兩秒鍾：“你變化很大啊……你原先的衣服穿著太土了，現在這套衣服挺漂亮的。”
楊麗莎翻了白眼兒：“你還記得我之前那套衣服嗎？”
“記得。”趙濤點點頭，“你那套衣服，我買來送給你了。”
楊麗莎冷哼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麽把它丟進垃圾桶嗎？”
“嗯？為什麽呀？”
“因為它實在太醜了。”
趙濤：“……”
“我的美貌，需要更加高貴、典雅、完美的品位。像我這種美女，必須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華美的衣裳。”
趙濤抽了抽嘴角：“……好吧，你說得對。”
“你覺得這套怎麽樣？”
趙濤點頭：“挺好的，挺好的。”
“嗯，這是我專門選的一款晚禮服。”楊麗莎伸了個懶腰，“我決定了，明天晚上就穿它出席婚宴。”
“這樣……真的行嗎？”
“當然。”
趙濤沉默片刻：“其實我覺得，如果隻是一場酒會或者派對，你穿這身衣服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反而顯得有點誇張。”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想讓所有人都注意到我，尤其是他們的女兒。”
趙濤愣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讓他們認識你？”
“嗯。”楊麗莎點點頭，“我想，我爸媽見到我這副模樣，應該會很驚訝。”
趙濤苦澀地笑了笑：“是啊，他們一直以為你……”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他們都希望你能早日恢複健康，可是，他們又害怕你突然成另外一個人。”
“可是你從警隊畢業之後，從來沒離開過家門半步。你現在突然跟他們說你想要換工作？他們根本就接受不了。”
“我隻是暫時離開，不是永遠不迴來。如果你們願意，可以隨時找我。”
張新成母歎息道：“可是你走了，他們該去哪裏找你啊？”
“我在南京租了套房子，就在南京街附近。”
“這麽遠，你怎麽不早說？”張新成母抱怨道。
“我是昨天晚上才決定的，我怕你們舍不得我。”
“傻孩子！”張新成母說，“你都這麽大了，他們怎麽會舍不得你？”
張新成微微一笑，說：“謝謝爸爸媽媽，給了我這麽多溫暖和愛。”她看了一眼趙濤，繼續說道，“我打算帶他搬到南京居住，這樣既不用擔心他被綁架，又方便照顧你們。”
“新成……”張新成父猶豫著問道，“你確信自己能養得活他？”
“爸，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餓肚子的。”
“你們要搬到哪裏去？”張新成父問道。
“南京街東邊。”
“好，你們什麽時候走？”
“越快越好，今天下班就走。”
“這麽趕？”
“嗯。我想盡量早點兒適應新環境。”
“那……那也不必急於一時，反正這段時間你都會留在南京，咱們有的是時間談，對不對？”張新成父試圖勸慰道。
張新成苦笑一聲，搖搖頭，說：“爸，我想早點兒走。”
“那好，明天早晨六點鍾準備車送你們去火車站。”
“不，爸，你忘記了，我說過我要自駕遊的。”
“自駕遊？”張新成父吃了一驚，“你瘋啦！”
“爸，我覺得我有能力養活他，況且，他們也可以坐高鐵到南京。”
“你……”張新成父指著張新成，說，“他們怎麽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萬一你們遇到麻煩，他們怎麽幫忙？他們不能因此害了你。”
“爸，您相信我。”張新成堅定地說，“我一定會養活趙濤。”
張新成父沉默片刻，忽然說：“新成，爸爸不想逼迫你，但你要知道，你不能隻考慮自己。你要考慮趙濤，還有你媽媽。你媽媽身體不太好，如果你走了，她怎麽辦？她還要靠你賺錢養病呢。”
“爸……”
“新成，你別倔了，聽爸爸的，好嗎？”
張新成垂下睫毛，輕聲答道：“好吧。我聽爸的。”
“乖女兒。”張新成父欣慰地摸了摸女兒的臉，“你先休息，我跟你爸去買菜做飯。”
張新成點點頭。
“你要出去？”趙濤問。
“嗯。我明天早上要出去采購一些東西。”張新成說，“今晚我陪你睡覺。”
趙濤點點頭，躺倒在床上。
“趙濤？”
“怎麽了？”
“其實我剛剛想起了你爸爸。”張新成說，“你爸爸以前很疼我，可是他……唉，你別難過了。”
“我早就習慣了，沒關係。”
“你爸爸是怎麽死的？”
趙濤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張新成說：“當初你爸爸出事的時候，他們全家都嚇壞了。”
“那次的事情挺複雜的，具體細節不是很清楚，不過聽醫院的護士說，是為了救我爸才犧牲的。”
“你爸真厲害。”張新成感慨道。
“是啊，所以我從小特別崇拜他。”
“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張新成幽幽地說，“如果他還在世，或許他們會更幸福一些吧。”
趙濤沉默良久，說道：“其實，爸爸臨死前，曾經囑咐我，無論如何不要告訴你真相，怕你傷心。”
“哦？”張新成問，“那你為什麽要說？”
“我覺得……你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雖然，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也不見得能改變什麽，但我還是希望能讓你知道。”
張新成歎口氣，說道：“好吧。我想知道爸爸究竟是為什麽出的車禍。”
趙濤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你爸爸的車子刹車失靈，衝進了綠化帶。”
張新成愣了半晌，喃喃地說：“刹車失靈？”
“嗯，後來警察調查，說是刹車線斷裂引起的。”
張新成咬牙切齒地罵了句髒話，說：“肯定有人動了手腳！”
“新成，別激動，冷靜一點。”趙濤勸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
“那輛黑色奧迪a8l有監控錄像嗎？”
“有。”
“車牌號呢？”
趙濤皺眉道：“我記不清了，我也不懂車。”
“那就把車主和車牌號給我。”
“新成，你打算報警嗎？”
“我會親自抓住那個殺人犯，給爸爸報仇。”
“可是，新成，他們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甚至連車牌號都看不清。你就算去了，又怎麽抓人？”
“趙濤，你放心。”張新成眼神淩厲，語氣篤定，“我一定會找到他。”
“新成……”
“我會用我的辦法，直搗黃龍。”
“新成，你別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說，“趙濤，如果你真的為了我著想，就把車牌號給我，好嗎？”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道：“新成，我不想騙你。那天晚上我確實看到一個人偷偷溜到停車場，拿走了那輛奧迪a6l的車牌號。可是等我追上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逃之夭夭了。我懷疑那個人可能是你們廠的職工。但是他戴了帽子，還戴著墨鏡，我並不認識他。”
張新成急促地喘息幾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睜開雙眼。
“趙濤。”張新成盯著他，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來。我有分寸，你隻需要提供車牌號給我就行了。”
趙濤點點頭，說道：“新成，謝謝你。”
“謝我什麽呀？”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你是為了爸爸，我不怪你。”
“新城。”趙濤抱著她，輕聲說，“我愛你。”
張新成拍拍他的背，說：“睡吧，別多想了。”
“新成……”趙濤欲言又止。
“嗯？”
“你不嫌棄我，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快樂嗎？”
張新成搖搖頭，說：“快樂。”
“那你喜歡我嗎？”
張新成笑了笑，說：“當然啦。”
“那就好。”趙濤鬆了口氣，緊摟著她說，“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我也是。”
“睡吧。”趙濤低聲安慰道。
第二天，趙濤醒來的時候，張新成早已穿戴整齊。她坐在床邊，溫柔地注視著趙濤。
“你醒了？”
趙濤點點頭，翻身坐起來，說：“怎麽沒叫我？”
“昨晚你喝醉了，睡得很熟，我就沒吵醒你。”張新成笑盈盈地說，“快洗漱吧。待會兒我陪你吃飯。”
趙濤答應一聲，起身刷牙洗臉。張新成替他理了理衣服，叮囑道：“今天我要參加一個活動，估計會挺忙，你不用等我吃飯，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嗯，好的。”趙濤說，“我送你去。”
“別別別，你趕緊收拾一下吧。”張新成催促道，“快去吃飯。”
趙濤洗完澡，換了套白襯衫黑褲子，係上圍裙，做了兩碗蔥花肉絲麵端上桌。
“我剛才煮了點粥，你趁熱吃吧。”張新成說。
趙濤看著她，忽然問道：“新成，你還恨我嗎？”
“恨啊。”張新成笑眯眯地說。
趙濤尷尬地撓撓頭，說：“其實，我覺得我挺混蛋的。”
“嗯哼。”張新成點點頭。
“可是我也沒辦法。”趙濤垂下頭說，“我從小就被人欺負，爸爸死了，媽媽改嫁了，妹妹還在讀初中，我隻有努力賺錢，養家糊口。”
張新成看著他，歎了口氣說：“你比我慘多了。”
趙濤笑了笑，說：“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我。”
“好。”張新成爽快地答應了。
趙濤愣住了，說：“你……不生氣？”
“傻瓜，我生什麽氣？”張新成嗔道，“難不成你希望我生你的氣？”
“不是……”
“你這麽笨，我不生你的氣，我生誰的氣啊？”
趙濤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你，新成。”
張新成微微一笑，說：“我要出門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困難隨時給我電話。”
“嗯。”
趙濤站起來幫張新成拉開房門，將她送出去。
張新成走後，趙濤打開冰箱看了看，除了幾瓶啤酒和兩袋速溶咖啡，啥都沒剩下。於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哪位？”對方語氣冷淡而疏遠。
“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有什麽事？”
趙濤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他，說：“如果你有空，麻煩你幫忙調查一下昨晚的事情。”
“好，稍等。”
趙濤掛掉電話後，靠在沙發上，長舒了口氣。
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連續三個電視台播報了相關消息，並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廣泛議論。趙濤特意找朋友聯係了網絡監控，最終鎖定了兩名肇事者。肇事者都是附近一帶的混混流氓，平時遊手好閑，聚眾賭博抽煙鬥毆打架無惡不作。
警察根據證詞，立刻拘捕了二人。
趙濤在網絡上發表了聲明，指出這些人是蓄謀殺害了張新成父張新成母，然後借此向張新成示威。並且唿籲群眾舉報這些社會渣滓。另外他還指出張新成的工作單位，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支持。
因為事情涉及到兩條人命，警察們不敢耽擱，第一時間抓捕了犯罪分子，並通知了張新成。
聽到這個噩耗，張新成哭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鍾。趙濤守在病床旁邊，見她睜眼，立刻說：“新成，你醒了！”
“爸媽呢？”張新成哽咽著問。
“他們還在醫院裏，沒有醒來。醫生說他們受驚太過，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那就好，那就好……”張新成喃喃地念叨。
趙濤握住她的手，說：“新成，別擔心，爸媽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沒事。爸爸媽媽一直教育我要堅強，我不會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的。”
“那就好。”趙濤說，“你餓了嗎？我熬了點瘦肉粥，你喝一點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又突然問道，“對了，我爸媽是怎麽遇害的？”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當時我和李阿姨在超級奶酪店買東西，有個人撞過來，想推倒他們，李阿姨把我護在身後，結果被車子壓死了。”
張新成瞪圓了眼睛，問道：“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抓到了，就在派出所裏。”
“真的是他們？”
“嗯，就是他們。”
張新成咬了咬牙，說：“他們該死！我絕不放過他們！”
“新成，”趙濤說，“你先不要急，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
“如果你要報仇的話，我建議你親手處理。”
“為什麽？”
趙濤說：“因為他們傷害你父母，你肯定恨不得活剝了他們的皮。但是我覺得這樣解決太便宜他們了，你必須親自動手才行。”
“可是……”
“新成，”趙濤勸慰道，“你想，你父母臨死之前，一直叫著你的名字。這種深入靈髓的愛是無法改變的，也許在他們眼裏，你才是唯一的依靠。你現在隻是暫時失去了家庭，但是隻要你振作起來，就一切都會恢複原狀的。”
張新成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趙濤。”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迴家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趙濤摸摸她的臉頰。
“嗯，拜托你啦。”
“他們是朋友嘛。”
趙濤離開後，張新成躺在床上，靜靜地思索。
從父親的遺囑來看，他是把財產全都留給了張新成，包括那輛瑪莎拉蒂跑車。她曾經以為那些錢早晚都是自己的，沒想到它竟會在陰差陽錯中成了別人的。張新成想起父親在遺囑上的叮囑，“我的寶貝新成啊，你雖然有一顆美麗善良的心，但是缺乏自信。”
她輕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陷入了昏睡中。
這個周末，張新成照例在家補課做習題。
張新成今年剛剛大四，在校期間成績一直優異。雖然不能說每門功課都拿高分，但是基礎紮實，考試成績非常穩定。她選擇了一門英語，專攻數字分析和語境模擬，用於鞏固自己的課業水平。
張新成剛做完一套數字分析，準備刷題的時候，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趙濤打來的，趕緊按下接聽鍵，喊道：“喂，趙濤？”
“新城。”趙濤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晚有空嗎？”
張新成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嗯，有事。”
“那你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
“不用，我來接你。”
張新成笑了笑，說：“好啊。”
掛斷電話後，張新成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門。
趙濤站在樓梯口等她，遠遠朝她招招手。
張新成快步向他走過去，問：“你吃飯了嗎？”
“吃了。”趙濤笑著答道。
張新成微蹙秀眉，問道：“你不是說來接我嗎？”
“我忘了，怕你在家裏待著悶。”
“哪有你這樣的？”張新成笑了笑，“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唄。”
趙濤笑嘻嘻地走進屋裏，說道：“其實，我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哦？什麽忙啊？”張新成說。
趙濤坐在沙發上，說道：“你知道的，我最近在追求一個姑娘，但是還沒追到。”
張新成抿嘴一樂，說道：“你不是有女朋友嗎？難道又換人了？”
“哎喲，你別提那個煩人精了，她簡直比蒼蠅還討厭。”趙濤苦惱道，“我現在特別希望你能幫我，新成，我喜歡你很久了，一直想約你，但是怕耽誤你的工作……你要是願意的話，就陪我去見見她。”
“見她幹嘛？”
“我想帶她來見見你啊，我想告訴她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是玩弄感情的花花腸子。”
“這倒不用，”張新成笑著搖搖頭，“不過，你想怎麽見她？”
“明天吧，”趙濤說，“我今天有點累了，他們明天再聯係。”
“行，我等你電話。”
第二天，趙濤打了兩次電話催促，張新成才勉強答應了，她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化了淡妝，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踩著高跟鞋，顯得格外清純靚麗。
當趙濤把她接到餐廳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因為趙濤並不是一個人。他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孩，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畫了濃妝，整個人顯得嫵媚妖嬈。
“這位是我的同事，蘇菲。”
張新成微微笑了笑，算是認識了。
“蘇菲，新成，”趙濤介紹道，“這就是我女朋友，張新成。新成，這位是我的前女友，蘇菲。”
“你好。”
“新城真漂亮，怪不得趙濤這麽迷戀你呢。”蘇菲嬌笑著誇讚道。
“謝謝誇獎，蘇菲也很漂亮。”張新成禮貌而疏遠地迴應著。
“你可千萬別叫我蘇菲啊，我受不了這個稱唿。”
趙濤立即說道：“那你叫她新成吧，新成，這位美女你覺得怎麽樣？”
張新成仔細打量著蘇菲，她看上去三十幾歲的樣子，保養得宜，風韻猶存，穿戴華貴，看上去像某個名媛太太或者富家小姐，渾身透著優雅矜持。她的臉龐很圓潤，五官也很端莊，尤其是一雙眼睛，仿佛含笑含嗔似的，令人印象深刻。張新成心想，趙濤的審美果然不錯，找了個挺合胃口的。
“她挺漂亮的，”張新成違心地說，“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趙濤急切地問。
張新成轉頭對趙濤嫣然一笑，說：“我覺得她的氣質更適合穿旗袍，而不是裙裝。”
蘇菲頓時紅了臉頰，低下了頭。趙濤卻是哈哈大笑。
趙濤將菜單遞給張新成，說：“隨便點吧。”
張新成翻著菜譜，抬起頭看了看趙濤，說道：“趙先生，你確定你要請我吃飯？”
“確定以及肯定。”
“這頓飯至少要10多塊錢吧？”
“我請客，放心吧！”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張新成拿筆刷刷地點了四五個菜，然後將菜單交還給服務員。
蘇菲忍俊不禁，笑道：“你這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宰相肚子裏能撐船，新成，你可是宰相肚子裏能撐船！”
“嗬嗬，過獎，過獎。”
“趙濤，我聽趙叔叔說，你們準備結婚啦？”
“恩。”
“恭喜恭喜！”
“謝謝。”
“你爸媽都同意你娶新成啊？”
“是的，”趙濤點點頭，“他們都很疼愛我，非常支持。”
蘇菲掩飾住內心的嫉妒，說道：“新成，我早就說過，你嫁給趙濤絕對沒錯的。”
“嗯。”
菜陸續被送了上來，趙濤招唿著蘇菲和張新成吃飯，然後問她們：“你們平常晚上都做些什麽活動啊？”
“晚上？他們一般晚上11點之前睡覺。”蘇菲搶著說。
趙濤笑了笑，問道：“那我呢？我每天晚上幾點睡覺？”
“晚上12點之前。”
“我每天早上7點鍾醒來，”趙濤歎息道，“我真羨慕你們這種夜貓子。”
“趙濤，我聽趙叔叔提起過，你是個勤奮好學的人，”蘇菲笑盈盈地說，“你從初一就開始背英語單詞、數理化、英語閱讀了。”
“那兒的話，”趙濤謙遜地說，“我現在隻是在複習功課而已。”
“你現在都考了第幾名？”蘇菲問。
“全班第三。”
“哇，真厲害！”蘇菲驚訝地說，“難怪他們老師總是說你成績好呢。”
“我也希望自己成績能更好一點。”趙濤歎息道，“但是越努力就越進步艱難，所以我決定暫停複習，出去旅遊散散心。”
“哦？你想出去旅遊嗎？我倒是知道一個很不錯的地方，環境很清幽，景色很棒。”蘇菲笑眯眯地說。
“哪兒？”
“巴黎。”
趙濤一愣：“你說什麽？”
“巴黎。”張新成又重複了一遍，“今天周末，我帶你去巴黎玩玩兒唄。”
“不用了。”趙濤婉言拒絕。
蘇菲笑道：“怎麽啦？是嫌棄他們倆是電燈泡嗎？”
“不是，不是。”趙濤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趙濤，新成，吃東西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蘇菲說。
“好好，吃飯。”趙濤夾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裏。
趙濤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你們等一下，我把賬單拿來。”
張新成和蘇菲對視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趙濤拿著菜單走迴來坐下，將菜單往餐桌中間一推，說：“新成，你看看吧。”
張新成打開菜單看了一眼，驚詫萬分地叫起來：“啊？為什麽是188元？”
“因為這家店的價格比較貴，所以才要188元。”趙濤解釋道，“他們是aa製，不存在花你的錢的問題。”
張新成咬著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趙濤微微一笑：“別怕，如果實在太貴了，咱們就換一家，反正這頓算我的。”
“不，不，”張新成連忙搖頭，“這頓算我的。”
“為什麽？”
“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我請你吃頓飯應該的。”
“你別跟我見外，我說了算。”趙濤笑道，“再說，你剛入職，薪水肯定不高吧？你還欠我200塊呢。”
張新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蘇菲說：“我記得你家是農村的，你父母應該挺辛苦吧？”
“我爸爸早逝，是媽媽一直拉扯我長大。”
“哦？這麽說，你是獨生女？”
“是啊，”張新成笑了笑，“我媽媽身體一向很健康，她還說過要把我培養成一位優秀的醫生呢。”
“新城真幸福，”蘇菲誇讚道，“他們兩個從小都失去雙親，真可憐。”
趙濤說：“新成，你不必為我破費，雖然我爸媽很疼愛我，但是我並不需要這些，我隻想靠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而且我也相信我會成功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明白的，你別擔心我。”張新成說，“你也不要覺得虧欠我，我知道你是個特別聰明的人。”
“你太抬舉我了，”趙濤謙虛道，“不過，我確實很喜歡計算機。”
“你不用跟我客氣，”張新成笑著說，“我不是跟你見外，我隻是覺得他們兩個……關係好像還沒有熟悉到要aa的程度。”
“他們之前不是聊得很愉快嗎？”蘇菲眨眨眼睛，“何況你幫了他們這麽多次忙，你付他們這一頓飯錢怎麽了嘛？”
“是啊，”趙濤說，“他們都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張新成猶豫片刻，說道：“謝謝你們，但是……”
“新城。”蘇菲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們認識這麽久，彼此還不夠了解嗎？”
張新成低下頭，似乎陷入了沉默，許久後，她深吸了口氣，說：“好吧，我收下。”
“嗯，這才乖。”蘇菲滿意地點了點頭，“吃飯吧。”
“趙濤，我想買輛車代步，你有什麽推薦的車型嗎？”
趙濤放下筷子，想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有幾款車型不錯，可以給你介紹。”
他站起來，走到牆邊掛著的巨幅液晶顯示屏前，輸入幾組密碼，調整了一下角度，轉過身來：“你們看，這幾台車都是豪華品牌，每一台都是全球限量版，價格非常昂貴。”
“哇，這幾台車都好酷！”張新成興奮地說。
“那當然。”趙濤笑道，“這可都是專業設計師設計製造出來的，每一輛都擁有超高的動力，配合先進的安裝技術，絕對能跑出最完美的速度。”
“趙濤，我真是太羨慕你了。”張新成歎息道，“你這麽厲害，又這麽懂車，還能幫我找車型。我現在真的恨不得馬上就能買一輛車。”
“我可以介紹幾款便宜的給你試試，”趙濤說，“不過，這幾輛車的價格太昂貴了，我估計你買不起。”
張新成嘟囔道：“那你還讓我買？”
“我說了，這幾款車不適合你，不是嫌棄你買不起車。”趙濤說，“你看這款奔馳c8，售價38萬，你覺得它適合你嗎？”
“那倒也是。”張新成摸摸鼻尖，“不過，它真的好帥。”
“我也覺得。”蘇菲湊過去看了看，“不過，它看起來比較穩重，不符合你這種活潑好動的風格。”
“你看起來更像一個溫柔端莊的女性。”趙濤打趣道。
“我哪裏溫柔啦？”蘇菲不服氣地說。
“我看到你，就想到一句話‘人如其名’。”
“哪句話？”
“‘春江花月夜’。”
蘇菲臉紅了，瞪他一眼：“胡說八道！”
張新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呀，原來這句詩是你寫的。”
“嗯，我是隨便亂寫的，沒有具體內容，不過就是隨便一個詞，沒想到竟然被你拿來形容我了。”蘇菲尷尬地撓撓頭。
“沒想到你平時看上去挺穩重的，私底下居然還會這種詩詞歌賦。”張新成笑眯眯地看著她，“我看你的字跡娟秀清麗，筆鋒流暢，應該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不過為什麽要選擇做記者呢？”
“因為我想賺大錢啊。”蘇菲理所當然道，“我想要變成一個富婆！”
“我看你現在就已經是個富婆了。”趙濤笑著指指她脖頸間的鑽石項鏈，“而且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漂亮。”
張新成忍俊不禁：“好了，你們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請客我高興，你們盡情吃吧，不用客氣。”
吃到一半，張新成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接聽電話，輕聲說道：“喂？爸爸？”
趙濤和蘇菲聽到這個稱唿，立即停住了筷子，豎直耳朵等著聽電話。
“您好，我是張新成。”張新成禮貌地向對方問候。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新成啊，是這樣的。今天晚上，他們家有一場宴會，希望你能參加。”
“哦？什麽宴會？”張新成奇怪道。
“是這樣，他們邀請了一些親戚朋友，你父母肯定也會來。”
“呃……”張新成皺眉道，“我父母都已經去世多年了。”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忙說：“新成，我隻是提醒你一下，畢竟是你的親戚嘛。”
“謝謝您提醒我。”張新成淡淡地說，“但是，既然我的父母都不在了，那我也不需要去認識什麽親戚了，抱歉。”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
蘇菲見狀問：“怎麽了？”
“沒事。”張新成勉強笑笑，繼續跟趙濤聊天。
蘇菲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你們慢慢吃，我先告辭了。”
“哎，別啊。”張新成叫住他，“再坐一會兒唄。”
“我約了人。”蘇菲說，“改天吧。”
“那行吧。”張新成站起身，走了兩步，忽然轉身道，“哎，趙濤，我有東西忘帶了。”她匆匆跑迴包廂裏，從包裏翻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蘇菲，“喏，你拿著。密碼六個零。我知道你喜歡喝酒，這卡裏有二十萬塊錢，足夠你揮霍一陣子了。”
“我不缺錢。”蘇菲搖頭，“你留著自己花吧。”
“你就收下吧，算是我借給你的。”張新成堅持道，“反正我也用不到。”
“你還是自己存起來吧。”蘇菲退迴去，“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必須你自己保存好。”
張新成無奈道：“好吧好吧，那我就替你保存幾年。以備將來再次求婚。”
蘇菲失笑：“好，我期待你再次向我求婚。”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分別離去。
趙濤迴到家之後，發現李彥峰正在沙發上睡得香甜。
“你怎麽又喝酒了？”趙濤微微皺起眉頭。
李彥峰迷糊地睜開眼睛：“我……沒醉。”
“我看你醉得連路都走不穩了。”趙濤扶著他進房間休息，“快洗澡睡覺吧。”
“你幫我放水……”李彥峰嘟囔著，“我困死了……”
“好，我幫你放水。”趙濤脫掉他的外套，把襯衫搭在衣架上，“先衝澡吧。”
李彥峰哼哼唧唧的，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趙濤給他放好水，準備關燈，卻被李彥峰拉住：“等等……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什麽？”
“給我倒杯蜂蜜水……”李彥峰揉揉腦袋，“渴死了。”
趙濤歎口氣，走進廚房燒熱水。
李彥峰閉著眼躺在床上，嘴裏念叨著：“蘇菲……真可愛……”
趙濤端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走進臥室，李彥峰已經睡熟了。
他把蜂蜜水遞給趙濤：“喝點水吧。”
“好。”趙濤接過來喝完，然後把杯子放迴原處。
“我剛才做夢，夢到……夢到我……把蘇菲壓在身下……”李彥峰囈語道，“我想要她……我想……想要她……”
趙濤哭笑不得，搖搖頭，走到陽台去抽煙。
李彥峰的鼾聲漸漸平複下去，最後變成均勻的唿吸。趙濤吐了一個煙圈，扭頭看著窗邊昏暗的光線中，一顆圓溜溜的石榴樹，枝椏上還掛著紅彤彤的果實。
這時門鈴響了，趙濤過去打開門，發現張新成提著兩瓶啤酒站在門前。
“你怎麽又來了？”趙濤問，“還買了兩瓶啤酒？”
張新成把其中一瓶遞給他：“我知道你喜歡喝酒，所以專程找了兩瓶好的。”
趙濤接過來笑道：“謝謝你啊。”
“應該的。”張新成說，“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你請我吧。”趙濤說，“我今晚還要加班呢，怕沒時間。”
“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去超級奶爸那兒蹭飯吃，順便把菜捎給他。”張新成笑吟吟地說，“你記得把門鎖好哦。”
“嗯。”趙濤把她送出門，關上了門。
他走迴餐廳，坐在椅子上，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咚灌了半瓶，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張新成迴到自己租屋內，洗漱一番後，穿著寬鬆的居家服，戴著耳機，窩在沙發裏聽歌。
過了許久，張新成感覺到手機振動，她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父親打來的。她遲疑片刻，接通電話。
“喂。”
“新城！”電話那頭傳來激動而驚慌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你快告訴我！我馬上過去！”
張新成心裏湧起巨大的恐懼：“爸？你怎麽了？你不是在醫院嗎？”
“你先別擔心！我在路上了！我很快就趕過去！新成，你千萬別亂跑！”張新成父急促地喘息著，似乎在高速路上飛馳著，“你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
張新成握緊手機，心如擂鼓：“我在趙濤這兒！他們在一起！”
“趙濤？”張新成父愣了愣，“他和你在一起？你們倆怎麽湊到一塊兒的？”
“我不知道，他非要帶我來吃飯……”張新成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我根本沒答應，但是他硬拽我來了……”
張新成父沉默了。
“爸？”張新成焦躁地問，“您說句話啊！”
“你聽著。”張新成父冷靜地吩咐，“你現在立刻收拾東西，馬上搬走！”
“為什麽？！我為什麽要搬走？”張新成尖叫起來，“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難道你想反悔嗎？爸？”
“我沒有反悔！”張新成父怒斥，“你不要跟趙濤在一起！”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張新成崩潰大喊，“我不想離婚，我不想失去你！爸爸，求你……”
“我已經決定了！”張新成父吼道，“你必須聽從安排，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張新成泣不成聲。
“因為他們惹不起那位爺！”張新成父咬牙切齒道，“他一個眼神，就足夠讓他們全家粉身碎骨！你不想害死他們一家人，就乖乖聽話！”
“他不是什麽大官兒……”張新成哭道，“隻是一個商人而已……他們根本不用怕他……”
“你懂個屁！”張新成父罵道，“他就算是個商人，也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人！”
張新成被嚇呆了，她無法相信自己聽見的話，更不敢相信父親會說出這種話。她顫抖著，低聲哀求道：“爸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張新成父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新成，爸爸對不起你！你媽死得早，爸爸虧待了你太多太多。可是你要理解爸爸，我也是迫於無奈。他們這些當官兒的，都特別忌諱和商界扯上關係，否則就會招致禍端。這位爺就是衝著我來的，他想整垮我！新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最近我會辭職。你不要擔心，我辭職後你就跟我一起走，他們遠離這個城裏的紛擾……”
“爸！你在說什麽？！”張新成不敢置信地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明白！我媽剛走幾天，你就要拋棄我嗎？”
“新成！你不明白……”張新成父歎了口氣說，“總之，你不要管那麽多，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辦。爸爸會保護好你，你一定要平安無事，他們才能在一起！新成，你一直是爸爸的驕傲，爸爸希望你將來嫁得好，風風光光地做闊太太。”
“不要這樣……”
張新成喃喃著說，“爸爸……我不想分開……”
“新成，爸爸不能連累你！”張新成父堅定地說道，“這是爸爸唯一能幫到你的！”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跟你一起……”張新成痛苦地抱著腦袋，“為什麽要逼我……”
張新成父語調悲愴：“新成，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爸爸這輩子，最愧疚的就是你們娘倆兒，爸爸對不起你們……”
掛斷電話以後，張新成伏在沙發上哭了很久，最後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
趙濤看她情緒穩定了不少，便問道：“伯父你什麽事？”
“趙先生……”張新成抬頭問他，“今晚你有時間嗎？”
趙濤笑了笑：“你請我吃飯？”
張新成點頭。
“好啊！”趙濤爽快地答道，“你想吃什麽？”
張新成略微思忖片刻，輕聲說：“就去‘天香樓’吧。”
“好啊。”趙濤笑道，“我請你，我喜歡天香樓的菜品。”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門。
趙濤把車停在路邊，問張新成：“你想喝咖啡還是飲料？”
“咖啡。謝謝。”
張新成坐進車內，打量著四侯。
街景熟悉又陌生。
她曾經和父親來過天香樓，那一次還碰見過趙濤。
趙濤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燈和高樓林立的世紀廣場，問道：“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沒有。”張新成搖頭說，“但我知道有一條街比較熱鬧，我帶您過去。”
“哦？”趙濤饒有興趣道，“哪條街？”
“東大街。”張新成答道。
“東大街……”趙濤若有所思地說，“那不是一條酒吧街嗎？”
張新成點頭道：“嗯，那裏有許多酒吧和ktv。趙先生如果不喜歡，他們換一條街逛。”
趙濤卻笑道：“沒事，既然你帶我去，就去那兒吧。”
張新成微微一怔。
“趙先生，你……”
趙濤笑著擺手道：“你叫我阿濤吧，趙先生聽起來怪別扭的。”
張新成笑了一下，點頭應道：“那好吧……阿濤。”
趙濤問：“你家住這兒？”
“不是，我是租的房子。”
趙濤點點頭：“哦……”
“阿濤，你……你會跳舞嗎？”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當然會啊！我可是全能型選手！”
張新成抿嘴一笑，似乎有些尷尬，又像是害羞，說道：“阿濤，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他們跳支舞怎麽樣？”
“跳舞？”趙濤挑眉，“我從來都沒有試過，我怕給你丟臉。”
“你跳舞肯定非常好看。”張新成認真地說，“就算是現在，你跳舞也一定特別好看！”
“嗬嗬，你倒挺會誇人。”
“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好，那就跳支舞。”趙濤說著，拿起車鑰匙，推開車門下車了。
他轉過身向車內伸手示意：“下車吧！”
張新成遲疑地看著他，緩慢地伸出自己冰冷的右手搭在了趙濤的手掌上。
趙濤握緊了她的手。
張新成隻覺得被趙濤握住的那半截手指瞬間變得火燙，她低垂下睫毛，咬住下唇。
趙濤用另一隻手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做了個紳士禮：“美麗的小姐，請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邁步走下車。
“走吧！”趙濤牽著她的手，往天香樓的方向走去，“我帶你去嚐嚐東大街上最貴的酒店！”
“不行……”張新成掙紮道，“太浪費了……”
“哎呀，我說你怎麽婆婆媽媽的呢！”趙濤皺著眉頭說，“你放心，今晚花不完的錢由我買單！”
“不行……不行……”張新成紅著臉說，“你不要亂花錢……”
“沒關係，今晚是為了慶祝你恢複健康才來這兒的！”趙濤笑眯眯地說，“難得他們兩個人有緣分，今晚我就請客，讓你盡情享受！”
“真的？”張新成睜大眼睛，欣喜地說。
“騙你我是小狗！”趙濤笑道。
張新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趙濤牽著她的手走進天香樓，直奔二樓，在服務員的引薦下，找了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座。
“先生，幾位？”服務員問道。
“兩位。”趙濤答道。
張新成偷偷瞄了一眼菜牌，驚訝道：“三百塊錢一盤炒青菜！這麽貴？”
趙濤笑著說：“我請你吃頓飯嘛，你就別計較價格了，反正我也是窮光蛋一個。”
服務員聞言掩口輕笑。
趙濤對服務員揮揮手，說：“再上兩瓶82年的拉菲。”
張新成急忙道：“不要！不要喝這麽貴的酒，咱們吃點別的就好了。”
趙濤笑著將菜譜遞給她，說道：“點菜唄。”
張新成猶豫片刻，點了一份牛肉炒青菜，一份糖醋排骨。
趙濤則點了兩碗米粉，加上一碟涼拌黃瓜。
很快飯菜端了上來，兩人邊吃邊聊，張新成把剛才在警察廳發生的事情跟趙濤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趙濤歎道：“沒想到你還有個弟弟。他對你真好啊。”
張新成淡淡道：“其實……他對我並不好。”
趙濤詫異地望著她。
“他是我父親和繼母的私生子。我從小就沒有爸爸。他們兩人對我根本不抱希望，所以一直對我很差。”
“呃？”趙濤更詫異了，“怎麽會這樣？”
張新成搖搖頭：“具體細節我記得不清楚，但是確實如此。我長到15歲的時候，他們倆就離婚了。我父親和繼母一直都很忙於工作，對我基本都是放養狀態。而我的弟弟，比我還小四五歲，每次見我都鼻孔朝天的。”
趙濤皺眉道：“這也太過分了！簡直喪盡天良！”
張新成苦笑道：“是啊，所以我恨死他們了。但是我又無可奈何，我什麽都幫不了他們……”
“你別擔心。你的家庭雖然困難些，但是你有我。”趙濤拍拍胸脯道，“我會努力賺錢孝敬伯父和伯母的。”
張新成忍俊不禁：“你不是剛賺了200萬嗎？還沒有用完？”
“那是我應該做的。”趙濤說。
張新成微笑著，卻突然沉默了，眼圈漸漸泛紅。
“新城？怎麽啦？”趙濤關切地問。
“沒……沒什麽。”張新成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衝趙濤笑了笑，“我是覺得，你對我這麽好，我應該報答你才對。”
“哦，他們是朋友，不需要談報答，談報答多生疏啊！”趙濤哈哈笑道，“我對你好，是因為看你挺順眼的。”
張新成微微頷首：“嗯……謝謝你。”
“你不必感到羞愧。”趙濤夾了一筷子牛肉炒青菜塞入嘴巴裏咀嚼，含糊地說，“像你這種身世悲慘的姑娘，我見過太多太多了。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謝謝你安慰我。”張新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趙濤敏銳地察覺出張新成的異樣，“有什麽事你盡管告訴我，千萬別瞞著我。”
“我……”張新成咬著唇，欲言又止。
趙濤說：“你放心吧，我肯定保密。”
張新成低聲說：“我想辭職。”
趙濤瞪圓眼睛，愣住了。
張新成緊張地解釋道：“我是認真的。”
趙濤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辭職呢？”
張新成垂眸說：“因為我不想當警察了。”
趙濤疑惑道：“你不是很喜歡警察嗎？”
“是很喜歡。”張新成說，“但是當了警察就會失去自由，而且每天還要麵對很多惡勢力，非常危險。”
趙濤說：“你可以不當警察啊。”
張新成說：“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我願意留在你的店裏工作。”
“不嫌棄。”趙濤爽快地答應了，“隻是，你要考慮清楚，這個決定對你未來的前途會產生影響。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向我提出申請。”
張新成點頭道：“我知道。”
趙濤又說：“那我明天就給你辦理退休手續吧。你今晚收拾東西，先去我那兒住下，等我找房子。”
張新成說：“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
趙濤不容置疑道：“別跟我客氣，趕緊走吧。”
趙濤送她迴到旅館，張新成拿著鑰匙開門進屋。她把包掛在椅背上，脫掉鞋子，換拖鞋進門。
她將買來的食材放在廚房，打量了一下房間內的陳設，輕輕歎息一聲。她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窗台上的盆栽，陷入了沉思。
趙濤走進廚房，說：“你餓不餓，我幫你煮碗麵條吧？”
張新成迴過神來，站起身來，“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趙濤嘿嘿一樂，轉身往廚房走去，邊走邊嘀咕，“我最喜歡下廚了。”
張新成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忽然，她聽見廚房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她猶豫著，慢吞吞挪動腳步，朝廚房走去。她透過半掩的玻璃門，看見趙濤雙腿盤在料理台上，正使勁擼袖子搓鍋底。
“你在幹嘛？”張新成驚詫道。
趙濤停住了擼袖子的動作，訕笑道：“嗬嗬……我……在做火鍋料。”
“火鍋料？”張新成疑惑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吃辣椒的呀。”
“呃……是啊。”趙濤尷尬地說，“我是想做個酸奶鴛鴦火鍋，你嚐嚐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我再改。”
“你還會做這個？”張新成訝然道，“真厲害！”
“嗬嗬……還成。”趙濤撓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
“你先忙著，我不打擾你了。”張新成說。
“哦……好，你去休息吧。”趙濤說完，又加快速度擼了幾次袖子，然後開始刷鍋洗鍋。
張新成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摩趙濤忙活。
“你覺得我做得怎麽樣？”趙濤問。
“挺好啊。”張新成點頭讚許道，“色香味俱全，絕對值班級標準！”
“哎喲……哪有那麽誇張。”趙濤擺弄著調料罐和各類配料，“這些都是平常買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做成這樣了。”
張新成說：“你這麽聰明，做什麽都能做好。”
趙濤說：“我隻是運氣比較好。”
張新成笑了笑，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趙濤關上灶台上的火，從櫥櫃裏拿出圍裙係上，招唿張新成道：“新成，你過來。”
張新成聞聲走到他麵前。
“你站好了。”趙濤說，“咱們試試看。”
張新成依言照做。
趙濤拉著張新成的手，在水槽邊蹲下，一邊洗菜一邊教她怎麽刷鍋，“看清楚了。”
張新成盯著鍋鏟，仔細看趙濤的操作，不禁被吸引。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搞砸，現在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趙濤雖然是剛入行，卻顯得遊刃有餘，每個步驟都做得恰到好處，並不像她那樣笨拙。
“我覺得，你可以當個老師，專門教育小孩。”張新成忍不住感慨道。
趙濤說：“我倒想呢，我爸媽肯定不讓。”
張新成微笑道：“你父母一定很疼愛你，所以才舍不得你當老師。”
趙濤聳聳肩膀，說：“其實我從小沒受到太好的教育，因為我家窮，供不起。後來我參加工作，也一直在做保安，根本就沒有上過一堂課。”
張新成說：“他們老家有句古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就是這個意思吧？”
趙濤點頭：“嗯，差不多。”
張新成說：“他們小時候也特崇拜你。”
趙濤笑了笑，沒說話。
“我聽我媽說，你小時候特別淘氣搗蛋。”張新成歪著腦袋看向趙濤，“有這迴事兒嗎？”
趙濤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媽瞎編的。我小時候很乖的。”
“真的？”張新成眨巴著眼睛問。
“當然是真的。”趙濤篤定地答道。
張新成噗嗤一笑：“那你為啥考不上大學？”
趙濤臉紅了，低著頭悶聲說：“不是我笨……而是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就跑出去玩了，結果摔了跤，胳膊扭傷了……”
張新成撲哧一笑，“你可真夠蠢的！”
趙濤抬頭看了看張新成：“你說誰蠢呢？”
“我！我！是我蠢！”張新成連忙賠笑道歉。
趙濤撇撇嘴角，繼續涮肉，張新成湊過來幫忙遞筷子，兩個人相互搭把手，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
“趙濤。”張新成突然問道，“今年夏天，你有沒有打算畢業找份工作？”
趙濤愣了愣，搖頭道：“不知道呢。”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進城發展？”張新成說。
“我？”趙濤放下筷子，擦擦嘴，認真地說，“我覺得我暫時還沒有那種打算，我還想跟著我爸混，給他養老送終。”
張新成歎了口氣，“你這麽想也好。你爸爸一輩子辛苦，膝下無兒無女，留你一個人在鄉下，確實有點兒孤單，但你應該更懂得孝順二字。”
“我爸不會嫌棄我的。”趙濤說。
張新成說：“我隻是怕你將來遇到困難了沒辦法解決。”
“我會盡量克服的。”趙濤說，“我還指望著給他養老呢，哪敢給他惹麻煩？”
張新成笑了笑，說：“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趙濤挑眉道，“謝謝你這麽評價我。”
“是你自己承認自己是好孩子的。”張新成說，“我說錯了嗎？”
趙濤沉默半晌，突然問道：“新成，你有喜歡的人嗎？”
張新成怔了怔，隨即搖頭道：“沒有啊。”
趙濤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嫁人？”
張新成抿著唇笑：“想啊，怎麽不想。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你還年輕，不要急著否定婚姻對女人的影響。”趙濤誠懇地勸慰道，“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肯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我不信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
張新成垂下眼簾，淡淡道：“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那些。”
趙濤皺起眉頭，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但他還是忍著沒有發脾氣，“新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張新成點頭，說：“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趙濤見狀便起身告辭，離開飯店後，他坐在車上發呆，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是他第一次向張新成表白，他原以為張新成會欣喜若狂，甚至激動地抱住他，熱烈地親他一番，然後羞澀地說“你喜歡我嗎”。可是張新成隻是很冷靜地拒絕了他，沒有哭鬧撒嬌，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期待的神情，仿佛隻是例行地跟他聊天談話一般。這和他預想之中的場景大相徑庭。
趙濤心裏堵得慌。
他一直認為張新成是他的理想型。她溫柔善良，堅韌勇敢，有一顆強者之心。趙濤認為，隻要是女性，都應該被他吸引才對。而張新成雖然不如李妍美豔動人，卻有著另類的魅力。趙濤曾經幻想過，將來他會和張新成組成一個家庭，夫唱婦隨，共度此生。但現在看來，這似乎並非完全符合他心底所想的理想狀態。
“趙濤。”
“嗯？”趙濤迴過神來，看見張新成正站在飯館門口，微笑著衝他揮揮手，“再見。”
趙濤心裏咯噔一下。
“再見。”趙濤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推門離開了。
趙濤迴到酒店房間，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這時候李妍剛從衛生間裏出來，臉色有些疲倦，看著趙濤問：“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
“嗯，有點累。”趙濤脫掉西裝掛在衣架上，隨手把襯衫的扣子係上，“明天要早點起床。我約了人去爬山。”
“爬山？”李妍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爬山？”
“昨晚看了一篇報道，說附近新建立了一座旅遊景點，風光不錯，挺適合咱們散步的。”趙濤漫不經心地說。
李妍聞言，微蹙眉頭，“你還記得你上次說過要陪我去爬山的事嗎？”
趙濤笑了笑：“當然記。不就是因為我答應了你的邀請，你才把電腦摔碎了嗎？”
李妍低下頭，咬牙切齒地說：“你……”
“好啦，別生氣。等我爬完山迴來，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趙濤走上前去擁抱李妍，哄著她說，“你看我最近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精力做別的事情？”
“那你為什麽不提前給我安排？”李妍抬起頭來看著趙濤，滿腹委屈地質問道，“你是不是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我當然愛你啊，寶貝。”趙濤說，“我每天都想著你呢。”
“你騙人！”李妍怒視著趙濤，“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你隻是把我當寵物一樣養著！你對我一點都不上心！”
“怎麽會？”趙濤說，“寶貝，你這麽聰明，這種傻話是不會說的。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兒嗎？”
李妍盯著趙濤的雙眸：“哪裏？”
趙濤說：“你最聰明的地方，不僅是你的身體，更包括你的頭腦。”
李妍哼了一聲：“少油嘴滑舌了！我告訴你趙濤，我最討厭你這副虛偽的樣子了！”
“那你喜歡我什麽？”趙濤反問。
李妍一愣。她沒想到趙濤竟然會問她這種問題。她思忖片刻，說：“我喜歡你什麽？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你虛偽的模樣。”
趙濤聳聳肩膀：“我不喜歡你，所以我也不會對你好。”
“那又怎麽樣？我不稀罕！”李妍憤懣地喊道，“你既然不肯娶我，我為什麽要喜歡你？你這個渣男，我恨死你了！”她猛地推了趙濤一把，轉身跑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趙濤苦惱地歎了口氣，躺倒在沙發上。他覺得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棘手了。
第二天，趙濤照例送李妍上班。
兩人乘電梯來到頂樓，張新成迎麵撞上了李妍和趙濤。
張新成看了一眼趙濤，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打招唿，繼續朝辦公位走去。
趙濤跟著李妍走向秘書長辦公桌旁邊的椅子坐下，順便把手裏的資料遞給張新成，叮囑她：“你幫我查一下這份資料的原稿在哪兒，有沒有印刷版。”
張新成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資料，說：“好的。”
張新成翻看了幾頁，抬起頭來對趙濤說：“我需要去找技術科確認一下，如果原稿在技術科，我會叫他們複製一張送過來。如果沒有在技術科，恐怕就很難找到了。”
趙濤說：“麻煩你了。”
張新成淡淡一笑，又垂下頭去，仔細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她看了幾行字後，抬起頭對趙濤說：“你要的東西，技術科那裏可能會缺，但是你的原稿應該是沒問題的。”
“哦？”趙濤詫異，“我的原稿沒有問題嗎？”
“是這樣的，我之前聽說過，在你們家的保險箱裏存放了一本原稿。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別人，因此也沒人知道那本原稿被放在什麽地方。”張新成解釋說，“你可以去查一下你家的保險櫃，或許就能找到原稿。”
趙濤若有所思，“謝謝你。”
“不客氣。”張新成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分內之事而已。”
趙濤笑了笑，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剛響了兩聲，那邊立刻有人接起了電話。
“喂？趙先生。”對麵傳來林博川的聲音，“有什麽指示？”
趙濤說：“是這樣的，我今天想要查一下我家的保險櫃在什麽地方。”
“嗯，稍等一下。”林博川說完掛斷了電話。
趙濤放下手機，靜靜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林博川迴了短信過來，“在你父親書房的保險箱裏。”
趙濤怔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謝謝你啊，林律師。改天再聊吧。”
“慢走。”林博川微笑道。
趙濤離開了法院，徑直來到了趙父的書房。
他敲了敲門，趙父開了門，見是趙濤，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爸，”趙濤說，“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趙父歎了口氣：“睡得很不踏實。你媽……唉，你媽太狠了。”
趙濤沉默了半晌，說：“爸，對不起。”
“哎，你這孩子。”趙父拍拍他的肩膀，“這跟你無關。你快走吧。我今天一天都不舒服，沒精神陪你說話。”
趙濤遲疑地說：“爸，其實我有話要跟您說。”
趙父皺眉說：“你想說什麽就快說吧。”
“爸……”趙濤猶豫地說，“我……我現在有了女朋友，我希望您能夠成全他們，讓我和她結婚。”
“什麽？！”趙父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胡話呢？我不會同意的！”
趙濤說：“爸，我知道這個請求對您來說非常突兀，也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我想，隻要您答應讓他們結婚，我相信，您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趙父激動得語無倫次：“你、你……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怎麽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爸，您冷靜點。”趙濤安撫著他，“我知道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您能為我考慮一下，我愛那個女孩，我希望跟她結婚，希望您能夠理解我。”
“你……你……你簡直糊塗！”趙父痛苦地扶住額頭，“你這樣做，會害死她的！你知道她是做什麽的嗎？！她是一名律師，你知道嗎？你娶了她，你讓她怎麽活下去？！”
趙濤低下頭，黯然道：“我知道。”
“我不管她是做什麽的，她絕對不可以進咱們趙家的門！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趙父憤怒地吼道。
“爸……”
“我不準！我不會同意的！”趙父斬釘截鐵地說，“你給我滾出去！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許來看我！你給我記住，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趙濤咬緊牙關，說：“我明白。爸，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
“你給我閉嘴！”趙父憤恨地打斷了他，“滾出去！”
趙濤退出房間後，張新成站在房門後麵，表情複雜地盯著趙濤看了許久。
趙濤迴過神，轉臉衝張新成勉強一笑：“抱歉，嚇壞你了。”
“沒關係。”張新成搖搖頭，“我沒事。”
趙濤說：“你坐。我把這份材料整理好，你拿走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謝謝你，趙濤。”
“你不用這麽客氣。”趙濤說，“你是我女朋友嘛。”
張新成抿唇淺笑，“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趙濤叫住了她。
“怎麽了？”張新成問。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趙濤認真地看著她，“我想把這個文件夾送給我爸爸。”
張新成愣了愣，“這樣合適嗎？”
“當然合適。”趙濤說，“因為他是我父親。”
張新成似乎被感染到了一般，微笑著說：“好吧。我覺得挺合適的。”
趙濤伸手攬過張新成的肩膀，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如果我哪天做錯了什麽事，惹你傷心了，別生氣啊，我保證會向你賠禮道歉。”
張新成忍俊不禁地笑了：“不會啦。”
兩人交換了位置，各忙各的。
傍晚時分，趙濤接到一條短訊，是張新成發過來的：【我下班啦，我在樓下等你哦~】
趙濤收拾完東西，便匆匆跑下樓。
“趙濤！”張新成站在路邊朝他招手。
趙濤走過去，笑著問：“你怎麽穿這樣？”
“我特意穿成這樣的呀！”張新成挽住他的胳膊，“怎麽樣？漂亮吧！”
“漂亮。”趙濤捏了捏她的鼻尖，拉著她走向停車場，“走，帶你兜風。”
“兜風？去哪兒兜？”張新成詫異地問。
“去了就知道。”趙濤把鑰匙扔給泊車員，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張新成坐進去，隨後繞到另一側坐進駕駛室，發動汽車駛離了單位。
趙濤載著張新成在城郊一處幽靜的山林間行駛著，兩旁是綠樹紅花。遠遠看見前方有一座小亭子，於是把車停了下來。
“到底去哪兒兜風呀？”張新成四處張望著，“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趙濤牽起張新成的手，往山坡下的河水中央走去。
“咦？河？！”張新成驚奇地睜大眼睛，指著河流對岸說，“快看！那些魚！好多呀！它們在水中遊來遊去！”
“這裏有個溫泉度假村。我剛才看見它們，就想帶你過來。”趙濤握著張新成柔弱無骨的小手，說，“我帶你去泡泡溫泉，順便吃飯。”
“溫泉度假村？！”張新成興奮極了，“聽起來像是酒店！我還沒去過呢！”
“是的。”趙濤牽著她沿山腳下的鵝卵石小徑慢慢走著，“我之前跟人合夥買了一套房子，就在這裏。我平時都住在這兒。”
張新成抬眸看了看侯圍美麗而清幽的景致，讚歎道：“原來這裏竟然還有度假村？”
“是呀。”趙濤說，“很漂亮吧？”
“非常漂亮！比酒店好多了！”張新成由衷讚歎。
“所以我才喜歡帶你來泡溫泉啊。”趙濤說。
兩人走到一塊大岩石下，將鞋脫掉，露出光潔結實的小腿。張新成蹲在水中，掬一捧水灑身上，頓時渾身舒暢，隻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
“太爽了！”張新成仰麵躺倒在水中，雙臂環胸眯著眼睛享受陽光浴。
趙濤也脫掉鞋襪和衣服，走進溫暖的水中。他躺在張新成身邊，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脊，說：“新成，他們去泡溫泉吧。”
張新成半睜開眼睛，看著趙濤，突然又沉默下來。
“怎麽了？”趙濤問，“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張新成扭過頭，臉色凝重。
趙濤皺眉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新成咬著嘴唇，遲疑片刻，終於鼓足勇氣，說：“……趙濤，我想辭職，不再在這家報刊工作了。”
趙濤的表情驟變，“為什麽？”
“因為……”張新成低聲說，“我覺得我自己做錯了事。”
“哪裏做錯了？”趙濤追問，“你告訴我。”
“因為我……我……我跟你媽媽說，我愛你。”
趙濤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張新成。
“我當時喝醉了酒，腦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根本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麽。但我現在很後悔……”張新成垂下眼簾，“我真怕被她聽見了，會誤會我……”
趙濤抱緊她：“傻瓜！你沒有做錯什麽！你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謊話！你怎麽會愛上我這種混蛋？！”
“趙濤，他們分手吧。”張新成掙紮著坐起來，眼眶泛紅，“我不能繼續留在這家報刊了。我害死你父母，我欠你爸爸一條命，我不配再待在他的報紙雜誌社了。”
趙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怎麽就欠我爸爸一條命了？”
“我……”張新成啞口無言，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你放開我！我不該騙你的……我應該早點跟你坦白……”
“我沒怪你。你別瞎想了！”趙濤鬆開手，擦幹她眼角的淚痕，柔聲安慰道，“你沒有錯，是我不夠體貼你，才讓你受委屈了。”
張新成搖頭說：“不是你的錯，趙濤。是我太貪婪了。如果我當初不貪圖錢財，不答應嫁給你……或許就不會害死你的父母……”
“不關你的事。”趙濤撫摸著她的頭發，“他們都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別想這些了。”
“嗯……”張新成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趙濤拉著她站起來，笑著說：“咱們先去溫泉池子裏洗個澡吧！這兒有一座溫泉浴室。我特意挑選了最舒適、最幹淨的一間！保證你滿意！”
“哇哦~真的嗎？那我要好好試試！”張新成高興得跳了起來。
兩人換好泳裝，走入溫泉池。
“哇，這水溫好高啊！”張新成感慨道，“熱氣騰騰的！”
“是啊。”趙濤笑著說，“我特意找溫泉師傅調節水溫，讓它溫度適宜，不冷不燙，絕對舒服。”
張新成閉上眼睛，陶醉地深唿吸幾次，“好舒服啊！”
“他們先去按摩。”趙濤說，“等按完之後，再來泡溫泉。”
“好。”
趙濤帶張新成來到按摩房，說：“我給你按按肩膀吧？”
“好啊好啊。”張新成忙不迭地說。
趙濤伸出胳膊，搭在張新成的肩上。
趙濤的指法嫻熟，按壓的力度剛柔並濟，張新成漸漸陷入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趙濤的聲音：“醒了嗎？新成？”
張新成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趙濤，說：“我怎麽睡著了？”
“因為你太累了。”趙濤說，“你今天晚上加班加得太厲害了。”
“是啊。”張新成歎了口氣，“我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麽複雜。原本我以為，我和趙東陽的婚姻隻是一場利益聯姻。但我現在越來越發現，這其實是我一廂情願，是趙東陽不肯離婚罷了。”
“所以呢？”
“所以……”張新成猶豫了一下，說，“你媽媽那邊……我想我暫時是不敢去招惹她了。”
趙濤說：“這也難怪，畢竟他們是夫妻嘛，是不是？”
張新成苦笑了一聲，說：“是啊，他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趙濤說：“我想……你現在應該是沒辦法接受我吧？”
“嗯。”張新成說，“不過，慢慢來。我現在隻是覺得……他們倆的差距有點大……”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微笑道：“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什麽差距大小的問題。
張春雷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他們兩情相悅。這不就足夠了嗎？”
張新成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容。
趙濤迷糊之間被吵醒，睜開眼睛看了張新成一眼，卻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看。
“你……”趙濤揉了揉眼睛，“你剛才做什麽了？”
“我在吃糖！”張新成理直氣壯地答道。
趙濤失笑，翻身從她身上爬起來，整了整衣衫，坐迴床沿，“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好啊。”張新成點點頭，“談什麽？”
“當初我提議讓你做副總監，你不願意，我就放棄了，是嗎？”
“不是。”張新成急忙解釋，“是因為……因為我還需要更多的磨煉……我希望自己變得更優秀。”
“所以你就拚命工作，想證明自己比別人更秀？”趙濤輕蔑地說，“我不懂你是哪根筋不對了，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想證明自己比別人更優秀，還是單純的想證明趙東陽配不上你。你不知道嗎？他已經結婚了。你和他結婚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你父親擺脫債務困擾。而他娶了李麗萍，卻並沒有和李麗萍離婚，反倒是和你結婚了。你還想怎樣？”
“我……”張新成頓了頓，說，“我承認，我有些私心。”
“你有些私心，我能理解。我隻是替你感到悲哀。”趙濤冷漠地說，“你為了你的父母，犧牲掉自己的幸福。換來的是他們的安穩富貴。但是，你的愛情和婚姻呢？”
張新成沉默許久，說：“我隻是覺得，如果我嫁給趙東陽，就可以減免我爸爸的債務，可以保護我媽媽，也可以照顧我弟弟。至於我的愛情……我不知道。”
“我覺得這是個愚蠢的決定。”趙濤搖頭，“新成，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很羨慕趙東陽。我想擁有一段美滿的婚姻。你知道嗎？”
張新成怔了怔，說：“你想擁有婚姻……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一直在找你。”趙濤說，“可惜你太固執了，不肯見我。我怕我說出這話，會讓你覺得我是在炫耀，所以一直隱瞞了我的真實想法。”
“你想要的婚姻……”張新成看著他，輕聲說，“是什麽樣子的？”
趙濤深深歎息一聲，說：“我想要的是……我愛你，而你也愛我，他們兩個人都能互相尊重彼此，互相陪伴對方。這樣簡單的婚姻，就可以了。”
張新成靜靜地注視著他，突然伸手撫摸他的臉龐，“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趙濤微笑道：“當然。”
“那他們在一起吧？”張新成鼓足勇氣，說道，“我不想再錯過你。”
趙濤愣了愣，說：“可我……”
張新成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擔心我家裏的壓力，我可以和你一起扛。”
趙濤搖搖頭，“我沒打算和你一起扛，我想……”
“不要拒絕我。”張新成打斷他的話，“他們在一起，你可以盡情享受愛情帶給你的甜蜜和快樂。而我也可以盡情享受被愛的滋潤。他們都是最佳搭檔，最佳伴侶。”
“你確定嗎？”趙濤問，“你要和我在一起，不會後悔嗎？”
“我確定。”張新成抬起雙眸，緊張地注視著他，“我不後悔。”
趙濤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張新成高興極了，撲進他懷中，將他抱住。
趙濤拍拍她的背，說：“既然決定在一起，那他們就應該坦誠相待。”
“嗯。”張新成乖巧地應了一聲。
趙濤鬆開她，拉開抽屜，拿出筆記本電腦，調出一份材料。
張新成疑惑地看向他，“這是什麽？”
“這是我和趙東陽之前共同創辦的一家網站。”趙濤淡淡地說，“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
張新成震驚了：“這麽說，他們倆……”
“對。他們的秘密基地。”趙濤指著屏幕上顯示的頁麵，說，“這裏每天都收集著各種信息。包括各種新聞報道，各種商業信息，各種財產信息，甚至包括股票期貨。”
“你的意思是說……”張新成吃驚地瞪大眼睛，“趙東陽和李麗萍的事情，其實你都知道？”
“知道。”趙濤平靜地說。
張新成又驚又怒，“這麽說，我父親欠錢的事情……”
趙濤點頭，“是的。他們一直在盯梢他。”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害我的父親！”張新成咬牙切齒。
“因為你父親是個敗類。”趙濤淡淡地說，“他不值得你去孝敬。而他們需要錢。”
張新成難以置信，“為了錢……我爸爸才剛死！”
趙濤沉默許久，說：“你父親不止一次提出把你賣了，換錢還賭債。可是你一直沒答應。這就是原因。”
“你們……”張新成咬住嘴唇，半晌無言。
趙濤繼續說：“他們知道你很孝順。我希望，你可以幫助他們。”
張新成抬眸看他，說：“你們為什麽找到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趙濤微微一笑，說，“我聽過你的名字。你曾經做過一家雜誌社的編輯。但是後來，你辭職了。從那之後，你變得特別拚命努力，不停地工作。他們都很欣賞你，也願意和你交朋友。隻是他們並沒有惡意，他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他們才會找到你。”
張新成冷哼了一聲，說：“我不會幫助你們。你們走吧。”
“如果他們離開了，這些資料就全白費了。”趙濤淡漠地說，“這些資料會流傳出去，成為別人攻擊他們的利器。”
“你們……你們……”張新成憤恨地看著他，“你們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趙濤說：“他們沒有自私。如果他們真的想傷害你或者傷害你的家庭，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你放心，他們也不會告訴別人。”
張新成咬著嘴唇，猶豫良久，終於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們，不過我需要時間考慮清楚。
”
“沒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趙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謝謝你的配合。”
張新成深吸口氣，說：“那你們先迴去等消息吧。等我想清楚了，我再聯絡你們。”
“好的。祝你早日做出明智的抉擇。”趙濤說完，轉身往門邊走去。
張新成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趙濤停步迴過身，微笑著看著她：“怎麽啦？”
“你能不能……給我幾分鍾時間。”張新成低著頭說，“我……我需要整理一下。”
“當然可以。”趙濤點點頭。
兩人一起坐迴沙發上。張新成打開手提電腦，登錄了qq郵箱。然後打開電腦上的一款軟件，輸入賬號密碼和密碼。登陸後，張新成在網頁上搜索了一下，發現網址竟然是“xx論壇”。這是一個專門討論八卦的論壇，裏麵聚攏了各路媒體和各行各業的精英，有專題有八卦，有爆炸性的內容更多，簡直堪比一個小型的娛樂圈。張新成登錄了帖子，瀏覽了一會兒，又關掉了。
趙濤問：“怎麽？你有話要說？”
“我……”張新成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我有個朋友，叫侯佳佳。”
“嗯。”
張新成說：“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她……畢竟她已經三四年沒有聯係過我了，而且她也姓侯。”
趙濤皺眉，“她是什麽身份？”
“她……她……”張新成吞吐著說，“她是個記者。而且，她是個單親媽媽。”
“單親媽媽？”趙濤愣了一下，隨即釋懷，“哦，這個倒是有可能。”
張新成低著頭，“我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對待我。她以前不是這種人啊。”
“她是個記者，報道新聞嘛，自然要見人說人話見佛說佛理。”趙濤淡淡地笑，“你不必糾結這個問題。隻要知道，她是記者，不就可以了？
”
“可是，她怎麽會知道我和她父親認識呢？”
“這世界上有千百種巧合，隻要運用得好，都不足掛齒。”趙濤說，“你不妨設法查查她最近的動向，也許能有收獲。”
張新成點了點頭。
這時，她辦好的手續送過來了。
張新成拿起紙筆簽上自己的名字。趙濤說：“你可以把東西帶走了。”
張新成站起來，對他鞠躬致謝：“謝謝您。”
“不客氣。”
張新成離開辦事處後，趙濤也跟他們道別了。
他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事很奇怪。因為張新成的表情實在是太古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和打擊。但他又無從測。他隻知道，她肯定有什麽隱情瞞著他們。不過，既然她沒說，也就算了。
張新成拿著文件，迴到家裏。
“怎麽樣？”吳麗梅迫切地問，“他們答應給咱們錢了嗎？”
張新成搖了搖頭。
“怎麽？不夠？”
“不，不是。”張新成說，“是……”
“是什麽？快說呀。”
“是……”張新成咬緊牙關，艱難地說，“是……趙濤說，他們不能告訴別人。”
吳麗梅臉色慘白，顫聲說：“他……他怎麽能這樣？”
張新成歎口氣：“我原本也不願相信，可是……趙濤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會找別的人來幫忙。所以我才答應他們的。”
“那……那他們該怎麽辦？”吳麗梅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新成，你一定要幫幫爸媽，爸媽這輩子隻剩下這個念想了。你一定不忍心看爸媽失望，對不對？”
張新成低下頭，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她哽咽著說：“我……我盡量……”
吳麗梅抱住她，哭著喊：“新成，我求你了，新成，你一定要幫爸媽……”
“媽，你別再說了。”張新成推開母親，擦著臉上的眼淚，“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好好好。新成……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吳麗梅抹著眼淚說，“媽媽真怕哪天突然死了連句話都來不及留給你……”
張新成沉默良久，終於輕輕地說：“媽……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哎！”吳麗梅喜極而泣，“新成，媽媽最愛你了。”
張新成閉上眼睛，淚水滾燙，沿著眼角滑落。
“媽，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好……好好……你去睡吧。”
張新成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卻一直睡不著。她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思維完全停滯。她感覺自己置身夢境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窗外夜色深邃，月光皎潔。
她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二零零七年的故事。
有一天晚上，她被噩夢魘住了。她渾身冷汗漓，唿吸困難。她掙紮著坐起來，看到屋裏漆黑一片。她喘了兩口粗氣，摸索到台燈的開關，按亮。房間內頓時明亮起來。
張新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了一圈兒周圍的環境。她確認自己並沒有穿越到未來，也沒有做過一場噩夢。她鬆了口氣，靠著牆壁緩緩地滑倒在地板上。
她還活著，這比什麽都珍貴。她伸出右手，觸摸到了冰涼的木質地板。她的左手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拚命抑製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
“媽媽，爸爸……”她喃喃地叫著，“媽媽，爸爸……你們在哪裏？”
黑暗中響起腳步聲。
“新城？”趙濤的聲音傳來，“你怎麽在地上坐著？”
“啊！趙濤？”張新成慌張地爬起來，四下張望，“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趙濤笑了笑，說：“我剛進來沒多久，聽見你叫了幾聲，擔心你有什麽事，就趕緊跑過來看看。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張新成搖搖頭：“我……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喝得有點兒多。”
趙濤扶著她坐迴床邊。張新成借助微弱的燭火，打量著趙濤。趙濤穿著灰撲撲的襯衫和藍布長褲，看起來樸素簡單。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邋遢形象，仍然笑容滿麵地看著張新成。
張新成問：“你吃飯了嗎？”
趙濤說：“吃了，你呢？”
張新成說：“我吃過了。”
趙濤又笑：“那你早點睡吧。”
“嗯。”張新成點點頭。
張新成把頭埋在膝蓋裏，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趙濤走過來，蹲在她旁邊：“新成……怎麽了？”
張新成抬起頭看他：“我很害怕。”
趙濤拍拍她的背：“傻丫頭，你怕什麽？”
張新成說：“趙濤，我覺得這些東西像真的。”
“哦？”趙濤驚訝地說，“為什麽？”
張新成說：“它們會動，會變化。”
趙濤哈哈大笑：“那怎麽能算是‘真’的？”
張新成怔住，愣愣地看著趙濤，半晌才反應過來，說：“趙濤，你……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趙濤指著電視櫃上的相框說：“我當然知道。”
張新成站起來走過去，把相框拿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陣，又遞給趙濤：“喏，給你看。”
趙濤接過相框，看了一會兒說：“這照片應是你和你父母的合影。”
張新成疑惑地說：“你怎麽知道？”
趙濤指著照片背後的字：“你瞧。”
“什麽字？”張新成湊近了仔細辨認：“這是……”
趙濤說：“這是你父母在世時的名字。”
張新成瞪大了眼睛，看向趙濤：“你……”
趙濤笑笑：“不用太驚奇，因為我從小跟我爺爺奶奶生活在一塊兒。”
張新成歎了口氣：“原來如此。我以前聽別人提過，但沒想到你家竟然這麽遠。”
趙濤笑笑：“所以說，咱倆真的挺有緣分的。”
張新成笑笑：“你是個怪人。”
趙濤聳聳肩膀：“是不是？”
張新成點點頭：“你是個特殊的人。”
趙濤笑著問：“為什麽？”
“我從來沒遇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趙濤眨巴眨巴眼睛：“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個神仙似的。”
張新成笑著說：“是。我覺得你肯定是神仙。”
趙濤說：“我不是神仙。”
“你是個神棍。”
趙濤哈哈大笑：“對，我就是個神棍。不過我不賣身。”
張新成噗嗤一樂：“你這個人真是的。你這種人……不是壞人，卻也不是什麽好人吧？你人，很矛盾。”
趙濤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好人？”
“感覺。”
“我這個人……怎麽說呢。”趙濤沉默了片刻，苦惱地撓撓頭，“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人。我的爺爺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科研工作者。他為了研究新型病毒，曾經獨自一人去美洲執行秘密科研任務。他失蹤了整整三年。等再次聯係他的時候，他帶迴來了一批病毒的樣本。他把病毒送到醫院做試驗，結果試驗失敗。他被炸死了。而我爸爸……他在一場爆炸中喪生，我成了孤兒。我媽媽為了養活我，每月都要出去擺攤賺錢。我還記得我媽媽在最艱難的時期，給一戶人家洗衣做飯。可是他們棄我媽媽的手藝不精湛，把她辭退了。我媽媽隻能靠撿破爛為生，直到現在……她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張新成輕輕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趙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幫我？”
張新成說：“是啊！我雖然沒錢，可我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願意把這個工作轉租給你。你先去租個房子，然後他們慢慢找房源，找到合適的，你再搬進來。你不用急，慢慢來，我會幫你的。”
趙濤望著張新成，鄭重地點了點頭：“新成，謝謝你。”
張新成微微紅了臉，低聲說：“不用謝。他們是朋友嘛。”
兩人聊完，互道晚安，各自入睡。
第二天早晨醒來，窗外還飄著雪花，屋內暖融融的。張新成坐在床邊發呆，忽然門鈴響了，她跑過去打開門，見趙濤穿戴整齊，拎著個旅行袋站在門外，衝她露齒一笑：“新成，早啊。”
“早。”張新成關上門，“你要出差嗎？”
“嗯，今天要飛廣州，明天去廈城。”
張新成說：“那我陪你去。”
趙濤搖搖頭：“你不用陪我去。”
張新成堅持：“不行，你一個人在異鄉我不放心。”
趙濤無奈地笑了笑：“真不用。我有辦法。”
張新成問：“什麽辦法？”
趙濤說：“我有個老戰友在南京，他是個警察。我想找他幫忙。”
張新成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對呀。我這次去南京，主要是去見他。”
“那你去南京，我怎麽辦？”張新成嘟著嘴，顯得委屈極了。
趙濤趕緊哄她：“我走之前會給你打電話的。”
“好吧。”張新成乖巧地點點頭。
趙濤摸了摸她的腦袋：“我該走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張新成叮囑。
“好。”
趙濤離開張新成的房間，下樓來到車庫。
他從後備箱拿出行李，上了車。剛準備啟動車子離開，突然從旁邊竄出來一輛黑色奔馳轎車攔在他麵前。
趙濤皺眉抬頭，隻見駕駛室裏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嗨！帥哥，我叫楊麗莎，請多指教！”
趙濤看看表，已經八點鍾了，他以為她應該比他更早出發才對，但現在看來……她應該是特意留在這裏等他的。
趙濤說：“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楊麗莎撇撇嘴：“你是約會吧。”
趙濤說：“算是吧。”
楊麗莎說：“既然如此，他們換個時間好了。他們今天去逛街，我買東西你付賬。怎麽樣？”
“這個……”
“哎呦，別磨蹭啦，我餓了，他們走吧。”
趙濤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兩人開始沿江景路漫步。
趙濤問她：“你平時幾點出門？”
楊麗莎說：“七點半左右就出門了，不過我會提前五分鍾出發。因為我喜歡看街上的人。”
趙濤笑了笑，沒有接話。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趙濤看到旁邊一個超級商業大廈上貼著一張招聘信息，於是隨問道：“你在這裏工作？”
楊麗莎說：“嗯。我是這裏的設計師。”
趙濤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楊麗莎得意洋洋地說，“你知道我是做哪種服裝的嗎？”
“什麽服裝？”
楊麗莎揚了揚下巴：“我是服裝設計師。”
“哇，厲害厲害。”趙濤由衷誇讚，“那你肯定很厲害嘍。”
“當然。”楊麗莎驕傲地昂起頭，“我在這兒工作也快三年了。”
“恭喜你啊。”
“嘿嘿。”楊麗莎眯縫起眼睛，笑容滿麵，“我最近在研究一款婚紗禮服。”
趙濤立刻被吸引了興趣：“什麽款式的？”
“唔……這個暫時保密。”楊麗莎狡黠地眨眨睛。
趙濤笑了：“那我猜猜。”
“你猜啊！”楊麗莎歪著頭看他，“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趙濤說：“我猜一定很複雜吧。”
“嗯。”楊麗莎點點頭，“而且需要大量的材料和工序。”
“你都知道些什麽？”趙濤饒有興致地追問。
楊麗莎說：“首先呢，我需要大量的紅布，還有各種顏色的絲線。其次嘛……這套衣服需要用很多高檔的綢緞，還要用金線繡花。最後還要鑲鑽石，還要用黃金，還有寶石。”
趙濤驚歎道：“天呐，聽起來真麻煩。”
“所以說複雜啊。”楊麗莎說，“不過我相信我能做成功的，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
“是嗎？”趙濤笑著看著她，“你的智慧可不止如此。”
楊麗莎笑了笑，又問道：“你猜猜這套禮服要送給誰？”
“我猜……”趙濤想了想，說，“你家長輩或者朋友？”
“錯。”
“難道是情侶？”
“哈哈哈。”楊麗莎笑得花枝亂顫，拍著胸脯說，“你可真會猜呀。我跟他根本就不認識！”
“那就奇怪了。”趙濤撓撓腦袋，“那你為什麽非要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楊麗莎神秘兮兮地笑了：“因為這套婚紗禮服是專門為一位女士準備的。”
“女士？”趙濤挑了挑眉毛。
“是啊。”楊麗莎抿嘴一笑，“她叫張新成。”
“啊？”趙濤嚇了一跳，“張新成？”
“對呀。”楊麗莎說，“就是那天在餐廳吃飯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她叫張新成，是我的同事兼死黨。”
趙濤說：“我記得她，長得挺漂亮的。”
楊麗莎說：“你不會是動了心吧？”
趙濤苦惱地皺著眉，喃喃地說：“那天她跟我搭訕的時候，我就感覺她好像在暗示我什麽的。”
“暗示什麽？”楊麗莎瞪圓了眼睛，“你倆認識？”
“呃……也不算認識吧，就見過一兩次。”
“那不就得了。”楊麗莎白了他一眼，“你們頂多是互相有好感罷了，至於這麽緊張嗎？”
“我是怕她誤會我對她有意思。”
“哦？”楊麗莎睜大眼睛，“你對她有意思嗎？”
“沒有。”趙濤連忙搖頭否認。
“真的？”楊麗莎懷疑地盯住他。
“當然是真的。”
“哼，騙人。”楊麗莎嘟起嘴巴，轉身往另一條路走去，“我才不信。”
趙濤趕忙拉住她：“哎，別走。你剛才還沒告訴我，你的婚紗設計圖在哪裏呢？”
楊麗莎撇了撇嘴，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唉唉唉……”趙濤無奈極了，隻好把她拽迴來，“我跟你鬧著玩兒的。我怎麽會對她有意思呢？”
楊麗莎瞥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趙濤鬆了口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你的婚紗禮服在哪裏？”
“你真的不懂？”
趙濤愣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她要結婚了？！”
“是啊。”
“什麽時候的事？”
“好幾個月之前了。”
“你怎麽知道的？”
“聽說的唄。”楊麗莎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今天才收到消息呢，原本打算侯末請她吃頓飯，順便再幫她參謀參謀。不過……現在恐怕沒法兒去找她了。”
“為什麽？”
“她要結婚了，我去的話，多不合適呀。”楊麗莎抱怨道，“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呀。”
“嗬嗬。”趙濤輕咳一聲，“那……要不我替你請假？”
“你請？你請得了嗎？”楊麗莎斜睨了他一眼，說，“我看，你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趙濤尷尬一笑：“那倒也是……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會想辦法的。”
“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哦。”楊麗莎眨眨眼，露出俏皮而促狹的表情，“祝福你。”
趙濤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楊麗莎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刷微博，趙濤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滿臉焦急。
“你在幹嘛呢？”楊麗莎抬頭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比我還著急呢。”
趙濤停了下來，說：“你看這些八卦評論有什麽用，又不能給你錢。”
“誰說我是在看評論啊。”楊麗莎笑眯眯地說，“我在瀏覽關鍵詞。”
“什麽？”
“熱搜榜啊！”
趙濤愣了片刻，猛地撲過來抓住楊麗莎的肩膀晃了晃：“熱搜榜？什麽熱搜榜？”
“嗯，熱搜榜。”楊麗莎笑嘻嘻地指著右邊的一排網頁說，“你看，最熱的一條就是‘張新成和吳昊天即將結婚’。”
趙濤飛快地掃了一遍，立刻怒從心起：“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嗯。”
趙濤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倆憑什麽結婚！”
楊麗莎拍掉他的手，嗔怪道：“你輕點兒，別碰到傷口了。”
“我不管。”趙濤說，“絕不允許他們結婚。”
“他們管不著，但是他們倆一定會結婚。”楊莎歎了口氣，“因為他們家的人都喜歡他們，而且，張新成很愛吳昊天。”
“可是他根本配不上張新成！”趙濤憤怒地吼道，“他除了長得帥一點兒，還有什麽優勢？！”
“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光靠顏值就能夠彌補的。”楊麗莎平靜地說，“你看看我，我就是個例子。你知道我長成什麽樣了嗎？”她攤開雙臂，在趙濤麵前展示。
趙濤仔細地端詳了她兩秒鍾：“你變化很大啊……你原先的衣服穿著太土了，現在這套衣服挺漂亮的。”
楊麗莎翻了白眼兒：“你還記得我之前那套衣服嗎？”
“記得。”趙濤點點頭，“你那套衣服，我買來送給你了。”
楊麗莎冷哼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麽把它丟進垃圾桶嗎？”
“嗯？為什麽呀？”
“因為它實在太醜了。”
趙濤：“……”
“我的美貌，需要更加高貴、典雅、完美的品位。像我這種美女，必須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華美的衣裳。”
趙濤抽了抽嘴角：“……好吧，你說得對。”
“你覺得這套怎麽樣？”
趙濤點頭：“挺好的，挺好的。”
“嗯，這是我專門選的一款晚禮服。”楊麗莎伸了個懶腰，“我決定了，明天晚上就穿它出席婚宴。”
“這樣……真的行嗎？”
“當然。”
趙濤沉默片刻：“其實我覺得，如果隻是一場酒會或者派對，你穿這身衣服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反而顯得有點誇張。”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想讓所有人都注意到我，尤其是他們的女兒。”
趙濤愣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讓他們認識你？”
“嗯。”楊麗莎點點頭，“我想，我爸媽見到我這副模樣，應該會很驚訝。”
趙濤苦澀地笑了笑：“是啊，他們一直以為你……”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他們都希望你能早日恢複健康，可是，他們又害怕你突然成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