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定暢談。
侯小林找到鯊魚專屬遊泳池，這裏麵已經擠滿了人，都是些富豪和權勢人士。
侯小林把手放在玻璃上，隔著玻璃往裏望了望。
這裏麵並排停靠著許多鯊魚標本。侯小林仔細觀察著鯊魚，突然感覺後背發涼。
“你冷嗎？”張新成問。
“嗯。”侯小林說，“可能是海風吹得太大了。”
張新成拉住他，說：“我陪你出去透口氣。”
“不用。”侯小林抽出胳膊，“我還不累。”
張新成站在旁邊等候。侯小林獨自走到另一側，看向觀賞台上的人群。張新成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陳薇薇。
“她怎麽在這兒？”張新成奇怪道，“難道是在這兒辦婚禮？”
“婚禮？”侯小林說，“她要結婚了？”
“是啊。”張新成說，“她前段時間剛剛嫁給一個富二代，現在就準備結婚了。”
侯小林笑起來：“恭喜她啊。”
張新成說：“可是這個婚禮，看上去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怎麽了？”
張新成指著陳薇薇身後的一個男人，說：“你看，她丈夫在跟別的男人聊天呢！她丈夫穿得人模狗樣的，不會是在泡妞吧？”
侯小林抬頭看了看，果然，陳薇薇的丈夫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陌生男人湊在一堆，似乎在交流著什麽。
那個男人長相平庸無奇，衣服打扮非常考究。他的手腕上戴著一條金鏈子，脖子上掛著金表。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侯小林說：“那個人我認識，叫張建設。”
“哦。”張新成說，“原來是個吃軟飯的，難怪穿得那麽土鱉。”
侯小林說：“他不算吃軟飯，因為他有錢。”
“那又怎麽樣？”張新成說，“有錢人照樣不行。”
侯小林淡淡一笑：“他確實不行，所以才需要靠著陳薇薇。他倆應該是合夥人關係。”
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陳薇薇朝著這邊走過來了，張新成趕緊閉嘴，悄聲問：“你怎麽知道？”
侯小林笑而不語。
陳薇薇徑直來到侯小林麵前，微笑著說：“你們來了？他們去別處逛逛？”
侯小林點點頭。陳薇薇帶他們來到另一片觀賞台。
這片觀賞台與其他觀眾的座位之間有欄杆阻隔，欄杆後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玻璃後麵就是海洋館的海景。
“怎麽樣？”陳薇薇問，“是不是比較高檔？”
侯小林點點頭：“是挺高檔的。”
陳薇薇挽住侯小林的胳膊，說：“我今天帶了一箱紅酒過來，咱們嚐嚐。”
侯小林笑了笑，說：“你倒是舍得。”
張新成撇撇嘴角，暗罵一句狐狸精。
三人坐在椅子上休息。陳薇薇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兩杯酒。張新成喝了一口，酸溜溜地說：“好像不夠烈啊。”
陳薇薇也喝了一口：“不如我家的葡萄釀好喝。”
張新成白了她一眼，轉臉看著侯小林。侯小林低頭喝了幾口紅酒。陳薇薇說：“這是從德黑蘭帶迴來的，度數特別高。你不能再喝了，傷胃。”
侯小林放下酒杯，笑了笑：“沒事。”
張新成說：“陳薇薇，你真的要跟你的前夫離婚嗎？”
陳薇薇說：“你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壞事。”
“他能幹什麽壞事啊？”張新成笑嘻嘻地說，“他不是一直都是個善良的男人嘛。”
陳薇薇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提這個話題。但是他們已經鬧翻了。我不能繼續忍受這種狀態，隻能分開了。”
張新成說：“你們倆的關係一定很糟糕吧？”
“是很糟糕。”陳薇薇苦澀地笑了笑，“所以我不願意提他。”
“那你還……”
“我不想提這些事情影響他們的關係。”陳薇薇說，“畢竟我和趙濤快要結婚了，這是他們最美好的迴憶。我想留住它。”
“那……”
“我想和侯小林好好談談。”陳薇薇說，“你們先迴去吧，我晚點兒找你們玩兒。”
侯小林起身說：“好。那你們聊。”
張新成也站了起來：“我送你們出去。”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趙濤停下腳步，對張新成說：“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張新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趙濤笑了一下：“不用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張新成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那他們就在這裏說。”
趙濤點點頭：“你說吧。”
張新成說：“我覺得，既然你已經決定放棄薇薇，就不應該再來招惹她，更不該破壞她的婚姻。我雖然不懂法律，卻明白，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趙濤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和陳薇薇早已沒什麽感情了。我也早就放棄她了。”
張新成說：“可是你現在還在糾纏薇薇，你這種行為不太對。”
趙濤說：“我隻是想請她幫我個忙而已。你放心，等我把她哄高興了，自然不會打擾她。”
“什麽忙？”
“你不必知道。”
張新成冷哼了一聲：“無恥！”
侯小林笑了笑，伸手攬過張新成，說：“走吧，咱們迴去。”
“喂！”張新成扭頭看著趙濤。
“我還有話要和你說。”趙濤皺著眉頭說，“這是最後一次。”
張新成瞪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好吧。”張新成深吸了一口氣，說，“希望你說話算數。”
侯小林說：“走吧，新城。”
兩人走遠了。趙濤看著侯小林和張新成相偎相依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陳薇薇走進辦公室，說：“剛才那兩個是你朋友？”
趙濤搖搖頭，說：“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他們叫張新成。是侯小林的未婚妻。”
“你認識他們？”
“嗯，他們是侯小林的助理。”
陳薇薇點點頭，又問：“你找我幫什麽忙？”
“我需要一套設備。”
“設備？”
“是，電腦。”
陳薇薇想了想：“我聽說，電腦技術非常發達，你買那麽多電腦做什麽？”
“研究一款產品。”
“什麽產品？”
“一款可以實時傳輸視頻信息的產品。”
“實時傳輸視頻信息？那不是手機或者ipad嗎？”
“不，不是手機或者ipad。它比手機或者ipad複雜多了。這是一款智能設備。”趙濤說。
“哦……那倒挺厲害的。你準備弄這東西幹什麽呢？”
“這是商業機密，我不便告訴你。”趙濤說，“反正你盡量幫我搞一套過來就行了。”
陳薇薇點點頭，說：“好吧。那你需要哪種類型的電腦？”
“你隨便給我配一台吧，我不挑的。”
“好，你稍等。”
張新成和侯小林迴到車子裏。張新成靠在座位上，臉色不善。
侯小林從儲物箱裏拿了塊巧克力，遞給她：“吃一顆。”
張新成瞥了他一眼，將那塊巧克力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轉身抱著胳膊，坐直了身體。
侯小林笑了：“你真是個醋壇子。”
“我沒有吃醋，是你自己誤解了。”
“別否認啦，我都聞見酸味兒了。”
“那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我喜歡吃甜的。”
“我喜歡吃鹹的。”
“你真惡心。”張新成說，“那我不吃了。”
“好了，開玩笑嘛。”侯小林拉過她的手腕，把巧克力塞到她手裏，笑眯眯地說，“快吃吧。”
張新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撲哧笑了出來：“你今天真奇怪。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嘛。怎麽今天像個傻瓜一樣？”
侯小林笑著說：“因為你很美啊。你笑起來真迷人。”
“油嘴滑舌。”張新成嗔怪道，“難怪你家小姑娘這麽容易被你騙。”
侯小林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
張新成突然想到：“對了，你剛剛說，你需要一套電腦？”
“是。”侯小林點點頭，“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套合適的。”
“當然可以。不過，我要問清楚。你需要什麽程序？”
侯小林想了想，說：“一個名字叫做‘超級計算機’的程序，應該很好操作，你可以幫我試一試。”
“超級計算機？”張新成微微蹙了眉頭，“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但是記不清了。”
“我猜你肯定沒有聽說過。”侯小林說，“這款軟件叫做‘超級電腦’，我打算用它來攻擊一個黑客團夥。”
張新成驚訝地睜大眼睛：“黑客團夥？”
“是的。”侯小林點點頭，“如果你能夠攻破對方的防火牆，就可以掌控整個係統的運行。”
“哇……你瘋了？”
“所以這是個秘密。”
張新成思考片刻，抬頭說：“如果我答應幫你，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侯小林想了想，問：“那你覺得想吃什麽？”
“我想去你家，嚐嚐你媽媽燒的菜，好嗎？”
“你要跟我媽媽見麵？”
張新成低下頭，沉默片刻，抬起頭說：“是的，我想跟阿姨聊聊。”
侯小林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好，你想去就去吧。”
“謝謝。”張新成露出笑意，“那你現在帶我去你家，好嗎？”
“你急什麽？先把我送迴家再說。”
“好吧。”張新成說，“我也累了，咱們迴去休息一下，明早我再來找你。”
侯小林說：“那好吧，我把鑰匙放在門口，你進來之後直接開門就好了。”
侯小林開著車送張新成迴家，路上，張新成忽然問侯小林：“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媽媽在銀行上班，我爸爸是醫生。”
“醫生？”張新成皺起眉頭，“那你媽媽知道你是網絡技術專業畢業的嗎？”
“當然。”
“那就麻煩了。”
“嗯？什麽麻煩？”
“醫院和電腦，是兩個截然相反的領域。網絡技術，更偏向於理論研究，而電腦，則涉及各個科室的管理與使用。雖然說現代社會，醫療器械越來越受歡迎，但是對網絡技術的依賴仍然非常強烈。比如醫院內的電話、電視、電腦等設備，都離不開網絡技術的支持。如果你父母知道你是電腦技術專業畢業的，估計對我印象不太好。”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我爸媽都是很隨和的人，不會輕易排斥外人的。”
張新成笑道：“你倒是挺樂觀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慎重些。”
侯小林點點頭，又說：“你呢？你爸爸在醫院裏是什麽職務？”
“我爸爸是個心髒科的副主任。”
“哦。原來你爸爸是專家啊！”
“不是，隻是一班副主任。”
“那也很厲害了。”
“我爸爸脾氣有點古怪，喜歡自己琢磨，有時候還蠻固執的。”
“那也是很有才華啊。”侯小林讚歎道，“能給你這種智商的孩子做爸爸，你爸爸一定非常優秀。”
張新成臉色紅了紅，轉移話題道：“你呢？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爸爸是個警察，我媽媽是律師，在法院工作。”
張新成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我爸爸是教授，我媽媽是高級律師。”
“是嗎？”侯小林挑起眉頭，“你爸爸居然是高級教授？”
“是啊。怎麽啦？”張新成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麽……”侯小林尷尬地咳嗽幾聲，“你爸爸是高級教授，你媽媽是高級律師，你一定從小耳濡目染，特別聰明吧？”
“嗬嗬……”張新成笑了兩聲，“其實也不是……我爸爸脾氣不太好，我媽媽性格溫柔，對待每個人都很親切，我跟她們相處久了，慢慢變得聰明起來。”
“這樣……”侯小林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個天才少女。”
“不敢當不敢當。”張新成擺手笑道，“你可別取笑我了。”
“沒有取笑你，真的，我覺得你特別棒。”
張新成被誇得不好意思，臉蛋紅彤彤的，低下頭去。
侯小林看著她，忽然有些失神。
張新成側頭看他，見他盯著自己發呆，臉色微變，問道：“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我長得美嗎？”
侯小林忙笑道：“怎麽會？我是在想，這麽漂亮的姑娘，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酒店？”
張新成抿嘴一笑：“我是一個孤兒，無家可歸。”
“孤兒……”侯小林喃喃自語，“這世界上真是充滿奇跡……”
張新成說：“是啊。”
侯小林想了想，說：“如果我收留你，需要付什麽代價嗎？”
“代價？”張新成眨巴著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是啊，你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侯小林淡淡地說，“畢竟孤兒寡母在外流浪，確實挺困難的。”
張新成搖了搖頭，說：“不，我願意。”
侯小林說：“那好吧，你願意的話，我先帶你去房間吧。”
張新成笑眯眯地說：“謝謝你了。”
張新成走進酒店房間，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平時住這兒？”
“嗯，這裏環境比較清靜。”侯小林指了指旁邊的衛生間，“浴缸是恆溫的，可以洗澡，你先泡一會兒吧。”
張新成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衝洗身體。
她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嘩啦”一聲水響，她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侯小林站在衛生間門口，手裏拿著浴巾，表情顯得很尷尬。
張新成愣了一瞬間，趕緊扯過浴袍裹住身子，瞪著他說：“你偷窺狂啊！”
侯小林把浴巾丟在地上，訕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不小心瞥見一眼而已……”
“你——”張新成臉頰飛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快滾！”
“我滾就滾嘛！何必用腳踢我！”侯小林撇撇嘴，抱怨道，“我又沒惹你！”
張新成穿著拖鞋追出去，狠狠踢了他一腳。
趙濤躲避不及，疼得叫起來，罵道：“死丫頭！踢壞了，你賠啊！”
張新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假裝不理他，往電梯的方向走。
趙濤跟在後麵，說：“你今晚睡哪兒？我幫你安排一個房間？”
張新成停住腳步，冷笑道：“我為什麽要和你住在一起？”
“他們倆都是孤兒啊！”趙濤說，“應該互相照顧嘛。再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朋友，你有家人，你應該住在一起。”
張新成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
“那你是答應了？”
“等一下，我去收拾行李。”張新成說完就走進臥室，關上門。
趙濤歎了口氣，迴到餐廳繼續吃飯。
張新成迴到臥室，打開床頭櫃，看見一份合約放在那裏。
她拿起來看了看，隻見上麵寫著：如果您與侯小林先生結婚，則按照您之前提交的離婚協議執行。
“原來是這樣……”她輕撫著那份合約，心潮澎湃。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會反對她和侯小林的婚姻，但他們並不知道，侯小林早就結婚了。
她還記得，那次侯小林在酒會上宣布他已經結婚的消息，所有人震驚不已，紛紛詢問侯夫人是誰。侯小林含糊其辭，沒多久便匆匆離席，從此再也沒有露麵。
張新成不敢告訴父母實情，更不忍心傷害父母幼小的心靈，隻好撒謊說她根本就沒有談戀愛，也沒有結婚。
她曾經試圖聯係過侯小林，卻始終杳無音信，後來，她便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
現在看來，他早已另娶她人，這樁婚姻不過是他為了維護他的麵子，臨時編造的借口罷了。
她不禁有些沮喪，也不由得慶幸，還好沒有嫁給他，否則豈不是要天天活在痛苦當中。
“咚咚”敲門聲響起，侯小林站在門外問：“你準備好了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好。”張新成拉開門。
兩人走出酒店，趙濤開車載他們前往醫院。
路上，侯小林問張新成：“你想要去哪家醫院檢查？”
張新成說：“我不懂這些。隨便哪家都好，隻要能做全身檢查就行。”
“那就去西城的人民醫院吧。”侯小林說，“那是我朋友的私立醫院。”
張新成點點頭，沒有異議。
趙濤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抵達西城人民醫院，他才開口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侯小林微笑說：“沒有，你別誤會。”
趙濤歎了口氣，說：“唉……我不想看見你們鬧矛盾。”
張新成抿嘴一笑，說：“趙助理，謝謝你。你別擔心，他們真的沒有吵架。”
趙濤搖了搖頭，歎道：“你們年輕人啊，喜歡把話憋在心裏。我雖然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可我也知道，你們都是聰明人，有什麽話肯定不願意讓長輩聽見。所以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張新成聽了，心裏很難受，低聲說：“趙助理，對不起。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誤解，我希望能夠盡量彌補。”
侯小林握住張新成的手，鄭重說道：“不需要彌補，我知道自己錯怪你了，以後再不會了。”
張新成感動地靠在他肩膀上，眼眶濕潤了。
趙濤說：“那我先去忙了，你們聊吧。”
侯小林送走趙濤，帶張新成走進婦產科。
張新成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絞著雙手，手心冒汗，額角隱隱滲出細汗。
侯小林溫柔地擦掉她額邊的汗水，笑眯眯地看著她。
張新成抬頭迎視著他的目光，羞澀一笑，轉移話題道：“我聽說……生孩子會很疼。”
“嗯。”侯小林說，“不僅疼，而且麻煩，特別費體力。所以生孩子的女人少。不過生一個寶寶是值得高興的事。”
“哦。”張新成點點頭。
“你呢？你喜歡孩子嗎？”
“還好。”張新成說，“有孩子挺好的，不過我還沒想過要孩子，太折騰人了。”
“我也這樣覺得。”侯小林說，“我最近在研究養孩子的課程，還沒選好要養哪個呢，你幫我參考一下。”
“好啊！”張新成欣喜地點點頭。
侯小林拿出筆記本電腦，調出一個網頁，遞給張新成，說：“看看吧，選擇困難症，我都快被愁死了。”
張新成認真地翻閱著教材，一臉茫然。
“這上麵寫著：孕期三個月以內，不適宜妊娠，因為懷孕期間營養供應跟不上，胎兒容易缺鈣。但是如果超過六個月，孩子就會吸收足夠的營養，成長速度加倍增快，對健康和哺乳環境都會有影響。如果超過八個月還沒懷上，建議順產或剖腹產。”
張新成看著看著，突然皺起眉頭，喃喃說：“怎麽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叫胎兒缺鈣？我又沒有吃藥，怎麽會吃鈣片？”
侯小林連忙安慰她：“這些課程隻是用來輔助的，並非專業知識，隻是一種推薦。”
“嗯……”張新成點點頭，又問，“那我該注意什麽？”
“首先，每天必須吃飯，每頓飯至少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均勻。”侯小林一臉嚴肅地說，“另外，飲食要規律，早睡早起，運動量減半，不許熬夜。”
“好吧，我知道了。”張新成無奈地說。
“你現在的情況，是屬於低血糖。”侯小林繼續說，“我建議你平時多喝水。”
“喝水？我平時都喝牛奶啊。”張新成疑惑地說。
“那不一樣。牛奶對胎兒的成長更有益處，尤其是鈣片。而且，牛奶含鈣量高，可以豐富你的蛋白質。所以，以後你每天都要喝牛奶。”侯小林說，“如果沒辦法按照要求喝牛奶，就隻能改善飲食。我剛才說的這幾條，你可以嚐試一下。”
張新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從醫院出來，侯小林打算直接迴家，順便給母親買點禮品，陪她吃晚餐。張新成卻說：“我請假，跟你去看房子。”
侯小林愣了愣，說：“看什麽房子？”
張新成笑著指著他，嬌嗔道：“裝傻。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看房子嗎？我可是你女朋友。”
侯小林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原來是這個。好，他們去看房子。”
張新成挽著侯小林的胳膊，開心地笑著。
兩人驅車來到a城南郊的一座山莊，這是一座位置偏僻的私人山莊，風景優美，環境清幽，是侯小林父親留給他的遺產。
“爸爸說，當初我媽媽帶著他去旅行，結果把他迷路了。他找了整整三個月才迴到家。他說，如果沒有記錄儀，他肯定找不到這座山莊。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兒，卻再也沒有機會來這兒了。”侯小林站在門口，看著熟悉的場景，忍不住傷感起來。
“你爸爸真的很愛你媽媽。”張新成說。
“我知道。”侯小林輕聲歎息，伸手按下門鈴。
很快，保姆阿姨來開門，驚訝地看見侯小林和張新成：“先生、太太，您們迴來啦。”
“阿姨好。”侯小林微笑著問候。
“好好。”保姆熱情地說，“先生和太太吃晚餐了嗎？要不要我準備一桌飯菜？”
“謝謝阿姨，不用了。”張新成說，“他們在飛機上吃過了。他們進去吧。”
“好。”阿姨把門完全敞開。
走進客廳，隻見趙濤坐在沙發上，穿著寬鬆的休閑服，神色疲憊。
張新成驚訝地看著趙濤，他似乎瘦了很多，眼眶深陷，臉頰凹陷，嘴唇發紫，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
“趙總，你這是怎麽了？”張新成擔憂地問。
趙濤緩慢地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
侯小林沉聲說：“別提這些掃興的話題！”
張新成尷尬地抿了抿嘴巴，轉移話題道：“趙總，你最近工作壓力大嗎？”
趙濤苦澀地笑了笑，搖搖頭。
張新成說：“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要不要吃一粒速效救心丸？”
趙濤笑了笑，說：“不用了，你忘了，我是醫生嘛。”
張新成想起自己曾經誤診趙濤患病，愧疚地說：“對不起，趙總。”
趙濤淡淡一笑，說：“沒關係，已經過去了。”
張新成說：“趙總，我覺得你最近應該放鬆一下。”
趙濤點點頭，問侯小林：“侯小林，你打算怎麽辦？”
“明天我打算迴去一趟，把這邊的事情交代一下。”侯小林說，“你呢？”
“我也迴去。”趙濤說，“我得迴去處理一下工作，我的助理也辭職了。”
張新成說：“要不然，我跟你一塊迴去吧。我幫你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你也可以專心做科研。”
“不用麻煩你。”趙濤說，“我自己迴去，處理完工作之後，我就去你那兒報到。”
“哦。”張新成點點頭。
“趙總，既然決定要迴去，就抓緊收拾東西吧。”侯小林說。
“好。”趙濤答應一聲。
“我去送送趙總。”張新成說。
“好。”侯小林答應一聲，看著張新成跟著趙濤離開。
“你不勸勸她？”張新成走後，侯小林問趙濤。
趙濤笑了笑，說：“我相信張新成博士能夠處理好自己的私事。而且，這種時刻，我不適合留下來做電燈泡。”
“我倒是希望你能做電燈泡。”侯小林調侃道，“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那恐怕不行。”趙濤說，“她是我師妹，又是你妻子的閨蜜，我怎麽好意思？”
“她又不是不知道。”侯小林笑著說，“她隻是暫時接受不了。等她慢慢習慣了，或者她想開了，他們就……”
“嗯哼？”趙濤笑吟吟地看著侯小林。
侯小林咳嗽一聲，岔開話題：“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辭職？”
趙濤垂眸，掩飾眼底的失落，低聲說：“我想換一份工作。”
“什麽工作比你現在的工作更難？”侯小林皺眉，“而且，你都辭職了，還有必要繼續嗎？”
趙濤苦笑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這個決定。”
侯小林盯著趙濤，說：“因為你喜歡張新成？”
趙濤默認了。
侯小林長舒一口氣，語氣凝重地說：“趙濤，他們倆雖然不是至交好友，但是我一直拿你當朋友。”
趙濤輕輕頷首。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侯小林又問，“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應該給她一個美麗幸福的未來。”
“我……我知道……”趙濤黯然歎息，“我會努力追求她的。”
“可是你現在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萬一出現個閃失，你怎麽對得起父母兄弟姐妹？”
趙濤搖頭說：“我會注意的。”
“趙濤……”侯小林看著他，欲言又止。
趙濤看向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侯小林猶豫片刻，還是忍住了，搖頭說：“沒什麽。我想問問你，你是打算迴家鄉養病，還是就呆在南京？”
“南京。”趙濤堅定地說，“我打算從基層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
侯小林點點頭，說：“挺好的，你的確該多鍛煉鍛煉了。”頓了頓，又問，“你打算迴哪個城？”
趙濤說：“廣州。”
“啊？！”侯小林驚訝地說，“你怎麽想去廣州？”
趙濤微微一笑，坦誠道：“我想去看看你和嫂子的孩子。”
侯小林愣了一下，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謝謝你。”
兩個月後，趙濤帶著簡單的行李登上火車，踏上前往廣州的旅途。
廣州距離南京很遠，火車行駛了整整五天才到達。
站台上熙熙攘攘全是人流。
趙濤下了火車，坐上出租車，直奔張新成所在的醫院。
張新成早就在門口等著他了。
“張新成姐。”趙濤叫了一聲，快走幾步迎上去。
張新成見到他，臉色瞬間變成慘白。
“張新成姐，你別擔心。”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我沒事。”
張新成看著他蒼白的臉龐，鼻尖酸澀無比，哽咽著說：“你怎麽這麽傻？”
趙濤微笑了一下，說：“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張新成咬牙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向你爸媽交待？”
“他們不會怪你的。”趙濤拉著她進入住院樓。
張新成把他安排在高級vip病房，說：“你先休息吧。等晚上我再來找你。”
“好。”趙濤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張新成轉身出去買飯。
吃完晚餐，趙濤坐在沙發上刷微博，發現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他的消息，而且是罵聲一片。
有些媒體甚至跑到張新成的微博下麵罵他。
趙濤冷漠地看著這些謾罵，一條條翻看評論，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id：“你是不是瘋啦？！”
這個id是他的微博小號，每次發消息都會提醒他，並且幫助他避免被噴。
趙濤立刻撥過去，說：“喂？是你嗎？”
“當然是我。”那邊傳來一個溫暖而磁性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寵溺。
趙濤聽得怔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說：“好久不聯係，最近忙嗎？”
“我剛結束一段實習期，最近正準備跟導師申請出來實習。”
“哦，挺好的，加油。”
“你呢？”那邊問，“怎麽想到來廣州？”
“我也在廣州實習。”趙濤笑著答，“以後有緣再見。”
“你現在在哪兒？”
“南京。”
“怎麽來這麽遠？”
“我想迴老家探親。”趙濤說，“你呢？你現在住哪兒？”
“我在西山療養院，明天出去辦事。”他頓了頓，又問，“你呢？”
“我在廣州。”
“嗯？”他似乎有些意外。
“怎麽了？”趙濤問，“有問題嗎？”
“沒事。”他說，“我明天晚上去你那裏拜訪。”
“好啊，歡迎之至。”趙濤笑眯眯地掛斷電話，心情格外舒暢。
第二天傍晚時分，趙濤接到張新成的電話，讓他趕緊去療養院。
他匆匆收拾了一番，打車來到療養院。張新成已經在門口焦急地等候了，她穿著深藍色套裙，腳踩黑色細高跟，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顯然精心打扮過。
她見趙濤走出車廂，連忙迎上去，低聲抱怨：“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記者？”
“記者？”趙濤詫異，“為什麽會有記者？”
“今天淩晨三點鍾，我的微博突然遭到攻擊，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辭，說我利用職權，侵占股份，破壞集團內幕……”
“這些都是真的？”
“嗯。”
“對方是誰？”
“我也查不清楚，隻知道是個叫陳思哲的人。”
趙濤皺眉沉吟許久，緩緩說：“我覺得應該不是他，他不可能知道你的微博密碼。”
“是的，所以我很奇怪。”張新成歎了口氣，“我不希望給你造成困擾。”
“不會。”趙濤搖搖頭，說，“但是你必須注意安全。”
“放心，我會的。”張新成抬起頭，衝他微微一笑，“你也是。”
兩人乘電梯來到16樓，走進一間寬敞的病房。
趙濤看著躺在床上的男子，神色複雜。
張新成輕輕推了推他，“阿澤，你看，誰來了。”
阿澤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視線漸漸聚攏。他定睛瞧見趙濤和張新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你們倆還真像啊。”
張新成說：“是不是覺得我特漂亮？”
阿澤點點頭，“漂亮，非常漂亮。”
“嗬嗬。”張新成掩嘴嬌羞地笑。
趙濤走過去坐下，盯著阿澤蒼白憔悴的臉頰，說：“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阿澤苦澀一笑，說：“我自己害死自己。”
“你這是怎麽搞的？”趙濤問。
“我在執行秘密任務的途中，因為太累睡著了，結果就被敵方抓獲，審訊的時候失手打碎了槍械。”阿澤說，“雖然我盡量躲避他們的追捕，但最後還是被他們逮住。幸虧他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則我早就沒命了。”
趙濤說：“他們為什麽不殺你？”
“我不能死。”阿澤堅毅地說，“如果我死了，警察就會知道他們的交易。我的兄弟，就沒法活著離開這座城堡。”
趙濤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別灰心。你現在的處境比較危險，你需要更專業的保護。”
“我知道，謝謝你。”阿澤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去了美利堅，找到一位朋友幫忙。”趙濤簡單敘述了一遍。
“謝謝你。”阿澤說，“如果不是你，我根本無從逃脫。”
張新成站在窗台旁，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夕陽。
趙濤轉向阿澤，認真地說：“既然你相信我，我就一定會救你。”
阿澤笑了，說：“我當然相信你。”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吧。”趙濤說。
門推開了，走進一位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他戴著一頂棒球帽，鼻梁挺直，五官棱角分明。
“趙先生，你好。”他摘掉帽子，露出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眸，“很榮幸再次與您見麵。”
趙濤點點頭，“請坐。”
青年男子坐下，摘下墨鏡，將帽子隨意擱在膝蓋上，淡淡地掃視屋內的四人。他目光落在阿澤身上，說：“趙先生，我是趙先生的律師，姓李。”
“我知道。”趙濤說，“你剛才說有辦法救他們，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當然。”李律師微微頷首，說，“我想，趙先生和您身邊的這位女士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是代表華爾街著名金融家李德維爾先生而來，想邀請二位加入我的合夥人團隊。”
張新成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你是李德維爾？”
趙濤倒是並不意外。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提供幫助的人，除了那些金融界的巨鱷，恐怕也沒別人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從眼前這個人身上看透些東西，卻始終未能如願。
“我是。”李律師坦然承認。
張新成說：“你們怎麽……”
“我和李德維爾是多年摯友。他聽說你們的遭遇之後非常震怒，決定派遣我來協助你們。”趙濤解釋道，“我已經答應了。”
“我不同意！”張新成立刻拒絕，說，“李德維爾隻是商人，不是警察。我不會跟他合作的。”
“我明白。”李律師微微一笑，說，“張新成小姐誤會了，其實李先生也隻是希望幫助你們度過難關而已。他沒有要求你們做什麽違反紀律的事情。”
趙濤看著她說：“你確定？”
張新成遲疑片刻，咬了咬牙，說：“抱歉，我無權替你們做主。”
“你們放心。”李律師說，“他們的誠意很足，對你們也非常尊敬。”
趙濤沉吟半晌，說：“好吧，他們同意。”
張新成吃驚地看著他，張了幾次嘴巴都沒說出話來。
李律師站起身來，說：“那麽，他們今天就談完了。祝兩位好運。”他朝趙濤伸出手去，彬彬有禮地說，“歡迎趙先生和張新成小姐加盟華爾街。我是李德維爾的助理李哲，以後還請二位多多指教。”
“我叫趙濤。”趙濤握緊他的手，用英語說，“歡迎。”
張新成愣愣地看著他們，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拉住趙濤的胳膊：“等等。趙濤，你瘋了？你為什麽要加入他們？”
趙濤看了看她，平靜地說：“張新成小姐，我覺得他們很可靠，所以我選擇加入。”
張新成臉色蒼白，急切地說：“可是他們是金融犯罪團夥，是壞人啊！你加入他們，萬一出了問題怎麽辦？你知道這些人有多危險嗎？”
趙濤搖了搖頭，溫柔地說：“我相信李先生的判斷，相信李律師的操守，所以，我願意試一試。如果失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逮捕而已。至少，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因為自己的私欲而連累到別人。”
張新成看著趙濤堅定的神態，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她捂著胸口，低聲說：“謝謝你，趙濤。你是個好人。”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又恢複成了那個優雅端莊的女企業家形象。
“我尊重趙先生的決定。”她鄭重其事地說，“但是，我不能陪著你們冒險。所以，我建議你們盡快離開這裏，越早越好。”
趙濤微微皺眉：“為什麽？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張新成說：“我不能帶你們走。如果讓別人發現你們的存在，那麽我會被卷進麻煩裏。”
趙濤沉默片刻，說：“張新成小姐，如果我真的被抓，你會不會把這筆錢捐獻給慈善基金？”
“當然不會。”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拿自己的錢去做慈善。”
“那麽，”趙濤淡然說，“他們不需要再談什麽了。”
“趙濤！”張新成急切地喊他，“難道你忘記你的初衷了嗎？你不想改變現狀嗎？如果你不改變現狀，你將背負一輩子的汙點，永遠抬不起頭來。趙濤，你想清楚了！”
趙濤轉過臉去，沒有說話。
張新成說：“趙濤，我不會勸你放棄，但是你必須慎重考慮。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他們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不應該是你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
趙濤看了看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是我見過的最倔強的人。”張新成歎息一般，緩慢地說，“你真是太執拗了。我知道你不肯輕易放棄，但是我告訴你，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拯救你。”
趙濤依舊搖了搖頭。
“你不要再固執了，趙濤。”張新成說，“這個世界很美麗，但你沒有必要留在這裏受苦，迴歸你原本該屬於的生活，才是你最該做的事。”
“我不需要迴歸。”趙濤說，“張新成小姐，他們不是朋友。”
張新成一怔，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用擔心。”趙濤繼續說，“我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我隻希望你明白，我從未想過要破壞這裏的秩序。我的出現僅僅是因為……”
“趙濤！”
張新成打斷了他，顫抖地說：“你不用解釋。”她盯著趙濤，眼睛濕潤起來，“我知道你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我不會原諒你。我絕不會允許你去冒這種風險。我會盡全力保護你侯全的。”
趙濤沉默地看了她幾秒鍾，緩慢地垂下眼瞼。他的表情看似雲淡風輕，卻讓張新成的心一下子墜落到穀底。他的內心比她想象得更為強烈，他對自由的渴求和追求，勝過她想象中任何時候。
趙濤站起身來，向兩人鞠了一躬，便走向門邊，打開門，頭也不迴地消失了。
張新成的雙肩耷拉下來，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跌坐在椅子上。
“張新成，”趙濤的助理走過來安慰她，“你別太悲觀了。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來路，但他看起來很聰明，一旦遇到危險就會逃跑，不會拖他們後腿。”
“可是，”張新成哽咽著說，“他畢竟是個孩子。”
“你是說他年紀小？”助理笑了笑，“他跟咱們差不多呢，我今天還問他吃飯沒有，聽他說晚餐還沒吃。我估計啊，他八成就是餓暈了。他的膽子可大得很。你瞧他剛才那副模樣。一點兒也不慌張，臨場反應超級快。我看哪，他比你們還厲害呢。”
張新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是啊，他比我厲害多了。”
趙濤從張新成辦事處離開之後，便直奔警署報案。
他提供了一份名單，包括張新成的秘書陳曉雯和趙濤本人的電話號碼等。
趙濤在電話裏簡潔扼要地描繪了自己的遭遇。
他的描述與張新成所言相符。
趙濤說：“他們在醫院附近租了套房子住，結果前天晚上，有個人突然闖入房間，他們以為是搶劫犯，就報了警。那人非常兇悍，手裏拿著刀，二話不說就捅死了我妻子。我拚命阻止他，可他根本不聽我的。我也挨了幾刀。”
警察聽完，陷入短暫的思索。隨即問他：“那人長什麽樣子？你記不記得？”
趙濤說：“記得，我看到他長頭發，穿著黑色襯衣和西褲，戴著一頂棒球帽。”
警察又問：“那人叫什麽名字？”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我不認識他。”
警察皺起眉頭，耐心地說：“這位先生，您要知道，他們現在懷疑殺害您妻子的嫌疑人就在這座城裏。您如果不配合，恐怕會影響他們破案。”
“抱歉，警官，”趙濤急切地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確實認識他。”
“你認識他？”警察問。
“是的。我當初曾經被綁架過一次，那個人就是他。”
“那你為什麽說不認識他？”警察的語氣漸漸嚴肅起來。
趙濤咬緊牙關，沉吟良久。
“好吧。”他艱難地說，“我承認他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姓甚名誰？”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我隻知道他姓夏。”
“你確定嗎？”警察的聲音變得冰冷。
“我確定。”趙濤深唿吸，“他就是這個城裏的人，而且……”他頓了一下，說，“他和我妻子是舊識。”
張新成在辦事處等待趙濤迴來，她焦躁不安，不停地撥弄桌上的電腦，指尖微微發涼。她的眼神閃爍不定，顯示出內心的惶恐不安。
她不敢再去想象趙濤會遭遇怎樣的折磨。
張新成的心跳加速，她的眼神越來越驚懼，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隨時準備倉皇逃竄。
就在這時，門鎖轉動，她抬起頭，見趙濤迴來了。他低垂著頭，臉頰泛紅，嘴唇略薄。他走進來，將一遝紙遞給她。
“這是什麽？”她詫異地看著他。
“這些是你做的調查記錄。”趙濤說，“我都找到了。”
張新成愣了片刻，隨即喜悅湧上心頭，她迫不及待地翻開筆記本。
她把每一頁都仔細檢查，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仿佛在尋覓蛛絲馬跡。最後她抬起頭問：“我沒有寫錯嗎？”
趙濤搖搖頭：“沒有。”
“真的嗎？”張新成瞪圓眼睛望著他，“你沒騙我吧？”
“嗯。”趙濤肯定地說，“都在這兒呢。你看。”
張新成打開最上麵的一張紙，看了兩行便呆住了，她喃喃地說：“怎麽可能？！”
“這裏的每一條信息我都核對過，沒有任何問題。”趙濤說，“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會犯這種錯誤？”
“我也不知道啊……”張新成茫然地搖搖頭，眼眶濕潤了。
“我原以為你是個善於分析，善於觀察的高材生。”趙濤說，“可我沒想到，你連基礎的偵查都不會。”
張新成用袖子抹掉眼淚，苦笑著說：“我隻是個律師。你不會懂的。”
趙濤默默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張新成擦掉眼淚，說：“對不起啊趙濤，我失態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沒關係。”趙濤說，“我隻希望你能明白，這些信息雖然重要，卻並不足以成為證據。”
“我明白。”張新成堅定地點點頭，“我一直都清楚。”
趙濤站起身來，說：“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嗯。”張新成也跟著站起來。
“明天還要繼續努力，不要因為一點挫折就喪失鬥誌。”趙濤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
張新成露出一個微笑，點頭說：“好。”
趙濤從張新成家離開之後，坐車去了派出所，向警察詳細說明案情。
“……那人的名字叫夏宇，三年前曾被人抓去過一次，他們根據線索追蹤到了他的家鄉，在那裏找到了他的屍體。”趙濤說，“他們懷疑兇手殺死他後偽裝了他的屍體，帶到了美利堅合眾□□，借此逃避刑罰。”
“哦，是這樣。”警察若有所思地說，“他長什麽樣子？”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長相英俊斯文。”趙濤答道，“身材挺拔勻稱，肌肉結實。”
“你們有照片嗎？”
“有的。”趙濤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
警察拿起來端詳片刻，感慨地說：“果然和夏宇很像。”
“您認識他？”趙濤激動地問。
“當然，他的照片還掛在咱們單位的牆壁上呢。”警察笑眯眯地說，“這孩子長得可俊啦！”
“太好了！”趙濤忙說，“請您幫忙留意一下他的父母。”
警察爽快地說：“沒問題！我會注意的！”
趙濤又向警察詢問了一些其他事情。
從警察的話語中，趙濤可以判斷出這個叫夏宇的人應該是個很優秀的醫護工作者，他在醫療器械研究院工作，但具體工作如何，現在已無法探知。
警察說：“夏宇是他們警隊的骨幹，在醫務室工作了四年。”
趙濤點點頭，表示理解。
警察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對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
“什麽事？”趙濤問。
“他們在夏宇的病房裏搜到一份遺囑。”警察說，“夏宇在臨死前立了一份遺囑，內容是：他死亡之後，他名下的財產全歸妻子張新成所有。”
趙濤愣了片刻，皺眉道：“難怪他們夫婦倆這麽窮困潦倒，他們是一對窮光蛋。”
警察笑著說：“夏宇這孩子是個很熱愛自己專業的人才。他對自己的未來規劃非常完整，甚至包括自己退休後的養老金、退休後的醫療保險，等等等等。”
趙濤聽了這番話，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澀。
警察又說：“夏宇的遺囑是按程序辦的，他的妻子張新成在他的遺囑上簽了字。”
趙濤歎了口氣，把手搭在桌子上，揉搓著額角，沉吟半晌才說：“那麽……我需要做些什麽？”
“夏宇生前曾拜托我，希望他們能盡快幫助他的妻子找到殺害他的兇手。”警察說，“這個案子是你們破獲的，所以，你有權處置這份遺囑。”
“我……我不太懂……”趙濤說，“我不太擅長管理遺產，這個東西交給我不妥吧……”
“嗬嗬，這個沒關係。”警察說，“他們會安排人代替你，你隻需要確定張新成在遺囑上簽了字就行了。”
“我看看吧。”趙濤猶豫著說，“如果沒問題的話，我會把它轉交給張新成。”
“這個沒問題。”警察說，“這是你們的私事，你自己處理吧。”
趙濤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走進停車場，坐上駕駛座，啟動汽車準備返迴家中。這輛奧迪a4l是趙濤剛買來送給李佳的禮物，平時很少開。
車窗緩慢滑下，夜風吹進來，讓趙濤稍稍清醒了幾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油門踩到底，向前衝刺出去。
他的心緒依舊亂成一團麻，腦袋也昏沉沉的。他努力控製住自己，不去迴憶張新成在警察麵前流淚的模樣。張新成是個驕傲而倔強的女人，如果她真的因為夏宇去世而傷痛欲絕，趙濤覺得，張新成恐怕更不願意見到自己了。
趙濤用力甩甩頭，將雜念都拋諸腦後，繼續開車往前行駛。
路過菜攤的時候，趙濤突然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兒等著他。
他急刹車，放下車窗，驚訝地喊道：“李叔叔？”
李建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趙濤啊，今晚有空嗎？”
趙濤說：“今天下班早，沒事。”
李建華笑了笑，說：“正好，我想跟你談談新成的婚姻狀況。”
“呃……”趙濤遲疑道，“李叔叔，新成她……”
李建華擺擺手，說：“別緊張，不是什麽壞消息。我就是想跟你聊聊，順便帶新成去吃飯。”
趙濤鬆了口氣，說：“您先上車吧，他們邊吃邊聊。”
李建華點點頭，鑽進汽車後排。趙濤發動汽車，調轉車頭向附近最高檔的酒樓駛去。
趙濤在心裏盤算，李建華既然這麽鄭重地邀請他吃飯，肯定是遇到了比較棘手的事情。雖然張新成不是他的親妹妹，但張新成畢竟姓張新成，他和張新成明浩兄弟感情頗深，如果張新成被欺負了，張新成明浩肯定會替他報仇。
趙濤打算先穩住李建華再說，反正他還要在南京待上幾天，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告訴張新成明浩這件事。
酒店裏，服務員端上兩碗牛肉麵。張新成明浩說：“趙濤，咱爸喜歡喝二鍋頭，你幫他拿瓶白的吧。”
趙濤點頭答應，轉身去拿酒。
李建華一直低頭沉默地吃著麵條，並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趙濤拿著酒走過來，李建華抬起頭來看他，神情略微激動：“趙濤……謝謝你……”
趙濤忙擺手：“李叔叔，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新成是我妹妹，照顧她是我該做的！”
張新成紅著臉說：“其實我媽也挺想念你們的……”
“新成！”李建華瞪著她，“你別多嘴。”
趙濤忙解圍：“沒關係沒關係，新成，他們不是外人。”
李建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趙濤，新成的性格就這樣，有什麽說什麽。她從小就沒什麽朋友，現在更是孤苦伶仃。我知道你們兄妹倆關係好，可能有些事情，你還不太清楚。”
趙濤忙問：“是什麽事？”
李建華歎了口氣，說：“新成的父母早逝，從小跟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她從小就聰明伶俐，長得漂亮。鄰居們對她讚譽有加，甚至有人提議讓她當童養媳。”
張新成臉又紅了，輕輕咬著嘴唇。
趙濤愣了片刻，問：“所以呢？”
李建華頓了頓，說：“新成不太樂意，就搬去跟他們住了。她性子軟，脾氣好，他們對她很寵愛。她長這麽大，一直沒吃過什麽虧。這次……唉……”
“到底怎麽迴事？”趙濤追問道。
張新成垂著眼睛說：“就是……她的初戀迴來了唄……”
趙濤皺眉說：“初戀？你們認識很久了？”
張新成低聲說：“嗯……他們倆在美院讀研究生……他們都在南方讀大四，這次迴來過暑假。他們約好了，暑假結束之前就完婚，結果……嗚嗚……”
趙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著李建華說：“叔叔，新成受了這麽大委屈，你怎麽不把他們趕走呢？”
李建華搖搖頭，說：“新成的初戀是個醫生，他家庭條件不錯，人品和醫術都很好。新成對他也特別死心塌地……他們也勸過他們分手，可是新成不聽，說她隻愛他，非他不嫁。他們拗不過她，隻好隨她去了。”
“那後來呢？”趙濤問。
“後來……新成畢業了，她的同事就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叫侯偉。侯偉比她大七八歲，人很好，對她也特別疼愛，而且他們家境很富裕。”
“新成怎麽說？”
“她拒絕了，她說她要留在南京，守著他。侯偉不敢逼迫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娶了另一個醫生的表妹。”
趙濤皺眉說：“新成真傻。”
張新成低著頭說：“我也覺得自己挺蠢的，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嘛……我根本離不開他……”
李建華歎口氣，說：“可是他們倆結婚三年了，還是沒孩子……”
“啊？”趙濤驚訝極了，“新成還這麽小……怎麽會懷不上孩子？”
張新成嘟囔道：“我也奇怪呢，我每次做保護措施都做得很仔細，可就是沒用……”
趙濤忍不住笑出聲來，張新成羞澀地瞪他一眼。
張新成明浩說：“行啦，別聊這個了，說正題吧。”
張新成立即收斂起笑容，坐直了腰杆兒，像個乖寶寶似的等著聆聽訓誡。
張新成明浩冷冷地瞥了張新成一眼，繼續對李建華說：“你是怎麽想的？”
李建華歎息道：“他們原來想，隻要新成幸福快樂就好了，可是現在，他們又擔心了。”
“為什麽？”張新成明浩問。
李建華遲疑了一下才說：“因為新成……她好像不怎麽想再找個伴了……”
張新成明浩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轉頭看著張新成，張新成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張新成明浩深吸一口氣，緩和了語氣，說：“新成，你願意嗎？”
張新成撇撇嘴，說：“爸，你幹嘛要這麽兇巴巴的……”
張新成明浩壓著火氣說：“爸爸不是兇巴巴的！爸爸是怕你被欺負！”
“我不會被欺負的！”張新成倔強地說，“誰欺負我，我就揍誰！”
張新成明浩怒道：“打架算什麽本事？”
趙濤見狀，連忙替張新成解圍，笑著說：“叔叔您消消氣，新成不懂事。新成，你剛才不是說要找男朋友嗎？我覺得趙濤蠻合適的啊。”
“胡鬧！”張新成明浩喝止住他。
“我哪裏胡鬧了？”張新成反駁道，“爸爸你就是瞧不起人！”
趙濤拉了拉張新成，說：“我沒胡鬧，新成，我知道你不缺錢花。你也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我覺得趙濤人挺不錯的，你試著交往一下。”
張新成鼓起腮幫子，賭氣地扭過身去不理睬他們。
張新成明浩無奈地看了趙濤一眼。
趙濤說：“叔叔，新成還小，您別急。慢慢教她，總會改變的。”
張新成明浩說：“這丫頭跟你一樣軸。”
趙濤笑了笑說：“我從小就是這樣。”
張新成突然跳起來說：“你少裝模作樣！你就是不想和我談戀愛，我又不賴著你！”
趙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張新成又衝張新成明浩嚷道：“爸爸！我告訴你！如果你們非要逼著我找個我討厭的男人，那我就不念書了！反正我也不想當醫生了！”
張新成明浩氣得渾身哆嗦，他指著張新成，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憤怒地摔門出去了。
趙濤連忙站起身來追了出去，張新成愣愣地坐在位置上，呆呆望著門口，一動不動。
“新成！新成！”趙濤喊她。
“走開！”張新成吼了他一句，捂著耳朵跑進衛生間，關上了門。
趙濤拍了拍門，張新成卻把門鎖得緊緊的。
趙濤歎口氣，迴到房間。李建華說：“新成今天受刺激太大了，你先迴去休息吧，他們晚點兒再迴去。”
“嗯。叔叔阿姨你們注意安全。”趙濤說完，便離開了。
趙濤迴到酒店，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片混亂。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起來吃了飯，便驅車趕往機場。飛機準時起飛，抵達了美麗的加拿大。
這是一座充滿浪漫情調的城堡般的古典城邦，城內街道整潔寬闊，路邊綠樹成蔭，道旁的法式梧桐遮擋著陽光，風格獨特的建築林立於城中各處，令人眼前豁然開朗。
趙濤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順手撥通了張新成的號碼。鈴聲響了兩聲，張新成便接了起來。
趙濤微笑著說：“新成，我到加拿大了。你昨天睡得好嗎？”
“唔……”張新成悶哼一聲，顯然是在哭。
“怎麽了新成？”趙濤皺眉問，“是不是生病了？”
“趙濤，我……我難受……”
“怎麽難受了？”
“胸口疼……唿吸困難……”
“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趙濤掛斷電話，叫出租車直奔張新成所住的小旅館而去。
“你是哪一單元的？”趙濤向前台問。
“502室。”
“謝謝。”趙濤付過錢，匆匆趕到503室。
張新成穿著白色的絲質吊帶睡裙，蜷縮在床上，臉色煞白，額角滲出汗珠，雙唇顫抖不停。
趙濤走近，握住她的手，輕喚：“新成。新成……”
“你走開！”張新成推搡著他，“我討厭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也用不著討厭我到這種程度吧？”趙濤苦笑著說，“我又不欠你的錢，你憑什麽討厭我？”
“因為你不配！”張新成尖聲說。
“對！我不配！”趙濤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配不上你。可是新成，你現在需要我，對嗎？你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嗎？你隻不過是在自我保護而已，其實你很痛苦，對嗎？”
張新成怔住了。她睜著淚盈盈的眼睛，望著趙濤。
趙濤柔聲說：“新成，你聽我說，你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醫院。你要做點兒其它事，比如去工廠、去餐廳之類的。不然你會憋瘋的。”
張新成咬牙切齒地瞪著趙濤。
“新成，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並沒有真的放下那段感情。你是在害怕失去，害怕自己被拋棄。可是你又不敢相信，你害怕萬一失敗了，那將會是怎樣可怕的結果。所以你才會拒絕我，拒絕一段感情，拒絕自由。你不是想逃避，更不是因為自卑。”
“閉嘴！”張新成嘶啞著喉嚨喊道。
“新成，你要勇敢地麵對自己的感情，你不能逃避。你要像一個成熟穩重的姑娘，懂得思考。”
“夠了！”張新成歇斯底裏地喊，“我求你，求你滾！別再煩我！”
趙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新成，你不該這麽對我，我從未傷害過你。”
“你還想怎麽傷害我？”張新成冷笑道，“你看見我難堪了，看見我丟臉了，看見我被人嘲笑了，是不是就高興了？我告訴你，你做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希望他們可以做朋友。”趙濤說，“至少不要變成仇人。”
“嗬嗬，朋友？”張新成諷刺道，“我和你做不成朋友！我跟你沒辦法做朋友！你根本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你裝出一副善良的模樣來欺騙我，你騙走了我的心，卻又狠狠地甩掉了我！”
“我沒有，我沒有……”趙濤急忙解釋。
“你撒謊！”張新成厲聲吼道，“你把我當傻瓜一樣玩弄！你騙了我！你毀滅了我的全世界！我恨你！”
“我沒有！”趙濤急了，“新成，你先冷靜下來。聽我慢慢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你滾開！”張新成猛烈掙紮著，“你走啊！你滾！”
“好吧，我走。”趙濤無奈地退後幾步，看著張新成說，“新成，我不會再糾纏你，這下你能冷靜下來聽我說話了嗎？”
“你快說！”張新成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眶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
“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趙濤說，“等你好了，咱們再談好嗎？”
“不許碰我！”張新成怒視著他，“我討厭你！你給我滾！”
“好。我滾。”趙濤轉身往門口走去，剛邁出兩步，突然又折返迴來，“新成，我今天晚上在你隔壁房間休息。你早點休息。”
說完這句話，趙濤便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安靜下來，張新成伏在枕頭上，捂住臉嗚咽起來。
夜幕漸沉。
忽然，窗戶傳來輕微的響動，有人撬開窗戶，跳了進來。
張新成嚇了一跳，慌張地坐起來，問：“誰？”
“噓——”趙濤豎起手指，示意她別緊張，“是我，我是趙濤。”
張新成定神一看，確實是趙濤。她鬆了口氣，說：“你……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屋裏來幹嘛？”
“你睡不著。”趙濤低聲說，“我陪你聊聊。”
張新成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不必了。我困了，準備睡了。”
“那我就說點兒什麽吧。”趙濤說，“我知道這些話對於你來說可能很難受，但我還是要說。”
“嗯……”
“新成，你喜歡我嗎？”
張新成愣了愣。
“我隻是問問而已，你不用急著否認。”趙濤說，“我明白。”
張新成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會這麽難受呢？”趙濤說，“或者你不喜歡我？你愛上另一個人了？”
張新成苦笑一聲：“你怎麽連我的私事也打探得這麽詳細？”
“因為我太關心你。”趙濤說，“我想知道你每天的生活狀態。”
張新成抬眼看向趙濤：“其實你真的不應該來找我。他們之間根本不合適，也不可能。”
“你怎麽知道他們之間不合適？”趙濤問。
張新成咬了咬嘴唇，沒有答話。
“他們現在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會交匯。我追隨你多年，一直默默守護著你，我不求迴報。我隻是想看看你，想照顧你，僅此而已。”
“我知道。”張新成低下頭，“可我不值得你如此。你是個好人。你應該去尋覓屬於你的幸福。”
趙濤歎了口氣，說：“你是個好姑娘。”
“我配不上你。”
“新成，不要妄自菲薄。”趙濤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我相信你。”
“可我已婚。”張新成說，“我和丈夫感情甚篤。他雖然脾氣壞了些，但是待我很好，他們一家人都特別愛護我。”
“你們結婚多久了？”趙濤問。
“四年多。”
“離婚了嗎？”
“他們感情很穩固，沒有離婚的打算。”張新成說。
“新成，”趙濤鄭重其事地望著她，“既然你們感情穩固，那我就不妨跟你坦誠地說一句：你真的很漂亮，也很優秀。我承認，你是我見過最美麗最聰慧的女孩子。但是，你的家庭並不適合你。”
“你……你說什麽？”
“你的父母都是農村出身，思維保守。”趙濤緩慢地說，“他們對你要求嚴格，把你當成他們未來希望的繼承人培養。他們從不肯讓你吃一丁點的虧，你嫁入豪門之後的生活，絕對不會比我現在輕鬆。我隻希望你能夠過得輕鬆一點。”
“可我已經結婚了。”張新成說，“即使他們不滿意我，也無權將我趕出家門。”
“你的丈夫是誰？”趙濤問，“你告訴我。我會幫你勸說他們。”
張新成猶豫了片刻，低下頭：“我丈夫叫韓宇峰，你聽過嗎？”
趙濤微微皺眉：“沒有印象。”
“他是他們集團的副總裁。”
“哦！原來是他！”趙濤恍然，“他是個好人。”
“我知道。”張新成說，“所以我才願意給他生一個孩子。”
“新成，”趙濤沉吟道，“韓總是個很優秀的人，但你們畢竟已經結了婚。再說了，你們又沒有辦理離婚手續。你如果想要離婚，隻需要提出申請，由董事會批準即可，你何必……”
“我不想離婚。”張新成斷然拒絕，“我不想傷害我的家人，更不想傷害我深愛的男人。”
“新成，如果你不想傷害你的家人，不想傷害你的男朋友。”趙濤頓了頓，說，“我可以給你出一個主意。”
“你快說。”張新成激動起來。
“離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趙濤說，“隻要你堅持不肯放棄婚姻，你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但是如果你想和男朋友在一起，那就必須做出妥協。你的父母和你的家人都希望你幸福。”
“可是……我不甘心。”張新成流下淚水，“我不能失去他，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那就努力讓他們同意你們的婚姻，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可是……”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能夠想明白的。”趙濤說，“你們還很年輕。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你們之間的問題，也有足夠的勇氣跨越障礙。”
張新成擦掉臉頰上的淚痕，點了點頭。
“如果你覺得我的建議不錯。可以嚐試一下。”趙濤笑了笑，“祝賀你。”
張新成說：“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張新成坐了幾秒鍾，站起來，朝趙濤鞠了個躬，轉身往餐廳走。
趙濤看著張新成消失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神色。
張新成走進餐廳的時候，林清源正在跟服務員討論菜單。她走過去坐下，服務員立刻為她端來了檸檬水。
林清源抬頭瞥了她一眼：“哭了？”
“沒有。”
“撒謊。”林清源哼了一聲，說，“一看你那雙紅彤彤的眼睛就知道你哭過了。”
“沒有。”
林清源說：“你今天的表演挺不錯啊，把趙濤哄得團團轉。”
張新成苦笑道：“您就別取笑我了。”
“你們倆剛才聊得倒是挺投緣。我看趙濤挺喜歡你的嘛。”林清源似笑非笑地說。
張新成尷尬極了，連忙岔開話題，指著菜單上的一條魚問：“這個魚是用什麽煮的？”
“魚湯。”林清源說，“這個魚肉質細膩，營養豐富，而且味道鮮美，你們兩個應該會喜歡。”
林清源點完菜，張新成問：“我可以喝酒嗎？”
“不行，你懷孕呢。”
張新成嘟起嘴巴。
趙濤笑道：“沒關係，我陪你喝吧。”
“真的？”張新成高興起來，“謝謝趙叔叔！”
“我還沒答應做你爸爸呢。你就叫叔叔了？”林清源搖搖頭，“太早熟了吧。”
“反正遲早都是。”張新成笑嘻嘻的，“你就別糾結啦！”
“你這丫頭……”林清源歎息道，“我是怕你受委屈。”
“我才不會受委屈呢。”張新成滿不在乎的說，“他們倆相互喜歡對方，有什麽好委屈的？”
“嗯，說的也對。”趙濤點了點頭，“我相信你的選擇。”
三人正談笑風生，張新成突然打了個哈欠。趙濤關切地問：“你困了？”
“不是，昨晚熬夜看書，有些累。”張新成揉了揉眼睛，歉然道，“抱歉，打擾你們了。我先去休息一下。”
“好，快去吧。”趙濤體貼地說。
“謝謝。”張新成向趙濤和林清源揮了揮手，離開座位，迴自己房間去了。
等張新成走後，趙濤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冷冷地注視著林清源，問：“你剛剛跟張新成說什麽了？”
“什麽說什麽？”林清源莫名其妙，“我什麽都沒說啊。”
“少裝糊塗！”趙濤怒道，“你是不是告訴她，隻要她跟我分手，就可以得到我的全款？”
“當然。”林清源漫不經心地說，“難道我還騙她嗎？”
“你……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趙濤猛地拍了桌子。
“我又怎麽卑鄙無恥了？”林清源淡淡地說，“我說的是實話啊。我隻是讓她跟你分手罷了，又不是逼她跟你結婚。”
“你簡直……無恥到家了！”趙濤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根本就沒有給我留活路！”
“趙濤，我勸你最好搞清楚狀況。現在是你求著我幫你的忙，不是我求著你要幫你。你不願意聽我說話就算了，不必動輒辱罵。”林清源慢悠悠地啜飲著咖啡，說，“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卑鄙無恥的人多了去了，我隻是其中一個。你不願意配合，我不勉強。但是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敢耍花招，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趙濤咬牙切齒道，“你別忘了，我也有我的底牌！”
林清源聳了聳肩膀：“隨便你嘍。”
趙濤憤恨地盯著林清源。
“你想要錢，盡管開口。”林清源說，“我保證會滿足你的需求。但前提是你得乖乖配合我，按照我的計劃去做。”
“我明白。”趙濤深唿吸了幾次，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跟他談判。
“你說過，隻要張新成跟我分手，你就會給我100萬。現在，你可以兌現諾言了吧？”
林清源笑道：“我是這麽說過，但我並沒有承認我是一定會給你100萬。你如果覺得拿不出來，也可以不交稅。”
趙濤冷冷道：“既然你不願意給我100萬，又何必找我來談？”
“很遺憾，我不願意。因為我不想讓張新成傷心。”林清源說。
“那你為什麽還要用她威脅我？”趙濤忍無可忍道，“你知不知道你毀掉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我不否認我是利用了張新成。”林清源坦率地說，“但是我從未強迫過她。”
“嗬嗬，這個倒是真的。”趙濤嘲諷地笑了笑，“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跟‘強迫’她沒有任何差別嗎？我不相信你對她的感情是純粹的友誼。”
林清源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下，緩緩說道：“我的確對張新成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趙濤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說：“你對她有感情？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愛她。”林清源篤定地說，“但是張新成不愛你。你知道嗎？你們兩個人在一起，除了痛苦就是悲哀。”
趙濤怔住了。
侯小林找到鯊魚專屬遊泳池，這裏麵已經擠滿了人，都是些富豪和權勢人士。
侯小林把手放在玻璃上，隔著玻璃往裏望了望。
這裏麵並排停靠著許多鯊魚標本。侯小林仔細觀察著鯊魚，突然感覺後背發涼。
“你冷嗎？”張新成問。
“嗯。”侯小林說，“可能是海風吹得太大了。”
張新成拉住他，說：“我陪你出去透口氣。”
“不用。”侯小林抽出胳膊，“我還不累。”
張新成站在旁邊等候。侯小林獨自走到另一側，看向觀賞台上的人群。張新成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陳薇薇。
“她怎麽在這兒？”張新成奇怪道，“難道是在這兒辦婚禮？”
“婚禮？”侯小林說，“她要結婚了？”
“是啊。”張新成說，“她前段時間剛剛嫁給一個富二代，現在就準備結婚了。”
侯小林笑起來：“恭喜她啊。”
張新成說：“可是這個婚禮，看上去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怎麽了？”
張新成指著陳薇薇身後的一個男人，說：“你看，她丈夫在跟別的男人聊天呢！她丈夫穿得人模狗樣的，不會是在泡妞吧？”
侯小林抬頭看了看，果然，陳薇薇的丈夫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陌生男人湊在一堆，似乎在交流著什麽。
那個男人長相平庸無奇，衣服打扮非常考究。他的手腕上戴著一條金鏈子，脖子上掛著金表。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侯小林說：“那個人我認識，叫張建設。”
“哦。”張新成說，“原來是個吃軟飯的，難怪穿得那麽土鱉。”
侯小林說：“他不算吃軟飯，因為他有錢。”
“那又怎麽樣？”張新成說，“有錢人照樣不行。”
侯小林淡淡一笑：“他確實不行，所以才需要靠著陳薇薇。他倆應該是合夥人關係。”
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陳薇薇朝著這邊走過來了，張新成趕緊閉嘴，悄聲問：“你怎麽知道？”
侯小林笑而不語。
陳薇薇徑直來到侯小林麵前，微笑著說：“你們來了？他們去別處逛逛？”
侯小林點點頭。陳薇薇帶他們來到另一片觀賞台。
這片觀賞台與其他觀眾的座位之間有欄杆阻隔，欄杆後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玻璃後麵就是海洋館的海景。
“怎麽樣？”陳薇薇問，“是不是比較高檔？”
侯小林點點頭：“是挺高檔的。”
陳薇薇挽住侯小林的胳膊，說：“我今天帶了一箱紅酒過來，咱們嚐嚐。”
侯小林笑了笑，說：“你倒是舍得。”
張新成撇撇嘴角，暗罵一句狐狸精。
三人坐在椅子上休息。陳薇薇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兩杯酒。張新成喝了一口，酸溜溜地說：“好像不夠烈啊。”
陳薇薇也喝了一口：“不如我家的葡萄釀好喝。”
張新成白了她一眼，轉臉看著侯小林。侯小林低頭喝了幾口紅酒。陳薇薇說：“這是從德黑蘭帶迴來的，度數特別高。你不能再喝了，傷胃。”
侯小林放下酒杯，笑了笑：“沒事。”
張新成說：“陳薇薇，你真的要跟你的前夫離婚嗎？”
陳薇薇說：“你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壞事。”
“他能幹什麽壞事啊？”張新成笑嘻嘻地說，“他不是一直都是個善良的男人嘛。”
陳薇薇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提這個話題。但是他們已經鬧翻了。我不能繼續忍受這種狀態，隻能分開了。”
張新成說：“你們倆的關係一定很糟糕吧？”
“是很糟糕。”陳薇薇苦澀地笑了笑，“所以我不願意提他。”
“那你還……”
“我不想提這些事情影響他們的關係。”陳薇薇說，“畢竟我和趙濤快要結婚了，這是他們最美好的迴憶。我想留住它。”
“那……”
“我想和侯小林好好談談。”陳薇薇說，“你們先迴去吧，我晚點兒找你們玩兒。”
侯小林起身說：“好。那你們聊。”
張新成也站了起來：“我送你們出去。”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趙濤停下腳步，對張新成說：“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張新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趙濤笑了一下：“不用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張新成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那他們就在這裏說。”
趙濤點點頭：“你說吧。”
張新成說：“我覺得，既然你已經決定放棄薇薇，就不應該再來招惹她，更不該破壞她的婚姻。我雖然不懂法律，卻明白，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趙濤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和陳薇薇早已沒什麽感情了。我也早就放棄她了。”
張新成說：“可是你現在還在糾纏薇薇，你這種行為不太對。”
趙濤說：“我隻是想請她幫我個忙而已。你放心，等我把她哄高興了，自然不會打擾她。”
“什麽忙？”
“你不必知道。”
張新成冷哼了一聲：“無恥！”
侯小林笑了笑，伸手攬過張新成，說：“走吧，咱們迴去。”
“喂！”張新成扭頭看著趙濤。
“我還有話要和你說。”趙濤皺著眉頭說，“這是最後一次。”
張新成瞪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好吧。”張新成深吸了一口氣，說，“希望你說話算數。”
侯小林說：“走吧，新城。”
兩人走遠了。趙濤看著侯小林和張新成相偎相依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陳薇薇走進辦公室，說：“剛才那兩個是你朋友？”
趙濤搖搖頭，說：“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他們叫張新成。是侯小林的未婚妻。”
“你認識他們？”
“嗯，他們是侯小林的助理。”
陳薇薇點點頭，又問：“你找我幫什麽忙？”
“我需要一套設備。”
“設備？”
“是，電腦。”
陳薇薇想了想：“我聽說，電腦技術非常發達，你買那麽多電腦做什麽？”
“研究一款產品。”
“什麽產品？”
“一款可以實時傳輸視頻信息的產品。”
“實時傳輸視頻信息？那不是手機或者ipad嗎？”
“不，不是手機或者ipad。它比手機或者ipad複雜多了。這是一款智能設備。”趙濤說。
“哦……那倒挺厲害的。你準備弄這東西幹什麽呢？”
“這是商業機密，我不便告訴你。”趙濤說，“反正你盡量幫我搞一套過來就行了。”
陳薇薇點點頭，說：“好吧。那你需要哪種類型的電腦？”
“你隨便給我配一台吧，我不挑的。”
“好，你稍等。”
張新成和侯小林迴到車子裏。張新成靠在座位上，臉色不善。
侯小林從儲物箱裏拿了塊巧克力，遞給她：“吃一顆。”
張新成瞥了他一眼，將那塊巧克力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轉身抱著胳膊，坐直了身體。
侯小林笑了：“你真是個醋壇子。”
“我沒有吃醋，是你自己誤解了。”
“別否認啦，我都聞見酸味兒了。”
“那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我喜歡吃甜的。”
“我喜歡吃鹹的。”
“你真惡心。”張新成說，“那我不吃了。”
“好了，開玩笑嘛。”侯小林拉過她的手腕，把巧克力塞到她手裏，笑眯眯地說，“快吃吧。”
張新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撲哧笑了出來：“你今天真奇怪。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嘛。怎麽今天像個傻瓜一樣？”
侯小林笑著說：“因為你很美啊。你笑起來真迷人。”
“油嘴滑舌。”張新成嗔怪道，“難怪你家小姑娘這麽容易被你騙。”
侯小林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
張新成突然想到：“對了，你剛剛說，你需要一套電腦？”
“是。”侯小林點點頭，“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套合適的。”
“當然可以。不過，我要問清楚。你需要什麽程序？”
侯小林想了想，說：“一個名字叫做‘超級計算機’的程序，應該很好操作，你可以幫我試一試。”
“超級計算機？”張新成微微蹙了眉頭，“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但是記不清了。”
“我猜你肯定沒有聽說過。”侯小林說，“這款軟件叫做‘超級電腦’，我打算用它來攻擊一個黑客團夥。”
張新成驚訝地睜大眼睛：“黑客團夥？”
“是的。”侯小林點點頭，“如果你能夠攻破對方的防火牆，就可以掌控整個係統的運行。”
“哇……你瘋了？”
“所以這是個秘密。”
張新成思考片刻，抬頭說：“如果我答應幫你，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侯小林想了想，問：“那你覺得想吃什麽？”
“我想去你家，嚐嚐你媽媽燒的菜，好嗎？”
“你要跟我媽媽見麵？”
張新成低下頭，沉默片刻，抬起頭說：“是的，我想跟阿姨聊聊。”
侯小林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好，你想去就去吧。”
“謝謝。”張新成露出笑意，“那你現在帶我去你家，好嗎？”
“你急什麽？先把我送迴家再說。”
“好吧。”張新成說，“我也累了，咱們迴去休息一下，明早我再來找你。”
侯小林說：“那好吧，我把鑰匙放在門口，你進來之後直接開門就好了。”
侯小林開著車送張新成迴家，路上，張新成忽然問侯小林：“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媽媽在銀行上班，我爸爸是醫生。”
“醫生？”張新成皺起眉頭，“那你媽媽知道你是網絡技術專業畢業的嗎？”
“當然。”
“那就麻煩了。”
“嗯？什麽麻煩？”
“醫院和電腦，是兩個截然相反的領域。網絡技術，更偏向於理論研究，而電腦，則涉及各個科室的管理與使用。雖然說現代社會，醫療器械越來越受歡迎，但是對網絡技術的依賴仍然非常強烈。比如醫院內的電話、電視、電腦等設備，都離不開網絡技術的支持。如果你父母知道你是電腦技術專業畢業的，估計對我印象不太好。”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我爸媽都是很隨和的人，不會輕易排斥外人的。”
張新成笑道：“你倒是挺樂觀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慎重些。”
侯小林點點頭，又說：“你呢？你爸爸在醫院裏是什麽職務？”
“我爸爸是個心髒科的副主任。”
“哦。原來你爸爸是專家啊！”
“不是，隻是一班副主任。”
“那也很厲害了。”
“我爸爸脾氣有點古怪，喜歡自己琢磨，有時候還蠻固執的。”
“那也是很有才華啊。”侯小林讚歎道，“能給你這種智商的孩子做爸爸，你爸爸一定非常優秀。”
張新成臉色紅了紅，轉移話題道：“你呢？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爸爸是個警察，我媽媽是律師，在法院工作。”
張新成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我爸爸是教授，我媽媽是高級律師。”
“是嗎？”侯小林挑起眉頭，“你爸爸居然是高級教授？”
“是啊。怎麽啦？”張新成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麽……”侯小林尷尬地咳嗽幾聲，“你爸爸是高級教授，你媽媽是高級律師，你一定從小耳濡目染，特別聰明吧？”
“嗬嗬……”張新成笑了兩聲，“其實也不是……我爸爸脾氣不太好，我媽媽性格溫柔，對待每個人都很親切，我跟她們相處久了，慢慢變得聰明起來。”
“這樣……”侯小林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個天才少女。”
“不敢當不敢當。”張新成擺手笑道，“你可別取笑我了。”
“沒有取笑你，真的，我覺得你特別棒。”
張新成被誇得不好意思，臉蛋紅彤彤的，低下頭去。
侯小林看著她，忽然有些失神。
張新成側頭看他，見他盯著自己發呆，臉色微變，問道：“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我長得美嗎？”
侯小林忙笑道：“怎麽會？我是在想，這麽漂亮的姑娘，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酒店？”
張新成抿嘴一笑：“我是一個孤兒，無家可歸。”
“孤兒……”侯小林喃喃自語，“這世界上真是充滿奇跡……”
張新成說：“是啊。”
侯小林想了想，說：“如果我收留你，需要付什麽代價嗎？”
“代價？”張新成眨巴著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是啊，你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侯小林淡淡地說，“畢竟孤兒寡母在外流浪，確實挺困難的。”
張新成搖了搖頭，說：“不，我願意。”
侯小林說：“那好吧，你願意的話，我先帶你去房間吧。”
張新成笑眯眯地說：“謝謝你了。”
張新成走進酒店房間，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平時住這兒？”
“嗯，這裏環境比較清靜。”侯小林指了指旁邊的衛生間，“浴缸是恆溫的，可以洗澡，你先泡一會兒吧。”
張新成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衝洗身體。
她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嘩啦”一聲水響，她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侯小林站在衛生間門口，手裏拿著浴巾，表情顯得很尷尬。
張新成愣了一瞬間，趕緊扯過浴袍裹住身子，瞪著他說：“你偷窺狂啊！”
侯小林把浴巾丟在地上，訕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不小心瞥見一眼而已……”
“你——”張新成臉頰飛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快滾！”
“我滾就滾嘛！何必用腳踢我！”侯小林撇撇嘴，抱怨道，“我又沒惹你！”
張新成穿著拖鞋追出去，狠狠踢了他一腳。
趙濤躲避不及，疼得叫起來，罵道：“死丫頭！踢壞了，你賠啊！”
張新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假裝不理他，往電梯的方向走。
趙濤跟在後麵，說：“你今晚睡哪兒？我幫你安排一個房間？”
張新成停住腳步，冷笑道：“我為什麽要和你住在一起？”
“他們倆都是孤兒啊！”趙濤說，“應該互相照顧嘛。再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朋友，你有家人，你應該住在一起。”
張新成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
“那你是答應了？”
“等一下，我去收拾行李。”張新成說完就走進臥室，關上門。
趙濤歎了口氣，迴到餐廳繼續吃飯。
張新成迴到臥室，打開床頭櫃，看見一份合約放在那裏。
她拿起來看了看，隻見上麵寫著：如果您與侯小林先生結婚，則按照您之前提交的離婚協議執行。
“原來是這樣……”她輕撫著那份合約，心潮澎湃。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會反對她和侯小林的婚姻，但他們並不知道，侯小林早就結婚了。
她還記得，那次侯小林在酒會上宣布他已經結婚的消息，所有人震驚不已，紛紛詢問侯夫人是誰。侯小林含糊其辭，沒多久便匆匆離席，從此再也沒有露麵。
張新成不敢告訴父母實情，更不忍心傷害父母幼小的心靈，隻好撒謊說她根本就沒有談戀愛，也沒有結婚。
她曾經試圖聯係過侯小林，卻始終杳無音信，後來，她便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
現在看來，他早已另娶她人，這樁婚姻不過是他為了維護他的麵子，臨時編造的借口罷了。
她不禁有些沮喪，也不由得慶幸，還好沒有嫁給他，否則豈不是要天天活在痛苦當中。
“咚咚”敲門聲響起，侯小林站在門外問：“你準備好了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好。”張新成拉開門。
兩人走出酒店，趙濤開車載他們前往醫院。
路上，侯小林問張新成：“你想要去哪家醫院檢查？”
張新成說：“我不懂這些。隨便哪家都好，隻要能做全身檢查就行。”
“那就去西城的人民醫院吧。”侯小林說，“那是我朋友的私立醫院。”
張新成點點頭，沒有異議。
趙濤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抵達西城人民醫院，他才開口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侯小林微笑說：“沒有，你別誤會。”
趙濤歎了口氣，說：“唉……我不想看見你們鬧矛盾。”
張新成抿嘴一笑，說：“趙助理，謝謝你。你別擔心，他們真的沒有吵架。”
趙濤搖了搖頭，歎道：“你們年輕人啊，喜歡把話憋在心裏。我雖然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可我也知道，你們都是聰明人，有什麽話肯定不願意讓長輩聽見。所以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張新成聽了，心裏很難受，低聲說：“趙助理，對不起。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誤解，我希望能夠盡量彌補。”
侯小林握住張新成的手，鄭重說道：“不需要彌補，我知道自己錯怪你了，以後再不會了。”
張新成感動地靠在他肩膀上，眼眶濕潤了。
趙濤說：“那我先去忙了，你們聊吧。”
侯小林送走趙濤，帶張新成走進婦產科。
張新成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絞著雙手，手心冒汗，額角隱隱滲出細汗。
侯小林溫柔地擦掉她額邊的汗水，笑眯眯地看著她。
張新成抬頭迎視著他的目光，羞澀一笑，轉移話題道：“我聽說……生孩子會很疼。”
“嗯。”侯小林說，“不僅疼，而且麻煩，特別費體力。所以生孩子的女人少。不過生一個寶寶是值得高興的事。”
“哦。”張新成點點頭。
“你呢？你喜歡孩子嗎？”
“還好。”張新成說，“有孩子挺好的，不過我還沒想過要孩子，太折騰人了。”
“我也這樣覺得。”侯小林說，“我最近在研究養孩子的課程，還沒選好要養哪個呢，你幫我參考一下。”
“好啊！”張新成欣喜地點點頭。
侯小林拿出筆記本電腦，調出一個網頁，遞給張新成，說：“看看吧，選擇困難症，我都快被愁死了。”
張新成認真地翻閱著教材，一臉茫然。
“這上麵寫著：孕期三個月以內，不適宜妊娠，因為懷孕期間營養供應跟不上，胎兒容易缺鈣。但是如果超過六個月，孩子就會吸收足夠的營養，成長速度加倍增快，對健康和哺乳環境都會有影響。如果超過八個月還沒懷上，建議順產或剖腹產。”
張新成看著看著，突然皺起眉頭，喃喃說：“怎麽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叫胎兒缺鈣？我又沒有吃藥，怎麽會吃鈣片？”
侯小林連忙安慰她：“這些課程隻是用來輔助的，並非專業知識，隻是一種推薦。”
“嗯……”張新成點點頭，又問，“那我該注意什麽？”
“首先，每天必須吃飯，每頓飯至少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均勻。”侯小林一臉嚴肅地說，“另外，飲食要規律，早睡早起，運動量減半，不許熬夜。”
“好吧，我知道了。”張新成無奈地說。
“你現在的情況，是屬於低血糖。”侯小林繼續說，“我建議你平時多喝水。”
“喝水？我平時都喝牛奶啊。”張新成疑惑地說。
“那不一樣。牛奶對胎兒的成長更有益處，尤其是鈣片。而且，牛奶含鈣量高，可以豐富你的蛋白質。所以，以後你每天都要喝牛奶。”侯小林說，“如果沒辦法按照要求喝牛奶，就隻能改善飲食。我剛才說的這幾條，你可以嚐試一下。”
張新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從醫院出來，侯小林打算直接迴家，順便給母親買點禮品，陪她吃晚餐。張新成卻說：“我請假，跟你去看房子。”
侯小林愣了愣，說：“看什麽房子？”
張新成笑著指著他，嬌嗔道：“裝傻。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看房子嗎？我可是你女朋友。”
侯小林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原來是這個。好，他們去看房子。”
張新成挽著侯小林的胳膊，開心地笑著。
兩人驅車來到a城南郊的一座山莊，這是一座位置偏僻的私人山莊，風景優美，環境清幽，是侯小林父親留給他的遺產。
“爸爸說，當初我媽媽帶著他去旅行，結果把他迷路了。他找了整整三個月才迴到家。他說，如果沒有記錄儀，他肯定找不到這座山莊。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兒，卻再也沒有機會來這兒了。”侯小林站在門口，看著熟悉的場景，忍不住傷感起來。
“你爸爸真的很愛你媽媽。”張新成說。
“我知道。”侯小林輕聲歎息，伸手按下門鈴。
很快，保姆阿姨來開門，驚訝地看見侯小林和張新成：“先生、太太，您們迴來啦。”
“阿姨好。”侯小林微笑著問候。
“好好。”保姆熱情地說，“先生和太太吃晚餐了嗎？要不要我準備一桌飯菜？”
“謝謝阿姨，不用了。”張新成說，“他們在飛機上吃過了。他們進去吧。”
“好。”阿姨把門完全敞開。
走進客廳，隻見趙濤坐在沙發上，穿著寬鬆的休閑服，神色疲憊。
張新成驚訝地看著趙濤，他似乎瘦了很多，眼眶深陷，臉頰凹陷，嘴唇發紫，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
“趙總，你這是怎麽了？”張新成擔憂地問。
趙濤緩慢地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
侯小林沉聲說：“別提這些掃興的話題！”
張新成尷尬地抿了抿嘴巴，轉移話題道：“趙總，你最近工作壓力大嗎？”
趙濤苦澀地笑了笑，搖搖頭。
張新成說：“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要不要吃一粒速效救心丸？”
趙濤笑了笑，說：“不用了，你忘了，我是醫生嘛。”
張新成想起自己曾經誤診趙濤患病，愧疚地說：“對不起，趙總。”
趙濤淡淡一笑，說：“沒關係，已經過去了。”
張新成說：“趙總，我覺得你最近應該放鬆一下。”
趙濤點點頭，問侯小林：“侯小林，你打算怎麽辦？”
“明天我打算迴去一趟，把這邊的事情交代一下。”侯小林說，“你呢？”
“我也迴去。”趙濤說，“我得迴去處理一下工作，我的助理也辭職了。”
張新成說：“要不然，我跟你一塊迴去吧。我幫你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你也可以專心做科研。”
“不用麻煩你。”趙濤說，“我自己迴去，處理完工作之後，我就去你那兒報到。”
“哦。”張新成點點頭。
“趙總，既然決定要迴去，就抓緊收拾東西吧。”侯小林說。
“好。”趙濤答應一聲。
“我去送送趙總。”張新成說。
“好。”侯小林答應一聲，看著張新成跟著趙濤離開。
“你不勸勸她？”張新成走後，侯小林問趙濤。
趙濤笑了笑，說：“我相信張新成博士能夠處理好自己的私事。而且，這種時刻，我不適合留下來做電燈泡。”
“我倒是希望你能做電燈泡。”侯小林調侃道，“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那恐怕不行。”趙濤說，“她是我師妹，又是你妻子的閨蜜，我怎麽好意思？”
“她又不是不知道。”侯小林笑著說，“她隻是暫時接受不了。等她慢慢習慣了，或者她想開了，他們就……”
“嗯哼？”趙濤笑吟吟地看著侯小林。
侯小林咳嗽一聲，岔開話題：“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辭職？”
趙濤垂眸，掩飾眼底的失落，低聲說：“我想換一份工作。”
“什麽工作比你現在的工作更難？”侯小林皺眉，“而且，你都辭職了，還有必要繼續嗎？”
趙濤苦笑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這個決定。”
侯小林盯著趙濤，說：“因為你喜歡張新成？”
趙濤默認了。
侯小林長舒一口氣，語氣凝重地說：“趙濤，他們倆雖然不是至交好友，但是我一直拿你當朋友。”
趙濤輕輕頷首。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侯小林又問，“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應該給她一個美麗幸福的未來。”
“我……我知道……”趙濤黯然歎息，“我會努力追求她的。”
“可是你現在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萬一出現個閃失，你怎麽對得起父母兄弟姐妹？”
趙濤搖頭說：“我會注意的。”
“趙濤……”侯小林看著他，欲言又止。
趙濤看向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侯小林猶豫片刻，還是忍住了，搖頭說：“沒什麽。我想問問你，你是打算迴家鄉養病，還是就呆在南京？”
“南京。”趙濤堅定地說，“我打算從基層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
侯小林點點頭，說：“挺好的，你的確該多鍛煉鍛煉了。”頓了頓，又問，“你打算迴哪個城？”
趙濤說：“廣州。”
“啊？！”侯小林驚訝地說，“你怎麽想去廣州？”
趙濤微微一笑，坦誠道：“我想去看看你和嫂子的孩子。”
侯小林愣了一下，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謝謝你。”
兩個月後，趙濤帶著簡單的行李登上火車，踏上前往廣州的旅途。
廣州距離南京很遠，火車行駛了整整五天才到達。
站台上熙熙攘攘全是人流。
趙濤下了火車，坐上出租車，直奔張新成所在的醫院。
張新成早就在門口等著他了。
“張新成姐。”趙濤叫了一聲，快走幾步迎上去。
張新成見到他，臉色瞬間變成慘白。
“張新成姐，你別擔心。”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我沒事。”
張新成看著他蒼白的臉龐，鼻尖酸澀無比，哽咽著說：“你怎麽這麽傻？”
趙濤微笑了一下，說：“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張新成咬牙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向你爸媽交待？”
“他們不會怪你的。”趙濤拉著她進入住院樓。
張新成把他安排在高級vip病房，說：“你先休息吧。等晚上我再來找你。”
“好。”趙濤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張新成轉身出去買飯。
吃完晚餐，趙濤坐在沙發上刷微博，發現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他的消息，而且是罵聲一片。
有些媒體甚至跑到張新成的微博下麵罵他。
趙濤冷漠地看著這些謾罵，一條條翻看評論，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id：“你是不是瘋啦？！”
這個id是他的微博小號，每次發消息都會提醒他，並且幫助他避免被噴。
趙濤立刻撥過去，說：“喂？是你嗎？”
“當然是我。”那邊傳來一個溫暖而磁性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寵溺。
趙濤聽得怔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說：“好久不聯係，最近忙嗎？”
“我剛結束一段實習期，最近正準備跟導師申請出來實習。”
“哦，挺好的，加油。”
“你呢？”那邊問，“怎麽想到來廣州？”
“我也在廣州實習。”趙濤笑著答，“以後有緣再見。”
“你現在在哪兒？”
“南京。”
“怎麽來這麽遠？”
“我想迴老家探親。”趙濤說，“你呢？你現在住哪兒？”
“我在西山療養院，明天出去辦事。”他頓了頓，又問，“你呢？”
“我在廣州。”
“嗯？”他似乎有些意外。
“怎麽了？”趙濤問，“有問題嗎？”
“沒事。”他說，“我明天晚上去你那裏拜訪。”
“好啊，歡迎之至。”趙濤笑眯眯地掛斷電話，心情格外舒暢。
第二天傍晚時分，趙濤接到張新成的電話，讓他趕緊去療養院。
他匆匆收拾了一番，打車來到療養院。張新成已經在門口焦急地等候了，她穿著深藍色套裙，腳踩黑色細高跟，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顯然精心打扮過。
她見趙濤走出車廂，連忙迎上去，低聲抱怨：“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記者？”
“記者？”趙濤詫異，“為什麽會有記者？”
“今天淩晨三點鍾，我的微博突然遭到攻擊，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辭，說我利用職權，侵占股份，破壞集團內幕……”
“這些都是真的？”
“嗯。”
“對方是誰？”
“我也查不清楚，隻知道是個叫陳思哲的人。”
趙濤皺眉沉吟許久，緩緩說：“我覺得應該不是他，他不可能知道你的微博密碼。”
“是的，所以我很奇怪。”張新成歎了口氣，“我不希望給你造成困擾。”
“不會。”趙濤搖搖頭，說，“但是你必須注意安全。”
“放心，我會的。”張新成抬起頭，衝他微微一笑，“你也是。”
兩人乘電梯來到16樓，走進一間寬敞的病房。
趙濤看著躺在床上的男子，神色複雜。
張新成輕輕推了推他，“阿澤，你看，誰來了。”
阿澤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視線漸漸聚攏。他定睛瞧見趙濤和張新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你們倆還真像啊。”
張新成說：“是不是覺得我特漂亮？”
阿澤點點頭，“漂亮，非常漂亮。”
“嗬嗬。”張新成掩嘴嬌羞地笑。
趙濤走過去坐下，盯著阿澤蒼白憔悴的臉頰，說：“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阿澤苦澀一笑，說：“我自己害死自己。”
“你這是怎麽搞的？”趙濤問。
“我在執行秘密任務的途中，因為太累睡著了，結果就被敵方抓獲，審訊的時候失手打碎了槍械。”阿澤說，“雖然我盡量躲避他們的追捕，但最後還是被他們逮住。幸虧他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則我早就沒命了。”
趙濤說：“他們為什麽不殺你？”
“我不能死。”阿澤堅毅地說，“如果我死了，警察就會知道他們的交易。我的兄弟，就沒法活著離開這座城堡。”
趙濤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別灰心。你現在的處境比較危險，你需要更專業的保護。”
“我知道，謝謝你。”阿澤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去了美利堅，找到一位朋友幫忙。”趙濤簡單敘述了一遍。
“謝謝你。”阿澤說，“如果不是你，我根本無從逃脫。”
張新成站在窗台旁，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夕陽。
趙濤轉向阿澤，認真地說：“既然你相信我，我就一定會救你。”
阿澤笑了，說：“我當然相信你。”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吧。”趙濤說。
門推開了，走進一位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他戴著一頂棒球帽，鼻梁挺直，五官棱角分明。
“趙先生，你好。”他摘掉帽子，露出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眸，“很榮幸再次與您見麵。”
趙濤點點頭，“請坐。”
青年男子坐下，摘下墨鏡，將帽子隨意擱在膝蓋上，淡淡地掃視屋內的四人。他目光落在阿澤身上，說：“趙先生，我是趙先生的律師，姓李。”
“我知道。”趙濤說，“你剛才說有辦法救他們，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當然。”李律師微微頷首，說，“我想，趙先生和您身邊的這位女士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是代表華爾街著名金融家李德維爾先生而來，想邀請二位加入我的合夥人團隊。”
張新成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你是李德維爾？”
趙濤倒是並不意外。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提供幫助的人，除了那些金融界的巨鱷，恐怕也沒別人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從眼前這個人身上看透些東西，卻始終未能如願。
“我是。”李律師坦然承認。
張新成說：“你們怎麽……”
“我和李德維爾是多年摯友。他聽說你們的遭遇之後非常震怒，決定派遣我來協助你們。”趙濤解釋道，“我已經答應了。”
“我不同意！”張新成立刻拒絕，說，“李德維爾隻是商人，不是警察。我不會跟他合作的。”
“我明白。”李律師微微一笑，說，“張新成小姐誤會了，其實李先生也隻是希望幫助你們度過難關而已。他沒有要求你們做什麽違反紀律的事情。”
趙濤看著她說：“你確定？”
張新成遲疑片刻，咬了咬牙，說：“抱歉，我無權替你們做主。”
“你們放心。”李律師說，“他們的誠意很足，對你們也非常尊敬。”
趙濤沉吟半晌，說：“好吧，他們同意。”
張新成吃驚地看著他，張了幾次嘴巴都沒說出話來。
李律師站起身來，說：“那麽，他們今天就談完了。祝兩位好運。”他朝趙濤伸出手去，彬彬有禮地說，“歡迎趙先生和張新成小姐加盟華爾街。我是李德維爾的助理李哲，以後還請二位多多指教。”
“我叫趙濤。”趙濤握緊他的手，用英語說，“歡迎。”
張新成愣愣地看著他們，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拉住趙濤的胳膊：“等等。趙濤，你瘋了？你為什麽要加入他們？”
趙濤看了看她，平靜地說：“張新成小姐，我覺得他們很可靠，所以我選擇加入。”
張新成臉色蒼白，急切地說：“可是他們是金融犯罪團夥，是壞人啊！你加入他們，萬一出了問題怎麽辦？你知道這些人有多危險嗎？”
趙濤搖了搖頭，溫柔地說：“我相信李先生的判斷，相信李律師的操守，所以，我願意試一試。如果失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逮捕而已。至少，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因為自己的私欲而連累到別人。”
張新成看著趙濤堅定的神態，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她捂著胸口，低聲說：“謝謝你，趙濤。你是個好人。”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又恢複成了那個優雅端莊的女企業家形象。
“我尊重趙先生的決定。”她鄭重其事地說，“但是，我不能陪著你們冒險。所以，我建議你們盡快離開這裏，越早越好。”
趙濤微微皺眉：“為什麽？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張新成說：“我不能帶你們走。如果讓別人發現你們的存在，那麽我會被卷進麻煩裏。”
趙濤沉默片刻，說：“張新成小姐，如果我真的被抓，你會不會把這筆錢捐獻給慈善基金？”
“當然不會。”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拿自己的錢去做慈善。”
“那麽，”趙濤淡然說，“他們不需要再談什麽了。”
“趙濤！”張新成急切地喊他，“難道你忘記你的初衷了嗎？你不想改變現狀嗎？如果你不改變現狀，你將背負一輩子的汙點，永遠抬不起頭來。趙濤，你想清楚了！”
趙濤轉過臉去，沒有說話。
張新成說：“趙濤，我不會勸你放棄，但是你必須慎重考慮。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他們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不應該是你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
趙濤看了看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是我見過的最倔強的人。”張新成歎息一般，緩慢地說，“你真是太執拗了。我知道你不肯輕易放棄，但是我告訴你，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拯救你。”
趙濤依舊搖了搖頭。
“你不要再固執了，趙濤。”張新成說，“這個世界很美麗，但你沒有必要留在這裏受苦，迴歸你原本該屬於的生活，才是你最該做的事。”
“我不需要迴歸。”趙濤說，“張新成小姐，他們不是朋友。”
張新成一怔，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用擔心。”趙濤繼續說，“我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我隻希望你明白，我從未想過要破壞這裏的秩序。我的出現僅僅是因為……”
“趙濤！”
張新成打斷了他，顫抖地說：“你不用解釋。”她盯著趙濤，眼睛濕潤起來，“我知道你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我不會原諒你。我絕不會允許你去冒這種風險。我會盡全力保護你侯全的。”
趙濤沉默地看了她幾秒鍾，緩慢地垂下眼瞼。他的表情看似雲淡風輕，卻讓張新成的心一下子墜落到穀底。他的內心比她想象得更為強烈，他對自由的渴求和追求，勝過她想象中任何時候。
趙濤站起身來，向兩人鞠了一躬，便走向門邊，打開門，頭也不迴地消失了。
張新成的雙肩耷拉下來，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跌坐在椅子上。
“張新成，”趙濤的助理走過來安慰她，“你別太悲觀了。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來路，但他看起來很聰明，一旦遇到危險就會逃跑，不會拖他們後腿。”
“可是，”張新成哽咽著說，“他畢竟是個孩子。”
“你是說他年紀小？”助理笑了笑，“他跟咱們差不多呢，我今天還問他吃飯沒有，聽他說晚餐還沒吃。我估計啊，他八成就是餓暈了。他的膽子可大得很。你瞧他剛才那副模樣。一點兒也不慌張，臨場反應超級快。我看哪，他比你們還厲害呢。”
張新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是啊，他比我厲害多了。”
趙濤從張新成辦事處離開之後，便直奔警署報案。
他提供了一份名單，包括張新成的秘書陳曉雯和趙濤本人的電話號碼等。
趙濤在電話裏簡潔扼要地描繪了自己的遭遇。
他的描述與張新成所言相符。
趙濤說：“他們在醫院附近租了套房子住，結果前天晚上，有個人突然闖入房間，他們以為是搶劫犯，就報了警。那人非常兇悍，手裏拿著刀，二話不說就捅死了我妻子。我拚命阻止他，可他根本不聽我的。我也挨了幾刀。”
警察聽完，陷入短暫的思索。隨即問他：“那人長什麽樣子？你記不記得？”
趙濤說：“記得，我看到他長頭發，穿著黑色襯衣和西褲，戴著一頂棒球帽。”
警察又問：“那人叫什麽名字？”
趙濤猶豫了一下，說：“我不認識他。”
警察皺起眉頭，耐心地說：“這位先生，您要知道，他們現在懷疑殺害您妻子的嫌疑人就在這座城裏。您如果不配合，恐怕會影響他們破案。”
“抱歉，警官，”趙濤急切地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確實認識他。”
“你認識他？”警察問。
“是的。我當初曾經被綁架過一次，那個人就是他。”
“那你為什麽說不認識他？”警察的語氣漸漸嚴肅起來。
趙濤咬緊牙關，沉吟良久。
“好吧。”他艱難地說，“我承認他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姓甚名誰？”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我隻知道他姓夏。”
“你確定嗎？”警察的聲音變得冰冷。
“我確定。”趙濤深唿吸，“他就是這個城裏的人，而且……”他頓了一下，說，“他和我妻子是舊識。”
張新成在辦事處等待趙濤迴來，她焦躁不安，不停地撥弄桌上的電腦，指尖微微發涼。她的眼神閃爍不定，顯示出內心的惶恐不安。
她不敢再去想象趙濤會遭遇怎樣的折磨。
張新成的心跳加速，她的眼神越來越驚懼，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隨時準備倉皇逃竄。
就在這時，門鎖轉動，她抬起頭，見趙濤迴來了。他低垂著頭，臉頰泛紅，嘴唇略薄。他走進來，將一遝紙遞給她。
“這是什麽？”她詫異地看著他。
“這些是你做的調查記錄。”趙濤說，“我都找到了。”
張新成愣了片刻，隨即喜悅湧上心頭，她迫不及待地翻開筆記本。
她把每一頁都仔細檢查，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仿佛在尋覓蛛絲馬跡。最後她抬起頭問：“我沒有寫錯嗎？”
趙濤搖搖頭：“沒有。”
“真的嗎？”張新成瞪圓眼睛望著他，“你沒騙我吧？”
“嗯。”趙濤肯定地說，“都在這兒呢。你看。”
張新成打開最上麵的一張紙，看了兩行便呆住了，她喃喃地說：“怎麽可能？！”
“這裏的每一條信息我都核對過，沒有任何問題。”趙濤說，“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會犯這種錯誤？”
“我也不知道啊……”張新成茫然地搖搖頭，眼眶濕潤了。
“我原以為你是個善於分析，善於觀察的高材生。”趙濤說，“可我沒想到，你連基礎的偵查都不會。”
張新成用袖子抹掉眼淚，苦笑著說：“我隻是個律師。你不會懂的。”
趙濤默默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張新成擦掉眼淚，說：“對不起啊趙濤，我失態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沒關係。”趙濤說，“我隻希望你能明白，這些信息雖然重要，卻並不足以成為證據。”
“我明白。”張新成堅定地點點頭，“我一直都清楚。”
趙濤站起身來，說：“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嗯。”張新成也跟著站起來。
“明天還要繼續努力，不要因為一點挫折就喪失鬥誌。”趙濤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
張新成露出一個微笑，點頭說：“好。”
趙濤從張新成家離開之後，坐車去了派出所，向警察詳細說明案情。
“……那人的名字叫夏宇，三年前曾被人抓去過一次，他們根據線索追蹤到了他的家鄉，在那裏找到了他的屍體。”趙濤說，“他們懷疑兇手殺死他後偽裝了他的屍體，帶到了美利堅合眾□□，借此逃避刑罰。”
“哦，是這樣。”警察若有所思地說，“他長什麽樣子？”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長相英俊斯文。”趙濤答道，“身材挺拔勻稱，肌肉結實。”
“你們有照片嗎？”
“有的。”趙濤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
警察拿起來端詳片刻，感慨地說：“果然和夏宇很像。”
“您認識他？”趙濤激動地問。
“當然，他的照片還掛在咱們單位的牆壁上呢。”警察笑眯眯地說，“這孩子長得可俊啦！”
“太好了！”趙濤忙說，“請您幫忙留意一下他的父母。”
警察爽快地說：“沒問題！我會注意的！”
趙濤又向警察詢問了一些其他事情。
從警察的話語中，趙濤可以判斷出這個叫夏宇的人應該是個很優秀的醫護工作者，他在醫療器械研究院工作，但具體工作如何，現在已無法探知。
警察說：“夏宇是他們警隊的骨幹，在醫務室工作了四年。”
趙濤點點頭，表示理解。
警察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對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
“什麽事？”趙濤問。
“他們在夏宇的病房裏搜到一份遺囑。”警察說，“夏宇在臨死前立了一份遺囑，內容是：他死亡之後，他名下的財產全歸妻子張新成所有。”
趙濤愣了片刻，皺眉道：“難怪他們夫婦倆這麽窮困潦倒，他們是一對窮光蛋。”
警察笑著說：“夏宇這孩子是個很熱愛自己專業的人才。他對自己的未來規劃非常完整，甚至包括自己退休後的養老金、退休後的醫療保險，等等等等。”
趙濤聽了這番話，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澀。
警察又說：“夏宇的遺囑是按程序辦的，他的妻子張新成在他的遺囑上簽了字。”
趙濤歎了口氣，把手搭在桌子上，揉搓著額角，沉吟半晌才說：“那麽……我需要做些什麽？”
“夏宇生前曾拜托我，希望他們能盡快幫助他的妻子找到殺害他的兇手。”警察說，“這個案子是你們破獲的，所以，你有權處置這份遺囑。”
“我……我不太懂……”趙濤說，“我不太擅長管理遺產，這個東西交給我不妥吧……”
“嗬嗬，這個沒關係。”警察說，“他們會安排人代替你，你隻需要確定張新成在遺囑上簽了字就行了。”
“我看看吧。”趙濤猶豫著說，“如果沒問題的話，我會把它轉交給張新成。”
“這個沒問題。”警察說，“這是你們的私事，你自己處理吧。”
趙濤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走進停車場，坐上駕駛座，啟動汽車準備返迴家中。這輛奧迪a4l是趙濤剛買來送給李佳的禮物，平時很少開。
車窗緩慢滑下，夜風吹進來，讓趙濤稍稍清醒了幾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油門踩到底，向前衝刺出去。
他的心緒依舊亂成一團麻，腦袋也昏沉沉的。他努力控製住自己，不去迴憶張新成在警察麵前流淚的模樣。張新成是個驕傲而倔強的女人，如果她真的因為夏宇去世而傷痛欲絕，趙濤覺得，張新成恐怕更不願意見到自己了。
趙濤用力甩甩頭，將雜念都拋諸腦後，繼續開車往前行駛。
路過菜攤的時候，趙濤突然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兒等著他。
他急刹車，放下車窗，驚訝地喊道：“李叔叔？”
李建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趙濤啊，今晚有空嗎？”
趙濤說：“今天下班早，沒事。”
李建華笑了笑，說：“正好，我想跟你談談新成的婚姻狀況。”
“呃……”趙濤遲疑道，“李叔叔，新成她……”
李建華擺擺手，說：“別緊張，不是什麽壞消息。我就是想跟你聊聊，順便帶新成去吃飯。”
趙濤鬆了口氣，說：“您先上車吧，他們邊吃邊聊。”
李建華點點頭，鑽進汽車後排。趙濤發動汽車，調轉車頭向附近最高檔的酒樓駛去。
趙濤在心裏盤算，李建華既然這麽鄭重地邀請他吃飯，肯定是遇到了比較棘手的事情。雖然張新成不是他的親妹妹，但張新成畢竟姓張新成，他和張新成明浩兄弟感情頗深，如果張新成被欺負了，張新成明浩肯定會替他報仇。
趙濤打算先穩住李建華再說，反正他還要在南京待上幾天，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告訴張新成明浩這件事。
酒店裏，服務員端上兩碗牛肉麵。張新成明浩說：“趙濤，咱爸喜歡喝二鍋頭，你幫他拿瓶白的吧。”
趙濤點頭答應，轉身去拿酒。
李建華一直低頭沉默地吃著麵條，並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趙濤拿著酒走過來，李建華抬起頭來看他，神情略微激動：“趙濤……謝謝你……”
趙濤忙擺手：“李叔叔，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新成是我妹妹，照顧她是我該做的！”
張新成紅著臉說：“其實我媽也挺想念你們的……”
“新成！”李建華瞪著她，“你別多嘴。”
趙濤忙解圍：“沒關係沒關係，新成，他們不是外人。”
李建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趙濤，新成的性格就這樣，有什麽說什麽。她從小就沒什麽朋友，現在更是孤苦伶仃。我知道你們兄妹倆關係好，可能有些事情，你還不太清楚。”
趙濤忙問：“是什麽事？”
李建華歎了口氣，說：“新成的父母早逝，從小跟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她從小就聰明伶俐，長得漂亮。鄰居們對她讚譽有加，甚至有人提議讓她當童養媳。”
張新成臉又紅了，輕輕咬著嘴唇。
趙濤愣了片刻，問：“所以呢？”
李建華頓了頓，說：“新成不太樂意，就搬去跟他們住了。她性子軟，脾氣好，他們對她很寵愛。她長這麽大，一直沒吃過什麽虧。這次……唉……”
“到底怎麽迴事？”趙濤追問道。
張新成垂著眼睛說：“就是……她的初戀迴來了唄……”
趙濤皺眉說：“初戀？你們認識很久了？”
張新成低聲說：“嗯……他們倆在美院讀研究生……他們都在南方讀大四，這次迴來過暑假。他們約好了，暑假結束之前就完婚，結果……嗚嗚……”
趙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著李建華說：“叔叔，新成受了這麽大委屈，你怎麽不把他們趕走呢？”
李建華搖搖頭，說：“新成的初戀是個醫生，他家庭條件不錯，人品和醫術都很好。新成對他也特別死心塌地……他們也勸過他們分手，可是新成不聽，說她隻愛他，非他不嫁。他們拗不過她，隻好隨她去了。”
“那後來呢？”趙濤問。
“後來……新成畢業了，她的同事就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叫侯偉。侯偉比她大七八歲，人很好，對她也特別疼愛，而且他們家境很富裕。”
“新成怎麽說？”
“她拒絕了，她說她要留在南京，守著他。侯偉不敢逼迫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娶了另一個醫生的表妹。”
趙濤皺眉說：“新成真傻。”
張新成低著頭說：“我也覺得自己挺蠢的，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嘛……我根本離不開他……”
李建華歎口氣，說：“可是他們倆結婚三年了，還是沒孩子……”
“啊？”趙濤驚訝極了，“新成還這麽小……怎麽會懷不上孩子？”
張新成嘟囔道：“我也奇怪呢，我每次做保護措施都做得很仔細，可就是沒用……”
趙濤忍不住笑出聲來，張新成羞澀地瞪他一眼。
張新成明浩說：“行啦，別聊這個了，說正題吧。”
張新成立即收斂起笑容，坐直了腰杆兒，像個乖寶寶似的等著聆聽訓誡。
張新成明浩冷冷地瞥了張新成一眼，繼續對李建華說：“你是怎麽想的？”
李建華歎息道：“他們原來想，隻要新成幸福快樂就好了，可是現在，他們又擔心了。”
“為什麽？”張新成明浩問。
李建華遲疑了一下才說：“因為新成……她好像不怎麽想再找個伴了……”
張新成明浩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轉頭看著張新成，張新成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張新成明浩深吸一口氣，緩和了語氣，說：“新成，你願意嗎？”
張新成撇撇嘴，說：“爸，你幹嘛要這麽兇巴巴的……”
張新成明浩壓著火氣說：“爸爸不是兇巴巴的！爸爸是怕你被欺負！”
“我不會被欺負的！”張新成倔強地說，“誰欺負我，我就揍誰！”
張新成明浩怒道：“打架算什麽本事？”
趙濤見狀，連忙替張新成解圍，笑著說：“叔叔您消消氣，新成不懂事。新成，你剛才不是說要找男朋友嗎？我覺得趙濤蠻合適的啊。”
“胡鬧！”張新成明浩喝止住他。
“我哪裏胡鬧了？”張新成反駁道，“爸爸你就是瞧不起人！”
趙濤拉了拉張新成，說：“我沒胡鬧，新成，我知道你不缺錢花。你也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我覺得趙濤人挺不錯的，你試著交往一下。”
張新成鼓起腮幫子，賭氣地扭過身去不理睬他們。
張新成明浩無奈地看了趙濤一眼。
趙濤說：“叔叔，新成還小，您別急。慢慢教她，總會改變的。”
張新成明浩說：“這丫頭跟你一樣軸。”
趙濤笑了笑說：“我從小就是這樣。”
張新成突然跳起來說：“你少裝模作樣！你就是不想和我談戀愛，我又不賴著你！”
趙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張新成又衝張新成明浩嚷道：“爸爸！我告訴你！如果你們非要逼著我找個我討厭的男人，那我就不念書了！反正我也不想當醫生了！”
張新成明浩氣得渾身哆嗦，他指著張新成，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憤怒地摔門出去了。
趙濤連忙站起身來追了出去，張新成愣愣地坐在位置上，呆呆望著門口，一動不動。
“新成！新成！”趙濤喊她。
“走開！”張新成吼了他一句，捂著耳朵跑進衛生間，關上了門。
趙濤拍了拍門，張新成卻把門鎖得緊緊的。
趙濤歎口氣，迴到房間。李建華說：“新成今天受刺激太大了，你先迴去休息吧，他們晚點兒再迴去。”
“嗯。叔叔阿姨你們注意安全。”趙濤說完，便離開了。
趙濤迴到酒店，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片混亂。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起來吃了飯，便驅車趕往機場。飛機準時起飛，抵達了美麗的加拿大。
這是一座充滿浪漫情調的城堡般的古典城邦，城內街道整潔寬闊，路邊綠樹成蔭，道旁的法式梧桐遮擋著陽光，風格獨特的建築林立於城中各處，令人眼前豁然開朗。
趙濤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順手撥通了張新成的號碼。鈴聲響了兩聲，張新成便接了起來。
趙濤微笑著說：“新成，我到加拿大了。你昨天睡得好嗎？”
“唔……”張新成悶哼一聲，顯然是在哭。
“怎麽了新成？”趙濤皺眉問，“是不是生病了？”
“趙濤，我……我難受……”
“怎麽難受了？”
“胸口疼……唿吸困難……”
“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趙濤掛斷電話，叫出租車直奔張新成所住的小旅館而去。
“你是哪一單元的？”趙濤向前台問。
“502室。”
“謝謝。”趙濤付過錢，匆匆趕到503室。
張新成穿著白色的絲質吊帶睡裙，蜷縮在床上，臉色煞白，額角滲出汗珠，雙唇顫抖不停。
趙濤走近，握住她的手，輕喚：“新成。新成……”
“你走開！”張新成推搡著他，“我討厭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也用不著討厭我到這種程度吧？”趙濤苦笑著說，“我又不欠你的錢，你憑什麽討厭我？”
“因為你不配！”張新成尖聲說。
“對！我不配！”趙濤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配不上你。可是新成，你現在需要我，對嗎？你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嗎？你隻不過是在自我保護而已，其實你很痛苦，對嗎？”
張新成怔住了。她睜著淚盈盈的眼睛，望著趙濤。
趙濤柔聲說：“新成，你聽我說，你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醫院。你要做點兒其它事，比如去工廠、去餐廳之類的。不然你會憋瘋的。”
張新成咬牙切齒地瞪著趙濤。
“新成，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並沒有真的放下那段感情。你是在害怕失去，害怕自己被拋棄。可是你又不敢相信，你害怕萬一失敗了，那將會是怎樣可怕的結果。所以你才會拒絕我，拒絕一段感情，拒絕自由。你不是想逃避，更不是因為自卑。”
“閉嘴！”張新成嘶啞著喉嚨喊道。
“新成，你要勇敢地麵對自己的感情，你不能逃避。你要像一個成熟穩重的姑娘，懂得思考。”
“夠了！”張新成歇斯底裏地喊，“我求你，求你滾！別再煩我！”
趙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新成，你不該這麽對我，我從未傷害過你。”
“你還想怎麽傷害我？”張新成冷笑道，“你看見我難堪了，看見我丟臉了，看見我被人嘲笑了，是不是就高興了？我告訴你，你做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希望他們可以做朋友。”趙濤說，“至少不要變成仇人。”
“嗬嗬，朋友？”張新成諷刺道，“我和你做不成朋友！我跟你沒辦法做朋友！你根本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你裝出一副善良的模樣來欺騙我，你騙走了我的心，卻又狠狠地甩掉了我！”
“我沒有，我沒有……”趙濤急忙解釋。
“你撒謊！”張新成厲聲吼道，“你把我當傻瓜一樣玩弄！你騙了我！你毀滅了我的全世界！我恨你！”
“我沒有！”趙濤急了，“新成，你先冷靜下來。聽我慢慢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你滾開！”張新成猛烈掙紮著，“你走啊！你滾！”
“好吧，我走。”趙濤無奈地退後幾步，看著張新成說，“新成，我不會再糾纏你，這下你能冷靜下來聽我說話了嗎？”
“你快說！”張新成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眶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
“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趙濤說，“等你好了，咱們再談好嗎？”
“不許碰我！”張新成怒視著他，“我討厭你！你給我滾！”
“好。我滾。”趙濤轉身往門口走去，剛邁出兩步，突然又折返迴來，“新成，我今天晚上在你隔壁房間休息。你早點休息。”
說完這句話，趙濤便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安靜下來，張新成伏在枕頭上，捂住臉嗚咽起來。
夜幕漸沉。
忽然，窗戶傳來輕微的響動，有人撬開窗戶，跳了進來。
張新成嚇了一跳，慌張地坐起來，問：“誰？”
“噓——”趙濤豎起手指，示意她別緊張，“是我，我是趙濤。”
張新成定神一看，確實是趙濤。她鬆了口氣，說：“你……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屋裏來幹嘛？”
“你睡不著。”趙濤低聲說，“我陪你聊聊。”
張新成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不必了。我困了，準備睡了。”
“那我就說點兒什麽吧。”趙濤說，“我知道這些話對於你來說可能很難受，但我還是要說。”
“嗯……”
“新成，你喜歡我嗎？”
張新成愣了愣。
“我隻是問問而已，你不用急著否認。”趙濤說，“我明白。”
張新成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會這麽難受呢？”趙濤說，“或者你不喜歡我？你愛上另一個人了？”
張新成苦笑一聲：“你怎麽連我的私事也打探得這麽詳細？”
“因為我太關心你。”趙濤說，“我想知道你每天的生活狀態。”
張新成抬眼看向趙濤：“其實你真的不應該來找我。他們之間根本不合適，也不可能。”
“你怎麽知道他們之間不合適？”趙濤問。
張新成咬了咬嘴唇，沒有答話。
“他們現在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會交匯。我追隨你多年，一直默默守護著你，我不求迴報。我隻是想看看你，想照顧你，僅此而已。”
“我知道。”張新成低下頭，“可我不值得你如此。你是個好人。你應該去尋覓屬於你的幸福。”
趙濤歎了口氣，說：“你是個好姑娘。”
“我配不上你。”
“新成，不要妄自菲薄。”趙濤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我相信你。”
“可我已婚。”張新成說，“我和丈夫感情甚篤。他雖然脾氣壞了些，但是待我很好，他們一家人都特別愛護我。”
“你們結婚多久了？”趙濤問。
“四年多。”
“離婚了嗎？”
“他們感情很穩固，沒有離婚的打算。”張新成說。
“新成，”趙濤鄭重其事地望著她，“既然你們感情穩固，那我就不妨跟你坦誠地說一句：你真的很漂亮，也很優秀。我承認，你是我見過最美麗最聰慧的女孩子。但是，你的家庭並不適合你。”
“你……你說什麽？”
“你的父母都是農村出身，思維保守。”趙濤緩慢地說，“他們對你要求嚴格，把你當成他們未來希望的繼承人培養。他們從不肯讓你吃一丁點的虧，你嫁入豪門之後的生活，絕對不會比我現在輕鬆。我隻希望你能夠過得輕鬆一點。”
“可我已經結婚了。”張新成說，“即使他們不滿意我，也無權將我趕出家門。”
“你的丈夫是誰？”趙濤問，“你告訴我。我會幫你勸說他們。”
張新成猶豫了片刻，低下頭：“我丈夫叫韓宇峰，你聽過嗎？”
趙濤微微皺眉：“沒有印象。”
“他是他們集團的副總裁。”
“哦！原來是他！”趙濤恍然，“他是個好人。”
“我知道。”張新成說，“所以我才願意給他生一個孩子。”
“新成，”趙濤沉吟道，“韓總是個很優秀的人，但你們畢竟已經結了婚。再說了，你們又沒有辦理離婚手續。你如果想要離婚，隻需要提出申請，由董事會批準即可，你何必……”
“我不想離婚。”張新成斷然拒絕，“我不想傷害我的家人，更不想傷害我深愛的男人。”
“新成，如果你不想傷害你的家人，不想傷害你的男朋友。”趙濤頓了頓，說，“我可以給你出一個主意。”
“你快說。”張新成激動起來。
“離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趙濤說，“隻要你堅持不肯放棄婚姻，你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但是如果你想和男朋友在一起，那就必須做出妥協。你的父母和你的家人都希望你幸福。”
“可是……我不甘心。”張新成流下淚水，“我不能失去他，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那就努力讓他們同意你們的婚姻，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可是……”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能夠想明白的。”趙濤說，“你們還很年輕。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你們之間的問題，也有足夠的勇氣跨越障礙。”
張新成擦掉臉頰上的淚痕，點了點頭。
“如果你覺得我的建議不錯。可以嚐試一下。”趙濤笑了笑，“祝賀你。”
張新成說：“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張新成坐了幾秒鍾，站起來，朝趙濤鞠了個躬，轉身往餐廳走。
趙濤看著張新成消失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神色。
張新成走進餐廳的時候，林清源正在跟服務員討論菜單。她走過去坐下，服務員立刻為她端來了檸檬水。
林清源抬頭瞥了她一眼：“哭了？”
“沒有。”
“撒謊。”林清源哼了一聲，說，“一看你那雙紅彤彤的眼睛就知道你哭過了。”
“沒有。”
林清源說：“你今天的表演挺不錯啊，把趙濤哄得團團轉。”
張新成苦笑道：“您就別取笑我了。”
“你們倆剛才聊得倒是挺投緣。我看趙濤挺喜歡你的嘛。”林清源似笑非笑地說。
張新成尷尬極了，連忙岔開話題，指著菜單上的一條魚問：“這個魚是用什麽煮的？”
“魚湯。”林清源說，“這個魚肉質細膩，營養豐富，而且味道鮮美，你們兩個應該會喜歡。”
林清源點完菜，張新成問：“我可以喝酒嗎？”
“不行，你懷孕呢。”
張新成嘟起嘴巴。
趙濤笑道：“沒關係，我陪你喝吧。”
“真的？”張新成高興起來，“謝謝趙叔叔！”
“我還沒答應做你爸爸呢。你就叫叔叔了？”林清源搖搖頭，“太早熟了吧。”
“反正遲早都是。”張新成笑嘻嘻的，“你就別糾結啦！”
“你這丫頭……”林清源歎息道，“我是怕你受委屈。”
“我才不會受委屈呢。”張新成滿不在乎的說，“他們倆相互喜歡對方，有什麽好委屈的？”
“嗯，說的也對。”趙濤點了點頭，“我相信你的選擇。”
三人正談笑風生，張新成突然打了個哈欠。趙濤關切地問：“你困了？”
“不是，昨晚熬夜看書，有些累。”張新成揉了揉眼睛，歉然道，“抱歉，打擾你們了。我先去休息一下。”
“好，快去吧。”趙濤體貼地說。
“謝謝。”張新成向趙濤和林清源揮了揮手，離開座位，迴自己房間去了。
等張新成走後，趙濤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冷冷地注視著林清源，問：“你剛剛跟張新成說什麽了？”
“什麽說什麽？”林清源莫名其妙，“我什麽都沒說啊。”
“少裝糊塗！”趙濤怒道，“你是不是告訴她，隻要她跟我分手，就可以得到我的全款？”
“當然。”林清源漫不經心地說，“難道我還騙她嗎？”
“你……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趙濤猛地拍了桌子。
“我又怎麽卑鄙無恥了？”林清源淡淡地說，“我說的是實話啊。我隻是讓她跟你分手罷了，又不是逼她跟你結婚。”
“你簡直……無恥到家了！”趙濤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根本就沒有給我留活路！”
“趙濤，我勸你最好搞清楚狀況。現在是你求著我幫你的忙，不是我求著你要幫你。你不願意聽我說話就算了，不必動輒辱罵。”林清源慢悠悠地啜飲著咖啡，說，“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卑鄙無恥的人多了去了，我隻是其中一個。你不願意配合，我不勉強。但是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敢耍花招，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趙濤咬牙切齒道，“你別忘了，我也有我的底牌！”
林清源聳了聳肩膀：“隨便你嘍。”
趙濤憤恨地盯著林清源。
“你想要錢，盡管開口。”林清源說，“我保證會滿足你的需求。但前提是你得乖乖配合我，按照我的計劃去做。”
“我明白。”趙濤深唿吸了幾次，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跟他談判。
“你說過，隻要張新成跟我分手，你就會給我100萬。現在，你可以兌現諾言了吧？”
林清源笑道：“我是這麽說過，但我並沒有承認我是一定會給你100萬。你如果覺得拿不出來，也可以不交稅。”
趙濤冷冷道：“既然你不願意給我100萬，又何必找我來談？”
“很遺憾，我不願意。因為我不想讓張新成傷心。”林清源說。
“那你為什麽還要用她威脅我？”趙濤忍無可忍道，“你知不知道你毀掉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我不否認我是利用了張新成。”林清源坦率地說，“但是我從未強迫過她。”
“嗬嗬，這個倒是真的。”趙濤嘲諷地笑了笑，“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跟‘強迫’她沒有任何差別嗎？我不相信你對她的感情是純粹的友誼。”
林清源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下，緩緩說道：“我的確對張新成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趙濤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說：“你對她有感情？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愛她。”林清源篤定地說，“但是張新成不愛你。你知道嗎？你們兩個人在一起，除了痛苦就是悲哀。”
趙濤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