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提前畢業?”侯小林急切地問,“是因為舍不得他嗎?”


    張新宇搖搖頭,說:“不是的。我在s大有個同桌,叫林浩洋。他比我先出道,在當紅歌星周天霖身邊做助理,唱功很好,又帥氣。”


    侯小林笑了笑:“你不喜歡他?”


    張新宇搖搖頭,說:“不喜歡,但是他真的很帥氣。他唱歌特別好聽。”


    “那你為什麽還要提前畢業呢?”侯小林說,“應該等到你們合約期滿,或者你們的感情穩固,再一起離開啊。”


    “他有了新的戀情。”張新宇淡淡地說,“他有了喜歡的人。”


    “誰?”侯小林驚訝地問。


    “林浩洋的女朋友。”張新宇輕聲說,“他們在一起五年了。我們倆從未見過麵,我也從未打擾過他們。但是林浩洋的新聞太多,我知道他在哪家醫院,也知道他的名字。我曾經去探望過他幾次。”


    “林浩洋……”侯小林喃喃道,“他是不是很瘦?皮膚很白?”


    “是的。”張新宇說,“但是他脾氣非常暴躁,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潑到他的車子上,他居然要揍我!嚇死我了。”


    “他脾氣很差?”侯小林問,“我聽說他現在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金牌經紀人了。”


    “我並不知道這些。”張新宇平靜地說,“不過我聽說他脾氣的確很差。”


    “你怎麽認識他的?”侯小林問。


    “他是我的粉絲,追了我好幾年。每次我去探病,他都會偷拍我的照片。我從沒見過他的正臉,隻知道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侯小林沉默著,半晌才歎息道:“原來如此……”


    張新宇低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侯小林抬頭注視著窗外,思緒萬千。


    他曾經也是張新宇的粉絲。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將來有朝一日成為像林浩洋那樣風光耀眼的巨星,然後娶張新宇進門,讓全世界羨慕嫉妒恨。


    可惜,張新宇的家庭環境讓他徹底斷了這個夢。


    張新宇的父親是美院校董,母親是美院教授。她的叔伯兄弟遍布娛樂圈,其中就包括著名的製片人張啟明,還有許多演藝圈裏的老戲骨。


    侯小林和張新宇之間的鴻溝,不僅僅是身份景。


    他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什麽苦難,即使是被欺負了,家族也能幫他擺平。他從未遇到過像林浩洋這樣的人,他一路坎坷,跌跌撞撞,卻依舊保持初心。最後,他站上了娛樂圈頂端的舞台,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傳媒帝業,創造了一段又一段令人豔羨的佳話。而他和張新宇的愛情,卻被他硬生生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他是你的初戀嗎?”侯小林問。


    張新宇點點頭。


    “他對你好嗎?”侯小林又問。


    “他對我很好。”張新宇笑了笑,“我很感激他。我們一直在一起。”


    侯小林看著她臉上恬淡的笑容,心髒隱隱抽痛。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輸掉了。


    “我希望你能幸福。”侯小林說,“我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歡的男人,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張新宇微笑著,眼眶卻慢慢濕潤了。


    兩人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張新宇的住處。


    張新宇拿鑰匙打開房門,侯小林跟著她走進屋內。她說:“你隨便坐吧。”


    侯小林說:“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


    張新宇點點頭,關上了門。


    侯小林走進她的臥室,看到她床單上用鮮花繡的卡通圖案,還有她的衣櫃,牆壁上掛著各種她自己設計的服裝模型,都帶著淡淡的香味,心心曠神怡。


    侯小林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靠在沙發靠墊上,腦子裏亂哄哄的,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他忽然覺得胸口悶痛,猛地睜開眼睛,唿吸粗重,大口喘氣,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雙手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侯小林咳得涕淚橫流,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渾身汗津津的。


    他緩了許久,才漸漸恢複力氣,扶著椅子艱難地站起來。他走進廚房,倒了杯涼開水喝下,胃裏暖融融的,剛才那陣劇痛似乎減弱了很多。


    他走迴張新宇的臥室,躺在她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侯小林醒了。他睜開眼睛,肢酸軟,渾身疼痛難忍。


    他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薄毯,額角滿是冷汗。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客廳裏,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咕咚咕咚灌下肚。


    他走迴床邊,拉過被子替張新宇蓋上。然後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洗澡時,侯小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的脖頸、鎖骨、肩胛和胳膊都纏繞著繃帶,左臂還吊著石膏。他的右腿因為骨折,暫時行動不太利索。但除此以外,他的傷勢基本痊愈,隻是稍微有點虛弱罷了。


    他走進浴缸裏,泡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出來後換上睡衣,迴到客廳,準備再睡一覺。他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充電,然後脫了鞋爬上床,準備補眠。


    他剛閉上眼睛,突然感覺一股熱浪撲麵襲來!


    他立刻睜開眼睛,驚恐地瞪向床前!


    他的眼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穿著黑色西褲和襯衫,露出精壯的腰腹肌肉。他戴著一副墨鏡,遮擋住半張臉,嘴唇抿得緊緊的,顯示出他極度壓抑的憤怒與仇恨。


    他一步步逼近侯小林。


    侯小林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他看清楚了男人的長相。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侯小林不禁暗叫糟糕。


    男人的眼睛裏燃燒著熊熊怒火,他伸手抓住侯小林的衣領,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腹腔!侯小林頓時感覺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他的牙齒咯咯作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死死盯住男人,試圖從他的表情變化中尋求逃脫的機會!


    “混蛋……”男人咬牙切齒,低吼,“你敢傷害她!”


    侯小林的眼珠顫抖了一下,喉嚨滾動,吐出含血的字眼。


    “你是誰?”


    “別問我是誰!”男人的嗓子嘶啞得嚇人,“你該死!”


    男人揪住侯小林的頭發,狠狠一甩,將他扔出窗戶!侯小林的身體騰空飛起,墜落在樓下。


    侯小林的身體如同斷線風箏,摔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兒,暈厥過去。


    等他蘇醒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病房裏了。他睜開眼,看見護士正在收拾東西。


    他扭過頭去,看見了張新宇。


    張新宇趴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她穿著白大褂,頭發披散著,露出光潔雪白的側頸和優美的下巴弧度。她眉頭微蹙,臉色蒼白,看上去憔悴又脆弱。


    侯小林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撐著想要起來。他的腳踝還腫得像饅頭,他剛一動彈,就鑽心般的疼。


    “啊——”他發出一聲呻吟。


    張新宇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擔憂地詢問他:“怎麽啦?是不是哪裏痛?”


    侯小林抬起頭,看著張新宇,說:“你怎麽了?我們不是在警察家屬院嗎?”


    張新宇怔了片刻,說:“哦……那個……你……”


    “我怎麽了?”侯小林急切地追問,“你別吞吞吐吐啊,快告訴我。”


    張新宇歎了口氣,說:“其實……你受傷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侯小林皺了皺眉頭,說:“那你怎麽來這裏照顧我?”


    張新宇苦笑了一下,說:“昨晚,我送完車現場,迴辦案組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我打電話確認之後,就趕緊買了最早的班機,飛過來了。你呢?你怎麽樣?”


    侯小林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我沒什麽大礙,就是腳踝腫了一些。”


    張新宇鬆了口氣,說:“沒事就好。你餓了吧?我先去給你拿吃的來。”


    “不用了。”侯小林說,“我吃過飯了,不餓。”


    “真不餓?”張新宇看著侯小林,語氣中透出懷疑,“昨天可是把我嚇壞了,你居然能忍著不吭一聲。”


    侯小林沉默了。


    他想到了昨夜的噩夢。


    那種窒息的恐怖感覺依舊存留在腦海中,令他無法忘記。而他的腳踝,就在那一刻,硬生生地撞碎了木質的樓梯扶欄,整條腿都被鮮紅的液體浸濕。


    當時,他並沒有覺得很疼。


    或許是因為,那份疼痛已經遠遠超越了他所承受的範圍。


    他甚至覺得,這點痛對他來說,簡直就像蚊蟲叮咬。


    可是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多少蠢事。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找他麻煩?他為什麽要殺死他的母親?他跟那個人,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張新宇坐在椅子上,托著腮幫子望著他。


    侯小林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問:“你今年多大?”


    張新宇眨了眨漂亮的杏核眼:“二十四啊!”


    “那你為什麽叫我‘叔叔’?”


    張新宇呆了一下,隨即笑嘻嘻地說:“我是你侄女嘛,當然應該叫你‘叔叔’。”


    侯小林皺了皺眉頭,又問:“那你父母呢?”


    張新宇嘟起嘴,委屈地說:“我爸媽都死了!”


    侯小林一愣,不由得心裏泛酸。雖然這個女孩兒平時看上去挺活潑開朗的,但是,提及父母的時候,她卻流露出了濃烈的哀思。


    侯小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道:“抱歉。”


    張新宇歪了歪腦袋,說:“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指望過他們。我隻希望,以後有人能夠愛惜我,保護我,不讓我受欺負。”


    侯小林鄭重地說:“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再欺負你了。”


    張新宇笑著拍拍侯小林的胳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侯小林點了點頭,說:“好,路上小心。”


    張新宇站起身,朝他揮了揮手,離開了病房。


    侯小林躺在床上,迴憶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昨天傍晚,他正在警察家屬院的住處陪父親說話,突然有一輛黑色轎車駛進來,停在樓下。車門推開,從裏麵下來幾個彪形大漢。


    為首的一個人,徑直朝侯小林走了過來。侯小林心裏有數,冷冷地看著他們。


    “喂!小夥子,你涉嫌謀殺,跟我們走一趟。”帶隊的人兇神惡煞地說。


    侯小林哼了一聲:“謀殺?你憑什麽說我謀殺?”


    “嗬嗬!”那人冷笑,“你還敢狡辯?昨天晚上,有個人打了110報警,說你謀殺了他的父親。現在人證物證俱全,我勸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們走,免得吃苦頭。”


    侯小林聽得莫名其妙,說:“你胡扯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謀殺人了?你有什麽證據?你哪隻耳朵聽見的?”


    帶頭那個人臉上掛著冷笑,從衣服內側兜裏掏出一張紙,展示給侯小林看,“喏!你看清楚了!我們在這裏找到了犯罪證明,上麵還蓋了印戳和手印,鐵證如山,你還敢抵賴?”


    侯小林定睛一瞧,頓時傻了眼。


    原來,那是一份醫院的驗屍報告單。而檢驗結果顯示,在這具屍體的胃裏發現了兩包藥片。


    侯小林立刻明白過來:“你們……你們栽贓陷害!”


    “嘿嘿,別急嘛。”另外一人陰惻惻地笑道,“待會兒到了派出所,你就知道什麽叫做栽贓陷害了。”


    侯小林憤怒極了,說:“你們這是汙蔑!”


    “汙蔑?”帶頭的那人哈哈大笑,“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麽就成了汙蔑你?難道這屍體是假冒偽劣產品?還是你跟屍體之間有什麽私情?”


    侯小林冷靜下來。他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試圖尋找破綻。


    然而,他失敗了。他發現,眼前的五個人似乎早就習慣了演戲,每句台詞都經過精準的設計,無懈可擊。


    侯小林想,這一次恐怕真的遇到硬茬兒了。


    但是,他仍舊努力保持著淡定,他說:“不,我確實認識屍體,他是我父親,也是一名法醫。他在半年前被人暗殺了。你們既然是法醫,難道連這種基礎常識都不懂嗎?”


    “哦?你這麽說來,你還真是法醫嘍?”那人饒有興趣地盯著侯小林。


    侯小林坦蕩地說:“不錯,我確實是一名法醫,而且,是一名優秀的法醫。”


    “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類人叫做專業的法醫嗎?他們根本不需要屍檢報告單就可以斷定屍體死亡多長時間。”


    侯小林微微眯起眼睛,沉默著。


    對方繼續說:“這個世界上,比你更優秀的法醫多的是。”


    侯小林忽然嗤笑了一聲:“你在逗我玩兒嗎?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人。”


    那人挑眉道:“哦?那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咯?”


    侯小林昂起下巴:“我當然比某些人厲害!因為,我有足夠的資本驕傲!”


    “好吧,既然你覺得自己這麽了不起,那我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說完,他轉頭衝旁邊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人點點頭,將手伸向腰間。侯小林立即意識到不妙,剛要動彈,卻又僵在了原地。


    他感到右肩膀傳來一陣刺痛。


    那個帶頭的人獰笑著說:“你還真是挺囂張的啊!竟然敢頂撞法醫?你等著瞧!”


    侯小林的右肩膀像針紮一般疼痛,他咬牙忍耐。


    那個人拿出一枚銀亮色的金屬釘,狠狠插入侯小林的肩胛骨。


    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侯小林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拚命用雙腿夾緊膝蓋,盡量減少肌肉收縮的幅度,才勉強抑製住傷口擴散。


    “哼!這是給你一個教訓!”那人把銀釘拔出來扔掉,對帶來的三人說,“你們先押他去審訊室,記得別讓他睡著了!”


    三人答應一聲,拖拽著侯小林離開了現場。


    侯小林被關進審訊室之後,張新宇敲門進來,的身後還站著幾個穿便裝的民警。


    “張警官?”侯小林驚訝地看著他。


    張新宇微笑著解釋:“我們接到群眾舉報,稱你與一樁謀殺案有牽扯。於是我帶人來協助調查。”


    “謀殺案?”侯小林皺起了眉頭,“誰誣陷我?”


    張新宇聳聳肩,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侯小林歎息一聲,說:“我真不明白,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法醫,怎麽會惹上謀殺案呢?”


    張新宇笑容依舊溫柔:“我們接收到群眾的匿名舉報,希望你配合一下調查。”


    侯小林低下頭,思忖許久,抬頭問:“你們打算怎麽審?”


    張新宇微笑道:“你放心,我們會按照程序辦案,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嗯。”侯小林點點頭,“好,我聽從組織安排。”


    張新宇走出審訊室,對帶隊的人吩咐道:“你帶一個人進去。”


    “是。”那人走了進去。


    侯小林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靜。


    過了幾分鍾,那人走了出來,說:“他交代了。他是收錢替人背黑鍋,而那些人承諾事成之後,會把剩餘的酬勞打進他賬戶。”


    張新宇點點頭:“這個我們會調查清楚的。謝謝你。”


    那人搖了搖頭,說:“不用謝。這是我們份內之事。”說罷就走出了審訊室。


    侯小林垂下眼簾。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必須盡快擺脫嫌疑,否則,等待他的隻有死刑的結果。


    這時,張新宇推門走了進來。


    “侯法醫,你可以迴家了。”


    侯小林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喜悅:“太好了。那我先迴去了。再見。”


    “再見。”


    “謝謝你,張警官。”


    張新宇微笑道:“不用客氣。”


    迴到家中,侯小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眠,最後他決定給夏雪薇打電話,讓她來陪自己聊天。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那邊傳來夏雪薇疲憊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侯小林。”


    “啊……是你?什麽事?”


    侯小林想了想,說:“我今晚值班,現在在家休息。你呢?還忙嗎?”


    夏雪薇輕鬆了許多,語氣中充滿了歡愉:“我也正準備休息,你找我有事?”


    侯小林遲疑片刻,問:“那個……我聽說你辭職了?”


    “嗯。”夏雪薇淡淡地迴應,似乎並不願多談這件事。


    “你……是因為我嗎?”侯小林試探著問。


    “不是。”夏雪薇迴答得很堅決,但隨即補充道,“我確實是因為你,所以才辭職的。”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侯小林怔愣良久,苦澀地問:“因為……我拒絕了你的告白嗎?”


    “我不想和一個不懂風情的人當朋友。”夏雪薇冷冰冰地說,“你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意,何必裝模作樣地拒絕我呢?”


    “抱歉。”侯小林沉默片刻,緩緩地說,“如果我知道那是這種感覺,我不會拒絕的。”


    “可惜已經晚了。我們兩個注定無緣。”


    侯小林又沉默半晌,然後長舒了口氣,認真地說:“你說的沒錯,我不懂風情。我辜負了你。我向你鄭重道歉,請原諒我吧。”


    “不必了。”夏雪薇冷漠地說,“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麽,我憑什麽怪你。”


    侯小林頓了頓,突然說:“那個……你有手機號碼吧?”


    夏雪薇猶豫片刻,說:“我換號碼了。”


    “哦……”侯小林失落地說,“那好吧,我掛了。”


    “慢著!”夏雪薇喊道,“我的手機號碼……是xxxxxxxx.”


    侯小林高興地說:“太謝謝了!我記住了!”


    張新宇冷哼一聲:“別高興得太早。雖然我原諒了你。但是我不會再理你。”


    “哦……”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


    侯小林放下電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桌旁的筆和紙,開始構思一篇論文。


    他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張新宇看著手機屏幕,眉頭漸漸皺緊。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動了幾下,撥通了另外一串號碼。


    “您好。哪位?”


    “是我。張新宇。我找你幫個忙。”


    “你說。”


    “我這邊有個犯罪嫌疑人叫侯小林,剛被送迴來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他。”


    “行,沒問題。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中午12:00,我帶他去警察署報到,你派車來接他。”


    “可以。”


    “麻煩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改天我請你吃飯。”


    “你太客氣了。舉手之勞。”


    掛斷電話之後,張新宇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她站在窗前,看著街道上匆匆而過的車流,忽然想到:


    “既然你這麽想洗刷冤屈,那我就幫你一把吧。”


    侯小林第二天中午趕赴警察署。


    張新宇坐在椅子上,身體斜靠在辦案台上,姿態慵懶嫵媚,她衝他招招手,說:“過來坐。”


    侯小林走進來,在張新宇對麵坐下,禮貌地說:“你好。”


    張新宇從抽屜裏掏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說:“喏。”


    “這是什麽?”侯小林低頭翻開文件夾,隻見上麵列著一些關鍵字眼——“涉嫌故意傷害罪、故意殺人未遂罪……”


    “你看完就知道了。”


    侯小林繼續往下翻,越看臉色變得越蒼白,額頭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


    “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張新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侯小林抬起頭,眼睛裏滿是驚恐與迷茫。


    張新宇微微一笑,說:“我相信,隻要你交代清楚了,我們一定還你一個清白。”


    侯小林呆呆地坐了許久,忽然站起身,神情激地說:“你們不要碰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故意傷害別人!我沒有!!!我也沒有故意殺人!!!”


    張新宇輕蔑地掃視他一眼,說:“我們現在是在提審你,沒有任何人會傷害你。你最好配合我們,否則我們隻能采取特殊措施了。”


    “我沒有殺人!”侯小林嘶吼著,“我沒有!!!我沒有!!!”


    “夠了!”張新宇厲喝一聲,“侯小林!我知道你恨我們,我理解你現在的處境。可你要搞清楚你現在的狀況!你是一個犯罪嫌疑人!你應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坦誠你所有的罪行,才能獲得法律的寬恕。”


    侯小林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罪行?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根本沒有故意害別人!是她推倒我在先!我是正當防衛!我是自衛!”


    “你閉嘴!”張新宇猛地站起身,怒斥道,“你不僅打死了別人!還企圖謀殺親夫!你竟然敢狡辯?!”


    “我沒有!我沒有!我是正當防衛!”侯小林大聲咆哮道,“是她撞向我!她想殺死我!我是正當防衛!”


    “我告訴你!”張新宇憤怒地指著侯小林的鼻子,說,“我已經掌握了全盤的證據!你必須認伏法!”


    侯小林冷靜下來,緩緩地說:“我不明白,你憑什麽說我殺人呢?”


    “我昨天晚上在酒店監控錄像中看見你跟蹤一輛黑色奧迪a6l。你尾隨它,然後在車禍發生的時候,跳下車逃跑了。我們查了附近的攝像頭,確實拍到了你的身影。我們抓捕你的時候,你拒捕反抗,還企圖毆打我們!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侯小林沉默了許久,喃喃地說:“我沒有殺人……”


    張新宇盯著他,嚴肅地說:“侯小林,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這次我們抓到的,不僅是一名刑事犯罪嫌疑人,更是一個重型殺人犯!你的所作所為已構成殺人罪和防衛罪!如果按照我們警方的程序,你將被立即逮捕!”


    侯小林怔了半晌,忽然仰天長嘯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癲狂地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麽非常可笑的事情,但又充滿諷刺的味道。


    張新宇緊皺眉頭看著他,冷冷地說:“侯小林,我勸你放棄抵抗,乖乖地跟我去警察署!”


    侯小林停止狂笑,眼角掛著淚水,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傻啊?我現在跟你去警察署,那不等於羊入虎口嗎?”


    “你……”張新宇瞪大眼睛,說,“難道你還想襲擊警務人員嗎?”


    “嗬嗬,你太天真了,”侯小林說,“你們以為把我帶到這兒,就算是抓住了我?別忘記我曾經是幹什麽的!我是個賊!是個偷東西的賊!你們這樣就能困住我?別做夢了!”


    張新宇的瞳孔驟然收縮,說:“你想幹嘛?”


    侯小林陰惻惻地冷笑幾聲,轉身往門口走去,說:“你覺得我想幹嘛?”


    “你給我站住!!!”張新宇急忙追上去攔住他,說,“侯小林,你別亂來!”


    “我亂來?”侯小林冷哼一聲,說,“是你們逼亂來!”


    “你……”張新宇咬牙切齒地問,“你究竟想幹嘛?”


    “我什麽都不想幹。”侯小林冷漠地看著她,說,“我隻求速快結束掉這場無聊的遊戲。”


    “你休想!”張新宇說,“你今天要是離開這扇門,你將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侯小林嗤之以鼻,說:“你當我是嚇大的?我告訴你,我從前也進過號子,我什麽都不怕。”


    “我不信你會一輩子不出來。”張新宇惡狠狠地盯著他,說,“我們早晚會找到你!到那個時候,你再想出來,就難了。”


    侯小林冷哼一聲,毫無懼意:“那就試試吧。看看是你們快,還是我快。”


    說完,侯小林繞過張新宇,徑直朝外麵走去。


    張新宇連忙拉住他,焦慮地叫道:“喂!喂!你想幹嘛?!”


    侯小林用手臂頂開她,繼續往外走去。


    “你不能走!”張新宇衝到他背後,用盡全力推了他一把。


    侯小林猝不及防,踉蹌兩步,跌倒在地。


    張新宇撲到他身邊,厲聲喝道:“你給我站起來!”


    “滾開!”侯小林抬腳朝她踹去,張新宇躲閃不及,被他踢中肩膀,摔在了地上。


    侯小林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說:“我知道你是個律師,但是我奉勸你,最好別惹我,否則,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你……”張新宇捂著肩膀爬起來,狠恨地瞪著他,卻不敢輕易靠近。


    侯小林撿起剛才丟在桌上的電腦包,邁步走出審訊室。


    “你給我站住!”張新宇忍痛喊道,“你不許走!”


    “你以為你能攔住我?”侯小林譏嘲地勾了勾唇角,“你們這些弱智法官根本就不懂我。”


    他揚長而去。


    張新宇坐在冰涼堅硬的地磚上,愣愣地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


    “隊長……”旁邊一位同事說,“他跑了……們要不要報警?”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罵道:“蠢貨!這種時候報警有什麽用?!你們都是豬嗎?!他要是跑了,我們還怎麽抓到他!”


    旁邊另一個女同事怯生生地說:“那……那怎麽辦啊……”


    “報警!”張新宇拿出手機撥打110,哭喪著臉對電話那頭的警察說:“你好,請幫幫我們。”


    侯小林一路疾行,很快穿過了整棟大樓,來到停車場。


    他迅速鎖定了自己的車,然後打開副駕駛座的門鑽進車內。


    “嗡——”汽車引擎咆哮一聲,轟隆著向遠處奔馳而去。


    侯小林飛速踩下油門,一股風唿嘯著從他耳畔掠過。


    他握緊拳頭,心髒劇烈地跳動著。


    “砰!”


    “砰砰砰砰砰……”


    “砰!”


    “砰砰!”


    巨大的響聲傳遍了四周。


    他死死攥著方向盤,額頭青筋暴露,眼底血絲密布。


    侯小林猛地刹住車,雙手撐在方向盤上,喘息如牛。


    “砰砰砰……”


    他的胸腔劇烈地震顫著,喉嚨深處仿佛有火山岩漿在流淌。


    他緩慢地鬆開手指,閉上眼睛,仰頭靠在椅背上,平複情緒。


    “滴——”


    “滴——”


    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侯小林睜開眼睛,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喂,侯先生,您現在在哪兒呢?”


    是張偉民的聲音。


    “哦……”侯小林努力壓抑著激蕩澎湃的情緒,說,“我在外麵。”


    “你在家吧?”張偉民說,“我和李教授正要去你家做客呢。”


    “哦,是嗎?”侯小林的語調聽上去非常勉強。


    “是呀,你家房間多得很,你帶我們參觀一下吧。”張偉民說,“我們正準備出門呢。”


    “好的。”侯小林說。


    掛斷電話後,侯小林又沉默片刻,突然一腳急轉彎,掉轉車頭,向迴駛去。


    車子沿著環城河的水泥路一路向西,不久來到了自家門口。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漸暗。


    “吱——”


    刺耳的輪胎與地麵摩擦聲劃破寂靜的街道。


    侯小林下車後,立刻換上一副笑容滿麵的模樣,伸出右手,迎上去說:“歡迎光臨。”


    張偉民笑著說:“謝謝,你的房子真漂亮。”


    侯小林說:“快進來吧。”


    三人進屋後,張新宇和李教授打量著四周,讚歎不已。


    “哎呦,這房子裝潢也挺漂亮的。”張新宇笑眯眯地說,“我們可以住幾天嗎?”


    “當然。”侯小林笑道,“我們隨時歡迎兩位前輩。”


    張新宇挽住李教授的胳膊,親熱地說:“李授,這幾天你就跟我一塊兒睡吧。”


    李教授哈哈大笑:“好哇!”


    侯小林看著張新宇和李教授的互動,眉頭皺了起來。


    “新宇。”李教授說,“你不是有男朋友嗎?怎麽還要跟我一起睡?”


    “我跟他分手了。”張新宇毫不掩飾自己的傷感和難堪,說,“因為他劈腿。”


    “劈腿?”李教授問,“這麽嚴重?!你們吵架了嗎?”


    “嗯……算吵吧。”張新宇低垂著眼瞼,悶悶地說,“但是,他劈腿的理由我想你們肯定猜不到。”


    “什麽理由啊?”李教授說。


    張新宇抬起頭,看著李教授,眼眶微紅:“他喜歡男人。”


    “啊?”李教授怔了怔,半晌沒反應過來,“你說啥?”


    “我喜歡男人。”張新宇再次重申。


    李教授瞪大眼睛:“他,他竟然喜歡男人……這簡直太惡心了……”


    侯小林冷哼一聲,說:“張新宇你別瞎掰扯了。”


    “你才瞎掰扯呢!”張新宇憤怒地吼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侯小林瞥她一眼,沒吭聲。


    李教授驚訝地看了看張新宇,又扭頭望了望侯小林,疑惑地說:“你們倆怎麽了?”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盯著侯小林,恨恨地說:“因為他是gay。”


    侯小林忍無可忍,衝上去狠狠扇了張新宇一巴掌。


    張新宇被打懵了。捂著臉,愣愣地望著他,說:“你敢打我?!”


    “我憑什麽不敢打你?”侯小林冷冷地說,“別以為隻有你能罵人,老子也能。”


    張新宇頓時像炸了毛似的撲上來:“你憑什麽打我?!”


    “你活該挨揍。”侯小林一把將她推開,冷酷地說,“滾開。”


    張新宇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嚎啕大哭。


    侯小林厭煩地看了她一眼,拉起李教授:“走吧,咱們去我房間喝酒。”


    李教授看看張新宇,猶豫著說:“新宇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這樣對她不太禮貌吧?”


    “那你就別管閑事了。”侯小林不耐煩地說,“她又不是我媽,我用得著給她留麵子?”


    張新宇從地上爬起來,抹著眼淚追過來:“姓侯的!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侯小林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冷漠而殘忍:“我不需要跟你解釋。”


    張新宇哽咽著,指著侯小林的鼻尖叫道:“我早晚殺了你。”


    侯小林淡淡地說:“那就試試吧。”


    李教授看看侯小林,又看看張新宇,說:“你倆先消消氣,別鬧成仇人嘛。”


    侯小林看著張新宇:“你要是再惹我一句,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說完,拉著李教授揚長而去。


    “喂,姓侯的!”張新宇喊道,“你給我站住!我告訴你,我不怕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把柄,讓你付出代價!”


    侯小林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侯小林。”李教授勸慰道,“我覺得張新宇也許是太愛你了,所以失去理智了,才會這麽激動。我相信,她以後一定會變好的。”


    “她本來就不好。”侯小林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此遷怒於你的。”


    李教授尷尬地笑了笑,沒再多言。


    侯小林帶著李教授迴了家,關上門,李教授說:“侯小林,張新宇說你劈腿,這件事你要不要向你父母說明白?”


    “不用。”侯小林說,“我爸媽知道我的情況,他們都很支持我。”


    “那就好。”李教授鬆了口氣,說,“其實我倒希望你能交個女朋友,我也不至於整天擔心你的安全。”


    侯小林笑了笑,拿出煙盒遞給李教授一根。


    李教授擺擺手:“我不抽煙。”


    侯小林便收了迴去,自顧自點燃了煙吸兩口,問:“李教授,你覺得我現在的狀態合適交女朋友嗎?”


    “我覺得挺好的啊。”李教授說,“雖然你平時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你做事認真負責,對待工作非常認真,你是一名優秀的科研人員。”


    “我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優秀’二字。”侯小林說,“我的情緒化、衝動、容易暴躁、脾氣不好,甚至偶爾還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這樣的人,怎麽配當科研人員呢?”


    “那是因為你缺乏安全感。”李教授說,“你是想讓自己保護起來,而不是傷害周圍的人。你不應該把自己包裹起來,你要像一顆參天大樹一樣,堅強而高大。這樣你就算遇到困難,也不會被擊垮。”


    侯小林低垂下眼眸,沉默片刻之後,忽然抬頭來看著李教授:“我明白了。謝謝你,李教授。”


    “不客氣。”李教授笑了起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哦。”


    “嗯。”


    李教授離開後,侯小林靜靜地呆了很久,最後還是掏出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就接通了,侯小林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喧囂,緊接著,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哪位?”


    侯小林深唿吸一口氣,說:“是我。侯小林。”


    “侯小林?”那個聲音有些詫異,隨即驚喜地說,“你迴家啦?”


    侯小林笑了笑,說:“對。我剛迴來。”


    “哎呀,你可真夠神速的,比飛機還快!”


    “我是坐火箭迴來的。”侯小林無奈地說,“我現在在家裏。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我在家裏的網球場。你過來吧。”


    侯小林掛掉電話,立刻換衣服準備出門,卻看見李嫣正在廚房裏忙碌。


    “嫣兒。”侯小林愣住了,“你怎麽進廚房了?”


    “煮飯呀。”李嫣說,“你不吃午飯了?”


    “我……我有急事。”侯小林說,“我要出去一趟。”


    李嫣說:“我煮的菜,都涼了。你還是先吃飯吧。”


    侯小林猶豫片刻,還是坐到餐桌旁,端起碗筷吃了幾口。李嫣笑盈盈地看著他:“怎麽樣,還行吧?”


    “嗯。”侯小林咽下嘴裏的東西,說,“你怎麽會煮菜?”


    “我媽會啊。”李嫣眨巴眨巴眼睛,狡黠地笑起來,“她什麽都懂,我也就隻有做飯了唄。”


    侯小林笑了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會做飯是遺傳了伯母呢。”


    李嫣笑眯眯地看著他。


    侯小林突然意識到這句話似乎說錯了,趕緊閉上了嘴,轉移話題道:“對了,我今天去醫院,


    遇到了張新宇和她丈夫,我跟她們聊了聊。”


    “哦?”李嫣饒有興趣地問,“聊得怎麽樣了?”


    “沒什麽好聊的。”侯小林搖了搖頭。


    “怎麽能不聊呢?”李嫣說,“你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嘛。”


    侯小林歎了口氣:“我跟她說了我不會結婚。”


    “你拒絕得這麽直截了當,她肯定會死心塌地地愛上你的。”李嫣笑嘻嘻地說,“畢竟你長得這麽帥,又這麽有型。”


    侯小林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吃完飯後,侯小林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李家,走到玄關處時,李嫣從樓梯間追上來,問:“你真的打算就這麽走了?”


    “嗯。”侯小林穿鞋的手頓了頓,“我還有工作要做。”


    “不陪陪我嗎?”李嫣輕咬嘴唇。


    “改天吧。”侯小林說。


    “不行。”李嫣拉住他的胳膊,說,“反正你現在也不忙,就留下來休息一晚上。”


    侯小林皺眉,用力甩開李嫣的手臂:“別鬧!”


    “我哪兒鬧了!”李嫣嘟起嘴,委屈地瞪著侯小林。


    “乖。”侯小林耐著性子哄道,“我真的有事情。”


    李嫣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半晌,才慢吞吞地鬆開手,說:“好吧。”


    侯小林匆匆忙忙離開,驅車往醫院趕。路上,侯小林給陳佳琪打了個電話,約她下午出來逛街。


    陳佳琪一口答應,兩個人下班後便約了一起去買衣服。


    陳佳琪挑選了一套黑色連衣裙,侯小林幫她搭配襯衫,陳佳琪問:“怎麽突然想要送我禮物了?”


    “不是說過了麽?”侯小林說,“要向你賠罪。”


    陳佳琪噗嗤一聲笑起來,說:“賠什麽罪?你不是都說過了,我不怪你。”


    “你還記恨我?”侯小林問。


    “沒有。”陳佳琪搖搖頭,說,“你也知道,我這人很容易犯糊塗的,所以,不記恨你也正常。”


    侯小林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騙你。”


    陳佳琪說:“那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我?”


    侯小林怔了怔,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我是喜歡你的,不過你不要誤會,我並非想要利用感情來傷害你。我隻是單純覺得,既然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我就要對你坦誠。而且,我也希望我們之間是清楚的,沒有隱瞞和欺騙。”


    陳佳琪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忽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侯小林一怔,隨即摟住了她。


    兩人靠得極近,彼此唿吸相聞。陳佳琪抬眸看著他的眼睛:“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侯小林沉吟片刻,低聲說:“八年零三個月二十六天四十九分鍾。”


    “是啊,我們認識整整七年零三個月了。”陳佳琪微微仰頭,看著他,緩緩地說,“我們認識這麽久,還沒試過親熱。”


    侯小林一怔,臉頰泛起紅暈,說:“可是,我……”


    陳佳琪說:“你怕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侯小林慌亂地解釋。


    “沒關係。”陳佳琪說,“我不在乎你怕不怕。”


    陳佳琪側過身,捧住侯小林的臉龐,深情款款地說:“阿濤,我也愛你。”


    侯小林輕撫她的鬢角,問:“你真的不怪我嗎?”


    “不怪。”陳佳琪輕歎一口氣,“我當時隻是太害怕,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選擇離開。我想過了,或許你不跟我說清楚,我會一直誤會下去。我們畢業後,各奔東西,再見麵就很困難了。所以我必須要聽你親口告訴我實情。否則我會恨死你的!”


    “你不會。”侯小林輕笑,“因為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怪我的。”


    陳佳琪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侯小林笑道:“現在你都聽到了,滿意了吧?”


    陳佳琪說:“你今晚給我說的這些話,夠我消化一段時間了。”


    侯小林挑眉:“消化什麽?”


    陳佳琪輕笑:“我想,我們以後不用避諱什麽了。”


    侯小林笑著搖搖頭,說:“其實我剛才是想逗逗你的。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答應我。”


    “嗯?”陳佳琪眨了眨眼睛。


    “你明白我的意思。”侯小林勾了勾嘴角。


    陳佳琪說:“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你是為我好,我也願意和你共度餘生。”


    侯小林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陳佳琪摟著他的脖頸,問:“你剛才說的那個女孩是誰?”


    “哦,你不認識,”侯小林笑道,“是她的表妹。”


    “表妹?”陳佳琪皺了皺鼻子,“我怎麽從來沒見過呢?”


    “她在美術館做兼職,”侯小林說,“我也是偶爾才遇見她的。她比較靦腆,我覺得還挺好玩兒。”


    “她看上去蠻單純善良的。”陳佳琪說,“她父母呢?”


    侯小林搖搖頭:“我也忘記問了,可能是離異的,或者有病吧。”


    陳佳琪驚訝:“啊?怎麽會?”


    侯小林說:“她家的房子是租的,爸媽搬到別處去住了,她自己在畫廊兼職,賺點錢補貼家用。”


    陳佳琪歎了口氣,心疼道:“她多大啦?”


    侯小林說:“19歲吧,怎麽了?”


    陳佳琪說:“我看她穿得挺樸素的。她父母都沒工作嗎?”


    “沒。”侯小林說,“她爺爺奶奶都有退休金。”


    陳佳琪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問:“那她有沒有考慮換個環境?”


    “她還沒提過,我沒問。”侯小林沉默片刻,繼續道,“我也打算等她自己提出來。”


    “如果她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們盡量幫幫她。”


    侯小林微笑道:“好。”


    侯小林又坐了片刻,便迴辦室去了。陳佳琪把包收拾好,拿出手機查看網頁。


    “佳琪。”張新宇走進來,笑盈盈地說,“你昨天晚上去哪兒啦?打電話給你,你關機了。”


    陳佳琪抬頭看她:“昨晚睡太晚了。你找我有事?”


    張新宇點點頭:“嗯,有點事。我先帶你去買點衣服。”


    “不用了。”陳佳琪推脫道,“我最近不買衣服了。”


    “那也得買呀。”張新宇拉著陳佳琪的胳膊,笑眯眯地說,“走嘛走嘛。”


    陳佳琪無奈,隻得隨張新宇一同去商場買衣服。張新宇給陳佳琪選了兩套衣服,陳佳琪堅決拒絕:“太貴了。我不能要。”


    張新宇佯裝生氣道:“你跟我還客氣?咱倆間不用那麽計較。”


    “真的不用了。”陳佳琪說,“我現在穿衣服都花不完,不差錢。”


    張新宇仍舊固執地拉著陳佳琪往前走:“不行,你必須得穿。”


    “我真的用不到啊。”


    “你得穿。”張新宇把衣架搭在陳佳琪身上,“你現在正式上班了,穿得像什麽樣子。”


    陳佳琪被迫換上衣服,說:“好吧好吧。我穿就是了……”


    “這就乖了嘛。”張新宇滿意地拍拍手,說,“走,咱們吃飯去。”


    “吃什麽?”


    “火鍋。”張新宇興致勃勃地說,“我請客,我請全桌。”


    “啊?”


    “怎麽,你嫌棄我?”張新宇撅起嘴巴。


    “我哪敢呀。”陳佳琪連忙討饒道,“隻是,這麽冷的天……”


    “哎喲,”張新宇抱怨道,“我這不是想著,冬至快到了嘛,就準備吃頓熱乎的火鍋慶祝一下。我特意叫的外賣誒,你居然敢懷疑我的誠意!”


    陳佳琪連聲賠罪:“我錯了我錯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哼!”張新宇傲嬌地扭過頭,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裙擺,轉過臉時,臉上已經恢複了笑容,“好啦,咱們走吧。”


    陳佳琪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說:“我知道你今天高興,但是真的不用了。”


    “那怎麽成?”張新宇說,“這可是你的第一份作,我當然要隆重一些。走吧,別廢話了。”


    陳佳琪拗不過張新宇,隻得跟著她走向停車場。


    張新宇開著車載著陳佳琪駛入鬧中取靜的街道。


    “你喜歡這種感覺嗎?”張新宇指著路邊一條窄窄的巷子,笑著問道。


    “很安靜。”陳佳琪說。


    “以後我每周都帶你來逛逛。”張新宇說,“這附近有個私廚很有名氣,你肯定愛吃。”


    “謝謝,但是這種環境太適合談戀愛了。”陳佳琪笑嘻嘻地看著她,“我覺得你應該找個男朋友。”


    “唉,別瞎說。”張新宇瞪了陳佳琪一眼,“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呢。”


    陳佳琪見狀,立即改口道:“其實我覺得侯小林挺好的,你為什麽不考慮一下他呢?”


    “他不行。”張新宇斬釘截鐵地說,“他比我小七八歲呢!我可不想將來被他叫阿姨!”


    陳佳琪撲哧一聲樂出來。


    “笑什麽?”張新宇斜睨了她一眼。


    陳佳琪忍住笑,說:“我突然明白為什麽你不願意結婚了。”


    “因為我怕我三四十歲了還要叫人叫‘阿姨’!”張新宇歎了口氣,搖頭晃腦道,“我真傻啊……”


    “噗哈哈哈哈……”陳佳琪再也控製不住,捂著肚子直笑。


    “喂喂,你別笑。”張新宇說,“我認真的。”


    “你說的都是認真的?”陳佳琪問道。


    “當然是認真的。”張新宇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放心,我早就看出來了,侯小林那家夥就是個悶葫蘆,一輩子也憋不出什麽浪漫情趣。等我們結婚了,我就不跟你搶他了。”


    陳佳琪笑夠了才說:“我沒這意思,你誤會了。”


    張新宇一臉不解:“你剛才不是說,侯小林比我小七八歲嗎?”


    “嗯。我的意思是,他比我大七八歲,我們相差六七歲,這樣的年齡跨度,在我們這兒算是巨大代溝了。”陳佳琪解釋道,“而且,他又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受父母寵溺慣壞了,脾氣有點暴躁易怒。雖然他對我很好,但我還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哦,原來你說的這個啊。”張新宇恍然大悟,“我就是怕這個嘛,所以才堅持要和他保持距離的。”


    “嗯……”陳佳琪想了想,問,“你不打算找個年紀大點兒的男人嗎?”


    “我爸媽都在世呢。”張新宇無奈地聳聳肩膀,“而且我自己的事業心很強,暫時還不想嫁人。”


    “也是。”陳佳琪讚同地點點頭,“如果你有需求,隨時跟我聯係。我給你介紹幾個。”


    “別!我可不想找你這樣的!”張新宇急忙拒絕道,“你的圈子太亂,我不喜歡。”


    陳佳琪說:“不是我的圈子亂,是我不想結婚,所以就沒有交往密切的男朋友啊。”


    “那也不行。”張新宇說,“你要真把我當閨蜜,就幫我介紹兩個靠譜點兒的,年紀大點兒沒關係。最好有個穩定工作的。”


    陳佳琪想了半晌,忽然靈光乍閃,說:“你真想找個穩定工作,何必去找別人?找我啊,你看我多靠譜兒。”


    “我呸。”張新宇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你身上,萬一哪天你嫌棄我,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陳佳琪說:“我怎麽會這麽做呢!你這麽漂亮,我還擔心你嫌棄我呢!”


    “哼!”張新宇說,“少貧嘴。你快幫我看看哪些合適。”


    陳佳琪拿出手機,挨個翻出照片給她看,說:“看到沒?他們各有千秋,都很優秀。”


    張新宇掃視一番,挑了個長得帥氣,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士照片,遞給陳佳琪,說:“就他吧。”


    陳佳琪一看照片,頓時愣了:“這……這是侯小林?”


    “你沒看錯。”張新宇說,“你幫我約個時間見見他唄。我還得先摸清楚他的底細呢。”


    陳佳琪皺眉道:“你要真想嫁給他,我建議你換個人選。侯小林這個人……不是很容易搞定的。”


    “為啥?”張新宇納悶兒道,“你是覺得他條件差?”


    “不,條件倒談不上,隻是……”陳佳琪遲疑道,“他是個gay,你確定要嫁給他嗎?”


    “你說他是gay?”張新宇驚訝道,“你聽誰胡扯的?”


    “反正不是我。”陳佳琪說,“你別看侯小林表麵斯斯文文的,背後特風騷,整個就一花孔雀。”


    “他還風騷?”張新宇撇撇嘴角,嗤之以鼻道,“我可從沒見過比他更正直的gay,他簡直純潔得像個聖徒。”


    陳佳琪一愣,詫異道:“你真信?”


    “當然。”張新宇說,“我看電影看多了。”


    “……”陳佳琪搖頭歎息道,“唉。我看你是被愛情蒙蔽雙眼了,根本分辨不清gay和正常男人的差別。”


    “我沒瞎!”張新宇瞪圓了美眸,義憤填膺地說,“你知道嗎?侯小林那種類型的男人,我見得多了。”


    陳佳琪不解道:“他們怎麽啦?”


    張新宇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那些個gay,一個個的都特別會勾引人。”


    “……勾引人?”陳佳琪一怔,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怎麽說話呢。”


    “這不叫勾引人,這叫撩撥人心。”張新宇說,“我們這一行,有專門的‘撩撥人’技巧,叫‘勾搭’。”


    “你還會這玩意兒?”陳佳琪驚訝道,“厲害啊。”


    “那可不是。”張新宇挺了挺胸脯,驕傲地說,“不瞞你說,我是咱們辦事處的老人,從二十六歲就進入辦事處了,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啊!”


    “喲,你這麽厲害,怎麽連個對象都沒有呢?”陳佳琪八卦道,“該不會是因為太高冷了,沒人追你吧?”


    “切,追我的人多了。”張新宇說,“隻是我不想談戀愛罷了。”


    “為什麽?”


    “談戀愛多麻煩啊!”張新宇擺擺手,“我們又不是為了過日子。”


    “那你是想幹嘛啊?”陳佳琪問,“難道想跟你們老板搞基?”


    “滾蛋!”張新宇罵道,“你才想搞基,你全家都想搞基!”


    “哈哈哈哈……”陳佳琪捂著肚子狂笑起來,“


    你真逗,竟然能聯想到搞基,虧你想得出來!”


    張新宇白了她一眼,“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其實都是一路貨色。”


    陳佳琪饒有興趣道:“哦?此話怎講?”


    “你知道什麽是‘搞基’嗎?”張新宇一臉鄙夷地說,“就是男人和男人搞。”


    陳佳琪瞠目結舌:“呃,這……”


    “這算什麽。”張新宇繼續說,“男人和女人也是搞。”


    陳佳琪無奈道:“我承認有不少搞基的,但我真的不明白,你所謂的搞基究竟指什麽?”


    “你不懂。”張新宇聳肩,“這是我從前的老師教我的,他曾做過科研,對人體的構造非常解,據他所言,人的身體內存儲著一股巨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平時隱藏於體內,而在需要爆發時,它將如洪水猛獸般噴薄而出。”


    “這我知道,是‘激素’。”陳佳琪說,“這和搞基有關係嗎?”


    張新宇笑道:“你知道得真多,我都沒聽過這詞兒。”


    “你剛才說的那位老師,現在在哪兒工作?”陳佳琪饒有興致地問。


    “不記得了。”張新宇搖了搖頭,“他已經去世三十年了。”


    “去世了……”陳佳琪微微一怔,“他叫什麽名字?”


    張新宇皺眉道:“他叫……李振南?”


    陳佳琪心底一震,腦中霎時間閃過萬千思緒。


    三十年前,她還未滿18歲,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父母。


    那段時間她痛苦極了,感覺天塌了下來,每天哭泣、哀求、祈禱,最後卻換不來一句安慰。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患上了抑鬱症,可是醫院檢查並沒有發現她得病。


    漸漸地,她習慣了孤獨、寂寞與黑暗。


    再也不願意相信別人,更不敢去尋找親人。


    直到有一天,一個溫柔的聲音響徹耳畔。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轉動輪椅,循聲望去,一張英俊的麵龐映入眼簾。


    “張新宇?”那人問道。


    她呆愣了片刻,輕輕地嗯了一聲。


    “張新宇,你還記得我嗎?”


    她點點頭。


    “我叫侯小林,我媽姓林。我爸叫林振南,是a城警察廳長。”


    她驀然睜大了眼睛。


    林振南的名字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令她渾身顫栗,幾乎無法控製地流淌淚水。


    “我媽是你的朋友?”她哽咽道。


    “是。”他微笑道,“她很喜歡你。”


    她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輪椅,雙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侯小林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媽說,如果以後有緣分的話,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她拚命地點頭,淚流滿麵。


    “我爸……”她啞聲問,“他現在還活著嗎?”


    侯小林沉默良久,緩慢搖了搖頭。


    “他……”她閉上眼睛,“走了嗎?”


    “嗯。”


    她深吸一口氣,擦掉眼角的淚光,低聲道:“謝謝你。”


    侯小林淡淡笑了笑:“應該的。”


    張新宇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那你呢?你現在是做什麽工作?”


    侯小林笑容依舊:“我在a城開酒店。”


    “哇喔。”張新宇吃驚道,“原來你還做房產開發啊!真厲害!我們老板是做餐飲行業的。”


    “嗬嗬,你們老板?”侯小林問,“他叫什麽?”


    “季博川。”張新宇答道。


    侯小林一頓,笑道:“他還是你們老板啊!”


    “對啊。”張新宇說,“我們這一批新進來的設計師,都是他招進來的。”


    “是麽?”侯小林略顯詫異,“那我倒挺佩服他的。”


    “是啊。”張新宇說,“你知道嗎?他是我們老板中唯一一個單身的。我還從沒見過他談戀愛。”


    “哦?為什麽呢?”侯小林順口問道,“他家境很好吧?”


    “當然啦。”張新宇驕傲道,“我們老板是土豪呢。他家特別有錢,據說他爺爺奶奶留下來那套四合院值好幾百億呢。”


    侯小林微微挑眉,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兩個人聊了許多,張新宇向他打聽了一些設計圈子裏的趣聞軼事,侯小林也告訴了她許多自己工作以及生活上的細節,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了不少。


    “你今晚就在我這兒睡吧?”張新宇熱情邀請道,“明天我還要早起呢。”


    “不用,不用。”侯小林連忙拒絕,“我迴去就行了。”


    張新宇道:“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麽事,何必急於趕迴去呢?而且我這裏床鋪比較寬敞。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當成那種人的。”


    侯小林被逗樂了,“張小姐,你誤會了。我隻是不太習慣跟陌生人共處一室而已。”


    “哎喲,你這話可真傷人。”張新宇捂嘴偷笑,“你放心,我肯定不會亂碰你的東西。”


    侯小林笑了笑,“好吧。”


    張新宇給他拿了條毯子,侯小林躺下休息,張新宇則繼續看書。


    侯小林側過臉,借著月色凝視著身邊的女人,心緒難平。


    他從未料到自己會和張新宇這樣的女人有交集。


    她是那麽美麗,高貴,優雅。


    她曾經是一個多麽驕傲、倔強的女人,但此時此刻,卻像一個最普通的女孩一般坐在輪椅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手上的書。


    她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總裁,而僅僅隻是一個失去了父母、失去雙腿的可憐女人罷了。


    他忽然感覺胸口隱約疼痛。


    他歎了口氣,伸手將窗戶關嚴。


    夜涼如水,他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他不禁苦笑,自嘲道:“堂堂一個律師,居然也會患得患失嗎?”


    他閉上眼睛,試圖用困意驅散腦海中那些紛繁雜亂的念頭。


    可是越是逼迫自己入睡,那些記憶便越是清晰。


    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張新宇動了心思。


    或者說,他並非對張新宇有了心思。


    他隻是在感受著她的存在,仿佛有了依靠,便不會輕易崩潰。


    而張新宇對於他而言,卻像是黑暗的世界中然亮起的燈火,溫暖而柔軟。


    他忍不住想要親近,更加貪婪。


    侯小林翻了個身。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窗簾半遮掩,露出外麵的街景。


    路燈昏黃,路旁樹影婆娑,街上行人寥落,夜幕籠罩著整片城池。


    他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看著車輛駛過斑駁的綠化帶,看著遠處的高聳建築與燈火輝煌,忽然有些茫然。


    他在等什麽呢?


    等待什麽結果呢?


    等著這場夢醒來嗎?


    他又在期望什麽呢?


    期待什麽呢?


    侯小林抬手按住額角,隻覺得渾身疲憊。


    不管結果究竟如何,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


    次日清晨,張新宇準時起床。


    她穿戴整齊,收拾妥當後走出臥室。


    侯小林還沒有起床,他仍舊保持昨晚的姿勢仰躺著,似乎睡得很沉。


    張新宇推門走出臥室,輕聲喚道:“侯先生,該吃飯了。”


    侯小林沒有迴答。


    張新宇站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小林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他睡眼惺忪地環顧四周,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張新宇問:“侯先生,你今天有事嗎?”


    侯小林搖搖頭,“沒有。”


    “那就一塊吃早餐吧。”張新宇笑著指了指廚房,“我做了煎蛋,還有三明治。”


    “謝謝。”侯小林說。


    吃完早飯,張新宇道:“侯先生,我們今天去商業中心那邊逛一逛吧?”


    侯小林遲疑片刻,說:“我今天有事,恐怕陪不了張小姐。”


    張新宇微微皺眉,“有什麽事?需要幫助嗎?”


    侯小林搖搖頭,“我有些私事要處理。”


    張新宇想了想,說:“那好吧。侯先生,你今天什麽時候下班啊?”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道:“大概七八點鍾吧。”


    “嗯。那你下班後直接來我家裏吃飯吧。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工作。”張新宇笑著說,“我知道的工作單位是xx律師事務所,那裏應該挺忙的。”


    “是挺忙的。”侯小林說,“不過也不算特別忙。畢竟我們律師的工作量都比較小。”


    張新宇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辭了,侯先生,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


    她朝侯小林揮揮手,離開了。


    侯小林送她出去,然後打電話叫了個外賣。


    張新宇迴到家之後,立即給李伯打了電話,詢問侯小林的狀況。


    李伯說:“侯小林沒有跟我提過他有朋友在律師事務所工作,我不太確定,也許是我搞錯了吧……”


    張新宇掛了電話,陷入深思。


    侯小林是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他哪裏有什麽朋友?除了律師事務所的人,根本就沒有其他人。


    可是如果真是律師事務所的人,為什麽從來沒聽他說過呢?難道是他自己忘記了嗎?


    可是這種事情,侯小林又怎麽可能忘記呢?


    張新宇越想越覺得奇怪。


    難道侯小林還有什麽秘密瞞著她?


    ……………………………………………………………………………………………………


    侯小林在網上查詢了幾份簡曆,篩選之後,找了一名合適的實習律師。


    他把信息交給對方,希望盡快見麵聊一聊。


    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


    侯小林在辦理入職手續的時候,遇到一些麻煩。因為他沒有注冊律師執照,而且他的實際年齡是22歲,和這名律師相差兩歲。


    但是這些都不是阻礙。對於現代社會的律師來說,年齡不是最重要的,而且對於侯小林這種年紀的青年來說,更加看重能力。


    侯小林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終於拿到了一張臨時證明,順利進入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


    在此期間,他還拜托李伯調查關於母親死亡後真相的線索。


    但是李伯並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侯小林知道,這條線索或許並不存在,他必須要另辟蹊徑。


    他用了三天時間,將自己全副武裝了一遍。


    首先,他買了兩套西裝和領帶,換洗衣服則放在行李箱中。他的錢包被鎖進抽屜裏,身上隻留了一張銀.行卡,裏麵的餘額是五千元。


    其實他的錢包裏還有幾萬塊錢,但是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不敢亂花。


    然後,他購置了一台二十寸左右的筆記本電腦,放進行李箱中。


    最後,他在一家酒店的浴池中洗澡泡澡,用熱水衝刷著皮膚表層,使肌肉纖維鬆弛下來,以便減少緊張感。


    他的頭發剃成寸頭,戴著一頂棒球帽,遮住額前的傷疤。


    這一切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進行的,絕無人察覺。


    當天晚上九點多,張新宇按時迴家,準備迎接今天的約會。


    她換上黑色連衣裙,塗抹唇膏,化妝,換鞋。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張新宇站在鏡子前,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張新宇走過去,拉開房門,卻發現站在門口的,赫然是穿著白襯衫、藍牛仔褲的侯小林!


    張新宇驚訝地睜大眼睛,脫口而出:“你……你怎麽來了?!”


    侯小林抬頭向上看,“張律師,你好。請問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可……可以。”張新宇愣愣地讓開門口,讓他進來,“你喝茶還是咖啡?”


    “謝謝,不用了。”侯小林說,“我不渴,不喜歡喝飲料。”


    他走進屋子裏,四處打量。


    房子不大,但布置溫馨舒適,牆壁上貼著淺粉色的瓷磚。張新宇的臥室很整潔,靠近陽台的落地窗旁擺放著一架鋼琴,上麵還蒙著絲絨布。鋼琴邊上的書桌上,有幾瓶紅酒和高腳杯。


    “你喜歡喝酒啊?”侯小林問道。


    “呃……還可以。”張新宇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我剛才聽見你在唱歌,是《thedoesnottobe》嗎?”侯小林問,“很動聽,你唱得很好。”


    “是的。”張新宇尷尬地笑了笑,“你喜歡聽嗎?”


    “挺好聽的,不僅聲音好聽,曲子也非常優美。”


    “嗯……我平時比較愛唱歌,所以會哼幾句。”張新宇解釋道。


    侯小林看著她,微笑著,“那麽我能冒昧地請求你,幫我彈奏一曲嗎?”


    “彈……彈什麽?”張新宇愣愣地問。


    “鋼琴曲。”


    “好的。”張新宇趕忙走過去,在鋼琴前麵蹲下來,撥弄著琴鍵,“你等等啊。”


    侯小林笑著說:“我想跟你談談。”


    張新宇停止演奏,轉頭看著他。


    侯小林說:“我聽李伯說了,你曾經做過律師?”


    “嗯……算是吧。”張新宇低聲說。


    “那麽,你對律師這個職業,熟悉嗎?”


    “呃……還行吧……”張新宇猶豫了一下,說,“我做過幾次委托人的辯護律師。”


    “哦?”侯小林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做過哪些案子呢?”


    “呃……”張新宇遲疑片刻,“我們先談談案子吧。”


    侯小林笑了笑,說:“好啊,你先談。”


    “這是一樁殺人案。”張新宇緩緩說道,“一位叫陳偉的中年婦女死於謀殺。她是一位中醫師,丈夫早逝。兒子讀大專,畢業後出外勤工作,兩年前死於車禍。她獨居,沒有親戚朋友。兇手是一名外地人,在附近租了房子居住。據調查,這個人長期借貸,每月需要償還一百元左右。因此,他把陳阿姨的財產全都騙光了。”


    “這種詐騙行為太惡劣了!”侯小林義憤填膺,“


    難怪法院會判他死刑。”


    張新宇說:“他在外麵欠了很多債務,如果再不還清,他就會被砍斷手腳賣到山溝溝裏去。這一點,他應該比別人更清楚。”


    “嗯。”侯小林說,“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一定不會犯罪。”


    “這倒是真的。”張新宇說,“他可能是被逼急了,鋌而走險。如果是正常途徑,他根本不敢這麽做。因為這樣做風險極大,萬一被抓到,他就完蛋了。”


    “所以說他這麽喪盡天良的人渣,一定要受到懲罰!”侯小林激動地說。


    張新宇歎了口氣,繼續往下說:“我最擔心的,是那些失蹤人口找不到屍體,就算找到了,恐怕也已經變成了骨灰盒或者殘缺不全的肢體。這樣一來,我們根本沒辦法從骨灰盒上提dna,就隻能憑猜測來推論。這樣的話,就太耗費時間了。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推理上,那樣太慢了。”


    “所以……”侯小林看著張新宇,認真地問,“這個案子你有什麽線索嗎?”


    張新宇搖搖頭:“現場勘察結束之後,我們立刻啟動了排查程序,然後,警方把目標鎖定到了周圍幾條街道的居民身上。我們在當晚11點半至12點40分,發現有人失蹤。我們懷疑他是被拐走了。但我們的偵查範圍不夠大,因此沒辦法進一步確定失蹤人數。但是,我們相信肯定有人失蹤,隻不過暫時還無法追蹤到具體的信息罷了。”


    “那麽,你覺得他會藏在什麽地方呢?”


    “不確定。”張新宇說,“因為我們沒辦法精準地監視每一家的鄰居。雖然有很多人可能與這起失蹤案有關聯,但是這些人都不可靠。”


    “是的。”侯小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所以,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們已經向警方報備了。警方會加大巡邏力度。”


    “嗯……”侯小林沉默了一陣,問,“我們是不也可以參與到這起案子當中來?”


    “我們不會隨便邀請人參與案情討論的。”張新宇禮貌地拒絕了,“除非我們有足夠的證據。否則……”


    “好吧。”侯小林露出遺憾的神色,“謝謝你的咖啡和巧克力。”


    張新宇微笑致意。


    侯小林站起來,朝著張新宇揮揮手,離開了咖啡廳。


    侯小林一邊走,一邊摸著下巴,琢磨著自己剛才和張新宇的談話內容。


    其實他對這個案子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他對案子本身毫無興趣。


    他之所以會對張新宇感興趣,是因為他對這個案子有些好奇。


    他知道張新宇是律師。他也知道張新宇的丈夫和母親在這個城裏有一套房子。他甚至還知道,張新宇曾經當過陳偉的辯護律師,幫助陳偉度過了許多艱難的坎坷歲月。


    侯小林知道陳偉的妻子是個漂亮的女人。


    可是,他並不關注陳偉妻子。


    侯小林知道這個案子的背景:陳偉的妻子是一家大型企業的法律顧問,也是這家企業的股東之一。


    她丈夫早亡,她又沒有孩子,隻剩下一個弟弟。


    她丈夫去世之後,她弟弟考取了美籍華裔的律師執照。


    她弟弟一直沒有婚配,卻也沒有固定工作。她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去投入到律師行當裏。


    她一直堅持做陳偉的辯護律師。陳偉去世以後,她就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這座城裏,並且跟弟弟一起住在了這幢樓。


    這次,侯小林來這裏,就是想拜訪一下她的。他聽說這個律師非常厲害,而且長得特別漂亮,所以想見一見。


    侯小林在心裏想著:“這個女人應該挺溫柔的。”


    可是他沒想到,張新宇會像個火藥桶一樣,三兩句話就差點兒爆炸。


    “我不喜歡他。”她說。


    “嗯。”


    “我恨他。”


    “嗯。”


    “我恨死他了。”


    “哦。”


    “我想殺了他。”張新宇咬牙切齒地說,“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侯小林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個瘋狂的女人。


    這是一個瘋狂到令人驚訝的女人。


    她的丈夫已經不在了。她的父親也不在了。她竟然還能活得像個正常人似的。


    侯小林忍不住打量了她幾眼。


    張新宇穿著黑色的羊絨風衣。黑色高筒靴。她看起來冷冰冰的,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仇恨。她的臉龐消瘦,顴骨凸起,眼睛凹陷,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眼圈泛青,仿佛很久沒睡好覺一般。她的表情木訥,眼窩深陷,整張臉蒼白如紙。


    但是,即使是這副形象,依舊遮掩不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淩厲氣勢。


    這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女人。侯小林承認。


    張新宇抬眸掃了侯小林一眼,語氣平淡而又嚴肅:“不要再盯著我。”


    “抱歉。”侯小林尷尬地收迴視線。


    張新宇端起杯子喝咖啡。


    侯小林問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張新宇說:“從一個陌生男人嘴裏說出的話,你覺得可信嗎?”


    侯小林搖搖頭:“他不是在騙我們,但也絕不是在告訴我們真相。”


    “是的。他在撒謊。他根本不清楚這個案子的細節。他隻是單純地想利用我們尋找他口中的‘真相’。他不敢暴露自己,因為他怕我們會報複他。”


    “這是一個聰明的家夥。”侯小林說,“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有錢人有權人,也有很多不擇手段的惡棍和變態。”


    “不錯。”張新宇點點頭,“他是聰明人。”


    “那麽你呢?”侯小林饒有興致地望向張新宇,“你會相信他嗎?”


    張新宇反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他?”


    侯小林說:“他在騙我們,但他不願意透漏更的細節。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在忌憚我們。”


    “你指的是什麽?”


    “我指的是他知道的秘密。他或者他們都知道的秘密。”侯小林說。


    張新宇若有所思地說:“我不知道。”


    “你為什麽會懷疑他?”侯小林問。


    “因為我看得懂他眼底閃爍的精光。”張新宇頓了頓,緩慢地說,“他是一個狡猾的家夥。”


    “所以我猜測,他在欺騙我們的時候,肯定會留下破綻。”


    “那麽,你準備怎麽辦?”張新宇問。


    侯小林微笑著說:“這件事我已經交給了另一個律師處理。他的實力比我強。”


    張新宇皺眉道:“這是一場陰謀。他們是一夥的。他們想借刀殺人!”


    “我也希望是這樣。”侯小林說,“所以我才叫他盡快找到證據。”


    “可是……我們怎麽確定你說的是對的呢?”


    “我們需要找到那些證據,否則我們就被動了。”


    張新宇歎了一口氣,低聲喃喃自語:“原來我還能夠有救。”


    侯小林笑著說:“這是我最近聽過的唯一一句讚揚我的話。”


    張新宇說:“謝謝。”


    侯小林笑著說:“不客氣。”


    “對了,你剛才提到的‘另一位’律師,他的名字叫什麽?”


    “他姓陸,陸離。”


    “陸離?”張新宇沉吟片刻,“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很優秀,也很危險。”侯小林說,“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他留下的證據。”


    侯小林說完,站起來,向張新宇伸出右手:“張律師。祝我們合作愉快。”


    張新宇愣了一下,伸手與他握了握。


    “那麽,我先走了。”侯小林說,“等待我們勝利的消息吧。”


    “謝謝。”張新宇禮貌地送他離開。


    當天晚上九點鍾,張新宇接到陸離的電話。


    陸離說:“張律師,我今天去拜訪了你的前夫。”


    張新宇問:“結果如何?”


    “我見到了他。”陸離說,“他非常害怕我。我問了他關於這個案子的細節,他一直在逃避,甚至連這個案子的詳細內幕都不敢跟我提。”


    “哦?他是怎麽告訴你的?”張新宇饒有興致地問。


    “其實也談不上什麽詳細內幕。無非就是把我們當成了傻瓜,耍著玩兒。”陸離說,“我看他的神色,應該是不打算跟我們坦白。”


    張新宇笑著說:“看來你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了。”


    陸離說:“這倒未必。畢竟還差了一條線索。”


    張新宇問:“什麽線索?”


    “我在警署遇到了一位朋友,他幫助我調查一件案子,然後發現了一些端倪。我們順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一些關鍵證據。雖然還不能確認這件事究竟跟我的朋友有沒有聯係,但是我已經可以斷定,這是有預謀的犯罪,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既然已經找到線索了,為什麽不繼續追查下去?”張新宇問。


    “因為那些人並沒有死,隻是暫時失蹤。而且根據我的推測,他們一定在策劃什麽計劃。如果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陸離說。


    “那麽,你有什麽具體的計劃?”


    “我會再去警署一趟。我想找到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向他詢問情況。”


    “我陪你去吧。”張新宇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陸離答應了。


    張新宇又說:“你那邊進展怎麽樣了?”


    “還好,基本上已經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不過要徹底解決掉這樁命案,恐怕不容易。”


    “我們已經盡力了。”張新宇說,“這個案子拖太久了。”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我相信你。”


    兩人掛斷了電話。


    侯小林從陽台收迴視線,轉身走進客廳,對著沙發上的張浩然說:“她願意跟我一起去了。”


    “真的嗎?”張浩然喜悅地站了起來。


    “嗯。我覺得我們有更多的證據了。”侯小林坐到他旁邊說。


    “太好了。”張浩然激動道,“我們趕緊去找那位陸律師吧?”


    侯小林說:“我先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出門。你先別忙著報道,等我消息。”


    “好。”張浩然乖巧地答應。


    “還有。”侯小林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明天我帶你去辦理入職。這次不能隨便用你的化名,必須要用真名。”


    張浩然點頭答應,“好的。”


    “我已經替你報好了專業課程,你每周都要抽時間補習一次。”侯小林叮囑,“你要堅持下來,知道嗎?”


    張浩然說:“我會的。”


    侯小林看他一臉認真,忍俊不禁,“好啦!逗你玩呢。”


    張新宇第二天就和侯小林一起飛往漂亮國。


    這次她沒有坐私人飛機,因為她還想乘坐民航,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侯小林給她買了一套高檔的西服,襯衫領帶全都是高級貨。她穿著整齊帥氣,看著比侯小林還像個律師。


    侯小林說:“我還特地給你請了一位律師,明天會陪你一起參加會議。你記住我的交代……”


    他絮叨著,張新宇卻聽出了他語言中的擔憂。張新宇微笑著說:“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侯小林說:“那就好。”


    他們在酒店休息了幾個小時之後,就坐車去紐約最著名的大律所——美庭。


    陸離已經在大堂裏恭候多時。


    張新宇剛一出現,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的五官輪廓深邃,膚色蒼白,戴著墨鏡,顯得格外精神。陸離暗歎,難怪能迷惑這麽多人。


    他迎了上去,伸手與她相握,禮貌地說:“你好,歡迎。”


    張新宇摘下墨鏡,露出清秀雅致的麵龐,微微一笑:“您好,我姓張,叫張新宇,今年25歲。”


    “張小姐。”陸離點了點頭。


    兩人寒暄完畢,就一同進了電梯。


    陸離按照規矩,把張新宇送到自己的辦室,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他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將相關材料準備好,遞給了張新宇。張新宇翻了翻,說:“我需要一份當年的卷宗。”


    陸離說:“抱歉,我們還沒拿到當年的卷宗。”


    張新宇皺眉,“為什麽?我需要這份卷宗。”


    “因為我們還沒有破獲當年的案子。”陸離說,“張小姐可以選擇另外一家法院諮詢,也許他們有這方麵的卷宗。”


    張新宇說:“我隻要這一份。”


    陸離說:“抱歉,我無權幫助張小姐。”


    張新宇說:“你可以幫我找一下這家法院的院長,我親自和他談。”


    陸離搖頭,“我隻是個律師,不懂法律條例。”


    張新宇盯著他,半晌後才說:“你是不肯幫我了?”


    陸離微微一愣,說:“不。我會盡量幫張小姐爭取到一些利益。”


    張新宇說:“謝謝。”頓了一下,她又問,“如果我找到其他辦法呢?”


    陸離想了想,說:“如果張小姐有什麽需求,我會竭盡所能滿足。但是這個案子,恕我直言,實在是非常困難。而且我們沒有掌握任何確鑿的證據,貿然行動,很有可能打草驚蛇。”


    張新宇低聲說:“我隻是想盡快破案。”


    陸離見她執拗的態度,於是換了種委婉的口氣勸道:“張小姐,我們並不希望你牽扯進這件案子。雖然你的身世和受害者有關,但是你畢竟不是兇手。而且,現在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你再插手,反而容易被懷疑。”


    張新宇抬眸看向他:“那你呢?”


    “我?”陸離挑唇,“如果我是兇手,我根本不必這麽麻煩。”


    張新宇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說:“好,那我先走了。謝謝你。”


    陸離微笑著說:“不客氣。”


    張新宇走後,侯小林對陸離說:“她看上去很著急。我覺得這個案子恐怕真的有些蹊蹺。”


    陸離說:“不止是這個案子,我甚至感覺到,背後隱藏著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會危及到我們的生命。”


    侯小林詫異地問:“怎麽會這麽誇張?你是不是弄錯了?”


    陸離說:“我從未弄錯過。”


    侯小林沉思片刻,忽然說:“你說的秘密,難道是指張新宇父母死亡的案子?”


    陸離搖頭:“我沒有這麽說。”


    侯小林想了想,又問:“那你覺得,這個案子跟她有關嗎?”


    陸離沉吟片刻,說:“這隻是我的猜測。但我總覺得……這個案子不太尋常。”


    侯小林皺眉:“你是不是想多了?”


    陸離說:“我隻是提醒自己,一切都應該防患於未然。”


    侯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你有這樣的預感,我們還是謹慎些好。”


    陸離點頭,“嗯。”


    兩人正聊著,張新宇又來敲門了。


    “陸律師!”她推門進來,臉頰有點紅。


    陸離看她一眼,笑道:“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


    張新宇說:“我爸媽死得早,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我想請你做我哥哥。”


    侯小林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陸離倒是有幾分意外,問道:“怎麽突然冒出個哥哥來了?”


    張新宇解釋說:“原來我是有個表哥的。我們家比較窮,他每次放假都會到外地打工,我平時很少聯係他。”


    陸離聽罷,心想,她的表哥,莫非是那位叫張勇的律師?


    張新宇繼續說:“前段時間,我聽到一些風聲,說表哥出事兒了,就連忙打電話給他,結果他手機號碼關機。後來有個鄰居告訴我,他失蹤了。”


    “啊?”陸離有些吃驚,“怎麽會失蹤呢?”


    張新宇歎了口氣,說:“他是個好人,隻是脾氣倔了點,喜歡鑽牛角尖。他最近一直在追查殺人犯的線索,我擔心他是不是惹到了什麽厲害的人物。”


    陸離說:“你表哥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張新宇說:“可是他現在音訊全無。我也很擔心他。”


    陸離說:“你不用太擔心了。他既然敢追查,說明他已經有了計劃。”


    張新宇卻仍舊憂慮忡忡,說:“他一定還活著。”


    陸離點點頭,“我相信你的判斷。”


    張新宇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那天晚上,在餐廳門口我看見他站在車邊等你。我當時就在想,他會不會就是兇手?我想,或許他會知道更多線索。我想試探他。”


    陸離說:“張小姐,這不是賭博,萬一你輸了怎麽辦?”


    張新宇垂下眼簾,說:“不會輸。我有把握,即便我輸掉,我也不會有事的。”


    陸離沉默片刻,說:“我會盡力幫助你。”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將這個猜測透露給別人。”


    “我懂。”張新宇說,“我答應你。”


    陸離頷首,又說:“其實,我一直挺欣賞你的。”


    “謝謝。”張新宇說,“但是我並不認為,你因為欣賞我才會幫助我。”


    陸離笑了,“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我確實沒有欣賞你。”


    張新宇也笑了,“那麽,我就放心了。”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對陸離說,“我欠你一句‘謝謝’。”


    “不必。”陸離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張新宇轉移話題說:“昨天我看了網上的輿論,很多人懷疑那場交通事故與你有關,甚至還有人懷疑,是你雇傭了那輛麵包車去撞死了張先生和張夫人,這是真的嗎?”


    陸離淡定地反問:“你覺得呢?”


    張新宇微笑,“我覺得不是。”


    陸離輕鬆地說:“這種事情,你還是留給警察處理吧。我不會再摻合了。”


    張新宇點頭,“那麽,我走了。”


    陸離說:“慢走。”


    送走張新宇,侯小林湊過來說:“陸離,剛才我聽張新宇說,那場車禍很蹊蹺,似乎另有隱情,你說,這會不會和你有關啊?”


    陸離瞥他一眼,說:“如果是我派人做的,我會承認嗎?”


    侯小林撓撓腦袋,嘿嘿傻笑,“我就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嘛。”


    陸離冷哼一聲,“別胡思亂想了。”


    侯小林撇嘴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林清雪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我還怕你不成?”


    陸離白了他一眼,“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懶得搭理你。”說完,他拿著文件夾去了隔壁的辦案室。


    侯小林在身後喊他:“喂!陸離!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陸離充耳未聞。


    他坐下來,打開文件夾仔細翻閱。


    昨天傍晚,張凱澤從警校趕來報案,說他昨天夜班,在路上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


    張凱澤是個典型的老實孩子,雖然在警校讀的是法醫專業,但畢竟還是個二十幾歲的青澀少年。他一臉懵逼,說自己昨天晚上根本沒值班。


    陸離問他:“你記不記得昨天晚上是幾點鍾迴宿舍睡覺的?”


    “六點多吧。”


    陸離皺眉,“你確定?”


    張凱澤肯定地點頭,“確定。”


    這時,有個刑偵隊員進來,問陸離:“陸離,你來了?”


    陸離說:“我來看看張凱澤的案卷。”


    刑警說:“我剛審完。”


    陸離抬頭問他,“怎麽樣?”


    “我們找到一些證據……”刑警說,“他們是一個叫黃建的小混混的手下。”


    陸離問:“黃建?哪兒人?”


    “河東人。”


    “他犯罪的原因是什麽?”


    “搶劫殺人。”


    陸離問:“他是怎麽搶劫殺人的?”


    “他在一家小超商賣啤酒,每次都是提前兩三天買好貨,然後偷偷溜進超店,趁店裏的顧客注意,衝進櫃台搶錢。”


    “你怎麽知道?”


    刑警說:“因為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們特地調出監控錄像看了一遍。”


    陸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侯小林問:“你們抓到黃建了?”


    陸離搖頭,“沒抓到。”


    侯小林問:“你不是懷疑是他做的嗎?怎麽沒抓到他?”


    陸離說:“因為我還沒確鑿的證據指向他。”


    侯小林急切地說:“現在就差證據了!”


    陸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等我的消息吧。”


    張新宇站在走廊裏,見陸離出門了,立刻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她壓低嗓音說:“喂,你在幹嘛?”


    張俊說:“在家啊。今天休假。”


    “我問你,今天早晨你看網上的帖子了嗎?”


    “看了啊。怎麽了?”


    張新宇咬牙道:“有個混蛋誣陷陸離!他還雇兇害死了張先生和張夫人!”


    張俊愣了一下,驚訝地說:“這怎麽可能呢?”


    “我也不相信,但現在證據確鑿,而且陸離根本沒否認。”張新宇歎了口氣,說:“張先生是我爸爸的朋友,如果陸離真的做了這種事,我該怎麽辦?”


    “我覺得應該不是陸離,你忘了,他昨天還救了你爸爸。”


    “可是網上傳言那麽難聽……”


    張俊安慰道:“放心啦,陸離不是那種人。”


    張新宇苦惱地揉揉額角,說:“我知道。隻是現在媒體盯得太緊,陸離又不願意透露真相,我擔心會連累他。”


    張俊說:“你別著急。既然事情發生了,那我們就盡量幫陸離解決。”


    張新宇無奈地笑了笑:“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幫他。”


    “你先別急,我來想想辦法。”


    掛斷電話,張新宇長唿了口氣。


    張先生和張夫人遇難一事,對張新宇的衝擊非常大,甚至影響到她在工作中的表現。


    她一直覺得,父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遭此橫禍。更加讓她憤怒的是,居然有人敢冒用父母名義,肆意詆毀陸離。這簡直比殺人放火更令人憤慨!


    張新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心緒,準備投入到工作當中去。


    這時候,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了看,是陸離發給她的微信。他問她:“張叔叔和張阿姨的事,你都清楚嗎?”


    張新宇愣住了。


    陸離繼續說道:“你是警察,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查清楚。不過,不要傷害無辜者。”


    張新宇沉默片刻,迴複:“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嗯。”


    陸離收起手機,轉身往辦案室走去。


    剛走到門口,迎麵碰上一個高挑的年輕女警,穿著製服,英姿颯爽,正是他曾在刑偵科見過的張倩。


    陸離禮貌地跟她打招唿:“張隊長好。”


    張倩點點頭,臉色依舊嚴肅,語速也很快:“我正準備去你辦案室找你,你正好過來了。”頓了一下,她說,“跟我過來一趟。”


    侯小林和其它幾位刑警對視一眼,紛紛皺眉,心想張倩怎麽突然對陸離態度惡劣了?雖然他們都知道陸離是被冤枉的,可是張倩畢竟是刑偵科的老大,肯定不會輕易饒過陸離。


    眾人的猜測並未成真。張倩把陸離帶到自己的辦室,關好門,坐下來。


    “陸離,你之前說,你在一周前去過金碧輝煌?”


    陸離點點頭。


    張倩問:“什麽時間?”


    “晚上7點半左右。”


    張倩問:“除了你,還有哪些人?”


    陸離迴憶了一下,答道:“我叫了兩個女孩陪我去喝酒,還叫了兩個男的陪酒,另外一個男的是個服務生,不算在內。”


    張倩又問:“你有沒有注意到,在這期間包廂裏有沒有進人或離開?”


    陸離仔細想了想,答道:“有。有一次進了一個男的,他喝醉後摔碎了一瓶紅酒,我替他付了錢,然後他說了句‘你他媽的賠老子’,就走了。”


    “你們有沒有再聊些什麽?”


    “沒有,他喝多了,我扶他去房間睡覺了。”陸離迴憶起那天的事,搖搖頭,說:“我記得他的聲音特別沙啞,像是嗓子壞掉了似的。我當時以為他是失戀受刺激了。”


    張倩沉吟片刻,抬頭看向陸離,問道:“那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男的長什麽模樣?”


    陸離搖了搖頭,說:“那天光線不亮,他戴帽子墨鏡,我沒看清楚。”


    張倩思索一陣,又問:“那他的衣服牌子你有印象嗎?”


    陸離說:“有的,我還記得他是一套藍色西裝,價格不便宜。”


    張倩又問:“他是不是留著短頭發,嘴唇略厚?”


    陸離說:“我記得他留著長頭發,嘴唇有點厚,應該是吧。”


    張倩點點頭,“行,謝謝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今天辛苦了。明天早上9點,你到這個地址來報道。”


    “好的。”陸離站起來朝她鞠躬,“張隊長,再見。”


    張倩頷首示意,隨即將陸離送出門。


    侯小林立刻湊上前,滿懷八卦地追問:“張隊,你問陸離這些做什麽啊?”


    張倩說:“有人舉報說,陸離涉嫌詐騙。”


    侯小林聞言吃驚地瞪大眼睛:“詐……詐騙?!不……不可能吧?”


    張新宇聽到“詐騙”二字,心跳猛地加劇了許多,連忙插話道:“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吧,畢竟他隻是協助調查而已。如果有確鑿證據,我相信陸離也不至於欺騙警察。”


    張倩瞥了張新宇一眼,淡漠地說:“這些我當然知道。我隻是想提醒陸離小心點,不要因此了飯碗。”


    陸離從刑偵科出來的時候,張新宇已經等在樓下。見到他,她急忙跑了過來。


    “陸離!”她抓住陸離的胳膊,擔憂地問:“張倩找你說了什麽?”


    陸離反握住她的雙手,安撫道:“她就是例行詢問而已。我什麽都沒說。”


    張新宇仍舊有些不放心,問道:“真的沒什麽?”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有事兒嗎?”陸離笑道,“放寬心,我會處理好的。”


    張新宇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但是神情仍舊緊繃。


    陸離拍拍她的肩膀,溫柔地說:“你先上去吧,我還有事。”


    “哦。”


    張新宇點點頭,轉身離開。


    陸離站在原地,望著她單薄纖瘦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街角拐彎處,才轉身走入電梯。


    到了11樓,陸離推開房門,見屋子裏燈火通明。


    “你迴來啦。”林菲從廚房探出腦袋來,看著他微微一笑,“我給你泡了杯咖啡。”


    “謝謝。”陸離換上拖鞋,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林菲端著咖啡走過來,遞給他,“嚐嚐味道怎麽樣。”


    陸離接過杯子,抿了一口,點點頭說:“很好。”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非常香濃。”


    林菲笑道:“那我下次多煮幾杯給你喝。”


    陸離嗯了一聲,走到沙發邊坐下,端起杯子繼續品嚐著熱乎乎的咖啡。


    林菲走到他旁邊,坐在他對麵,輕聲問道:“你和張倩談完了?”


    陸離說:“我什麽都沒說,隻是把事實告訴她了。”


    林菲說:“她沒懷疑你嗎?”


    陸離聳聳肩,“懷疑又怎麽樣呢?她沒證據。”


    林菲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陸離問道:“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哪裏不舒服嗎?”


    林菲抬眸看向他,搖搖頭,說:“我隻是擔心,怕她查到你身上來。”


    陸離笑了一下,說:“不用擔心,她肯定不敢亂來。”


    “她為什麽不敢亂來呢?”林菲喃喃自語。


    陸離說:“因為她沒有證據啊。”


    “你……”林菲愣住,半晌說:“你太高估她了。”


    陸離笑了笑,說:“她既然沒有證據,肯定不會亂來的。你放心。”


    林菲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陸離問:“怎麽了?”


    林菲歎息一聲:“算了。”


    “別算了。”陸離伸手摟住她的腰,說:“有什麽話就跟我說。”


    林菲靠進他懷裏,說:“其實……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以我們現在的條件,我覺得……我結婚比較好。”


    陸離沉默片刻,緩緩道:“我也覺得挺好的。”


    林菲仰起頭,看著他的臉,問:“你答應了?”


    陸離笑著捏捏她的鼻尖,說:“你不是也答應了嘛。”


    林菲臉頰微紅,垂下眼瞼,小聲嘀咕:“我隻是覺得,你這段時間這麽累,我不忍心……”


    “傻瓜。”陸離摸摸她的臉頰,說:“我隻是暫時不想結婚而已。”


    林菲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陸離說:“你想啊,萬一我娶了你,卻不愛你,怎麽辦?”


    “你敢!”林菲立刻瞪圓了眼睛,“你要是敢欺騙我,我就……我就離家出走!”


    陸離無奈地看著她:“你舍得嗎?”


    林菲咬牙切齒,“你試試?”


    陸離哈哈一笑,抱住她,說:“我開玩笑的。”


    林菲哼了一聲,說:“反正……你必須答應我,除了我,你不準再娶別人。”


    陸離笑笑,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我保證。”


    “你吃飯了嗎?”陸離問,“冰箱裏還有菜,我去做一份宵夜給你吃。”


    林菲說:“我吃過了,你休息一會兒吧。”


    陸離說:“沒關係,我今天早上吃得早。”


    說罷便拿起圍裙往廚房走去。


    林菲跟著他進了廚房,說:“我幫你洗菜。”


    陸離按住她,說:“不用,你歇著。等會兒就能吃了。”


    林菲說:“我閑著沒事。”


    陸離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說:“乖,聽話。”


    兩人便各忙各的,沒多久,陸離的宵夜便做好了。兩盤蔬菜沙拉,三碗牛肉湯,一碟煎蛋,一碗白米飯。


    陸離盛了兩碗飯,遞給林菲,“快趁熱吃吧。”


    “好。”林菲坐到餐桌前,端起一碗牛肉湯,吸溜吸溜地喝了起來。


    陸離見她喜歡吃牛肉,於是夾了塊最嫩的牛肉給她。林菲吃了一口,說:“這肉好嫩啊!在哪買的?”


    陸離說:“家裏養的土豬肉,我爸每天晚上喂一次。”


    林菲笑道:“原來你父親還是位農民伯伯啊。”


    陸離點點頭,說:“是的。當初在廠裏幹活,後來退伍轉業了,種田養豬。”


    林菲點點頭,又埋頭吃東西。


    吃飽之後,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林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你那個秘書長怎麽樣了?”


    陸離淡淡一笑,說:“還是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自己貪汙受賄。”


    林菲皺眉,“你不是把證據都交給紀檢委了嗎?難道還不夠清楚明白?”


    陸離說:“我當然知道她一旦被調查肯定會招供,但是我沒打算留下把柄。我不可能像陳凱那樣,留下自己犯罪的證據,讓人抓著不放。”


    林菲歎息,“真不知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說你冷血。”


    陸離挑眉:“你怎麽知道我不冷血?”


    “你對她很冷酷,甚至有些殘忍。”林菲說,“雖然你沒直說,但我感覺得出來。”


    陸離搖頭輕笑,說:“你太低估一個女人對權勢的向往和貪婪了。我若留下足夠的證據,或許就能逼迫她改變立場,但是如果她一心求死,我也沒辦法。畢竟我沒有殺她的理由。所以,為了防止她狗急跳牆,我隻能把證據全都毀掉,不留下任何痕跡。”


    林菲歎了口氣,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麽處置她?”


    陸離想了想,說:“先讓她待幾天拘留所吧。等過陣子風平浪靜,再找個機會把她送到監獄裏去。”


    林菲皺眉,說:“這麽便宜她嗎?”


    “我已經盡量避免傷害她,讓她在裏麵呆幾年而已。”陸離聳聳肩,“否則,你以為我會怎麽對付她?”


    林菲沉默片刻,說:“我覺得,還是把她交給警察吧。”


    “嗯?”陸離抬眸看著她。


    林菲說:“我覺得,陳凱是因為受到威脅才誣陷你。她背後的人一定還在盯著你。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姑息。”


    陸離略一思索,說:“也行。”


    林菲又補充道:“我不建議報複性的刑罰,隻希望她能意識到錯誤,引咎辭職。”


    陸離點點頭:“可以考慮。”


    “另外,這個女人很狡猾。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林菲囑咐道,“她既然敢對你下手,一定是做好萬全準備的。”


    “放心。”陸離拍拍她的手,說,“我會注意的。”


    吃完飯之後,兩人窩在沙發上,林菲枕著陸離的腿,閉著眼睛假寐,陸離便陪著她。


    林菲說:“今天,我們去看看爸媽吧。”


    陸離撫摸著她的臉頰,溫柔地應了聲“嗯。”


    半晌之後,林菲睜開雙眸,看著他:“我們現在就去?”


    陸離微笑點頭:“當然要去,怎麽說他們也養育了你二十八年,是你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之一。”


    林菲點點頭:“我想給他們燒點紙錢。”


    陸離說:“好。”


    兩人換了身衣服,拿了些水果和香燭便驅車趕往墓園。


    剛停穩車,便聽到旁邊傳來張新宇的聲音,“新宇?新宇?你怎麽在這兒?”


    林菲側頭,看到張新宇穿著一襲黑色的連裙,踩著高跟鞋朝這邊走來。


    張新宇見是陸離,愣住了,“你……你們怎麽……?”


    林菲說:“我跟阿離來祭拜爸媽。”


    張新宇怔怔地看著陸離,“原來你們結婚了呀……”


    林菲說:“你也知道?”


    張新宇苦澀地笑了一下,“當時在酒店門口遇到他,還跟他握手了呢。”


    陸離淡淡一笑:“你們很聊得來嘛!”


    張新宇訕笑一聲,“是啊。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不過你有女朋友,我不想插足。”


    陸離說:“謝謝。”頓了頓,又道,“你是不是來給叔叔阿姨掃墓?”


    張新宇點點頭,神情黯然:“是啊。他們走了之後我一直沒來過。”


    林菲問:“你們吵架了?”


    張新宇搖搖頭,“沒有。我們很多年前就分手了,早就沒關係了。”


    林菲哦了一聲,又問:“他們葬在哪兒?”


    張新宇說:“就在附近一座山頭。”


    陸離打開車門下去,說:“帶路吧。”


    張新宇遲疑地看著陸離,似乎有話要說。


    林菲替她開口:“阿離,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陸離轉頭看她,“我不喜歡單獨談話。”


    林菲微笑:“可是我必須要跟你談。”


    陸離深吸了口氣,轉而看著張新宇,說:“你先進去吧。我們隨後就到。”


    張新宇猶豫片刻,點點頭:“好吧。”


    目送張新宇走遠,林菲說:“走吧。”


    兩人沿著墓園的小徑緩慢行走,陸離忽然問:“你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我不想你誤會。”林菲停步看著他,認真地說,“雖然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但是我知道,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選擇留下它,並沒有跟任何人商量。”


    陸離輕輕摟住她:“別說傻話。”


    “我沒有傻。”林菲說,“我知道,如果孩子出世的時候,我跟你鬧矛盾,你或許會拋棄我。但是,我從來都不怕。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所以我選擇了留下它。”


    陸離低頭親昵地蹭了蹭她,“寶貝,你太善良了。”


    “你不怪我就夠了。”林菲仰起臉看他,“你知道我當初懷孕的時候有多痛苦嗎?我想哭卻哭不出來,隻能拚命咬牙忍著,我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她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陸離抱緊她,“我知道,那個時候,你一定恨透我了。”


    林菲哽咽著搖搖頭:“不……我從來都沒有怨過你,我甚至覺得,能有這個孩子是我這輩子福氣。我愛它,比愛我自己更愛。”


    陸離歎息著點點頭,將她攬入懷中。


    林菲靠在他肩膀上,喃喃說:“我真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曾經那麽恨,那麽絕望。”


    陸離說:“你放心,我們以後一家三口一定能幸福平安。”


    林菲說:“嗯。”


    陸離說:“那我先陪你去掃墓吧。”


    林菲說:“你不用擔心我,現在的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忘記了嗎?”


    “我記得。”陸離捧起她的臉,溫柔一笑,“我記得你變成了天使。”


    “嗬嗬……”林菲羞澀地笑了,踮腳湊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才是我的天使。”


    陸離摸摸她的腦袋:“我們快去吧。”


    林菲說:“你不吃醋?”


    陸離挑眉:“我應該吃醋嗎?”


    “你說呢?”林菲笑眯眯地反問,“難道你對別的女人沒有半點感覺?”


    陸離笑了笑,“我不是柳下惠,但我做不出拈花惹草的事。”


    “你確定?”


    “確定。”


    “那好,等我把墳墓整理好了,我們再好好算賬!”


    林菲挽住他的胳膊,與他並肩向墓碑走去。


    張新宇剛走出墓園,突然被身旁竄出來的一輛車嚇得差點摔倒。她驚愕地瞪著眼睛看著車內的人,不敢置信:“你怎麽來了?”


    坐在駕駛位上的侯小林笑嘻嘻地說:“我今天休息,來陪陪爸媽。順便找你玩一玩。”


    張新宇皺起眉,“你跟蹤我?”


    侯小林說:“我怎麽會跟蹤你呢,隻是聽說你來看爸媽,於是就來碰碰運氣。”


    張新宇哼了一聲:“誰信?你要是來探親,早就來了。還專程跑到這兒來等我。”


    “唉!”侯小林歎了口氣,“你不懂啊,我這是想給你製造和我相處的機會。”


    張新宇冷笑,“你少來。”


    侯小林說:“新宇,咱倆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你不會連個朋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吧?我這麽誠心待你。”


    “我不需要。”張新宇毫不留情地說。


    “哎!”侯小林急了,“你怎麽就這麽倔呢?我知道之前你是因為陸離,才討厭我的。你看我現在,除了工作以外根本就不關注任何娛樂八卦,而且也從不亂搞男女關係,我對你可是很忠貞的!”


    張新宇撇嘴,“誰知道你有沒有背叛我?”


    “我沒有。”侯小林急忙否認,“如果我有的話……”


    張新宇打斷他:“你沒必要賭咒發誓。”


    “我……”侯小林一噎,繼續勸說道,“新宇,我們畢竟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你怎麽就不願意相信我呢?我知道你喜歡陸離,可是我保證,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比對他深!”


    張新宇說:“陸離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堅持要跟你在一起!”侯小林握住她的手腕,“新宇,你相信我,我真的會對你很好的。”


    “你拿什麽讓我相信你?”張新宇甩開他,淡淡地問,“錢?房子?或者你的車?”


    侯小林愣了一下,尷尬地說:“新宇,你怎麽這麽貶低我呢?”


    “這些東西,我不缺。”張新宇轉身往迴走,邊走邊說,“而且,我有我自己的驕傲,你的追求,恕我難以接受。”


    侯小林立刻追了上去:“新宇,你不能這樣,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張新宇伸出一隻手攔住他,“我累了,要去休息了。請你不要再跟著我。”


    侯小林說:“新宇,你誤會了,我隻是……”


    “夠了。”張新宇抬起頭看他,“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謝謝你。”


    “我沒有糾纏你。我真的隻是想來看看伯父伯母。”


    張新宇笑笑:“我知道。你的孝心我收到了,希望你能祝福我和陸離。”


    “新宇……”


    “拜托,別再叫我名字了,我們沒那麽熟。”張新宇說完,徑直朝墓園裏走去。


    侯小林站在原地,怔忡片刻,最終失落地離開了。


    張新宇將父母的遺照掛在牆壁上,然後脫掉風衣,跪在地毯上擦拭墓碑。


    “爸,媽,你們放心,我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張新宇微微一笑,“你們在天堂一切安好就行,千萬不要惦記我。”她又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我的寶貝弟弟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陸離。”


    張新宇愣了一下:“嗯,這名字挺好聽的,很配你。”


    “是嗎?”陸離淡淡一笑,“那你覺得他像誰呢?”


    張新宇想了想,答道:“像你,但又不像你。”


    “哦?哪裏不像我了?”


    “你是個聰明人,但你卻太過聰明了。”


    陸離輕輕一笑:“其實你說錯了。”


    “我?”


    “嗯,是你。”陸離盯著他,“你雖然聰明,但你的眼神不夠銳利。”


    張新宇一臉茫然:“什麽意思?”


    陸離解釋道:“你看到你父母死亡時的慘狀,應該憤怒悲傷才對。你看到我父母的遺體被火化,你應該憎恨惡毒的兇手,而不是仇恨我。”


    張新宇沉默了半晌,搖頭道:“不,我恨不起來。”


    陸離微笑道:“因為你心疼我。”


    張新宇詫異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家庭很糟糕,甚至是個罪犯家屬。”陸離坦然地迎視著她,“我是殺人犯的兒子,你覺得我不應該活在陽光底下?”


    張新宇咬緊了牙齒,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所以我不怪你。”陸離說,“你也是個好人。”


    張新宇的雙眸閃爍了幾下,似乎在做鬥爭,許久,她垂下了頭。


    “我不敢跟你交朋友,怕我的言談舉止帶給你困擾。”她說,“可我也不想跟你成為敵人。”


    陸離輕歎一聲:“我知道。”


    “今晚,我送你迴去吧。”陸離站起身來。


    “不用了。”張新宇搖頭拒絕,“我打電話叫代駕了。”


    陸離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你不用害怕。”


    “我怕什麽?”張新宇疑惑。


    “因為你喜歡我啊。”陸離平靜地說,“你如果討厭我,根本就不會搭理我。”


    張新宇怔了一瞬,臉色變紅,訥訥地說:“我……我當然喜歡你……”


    陸離嘴角微揚,露出溫暖的笑容:“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麽要躲著我呢?”


    “我……我隻是怕連累你……”


    陸離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是殺人犯……”


    陸離打斷她,語氣嚴肅地說:“你不了解他們。”


    張新宇一陣迷茫,“什麽意思?”


    陸離說:“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窮兇極惡之徒。他們隻是嫉妒別人比自己優秀罷了。”


    張新宇皺眉道:“嫉妒?”


    “嗯。”陸離點點頭,“他們嫉妒有錢人。所以才會雇人撞死我父親。他們想用車禍來毀滅證據,卻沒料到陰差陽錯把自己送進監獄。說這算不算報應?”


    張新宇震驚道:“他們……他們竟然這麽壞!”


    “他們的確很壞,但他們更可憐。”陸離說,“你仔細想想,他們從未傷害過無辜的人。即使曾經有過,那也是被逼的。”


    張新宇若有所思。


    陸離轉過頭來看著墓碑上的兩張合影,說道:“爸媽,你們看見了吧,你們的仇人現在都坐牢了,法律會製裁他們,你們不必再擔心了。”


    張新宇低聲說:“謝謝你……”


    “不客氣。”


    陸離衝她笑了笑:“我走啦。你早點休息,晚安。”


    張新宇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情複雜。


    她想起剛進警察廳的那天,她穿著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褲,梳著馬尾辮,戴著黑框近視鏡,清爽利落。同事說,她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將來肯定前途無量。


    可是,她剛踏入工作崗位就遇到了難題。


    她的業務不熟悉,工作態度懶散,不求上進,沒人願意跟她打交道,最後還是侯小林幫助她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侯小林是個很善良的男人。他熱衷於教育孩子,每次見到別人家的孩子犯錯誤或者惹是生非,就會忍不住訓斥他們一頓,還會耐心地替他糾正過來。他很少發脾氣,但隻要發了脾氣,一般人都招架不住。所以,警隊的人都挺敬佩他的。


    張新宇很感激他。她不懂得表達感恩,隻記得自己欠他一個人情。後來有一次,她請侯小林吃飯,侯小林推辭了,隻告訴她:“我希望你在工作上多加努力,不辜負大家對你的期待。”


    這句話聽起來簡單樸素,可卻深深烙印在了張新宇的腦海裏。


    張新宇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盡快提高專業技能,不辜負大家對她的信任。


    張新宇拿著包出門,剛走出電梯口,她就碰到了陸離。


    陸離靠牆而立,手裏夾著煙,看上去心事重重。張新宇愣了愣,問他:“怎麽了?你沒事吧?”


    陸離朝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張新宇遲疑片刻,走了過去。她抬眼看向陸離的時候,陸離已經掐掉了香煙。


    “你怎麽一個人抽悶煙?”張新宇關切道,“是不是有什麽煩惱?”


    “我不是有煩惱。”陸離搖搖頭,“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


    “你知道嗎,其實他們不僅恨我,更恨我的母親。”陸離歎息道,“他們恨不得讓我母親去死。”


    張新宇愕然道:“為什麽呀?”


    陸離搖搖頭,苦澀地笑道:“因為他們太愛們的妻子了。”


    “可是……他們已經結婚了啊。”張新宇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


    “結婚,是因為愛,但不一定是忠誠。”陸離淡淡說,“我媽媽的確給他們帶來了幸福,可是……他們還是不滿足。”


    張新宇不明白:“什麽不滿足?”


    陸離沉默了片刻,說:“我們今天聊的話題,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同事。”


    “我知道。”張新宇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我們懷疑,他們是受到了某個勢力的指使,才做出這種事的。”陸離緩慢道,“那個勢力想此鏟除我,所以派了他們四個人,綁架了我的父母。”


    張新宇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勢力……”


    陸離說:“那個勢力很可怕,如果讓他們抓到機會,恐怕會釀成慘劇。所以,我們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張新宇怔怔地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她不敢相信陸離竟會有這樣冷血殘酷的一麵。他的眉宇間透露著狠辣之色,讓人望而生畏。張新宇從未想過,陸離也有這樣陰暗的內心世界。


    他似乎並不需要她的同情與認可,甚至連解釋也不用。張新宇抿緊嘴唇,默默站在旁邊等繼續往下說。


    陸離又抽了一根煙,說:“我們會設計一場車禍。車子會撞破護欄翻出去,把那輛貨櫃車壓扁。然後那幾個人會趁亂逃跑,但是我們會追上去,把他們全殺了,再毀屍滅跡。”


    張新宇驚呆了:“……”


    陸離輕描淡寫地說:“這隻是第一步。我們還要假裝放棄尋找兇手,放鬆他們的戒備心理,然後製造混亂。在這段時間裏,我們會利用各種辦法,引誘他們露出破綻,


    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張新宇被震撼住了,半晌才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太……瘋狂了。”


    “嗬嗬。”陸離笑道,“這就叫做‘不瘋魔,不成活’。”


    張新宇突然覺得,他和那個曾經溫柔敦厚的年已經完全割裂開了。她不由得有些害怕,顫聲問道:“你真的是那個善良的陸離嗎?”


    陸離微微皺眉,臉色變得嚴肅:“我當然是。”


    張新宇仍舊惴惴不安:“那你……為什麽現在變得這麽可怕?”


    陸離反問:“你覺得我應該像以前那樣,傻乎乎地被他們欺騙利用嗎?”


    張新宇啞口無言。


    陸離冷哼一聲:“我們是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圖,隻有這樣才能賺錢。”


    張新宇低垂下眼睛:“對不起……”


    陸離擺擺手:“算了。”


    張新宇猶豫了一陣,鼓起勇氣說:“我有個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一點困境,不知道該不該跟別人說。”


    “哦?什麽困境?”


    張新宇咬了咬牙齒,說:“她……她懷孕了,孩子是她丈夫的。可是,她丈夫是個花花腸子,一直在外麵拈花惹草。她忍了很久,昨晚才跟她丈夫攤牌了。她說如果她的孩子生下來,以後肯定會被人罵是私生子。”


    陸離愣了一下,問:“那你想怎麽辦?”


    張新宇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地歎道:“她想請你幫忙。”


    “怎麽幫?”陸離饒有興致地問,“我能幫她什麽?”


    張新宇說:“她希望你能陪著她,保證她肚子裏的孩子平安健康地長大。”


    陸離頓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假扮她的男朋友?”


    “嗯。”張新宇點點頭,“她現在很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陸離略感詫異地挑了挑眉,說:“這個提議聽起來還不錯啊。”


    張新宇急了:“你答應了?”


    “沒有。”陸離搖搖頭,“雖然挺有趣,但我暫時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張新宇有些失落。


    陸離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


    張新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關係。”她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自己平靜堅強的模樣,“不過,我的朋友說,如果你不願意幫忙,就去找別人吧。”


    “她怎麽說?”陸離隨口問道。


    張新宇苦澀地笑笑:“她說,她不怪任何人。”


    “你呢?”陸離轉移話題道,“你會怎麽想?”


    “她既然已經決定了,我當然支持她。”張新宇低聲說。


    “那就好。”陸離微微頷首,“我先走了,祝你們幸福。”


    張新宇抬眸看他:“謝謝。”


    侯小林見他要走,立刻跟上去,拉住他,問:“你剛才給張新宇喝了什麽?”


    陸離說:“毒藥。”


    “靠!”侯小林嚇得跳腳,“你特麽瘋啦?萬一被抓了怎麽辦!”


    “不會。”陸離雲淡風輕地說,“她身體裏藏著竊聽器,我把竊聽器放在她包裏了。”


    “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侯小林怒瞪他。


    陸離瞥了他一眼:“因為我不確定她值不值得救。再說,你也沒問我嘛。”


    “靠!”侯小林狠狠捶了一拳他的胸膛。


    陸離哈哈一笑,朝他眨眨眼:“別緊張。我隻是測試一下而已。她要是真敢動什麽壞心思,就等於背叛組織。”


    侯小林抹抹額角的汗珠,悻悻道:“我不管你怎麽想,反正你要是被捕了,我肯定跑路!”


    兩人說笑著進入電梯,張新宇站在門口遠遠地凝視他們的背影。


    這幾天,他們的合作越來越頻繁,相處卻越來越融洽。陸離從來沒有把她當秘密武器,也沒有把她當敵人看待,她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信任。她原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漏洞百出。


    張新宇不禁陷入沉默。


    侯小林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奇道:“怎麽了?”


    張新宇抬起眼簾,目光清澈明亮:“侯隊,我今天才發現,你和陸隊一樣,都是一位好警官。”


    侯小林一怔,笑了笑說:“你太誇張了。我可比陸離差遠了。”


    張新宇認真地說:“陸隊不一樣,他不會把我們當成同伴。他對每個人的態度都非常疏遠,甚至是漠視。但是他會盡量滿足我們的所有需求。比如我們需要一輛車,他就買給我們;我們需要一份報表,他就親手做給我們。我曾經有次在他家吃飯,偷偷塞給他一顆巧克力糖,結果第二天早上就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名字。我覺得,他是個很溫暖的人。”


    侯小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他是一個很秀的刑警,不止在工作上,他在生活上也很溫柔細膩。我跟他相處的時間最多,最了解他。”


    張新宇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欣賞之色:“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像他這種人應該配一位溫柔善良的女性,相守白頭。”


    侯小林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說:“張新宇,你的話有點奇怪。”


    張新宇笑了笑,說:“我隻是隨便說說罷了。”


    侯小林不置可否,繼續說:“其實,有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嗯?”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一直避免談論陸離的私人感情。但是我覺得,他這輩子遇到的女孩子中,除了葉曉渝,恐怕再難找到像你這麽漂亮聰慧、善良純潔的姑娘了。”


    張新宇臉頰微紅,說:“哪有,侯隊你太高估我了……”


    侯小林笑笑:“是嗎?”


    電梯停在了11樓,兩人走出去,張新宇忽然說:“你剛才說,你們倆是‘一對’?”


    侯小林愣了愣,點點頭說:“怎麽了?”


    “我隻是突然覺得……”張新宇猶豫著說,“你們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啊。”


    “呃?”


    張新宇垂下眼瞼,說:“沒什麽……我先走了,拜拜。”


    看著她離開,侯小林撓撓後腦勺,嘀咕了句:“我又不是gay,郎才女貌關我屁事?”


    “哎喲我去!你怎麽來了?”陸離看著坐在他辦桌前的人,一驚一乍地叫起來。


    侯小林撇撇嘴道:“你這麽激動幹嘛?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女朋友。”


    “滾蛋!”陸離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扔向他,“這個月的獎金扣完了!”


    侯小林躲過他的襲擊,嘿嘿笑了兩聲:“我今兒個特意帶著嫂子過來的。你猜怎麽著?”


    陸離狐疑道:“怎麽?”


    侯小林神秘兮兮地說:“咱嫂子居然是張新宇誒!”


    “噗——咳咳咳——”陸離噴出一口咖啡,“你逗我玩呢吧?”


    侯小林攤攤手:“我逗你幹嘛?我可是聽她說了半天你們倆的故事呢。嘖嘖嘖……這世界真是小了。”


    “滾犢子!”陸離推開椅子站起來,“你丫別亂講!”


    “行啦,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侯小林收斂了笑容,正經地看著他:“陸離,你有沒有考慮過退伍?”


    “你什麽意思?”


    侯小林說:“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現在的工作。”


    陸離搖頭,“你錯了,我並不反感這份工作。”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體驗到被全世界排斥是什麽滋味。”


    陸離淡笑:“我不會退役的。”


    “陸離,你真的很固執。”


    “謝謝誇獎。”


    侯小林盯住他,嚴肅道:“你不能為了你自己,放棄你父母。”


    陸離輕歎:“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父母。”


    侯小林不悅道:“你別忘了,你爸媽辛苦養你長大,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裏混日子。他們希望你能有出息,將來能幫襯他們。如果你選擇退伍,就是背叛了他們。”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侯小林繼續勸道:“既然你明白,就更不應該為了自己的情緒放棄事業。退伍後,你可以找個工作,安定下來,或者迴美術館教授畫畫,或者去參加藝術展,或者去做一些別的事情。”


    陸離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暫時不打算換工作。”


    侯小林沉默片刻,問道:“你真的確定,你要跟葉曉渝在一起?”


    陸離毫不猶豫地答:“我愛她。”


    侯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那好,我祝福你們。你記住,不管你未來怎麽決定,都是對的。我們都相信你。”


    “謝謝……”


    陸離和張新宇分別之後,就直接迴了家。


    進屋,卻看見客廳沙發上坐了個人。張新宇穿著米色連衣裙,坐姿端莊,側身對著門,似乎也注意到了陸離,轉過身來,衝他微微一笑,說:“你迴來了?”


    陸離點點頭,脫下鞋子,徑直往廚房走。張新宇從後麵追上來,說:“陸離,我今晚做飯給你吃吧?”


    陸離頭也沒迴:“你會做飯?”


    “我……”張新宇咬唇,低低地說,“雖然我不擅長,但我想試試看。”


    陸離說:“還是不用了吧,我不挑食。”


    張新宇急忙說:“不挑食是好習慣!但是挑食可不是什麽好品質。尤其是對於你這種從小挑食的孩子。”


    陸離腳步一滯,無奈地停下來,扭頭對上她充滿期待的臉。張新宇雙眼亮晶晶的,像隻討食的貓咪。陸離無法拒絕這樣的眼神,點點頭:“隨便你。”


    張新宇欣喜地笑了起來,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頰。陸離摸摸被她親過的地方,不由莞爾。


    張新宇跑去廚房,係上圍裙,把菜刀磨得噌噌響。陸離看著她嫻熟的動作,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經常下廚。


    沒多久,餐廳傳出陣陣香氣。陸離坐在桌旁,看著餐盤上的四菜一湯,忍俊不禁。


    “陸離,快嚐嚐,我第一次下廚哦!”


    張新宇笑嘻嘻地看著他,等著他讚揚。


    陸離嚐了一口紅燒獅子頭,點評道:“挺鹹。”


    張新宇嘟囔道:“你肯定嚐錯了!我明明放了啊!”


    陸離失笑:“沒關係。”


    兩人吃飽喝足,躺在沙發上閑聊,突然聽到門鈴響。陸離去開門,原來是張帆和蘇雅。


    張新宇迎過去,叫了一聲:“張叔叔,蘇阿姨。”


    張帆朝她點點頭,拉著蘇雅走到沙發邊,笑嗬嗬地說:“新宇,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您是我叔叔啊。”


    “是啊,你還叫我張爺爺呢。”


    張新宇笑眯眯地喊:“張爺爺。”


    “誒。新宇,幾天不見又漂亮了。”蘇雅看向陸離,笑吟吟地說,“陸離,幾天不見,怎麽瘦了?”


    陸離揉揉鼻子,含糊不清地說:“最近壓力太大了。”


    蘇雅點頭:“也是,你剛畢業嘛。我看新宇比你小一歲,工作也很順利。”


    張新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陸離說:“張叔叔蘇姨,我們先去洗澡,有話等會兒再說。”


    三人各自去了浴室。


    洗完澡後,陸離拿了瓶酒,與他倆碰杯,聊起這段時間的趣聞八卦。


    侯小林說:“聽說,葉曉渝在網上買了一堆東西。你送過去的禮物,她統統都沒收,全扔垃圾桶裏了?”


    張新宇輕哼道:“她才不會收呢。”


    陸離說:“這次是她沒有留意到。”


    侯小林歎道:“現在的姑娘脾氣大著呢。你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姑娘不容易搞定。你可悠著點啊!”


    張新宇附和著:“是呀是呀!我姐姐就因為這個事,跟我吵架呢!”


    陸離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盡量吧。”


    三人聊著聊著。


    “這次項目結束了,總公司怎麽評價?”“還不錯吧。就是太麻煩,每天都跑來跑去的。”“那也算好的了,起碼拿迴成果了啊!而且,我們還有幾個項目等著做呢。”“嗯……對哦。”


    “我覺得吧……”侯小林看著她,“咱們可以先從自己分內的工作開始做。比如說,我想跟張主管交流一下關於女性職業化和職業規範化的意見,你覺得呢?”“可以。”


    “但是……”侯小林頓了一下,“張主管肯定不願意聽我的建議。”“為什麽?”


    “因為……”侯小林聳肩,“我隻是個新手,沒有什麽權威性。”


    張新宇笑道:“沒關係。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提出來,反正現在時間多。”“謝謝。”侯小林坐直身子,“關於職業化,我認為女性的職業化應該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把自己當成女性,從頭到腳,全麵地改變,從內到外。第二個階段,就是把自己當成男人,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全麵地改變。第三個階段,是把自己當成女孩,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全麵地改變。我希望,這些都能夠成功。”


    “很有意思的想法。”張新宇微微眯起眼睛,“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謝謝。”侯小林站起來,“我就先走了。”“再見。”


    他離開辦室,走廊的盡頭就是電梯,按下樓層鍵,電梯緩緩向下移動。


    侯小林忽然感慨,人類真是複雜又神奇的存在。人類之所以能創造出種種奇跡,除了科技的高度發展之外,最關鍵的還是人類擁有一顆與眾不同的腦袋。人類有無窮的智慧與才華,他們的想象力豐富得足以令人歎為觀止。


    在侯小林看來,張新宇這個姑娘實在是非常了不起。她雖然年輕,卻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女性,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份堅持不懈的恆心與毅力。這種品質在一般人看來根本毫無價值,然而對於她這樣的女性來說,它卻顯得尤其珍貴。


    侯小林曾經試圖勸告她放棄這樣一份工作,可惜她並沒有接受,依舊選擇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人類的精神是無限的,無論遇到了怎樣的困難,他們的鬥誌都不會被磨滅。


    侯小林相信,她一定會做得很好。


    這次項目順利結束,大家都很高興。張新宇請大夥兒吃飯慶祝。侯小林也答應陪著一起。晚餐的菜肴非常簡單,卻十分營養。張新宇舉杯敬酒的時候,侯小林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從未喝過白酒。


    張新宇笑盈盈地說:“侯小林,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今天就借這個機會,向你探討一下職業化的具體運用。首先,職業化是指把自己從一名普通人變成女性,從一名男性變成女性。我們需要對自己進行適量的保護。首先,我們要減少自己穿衣打扮的數量;另外,我們要注重形象的培養,不僅包括服飾,還包括妝容,頭發和衣飾;我們還必須注重自由的活動範圍;我們要懂得鍛煉自己,增加體魄;我們不能總呆在家裏;我們要像一名女性那樣,有健康美麗的身材;我們要懂得保養自己……”


    “停停停。”侯小林連忙擺手,“張主管,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我都記住了,但是你說的‘鍛煉’、‘形象’,以及‘保養’,我完全搞不清楚啊。”


    張新宇微笑起來,“這些東西你慢慢就會知道的,但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上它們的。”


    侯小林愣了愣:“我會嗎?”


    “會。因為你是個很勤勞、很愛幹淨的人。”張新宇說,“你很快就會明白,我所說的那些,將會成為你生命的一大樂趣。”


    吃飯期間,張新宇的助理突然說:“對了。”


    “嗯?”侯小林轉過頭。


    助理說:“我剛才給您打了兩個電話。”


    “哦?找我有事?”侯小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張新宇微笑道:“是關於你的工作。你去跟財務談談吧。我這邊暫時沒有別的事情了。”


    侯小林站起身來,向她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你好,我叫侯小林。”侯小林伸出右手。


    助理微笑起來,握了握手,“我姓許,你可以叫我許倩。”


    “好。許秘書。”


    “叫我許倩就行了,侯先生。”


    侯小林帶她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我們先聊聊薪酬待遇吧。”侯小林把合約推過去,“你看一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許倩仔細看了一遍,抬起頭說:“薪酬待遇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不過我們這邊有一條規矩,那就是……”


    “你說。”


    “每月工資的百分之五十歸我們財務。”許倩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有什麽特殊原因的話,例如你辭職,或者你生病等等,那麽我們將會酌情考慮,將這筆錢交還給你。”


    “沒問題!”侯小林說。


    許倩說:“既然你沒有異議,那我現在就幫你把合同簽了。”


    她拿起鋼筆,在合同末尾簽上了名字,然後遞給侯小林,“你可以檢查一下。”


    侯小林接過合同看了幾眼,“好了。”


    許倩微笑道:“既然侯先生已經同意了,那麽我們就算達成協議。”她又翻出一張名片,塞到侯小林手中,“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聯係我就行了。”


    “謝謝許秘書。”侯小林收起名片。


    “那我就先迴去了。”許倩站起身,“再見。”


    “再見。”


    許倩離開以後,侯小林坐下來,繼續看合同。


    張新宇敲敲桌子,說:“你真的準備留在這裏工作啊?”


    侯小林聳了聳肩膀,“我現在有的選擇嗎?”


    張新宇歎了口氣,“我還想提醒你呢。你的身材太差勁,臉蛋太醜。”


    侯小林瞪圓了雙眼,說:“喂!你不要歧視長相啊!”


    “我哪兒歧視了?”


    “長得醜就是歧視!”


    “哎喲我去,你是認真的嗎?”張新宇笑眯眯地說,“其實我也挺帥的嘛。而且你看看我的身材。”她脫掉西裝外套,露出緊窄的t恤衫,“看見沒?這就是傳說中的八塊腹肌。你看看我的胸肌。”


    “我去!”侯小林捂著耳朵尖叫道,“你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哼。”張新宇輕蔑地哼了一聲,“看來你是真的很羨慕嫉妒恨。”


    侯小林哭喪著臉說:“張經理,你不能這麽傷害我脆弱的小心靈。”


    “哈哈,放心啦。”張新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這是在鞭策你,讓你努力進步,變得更美麗。”


    侯小林:“……”


    兩天之後,侯小林和張新宇去參加了一個酒會,當天晚宴的菜單上出現了一些比較奇怪的食物。


    “這是什麽啊?”侯小林指著菜單問道。


    “這是一種新的飲料,我嚐試著做出來的。”張新宇微笑著說,“味道應該不錯。”


    侯小林點了點頭,“我試試看。”


    這天晚宴結束之前,有人端了杯紅色液體過來,送到了張新宇麵前,“張經理,請你品嚐一下。”


    “什麽東西?”張新宇問。


    “張經理不必擔心,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隻需要喝一點就可以。”


    張新宇猶豫了一下,接過了紅色液體。


    侯小林立刻說道:“張經理,不用擔心。”


    張新宇喝了一口,皺起眉頭:“這是什麽味道?”


    “呃……可能是因為調配得不夠精純,所以有些澀味。但是它絕對沒毒。我保證。”


    張新宇看了他一眼:“沒毒的話你還敢讓我嚐?”


    “因為我覺得這個東西肯定對張經理有幫助啊。你說對不對?”


    張新宇搖頭道:“這種事情我是不會隨便亂吃的。”


    “這真的不是毒藥!”


    “我不是怕被毒死,我是覺得這種東西不值得嚐試。”張新宇堅決地說道。


    “哦,是嗎?”侯小林冷靜地說,“那就麻煩您把這杯東西還給我們的服務生,順便告訴她一句:這位女士拒絕使用任何類型的藥品。”


    服務生聽完之後,臉都白了,慌忙跑走了。


    張新宇無奈道:“侯小林,你這樣做有點過了。雖然這個藥沒毒,但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張經理,您別忘記了,這家酒店是我們投資建設的,如果我們在自己酒店出了事,損失最大的就是我們。”侯小林平靜地說道,“我知道您是擔心這個藥有副作用。但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種藥絕對沒毒。”


    張新宇想了想,說:“那你先帶我出去逛逛吧。我確認一下。”


    侯小林跟著張新宇離開包廂,走到電梯門口。張新宇轉過頭說:“你就呆在這裏等我吧。”


    侯小林說:“我陪您一起去。”


    張新宇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這裏是酒店大堂,不可能有危險的。”


    於是侯小林留在原地,看著張新宇乘電梯離開了。


    侯小林看看表,時間還早,便迴到沙發旁邊,打開電腦瀏覽了一會兒新聞。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許倩的短信:“你今天還沒去上班呢,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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