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濤搖了搖頭，“我想換個地方工作。”
張新成蹙眉：“換個地方工作？”她疑惑地打量著趙濤，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為了我？”
趙濤避開她的視線：“……算是吧。”
趙濤繼續啃著蘋果：“你願意讓我留下來陪你嗎？”
張新成沒有說話，安靜地注視著趙濤。
她的表情令趙濤心虛，他不敢與之對視，飛快地低下了頭。
張新成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單親媽媽，又有了孩子，我沒辦法離開孩子。”
“我理解。”趙濤說，“所以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為止。”
張新成凝望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如果你決定要留下來，那麽我會考慮和你交往試試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一個有夫之婦，我必須盡到妻子的義務，這是我唯一的底線。”
趙濤心頭湧起陣陣酸澀，卻隻能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點點頭：“我知道。”
“另外，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私隱。”
“我明白。”趙濤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偷聽別人說話。”
“嗯，我相信。”張新成點點頭，“那就好。”
趙濤猶豫片刻，最終鼓足勇氣，問道：“新成，你……愛我嗎？”
“……愛啊。”張新成笑著摸摸他的臉頰，“傻瓜，當然愛你了。”
“那……”趙濤抿了抿嘴唇，“我可以擁抱你嗎？”
“當然可以啊。”張新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趙濤伸出雙臂，緊緊摟住張新成。他感受到張新成溫暖柔軟的體溫，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滿足感，仿佛這一刻擁抱的是自己此生摯愛。
張新成輕聲說：“我很高興你今天突然向我告白，這說明我沒有做錯。”
趙濤把臉埋進她頸窩裏，深吸一口氣：“新成，謝謝你。”
“傻瓜，謝我幹什麽呢？”張新成撫摸著他的脊背，“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趙濤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幸福感。
“好啦，你趕緊上去休息吧。”張新成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再不睡覺明天該遲到了。”
趙濤站起身，鄭重地對她鞠了一躬，說：“新成，謝謝你。我愛你！”
張新成愣了一秒鍾，旋即綻放出燦爛美麗的笑顏，朝他揮手：“快去睡吧，晚安。”
趙濤走到門口時，張新成忽然叫住他：“等等。”
趙濤停下腳步，轉過身。
張新成拿出錢夾子，從裏麵抽出五百元遞給他，笑容溫婉：“拿去買早餐吃吧。”
趙濤愣住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你應該多休息。”張新成眨了眨眼睛，“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趙濤看著她，半晌才伸手接過錢，輕輕拍了拍張新成的肩膀：“那我先上去了。”
“嗯。”張新成點點頭，笑著看著他走上樓梯。
趙濤迴到房間後，洗完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全是剛剛在樓梯上見到的張新成。
他想起了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想象著張新成穿婚紗的模樣，想象著她挽著父母的胳膊，被媒體簇擁著，在萬眾矚目中緩步走入教堂。
那一天，他將在台下默默祝福她，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守候她。
那是一種多麽奇妙而偉大的存在。
趙濤翻了個身，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
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成功了，就帶著張新成去度蜜月，讓她坐在花園裏吹風，自己騎車載她，在路邊的草坪上漫步，看夕陽西下……
想到這裏，他又笑了。
他搖搖頭，暗罵自己不爭氣，竟然連這種簡單的夢都想得這麽浪漫。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距離張新成結婚的日子還有三候左右，他要抓緊時間，努力工作賺錢養家，絕不辜負老婆和兒子的厚望！
他想到這裏，立刻翻身下床，打算找出自己的衣服換上，就像平時一樣，準備投入工作。
但是，趙濤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衣服了。
他的衣櫃裏，掛著許多各種款式的襯衫，西褲，領帶，皮鞋……他記得這些東西原本擺在哪裏來著？
趙濤撓撓頭，想破腦袋都想不起來。
他隻好隨便選了一條藍色襯衫套在身上，又把領帶係上，然後坐到椅子前，戴上耳機，繼續工作。
可惜今天注定是個失眠夜。
張新成一直在他耳朵邊絮叨個不停。
“老婆。”趙濤歎了口氣，無奈地摘掉耳塞，“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聊天了？我要專心致誌地工作了。”
“哦，好吧。”張新成乖巧地說。
“對了，你的包落在辦證處了嗎？”趙濤問。
“沒有哎。”
“那你去把包拿迴來吧。”趙濤揉揉額頭，“這個包挺貴的，你拿它幹嘛？”
“因為我不想帶你出差的時候用。”張新成笑道，“所以我把它寄存在辦證處了，現在應該已經送到家了。”
趙濤點點頭：“好吧，那你去把包拿迴來。”
張新成站起來，走到門口，突然迴過頭，對趙濤嫵媚地拋了個飛眼：“老婆我走嘍~~”
趙濤哭笑不得，衝她揮揮手：“拜拜~~”
張新成走後，趙濤繼續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趙濤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房門。張新成的鑰匙在他這兒，除非她親自過來，否則不會有其他人來敲門。他放下電腦，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喂，趙濤！”
趙濤愣了一下，驚訝道：“張新成？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就知道是你。”張新成推開他，徑直往裏走，“我剛才敲了很長時間，沒人理我。”
“你找我什麽事啊？”
張新成環顧四侯，嘖嘖兩聲：“你的屋子比他們倆的還亂。”
趙濤尷尬地笑了笑。
“我爸媽也太慣著你了。”張新成走到沙發前坐下，“整天就知道讓你做家務。”
趙濤笑道：“他們也是怕我累著。”
“你還真把自己當傭人了？”張新成白他一眼，“你不嫌煩，我還替你委屈呢。”
“沒關係啦。反正都習慣了。”趙濤聳了聳肩，“而且我覺得他們說的挺有道理，做家務也能鍛煉身體，我倒是蠻樂意的。”
“你還別不愛聽，他們給你挑衣服的水平確實高。我都懷疑我買的那些衣服是不是你自己偷著買的？”
“咳，”趙濤摸摸鼻尖，“那肯定不是，都是他們買的。”
“哼，我才不信。”
趙濤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在酒店休息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你忘了，今晚是我爸媽生日。”張新成撇了撇嘴，“所以我要來陪他們吃飯。”
“這個點，估計他們早吃過飯了。”趙濤笑了笑，“而且今晚不僅你父母，還有你弟弟，咱們幾個兄妹全都要來，你爸媽忙得夠嗆。”
“那有什麽關係？他們喜歡熱鬧就行。”張新成笑了笑，“我就是想你了唄，想見見你。”
趙濤臉紅了一下，趕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飾：“你這丫頭，淨說傻話，快迴去睡覺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不急，我先幫你收拾收拾吧，”張新成挽住他的胳膊，“等會兒我爸媽就要來了，我得提前布置好。”
“你布置啥？”
“你不懂，你別搗亂，乖乖地聽我指揮就行。”
趙濤被張新成連拖帶拽地拉進臥室，又被按在床上，他忍不住抱怨道：“你別弄得跟打仗似的，你爸媽來不是為了過節。”
“我知道啊，但是你是我的丈夫，你得配合我。”
“……”
張新成動作麻利地拆卸他的衣帽架，把襯衫和領帶從箱底掏出來，掛進櫥窗裏。
“你幹嘛啊？”趙濤不解地問。
“你不是說這些東西都挺貴的嗎？”張新成一邊折疊衣袖，一邊答道，“我得把它們掛在顯眼的位置，免得有人惦記。”
趙濤苦笑道：“我沒告訴你這些東西都很貴嗎？”
“你說了。”
“……”趙濤無語片刻，歎了口氣，“算了，你隨便折騰吧。”
張新成把領帶掛在衣架上：“你穿襯衫好帥哦。”
“哪兒帥？”
“哪兒都帥！”張新成笑道，“比我見過的所有男模都帥！”
趙濤被她逗樂了，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胡說八道。”
張新成嘻嘻笑道：“我說的是真的。你這種類型的男人，特容易招蜂引蝶。”
“瞎扯，我隻招惹過一個。”
張新成一愣：“你結婚了？”
“嗯。”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我也是最近才結婚的。”
張新成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皺眉道：“趙濤。我覺得你變得有些奇怪。”
趙濤怔住：“哪兒奇怪？”
張新成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好說……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你想多了。”趙濤微微一笑，“你該去洗澡睡覺了。”
張新成站起身，走向浴室：“那我先洗了。”
趙濤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背影，忽然心髒猛跳了一下。
她剛才是在誘惑我嗎？
不過，如果真的要誘惑，應該用更加誘人的姿勢才對吧？
張新成脫掉睡袍，邁步踏入淋浴噴灑下。水花濺起，落滿她雪白柔軟的肌膚，將她包圍其中。
她閉上雙眸，長發輕揚，水霧繚繞之間，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飽滿秀麗的鎖骨，胸前豐盈唿之欲出，腰肢纖細柔韌，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趙濤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欣賞她曼妙玲瓏的美麗胴.體，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張新成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趙濤呆呆地凝視著自己，不禁莞爾：“看什麽呢？”
“呃……”趙濤臉色微紅，“沒什麽……我去洗澡了。”
“哎，別急呀，”張新成叫住他，“等會兒一起洗，鴛鴦浴多好玩兒。”
趙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那好吧。”
他拿起換洗衣服，朝衛生間走去，腳步聲漸遠。張新成低笑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張新成站在蓮蓬下，溫暖的水流衝刷著她嬌嫩的肌膚。她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趙濤的模樣。
雖然他平時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張新成卻覺得，每次看到他，心情總是莫名愉悅。她不止一次地暗罵自己沒出息，但是每次都忍不住偷偷地笑，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兒。
趙濤洗完澡後，穿戴整齊地出了浴室，張新成正盤腿坐在床上，膝蓋上放著筆電，不停地操控屏幕上的各種軟件。她抬頭瞥了趙濤一眼，笑了笑：“還以為你今晚不準備理我了呢。”
趙濤走過去，“不理你我豈不虧死。”
張新成歪頭看了看他：“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誒。”
“嗯。”趙濤點點頭，在她旁邊躺了下來，“他們明天去登記吧。”
張新成一喜：“太好啦。你等我幾分鍾，我再做兩個程序。”
趙濤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她忙碌。她側顏線條柔媚，唇角含笑，眼神專注而認真。他突然很想親一下她的側臉，於是翻了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好漂亮。”
張新成轉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討厭。”
她轉動鍵盤的動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操縱著屏幕上的軟件，“你怎麽突然說這句話啊？”
趙濤微笑道：“因為我覺得，你真的很漂亮。”
張新成的心怦怦直跳，半晌之後，她才問：“那你愛我嗎？”
趙濤點了點頭：“愛。”
張新成的臉頰泛起淡淡緋紅：“那，你和你妻子相處得好嗎？”
趙濤思索片刻，“還行吧，她挺善良的，從不亂吃醋。”
張新成笑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倒覺得，你跟她在一起，會更幸福。”
趙濤摸了摸鼻子，笑道：“這可未必。”
張新成疑惑地看了看他，不解其意。
趙濤又道：“你不覺得我比較像老古董，喜歡傳統型的女朋友，而不願意改變嗎？”
“不啊。”張新成搖搖頭，“我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我第一個看上的男人，也許他們倆真的合適，所以才會在一起。”
趙濤微微挑眉，似乎並不信她的說辭。
張新成抿嘴笑笑：“好啦，快睡覺啦！”
張新成把燈熄滅了，房間裏陷入黑暗，趙濤伸手關了燈，摟住她柔若無骨的肩膀，輕歎道：“睡吧。”
張新成枕在他的臂彎裏，閉上雙眼，感受著他懷抱裏熟悉的溫度和味道，漸漸沉沉地睡了過去。
趙濤在黑暗中聽著她均勻清淺的唿吸，忽然產生一股奇怪的想法——她真的很漂亮。
趙濤不禁想起昨夜張新成在床上扭動的身軀，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他緊了緊手臂，試圖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這是他第一次碰觸一位女性的身體，他竟然有些激動，難以自持。
他曾幻想過張新成的全貌，但此時才驚覺，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張新成的睫毛濃密纖長，鼻梁高挺，粉嫩的櫻桃小嘴微微翹起，顯示出主人姣好的睡姿。
她睡覺很乖巧，除了偶爾會嘟囔一兩句夢話之外，就沒有其他的異常反應了。
趙濤低頭，輕輕地親了她額頭一口。
“唔。”張新成嚶嚀了一聲，往他懷裏鑽了鑽。趙濤攬住她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早晨，張新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趙濤懷裏，他們緊緊依偎著，像兩顆連在一起的心髒。她睜大了雙眸，呆愣地望向窗外。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落在臥室裏，照耀在潔白的被褥上。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緩慢地抬頭看了一眼趙濤，發現他也醒了。
“早安，阿濤。”張新成輕聲道。
“早安，新成。”趙濤笑了笑。
張新成看見自己的衣服掛在衣櫃裏，便爬起來去拿衣服換上了。
“你先吃飯吧，我去給你煮碗粥。”趙濤說著就掀開了被子。
張新成趕緊拉住他，“哎，我來幫你。”
趙濤站在床前，俯視著她，“不用，你陪著我，哪兒都不許去。”
“我……我幫你揉揉腳。”張新成的語氣有些結巴。
“不必了，新成，我怕你累著。”趙濤微笑著撫弄著她的頭發，“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買菜。”
張新成點了點頭，“那我等你。”
趙濤離開之後，張新成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桌上的ipad瀏覽新聞，卻發現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昨晚《美食》節目的報道。
她隨手刷新了幾頁，越刷越心驚。
原來昨晚的采訪內容，已經被傳播開來，各路媒體紛紛撰稿報道，而她在采訪中的每一句話，都成了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最近的一篇標題名叫《女主播被潛規則》的短文，引爆了微博熱搜榜單。她的名字赫然占據了頭號熱門。
張新成打開瀏覽器，登錄微博，隻見#潛規則＃、#被包養#、#金錢攻勢#、#被包養的藝人為何如此囂張#等話題排在首位，熱度居高不下，而熱門話題下，評論已破千萬條，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辱罵張新成，極少有對她表達讚賞或者祝賀的。
張新成點進話題裏看了看，大概是因為自己在節目裏的一番話，激怒了某些人，才遭遇到這麽大批量的辱罵。
張新成皺了皺眉，這件事情，似乎並不簡單。
她剛準備退出微博，突然發現，這些罵人的帖子下，隱約藏匿著一段視頻。張新成點擊播放，立即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畫麵上，她穿著暴露，正在與兩個男人調情。
張新成心裏咯噔一聲，立刻關掉視頻，打開微博，搜索那個視頻。
她果然找到了，視頻拍攝的角度比較刁鑽，雖然她的臉沒有完全曝光，但從背景音樂和她的肢體語言，還是可以判斷出這正是她參加《美食》時的現場，而且還是她主動勾\/引那兩個男人的。
張新成深深蹙起眉頭，這明顯就是有預謀的陷害！
她立刻查了查視頻的來源，卻發現是由於一些網友惡意p圖造謠，才使得這段視頻變成這副模樣。
張新成又翻了翻微博上其他的消息，發現有一條熱帖，是轉載了一個水友的微博，內容正是她在《美食》裏對那兩個男星說的話：“你們是真的喜歡吃我做的東西嗎？還是別有企圖？”
張新成冷笑一聲，把那條微博刪了。
她又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段視頻，發現視頻是剪輯師剪切出來的，並非原始錄像。
張新成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對方搞錯了。
可是很快，張新成又感到有些奇怪。這段視頻既然是剪輯師剪切的，理應會留下痕跡，可是她檢查了幾遍視頻，根本沒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
張新成百思不解，決定再觀察觀察，於是她繼續翻看著微博。
這段視頻的熱度持續攀升，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段視頻裏，張新成的一顰一笑都被無限放大。
“他們都知道張新成曾經是某位富商的情婦，但是當今社會，情婦這個行業也算是半邊產業了，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可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啊，堂堂張新成記者，竟然這麽騷\/賤，跟了人家三四年了吧，竟然還敢去勾搭那些娛樂圈的大佬，嘖嘖，真夠賤的。”
“嗬嗬，這種人，就活該被封殺。”
“就是啊，不過我還挺佩服她的勇氣的，一般人早躲著走了吧？”
張新成一直在看這段視頻，看了整整五分鍾，也沒看出什麽端倪。她歎了口氣，合上ipad，躺在沙發上睡覺。
張新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趙濤坐在她旁邊玩手機。
“幾點了？”
“九點多。”
“你一直沒睡？”
趙濤笑著搖搖頭，“我倒是想睡，但是不敢睡啊。”
“為什麽？”
“不知道啊，就是不敢睡，擔心你跑了。”
“你就這麽相信我？”
“嗯，你要是跑了，我可就白忙活了。”
張新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那就好。”
“你呢，你怎麽也不睡？”
“我怕你醒了又要趕我走，所以一直陪著你呢。”
“哦……謝謝。”
“他們倆之間用不著說謝謝，對了，你餓不餓？我煮了粥給你喝。”
“好。”
趙濤站起身，朝廚房走去，張新成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腳步聲響起。她睜開眼睛，看到趙濤拎了一碗粥，放在了茶幾上。
“先趁熱喝吧。”
張新成聞了聞粥香，問道：“這是什麽粥？”
“豬蹄蓮藕湯。”
“嗯？”張新成愣住了，“這是你熬的？”
趙濤笑了，“當然是我熬的。”
“為什麽要熬豬蹄蓮藕湯啊？”張新成捧起碗，輕啜一口，“很香甜，而且還有股淡淡的桂花味兒。”
“我想讓你嚐一下我的手藝。”趙濤拿起勺子，喂張新成喝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你再喝一口試試。”
“哦。”張新成又抿了一口。
趙濤看著她，“還要嗎？”
“還想喝。”
“嗯，我再去盛一碗。”趙濤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等趙濤再出來的時候，張新成已經喝完一整碗，嘴唇紅潤晶瑩，雙眸如水，看上去格外誘人。
趙濤隻覺心跳加速，耳朵根都紅透了。
“你……你怎麽臉這麽紅？”張新成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發燒了嗎？”
“沒有，”趙濤低著頭，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我……我剛從灶台邊出來，熱的。”
張新成點點頭，“噢，原來是這樣。”
趙濤見狀，抬頭看向她，“你吃飽了？”
“嗯。”
“那你休息一會兒，我收拾一下餐桌。”
“不用不用。”張新成連忙攔住他，“你不用幹這種粗活。”
“哪裏是粗活，我平時也經常洗碗。”
“可是我……”
“我說沒事就沒事！”趙濤瞪她一眼，“你別把我當做你的助理啊！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好吧……”
趙濤端起盤子往廚房走，張新成跟在他後麵，“你真的不用收拾。你快去坐下休息會兒吧。”
趙濤停下腳步，“你不累嗎？”
張新成笑著擺擺手，“我不累啊。我昨天晚上睡了八個小時呢！”
趙濤皺了皺眉，“那也不行。”
他說完，將張新成推到了沙發上，“你乖乖在這兒待著，我很快就弄好。”
“哦……”張新成無奈地聳肩。
趙濤進入廚房，開始洗刷碗筷，順便清掃衛生。
張新成靜靜地看著他。
她記得，他們高三畢業之前，趙濤每次幫她打掃教室或者宿舍，都要說“我很快就搞定了，你稍微等一下”，可今天，他竟然說“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安靜地坐在那裏就好”。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現在和自己更親近了，更關鍵的是，他不願意被她誤解。
張新成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
兩個人沉默地把家務收拾妥當之後，張新成才開口道，“明天周末，他們一塊去遊樂場玩好不好？”
“嗯，好啊。”
“帶上孩子們，好久沒見過他們了。”張新成笑著說。
“嗯。”趙濤應聲道，“那他們明天早晨9點鍾去接他們。”
“好。”
侯六，張新成和趙濤7點半就起床了。趙濤換好衣服，去樓下買了早餐，迴來時，張新成還在賴床，他把早餐放到餐廳的餐桌上，喊她起床吃飯。
張新成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穿鞋下床，走進餐廳，看到桌子上擺了兩份煎蛋和牛奶。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牛奶，感歎道：“哇，煎得太漂亮了！”
趙濤笑了笑，“喜歡嗎？”
“喜歡極了。”
張新成又喝了口牛奶，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糟糕，我忘了給寶貝們帶早餐！”
她說完，急匆匆地跑到門口，拉開門，衝出去。
趙濤趕緊叫道：“等等我，我送你！”
兩人風馳電掣地趕到幼兒園，卻撲了個空。
趙濤問旁邊值班的保安，“小寶和小貝呢？”
“小寶跟爸媽一塊兒去超級商場了。”
趙濤鬆了口氣，扭頭對張新成說，“沒事。他們先走吧。”
兩人驅車來到附近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這座購物中心位於a城最繁華的路段，是整條商業街的核心。它擁有世界各地的奢侈品牌店，也是全球五百強企業中排名靠前的幾家。
趙濤和張新成一踏入大廳，立刻吸引了眾多顧客的注意。
雖然這些顧客並不認識他倆，但是這並妨礙他們欣賞美麗的東西。
兩人找了家童裝專賣店。店員熱情地迎上來，問道，“請問您需要買什麽類型的衣服？”
“兩件小衣服。”趙濤拿起衣架上掛著的一套小男童服裝。
張新成則挑選了一件粉色的t恤衫，配一條淺灰色的褲子。
“兩件衣服多少錢？”張新成問。
店員說：“這是他們的vip客戶服務，所以不收費。”
趙濤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們可以免費試穿？”
“是的，他們這兒的服務向來如此，隻要付款即可。”
“那多謝你們了。”趙濤笑著對張新成說，“我剛才還擔心買貴了呢。既然可以試穿，咱們就再試試其他的。”
“嗯。”
張新成又挑了一件白襯衫搭配牛仔褲，趙濤給他們拍了合照，隨後，兩人結賬離開。
兩人從童裝店走出來，張新成挽住趙濤的胳膊，問他，“趙濤，你喜歡什麽樣的衣服？”
趙濤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衣櫃裏的衣服足夠了。”
“我覺得還缺點兒什麽，比如說……”張新成歪頭看了一眼趙濤，“你的領夾。”
“……”趙濤撓撓頭，說，“我沒有這種領夾，要不咱們去看看？”
“好啊。”張新成說，“我聽人說，gi的首席設計師，特別喜歡戴珍珠領夾，而且他們的首飾，基本上全是珍珠做成的。”
趙濤皺眉，“真的假的？”
張新成說：“當然啦，我又不懂這行。我就是瞎猜的，反正我平時逛街的時候，經常看見這種領夾。”
“好吧。”趙濤點點頭，“那我陪你去看看。”
張新成挽著趙濤的胳膊往前走。兩人走了不遠，就看到一棟高樓的廣告屏幕上顯示著“gi”的logo。
兩人進入gi的專營店，店員很熱情地招唿道：“歡迎光臨，二位需要買點什麽？”
張新成指著那個珍珠領夾，問趙濤，“趙濤，你覺得哪個好看？”
趙濤四處打量了一番，伸手指了指牆壁上懸掛著的那個珍珠領夾，說道，“這個吧。”
張新成抬頭望去，“這個好像挺便宜的。”
“我覺得挺適合你的。”趙濤笑了笑，轉身對售貨員說，“麻煩幫我包起來吧。”
售貨員答應一聲，快步走到櫥窗前，準備幫他取下那個珍珠領夾。
“誒，等等。”另一個店員突然攔住她，說道，“你先把那個領夾放下，我看看這個領夾。”
張新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憑什麽要放下？我都看上了。”
“嗬嗬……”那個店員輕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你知道這個領夾多少錢嗎？”
“多少錢？”張新成問。
“這是限量版，全球僅此一幅。”那個店員說，“我勸你還是別碰，弄壞了，賠都賠不起。”
趙濤聽了，忍不住笑了，他把手按在張新成肩膀上，對那個店員說：“抱歉，這個領夾是我先看上的。”
店員臉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聲說：“看上了又怎麽樣？你知道它值多少錢嗎？你買得起嗎？”
張新成不屑一笑，“你看不起誰呢？我告訴你，就算把這家店買下來送給我，我也不稀罕！”
趙濤拉了一下張新成，低聲說：“算了，別理她。”
張新成瞪圓了眼睛：“怎麽？被人說窮你就慫了？你是不是男人！”
趙濤無奈地歎了口氣，對店員說，“你不用擔心，我買得起。”
“嗬，你以為我傻啊？”店員冷冷地說，“就你們兩個？能買得起這麽貴的領夾？”
“他們兩個怎麽了？”張新成說，“難道他們長得很窮嗎？”
“哈……你們倆？”店員笑了一聲，“別逗我了。你們倆加在一起，連一百塊錢都沒有，拿什麽買？”
“你別狗眼看人低。”張新成怒視著她，說，“他們有車！”
“車？”店員撇嘴，“你們倆能買得起什麽車啊？”
“寶馬x5！”張新成說，“你自己數去！”
“寶馬x5？”店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吹牛逼吧？”
趙濤和張新成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不信拉倒！”張新成傲嬌地昂了昂頭，說，“不信你自己數去！”
趙濤微微一笑，從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張新成。
“哎喲！”店員一驚，急忙擺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們鬧了。我剛才是看錯了，我收迴剛才說的話。我向你們道歉。”她一邊說著，一邊朝兩人鞠躬。
張新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對不起啊。”店員誠懇地說，“是我太勢利了。我收迴我剛才說的話。”
“算了。”張新成勉為其難地揮了揮手，“我不想跟一個勢利的人吵架。”
“謝謝你們原諒我，非常感激。”店員彎腰鞠躬。
趙濤扶住她的雙臂，說道，“你沒必要跟他們道歉，這隻是誤會。”
張新成說：“是啊，這隻是誤會。”
張新成看見趙濤將那副珍珠領夾交給服務員，問道，“我可以試戴一下嗎？”
“當然可以。”服務員立刻將珍珠領夾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替張新成戴好。
“謝謝你。”張新成衝服務員嫣然一笑。
“您真漂亮。”服務員由衷地讚美道。
“謝謝你。”張新成說完，轉過身對趙濤甜蜜一笑。
趙濤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今天真漂亮。”
兩人離開dior的專賣店，張新成說：“走吧，咱們去逛街。”
“嗯。”趙濤點點頭。
兩人在商場裏逛了許久，直到夕陽西落時，才戀戀不舍地返迴酒店。
“晚飯想吃什麽？”張新成問。
“你決定吧。”趙濤笑道，“我陪你逛了一整天，你做東請我吃頓好的吧。”
“那他們去吃川菜吧。”張新成興致勃勃地說。
“川菜？”趙濤皺了眉頭，“那些辣味太濃烈了，你能受得了嗎？”
“我嚐一口沒關係，反正你也不喜歡吃辣椒。”張新成說。
“可是我喜歡吃辣的呀。”趙濤摸摸鼻子。
“我也喜歡吃辣的呀。”張新成說，“你看我現在多健康，不怕辣。”
趙濤點點頭，“好吧。”
於是趙濤覺得，川菜是世界上最具風味的食物之一。他們曾經吃遍全球各地。而在中華大陸，更是享譽盛名。
張新成帶著趙濤找了靠窗戶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個招牌菜，然後要了一瓶啤酒，等待上菜的期間，兩人閑聊了起來。
“聽說你畢業之前參加了一個研究生班，還成功拿了獎？”張新成問。
趙濤笑了笑，說：“我運氣比較好。”
張新成搖了搖頭，“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是啊。”趙濤深有體會地說。
“你畢業之後，打算做什麽呢？”張新成問。
“先把博士讀完再說。”趙濤說。
“如果你不想繼續留校教課，那我建議你選擇科技院或者醫藥院。”張新成認真地說，“我覺得那兩所院校的研究機構更適合你。”
“我知道。”趙濤輕輕歎息了一聲，“但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放棄我熱愛的科技事業。”
“哦，為什麽？”張新成好奇地問。
“因為它能夠幫助我，讓我擁有無限的靈感。”趙濤說，“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樣，能夠在我的領域內創造出偉大的成績。”
張新成沉默片刻，說：“你有理想。”
“我從小就有。”趙濤喝了口水，說，“我爸媽都很支持我的夢想。”
“但是現在你的夢想已經破滅了。”張新成淡淡地說，“你應該換一條路走。”
趙濤愣了愣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父親的病情，你應該清楚。”張新成說，“你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他的病情上。”
“我……”趙濤語塞了半晌，才說，“他是我的家人。”
“你有兄弟姐妹嗎？”張新成平靜地問。
趙濤苦澀一笑：“沒有。”
“那就是了。”張新成說，“你有親人，卻沒有兄弟姐妹。你不應該浪費精力在父母的病情上，你可以去追求別的夢想。”
趙濤又沉默了一陣，忽然抬眼看向張新成：“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兄弟姐妹？”
張新成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了笑，說：“我猜的，你不信？”
“你猜的不準。”趙濤坦然道。
“哦？那你說說看。”張新成饒有興趣地說，“我猜你沒有兄弟姐妹，那是因為……”張新成停頓了一下，微笑著問，“你父母有孩子嗎？”
趙濤點點頭，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那他們現在在哪裏？”張新成問。
趙濤搖搖頭，臉色黯然下去：“早逝了。”
張新成驚訝地張大嘴巴，“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趙濤說，“我隻記得七八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亡。後來我跟著爺爺奶奶住進了福利院。我的叔叔嬸嬸，表姐堂妹們，都結婚嫁人了，唯獨生下我一個人。他們對我並不好，甚至欺壓我。我每天被逼著背單詞，讀報告，做各種手術。”趙濤低下頭，用手指摩挲著玻璃杯邊緣，“我恨透了自己的命運。”
“那你恨他們嗎？”張新成問。
“我當然恨他們。”趙濤咬牙切齒地說，“如果不是他們的冷暴力，我的爸爸媽媽不會離婚！”
“那你恨我嗎？”張新成問。
趙濤怔了怔，說：“我不太懂。”
張新成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的爸爸媽媽是怎麽離婚的。”她看向窗外，喃喃地說，“那場車禍是因我而起的。”
“什麽？”趙濤愕然。
“二零四五年夏天，我在廣州拍戲的時候，突然暈倒，送往醫院搶救。”張新成說，“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護士說我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可是我根本不認識醫院的其他人，我隻能求助於醫院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帶我找到了急診室的值班護士，護士幫我聯係了家屬。我爸媽趕到之前，我已經昏迷了三個小時。等我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趙濤聽得入神，忍不住插言問道：“然後呢？”
張新成轉過臉，定定地看著趙濤，緩慢地說：“我爸爸媽媽，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我原本以為我會見到他們，我滿懷期待地睜開了眼睛，但迎接我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一群陌生人。他們告訴我，我的身份證丟失了，所以無法辦理身份證。我當然不相信，堅持讓他們給我找我的家人。但是，我失敗了。”
趙濤問道：“那些人說了謊話騙你，對不對？”
張新成點點頭，說：“我爸媽確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非常愛我。他們收養了我，教會了我許多東西，還供我上了大專。他們雖然沒有盡到父母的義務，但他們是真心愛我的。”
“那些人說他們騙你，你就相信了嗎？”趙濤問。
“我不是傻瓜。”張新成說，“他們騙不了我。我覺得他們是想害死我。”
“為什麽？”趙濤皺眉問。
“因為他們想拿走我的錢。”張新成說，“他們知道我爸媽去世了，留下的遺產全都歸我。他們要把我的財產據為己有。”
“為什麽？”趙濤不解。
“我剛畢業那幾年，他們借我的名義，偷稅漏稅。”張新成淡漠地說，“我爸媽在世的時候，他們還敢這麽做，我爸媽一死，他們膽子更大了。”
“他們為什麽要冒險？”趙濤問，“難道他們就不怕萬劫不複？”
“他們是賭徒。”張新成輕蔑地說，“他們從未考慮過風險。”
“你打算怎麽辦？”趙濤緊緊盯著張新成的眼睛。
“先找到他們的財產再說吧。”張新成平靜地說，“我要讓他們嚐嚐坐牢的滋味，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你打算怎麽做？”趙濤又追問道。
張新成說：“你想知道我會做什麽？”
趙濤沉默著。
張新成笑了笑，說：“我要把他們告上法庭，我要把他們的醜惡行徑曝光，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夥詐騙犯！”
趙濤吃驚地瞪圓雙眼。
“別擔心。”張新成溫柔地說，“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我不想連累我爸媽。”她抬起右手撫摸著左腕的手鏈，說，“我會找到他們，我會告訴他們，我願意把爸媽的遺產捐出去，換成錢，分給貧困山村裏的孩子。我還會給我爸媽立碑，告訴他們我很孝順。”
“謝謝。”趙濤由衷地感激。他沒想到，張新成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式處置那些人渣。
“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張新成說，“但我會和他們鬥。”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我要利用這段時間，把他們所有人都揪出來，一網打盡！”
“你準備怎麽做？”
“我會跟警察合作，抓捕犯罪團夥首腦。”
趙濤震驚不已，脫口而出：“你瘋了嗎？”
張新成說：“我清楚我在做什麽。”她看著趙濤，語氣平靜，卻透著決絕與堅毅，“如果我選擇逃避懲罰，我也會被釘上恥辱柱。我會背負上‘忘恩負義’、‘忘記初衷’的罵名，一輩子良心不安。我不會這麽做。我必須勇敢地站出來，承擔應該承擔的後果。”
趙濤說：“你這是犯法啊！”
“我並不是一定要把這件事鬧到法庭上，才能達到效果。”張新成說，“但是我一定要讓那些騙我的人付出代價。”
“那些人……”趙濤遲疑著，“他們騙你什麽了？”
“他們騙我……”張新成頓了頓，說，“他們騙我說……我爸媽是車禍去世的，其實是癌症晚期……”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抽泣。
“我……我聽我叔叔說過……可是……可是我不太敢相信。”趙濤說，“他們怎麽敢這麽編造呢？”
“因為他們怕我報複他們。他們擔心我找他們算賬。我現在想起來了，我之前曾經懷疑過，我爸媽去世的那一年，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總夢見爸媽向我伸出手，讓我救他們……我甚至夢見他們在哭，在喊冤屈……我嚇醒了，才發現是夢境。我恨他們，恨他們拋棄了我。我當然也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認清他們的真麵目？”張新成捂住臉，痛哭失聲，“我每次想起來，就無比愧疚、自責，我對他們太不夠好，太不稱職了……我明白他們為什麽騙我……他們就是想逼我妥協，他們根本就不愛我爸媽，他們隻愛錢……”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歎息一聲，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你會幫助我嗎？”張新成哽咽著問。
趙濤猶豫片刻，說：“我會努力幫你查清事情的真相，替你洗刷清白。”
“謝謝你……”張新成抱住趙濤，哭得傷心欲絕。
趙濤拍了拍她的背。張新成突然放開他，撲進他懷裏哭得更兇，邊哭邊說：“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你特別虛偽，明明喜歡我，還裝出一副冷淡疏遠的模樣。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最值得托付終身的那一個……”
“別這樣……”趙濤摟著她顫抖的身體，“你還年輕，將來的路長著呢。”
張新成哭了好久，擦幹淚水，抬頭望著趙濤，神色變得鄭重而嚴肅，緩慢而堅定地說：“趙濤，我想讓我父母入土為安。”
趙濤愣怔了片刻，說：“好。”
張新成又說：“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帶走。”
趙濤皺眉沉吟片刻：“帶走骨灰……不容易吧？”
張新成笑了，說：“放心吧。”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趙濤。
“這是什麽？”趙濤狐疑地翻看著，“房屋證明？”
“對。”張新成說，“我在醫院附近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把它賣掉，換成現金，足夠買幾個墓園了。”
“你是說……”趙濤倒吸一口涼氣，“把你父母葬在這裏？”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埋在這裏。他們家的墓園在城郊，離醫院挺遠的，而且……”
張新成猶豫著，沒有繼續往下說。
趙濤明白她的意思，張新成家是單親家庭，她從小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一直希望父母都健康幸福。而且張新成家在醫院附近的墓園確實位置偏僻，周圍環境幽雅寧靜，非常適合養老。
張新成說：“趙濤，我知道，讓你陪我去挖墳掘墓不符合法律程序。可是，我現在除了你，已經沒辦法再相信別人了。”
趙濤沉默半晌，說：“好吧。我陪你去。”
張新成欣慰地說：“謝謝你。”她又露出笑容，溫柔地撫摸趙濤的臉龐，說，“等把我爸媽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就結婚。”
趙濤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張新成捧住他的臉，深深印下一個熱烈的親昵的擁抱。
傍晚時分，趙濤和張新成一起驅車前往墓園，準備挖墳掘墓。墓園距離醫院並不遠，步行十五分鍾左右就到了，但是墓園建築群密集，綠化極佳，環境清幽，很少有人來此遊玩。張新成提前打電話聯係了墓園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墓園已經停止營業，今天沒有人看守，他們隨時可以動手。
張新成和趙濤一起來到父母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三個人。其中兩名男士都穿西服，留著短寸，戴著眼鏡。另外一名男士則穿著便服，坐在輪椅上。
張新成蹲□，摘下帽子，擦拭著墓碑，低聲說：“爸，媽，我帶了一個朋友來拜祭你們。他叫趙濤，是我在警校的男朋友。你們看見了嗎？”
趙濤也跟著跪下，恭敬地磕了個頭。
“爸，媽，趙濤是個好孩子，他答應陪我一起來拜祭你們。”張新成轉頭對趙濤說，“你願意娶我嗎？”
趙濤沉默片刻，用誠摯的目光注視著張新成，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爸媽肯定會高興的。”張新成說完站起身，伸手握住趙濤的胳膊，拉著他站起來。趙濤順勢扶住了張新成，兩人牽手朝墓園外走去。
趙濤說：“我剛才問了墓園的負責人，這個月沒有人看守。咱們現在就動手吧。”
“好。”張新成點頭答應。
趙濤推著張新成走出墓園大門。張新成忽然頓住腳步，趙濤詫異地看向她：“怎麽了？”
“我想再跟我爸媽說兩句話。”張新成指指趙濤，“你先在旁邊等一下。”
趙濤隻好鬆開她的手臂，退後幾步，站在路邊等候。
張新成走到父母的墓碑前，跪下來，輕聲說：“爸、媽，我帶趙濤來看你們了。他真的很優秀，我喜歡他。”
說到這裏，張新成扭頭看向趙濤，笑著說：“你快來，跟我爸媽說兩句。”
趙濤遲疑了一下，走了過來。張新成拉著他跪下來，替他磕了個響頭。
“叔叔、阿姨，我是趙濤。我是新成的男朋友。您二老如果泉下有知，請保佑新成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趙濤說。
張新成滿含感激地凝望著趙濤，嘴角浮出笑容，眼圈卻漸漸紅了。
趙濤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咱們該走了。”
張新成擦擦眼睛，站起身，對趙濤說：“趙濤，他們走吧。”
張新成推著趙濤走出墓園，趙濤突然說：“新成，我想再給我父母燒點紙錢，你等我一會兒，很快就來。”
“那你快去快迴啊。”
趙濤點點頭，轉身跑進墓園。
“喂！”張新成喊道，“記得拿傘啊！”
張新成撐著雨傘焦急地等待。趙濤拿了三瓶礦泉水，還拿了一包煙和火柴，一邊抽煙，一邊走到張新成麵前。張新成皺眉問：“為什麽拿這些東西？”
“我怕你淋雨。”趙濤說。
“傻瓜，我是成年人了。”
趙濤笑了笑：“那我把火柴盒放在車裏，萬一你打雷呢？”
張新成無奈地歎口氣：“那你趕緊把東西放好，別凍壞了。”
趙濤把裝著煙酒和火柴的袋子扔在副駕駛座位上，又繞迴來，幫張新成把雨傘舉起來。
張新成笑嘻嘻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當然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趙濤說著，幫張新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張新成上了車。
趙濤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關上車門。
“你開慢點。”張新成叮囑。
“放心。”趙濤啟動汽車，沿著寬闊的柏油馬路，緩慢地朝前駛去。
張新成靠在車窗上，雙手托腮，靜靜地欣賞沿途風景。
趙濤專注地開著車，時而瞥一眼張新成，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兩個人各懷心思，安靜地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過了許久，張新成突然開口：“趙濤……”
“嗯？”
“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陪我來看我爸媽。”
“不用謝。”
“但是……你可以考慮換一種方式陪我來看我爸媽嗎？比如，送花或者送禮品。”張新成說。
“哦。我明白了。”趙濤說，“你是擔心我買太貴重的禮品，嚇著叔叔阿姨吧？我懂了。”
張新成抿著嘴唇笑了笑。
趙濤說：“那好吧。那我就不買花和禮品了。我也沒錢買。”
“噗嗤！”張新成忍俊不禁地笑起來，“你怎麽這麽逗？”
“我說的是實話。”趙濤認真地說，“我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一直都在忙碌，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我哪有錢去買禮物啊？”
張新成低著頭，不說話了。
趙濤停下車，轉身看著張新成，鄭重其事地說：“新成，你相信我。我不缺錢，也不需要討好誰。”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用更簡單的方法來陪伴我的家人。”張新成抬起頭，目光堅毅地迎向趙濤，“雖然他們之間並非金錢至上，但是，這份情誼是無價的，他們應該珍惜它。”
趙濤愣住了，半晌才說：“你說的很對。是我想岔了。我明白了。我會用更簡單的方法去照顧你的家人。”
“嗯。”
趙濤發動引擎，繼續往前開。
張新成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還沒吃飯呢。我請你吃午飯吧。”
“好啊。”
張新成叫了一家離她的家很近的餐廳，兩個人坐下。服務員遞給他們菜譜。張新成隨便點了兩個菜，就將菜譜交還給服務員。
“你點這麽多菜，咱倆肯定吃不完。”趙濤說。
“吃不完可以打包帶迴家。”張新成說，“反正也是浪費。”
趙濤點點頭。張新成笑著說：“你現在越來越像個紳士了。”
趙濤搖搖頭：“我覺得自己還挺混蛋的。”
“我倒是覺得你挺善良的。”張新成說，“你剛剛不是告訴我了嘛，你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隻想做一個好醫生。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吧？”
趙濤點點頭，端起杯子喝水。
“哎？你怎麽了？”張新成驚訝地看著趙濤。
“沒事。”趙濤掩飾地笑笑，“剛剛被嗆了一下。”
“嗬嗬。”張新成輕聲笑著，“你還真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啊。”
“我還有什麽變化？”
“就是……比以前更呆了。”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以前你特別聰明。”
趙濤苦澀地笑笑：“是嗎？”
“我覺得吧，你以前挺機靈的。”張新成說，“我跟你說，你別聽別人亂嚼舌根，我就不信了。他們說你笨你就笨？你這個人啊，就是死腦筋，不愛動腦筋，容易鑽牛角尖。”
“我……不是死腦筋。”趙濤解釋道。
“那你還有什麽？你說說看？”
趙濤沉默片刻，說：“我沒有想象中那麽聰明。我隻是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
“那就夠了！”張新成鼓勵地拍了拍趙濤的肩膀，“你要知道，人生活在世界上，除了賺錢養家，還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你不能什麽都不計較，什麽都不圖。這樣活著太累了。”
趙濤垂著眼睛，淡淡地說：“是啊。所以我選擇當醫生，我想治病救人，積攢功德，讓我下輩子投胎成人，不再受苦。”
“我覺得這個夢想很好。你一定會做到的。”張新成說，“但是，你要記住，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才能擁有美滿的生命。”
“我記住了。謝謝你。”
張新成又笑了，說：“別這麽嚴肅啦。咱倆認識多少年了，還用得著跟我見外？”
趙濤也露出笑意。
張新成問趙濤：“你現在有什麽煩惱？”
“沒有。”趙濤搖搖頭，“我隻是在等待。”
“等待什麽？”張新成好奇地問。
“我在等一個機遇。”趙濤說，“我不知道這種等待會持續多久，或許隻是幾秒鍾，或許是幾年。但是，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盡全力去爭取，因為我想證明我沒有錯，我想做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支持你。”
趙濤看著張新成，說：“謝謝你。”
張新成微笑，轉移話題說：“其實，我覺得你這段時間挺幸運的。”
“哦？”趙濤詫異地挑眉，“怎麽說？”
“你的妻子和孩子對你的態度都非常友好，而且，你現在是醫院的高級護士長了。”張新成笑道，“我聽人說，你的妻子是從醫科大畢業的，你丈夫是從事教育專業的。你們是同事吧？他對你肯定非常欣賞。”
趙濤笑了，說：“是的。她曾經是我的頂頭上司。她人很好，對我幫助也很多。”
“是嗎？”張新成說，“我以為你隻是單純靠關係進入醫院的。原來你也是個醫術精湛的人啊。”
“你太抬舉我了。”趙濤謙虛地擺擺手，“我隻是懂得一些急診的基礎操作。”
張新成笑笑：“你就別謙虛啦，我都聽說了。你在急診室工作，每天麵對那麽多傷患，簡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哈哈，哪裏哪裏。”趙濤謙遜地笑著，“我也沒做什麽。”
“你不需要做什麽。”張新成說，“你隻要坐在那裏就好了，然後，有無數病人向你提供諮詢。”
“呃……”
“我說的不是形式上的諮詢。”張新成解釋說，“就像是他們聊天的內容一樣。”
“嗯。我知道。”趙濤說，“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兩人正閑談著，張新成忽然看到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忙推了一下趙濤。趙濤迴頭一看，愣住了。
趙母站在走廊盡頭，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趙濤慌忙起身，迎了過去：“媽！您怎麽來了？”
“小濤！”趙母撲進兒子懷裏，嚎啕大哭，“小濤！小濤啊！”
趙父歎息一聲，背過身去抹眼淚。
“媽！媽！”趙濤安撫著母親激動的情緒，“我在這兒呢。您冷靜一點。”
張新成也跑過來勸慰道：“阿姨，您先消消火。他們送您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吧。”
趙母卻緊抓著趙濤的衣服不放，哽咽著說：“小濤，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你爸逼你離婚的？”
趙濤一怔，隨即搖搖頭：“不是。”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麽不肯跟媽媽迴家住？”趙母的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嫌棄媽媽老了？嫌棄媽媽給不了你好的生活？”
“媽！我沒有嫌棄您的意思。”趙濤連忙說，“我隻是覺得，我還年輕，應該留在醫院裏，把自己當成醫生，努力治愈更多的疾病。”
“可你爸爸……”趙母痛苦地閉上眼睛，說，“他逼我退休……逼我迴去照顧你弟弟妹妹。”
“他沒有逼您。”趙濤說，“您不用聽信謠言。”
“小濤。”趙父沉默片刻，走了過來，說，“小濤，你媽媽也是擔心你。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從來都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你爸爸不會害你。”
“可是爸，您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麽嗎？”趙濤反問父親，“就是被脅迫！被威脅！被逼迫！您知道嗎？我想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尊嚴！可是您給我的，全是壓抑！”
“小濤……”
“如果您不喜歡我，我可以離開這座城堡，但請不要再利用我。”趙濤堅決地說，“我不是傻瓜，我能感受到您的偏見，所以我不願意待在這裏，但是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尊重我的理想。”
趙父張了張嘴巴，竟然說不出話來。
趙濤看著父親，緩慢而又鄭重地說：“我愛這座城堡。它是屬於您的，也是屬於我的，您不必因此而對我產生偏見。我是您的兒子，我會永遠尊敬您，孝順您。”
他深吸口氣，繼續說：“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您可以命令我，甚至驅趕我。但是您不能剝奪我對這座城堡的熱愛。我愛這座城堡，我也愛您。如果您願意承認這一點，我就留下來，和您共享這座城堡。”
“……”趙父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隻是低下頭，捂住臉，不停地搓揉著。
張新成拉住趙濤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刺激父親。她看了趙濤一眼，輕聲說：“趙濤，我覺得……你剛才這番話……其實是不合適的。”
趙濤一愣：“為什麽？”
“雖然你父親並沒有強製你離開醫院，但是你這麽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觀念，很傷你父親的心。”張新成耐心地說，“你現在的立場非常尷尬，你父親需要你，你也需要他。如果你們鬧翻了，誰也別想好過。”
“可是……”
“你聽我說。”張新成打斷他的話，“你剛才那句‘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我覺得你說錯了。”
趙濤疑惑地看著她。
張新成微笑著指指趙濤身旁的椅子，說：“你不妨坐下來仔細聽聽我的分析。”
趙濤猶豫著坐了下來。
張新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爸爸不是一個人在支撐整座城堡。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你爸爸的工作，把你的專業水平發揮出來。”
“是，我會的。”趙濤點頭。
“還有，他們都知道，你現在在醫療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骨科上，你絕對稱得上權威。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幫助醫院度過難關。”張新成頓了頓，說，“另外一點，你也許還不知道，在你昏迷期間，你們醫院已經和美林藥業展開聯手，準備攻克一種臨床試驗性抗癌藥品。”
趙濤聞言，不禁皺眉：“什麽抗癌藥？”
“據說叫‘白血病特效藥’，”張新成說，“是一家美林集團旗下的藥企研究出來的。美林藥業在全球範圍內擁有很高的知名度，是全世界排名前五百位的藥企之一。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嗯。”趙濤點頭，“我曾經看過他們的報告，確實有幾味藥非常罕見，價格昂貴，很多患者根本無福消費。”
張新成微笑著說：“美林藥業的創始人，就是你爸爸的死黨之一。我聽說你爸爸跟美林藥業合作過很長時間，兩家關係非常密切。”
“這些我都知道。”趙濤說，“不過，我記得我昏迷的時候……”
“是啊，你昏迷之後，美林藥業找過你父親，希望他加盟。不過你父親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答應了別人的邀約。”
“哦。”趙濤點點頭，“我明白了，這次聯合攻克白血病特效藥的事情，就是美林藥業的邀約。”
“沒錯。”張新成說，“你想想，你爸爸的朋友是什麽人呢？除了美林藥業，還有什麽人值得他冒險去參與呢？”
“這麽說，美林藥業的邀請函，確實落在我爸爸手上？”
張新成搖搖頭：“沒有。他隻是提供了幾種比較珍稀的草藥。”
“我知道了。謝謝你。”
張新成歎了口氣，說：“我隻是希望，如果真有這樣一份榮耀，你也不必推辭，畢竟是你爸爸給予你的。”
趙濤點點頭，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
“等一下！”
趙濤轉過身，卻見趙母從門外走進來。
“媽？”趙濤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趙母瞪他一眼，說：“不用你管，我是來問問新成，你爸爸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挺好的啊。”張新成答道。
“是嗎？”趙母狐疑地瞥她一眼，“那我問你，你跟趙濤談戀愛這段時間，我跟你爸爸怎麽說的？”
“……”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趙濤。
“媽媽……”趙濤忙說，“你又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呀？”
“我哪兒亂七八糟了！”趙母厲聲說道，“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擔心你爸爸再犯病，擔心你被人欺負，擔心你們兩個鬧矛盾……你們兩個倒好，一個個都瞞著我，一個字都不肯說！”
“媽……他們……”趙濤語塞，看向張新成，“新成……”
“我……”張新成也為難地抿住嘴唇，不知道怎麽迴答，索性低下頭。
“媽，”趙濤說，“您能不能別逼他們啊？”
“我怎麽逼你們了？”趙母怒火衝天地吼道，“你爸爸病成那個樣子，你們連我都不肯說，這不是騙我是什麽？新成可是女孩子，臉皮薄，你讓她怎麽跟我說？！”
張新成低著頭，咬住下唇，肩膀顫動，似乎受到極大的委屈。
“媽……”趙濤看向趙母，“我爸爸他……他們也是怕您傷心……”
“你爸爸病成這樣，我傷心什麽？”趙母冷冷地反駁，“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互相體諒而已。你爸爸這次住院，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光是治療費就是六位數！他們哪裏拿得出來這筆錢？！”
“對不起，媽。”趙濤歉疚地垂下眼簾。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趙母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趙濤，“我和你爸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你了，結果你做了什麽？！你跟別的女孩子勾搭上了？！你爸剛才差點因此送命！這就是你想要的？！”
“阿姨，您別激動，千萬別急。”張新成輕聲安慰趙母，柔聲細語，溫婉賢淑。
“哎呦，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簡直像朵盛放的水仙花一樣嬌嫩！”趙母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我真是越看越討厭！”
張新成咬住嘴唇，泫然欲泣。
“我警告你，新城！”趙母嚴肅地盯著她的眼睛，“你要是敢打趙家的主意，我就跟你拚命！”
“阿姨，”張新成忍無可忍地抬起頭來，紅著眼眶說，“你誤會了！趙濤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跟他是清白的！我喜歡的是趙濤！不信你可以查我微博！我從來都不發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是很感激他對我的幫助，並不是……”
“你閉嘴！”趙母喝止她，“不許你汙蔑我兒子！他怎麽樣我心裏清楚得很！他要真喜歡你，早就把你娶迴家了！輪到你在這兒胡攪蠻纏？！”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新成淚水漣漣。
“你是什麽意思？”趙母憤憤不平地說，“你明知道趙濤喜歡你，還跟他曖昧不清？你到底是存心害他，還是純粹為了引誘他？！”
“我沒有！”張新成哭著說，“我真的是很感激他！我跟他之間根本沒什麽關係！你們憑什麽冤枉我！”
“沒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跟他住在一起？！”
“我住酒店是為了賺錢，我是為了給自己買房子！我沒有跟他住一塊兒！”
“賺錢？你一個女孩子，去酒吧當服務員，掙得了錢嗎？！”
“我不需要你管！”張新成流著淚喊道，“我賺得了錢！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你——你真是個白眼狼！”趙母怒斥道，“我兒子哪裏配不上你了？你竟然敢甩了他？”
“我沒有甩掉趙濤，”張新成辯解道，“我一直把趙濤當做親兄長一般尊敬，絕不會背叛他！更不會利用他！”
“行啦行啦！”趙濤聽得腦仁疼，“你倆別吵了行嗎？媽，新成說了，她跟我真的沒有什麽關係。”
“你這孩子怎麽迴事？胳膊肘往外拐？”趙母瞪向兒子，“你看看新成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哪個女孩子見了她不心軟？你就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媽，您先別急，等我弄清楚情況再說。”趙濤扶額，“新成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她就是隨便的人！”趙母厲聲道，“不是隨便的人能跑到夜總會做服務員？！不是隨便的人，會跟你哥住在一棟屋簷下？！”
“媽，”趙濤揉著眉心，苦笑道，“新成她跟趙濤真的是清白的。”
“我不信！除非她能證明給我看！”趙母堅持說，“否則你就是在替她說話，我不信你！”
張新成抹著眼淚哽咽道：“阿姨……我確實……確實曾經跟趙濤有過一段……但是我跟他分手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太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談戀愛。後來我找到工作，我覺得這份工作挺適合我的，我每天都很充實，也很幸福。所以我就辭掉了這份工作。”
“你騙人！你們要真是相互喜歡，怎麽可能舍得丟掉工作？”趙母咄咄逼人地問。
“我真的沒有撒謊……”張新成委屈地看著趙濤，希望他能夠站出來為她說句話。
趙濤猶豫片刻，說：“其實，新成她不喜歡我……她喜歡的是陳誌程，我早就知道了。”
“趙濤！”張新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早就知道了！”趙濤深吸口氣，繼續說道，“那時候我還想，如果我能追求到新成，她一定會嫁給我！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是……我和新成最後還是分手了……”
張新成呆滯的目光慢慢聚攏，變成了震驚與悲痛，眼淚像斷線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為什麽？”趙母顫抖著聲音問。
“因為陳誌程。”趙濤低垂著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但是陳誌程知道了我和新成交往的事，而且知道我很愛新成。他就趁我不備綁架了新成，威脅我離開她，並且告訴我，新成懷孕了，讓我離開新成。”
張新成捂住嘴巴，泣不成聲。
趙母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張新成破口大罵：“臭丫頭，你敢耍我兒子？！”
張新成哭得渾身顫抖，不停搖頭。
“趙濤！我打死你！”趙母衝上去揪住張新成的衣服，狠狠扇了她幾耳光。
張新成拚命躲閃著，卻被趙母壓製得動彈不得。
趙濤連忙拉開母親，勸道：“媽！您別鬧了！我跟新成真的隻是朋友關係！她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冷靜？！”趙母怒火攻心，又抓起桌角放著的一根擀麵杖朝張新成扔過去。
張新成閉上眼睛，等待劇烈的疼痛襲來，卻感覺到有人擋在了她前麵。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趙濤擋在了她身前。
那根擀麵杖狠狠砸在了他肩膀上。
張新成嚇壞了，連忙抱住趙濤，叫道：“趙濤！你別亂動啊！”
“快走！”趙濤推開她。
趙母還欲衝過來打他，卻被趙濤拽著胳膊將她拖了出去。
張新成慌忙拿紙巾按住趙濤肩膀上的傷處，緊張地說：“你別動！千萬別動啊！”
趙濤咬牙忍耐，半晌，臉色微紅地說：“新成，謝謝你。”
“傻瓜，謝我幹嘛？”張新成幫他擦汗，柔聲問，“疼嗎？”
“疼倒不至於，就是麻。”趙濤苦笑。
“這麽嚴重呢？”張新成擔憂地皺起眉頭。
“你別擔心，”趙濤安慰她道，“我家裏有藥箱，我去給自己上點藥。”
“嗯。”張新成答應著，把包裹放進沙發背後，說，“我幫你找衣服吧。”
“謝謝你。”趙濤由衷地道，“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張新成抬眸凝視著他，眼神複雜：“我懂。”
趙濤歎息一聲，起身去房間裏找藥箱。
張新成幫他找好衣服之後，趙濤已經把藥膏抹上了，坐在沙發上喝水休息。
張新成坐到趙濤旁邊，輕輕握住他冰涼的右手：“還疼嗎？”
“不疼了。”趙濤淡淡地說。
張新成沉默片刻，突然說：“趙濤，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必須賺錢養活我弟弟妹妹。”
趙濤怔忡片刻，轉臉望向窗外，喃喃道：“我知道……”
“我……我現在很後悔。我當初不該拒絕你的……我真的……我也沒有想到，陳誌程居然會利用你。”張新成歉疚地說，“如果我當初聽你的建議，不理睬陳誌程的糾纏……或許現在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你受委屈了。”
“我沒事。”趙濤說，“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和你認識太晚了。我沒法兒左右你的決定，更沒辦法改變你的人生軌跡。這些都不怪你。”
“趙濤……”張新成看著他憔悴的側顏，心裏一陣絞痛。
“我沒事兒。”趙濤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我比較笨，沒有什麽遠大誌願，我就希望我爸媽平平安安的。新成，你不欠我什麽。”
“我知道。”張新成低聲啜泣道，“我不該欺騙你的，我真的錯了。可是，我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我明白，”趙濤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我不會怪你，新成。我知道你有多難，你不需要為我解釋，我相信你。”
張新成流著淚搖搖頭，哽咽著說：“你知道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在一起……我怕你嫌棄我，所以才會隱瞞這件事，因為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胡說八道什麽呢？”趙濤無奈地笑道，“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哪裏舍得嫌棄你？”
“可我……”
“新城。”趙濤握緊她的雙手，鄭重其辭地說，“我真心愛你。他們在一起吧。”
“我……”張新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有壓力。”趙濤說，“我可以理解。可是新成，我不怕。”
“趙濤，我……”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麵時就喜歡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陷入愛情裏的，可我確確實實地愛上你了。”趙濤誠懇地說，“我想照顧你一輩子，讓你幸福。他們結婚吧。”
張新成愣了片刻，猛地撲進趙濤懷裏，緊緊抱住他，顫抖著聲音說：“趙濤……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不值得……”
“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趙濤摟著她，親了親她的額頭。
“那……你父母呢？”張新成抽噎著說，“我不是那麽善良的人，我怕你家裏人會反對……”
“我父母都不在世了，隻剩下我一個人。”趙濤溫柔地撫摸她的長發，“我媽媽是個非常傳統保守的人，如果讓她知道我跟你交往過，肯定不會同意我娶你。而我爸……我從小跟我爸關係就特別差，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談戀愛的事，更不想讓他知道我跟別人在交往。我怕他打斷我的腿。”
“趙濤，你太傻了……”張新成哭得更厲害了。
“我不傻，”趙濤說，“新成，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立即答應我，咱們慢慢來。你先考慮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如果你真的很擔心家庭壓力，你完全可以搬出來住。我不會阻止你的。”
“趙濤……謝謝你……”
“別說這些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問題是，你離婚以後，還能繼續留在這裏上班嗎？”
“我……我……”張新成遲疑著說，“我暫時不敢告訴他們……”
“嗯，等他們走了再說吧。”趙濤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
兩人躺在床上聊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漸漸睡去。
趙濤醒來後，發現身邊的被褥已經涼透了。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感覺胸口一陣劇烈疼痛，像被刀紮了似的。趙濤捂著胸口皺眉呻吟了幾秒鍾，然後下床穿鞋。他走到門口，把病房門拉開一條縫隙，看見護士剛換好藥水瓶子。趙濤輕咳了一聲，叫住護士。
護士扭過頭來，驚訝道：“啊！你醒啦？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沒事兒。”趙濤微笑著說，“你昨天辛苦了。”
“我沒什麽，”護士忙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叫什麽名字？”趙濤問。
“哦，我叫侯雅萍，您可以叫我‘小雅’或者‘萍姐’。”
“‘萍姐’挺好聽的，謝謝。”趙濤說，“你今晚能不能給我拿點飯送進來？我想吃饅頭。”
“當然可以，但是你不能亂跑，醫院裏病菌很多，萬一感染了就麻煩了。”
“嗯。”趙濤點點頭，轉頭望向窗外的樹木，歎了口氣，“我不能出去逛街買東西。我也沒錢……”
“沒關係，你等著吧。”
趙濤又問：“你們醫院附近有商場嗎？”
“商場倒是有幾個，不遠處就有一個。”
“那就好，我想去那裏逛逛。”
“你想買什麽？”
“買點洗漱用品。我受了傷，需要清潔衛生。”
“好吧，我給你帶飯過去。你在病房裏待著別亂走。”
“我不會的。”
侯雅萍走後，趙濤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來，他和張新成分開還沒半天呢。張新成一定很焦急、很難過。於是他趕緊掏出手機，撥通張新成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了起來。趙濤聽見張新成哽咽的聲音。
“喂，新成……”
“你現在怎麽樣？”張新成擔憂地問。
“我沒事。”趙濤笑笑說，“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很好。”
“可是，你怎麽會突然昏倒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天喝酒喝多了，”趙濤說，“新成，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現在怎麽辦？”
“我沒事，”趙濤安慰她，“我明天就去找你。”
“好。”張新成低落地說，“對不起，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不許說這種傻話。”趙濤嚴肅地說，“這跟你沒有關係。”
“可是……”
“不準胡思亂想，我會盡快去找你的。”
趙濤掛掉電話，鬆了一口氣。
他站在陽台上深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走到窗前看風景。
這裏是二樓，視野極佳，可以俯瞰a城美麗的風光。
這時，他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見張新成從樓梯上走下來。
趙濤愣住了。因為張新成眼眶紅腫，臉色憔悴，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不少，原本飽滿的嘴唇變得凹陷下去，臉頰消瘦得顴骨高聳。
“新城？”趙濤詫異地看著她，“你……”
“趙濤，對不起，我……”張新成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對不起，趙濤，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真的不想騙你的……”
“新成，你這是幹嘛！快起來，別跪壞膝蓋！”
“我錯了，趙濤，我錯了！”張新成哭道，“我真的錯了！對不起，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所以一時糊塗……”
“你先起來再說好嗎？你跪著我怎麽扶你？”
張新成抹了抹淚水，站起身來，卻仍舊哭個不停。
趙濤勸她：“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難受。你到底做什麽事情惹得我生氣了，告訴我行嗎？”
“我……”張新成抬起頭，含淚看著他，“我隻是怕你生氣，怕你不理我了……”
“我當然不會生氣。”趙濤柔聲說，“新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
“真的。”
“你會一輩子陪伴我嗎？”張新成問。
“當然會。”趙濤肯定地答。
張新成伸出左手拉著趙濤的右手，把兩根手指搭在一起，說：“他們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趙濤笑著答應，伸出左手拉起了張新成的右手。
“你真好。”張新成破涕為笑。
“我餓了。”趙濤說，“我想吃饅頭。”
“你等著啊，我去打飯。”張新成飛奔而去。
趙濤坐在床邊，看著張新成忙碌的背影。
她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框眼鏡，整個人顯得非常斯文端莊。
如果他和張新成結婚，生活一定會很幸福吧。趙濤心想。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吃飯啦。”張新成將打包盒放在桌子上，然後拿出餐具擺好。她一臉期待地望著趙濤，等待他動筷。
“哦。”趙濤慢吞吞地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碗裏，又慢吞吞地喝了湯。
“你……你怎麽不吃啊？”張新成疑惑地問。
“我剛才吃了好幾塊牛排，”趙濤解釋說，“現在有些膩味。”
“那你要不要換換口味？”張新成試探地問。
趙濤搖搖頭。
“你今天怎麽了？”張新成皺眉問。
“沒什麽。”
“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張新成問。
“我真沒事，你別瞎擔心。”
“可是……”張新成咬了咬嘴唇，“趙濤，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怎麽可能怪你？我隻是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兒大。”
“你是不是覺得我欺騙了你？其實我沒有欺騙你，我真的是為了你好。”
“新成，這種事情不必勉強，我並沒有生氣，反而挺感激你這樣為我考慮。”
“你真的不怪我嗎？”張新成追問。
“不怪。”趙濤笑著說。
“我真的很愧疚。”
“你不用愧疚。我知道你的心意。”趙濤溫和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賺錢的。隻要給我一點兒信心，我就會變成一個優秀的男人。”
張新成點點頭，輕歎了口氣。
她沉默片刻後說：“趙濤，我今晚約了一個朋友談合同，明早就走了。我跟你提前說一聲。”
趙濤怔了怔：“這麽突然？”
“嗯，有些事需要處理。”張新成低垂著雙眸，似乎有點不安。
“什麽事？”
“這個……”張新成猶豫地說，“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現在急著趕迴去處理。”
“好吧。你注意休息。”趙濤關切地叮囑她。
“我會的。”張新成笑容甜蜜，“我一直都在保養身體呢。”
趙濤看了看表，說：“你去吧。路上慢點兒開車。”
張新成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
剛剛走到房間門口，張新成忽然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趙濤，欲言又止。
“怎麽了？”趙濤奇怪地問。
張新成抿了抿嘴唇，說：“我……我走之前，可不可以親你一下？”
趙濤愣了愣。
張新成臉頰緋紅：“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滿足一下我的願望吧！”
趙濤猶豫了片刻，最終點點頭，向她張開雙臂。
張新成撲進他懷裏，踮起腳尖抱緊了他，輕輕地在他耳畔喃喃細語，隨即便鬆開手，快步離開。
“趙濤……我愛你……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給你。”張新成遠去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趙濤摸著被她親過的臉龐，苦笑了一下。
張新成走後，趙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酒店。他站在窗戶旁，向樓底望去。一輛銀色的奔馳車緩緩駛過。
車上的張新成透過車窗向他揮手，陽光照在她美麗的側顏上。
趙濤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漸漸模糊。
這是他的初戀，卻已經結束。
他不恨她，也不怨她。
他們分開了六年，彼此都長大了。
或許再相見，就像陌生人一般。
但至少她曾經是他最深愛過的女孩兒，他會記得她所有的樣子。
他不會忘記她，也不想忘記她。
但他們已經迴不去了。
趙濤歎了口氣，走進洗手間，把身上的襯衣脫掉，衝掉身上殘留的張新成的香水味。
他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張新成正坐在床邊，翻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聽到趙濤推門的聲音，張新成抬起頭看著他，露出歉疚的神情：“對不起啊，趙濤。因為我的事耽誤你太久，你肯定餓壞了吧。”
趙濤微微一笑，走到沙發前坐下，說：“沒事兒，工作而已。”
“你昨天晚飯吃的什麽？”
“牛排，沙拉，蔬菜湯。”
“那多浪費啊！”張新成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你吃什麽？”趙濤問。
“我吃泡麵加速食品。”張新成吐了吐舌頭。
“那麽貴的泡麵，怎麽舍得？”趙濤拿過張新成麵前的泡麵盒，拆開包裝盒，倒出一盒泡麵來，“這樣的泡麵才叫高級，比外麵買的好吃。”
“我沒錢啊，當然要節儉啦。”
趙濤遞給她一支叉子，說：“吃吧，嚐嚐我做的泡麵。”
張新成夾了塊泡麵放進嘴裏，眼睛立刻亮了：“哇！真的耶！好吃！”
趙濤笑道：“還行吧，就是沒有我媽媽做的好吃。”
“阿姨做飯可好吃啦！每次都是她親自下廚做好了送到醫院來，讓我吃呢！”
“阿姨是位好媽媽。”
兩個人聊著家常，很快就把一盒泡麵解決了。
張新成打著飽嗝，躺在沙發上揉肚子，懶洋洋地說：“我睡覺了。明天要趕飛機，累死我了。”
“你睡吧。我等你睡熟了再走。”趙濤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腦袋裏思緒紛雜。
張新成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趙濤睜開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站起身，將她扶迴房間。
趙濤幫她蓋上薄毯，悄悄退了出去。
他走到電梯間，按下電梯鍵。
叮咚一聲，電梯開了。
趙濤邁進電梯。
電梯裏隻有三個人。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墨鏡，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遮掩了全副武裝的樣子。另外兩個人都戴著棒球帽和口罩，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是誰。
趙濤掃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電梯停在一樓。趙濤走出電梯，戴上墨鏡和口罩，向酒店大廳走去。
剛拐過彎，忽然迎麵撞上一個人。趙濤抬頭一瞧，竟然是陸佳航。
陸佳航摘掉棒球帽和口罩，驚訝地喊：“哎喲，怎麽是你啊。”
趙濤笑道：“巧了，原來你住這棟樓，難怪我剛才沒碰到你。”
陸佳航問：“你也住在這兒嗎？今天晚上幾點迴來？”
趙濤答道：“九點鍾之前吧。”
陸佳航又道：“那正好，我也九點之前到家。到時候咱倆一起迴去唄？”
趙濤說：“那就麻煩你等我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呀。”陸佳航笑眯眯地說，“我還想謝謝你救了張新成呢！”
趙濤說：“舉手之勞罷了。”
陸佳航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張新成現在可漂亮啦！她在我麵前哭訴過了，說她以後再也不會找你了，還求我不要跟你說她的壞話。”
趙濤愣了一下，笑道：“她挺有意思的。”
陸佳航哈哈大笑，說：“你是不知道啊，張新成這姑娘特聰明！她爸爸是個老刑警！專抓犯罪嫌疑人，還破獲過幾次奇大的連環殺人案呢！她媽媽是警察，還當過刑偵隊長呢！”
趙濤有些意外，問：“你是說……她是警察世家？”
“對啊！所以她才敢那麽囂張！”
“嗬嗬，她確實是很有意思，但我更喜歡平淡安穩的生活。”
“那可由不得你。她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陸佳航說，“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保證替你搞定。”
趙濤忙拒絕：“算了，不用麻煩你。”
陸佳航瞪起眼睛，說：“你看不起我？”
“哪能啊？”
“我告訴你，別看我表麵上整天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我可是警校畢業的，專門負責辦案子。我有個叔叔，是這個片的副所長。張新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麽熱情，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陸佳航笑了起來：“嘿嘿，這就對了嘛！我先走了，改天見。”
“好的，拜拜。”
陸佳航離開了。
趙濤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陣子。
雖然他並不怕麻煩，也不願意摻和進太複雜的事情當中，但是他不想欠人人情，更何況是這種牽扯到警察世家的事。
趙濤掏出手機，給張新成打電話。
張新成正在睡夢之中，迷糊間聽到鈴聲響，摸索著找到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趙濤的名字，立刻清醒過來，接聽了電話：“喂……趙濤？”
“嗯。”
“你找我什麽事？”
“我準備迴家了，路上碰見了陸佳航，他說你出車禍了。問問你傷勢嚴重嗎？你說沒事，我就放心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
張新成說：“哦，沒事兒，死不了。謝謝你啊，趙濤，你真是個好人。”
“應該的。”
張新成頓了一下，說：“其實，你真不用擔心我。我爸爸媽媽都是警察。我從小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孩子懂得多，而且，我也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遇到點事情，也能處理。你不用為我擔心。”
“嗯。”
“那你明天迴來的時候，順便買些吃的，記得給我留一份啊！”
“嗯，好。”
掛斷電話，趙濤把手機收好。
他覺得自己真夠賤的，明知道張新成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卻還是忍不住為她操碎了心。
張新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腦海裏亂糟糟的，全是父親和母親，最後漸漸浮上了兩個人的臉孔，一個是陸佳航的，一個是趙濤的。張新成咬緊牙關，心裏暗罵：“陸佳航這個白癡！”
她閉上雙眼，努力調整唿吸。她知道，越到關鍵的時候，越不能慌亂。
她必須冷靜。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拿起手機，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母親正坐在床邊織毛衣。張新成說：“媽，我跟你說件事情。”
“什麽事兒？”
“趙濤要迴來了。”
“迴來好啊。”母親說，“你們倆不是分了嗎？”
“不是，不是分。”張新成說，“我剛才跟他提起過這件事。他說要請假迴來看您，您看怎麽樣？”
母親停下手頭的動作，皺眉問：“他怎麽說？”
“他答應了。”
“那你呢？”
“我……”
“你是不是又要說什麽不想見他了？你這丫頭，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傻丫頭，我告訴你，不行！”
張新成抿了抿嘴唇，低頭不語。
母親歎了口氣，說：“你別怪我囉嗦。你這個脾氣，將來肯定吃虧。趙濤是個好孩子，他肯定是真心喜歡你。”
“媽，我也知道，我也挺喜歡他的，可是，可是……”
“我不逼你現在做決定。隻是跟你說，如果你們再在一塊兒，以後受苦受累的還是你自己。”
張新成沒吭聲。
“你今晚就住在這兒，陪媽媽聊會兒天吧。”
張新成點點頭，躺了下來，母親把她攬在懷裏，柔聲說：“新成，你要是真心喜歡他，媽媽也支持你。媽媽這輩子，什麽坎坷都經曆過了，也看透了許多東西。愛情，不是唯一，不是全世界。但你一定要記得，你不能為了愛情毀掉自己。如果你想嫁一個好男人，就不要選擇那些花言巧語的男人，也不要挑戰婚姻的底線。你明白嗎？”
張新成輕聲道：“我明白。”
“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很難聽進去勸，也不需要我說教了。我隻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地活著。不要像他們那樣，被命運捉弄。”
張新成抱緊母親，淚水濕潤了眼眶。
趙濤第二天就帶了禮品和一些水果，登上火車，前往s城。
這次迴家，他並沒有直奔父親的辦案組而去，而是先去探望爺爺奶奶。因為爺爺奶奶身體不好，所以以後也就是迴家一趟，平時就在鄉下養病，很少參與警隊的日常工作，除非特殊情況。
當然，他的特殊情況也就是指他追求張新成這種特殊情況。
趙濤拎著幾個袋子走進病房，對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迴來啦。”
爺爺奶奶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忙碌手裏的針線活兒。奶奶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趕緊去洗手，吃飯了。”
“哎，好嘞。”趙濤轉身走向衛生間，突然又折迴來，笑嘻嘻地說，“爺爺奶奶，我今天給你們帶了兩瓶酒，他們家自釀的，味道很棒，你嚐嚐。”
趙濤打開酒塞，遞給爺爺，爺爺擺擺手說：“你們年輕人喝吧。我都七八十歲了，喝啥喝啊，你自己留著。”
“我爸爸買的，我媽媽幫我放的冰箱裏，沒用完呢。我特意給你們帶迴來。”
“我不喝。你們留著吧。”
趙濤又看向奶奶，說：“奶奶，你嚐嚐。”
奶奶抬頭看了趙濤一眼，說：“你爸爸從來都不舍得給我買酒，你倒是大方。”
趙濤嬉皮笑臉地湊近奶奶，說：“奶奶，我這不是孝敬你嘛。”
“你這張嘴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我看你爸媽都比不上你。”
“嘿嘿。”趙濤咧開嘴笑著說，“奶奶，我今天迴家了，就在你這裏待一宿，明天早晨就走了。”
奶奶放下手裏的活兒，瞪圓眼睛盯著孫子：“怎麽？你要出遠門？去哪兒啊？”
“呃，去找新成。”趙濤說。
“新城？”
“就是張新成，新成。”
奶奶愣了半晌，忽地笑出聲來：“好哇，你小子原來惦記新成啊？！我還以為你把新成忘了呢！”
“怎麽可能呢？！”趙濤說，“我心裏隻有新成一個人。”
奶奶哼了一聲，說：“你這個臭小子，還敢騙我！新成不在這兒嗎？”
趙濤訕訕地說：“新城有事，他們分開了。”
“哦……”奶奶拉長了音調，斜著眼瞅了孫子片刻，說，“臭小子，你是怕我問你吧？新成去哪兒了？”
趙濤撓了撓腦袋，不吭聲了。
奶奶說：“臭小子，你這是典型的撒謊！新成去哪兒了，你就告訴我唄？”
趙濤見瞞不住了，索性把實話交代了：“新成去了香港，她有個朋友生病了，我陪她去醫院看朋友。”
奶奶冷笑道：“這麽說你倆在一起呢？”
趙濤不敢承認，含糊其辭地應付了一句：“嗯……是在一起……”
“那你倆到底咋迴事兒呀？你小子是想腳踏兩條船？”
趙濤連連擺手：“奶奶，你別胡說，我絕不是那種人，新成她……”
奶奶截斷他的解釋：“新成不是什麽好姑娘，我看出來了。”
趙濤急道：“奶奶！”
“怎麽？”奶奶橫眉怒目，“你還護著她了是不是？”
“我……”趙濤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辯駁。
“你喜歡她，我也喜歡她，”奶奶說，“你們倆結婚，我沒意見，我還盼著抱曾孫呢。但是，新成這孩子我太清楚了，她就不是安守本分的好姑娘，她肯定是圖謀咱們趙家的錢財和家產，才纏上你的。你要是跟她結婚，遲早會後悔！”
趙濤急道：“奶奶，你誤會新成了！她不是那種人！”
“新成是不是那種人，你心裏最清楚，我看你就是被迷昏了頭。”
趙濤說：“奶奶，新成是什麽人，我比你更了解。”
“那你跟她在一起到底圖啥？！”
趙濤低下頭不吭聲了。
“行了，別裝了。”奶奶歎口氣，說，“你小子現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隨便你吧。我隻希望你記得你姓趙，別做對不起祖宗的事情。”
趙濤沉默許久，說：“奶奶，我不會的，請您相信我。”
“你說這些好聽的沒用。”奶奶說，“我隻知道你小子花言巧語哄了多少女孩子。當初我就勸過你，你非得執迷不悟，非要娶那個叫張新成的。”
“奶奶，我和新成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你還不承認？”
“真的，奶奶，我不想騙你，新成她真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說不是就不是？你拿什麽證明？”
“我可以給新成打電話，跟她當麵說清楚。”
“好。那你趕緊去。”
趙濤站起身，剛邁步，卻被奶奶攔下來，說：“先吃飯再去。”
“不吃了。”趙濤說，“我得抓緊時間辦正事。”
“哎，等一下！”奶奶喊道，“你要去辦什麽正事？”
“新城有難，我必須幫忙。”
“那好。”奶奶說，“你先留下來吃頓飯，吃完飯再去。”
“我……”趙濤皺著眉頭，顯然很猶豫。
“你什麽你？我都答應了你奶奶，不能失信於她，快坐下。”奶奶把趙濤推進椅子裏，“你這幾年，每次迴來都不願意多待幾天。今天你既然迴來了，就在這裏多住幾天，我讓廚房多弄點你愛吃的菜。”
“謝謝奶奶。”趙濤說。
吃過晚飯，奶奶催促趙濤給張新成打電話，又囑咐趙濤，千萬別提自己的名字。
趙濤依言撥通了張新成的電話。
張新成蹙眉：“換個地方工作？”她疑惑地打量著趙濤，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為了我？”
趙濤避開她的視線：“……算是吧。”
趙濤繼續啃著蘋果：“你願意讓我留下來陪你嗎？”
張新成沒有說話，安靜地注視著趙濤。
她的表情令趙濤心虛，他不敢與之對視，飛快地低下了頭。
張新成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單親媽媽，又有了孩子，我沒辦法離開孩子。”
“我理解。”趙濤說，“所以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為止。”
張新成凝望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如果你決定要留下來，那麽我會考慮和你交往試試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一個有夫之婦，我必須盡到妻子的義務，這是我唯一的底線。”
趙濤心頭湧起陣陣酸澀，卻隻能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點點頭：“我知道。”
“另外，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私隱。”
“我明白。”趙濤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偷聽別人說話。”
“嗯，我相信。”張新成點點頭，“那就好。”
趙濤猶豫片刻，最終鼓足勇氣，問道：“新成，你……愛我嗎？”
“……愛啊。”張新成笑著摸摸他的臉頰，“傻瓜，當然愛你了。”
“那……”趙濤抿了抿嘴唇，“我可以擁抱你嗎？”
“當然可以啊。”張新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趙濤伸出雙臂，緊緊摟住張新成。他感受到張新成溫暖柔軟的體溫，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滿足感，仿佛這一刻擁抱的是自己此生摯愛。
張新成輕聲說：“我很高興你今天突然向我告白，這說明我沒有做錯。”
趙濤把臉埋進她頸窩裏，深吸一口氣：“新成，謝謝你。”
“傻瓜，謝我幹什麽呢？”張新成撫摸著他的脊背，“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趙濤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幸福感。
“好啦，你趕緊上去休息吧。”張新成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再不睡覺明天該遲到了。”
趙濤站起身，鄭重地對她鞠了一躬，說：“新成，謝謝你。我愛你！”
張新成愣了一秒鍾，旋即綻放出燦爛美麗的笑顏，朝他揮手：“快去睡吧，晚安。”
趙濤走到門口時，張新成忽然叫住他：“等等。”
趙濤停下腳步，轉過身。
張新成拿出錢夾子，從裏麵抽出五百元遞給他，笑容溫婉：“拿去買早餐吃吧。”
趙濤愣住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你應該多休息。”張新成眨了眨眼睛，“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趙濤看著她，半晌才伸手接過錢，輕輕拍了拍張新成的肩膀：“那我先上去了。”
“嗯。”張新成點點頭，笑著看著他走上樓梯。
趙濤迴到房間後，洗完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全是剛剛在樓梯上見到的張新成。
他想起了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想象著張新成穿婚紗的模樣，想象著她挽著父母的胳膊，被媒體簇擁著，在萬眾矚目中緩步走入教堂。
那一天，他將在台下默默祝福她，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守候她。
那是一種多麽奇妙而偉大的存在。
趙濤翻了個身，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
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成功了，就帶著張新成去度蜜月，讓她坐在花園裏吹風，自己騎車載她，在路邊的草坪上漫步，看夕陽西下……
想到這裏，他又笑了。
他搖搖頭，暗罵自己不爭氣，竟然連這種簡單的夢都想得這麽浪漫。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距離張新成結婚的日子還有三候左右，他要抓緊時間，努力工作賺錢養家，絕不辜負老婆和兒子的厚望！
他想到這裏，立刻翻身下床，打算找出自己的衣服換上，就像平時一樣，準備投入工作。
但是，趙濤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衣服了。
他的衣櫃裏，掛著許多各種款式的襯衫，西褲，領帶，皮鞋……他記得這些東西原本擺在哪裏來著？
趙濤撓撓頭，想破腦袋都想不起來。
他隻好隨便選了一條藍色襯衫套在身上，又把領帶係上，然後坐到椅子前，戴上耳機，繼續工作。
可惜今天注定是個失眠夜。
張新成一直在他耳朵邊絮叨個不停。
“老婆。”趙濤歎了口氣，無奈地摘掉耳塞，“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聊天了？我要專心致誌地工作了。”
“哦，好吧。”張新成乖巧地說。
“對了，你的包落在辦證處了嗎？”趙濤問。
“沒有哎。”
“那你去把包拿迴來吧。”趙濤揉揉額頭，“這個包挺貴的，你拿它幹嘛？”
“因為我不想帶你出差的時候用。”張新成笑道，“所以我把它寄存在辦證處了，現在應該已經送到家了。”
趙濤點點頭：“好吧，那你去把包拿迴來。”
張新成站起來，走到門口，突然迴過頭，對趙濤嫵媚地拋了個飛眼：“老婆我走嘍~~”
趙濤哭笑不得，衝她揮揮手：“拜拜~~”
張新成走後，趙濤繼續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趙濤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房門。張新成的鑰匙在他這兒，除非她親自過來，否則不會有其他人來敲門。他放下電腦，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喂，趙濤！”
趙濤愣了一下，驚訝道：“張新成？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就知道是你。”張新成推開他，徑直往裏走，“我剛才敲了很長時間，沒人理我。”
“你找我什麽事啊？”
張新成環顧四侯，嘖嘖兩聲：“你的屋子比他們倆的還亂。”
趙濤尷尬地笑了笑。
“我爸媽也太慣著你了。”張新成走到沙發前坐下，“整天就知道讓你做家務。”
趙濤笑道：“他們也是怕我累著。”
“你還真把自己當傭人了？”張新成白他一眼，“你不嫌煩，我還替你委屈呢。”
“沒關係啦。反正都習慣了。”趙濤聳了聳肩，“而且我覺得他們說的挺有道理，做家務也能鍛煉身體，我倒是蠻樂意的。”
“你還別不愛聽，他們給你挑衣服的水平確實高。我都懷疑我買的那些衣服是不是你自己偷著買的？”
“咳，”趙濤摸摸鼻尖，“那肯定不是，都是他們買的。”
“哼，我才不信。”
趙濤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在酒店休息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你忘了，今晚是我爸媽生日。”張新成撇了撇嘴，“所以我要來陪他們吃飯。”
“這個點，估計他們早吃過飯了。”趙濤笑了笑，“而且今晚不僅你父母，還有你弟弟，咱們幾個兄妹全都要來，你爸媽忙得夠嗆。”
“那有什麽關係？他們喜歡熱鬧就行。”張新成笑了笑，“我就是想你了唄，想見見你。”
趙濤臉紅了一下，趕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飾：“你這丫頭，淨說傻話，快迴去睡覺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不急，我先幫你收拾收拾吧，”張新成挽住他的胳膊，“等會兒我爸媽就要來了，我得提前布置好。”
“你布置啥？”
“你不懂，你別搗亂，乖乖地聽我指揮就行。”
趙濤被張新成連拖帶拽地拉進臥室，又被按在床上，他忍不住抱怨道：“你別弄得跟打仗似的，你爸媽來不是為了過節。”
“我知道啊，但是你是我的丈夫，你得配合我。”
“……”
張新成動作麻利地拆卸他的衣帽架，把襯衫和領帶從箱底掏出來，掛進櫥窗裏。
“你幹嘛啊？”趙濤不解地問。
“你不是說這些東西都挺貴的嗎？”張新成一邊折疊衣袖，一邊答道，“我得把它們掛在顯眼的位置，免得有人惦記。”
趙濤苦笑道：“我沒告訴你這些東西都很貴嗎？”
“你說了。”
“……”趙濤無語片刻，歎了口氣，“算了，你隨便折騰吧。”
張新成把領帶掛在衣架上：“你穿襯衫好帥哦。”
“哪兒帥？”
“哪兒都帥！”張新成笑道，“比我見過的所有男模都帥！”
趙濤被她逗樂了，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胡說八道。”
張新成嘻嘻笑道：“我說的是真的。你這種類型的男人，特容易招蜂引蝶。”
“瞎扯，我隻招惹過一個。”
張新成一愣：“你結婚了？”
“嗯。”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我也是最近才結婚的。”
張新成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皺眉道：“趙濤。我覺得你變得有些奇怪。”
趙濤怔住：“哪兒奇怪？”
張新成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好說……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你想多了。”趙濤微微一笑，“你該去洗澡睡覺了。”
張新成站起身，走向浴室：“那我先洗了。”
趙濤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背影，忽然心髒猛跳了一下。
她剛才是在誘惑我嗎？
不過，如果真的要誘惑，應該用更加誘人的姿勢才對吧？
張新成脫掉睡袍，邁步踏入淋浴噴灑下。水花濺起，落滿她雪白柔軟的肌膚，將她包圍其中。
她閉上雙眸，長發輕揚，水霧繚繞之間，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飽滿秀麗的鎖骨，胸前豐盈唿之欲出，腰肢纖細柔韌，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趙濤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欣賞她曼妙玲瓏的美麗胴.體，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張新成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趙濤呆呆地凝視著自己，不禁莞爾：“看什麽呢？”
“呃……”趙濤臉色微紅，“沒什麽……我去洗澡了。”
“哎，別急呀，”張新成叫住他，“等會兒一起洗，鴛鴦浴多好玩兒。”
趙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那好吧。”
他拿起換洗衣服，朝衛生間走去，腳步聲漸遠。張新成低笑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張新成站在蓮蓬下，溫暖的水流衝刷著她嬌嫩的肌膚。她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趙濤的模樣。
雖然他平時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張新成卻覺得，每次看到他，心情總是莫名愉悅。她不止一次地暗罵自己沒出息，但是每次都忍不住偷偷地笑，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兒。
趙濤洗完澡後，穿戴整齊地出了浴室，張新成正盤腿坐在床上，膝蓋上放著筆電，不停地操控屏幕上的各種軟件。她抬頭瞥了趙濤一眼，笑了笑：“還以為你今晚不準備理我了呢。”
趙濤走過去，“不理你我豈不虧死。”
張新成歪頭看了看他：“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誒。”
“嗯。”趙濤點點頭，在她旁邊躺了下來，“他們明天去登記吧。”
張新成一喜：“太好啦。你等我幾分鍾，我再做兩個程序。”
趙濤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她忙碌。她側顏線條柔媚，唇角含笑，眼神專注而認真。他突然很想親一下她的側臉，於是翻了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好漂亮。”
張新成轉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討厭。”
她轉動鍵盤的動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操縱著屏幕上的軟件，“你怎麽突然說這句話啊？”
趙濤微笑道：“因為我覺得，你真的很漂亮。”
張新成的心怦怦直跳，半晌之後，她才問：“那你愛我嗎？”
趙濤點了點頭：“愛。”
張新成的臉頰泛起淡淡緋紅：“那，你和你妻子相處得好嗎？”
趙濤思索片刻，“還行吧，她挺善良的，從不亂吃醋。”
張新成笑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倒覺得，你跟她在一起，會更幸福。”
趙濤摸了摸鼻子，笑道：“這可未必。”
張新成疑惑地看了看他，不解其意。
趙濤又道：“你不覺得我比較像老古董，喜歡傳統型的女朋友，而不願意改變嗎？”
“不啊。”張新成搖搖頭，“我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我第一個看上的男人，也許他們倆真的合適，所以才會在一起。”
趙濤微微挑眉，似乎並不信她的說辭。
張新成抿嘴笑笑：“好啦，快睡覺啦！”
張新成把燈熄滅了，房間裏陷入黑暗，趙濤伸手關了燈，摟住她柔若無骨的肩膀，輕歎道：“睡吧。”
張新成枕在他的臂彎裏，閉上雙眼，感受著他懷抱裏熟悉的溫度和味道，漸漸沉沉地睡了過去。
趙濤在黑暗中聽著她均勻清淺的唿吸，忽然產生一股奇怪的想法——她真的很漂亮。
趙濤不禁想起昨夜張新成在床上扭動的身軀，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他緊了緊手臂，試圖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這是他第一次碰觸一位女性的身體，他竟然有些激動，難以自持。
他曾幻想過張新成的全貌，但此時才驚覺，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張新成的睫毛濃密纖長，鼻梁高挺，粉嫩的櫻桃小嘴微微翹起，顯示出主人姣好的睡姿。
她睡覺很乖巧，除了偶爾會嘟囔一兩句夢話之外，就沒有其他的異常反應了。
趙濤低頭，輕輕地親了她額頭一口。
“唔。”張新成嚶嚀了一聲，往他懷裏鑽了鑽。趙濤攬住她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早晨，張新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趙濤懷裏，他們緊緊依偎著，像兩顆連在一起的心髒。她睜大了雙眸，呆愣地望向窗外。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落在臥室裏，照耀在潔白的被褥上。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緩慢地抬頭看了一眼趙濤，發現他也醒了。
“早安，阿濤。”張新成輕聲道。
“早安，新成。”趙濤笑了笑。
張新成看見自己的衣服掛在衣櫃裏，便爬起來去拿衣服換上了。
“你先吃飯吧，我去給你煮碗粥。”趙濤說著就掀開了被子。
張新成趕緊拉住他，“哎，我來幫你。”
趙濤站在床前，俯視著她，“不用，你陪著我，哪兒都不許去。”
“我……我幫你揉揉腳。”張新成的語氣有些結巴。
“不必了，新成，我怕你累著。”趙濤微笑著撫弄著她的頭發，“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買菜。”
張新成點了點頭，“那我等你。”
趙濤離開之後，張新成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桌上的ipad瀏覽新聞，卻發現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昨晚《美食》節目的報道。
她隨手刷新了幾頁，越刷越心驚。
原來昨晚的采訪內容，已經被傳播開來，各路媒體紛紛撰稿報道，而她在采訪中的每一句話，都成了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最近的一篇標題名叫《女主播被潛規則》的短文，引爆了微博熱搜榜單。她的名字赫然占據了頭號熱門。
張新成打開瀏覽器，登錄微博，隻見#潛規則＃、#被包養#、#金錢攻勢#、#被包養的藝人為何如此囂張#等話題排在首位，熱度居高不下，而熱門話題下，評論已破千萬條，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辱罵張新成，極少有對她表達讚賞或者祝賀的。
張新成點進話題裏看了看，大概是因為自己在節目裏的一番話，激怒了某些人，才遭遇到這麽大批量的辱罵。
張新成皺了皺眉，這件事情，似乎並不簡單。
她剛準備退出微博，突然發現，這些罵人的帖子下，隱約藏匿著一段視頻。張新成點擊播放，立即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畫麵上，她穿著暴露，正在與兩個男人調情。
張新成心裏咯噔一聲，立刻關掉視頻，打開微博，搜索那個視頻。
她果然找到了，視頻拍攝的角度比較刁鑽，雖然她的臉沒有完全曝光，但從背景音樂和她的肢體語言，還是可以判斷出這正是她參加《美食》時的現場，而且還是她主動勾\/引那兩個男人的。
張新成深深蹙起眉頭，這明顯就是有預謀的陷害！
她立刻查了查視頻的來源，卻發現是由於一些網友惡意p圖造謠，才使得這段視頻變成這副模樣。
張新成又翻了翻微博上其他的消息，發現有一條熱帖，是轉載了一個水友的微博，內容正是她在《美食》裏對那兩個男星說的話：“你們是真的喜歡吃我做的東西嗎？還是別有企圖？”
張新成冷笑一聲，把那條微博刪了。
她又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段視頻，發現視頻是剪輯師剪切出來的，並非原始錄像。
張新成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對方搞錯了。
可是很快，張新成又感到有些奇怪。這段視頻既然是剪輯師剪切的，理應會留下痕跡，可是她檢查了幾遍視頻，根本沒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
張新成百思不解，決定再觀察觀察，於是她繼續翻看著微博。
這段視頻的熱度持續攀升，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段視頻裏，張新成的一顰一笑都被無限放大。
“他們都知道張新成曾經是某位富商的情婦，但是當今社會，情婦這個行業也算是半邊產業了，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可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啊，堂堂張新成記者，竟然這麽騷\/賤，跟了人家三四年了吧，竟然還敢去勾搭那些娛樂圈的大佬，嘖嘖，真夠賤的。”
“嗬嗬，這種人，就活該被封殺。”
“就是啊，不過我還挺佩服她的勇氣的，一般人早躲著走了吧？”
張新成一直在看這段視頻，看了整整五分鍾，也沒看出什麽端倪。她歎了口氣，合上ipad，躺在沙發上睡覺。
張新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趙濤坐在她旁邊玩手機。
“幾點了？”
“九點多。”
“你一直沒睡？”
趙濤笑著搖搖頭，“我倒是想睡，但是不敢睡啊。”
“為什麽？”
“不知道啊，就是不敢睡，擔心你跑了。”
“你就這麽相信我？”
“嗯，你要是跑了，我可就白忙活了。”
張新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那就好。”
“你呢，你怎麽也不睡？”
“我怕你醒了又要趕我走，所以一直陪著你呢。”
“哦……謝謝。”
“他們倆之間用不著說謝謝，對了，你餓不餓？我煮了粥給你喝。”
“好。”
趙濤站起身，朝廚房走去，張新成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腳步聲響起。她睜開眼睛，看到趙濤拎了一碗粥，放在了茶幾上。
“先趁熱喝吧。”
張新成聞了聞粥香，問道：“這是什麽粥？”
“豬蹄蓮藕湯。”
“嗯？”張新成愣住了，“這是你熬的？”
趙濤笑了，“當然是我熬的。”
“為什麽要熬豬蹄蓮藕湯啊？”張新成捧起碗，輕啜一口，“很香甜，而且還有股淡淡的桂花味兒。”
“我想讓你嚐一下我的手藝。”趙濤拿起勺子，喂張新成喝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你再喝一口試試。”
“哦。”張新成又抿了一口。
趙濤看著她，“還要嗎？”
“還想喝。”
“嗯，我再去盛一碗。”趙濤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等趙濤再出來的時候，張新成已經喝完一整碗，嘴唇紅潤晶瑩，雙眸如水，看上去格外誘人。
趙濤隻覺心跳加速，耳朵根都紅透了。
“你……你怎麽臉這麽紅？”張新成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發燒了嗎？”
“沒有，”趙濤低著頭，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我……我剛從灶台邊出來，熱的。”
張新成點點頭，“噢，原來是這樣。”
趙濤見狀，抬頭看向她，“你吃飽了？”
“嗯。”
“那你休息一會兒，我收拾一下餐桌。”
“不用不用。”張新成連忙攔住他，“你不用幹這種粗活。”
“哪裏是粗活，我平時也經常洗碗。”
“可是我……”
“我說沒事就沒事！”趙濤瞪她一眼，“你別把我當做你的助理啊！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好吧……”
趙濤端起盤子往廚房走，張新成跟在他後麵，“你真的不用收拾。你快去坐下休息會兒吧。”
趙濤停下腳步，“你不累嗎？”
張新成笑著擺擺手，“我不累啊。我昨天晚上睡了八個小時呢！”
趙濤皺了皺眉，“那也不行。”
他說完，將張新成推到了沙發上，“你乖乖在這兒待著，我很快就弄好。”
“哦……”張新成無奈地聳肩。
趙濤進入廚房，開始洗刷碗筷，順便清掃衛生。
張新成靜靜地看著他。
她記得，他們高三畢業之前，趙濤每次幫她打掃教室或者宿舍，都要說“我很快就搞定了，你稍微等一下”，可今天，他竟然說“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安靜地坐在那裏就好”。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現在和自己更親近了，更關鍵的是，他不願意被她誤解。
張新成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
兩個人沉默地把家務收拾妥當之後，張新成才開口道，“明天周末，他們一塊去遊樂場玩好不好？”
“嗯，好啊。”
“帶上孩子們，好久沒見過他們了。”張新成笑著說。
“嗯。”趙濤應聲道，“那他們明天早晨9點鍾去接他們。”
“好。”
侯六，張新成和趙濤7點半就起床了。趙濤換好衣服，去樓下買了早餐，迴來時，張新成還在賴床，他把早餐放到餐廳的餐桌上，喊她起床吃飯。
張新成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穿鞋下床，走進餐廳，看到桌子上擺了兩份煎蛋和牛奶。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牛奶，感歎道：“哇，煎得太漂亮了！”
趙濤笑了笑，“喜歡嗎？”
“喜歡極了。”
張新成又喝了口牛奶，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糟糕，我忘了給寶貝們帶早餐！”
她說完，急匆匆地跑到門口，拉開門，衝出去。
趙濤趕緊叫道：“等等我，我送你！”
兩人風馳電掣地趕到幼兒園，卻撲了個空。
趙濤問旁邊值班的保安，“小寶和小貝呢？”
“小寶跟爸媽一塊兒去超級商場了。”
趙濤鬆了口氣，扭頭對張新成說，“沒事。他們先走吧。”
兩人驅車來到附近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這座購物中心位於a城最繁華的路段，是整條商業街的核心。它擁有世界各地的奢侈品牌店，也是全球五百強企業中排名靠前的幾家。
趙濤和張新成一踏入大廳，立刻吸引了眾多顧客的注意。
雖然這些顧客並不認識他倆，但是這並妨礙他們欣賞美麗的東西。
兩人找了家童裝專賣店。店員熱情地迎上來，問道，“請問您需要買什麽類型的衣服？”
“兩件小衣服。”趙濤拿起衣架上掛著的一套小男童服裝。
張新成則挑選了一件粉色的t恤衫，配一條淺灰色的褲子。
“兩件衣服多少錢？”張新成問。
店員說：“這是他們的vip客戶服務，所以不收費。”
趙濤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們可以免費試穿？”
“是的，他們這兒的服務向來如此，隻要付款即可。”
“那多謝你們了。”趙濤笑著對張新成說，“我剛才還擔心買貴了呢。既然可以試穿，咱們就再試試其他的。”
“嗯。”
張新成又挑了一件白襯衫搭配牛仔褲，趙濤給他們拍了合照，隨後，兩人結賬離開。
兩人從童裝店走出來，張新成挽住趙濤的胳膊，問他，“趙濤，你喜歡什麽樣的衣服？”
趙濤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衣櫃裏的衣服足夠了。”
“我覺得還缺點兒什麽，比如說……”張新成歪頭看了一眼趙濤，“你的領夾。”
“……”趙濤撓撓頭，說，“我沒有這種領夾，要不咱們去看看？”
“好啊。”張新成說，“我聽人說，gi的首席設計師，特別喜歡戴珍珠領夾，而且他們的首飾，基本上全是珍珠做成的。”
趙濤皺眉，“真的假的？”
張新成說：“當然啦，我又不懂這行。我就是瞎猜的，反正我平時逛街的時候，經常看見這種領夾。”
“好吧。”趙濤點點頭，“那我陪你去看看。”
張新成挽著趙濤的胳膊往前走。兩人走了不遠，就看到一棟高樓的廣告屏幕上顯示著“gi”的logo。
兩人進入gi的專營店，店員很熱情地招唿道：“歡迎光臨，二位需要買點什麽？”
張新成指著那個珍珠領夾，問趙濤，“趙濤，你覺得哪個好看？”
趙濤四處打量了一番，伸手指了指牆壁上懸掛著的那個珍珠領夾，說道，“這個吧。”
張新成抬頭望去，“這個好像挺便宜的。”
“我覺得挺適合你的。”趙濤笑了笑，轉身對售貨員說，“麻煩幫我包起來吧。”
售貨員答應一聲，快步走到櫥窗前，準備幫他取下那個珍珠領夾。
“誒，等等。”另一個店員突然攔住她，說道，“你先把那個領夾放下，我看看這個領夾。”
張新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憑什麽要放下？我都看上了。”
“嗬嗬……”那個店員輕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你知道這個領夾多少錢嗎？”
“多少錢？”張新成問。
“這是限量版，全球僅此一幅。”那個店員說，“我勸你還是別碰，弄壞了，賠都賠不起。”
趙濤聽了，忍不住笑了，他把手按在張新成肩膀上，對那個店員說：“抱歉，這個領夾是我先看上的。”
店員臉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聲說：“看上了又怎麽樣？你知道它值多少錢嗎？你買得起嗎？”
張新成不屑一笑，“你看不起誰呢？我告訴你，就算把這家店買下來送給我，我也不稀罕！”
趙濤拉了一下張新成，低聲說：“算了，別理她。”
張新成瞪圓了眼睛：“怎麽？被人說窮你就慫了？你是不是男人！”
趙濤無奈地歎了口氣，對店員說，“你不用擔心，我買得起。”
“嗬，你以為我傻啊？”店員冷冷地說，“就你們兩個？能買得起這麽貴的領夾？”
“他們兩個怎麽了？”張新成說，“難道他們長得很窮嗎？”
“哈……你們倆？”店員笑了一聲，“別逗我了。你們倆加在一起，連一百塊錢都沒有，拿什麽買？”
“你別狗眼看人低。”張新成怒視著她，說，“他們有車！”
“車？”店員撇嘴，“你們倆能買得起什麽車啊？”
“寶馬x5！”張新成說，“你自己數去！”
“寶馬x5？”店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吹牛逼吧？”
趙濤和張新成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不信拉倒！”張新成傲嬌地昂了昂頭，說，“不信你自己數去！”
趙濤微微一笑，從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張新成。
“哎喲！”店員一驚，急忙擺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們鬧了。我剛才是看錯了，我收迴剛才說的話。我向你們道歉。”她一邊說著，一邊朝兩人鞠躬。
張新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對不起啊。”店員誠懇地說，“是我太勢利了。我收迴我剛才說的話。”
“算了。”張新成勉為其難地揮了揮手，“我不想跟一個勢利的人吵架。”
“謝謝你們原諒我，非常感激。”店員彎腰鞠躬。
趙濤扶住她的雙臂，說道，“你沒必要跟他們道歉，這隻是誤會。”
張新成說：“是啊，這隻是誤會。”
張新成看見趙濤將那副珍珠領夾交給服務員，問道，“我可以試戴一下嗎？”
“當然可以。”服務員立刻將珍珠領夾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替張新成戴好。
“謝謝你。”張新成衝服務員嫣然一笑。
“您真漂亮。”服務員由衷地讚美道。
“謝謝你。”張新成說完，轉過身對趙濤甜蜜一笑。
趙濤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今天真漂亮。”
兩人離開dior的專賣店，張新成說：“走吧，咱們去逛街。”
“嗯。”趙濤點點頭。
兩人在商場裏逛了許久，直到夕陽西落時，才戀戀不舍地返迴酒店。
“晚飯想吃什麽？”張新成問。
“你決定吧。”趙濤笑道，“我陪你逛了一整天，你做東請我吃頓好的吧。”
“那他們去吃川菜吧。”張新成興致勃勃地說。
“川菜？”趙濤皺了眉頭，“那些辣味太濃烈了，你能受得了嗎？”
“我嚐一口沒關係，反正你也不喜歡吃辣椒。”張新成說。
“可是我喜歡吃辣的呀。”趙濤摸摸鼻子。
“我也喜歡吃辣的呀。”張新成說，“你看我現在多健康，不怕辣。”
趙濤點點頭，“好吧。”
於是趙濤覺得，川菜是世界上最具風味的食物之一。他們曾經吃遍全球各地。而在中華大陸，更是享譽盛名。
張新成帶著趙濤找了靠窗戶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個招牌菜，然後要了一瓶啤酒，等待上菜的期間，兩人閑聊了起來。
“聽說你畢業之前參加了一個研究生班，還成功拿了獎？”張新成問。
趙濤笑了笑，說：“我運氣比較好。”
張新成搖了搖頭，“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是啊。”趙濤深有體會地說。
“你畢業之後，打算做什麽呢？”張新成問。
“先把博士讀完再說。”趙濤說。
“如果你不想繼續留校教課，那我建議你選擇科技院或者醫藥院。”張新成認真地說，“我覺得那兩所院校的研究機構更適合你。”
“我知道。”趙濤輕輕歎息了一聲，“但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放棄我熱愛的科技事業。”
“哦，為什麽？”張新成好奇地問。
“因為它能夠幫助我，讓我擁有無限的靈感。”趙濤說，“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樣，能夠在我的領域內創造出偉大的成績。”
張新成沉默片刻，說：“你有理想。”
“我從小就有。”趙濤喝了口水，說，“我爸媽都很支持我的夢想。”
“但是現在你的夢想已經破滅了。”張新成淡淡地說，“你應該換一條路走。”
趙濤愣了愣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父親的病情，你應該清楚。”張新成說，“你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他的病情上。”
“我……”趙濤語塞了半晌，才說，“他是我的家人。”
“你有兄弟姐妹嗎？”張新成平靜地問。
趙濤苦澀一笑：“沒有。”
“那就是了。”張新成說，“你有親人，卻沒有兄弟姐妹。你不應該浪費精力在父母的病情上，你可以去追求別的夢想。”
趙濤又沉默了一陣，忽然抬眼看向張新成：“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兄弟姐妹？”
張新成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了笑，說：“我猜的，你不信？”
“你猜的不準。”趙濤坦然道。
“哦？那你說說看。”張新成饒有興趣地說，“我猜你沒有兄弟姐妹，那是因為……”張新成停頓了一下，微笑著問，“你父母有孩子嗎？”
趙濤點點頭，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那他們現在在哪裏？”張新成問。
趙濤搖搖頭，臉色黯然下去：“早逝了。”
張新成驚訝地張大嘴巴，“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趙濤說，“我隻記得七八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亡。後來我跟著爺爺奶奶住進了福利院。我的叔叔嬸嬸，表姐堂妹們，都結婚嫁人了，唯獨生下我一個人。他們對我並不好，甚至欺壓我。我每天被逼著背單詞，讀報告，做各種手術。”趙濤低下頭，用手指摩挲著玻璃杯邊緣，“我恨透了自己的命運。”
“那你恨他們嗎？”張新成問。
“我當然恨他們。”趙濤咬牙切齒地說，“如果不是他們的冷暴力，我的爸爸媽媽不會離婚！”
“那你恨我嗎？”張新成問。
趙濤怔了怔，說：“我不太懂。”
張新成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的爸爸媽媽是怎麽離婚的。”她看向窗外，喃喃地說，“那場車禍是因我而起的。”
“什麽？”趙濤愕然。
“二零四五年夏天，我在廣州拍戲的時候，突然暈倒，送往醫院搶救。”張新成說，“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護士說我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可是我根本不認識醫院的其他人，我隻能求助於醫院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帶我找到了急診室的值班護士，護士幫我聯係了家屬。我爸媽趕到之前，我已經昏迷了三個小時。等我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趙濤聽得入神，忍不住插言問道：“然後呢？”
張新成轉過臉，定定地看著趙濤，緩慢地說：“我爸爸媽媽，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我原本以為我會見到他們，我滿懷期待地睜開了眼睛，但迎接我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一群陌生人。他們告訴我，我的身份證丟失了，所以無法辦理身份證。我當然不相信，堅持讓他們給我找我的家人。但是，我失敗了。”
趙濤問道：“那些人說了謊話騙你，對不對？”
張新成點點頭，說：“我爸媽確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非常愛我。他們收養了我，教會了我許多東西，還供我上了大專。他們雖然沒有盡到父母的義務，但他們是真心愛我的。”
“那些人說他們騙你，你就相信了嗎？”趙濤問。
“我不是傻瓜。”張新成說，“他們騙不了我。我覺得他們是想害死我。”
“為什麽？”趙濤皺眉問。
“因為他們想拿走我的錢。”張新成說，“他們知道我爸媽去世了，留下的遺產全都歸我。他們要把我的財產據為己有。”
“為什麽？”趙濤不解。
“我剛畢業那幾年，他們借我的名義，偷稅漏稅。”張新成淡漠地說，“我爸媽在世的時候，他們還敢這麽做，我爸媽一死，他們膽子更大了。”
“他們為什麽要冒險？”趙濤問，“難道他們就不怕萬劫不複？”
“他們是賭徒。”張新成輕蔑地說，“他們從未考慮過風險。”
“你打算怎麽辦？”趙濤緊緊盯著張新成的眼睛。
“先找到他們的財產再說吧。”張新成平靜地說，“我要讓他們嚐嚐坐牢的滋味，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你打算怎麽做？”趙濤又追問道。
張新成說：“你想知道我會做什麽？”
趙濤沉默著。
張新成笑了笑，說：“我要把他們告上法庭，我要把他們的醜惡行徑曝光，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夥詐騙犯！”
趙濤吃驚地瞪圓雙眼。
“別擔心。”張新成溫柔地說，“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我不想連累我爸媽。”她抬起右手撫摸著左腕的手鏈，說，“我會找到他們，我會告訴他們，我願意把爸媽的遺產捐出去，換成錢，分給貧困山村裏的孩子。我還會給我爸媽立碑，告訴他們我很孝順。”
“謝謝。”趙濤由衷地感激。他沒想到，張新成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式處置那些人渣。
“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張新成說，“但我會和他們鬥。”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我要利用這段時間，把他們所有人都揪出來，一網打盡！”
“你準備怎麽做？”
“我會跟警察合作，抓捕犯罪團夥首腦。”
趙濤震驚不已，脫口而出：“你瘋了嗎？”
張新成說：“我清楚我在做什麽。”她看著趙濤，語氣平靜，卻透著決絕與堅毅，“如果我選擇逃避懲罰，我也會被釘上恥辱柱。我會背負上‘忘恩負義’、‘忘記初衷’的罵名，一輩子良心不安。我不會這麽做。我必須勇敢地站出來，承擔應該承擔的後果。”
趙濤說：“你這是犯法啊！”
“我並不是一定要把這件事鬧到法庭上，才能達到效果。”張新成說，“但是我一定要讓那些騙我的人付出代價。”
“那些人……”趙濤遲疑著，“他們騙你什麽了？”
“他們騙我……”張新成頓了頓，說，“他們騙我說……我爸媽是車禍去世的，其實是癌症晚期……”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抽泣。
“我……我聽我叔叔說過……可是……可是我不太敢相信。”趙濤說，“他們怎麽敢這麽編造呢？”
“因為他們怕我報複他們。他們擔心我找他們算賬。我現在想起來了，我之前曾經懷疑過，我爸媽去世的那一年，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總夢見爸媽向我伸出手，讓我救他們……我甚至夢見他們在哭，在喊冤屈……我嚇醒了，才發現是夢境。我恨他們，恨他們拋棄了我。我當然也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認清他們的真麵目？”張新成捂住臉，痛哭失聲，“我每次想起來，就無比愧疚、自責，我對他們太不夠好，太不稱職了……我明白他們為什麽騙我……他們就是想逼我妥協，他們根本就不愛我爸媽，他們隻愛錢……”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歎息一聲，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你會幫助我嗎？”張新成哽咽著問。
趙濤猶豫片刻，說：“我會努力幫你查清事情的真相，替你洗刷清白。”
“謝謝你……”張新成抱住趙濤，哭得傷心欲絕。
趙濤拍了拍她的背。張新成突然放開他，撲進他懷裏哭得更兇，邊哭邊說：“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你特別虛偽，明明喜歡我，還裝出一副冷淡疏遠的模樣。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最值得托付終身的那一個……”
“別這樣……”趙濤摟著她顫抖的身體，“你還年輕，將來的路長著呢。”
張新成哭了好久，擦幹淚水，抬頭望著趙濤，神色變得鄭重而嚴肅，緩慢而堅定地說：“趙濤，我想讓我父母入土為安。”
趙濤愣怔了片刻，說：“好。”
張新成又說：“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帶走。”
趙濤皺眉沉吟片刻：“帶走骨灰……不容易吧？”
張新成笑了，說：“放心吧。”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趙濤。
“這是什麽？”趙濤狐疑地翻看著，“房屋證明？”
“對。”張新成說，“我在醫院附近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把它賣掉，換成現金，足夠買幾個墓園了。”
“你是說……”趙濤倒吸一口涼氣，“把你父母葬在這裏？”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埋在這裏。他們家的墓園在城郊，離醫院挺遠的，而且……”
張新成猶豫著，沒有繼續往下說。
趙濤明白她的意思，張新成家是單親家庭，她從小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一直希望父母都健康幸福。而且張新成家在醫院附近的墓園確實位置偏僻，周圍環境幽雅寧靜，非常適合養老。
張新成說：“趙濤，我知道，讓你陪我去挖墳掘墓不符合法律程序。可是，我現在除了你，已經沒辦法再相信別人了。”
趙濤沉默半晌，說：“好吧。我陪你去。”
張新成欣慰地說：“謝謝你。”她又露出笑容，溫柔地撫摸趙濤的臉龐，說，“等把我爸媽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就結婚。”
趙濤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張新成捧住他的臉，深深印下一個熱烈的親昵的擁抱。
傍晚時分，趙濤和張新成一起驅車前往墓園，準備挖墳掘墓。墓園距離醫院並不遠，步行十五分鍾左右就到了，但是墓園建築群密集，綠化極佳，環境清幽，很少有人來此遊玩。張新成提前打電話聯係了墓園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墓園已經停止營業，今天沒有人看守，他們隨時可以動手。
張新成和趙濤一起來到父母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三個人。其中兩名男士都穿西服，留著短寸，戴著眼鏡。另外一名男士則穿著便服，坐在輪椅上。
張新成蹲□，摘下帽子，擦拭著墓碑，低聲說：“爸，媽，我帶了一個朋友來拜祭你們。他叫趙濤，是我在警校的男朋友。你們看見了嗎？”
趙濤也跟著跪下，恭敬地磕了個頭。
“爸，媽，趙濤是個好孩子，他答應陪我一起來拜祭你們。”張新成轉頭對趙濤說，“你願意娶我嗎？”
趙濤沉默片刻，用誠摯的目光注視著張新成，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爸媽肯定會高興的。”張新成說完站起身，伸手握住趙濤的胳膊，拉著他站起來。趙濤順勢扶住了張新成，兩人牽手朝墓園外走去。
趙濤說：“我剛才問了墓園的負責人，這個月沒有人看守。咱們現在就動手吧。”
“好。”張新成點頭答應。
趙濤推著張新成走出墓園大門。張新成忽然頓住腳步，趙濤詫異地看向她：“怎麽了？”
“我想再跟我爸媽說兩句話。”張新成指指趙濤，“你先在旁邊等一下。”
趙濤隻好鬆開她的手臂，退後幾步，站在路邊等候。
張新成走到父母的墓碑前，跪下來，輕聲說：“爸、媽，我帶趙濤來看你們了。他真的很優秀，我喜歡他。”
說到這裏，張新成扭頭看向趙濤，笑著說：“你快來，跟我爸媽說兩句。”
趙濤遲疑了一下，走了過來。張新成拉著他跪下來，替他磕了個響頭。
“叔叔、阿姨，我是趙濤。我是新成的男朋友。您二老如果泉下有知，請保佑新成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趙濤說。
張新成滿含感激地凝望著趙濤，嘴角浮出笑容，眼圈卻漸漸紅了。
趙濤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咱們該走了。”
張新成擦擦眼睛，站起身，對趙濤說：“趙濤，他們走吧。”
張新成推著趙濤走出墓園，趙濤突然說：“新成，我想再給我父母燒點紙錢，你等我一會兒，很快就來。”
“那你快去快迴啊。”
趙濤點點頭，轉身跑進墓園。
“喂！”張新成喊道，“記得拿傘啊！”
張新成撐著雨傘焦急地等待。趙濤拿了三瓶礦泉水，還拿了一包煙和火柴，一邊抽煙，一邊走到張新成麵前。張新成皺眉問：“為什麽拿這些東西？”
“我怕你淋雨。”趙濤說。
“傻瓜，我是成年人了。”
趙濤笑了笑：“那我把火柴盒放在車裏，萬一你打雷呢？”
張新成無奈地歎口氣：“那你趕緊把東西放好，別凍壞了。”
趙濤把裝著煙酒和火柴的袋子扔在副駕駛座位上，又繞迴來，幫張新成把雨傘舉起來。
張新成笑嘻嘻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當然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趙濤說著，幫張新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張新成上了車。
趙濤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關上車門。
“你開慢點。”張新成叮囑。
“放心。”趙濤啟動汽車，沿著寬闊的柏油馬路，緩慢地朝前駛去。
張新成靠在車窗上，雙手托腮，靜靜地欣賞沿途風景。
趙濤專注地開著車，時而瞥一眼張新成，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兩個人各懷心思，安靜地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過了許久，張新成突然開口：“趙濤……”
“嗯？”
“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陪我來看我爸媽。”
“不用謝。”
“但是……你可以考慮換一種方式陪我來看我爸媽嗎？比如，送花或者送禮品。”張新成說。
“哦。我明白了。”趙濤說，“你是擔心我買太貴重的禮品，嚇著叔叔阿姨吧？我懂了。”
張新成抿著嘴唇笑了笑。
趙濤說：“那好吧。那我就不買花和禮品了。我也沒錢買。”
“噗嗤！”張新成忍俊不禁地笑起來，“你怎麽這麽逗？”
“我說的是實話。”趙濤認真地說，“我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一直都在忙碌，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我哪有錢去買禮物啊？”
張新成低著頭，不說話了。
趙濤停下車，轉身看著張新成，鄭重其事地說：“新成，你相信我。我不缺錢，也不需要討好誰。”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用更簡單的方法來陪伴我的家人。”張新成抬起頭，目光堅毅地迎向趙濤，“雖然他們之間並非金錢至上，但是，這份情誼是無價的，他們應該珍惜它。”
趙濤愣住了，半晌才說：“你說的很對。是我想岔了。我明白了。我會用更簡單的方法去照顧你的家人。”
“嗯。”
趙濤發動引擎，繼續往前開。
張新成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還沒吃飯呢。我請你吃午飯吧。”
“好啊。”
張新成叫了一家離她的家很近的餐廳，兩個人坐下。服務員遞給他們菜譜。張新成隨便點了兩個菜，就將菜譜交還給服務員。
“你點這麽多菜，咱倆肯定吃不完。”趙濤說。
“吃不完可以打包帶迴家。”張新成說，“反正也是浪費。”
趙濤點點頭。張新成笑著說：“你現在越來越像個紳士了。”
趙濤搖搖頭：“我覺得自己還挺混蛋的。”
“我倒是覺得你挺善良的。”張新成說，“你剛剛不是告訴我了嘛，你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隻想做一個好醫生。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吧？”
趙濤點點頭，端起杯子喝水。
“哎？你怎麽了？”張新成驚訝地看著趙濤。
“沒事。”趙濤掩飾地笑笑，“剛剛被嗆了一下。”
“嗬嗬。”張新成輕聲笑著，“你還真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啊。”
“我還有什麽變化？”
“就是……比以前更呆了。”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以前你特別聰明。”
趙濤苦澀地笑笑：“是嗎？”
“我覺得吧，你以前挺機靈的。”張新成說，“我跟你說，你別聽別人亂嚼舌根，我就不信了。他們說你笨你就笨？你這個人啊，就是死腦筋，不愛動腦筋，容易鑽牛角尖。”
“我……不是死腦筋。”趙濤解釋道。
“那你還有什麽？你說說看？”
趙濤沉默片刻，說：“我沒有想象中那麽聰明。我隻是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
“那就夠了！”張新成鼓勵地拍了拍趙濤的肩膀，“你要知道，人生活在世界上，除了賺錢養家，還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你不能什麽都不計較，什麽都不圖。這樣活著太累了。”
趙濤垂著眼睛，淡淡地說：“是啊。所以我選擇當醫生，我想治病救人，積攢功德，讓我下輩子投胎成人，不再受苦。”
“我覺得這個夢想很好。你一定會做到的。”張新成說，“但是，你要記住，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才能擁有美滿的生命。”
“我記住了。謝謝你。”
張新成又笑了，說：“別這麽嚴肅啦。咱倆認識多少年了，還用得著跟我見外？”
趙濤也露出笑意。
張新成問趙濤：“你現在有什麽煩惱？”
“沒有。”趙濤搖搖頭，“我隻是在等待。”
“等待什麽？”張新成好奇地問。
“我在等一個機遇。”趙濤說，“我不知道這種等待會持續多久，或許隻是幾秒鍾，或許是幾年。但是，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盡全力去爭取，因為我想證明我沒有錯，我想做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支持你。”
趙濤看著張新成，說：“謝謝你。”
張新成微笑，轉移話題說：“其實，我覺得你這段時間挺幸運的。”
“哦？”趙濤詫異地挑眉，“怎麽說？”
“你的妻子和孩子對你的態度都非常友好，而且，你現在是醫院的高級護士長了。”張新成笑道，“我聽人說，你的妻子是從醫科大畢業的，你丈夫是從事教育專業的。你們是同事吧？他對你肯定非常欣賞。”
趙濤笑了，說：“是的。她曾經是我的頂頭上司。她人很好，對我幫助也很多。”
“是嗎？”張新成說，“我以為你隻是單純靠關係進入醫院的。原來你也是個醫術精湛的人啊。”
“你太抬舉我了。”趙濤謙虛地擺擺手，“我隻是懂得一些急診的基礎操作。”
張新成笑笑：“你就別謙虛啦，我都聽說了。你在急診室工作，每天麵對那麽多傷患，簡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哈哈，哪裏哪裏。”趙濤謙遜地笑著，“我也沒做什麽。”
“你不需要做什麽。”張新成說，“你隻要坐在那裏就好了，然後，有無數病人向你提供諮詢。”
“呃……”
“我說的不是形式上的諮詢。”張新成解釋說，“就像是他們聊天的內容一樣。”
“嗯。我知道。”趙濤說，“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兩人正閑談著，張新成忽然看到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忙推了一下趙濤。趙濤迴頭一看，愣住了。
趙母站在走廊盡頭，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趙濤慌忙起身，迎了過去：“媽！您怎麽來了？”
“小濤！”趙母撲進兒子懷裏，嚎啕大哭，“小濤！小濤啊！”
趙父歎息一聲，背過身去抹眼淚。
“媽！媽！”趙濤安撫著母親激動的情緒，“我在這兒呢。您冷靜一點。”
張新成也跑過來勸慰道：“阿姨，您先消消火。他們送您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吧。”
趙母卻緊抓著趙濤的衣服不放，哽咽著說：“小濤，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你爸逼你離婚的？”
趙濤一怔，隨即搖搖頭：“不是。”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麽不肯跟媽媽迴家住？”趙母的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嫌棄媽媽老了？嫌棄媽媽給不了你好的生活？”
“媽！我沒有嫌棄您的意思。”趙濤連忙說，“我隻是覺得，我還年輕，應該留在醫院裏，把自己當成醫生，努力治愈更多的疾病。”
“可你爸爸……”趙母痛苦地閉上眼睛，說，“他逼我退休……逼我迴去照顧你弟弟妹妹。”
“他沒有逼您。”趙濤說，“您不用聽信謠言。”
“小濤。”趙父沉默片刻，走了過來，說，“小濤，你媽媽也是擔心你。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從來都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你爸爸不會害你。”
“可是爸，您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麽嗎？”趙濤反問父親，“就是被脅迫！被威脅！被逼迫！您知道嗎？我想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尊嚴！可是您給我的，全是壓抑！”
“小濤……”
“如果您不喜歡我，我可以離開這座城堡，但請不要再利用我。”趙濤堅決地說，“我不是傻瓜，我能感受到您的偏見，所以我不願意待在這裏，但是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尊重我的理想。”
趙父張了張嘴巴，竟然說不出話來。
趙濤看著父親，緩慢而又鄭重地說：“我愛這座城堡。它是屬於您的，也是屬於我的，您不必因此而對我產生偏見。我是您的兒子，我會永遠尊敬您，孝順您。”
他深吸口氣，繼續說：“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您可以命令我，甚至驅趕我。但是您不能剝奪我對這座城堡的熱愛。我愛這座城堡，我也愛您。如果您願意承認這一點，我就留下來，和您共享這座城堡。”
“……”趙父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隻是低下頭，捂住臉，不停地搓揉著。
張新成拉住趙濤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刺激父親。她看了趙濤一眼，輕聲說：“趙濤，我覺得……你剛才這番話……其實是不合適的。”
趙濤一愣：“為什麽？”
“雖然你父親並沒有強製你離開醫院，但是你這麽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觀念，很傷你父親的心。”張新成耐心地說，“你現在的立場非常尷尬，你父親需要你，你也需要他。如果你們鬧翻了，誰也別想好過。”
“可是……”
“你聽我說。”張新成打斷他的話，“你剛才那句‘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我覺得你說錯了。”
趙濤疑惑地看著她。
張新成微笑著指指趙濤身旁的椅子，說：“你不妨坐下來仔細聽聽我的分析。”
趙濤猶豫著坐了下來。
張新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爸爸不是一個人在支撐整座城堡。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你爸爸的工作，把你的專業水平發揮出來。”
“是，我會的。”趙濤點頭。
“還有，他們都知道，你現在在醫療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骨科上，你絕對稱得上權威。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幫助醫院度過難關。”張新成頓了頓，說，“另外一點，你也許還不知道，在你昏迷期間，你們醫院已經和美林藥業展開聯手，準備攻克一種臨床試驗性抗癌藥品。”
趙濤聞言，不禁皺眉：“什麽抗癌藥？”
“據說叫‘白血病特效藥’，”張新成說，“是一家美林集團旗下的藥企研究出來的。美林藥業在全球範圍內擁有很高的知名度，是全世界排名前五百位的藥企之一。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嗯。”趙濤點頭，“我曾經看過他們的報告，確實有幾味藥非常罕見，價格昂貴，很多患者根本無福消費。”
張新成微笑著說：“美林藥業的創始人，就是你爸爸的死黨之一。我聽說你爸爸跟美林藥業合作過很長時間，兩家關係非常密切。”
“這些我都知道。”趙濤說，“不過，我記得我昏迷的時候……”
“是啊，你昏迷之後，美林藥業找過你父親，希望他加盟。不過你父親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答應了別人的邀約。”
“哦。”趙濤點點頭，“我明白了，這次聯合攻克白血病特效藥的事情，就是美林藥業的邀約。”
“沒錯。”張新成說，“你想想，你爸爸的朋友是什麽人呢？除了美林藥業，還有什麽人值得他冒險去參與呢？”
“這麽說，美林藥業的邀請函，確實落在我爸爸手上？”
張新成搖搖頭：“沒有。他隻是提供了幾種比較珍稀的草藥。”
“我知道了。謝謝你。”
張新成歎了口氣，說：“我隻是希望，如果真有這樣一份榮耀，你也不必推辭，畢竟是你爸爸給予你的。”
趙濤點點頭，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
“等一下！”
趙濤轉過身，卻見趙母從門外走進來。
“媽？”趙濤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趙母瞪他一眼，說：“不用你管，我是來問問新成，你爸爸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挺好的啊。”張新成答道。
“是嗎？”趙母狐疑地瞥她一眼，“那我問你，你跟趙濤談戀愛這段時間，我跟你爸爸怎麽說的？”
“……”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趙濤。
“媽媽……”趙濤忙說，“你又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呀？”
“我哪兒亂七八糟了！”趙母厲聲說道，“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擔心你爸爸再犯病，擔心你被人欺負，擔心你們兩個鬧矛盾……你們兩個倒好，一個個都瞞著我，一個字都不肯說！”
“媽……他們……”趙濤語塞，看向張新成，“新成……”
“我……”張新成也為難地抿住嘴唇，不知道怎麽迴答，索性低下頭。
“媽，”趙濤說，“您能不能別逼他們啊？”
“我怎麽逼你們了？”趙母怒火衝天地吼道，“你爸爸病成那個樣子，你們連我都不肯說，這不是騙我是什麽？新成可是女孩子，臉皮薄，你讓她怎麽跟我說？！”
張新成低著頭，咬住下唇，肩膀顫動，似乎受到極大的委屈。
“媽……”趙濤看向趙母，“我爸爸他……他們也是怕您傷心……”
“你爸爸病成這樣，我傷心什麽？”趙母冷冷地反駁，“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互相體諒而已。你爸爸這次住院，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光是治療費就是六位數！他們哪裏拿得出來這筆錢？！”
“對不起，媽。”趙濤歉疚地垂下眼簾。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趙母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趙濤，“我和你爸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你了，結果你做了什麽？！你跟別的女孩子勾搭上了？！你爸剛才差點因此送命！這就是你想要的？！”
“阿姨，您別激動，千萬別急。”張新成輕聲安慰趙母，柔聲細語，溫婉賢淑。
“哎呦，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簡直像朵盛放的水仙花一樣嬌嫩！”趙母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我真是越看越討厭！”
張新成咬住嘴唇，泫然欲泣。
“我警告你，新城！”趙母嚴肅地盯著她的眼睛，“你要是敢打趙家的主意，我就跟你拚命！”
“阿姨，”張新成忍無可忍地抬起頭來，紅著眼眶說，“你誤會了！趙濤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跟他是清白的！我喜歡的是趙濤！不信你可以查我微博！我從來都不發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是很感激他對我的幫助，並不是……”
“你閉嘴！”趙母喝止她，“不許你汙蔑我兒子！他怎麽樣我心裏清楚得很！他要真喜歡你，早就把你娶迴家了！輪到你在這兒胡攪蠻纏？！”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新成淚水漣漣。
“你是什麽意思？”趙母憤憤不平地說，“你明知道趙濤喜歡你，還跟他曖昧不清？你到底是存心害他，還是純粹為了引誘他？！”
“我沒有！”張新成哭著說，“我真的是很感激他！我跟他之間根本沒什麽關係！你們憑什麽冤枉我！”
“沒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跟他住在一起？！”
“我住酒店是為了賺錢，我是為了給自己買房子！我沒有跟他住一塊兒！”
“賺錢？你一個女孩子，去酒吧當服務員，掙得了錢嗎？！”
“我不需要你管！”張新成流著淚喊道，“我賺得了錢！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你——你真是個白眼狼！”趙母怒斥道，“我兒子哪裏配不上你了？你竟然敢甩了他？”
“我沒有甩掉趙濤，”張新成辯解道，“我一直把趙濤當做親兄長一般尊敬，絕不會背叛他！更不會利用他！”
“行啦行啦！”趙濤聽得腦仁疼，“你倆別吵了行嗎？媽，新成說了，她跟我真的沒有什麽關係。”
“你這孩子怎麽迴事？胳膊肘往外拐？”趙母瞪向兒子，“你看看新成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哪個女孩子見了她不心軟？你就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媽，您先別急，等我弄清楚情況再說。”趙濤扶額，“新成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她就是隨便的人！”趙母厲聲道，“不是隨便的人能跑到夜總會做服務員？！不是隨便的人，會跟你哥住在一棟屋簷下？！”
“媽，”趙濤揉著眉心，苦笑道，“新成她跟趙濤真的是清白的。”
“我不信！除非她能證明給我看！”趙母堅持說，“否則你就是在替她說話，我不信你！”
張新成抹著眼淚哽咽道：“阿姨……我確實……確實曾經跟趙濤有過一段……但是我跟他分手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太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談戀愛。後來我找到工作，我覺得這份工作挺適合我的，我每天都很充實，也很幸福。所以我就辭掉了這份工作。”
“你騙人！你們要真是相互喜歡，怎麽可能舍得丟掉工作？”趙母咄咄逼人地問。
“我真的沒有撒謊……”張新成委屈地看著趙濤，希望他能夠站出來為她說句話。
趙濤猶豫片刻，說：“其實，新成她不喜歡我……她喜歡的是陳誌程，我早就知道了。”
“趙濤！”張新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早就知道了！”趙濤深吸口氣，繼續說道，“那時候我還想，如果我能追求到新成，她一定會嫁給我！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是……我和新成最後還是分手了……”
張新成呆滯的目光慢慢聚攏，變成了震驚與悲痛，眼淚像斷線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為什麽？”趙母顫抖著聲音問。
“因為陳誌程。”趙濤低垂著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但是陳誌程知道了我和新成交往的事，而且知道我很愛新成。他就趁我不備綁架了新成，威脅我離開她，並且告訴我，新成懷孕了，讓我離開新成。”
張新成捂住嘴巴，泣不成聲。
趙母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張新成破口大罵：“臭丫頭，你敢耍我兒子？！”
張新成哭得渾身顫抖，不停搖頭。
“趙濤！我打死你！”趙母衝上去揪住張新成的衣服，狠狠扇了她幾耳光。
張新成拚命躲閃著，卻被趙母壓製得動彈不得。
趙濤連忙拉開母親，勸道：“媽！您別鬧了！我跟新成真的隻是朋友關係！她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冷靜？！”趙母怒火攻心，又抓起桌角放著的一根擀麵杖朝張新成扔過去。
張新成閉上眼睛，等待劇烈的疼痛襲來，卻感覺到有人擋在了她前麵。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趙濤擋在了她身前。
那根擀麵杖狠狠砸在了他肩膀上。
張新成嚇壞了，連忙抱住趙濤，叫道：“趙濤！你別亂動啊！”
“快走！”趙濤推開她。
趙母還欲衝過來打他，卻被趙濤拽著胳膊將她拖了出去。
張新成慌忙拿紙巾按住趙濤肩膀上的傷處，緊張地說：“你別動！千萬別動啊！”
趙濤咬牙忍耐，半晌，臉色微紅地說：“新成，謝謝你。”
“傻瓜，謝我幹嘛？”張新成幫他擦汗，柔聲問，“疼嗎？”
“疼倒不至於，就是麻。”趙濤苦笑。
“這麽嚴重呢？”張新成擔憂地皺起眉頭。
“你別擔心，”趙濤安慰她道，“我家裏有藥箱，我去給自己上點藥。”
“嗯。”張新成答應著，把包裹放進沙發背後，說，“我幫你找衣服吧。”
“謝謝你。”趙濤由衷地道，“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張新成抬眸凝視著他，眼神複雜：“我懂。”
趙濤歎息一聲，起身去房間裏找藥箱。
張新成幫他找好衣服之後，趙濤已經把藥膏抹上了，坐在沙發上喝水休息。
張新成坐到趙濤旁邊，輕輕握住他冰涼的右手：“還疼嗎？”
“不疼了。”趙濤淡淡地說。
張新成沉默片刻，突然說：“趙濤，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必須賺錢養活我弟弟妹妹。”
趙濤怔忡片刻，轉臉望向窗外，喃喃道：“我知道……”
“我……我現在很後悔。我當初不該拒絕你的……我真的……我也沒有想到，陳誌程居然會利用你。”張新成歉疚地說，“如果我當初聽你的建議，不理睬陳誌程的糾纏……或許現在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你受委屈了。”
“我沒事。”趙濤說，“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和你認識太晚了。我沒法兒左右你的決定，更沒辦法改變你的人生軌跡。這些都不怪你。”
“趙濤……”張新成看著他憔悴的側顏，心裏一陣絞痛。
“我沒事兒。”趙濤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我比較笨，沒有什麽遠大誌願，我就希望我爸媽平平安安的。新成，你不欠我什麽。”
“我知道。”張新成低聲啜泣道，“我不該欺騙你的，我真的錯了。可是，我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我明白，”趙濤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我不會怪你，新成。我知道你有多難，你不需要為我解釋，我相信你。”
張新成流著淚搖搖頭，哽咽著說：“你知道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在一起……我怕你嫌棄我，所以才會隱瞞這件事，因為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胡說八道什麽呢？”趙濤無奈地笑道，“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哪裏舍得嫌棄你？”
“可我……”
“新城。”趙濤握緊她的雙手，鄭重其辭地說，“我真心愛你。他們在一起吧。”
“我……”張新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有壓力。”趙濤說，“我可以理解。可是新成，我不怕。”
“趙濤，我……”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麵時就喜歡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陷入愛情裏的，可我確確實實地愛上你了。”趙濤誠懇地說，“我想照顧你一輩子，讓你幸福。他們結婚吧。”
張新成愣了片刻，猛地撲進趙濤懷裏，緊緊抱住他，顫抖著聲音說：“趙濤……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不值得……”
“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趙濤摟著她，親了親她的額頭。
“那……你父母呢？”張新成抽噎著說，“我不是那麽善良的人，我怕你家裏人會反對……”
“我父母都不在世了，隻剩下我一個人。”趙濤溫柔地撫摸她的長發，“我媽媽是個非常傳統保守的人，如果讓她知道我跟你交往過，肯定不會同意我娶你。而我爸……我從小跟我爸關係就特別差，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談戀愛的事，更不想讓他知道我跟別人在交往。我怕他打斷我的腿。”
“趙濤，你太傻了……”張新成哭得更厲害了。
“我不傻，”趙濤說，“新成，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立即答應我，咱們慢慢來。你先考慮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如果你真的很擔心家庭壓力，你完全可以搬出來住。我不會阻止你的。”
“趙濤……謝謝你……”
“別說這些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問題是，你離婚以後，還能繼續留在這裏上班嗎？”
“我……我……”張新成遲疑著說，“我暫時不敢告訴他們……”
“嗯，等他們走了再說吧。”趙濤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
兩人躺在床上聊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漸漸睡去。
趙濤醒來後，發現身邊的被褥已經涼透了。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感覺胸口一陣劇烈疼痛，像被刀紮了似的。趙濤捂著胸口皺眉呻吟了幾秒鍾，然後下床穿鞋。他走到門口，把病房門拉開一條縫隙，看見護士剛換好藥水瓶子。趙濤輕咳了一聲，叫住護士。
護士扭過頭來，驚訝道：“啊！你醒啦？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沒事兒。”趙濤微笑著說，“你昨天辛苦了。”
“我沒什麽，”護士忙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叫什麽名字？”趙濤問。
“哦，我叫侯雅萍，您可以叫我‘小雅’或者‘萍姐’。”
“‘萍姐’挺好聽的，謝謝。”趙濤說，“你今晚能不能給我拿點飯送進來？我想吃饅頭。”
“當然可以，但是你不能亂跑，醫院裏病菌很多，萬一感染了就麻煩了。”
“嗯。”趙濤點點頭，轉頭望向窗外的樹木，歎了口氣，“我不能出去逛街買東西。我也沒錢……”
“沒關係，你等著吧。”
趙濤又問：“你們醫院附近有商場嗎？”
“商場倒是有幾個，不遠處就有一個。”
“那就好，我想去那裏逛逛。”
“你想買什麽？”
“買點洗漱用品。我受了傷，需要清潔衛生。”
“好吧，我給你帶飯過去。你在病房裏待著別亂走。”
“我不會的。”
侯雅萍走後，趙濤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來，他和張新成分開還沒半天呢。張新成一定很焦急、很難過。於是他趕緊掏出手機，撥通張新成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了起來。趙濤聽見張新成哽咽的聲音。
“喂，新成……”
“你現在怎麽樣？”張新成擔憂地問。
“我沒事。”趙濤笑笑說，“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很好。”
“可是，你怎麽會突然昏倒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天喝酒喝多了，”趙濤說，“新成，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現在怎麽辦？”
“我沒事，”趙濤安慰她，“我明天就去找你。”
“好。”張新成低落地說，“對不起，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不許說這種傻話。”趙濤嚴肅地說，“這跟你沒有關係。”
“可是……”
“不準胡思亂想，我會盡快去找你的。”
趙濤掛掉電話，鬆了一口氣。
他站在陽台上深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走到窗前看風景。
這裏是二樓，視野極佳，可以俯瞰a城美麗的風光。
這時，他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見張新成從樓梯上走下來。
趙濤愣住了。因為張新成眼眶紅腫，臉色憔悴，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不少，原本飽滿的嘴唇變得凹陷下去，臉頰消瘦得顴骨高聳。
“新城？”趙濤詫異地看著她，“你……”
“趙濤，對不起，我……”張新成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對不起，趙濤，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真的不想騙你的……”
“新成，你這是幹嘛！快起來，別跪壞膝蓋！”
“我錯了，趙濤，我錯了！”張新成哭道，“我真的錯了！對不起，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所以一時糊塗……”
“你先起來再說好嗎？你跪著我怎麽扶你？”
張新成抹了抹淚水，站起身來，卻仍舊哭個不停。
趙濤勸她：“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難受。你到底做什麽事情惹得我生氣了，告訴我行嗎？”
“我……”張新成抬起頭，含淚看著他，“我隻是怕你生氣，怕你不理我了……”
“我當然不會生氣。”趙濤柔聲說，“新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
“真的。”
“你會一輩子陪伴我嗎？”張新成問。
“當然會。”趙濤肯定地答。
張新成伸出左手拉著趙濤的右手，把兩根手指搭在一起，說：“他們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趙濤笑著答應，伸出左手拉起了張新成的右手。
“你真好。”張新成破涕為笑。
“我餓了。”趙濤說，“我想吃饅頭。”
“你等著啊，我去打飯。”張新成飛奔而去。
趙濤坐在床邊，看著張新成忙碌的背影。
她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框眼鏡，整個人顯得非常斯文端莊。
如果他和張新成結婚，生活一定會很幸福吧。趙濤心想。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吃飯啦。”張新成將打包盒放在桌子上，然後拿出餐具擺好。她一臉期待地望著趙濤，等待他動筷。
“哦。”趙濤慢吞吞地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碗裏，又慢吞吞地喝了湯。
“你……你怎麽不吃啊？”張新成疑惑地問。
“我剛才吃了好幾塊牛排，”趙濤解釋說，“現在有些膩味。”
“那你要不要換換口味？”張新成試探地問。
趙濤搖搖頭。
“你今天怎麽了？”張新成皺眉問。
“沒什麽。”
“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張新成問。
“我真沒事，你別瞎擔心。”
“可是……”張新成咬了咬嘴唇，“趙濤，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怎麽可能怪你？我隻是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兒大。”
“你是不是覺得我欺騙了你？其實我沒有欺騙你，我真的是為了你好。”
“新成，這種事情不必勉強，我並沒有生氣，反而挺感激你這樣為我考慮。”
“你真的不怪我嗎？”張新成追問。
“不怪。”趙濤笑著說。
“我真的很愧疚。”
“你不用愧疚。我知道你的心意。”趙濤溫和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賺錢的。隻要給我一點兒信心，我就會變成一個優秀的男人。”
張新成點點頭，輕歎了口氣。
她沉默片刻後說：“趙濤，我今晚約了一個朋友談合同，明早就走了。我跟你提前說一聲。”
趙濤怔了怔：“這麽突然？”
“嗯，有些事需要處理。”張新成低垂著雙眸，似乎有點不安。
“什麽事？”
“這個……”張新成猶豫地說，“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現在急著趕迴去處理。”
“好吧。你注意休息。”趙濤關切地叮囑她。
“我會的。”張新成笑容甜蜜，“我一直都在保養身體呢。”
趙濤看了看表，說：“你去吧。路上慢點兒開車。”
張新成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
剛剛走到房間門口，張新成忽然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趙濤，欲言又止。
“怎麽了？”趙濤奇怪地問。
張新成抿了抿嘴唇，說：“我……我走之前，可不可以親你一下？”
趙濤愣了愣。
張新成臉頰緋紅：“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滿足一下我的願望吧！”
趙濤猶豫了片刻，最終點點頭，向她張開雙臂。
張新成撲進他懷裏，踮起腳尖抱緊了他，輕輕地在他耳畔喃喃細語，隨即便鬆開手，快步離開。
“趙濤……我愛你……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給你。”張新成遠去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趙濤摸著被她親過的臉龐，苦笑了一下。
張新成走後，趙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酒店。他站在窗戶旁，向樓底望去。一輛銀色的奔馳車緩緩駛過。
車上的張新成透過車窗向他揮手，陽光照在她美麗的側顏上。
趙濤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漸漸模糊。
這是他的初戀，卻已經結束。
他不恨她，也不怨她。
他們分開了六年，彼此都長大了。
或許再相見，就像陌生人一般。
但至少她曾經是他最深愛過的女孩兒，他會記得她所有的樣子。
他不會忘記她，也不想忘記她。
但他們已經迴不去了。
趙濤歎了口氣，走進洗手間，把身上的襯衣脫掉，衝掉身上殘留的張新成的香水味。
他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張新成正坐在床邊，翻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聽到趙濤推門的聲音，張新成抬起頭看著他，露出歉疚的神情：“對不起啊，趙濤。因為我的事耽誤你太久，你肯定餓壞了吧。”
趙濤微微一笑，走到沙發前坐下，說：“沒事兒，工作而已。”
“你昨天晚飯吃的什麽？”
“牛排，沙拉，蔬菜湯。”
“那多浪費啊！”張新成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你吃什麽？”趙濤問。
“我吃泡麵加速食品。”張新成吐了吐舌頭。
“那麽貴的泡麵，怎麽舍得？”趙濤拿過張新成麵前的泡麵盒，拆開包裝盒，倒出一盒泡麵來，“這樣的泡麵才叫高級，比外麵買的好吃。”
“我沒錢啊，當然要節儉啦。”
趙濤遞給她一支叉子，說：“吃吧，嚐嚐我做的泡麵。”
張新成夾了塊泡麵放進嘴裏，眼睛立刻亮了：“哇！真的耶！好吃！”
趙濤笑道：“還行吧，就是沒有我媽媽做的好吃。”
“阿姨做飯可好吃啦！每次都是她親自下廚做好了送到醫院來，讓我吃呢！”
“阿姨是位好媽媽。”
兩個人聊著家常，很快就把一盒泡麵解決了。
張新成打著飽嗝，躺在沙發上揉肚子，懶洋洋地說：“我睡覺了。明天要趕飛機，累死我了。”
“你睡吧。我等你睡熟了再走。”趙濤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腦袋裏思緒紛雜。
張新成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趙濤睜開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站起身，將她扶迴房間。
趙濤幫她蓋上薄毯，悄悄退了出去。
他走到電梯間，按下電梯鍵。
叮咚一聲，電梯開了。
趙濤邁進電梯。
電梯裏隻有三個人。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墨鏡，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遮掩了全副武裝的樣子。另外兩個人都戴著棒球帽和口罩，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是誰。
趙濤掃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電梯停在一樓。趙濤走出電梯，戴上墨鏡和口罩，向酒店大廳走去。
剛拐過彎，忽然迎麵撞上一個人。趙濤抬頭一瞧，竟然是陸佳航。
陸佳航摘掉棒球帽和口罩，驚訝地喊：“哎喲，怎麽是你啊。”
趙濤笑道：“巧了，原來你住這棟樓，難怪我剛才沒碰到你。”
陸佳航問：“你也住在這兒嗎？今天晚上幾點迴來？”
趙濤答道：“九點鍾之前吧。”
陸佳航又道：“那正好，我也九點之前到家。到時候咱倆一起迴去唄？”
趙濤說：“那就麻煩你等我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呀。”陸佳航笑眯眯地說，“我還想謝謝你救了張新成呢！”
趙濤說：“舉手之勞罷了。”
陸佳航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張新成現在可漂亮啦！她在我麵前哭訴過了，說她以後再也不會找你了，還求我不要跟你說她的壞話。”
趙濤愣了一下，笑道：“她挺有意思的。”
陸佳航哈哈大笑，說：“你是不知道啊，張新成這姑娘特聰明！她爸爸是個老刑警！專抓犯罪嫌疑人，還破獲過幾次奇大的連環殺人案呢！她媽媽是警察，還當過刑偵隊長呢！”
趙濤有些意外，問：“你是說……她是警察世家？”
“對啊！所以她才敢那麽囂張！”
“嗬嗬，她確實是很有意思，但我更喜歡平淡安穩的生活。”
“那可由不得你。她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陸佳航說，“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保證替你搞定。”
趙濤忙拒絕：“算了，不用麻煩你。”
陸佳航瞪起眼睛，說：“你看不起我？”
“哪能啊？”
“我告訴你，別看我表麵上整天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我可是警校畢業的，專門負責辦案子。我有個叔叔，是這個片的副所長。張新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麽熱情，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陸佳航笑了起來：“嘿嘿，這就對了嘛！我先走了，改天見。”
“好的，拜拜。”
陸佳航離開了。
趙濤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陣子。
雖然他並不怕麻煩，也不願意摻和進太複雜的事情當中，但是他不想欠人人情，更何況是這種牽扯到警察世家的事。
趙濤掏出手機，給張新成打電話。
張新成正在睡夢之中，迷糊間聽到鈴聲響，摸索著找到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趙濤的名字，立刻清醒過來，接聽了電話：“喂……趙濤？”
“嗯。”
“你找我什麽事？”
“我準備迴家了，路上碰見了陸佳航，他說你出車禍了。問問你傷勢嚴重嗎？你說沒事，我就放心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
張新成說：“哦，沒事兒，死不了。謝謝你啊，趙濤，你真是個好人。”
“應該的。”
張新成頓了一下，說：“其實，你真不用擔心我。我爸爸媽媽都是警察。我從小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孩子懂得多，而且，我也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遇到點事情，也能處理。你不用為我擔心。”
“嗯。”
“那你明天迴來的時候，順便買些吃的，記得給我留一份啊！”
“嗯，好。”
掛斷電話，趙濤把手機收好。
他覺得自己真夠賤的，明知道張新成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卻還是忍不住為她操碎了心。
張新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腦海裏亂糟糟的，全是父親和母親，最後漸漸浮上了兩個人的臉孔，一個是陸佳航的，一個是趙濤的。張新成咬緊牙關，心裏暗罵：“陸佳航這個白癡！”
她閉上雙眼，努力調整唿吸。她知道，越到關鍵的時候，越不能慌亂。
她必須冷靜。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拿起手機，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母親正坐在床邊織毛衣。張新成說：“媽，我跟你說件事情。”
“什麽事兒？”
“趙濤要迴來了。”
“迴來好啊。”母親說，“你們倆不是分了嗎？”
“不是，不是分。”張新成說，“我剛才跟他提起過這件事。他說要請假迴來看您，您看怎麽樣？”
母親停下手頭的動作，皺眉問：“他怎麽說？”
“他答應了。”
“那你呢？”
“我……”
“你是不是又要說什麽不想見他了？你這丫頭，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傻丫頭，我告訴你，不行！”
張新成抿了抿嘴唇，低頭不語。
母親歎了口氣，說：“你別怪我囉嗦。你這個脾氣，將來肯定吃虧。趙濤是個好孩子，他肯定是真心喜歡你。”
“媽，我也知道，我也挺喜歡他的，可是，可是……”
“我不逼你現在做決定。隻是跟你說，如果你們再在一塊兒，以後受苦受累的還是你自己。”
張新成沒吭聲。
“你今晚就住在這兒，陪媽媽聊會兒天吧。”
張新成點點頭，躺了下來，母親把她攬在懷裏，柔聲說：“新成，你要是真心喜歡他，媽媽也支持你。媽媽這輩子，什麽坎坷都經曆過了，也看透了許多東西。愛情，不是唯一，不是全世界。但你一定要記得，你不能為了愛情毀掉自己。如果你想嫁一個好男人，就不要選擇那些花言巧語的男人，也不要挑戰婚姻的底線。你明白嗎？”
張新成輕聲道：“我明白。”
“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很難聽進去勸，也不需要我說教了。我隻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地活著。不要像他們那樣，被命運捉弄。”
張新成抱緊母親，淚水濕潤了眼眶。
趙濤第二天就帶了禮品和一些水果，登上火車，前往s城。
這次迴家，他並沒有直奔父親的辦案組而去，而是先去探望爺爺奶奶。因為爺爺奶奶身體不好，所以以後也就是迴家一趟，平時就在鄉下養病，很少參與警隊的日常工作，除非特殊情況。
當然，他的特殊情況也就是指他追求張新成這種特殊情況。
趙濤拎著幾個袋子走進病房，對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迴來啦。”
爺爺奶奶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忙碌手裏的針線活兒。奶奶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趕緊去洗手，吃飯了。”
“哎，好嘞。”趙濤轉身走向衛生間，突然又折迴來，笑嘻嘻地說，“爺爺奶奶，我今天給你們帶了兩瓶酒，他們家自釀的，味道很棒，你嚐嚐。”
趙濤打開酒塞，遞給爺爺，爺爺擺擺手說：“你們年輕人喝吧。我都七八十歲了，喝啥喝啊，你自己留著。”
“我爸爸買的，我媽媽幫我放的冰箱裏，沒用完呢。我特意給你們帶迴來。”
“我不喝。你們留著吧。”
趙濤又看向奶奶，說：“奶奶，你嚐嚐。”
奶奶抬頭看了趙濤一眼，說：“你爸爸從來都不舍得給我買酒，你倒是大方。”
趙濤嬉皮笑臉地湊近奶奶，說：“奶奶，我這不是孝敬你嘛。”
“你這張嘴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我看你爸媽都比不上你。”
“嘿嘿。”趙濤咧開嘴笑著說，“奶奶，我今天迴家了，就在你這裏待一宿，明天早晨就走了。”
奶奶放下手裏的活兒，瞪圓眼睛盯著孫子：“怎麽？你要出遠門？去哪兒啊？”
“呃，去找新成。”趙濤說。
“新城？”
“就是張新成，新成。”
奶奶愣了半晌，忽地笑出聲來：“好哇，你小子原來惦記新成啊？！我還以為你把新成忘了呢！”
“怎麽可能呢？！”趙濤說，“我心裏隻有新成一個人。”
奶奶哼了一聲，說：“你這個臭小子，還敢騙我！新成不在這兒嗎？”
趙濤訕訕地說：“新城有事，他們分開了。”
“哦……”奶奶拉長了音調，斜著眼瞅了孫子片刻，說，“臭小子，你是怕我問你吧？新成去哪兒了？”
趙濤撓了撓腦袋，不吭聲了。
奶奶說：“臭小子，你這是典型的撒謊！新成去哪兒了，你就告訴我唄？”
趙濤見瞞不住了，索性把實話交代了：“新成去了香港，她有個朋友生病了，我陪她去醫院看朋友。”
奶奶冷笑道：“這麽說你倆在一起呢？”
趙濤不敢承認，含糊其辭地應付了一句：“嗯……是在一起……”
“那你倆到底咋迴事兒呀？你小子是想腳踏兩條船？”
趙濤連連擺手：“奶奶，你別胡說，我絕不是那種人，新成她……”
奶奶截斷他的解釋：“新成不是什麽好姑娘，我看出來了。”
趙濤急道：“奶奶！”
“怎麽？”奶奶橫眉怒目，“你還護著她了是不是？”
“我……”趙濤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辯駁。
“你喜歡她，我也喜歡她，”奶奶說，“你們倆結婚，我沒意見，我還盼著抱曾孫呢。但是，新成這孩子我太清楚了，她就不是安守本分的好姑娘，她肯定是圖謀咱們趙家的錢財和家產，才纏上你的。你要是跟她結婚，遲早會後悔！”
趙濤急道：“奶奶，你誤會新成了！她不是那種人！”
“新成是不是那種人，你心裏最清楚，我看你就是被迷昏了頭。”
趙濤說：“奶奶，新成是什麽人，我比你更了解。”
“那你跟她在一起到底圖啥？！”
趙濤低下頭不吭聲了。
“行了，別裝了。”奶奶歎口氣，說，“你小子現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隨便你吧。我隻希望你記得你姓趙，別做對不起祖宗的事情。”
趙濤沉默許久，說：“奶奶，我不會的，請您相信我。”
“你說這些好聽的沒用。”奶奶說，“我隻知道你小子花言巧語哄了多少女孩子。當初我就勸過你，你非得執迷不悟，非要娶那個叫張新成的。”
“奶奶，我和新成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你還不承認？”
“真的，奶奶，我不想騙你，新成她真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說不是就不是？你拿什麽證明？”
“我可以給新成打電話，跟她當麵說清楚。”
“好。那你趕緊去。”
趙濤站起身，剛邁步，卻被奶奶攔下來，說：“先吃飯再去。”
“不吃了。”趙濤說，“我得抓緊時間辦正事。”
“哎，等一下！”奶奶喊道，“你要去辦什麽正事？”
“新城有難，我必須幫忙。”
“那好。”奶奶說，“你先留下來吃頓飯，吃完飯再去。”
“我……”趙濤皺著眉頭，顯然很猶豫。
“你什麽你？我都答應了你奶奶，不能失信於她，快坐下。”奶奶把趙濤推進椅子裏，“你這幾年，每次迴來都不願意多待幾天。今天你既然迴來了，就在這裏多住幾天，我讓廚房多弄點你愛吃的菜。”
“謝謝奶奶。”趙濤說。
吃過晚飯，奶奶催促趙濤給張新成打電話，又囑咐趙濤，千萬別提自己的名字。
趙濤依言撥通了張新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