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麗欣慰地笑了，又叮囑女兒幾句後才掛斷電話。
李俊傑看看鍾表，剛好是八點半，便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喂，哪位？”
“是我，李俊傑。”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似乎猶豫了片刻。侯濤才試探地叫了一聲：“……俊傑？”
“嗯。是我。”
“哦，你好……有什麽事嗎？”侯濤的語調有點尷尬，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侯濤的語氣顯然變得有些警惕。
“是這樣的，我剛剛聽說了一件事。”李俊傑說，“有一次我路過你們美術館，看到你和一個女生拉扯不清，所以我就進去詢問了一下情況。”
“什麽？你居然去查崗？！”侯濤的聲音很高，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
李俊傑笑道：“其實當時我並不認識那個女生，隻是覺得奇怪而已，因為我認識你們美術館的一個同事，她說你們美術館裏隻招收女畫家和女畫師。”
侯濤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懷疑什麽，不用多說了。”
“不，我不是懷疑。”李俊傑說，“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是一名成熟的畫家，應該懂得保護自己。我希望你和那個女生能夠保持距離，不要影響你的形象。”
“我和她怎麽可能？”
“我說的隻是建議，如何決定你們自己做吧。”李俊傑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看著母親，欲言又止。李妍麗看她一臉焦慮，問：“怎麽了？有話就直說吧。”
“媽……”王麗華抿了抿嘴唇，說，“剛才我給爸爸打電話，想讓他幫幫我。”
李妍麗皺起眉頭：“幫什麽？”
“讓他同意我和侯濤的婚事。”王麗華苦澀地說，“我真不明白，我都那麽愛他了，他為什麽非要拆散我們？”
“這種事，由父親做主，他是長輩。”李妍麗說，“麗華，你還年輕，你不懂這些事。”
“但是我不想失去他，媽媽。”王麗華哀求道，“你能不能幫幫我？”
李妍麗歎口氣說：“你爸爸現在在氣頭上，你不知道他有多固執。”
王麗華說：“可我不怕被罵，反正我都這樣了，他罵我幾句無關緊要，我就算被罵死也值得。”
李妍麗搖搖頭：“麗華，你還年輕，有很多事都不明白，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成不變的規律。你以前不喜歡侯濤，但是你們相戀之後呢？現在你依舊對他念念不忘，難道他就能改變初衷了嗎？你們之間隔閡太大，他不可能再像從前那麽寵愛你了。你應該趁早醒悟過來，否則等他真的厭煩你了，你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王麗華咬住嘴唇，低頭不說話。
“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和侯濤分手。”李妍麗繼續說，“我們可以幫你找一個條件更好的。”
王麗華突然站起身走了兩步，又轉身跪倒在李妍麗麵前，哭泣著說：“媽媽，你就幫幫我吧。你不忍心看我痛苦，是不是？我求你了！”
李妍麗看著跪在腳底下苦苦哀求的女兒，頓感頭疼。“麗華，你先別急著求我，聽我慢慢說。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放棄了侯濤，你將來能靠誰活下去？你的丈夫嗎？你丈夫雖然比較優秀，但他隻是一個小醫院的護士，沒有工作壓力。你能依仗的除了他的愛，還有什麽？”
王麗華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母親，眼淚流淌下來，順著臉頰滾落到地板上。李妍麗拍拍她的背：“麗華，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王麗華哽咽著點點頭。
“我知道你舍不得侯濤。但是你不要犯傻了，他遲早要結婚，娶一個漂亮溫柔的妻子，生兒育女，享受天倫之樂，哪還記得你啊？你不能把一段感情當成一切，最後卻什麽都沒有留下。這不值得，明白了嗎？”
“媽媽……我明白了。”王麗華抽噎著說，“可是……我不甘心……”
“你還有選擇嗎？”李妍麗說，“你和侯濤在一起，隻會害了他。你不能耽誤人家的幸福。”
“媽媽……”
“麗華，我們王家的女孩都是堅韌善良的好姑娘，但是你的性格偏激，做事衝動易怒，不顧後果，你這樣的人嫁給侯濤，隻能拖累他，拖累整個家庭。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知道。”
“那就按我說的去做，跟侯濤斷絕聯係，徹底放下他，然後開始另一段新的戀情。你不是一直都想談戀愛嗎？”
王麗華含著淚答應了：“嗯。”
“好了，去洗把臉吧，吃飯。”
吃晚飯時，王麗華提出今晚不迴家睡了。侯濤驚訝道：“怎麽啦？”
“我今晚陪媽媽睡。”
“哦。”侯濤笑了一下，“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車來。”王麗華說，“你快迴家吧，晚上不安全。”
侯濤見她執意不肯，便說：“那好吧。明天早上我再去看你。”
“不用了，你忙吧。”
“好，晚安。”
“晚安。”
王麗華離開家門後，侯濤才拿起電話打給李妍麗：“阿姨，麗華剛剛走了。”
“你怎麽讓她走的？”李妍麗問。
“我送她迴來的時候，她自己說要留下來陪您。”侯濤說，“您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出什麽亂子的。”
“你千萬不要勉強她，她心裏其實一直惦記著侯濤。”
“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掛掉電話，侯濤坐進沙發，點燃一支煙，深吸了兩口。
這時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王麗華。
王麗華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在幹嘛？”
“我準備迴家休息了。”
“你騙人。”
“真的，我已經走出來了。你不必擔心。”
“那……那我……可以見你嗎？”
侯濤沉默片刻，說：“好吧，你到我樓下來。”
“謝謝你……我馬上到。”
侯濤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間，正巧遇見王麗華。王麗華的表情很憔悴，眼睛紅腫著，似乎是哭過一場。
侯濤說：“上來吧。”
王麗華跟著他走上三樓，來到自己租住的單元門前。
侯濤掏出鑰匙開門：“進來吧，麗華。”
王麗華走進屋內，關好門，環視四周，發現這裏是一室一廳的套間。臥室布置簡潔，床頭櫃上擺放著幾盆綠植。牆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是他和父母的合影，父母的神色平靜祥和，微笑著注視著鏡頭。王麗華走近照片，伸手觸摸那張慈眉善目的臉龐，仿佛看見父母還在身邊。她又轉過身，看向窗外，窗外一排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遮住半扇陽光，顯得寂寞而孤獨。她突然覺得很難過，像被人遺忘在角落裏。
她迴過頭，對站在身旁的侯濤說：“侯濤，你也坐吧。”
侯濤在她對麵坐下。
王麗華說：“謝謝你。”
侯濤說：“別客氣。”
“你爸媽呢？”
“去世了。”侯濤歎了口氣，說，“我爸在醫院病逝，我媽為此傷心欲絕，一病不起，最後撒手人寰。”
王麗華愣住了，許久之後，喃喃地說：“對不起……”
侯濤說：“沒什麽。我早就習慣了。”
“侯濤……對不起……我不該……”
“沒什麽，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年多少歲了？”
王麗華說：“二十五。”
“二十五歲了，確實該找個男朋友了。”
“我……”王麗華咬咬嘴唇，低下頭說，“你願意幫我介紹嗎？”
侯濤說：“當然可以啊。我們班有好幾個男孩子都挺不錯的。”
“那你幫我選吧。”
“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查資料。”侯濤起身往書架的方向走去，順手抄起桌上的一份報紙，隨意掃了幾眼，忽然停下腳步，盯住一行字：《金融圈大鱷與未婚妻共度良宵》
侯濤皺了皺眉頭，將報紙遞給王麗華，問：“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
“我沒有。”王麗華搖搖頭，“隻是聽說這種報道比較吸引人。”
“吸引人有什麽用？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分手了嗎？”
王麗華說：“我想試試。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再說吧。”
侯濤把報紙扔到垃圾桶裏，說：“算了。這些都是八卦雜誌上編出來的，根本無憑無據。況且現在的媒體也越來越誇張了。我勸你最好還是考慮清楚。”
王麗華說：“我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了。”
侯濤說：“好吧。但是你應該知道，現在的男人不靠譜，你要慎重考慮。”
王麗華抬起頭，認真地望著侯濤，說：“侯濤，你不懂。”
侯濤頓了頓，說：“我確實不太懂感情的事。我隻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謝謝你。”
“那好吧。我先打電話叫幾個同事來。”
王麗華說：“不用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侯濤吃驚地看著王麗華，她的表情依舊淡定，似乎並沒有開玩笑。
“麗華，你……”
“侯濤。我們做個交易吧。”
侯濤愣住了，疑惑地說：“交易？”
王麗華說：“是的。你答應幫我介紹男朋友。我幫你找到失蹤的妹妹。”
“可你怎麽證明你能幫我找到妹妹？”
“我……我不能證明，但我肯定能做到。”
“為什麽？”
王麗華說：“因為我是警察。”
“你是警察？！”
王麗華點點頭。
侯濤說：“那……那你有什麽條件？”
“我需要一筆錢。我要離開這座城，遠遠地離開，離開那段肮髒混亂的時期。所以我需要一筆錢。”
“我不信你會為了錢，甘冒奇險。”
王麗華苦澀地一笑，說：“你相信嗎？我從來不曾後悔愛上過他。”
侯濤說：“你為什麽會認為他是個壞人？”
“他殺死過兩個人。”
“這怎麽可能！”侯濤睜大雙眼。
“千真萬確。他是我見過的最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沒有之一。”
侯濤說：“這不可能，他是個好人。”
王麗華堅持地說：“是真的。他是殺人犯。我親耳聽到他跟別人說，他要讓那兩個家夥死。”
侯濤說：“這怎麽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他親自推倒那兩個人，然後拿刀插進其中一個的心髒。”
侯濤沉默了片刻，說：“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李建成。”
侯濤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他轉念又想，王麗華既然知道李建成，說明她和他是認識的，否則她不可能知道李建成殺害過兩個人。
王麗華看出他心思，便說：“我們是高中同校。我和他在初三那年認識的。後來他被開除了，就留級了。後來，我們一起參加了高考，我考上了首都的一所大專院校，他卻選擇了出去工作。後來我聽說他在一個黑煤窯當包工頭，我們每周末都會見麵。”
侯濤問：“你怎麽知道的？”
王麗華微微一笑，說：“因為我是警察啊。”
“你……”侯濤說，“你是刑警？”
王麗華點點頭。
侯濤又坐下了。
王麗華繼續說：“我剛入警隊沒多久，因為辦案破獲率很高，就立功升職了。後來我調迴了南方刑偵支隊，他調迴西川刑偵支隊。”
“你們……”
王麗華歎口氣，說：“我們分手了。”
“你……你喜歡他？”
“談不上。他是我的前輩，我尊敬他，崇拜他，欣賞他。可惜我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而且他已經娶妻生子，我隻能退避三舍。”
侯濤低聲說：“難怪……你會辭職。”
王麗華搖搖頭，說：“我沒有辭職。隻是不想幹了。”
侯濤皺著眉說：“麗華……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你不像是會輕言放棄的人。你……你究竟是怎麽了？”
“我不會放棄。”王麗華堅毅地說。
“那你……”
“我隻是想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我要改變現狀，我要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些我理解。我也想幫助你。”
王麗華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說：“可你根本幫不了我。我要做的，太危險了。”
“我可以試試。”
王麗華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我給你一天的準備時間，你可以聯係朋友，但最好是信得過的。你把銀行卡號告訴我吧，如果你願意幫我，我會盡快還你錢。”
“你真的決定了？”
“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受夠了，我必須擺脫他。”
“好。”
第二天早晨，王麗華打電話讓侯濤來取錢。
“一共五百四十七塊零九毛。你數清楚，如果少一塊錢，就等於你欠了我五百四十七塊八毛九。”
侯濤仔細看了看，點頭稱謝，然後把五百塊錢交給她。
王麗華收起錢，又遞給他一張名片，說：“這上麵有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想幫我，請隨時聯係我。”
侯濤將名片收進兜裏，說：“好。”
王麗華看了看時間，說：“抱歉，我得走了。我還要趕飛機。”
侯濤連忙說：“我送送你。”
王麗華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坐車去機場。我先走了。”
王麗華走出咖啡廳，攔了輛計程車，往機場駛去。侯濤站在門口看著她遠去，直至消失不見，才迴店鋪。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和那張漂亮的照片，忍不住笑了。他突然想到昨晚的夢，心裏怦怦直跳。
那張照片是王麗華和李建成的合影。她穿著紅裙子，戴著墨鏡，嘴角帶笑，美麗動人。李建成站在旁邊，表情淡漠。兩人並排靠著牆，身體挨得非常近。他記得王麗華說過，李建成長得特別帥。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呢？
侯濤的手指輕輕滑過那張照片。他的唿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他閉上眼睛，深深喘息幾次，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是小王嗎？”
電話裏傳來小王的聲音：“是啊，侯總。您今天怎麽有空打電話來？”
“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我想買輛車。”
小王驚訝地說：“買車？！侯總你要買車？”
“嗯。”
“可是咱們這兒賣車的太少，很少有賣轎車的……”
“你知道哪家4s店賣汽車嗎？”
“知道。”小王頓了頓，說，“可是那價格實在是……我勸您最好別買，畢竟買車需要一大筆啟動資金，您又不缺錢……”
“我知道。我會考慮的。”
“哦，那我幫您問問，如果有銷售員肯推薦的話，您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謝謝你。”
小王說：“這沒什麽，都是應該的。”
“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
掛掉電話，侯濤陷入沉思。雖然王麗華已經離婚了，而且也不缺錢花，但是她似乎沒什麽興趣再結婚生孩子，這讓侯濤感到困惑。
侯濤想，自己應該抽個時間，向王麗華提出一個建議。
當他走出咖啡館，迎麵碰到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說：“先生您好。”
侯濤愣了一下，說：“你認識我？”
“我叫陳浩南，剛才您和那位女士在咖啡館的對話我全聽到了。”
侯濤微微一笑，心裏想，看來這就是王麗華說的那個陳先生了。
“我聽說您對房產感興趣，想問一問您喜歡哪種風格。”
“你為什麽認為我會對房產感興趣？”侯濤問。
“因為我覺得您是個聰明人。”
“嗬嗬，我是個不懂裝懂的蠢貨。”
“先生您誤會了，我隻是想告訴您一個道理。”陳浩南說，“人類是有惰性的，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您足夠努力，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謝謝。”侯濤笑了笑，“不過你錯了，我現在真的對房子沒什麽興趣。”
“那您對什麽有興趣？”
“錢。”
“怎麽？不信嗎？”
“我相信您。”陳浩南歎了口氣，說，“其實我也很羨慕您。”
“是嗎？”
“當然。您的妻子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
“她確實是個好女人。”
“但她不愛您。”陳浩南說，“您難道不知道嗎？”
侯濤苦笑了一聲，搖搖頭。
“那我更羨慕您了。您有個這麽漂亮優雅的妻子。”
“我不值得你羨慕。”
“是，您有很多優點，比如您有很大的魄力。您敢於嚐試，勇敢地追求幸福，還擁有令人豔羨的美貌與才智。”
“謝謝你誇獎。”侯濤抬眼望著他，“我想我們不用再聊下去了。”
“您的妻子真美。您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們之間有些矛盾呢？”
“不必了，我們挺好。”
陳浩南盯著侯濤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抱歉，打擾您了。”他朝侯濤伸出右手，“侯濤。希望有機會和您做朋友。”
侯濤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
兩人互換了聯係方式。
傍晚的時候，王麗華把侯濤拉進臥室，說：“老侯，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侯濤低頭一看，王麗華從包裏翻出兩瓶紅酒擺在桌上。
侯濤笑了起來，說：“我們不喝酒吧。”
王麗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說：“喝一杯嘛！我特意挑選的82年的拉菲，我爸爸藏了三年都舍不得喝的寶貝，今天特意送給你！”
“謝謝。”侯濤說，“你真是破費了。”
王麗華說：“不破費。我高興。快嚐嚐吧！”
侯濤打開瓶塞，聞了聞香味。酒精濃度不算高，醇厚甘冽，酒體透亮，是上等佳釀。
侯濤抿了一口，品味良久，說：“不錯啊。”
“喜歡吧？”王麗華期待地問。
“嗯。”侯濤點點頭，“這酒是不錯。不過這麽貴的酒，你平時不舍得喝吧？”
王麗華說：“這有什麽不舍得的？你平時不是也不舍得喝嗎？咱倆都是窮人，湊合喝吧。”
侯濤被王麗華逗樂了，說：“行啦，你就甭跟我開玩笑了。這酒你留著慢慢喝吧，我真不喝。”
“那你拿迴家吧，給嫂子也嚐嚐。”王麗華說。
“這太浪費了，我還是放家裏吧。”
“你不怕嫂子罵你呀？”
侯濤哈哈笑了幾聲，說：“行，我收起來。”
王麗華說：“別忘了給我嫂子帶兩瓶。”
“放心吧，忘不了。”
晚飯的時候，侯濤給張曉麗帶了兩瓶酒。
張曉麗見侯濤買了瓶好酒，便問他：“誰送的？”
侯濤說：“侯濤媽媽送的。”
張曉麗說：“喲，看來她很喜歡你呀，連你家長輩都請過來吃飯了。”
侯濤笑了笑，說：“可能吧。”
張曉麗又說：“你媽媽真有錢，隨隨便便就花八萬塊錢。”
“不止八萬。”侯濤說，“還有兩套衣服呢，都是名牌。”
“哇！你媽媽太有錢了，以後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張曉麗說，“你以前不也覺得你媽媽是個鄉巴佬，看不起她嗎？”
“我哪有啊？”
“哼，還狡辯。”張曉麗說，“那我告訴你，我媽媽以前也是個鄉巴佬，我剛開始嫌棄她土裏土氣，後來她越來越漂亮，我就喜歡她了。”
“我改什麽主意啊？”張曉麗說，“我媽媽那麽漂亮，你為什麽要嫌棄她呢？”
“你說話怎麽顛倒黑白呢？”侯濤無奈地說，“我是說你媽媽越來越漂亮了，又沒說她以前醜。”
“反正我就是喜歡她，你管我呢！”張曉麗哼了一聲，“你就是嫉妒我媽媽，因為她漂亮，你就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侯濤哭笑不得。
“喂，別裝死呀！”張曉麗戳了戳他。
“我說不過你。”侯濤歎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哎，你這人真奇怪。我明明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卻還是喜歡你，我媽媽明明漂亮卻不愛我，我偏偏要嫁給你。你說我傻不傻？”
“傻唄。”侯濤忍不住笑了起來。
“討厭，不理你了！”張曉麗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又轉身對侯濤說，“我明早七點半就起床，你要記得陪我跑步。”
“行。”侯濤說，“我幫你做早餐。”
“不用，我叫外賣。”
侯濤說：“外賣多難吃。”
“那你想吃什麽呀？”
“我想吃你。”
王麗華臉紅了，推開門，踩著輕盈的腳步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鍾，王麗華準備好洗漱用具和早餐，就敲響了侯濤的房間門。侯濤還睡得迷迷糊糊，隻聽見王麗華在門外喊他。
“老侯，起床啦！你不會賴床吧？”
“賴床又怎麽了？”侯濤含混不清地說，“你再催，信不信我把你拖床底下去？”
“呸！”王麗華說，“趕緊起來吃東西，吃完了帶你兜風。”
“不想動。”侯濤嘟囔著坐起來。
“我們今天去爬山。”王麗華說，“順便看日出，快點兒起床。”
“好吧，起來了。”侯濤翻了個身，伸手抓向床頭櫃上的鬧鍾。他的鬧鍾昨晚落在車裏了。
他一睜眼，突然發現王麗華趴在他的胸膛上，雙手摟著他的脖頸，臉貼著他的胸膛，嘴角掛著滿足的微笑，酣然入夢。
“醒啦？”王麗華抬起臉，笑眯眯地望著他。
侯濤愣了片刻，低頭看了看兩人親密相擁的姿勢，臉色一下漲得通紅。
“起來吧，”侯濤說，“我們該走了。”
“哦……”王麗華乖巧地應了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去拿侯濤的衣服，說，“穿褲子。”
侯濤接過褲子，說：“你先出去等我。”
“你快點呀，我去樓下等你。”王麗華轉過身走出了屋子，關好了房門。
侯濤迅速穿戴整齊，走出房間。他的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衣架上，而王麗華則靠牆站著，手托著腮，正盯著牆上的壁爐發呆。
“我們走吧。”侯濤說。
“嗯，”王麗華扭過頭來看著他，笑嘻嘻地說，“好帥哦。”
侯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謝謝誇獎，走吧。”
王麗華說：“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誇你呀？”
“為什麽？”
“因為我看見你就高興嘛，當然要誇你。”王麗華笑吟吟地說。
“……”侯濤被她說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幾聲，岔開話題，問，“你想去哪兒玩？”
“隨便啊，你決定。”王麗華聳聳肩膀。
“隨便？”侯濤皺起眉，“這可不像你。”
“我是說真的。”王麗華說，“你說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說去山頂吹風，我絕對不打傘。”
“我才不想去山頂吹風呢，我怕冷，我們去河邊散步吧。”侯濤說。
“好呀。”王麗華答應得很爽快，跟在他後麵出了門。
他們沿著河岸往前走了沒多遠，侯濤突然停下腳步，拉著王麗華躲進樹林裏。
“你幹嗎？”王麗華嚇了一跳。
侯濤噓了一聲，指指旁邊的草叢，示意她安靜。
王麗華立刻噤若寒蟬。
過了一陣，草叢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一條蛇從草叢裏遊了出來，它並不攻擊兩人，繞過兩人之後繼續向前遊去。
王麗華驚恐地瞪大眼睛，直到那條蛇消失在視線盡頭，她才拍著胸脯喘息道：“幸虧你拉住了我。”
侯濤搖搖頭，苦笑道：“不是我拉住了你，是那條蛇太警覺，察覺到有異常，立刻逃跑了。”
“這裏也會有毒蛇嗎？”王麗華說，“不會吧？”
侯濤四處張望，說：“這附近有很多毒蛇，不奇怪。”
王麗華看著侯濤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地笑。
侯濤白她一眼，說：“別笑了，你膽子挺大的。”
“你以為我害怕呀？”王麗華哼道，“我最喜歡蛇了。”
“蛇喜歡你？”侯濤笑道。
王麗華認真地點點頭，說：“是呀，所以我要捉一條迴家養。”
“哈哈哈。”侯濤樂得前仰後合，“你真逗。”
王麗華看著他說：“喂，咱倆還真有緣分呐。我剛來單位，就遇到了你。”
“確實挺巧的。”侯濤笑道。
“你叫什麽名字？”王麗華問。
“侯濤。”
“姓侯的，真少見誒。”
“怎麽？你嫌棄我姓侯？”
“我倒不是嫌棄你姓侯。”王麗華說，“但是你這個名字和你的人一點兒也不搭調，不符合你這副長相，一點兒也不英俊瀟灑。”
“我這種長相的人多了去了，比我長得帥的人也多了去了，你不用每次都提醒我。”
“哎喲喂，你這人，脾氣還不小呢，我好歹算你半個救命恩人吧？”
“那又怎麽樣？難道救命之恩還必須報答？”
“那是當然啦！”王麗華振振有詞，“如果今天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那幫混蛋手裏了，你不感激我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兇我！”
“我隻是說明事實。”侯濤撇撇嘴角，無奈地歎口氣。
“那你知道什麽是‘事實’嗎？”王麗華問。
侯濤愣了一下，說：“事實就是，我們是朋友，我需要你保護我，不是你保護我。”
“我們現在是朋友啊。”王麗華眨巴著漂亮的眼睛看著侯濤，“難道不算嗎？”
“你……”侯濤語塞。
“好啦，你也不用解釋。”王麗華擺了擺手，說，“反正我也沒打算讓你報答我。我隻是覺得你長得挺順眼的，跟你聊聊而已。”
王麗華轉過身，伸出右手，朝侯濤勾勾手指，“喂，侯濤，我有個事情求你。”
“什麽事？”
“你幫我做一份假證唄？”
“假證？”侯濤一怔。
“嗯。”王麗華把臉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我昨晚上被我媽逼婚，我爸讓我嫁給一個二婚帶孩子的瘸子。我不想嫁，我想逃婚。”
侯濤啞然失笑，“你媽逼婚？”
“是啊，”王麗華說，“我媽說我再不結婚，她就要打斷我的腿。”
“那你打算怎麽辦？”侯濤問。
“你幫我弄幾張假的身份證，讓我可以隨便逃。”王麗華滿懷希冀地看著侯濤，“怎麽樣？”
“這個簡單。”侯濤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幫你搞定。”
“謝謝！”王麗華高興地抱住侯濤，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夠義氣，等我拿了戶口本，請你吃飯。”
“我先幫你弄到身份證，你再請我吃飯。”侯濤微微一笑。
“成交！”
“你先別急著謝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什麽？”王麗華疑惑地看著侯濤。
侯濤頓了頓，說：“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吧？”
“嗯。”王麗華點點頭。
“孩子？”王麗華睜大了眼睛。
侯濤深吸一口氣，說：“是我和她的兒子。”
王麗華震驚萬分。
“孩子出生後，我們的關係更加惡化。陳佳怡不止一次向我父母告狀，甚至跑去醫院鬧事。我爸媽非常傷心，我也很痛苦，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欠她太多。後來，我們決裂了。陳佳怡搬走了，我們就沒見過。直到前幾天，我才聽說她辭職不幹了。”
侯濤說完以後，沉默了許久，抬頭望著漆黑的夜色，喃喃地說：“她是個壞女人。”
“我從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麽苦衷。如果是有苦衷，當時就不應該離婚，也不會跟著其他人跑了。”侯濤冷冷地說，“我恨她，恨死她了。但是，我又不想殺她，不舍得，所以，我想把她留在我身邊折磨。”
王麗華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拍了拍侯濤的肩膀，低聲說：“侯濤，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刺激你的。”
侯濤搖搖頭，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剛才聽見了嗎？”殷寧寧朝王麗華說道，“侯濤現在隻是我們的實習助理，但是你也看見他的態度，太不端正了，你以為這是小孩子玩遊戲呢？你跟他說話，必須帶上‘請’字，明白了嗎？”
“是……”王麗華雖然覺得這個條件苛刻，卻不敢反駁殷寧寧。
侯濤離開了總裁辦之後，徑直迴了自己的工位，他從抽屜裏拿出手機，翻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喂……你好，是周先生嗎？我是侯濤啊。”
周景然正在醫院陪爺爺說話，接到侯濤的電話十分詫異：“怎麽了？你有急事？”
“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侯濤說道。
“哦……”周景然思忖片刻，答應下來，“行，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那我在門口等你。”侯濤掛斷電話。
周景然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看向病床上的爺爺，輕聲問道：“爺爺，你餓了沒有？我給你買粥好不好？”
“不用啦，我不想吃飯，就想多陪陪你爸爸媽媽。”周主任搖了搖頭，“你快迴家去吧，不然你媳婦又擔心你。”
“好吧……”周景然歎了口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路上慢點開車。”周主任慈愛地叮囑著孫子。
周景然坐在汽車駕駛座上，腦子裏一直琢磨著侯濤打電話來找他究竟有什麽事。
“少爺，咱們迴家嗎？”小陳問道。
“去醫院接侯濤。”周景然迴答。
小陳啟動汽車，朝醫院開去。
半小時後，汽車在醫院大樓前停穩，周景然下車走進了住院大樓，在護士台詢問侯濤所在病房。
“請稍等一下。”護士抬眼看了看表，“他還沒到呢。”
“哦。”周景然略顯失望地點了點頭。
“您稍等。”護士繼續低頭忙碌。
“你在忙什麽？”周景然隨口問了句。
“哦，我幫幾個患者測體溫、換藥水。”護士迴答道。
“你很厲害。”周景然誇讚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護士，真厲害！”
“謝謝誇獎，你也是個好醫生。”護士禮貌地答複著，“我叫李娜。”
“李娜，好名字。”周景然微笑著點了點頭，“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啊，你可是我們的英雄！”李娜露出崇拜的神色，“聽說你曾經親手抓捕過犯罪嫌疑人，而且還破獲了連環殺人碎屍案。”
“是的，我是警察。”周景然謙遜地說。
“真厲害，不愧是傳奇英雄。”李娜感慨萬千，“難怪你那麽帥！我都迷死你了！”
“嗬嗬……”周景然尷尬地笑了兩聲。
就在這時，侯濤推門走了進來，他身邊還跟著一位漂亮美麗的女孩。
“周先生，您好。”王麗華禮貌地招唿著，“我是王麗華。”
“你好，王總監，久仰大名了。”周景然客套道。
“你們先聊著，我去倒杯熱茶來。”李娜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周景然問道。
“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聊聊。”侯濤說。
“好，你坐下。”周景然指了指沙發。
王麗華給他們各自泡了一杯咖啡，便離開了病房。
侯濤喝了一口咖啡潤喉，放下杯子說道：“我昨天晚上在酒店看見一張圖片，上麵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抱著孩子跳樓，其中有一個被摔成了肉醬。”
“是。”周景然點頭，“確有此事。”
“你懷疑是侯昊幹的？”侯濤皺眉問。
“不僅是懷疑，我已經肯定是他了。”周景然說，“這件事是我查的。”
“你查到什麽線索了嗎？”侯濤追問。
“我調閱了附近的監控錄像，確實拍到侯昊的身影。”周景然說，“但是我隻知道他昨天晚上來過醫院，至於他做了什麽並不清楚。”
侯濤沉默片刻，說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侯浩軒現在怎麽樣了？”周景然問道。
侯濤長長吐了口氣，說道：“我們找遍了整個江城，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周景然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那麽……他極有可能藏起來了。”
“不錯。”侯濤說，“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落入敵人的陷阱。我覺得我們必須加快尋找他的步伐。”
“我知道了。”周景然頷首，“我會盡全力搜尋他的下落，如果你們需要幫助，也可以告訴我。”
“謝謝。”侯濤誠懇地向周景然鞠躬致意，“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不用客氣。”周景然擺了擺手，“我也希望早一點把侯浩軒捉拿歸案。”
周景然走出醫院，坐在車上思考著侯昊的行為。
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去醫院刺傷周主任，除非周主任對他構成了威脅。
那麽……周主任對侯昊造成了什麽威脅？
想到這裏，周景然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侯濤的電話，說道：“侯濤，我剛才去看過周主任。他精神狀態不太穩定，有點兒瘋癲的樣子。”
“嗯。”侯濤歎息道，“我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打擊。”
周景然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侯老爺子的情況有些特殊，我懷疑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許腦子出了些問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畢竟是我父親。”侯濤頓了一下，又說，“我不能完全置他的安全與不顧。”
“我懂你的難處，所以我建議你多陪陪老人家。”周景然勸解道，“雖然他有些偏執，但他始終是關心你的。”
侯濤沉默不語。
周景然繼續說道：“我今天去找過醫生，醫生告訴我，你父親的身體狀況並不算差，他應該還是有理智的。”
“可他畢竟受到了這樣大的打擊，我擔心他……”侯濤憂慮道。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周景然寬慰道，“可是再痛苦也比不過失去親人。”
“我明白，我會多抽時間陪陪他的。”侯濤歎道。
“嗯，這樣最好。”周景然掛掉了電話。
王麗華端了幾份甜品迴來，周景然道了句謝謝。她笑容溫婉地說道：“吃點東西吧。”
“謝謝。”周景然說道。
侯濤說：“別光顧著說話，嚐嚐甜點，挺好吃的。”
“哦，好的。”王麗華把蛋糕推到周景然麵前。
周景然拿叉子挖了塊，送進嘴裏。
“味道怎麽樣？”侯濤笑著問。
“很好吃。”周景然微笑道，“謝謝你們的招待。”
“哪裏，我還從來沒有請你吃過甜點呢。”王麗華羞澀一笑，“你喜歡就好。”
“你是醫護人員，平時工作壓力很大，辛苦你了。”周景然感慨道。
“哪裏哪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王麗華低聲道，“而且……我們都是為病人服務的。”
侯濤插話道：“對啊，你救了老爺子一命，這可是大恩大德。等他醒過來，咱們得好好謝謝你。”
周景然輕咳兩聲：“其實……”
“你是說你和麗華的婚禮吧？”侯濤打斷他的話，爽朗地說，“婚禮的細節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周景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我們的婚禮暫緩舉辦吧。”周景然說，“先照顧周主任的身體要緊。”
侯濤怔了怔，隨即釋然，點頭道：“好。聽你的。”
“婚禮的具體流程我已經準備好了。”周景然說，“等老爺子蘇醒之後，我們可以直接舉行儀式。”
“這樣會不會太倉促了？”侯濤皺眉道，“我怕麗華會委屈。”
“當然不會委屈。”周景然認真地說，“麗華，我代替周主任謝謝你，他會很樂意參加我們的婚禮。”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榮幸。”王麗華紅著臉答道。
“那就好。”侯濤說，“你也休息兩天。”
“嗯。”
晚上迴到家，林琳正在廚房忙碌，見周景然迴來了，便笑眯眯地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吃飯啦。”
“好。”周景然摟住她的腰，“今天晚上給我做什麽好吃的？”
“糖醋排骨！”林琳拍拍手掌，轉向餐廳，“老爸，你猜猜這是什麽菜！”
“我怎麽知道！”林清河坐在沙發上喝水，頭也不抬，“反正肯定不是魚湯！”
“老媽做的糖醋排骨！”林琳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哇！”林清河驚唿一聲，扔掉杯子站起身朝廚房跑去，“你居然偷師！你媽媽教你什麽秘訣了嗎？”
林琳衝他做了個俏皮的表情，說：“沒有啦，隻是今天早晨老媽突然說想做糖醋排骨，於是我就幫她洗菜切肉了。”
“快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偷偷藏私了？”林清河湊近林琳，“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藏私，我就罰你睡書房！”
“才不會呢。”林琳笑著躲閃，“你又欺負我！”
“快說嘛，到底是什麽菜？”林清河不依不饒，“不許撒謊，不然我就懲罰你。”
林琳無奈地說：“老媽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林清河疑惑道，“什麽驚喜？”
“我怎麽知道嘛。”林琳撇了撇嘴，“老媽隻跟我說讓我別告訴你。”
“嘿嘿，看來是我的福利。”林清河高興極了，“這次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
林琳瞪了他一眼，轉身往樓梯走去：“哼，我才不稀罕！”
“哎，你去哪兒？”林清河趕緊追上來，攬住她的肩膀，討好地說，“你不稀罕也沒關係，反正是你老媽給我的驚喜，你就別摻合了。”
“我就去看看我的寶貝兒子。”林琳白了他一眼，掙脫出來繼續往樓上走去。
“你看你，每天就知道逗我玩兒！”林清河搖著頭嘟囔道，“一個兩個都被你帶壞了，連孩子都跟你一樣。”
王麗華在樓上叫了一句：“景然，我去洗澡了！”
林清河立刻說道：“好嘞！你慢慢洗，我等著你呢！”
“你這色狼！”林琳罵了一句，飛快地跑上樓，把門鎖死。
“哈哈哈哈……”林清河大笑，“這丫頭害羞了！”
“你還不去洗澡？”王麗華問道。
“好！”林清河答應著，走進浴室。
王麗華靠著牆壁歎了口氣。
“怎麽了？”侯濤從後麵抱住她，“想什麽呢？”
“我……我不是擔心麗華……”王麗華咬牙道，“我是怕她吃虧。”
“傻瓜。”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溫柔地說，“我們麗華聰明伶俐，漂亮端莊，又善解人意。怎麽可能會吃虧？”
“可是……”王麗華蹙眉，憂慮地說，“我怕景然對麗華動感情……”
“不會的。”侯濤安慰道，“景然不會的。”
“我不信。”王麗華輕輕推開他，“我們結婚前幾天，景然和麗華一直在一塊兒。”
侯濤低聲歎道：“景然不是那種人，他比誰都理智。”
“但願吧……”王麗華說，“希望我們麗華幸福，景然也幸福。”
“放心吧，我們麗華最好了，肯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侯濤親了親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了。”
周景然洗完澡下來時，看到客廳燈火輝煌，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餓了吧？”王麗華站起來迎過去，“快嚐嚐我的手藝！”
周景然聞言更饞了，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送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唔……真香啊！”
林清河在旁邊冷冷地說：“不錯，還行。”
“爸你就別酸了！”林琳在廚房裏笑嘻嘻地說，“我覺得比老媽做的好吃多了。”
林清河哼了一聲，扭頭去吃飯。
“你們倆都坐，先吃飯吧。”王麗華招唿道，“吃完再聊。”
“好！”林清河坐下之後，忽然想起來說：“對了，今天晚上家裏來客人了。”
“哦？誰啊？”侯濤問，“我認識嗎？”
“不認識，一個女人。”林清河說，“我猜是個富婆，特地來投懷送抱的。”
“我估計也是。”侯濤笑了起來，“咱們林家雖然不缺錢，但是不至於隨便誰都收買。”
“你們別瞎說話！”王麗華嗔怒道，“人家是來拜訪你的父母的！”
“我爸媽早就退休了。”林清河聳聳肩，“而且你看她穿的衣服，哪像來拜訪老師的啊？分明就是來勾引我老爸的。”
“你……”王麗華臉紅了紅，“你怎麽說話呢你！”
“好啦。”侯濤打圓場道，“麗華你別聽他瞎掰扯，他平時就這德行。”
“嗯。”王麗華悶悶地應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追究林清河剛才那番話。
林清河見狀挑了挑眉，心底暗笑，表麵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
“清河，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侯濤說，“麗華今晚要在這睡，你能不能幫忙騰個床？”
“為什麽？”林清河瞥向王麗華，“你不怕你老婆吃醋？”
“我跟麗華是夫妻，夫妻在一張床上怎麽了？”侯濤說，“再說，麗華都習慣了。”
“好嘛，那我就去隔壁睡嘍。”林清河起身往外走，路過林清河身邊的時候，伸腳絆了他一下。
“嘿！你幹啥呢！”侯濤急了，趕緊衝出去拉他。
“哎呦！”林清河被摔在地上，捂著腿呻吟，“疼死我了！”
侯濤急忙蹲下來查看他傷勢，“怎麽樣？怎麽樣？”
“你輕點輕點！”林清河哭喪著臉，“骨裂了！”
“怎麽迴事！”王麗華嚇壞了，“哪條腿受傷了？”
“右腿！”林清河叫嚷著，“哎喲哎喲！斷掉了！”
“啊？”王麗華愣了一下，慌忙扶他起來，“你別裝了！你肯定是騙我們的！”
“我沒騙你們，是真的！”林清河慘兮兮地喊，“哎喲……疼死我了……”
侯濤半跪在地上，把他褲子褪到膝蓋處，露出白色運動長褲。果然，膝蓋位置青紫一片。
王麗華驚呆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你怎麽……怎麽……”
“你別激動啊麗華，別激動！”侯濤連忙安慰她，“醫生！救護車！”
王麗華跌跌撞撞跑出門去，林清河坐在沙發上哀嚎。侯濤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確實很嚴重，隻好咬牙把他拖進臥室放到床上。
王麗華叫來傭人，讓她準備藥箱，又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林清河躺在床上，看著王麗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說：“我真沒事，可能是剛才跳高跳累了。等下我自己擦些藥酒揉一揉就好了。”
“真沒事嗎？”王麗華抹抹眼睛，“我怎麽感覺你挺難受的……”
“真沒事。”林清河歎了口氣，“我這不是活該嗎。”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王麗華瞪著他，“你就是欺負我不懂跳高是怎麽迴事，故意逗我玩兒的！”
“我哪敢啊！”林清河笑道，“我是真的不太舒服。”
“那你躺著歇會兒吧，我陪你。”王麗華低聲道。
“不用，你陪叔叔和阿姨吧。”林清河說，“我一會兒就好了。”
王麗華遲疑著站在原地，最後還是坐下了。
侯濤找了醫療設備進房間，將林清河按在床上，仔細檢查他的傷情。
“你真沒事嗎？”王麗華擔憂地問，“要不我還是去請個專業的人來看看吧。”
“不用。”侯濤頭也不抬地答道，“就是崴了腳，養幾天就好了。”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喝。”王麗華站起來。
“不用，你坐著吧，別亂跑。”侯濤說，“你去拿個熱毛巾給他敷一下，這會兒消腫比較快。”
“我記得家裏好像有熱水器……”王麗華說。
“你忘了？”侯濤皺起眉頭，“這種時候不能碰冷水。”
“哦哦……”王麗華反應慢半拍地答應著，匆匆跑下樓。
侯濤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林清河。林清河靠在床頭上閉著眼睛，似乎真的是昏昏欲睡。
“唉……”侯濤忍不住歎息，“我說你怎麽就對麗華一見鍾情了呢？”
“因為她善良。”林清河睜開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善良？”侯濤搖搖頭，“我以前認識的那個麗華根本就不善良，她狠毒的程度遠超你想象！”
“哦？”林清河饒有興致地揚了揚嘴角，“你倒是說說看？”
“你真想聽？”侯濤看著他。
“當然，我很好奇。”林清河勾唇笑了一下，“而且你說得越詳細，我才能更理解麗華嘛。”
侯濤沉默了兩秒鍾，突然說：“你跟她談戀愛吧。”
“什麽？”林清河愣了一下。
“跟她談戀愛吧。”侯濤鄭重其事地看著他，“這輩子隻有她適合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林清河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侯濤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麗華？”林清河看著侯濤，“你調查過我？”
“沒有，我瞎猜的。”侯濤坦誠地說，“因為你每次提起麗華都滿麵春風，眼裏全是寵溺。你對她特別好。所以我才這麽想。”
“我的眼神表現出對她的寵溺，並不代表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林清河說。
“但是你對她的寵溺是發自內心的。你對她好，是因為你把她當成女朋友看待。”侯濤肯定地說。
“你錯了，侯先生。”林清河緩緩搖頭，“我對麗華是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
侯濤一時語塞。
“如果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林清河聳聳肩，“我隻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試圖追求過麗華，她是我唯一喜歡過的女孩。至於別的女孩，我對她們完全沒有想法，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念頭。”
侯濤怔怔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你明白了？”林清河輕描淡寫地說，“我對麗華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愛。她不適合做我的妻子。”
“可是……”侯濤仍然猶豫，“麗華喜歡你。”
“你怎麽知道她喜歡我？”林清河反問。
“她對你的態度。”侯濤指了指門外，“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有多依賴。”
“你說的沒錯。”林清河說，“麗華確實喜歡我，她曾經為了我差點死掉，我對她確實非常愧疚，也很心疼她。但是僅此而已。”
“難怪……”侯濤喃喃地說，“她為你擋刀，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我一直以為她愛慘了你。”
“那不是愛。”林清河平靜地說，“那是她感恩，報答我當初救她的恩情罷了。”
“我覺得麗華不是那麽膚淺的女孩，不會被報恩衝昏頭腦。”侯濤搖搖頭，“而且我相信她的選擇。”
“我也相信。”林清河淡漠地看著他，“但是這與我無關。我們隻是兄妹，這是改變不了的。”
“我不相信。”侯濤斬釘截鐵地說，“我堅持認為麗華喜歡你。我也希望你能珍惜這份感情。”
“我會的，謝謝。”林清河站起身來，伸手拿起衣服。
侯濤還想再勸，卻又停住，歎了口氣，轉身走出去了。
“林清河，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王麗華敲響房門，走進來。
“嗯，好。”林清河點點頭，“請坐。”
王麗華拉過椅子，坐在林清河的床邊。
“剛才……我說的話可能太激動了。”王麗華咬著嘴唇說，“對不起。”
林清河微微一笑，“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那你以後，還打算跟麗華交往嗎？”王麗華期待地看著他。
“不會。”林清河說。
“為什麽？”王麗華失望極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們都是男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麗華，我真的不懂。”林清河苦笑，“你為什麽覺得我應該娶麗華呢？”
“你喜歡麗華！”王麗華叫道，“你不敢承認嗎？我們從前在一起那麽久，麗華為了你連命都願意豁出去，你怎麽忍心辜負她！”
“我們以前在一起過？”林清河皺眉，“我怎麽記不得？”
“林清河！”王麗華怒火攻心，拍桌子跳起來，“你裝什麽傻！”
“哦，原來那是以前。”林清河恍然大悟般地笑了，“不過麗華，你弄錯了。我和你，根本就不熟。你也許誤解我和你在談戀愛吧。你想找男朋友的話，應該找個和你更加青梅竹馬的，或者你媽媽也行。”
“我們兩家的世交關係，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比你了解麗華！”王麗華急切地說，“你怎麽可能會忘記她！她對你用情那麽深，你怎麽舍得拋棄她！”
林清河看著她，冷冷地說：“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舍得辜負她。所以我決定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我。”
“林清河！”王麗華驚唿。
“但是她拒絕了。”林清河看向窗外，“她說她要留下來陪伴我。”
“林清河！”王麗華哭了，“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她對你癡情至此，她那麽愛你，你竟然……”
“我知道，”林清河淡淡地說，“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她。”
“如果你真的討厭她，你為什麽還會幫助她？她現在遇到危險，需要你幫忙！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麗華，我並沒有見死不救。”林清河說，“你說得對，我不忍心拋棄她，所以我幫了她。”
“林清河！”王麗華痛徹心扉，“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把麗華害成這個樣子，竟然還說不忍心拋棄她！你簡直是混蛋！”
“我不否認。”林清河說，“但是我從始至終都不愛她，我甚至都不認識她。我為什麽要冒險為了她丟掉自己的性命？你不能因為別人愛你，你就覺得天底下的愛情都是純粹的。愛情是建立在相互吸引的基礎上。如果雙方之間缺乏吸引，即使愛情再濃烈，也隻會變成恨。”
“我不管你的理由。”王麗華擦了眼淚，“我隻知道你對麗華不夠好。麗華因為你遭到那麽多的非議，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你想聽聽我的解釋嗎？”林清河問。
“不用了。我不想聽你狡辯。”王麗華憤怒地說，“林清河，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喜歡你這種人。”
“既然這樣，你可以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林清河冷漠地說。
“換什麽衣服？”王麗華忽然尖銳地吼，“難道你要當著我的麵換衣服嗎？”
林清河皺了皺眉，“你先出去。”
“我偏不出去！”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樣！你不是想告訴我，你和麗華根本就不合適，所以你才不喜歡她嗎？好啊，那就穿給我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的不愛她，還是假的不愛她！”
“你瘋了嗎？”林清河臉色鐵青，“這是在哪裏？你以為你是誰？這是酒店！你讓我怎麽脫衣服給你看？”
王麗華盯著他，眼神咄咄逼人。
林清河轉身去拿手機，剛碰到手機就被王麗華搶走扔了出去。
“你想幹什麽？”林清河沉聲喝問。
王麗華緊貼著牆壁站住，冷笑著看著他，“我就是要你脫給我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避你對麗華造成的傷害嗎？林清河，你太自私了！”
林清河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抬腳向門口走去。
王麗華一愣，慌忙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林清河你站住！你要去哪裏？”
林清河推開她的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你敢！”王麗華咬牙切齒地追上去，“你敢走出去試試！我會叫人打斷你的腿！”
林清河猛地停步，迴頭盯著她，語氣陰森冰寒，“你最好不要這麽做。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比侯濤淒慘百倍千倍。”
王麗華被震懾住了，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林清河拉開房門，卻看見門外站滿了人，幾乎將整條走廊堵塞了。
“林董，您沒事吧？”眾位高管七嘴八舌地詢問。
林清河搖搖頭，“我沒事。”
眾人見林清河臉色平靜，似乎剛才並無異狀，便放下心來。
“謝謝各位關心，”林清河微笑著說，“大家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林董晚安。”眾人紛紛散去。
林清河慢慢走迴自己的房間，卻發現王麗華正坐在他床邊等著。
“怎麽不睡？”林清河皺眉，“明天還要趕路呢。”
“你剛才跟他們說什麽？”王麗華問，“他們為什麽那麽關心你？”
“哦。”林清河淡淡道，“我剛才去洗澡了，所以沒聽到電梯的動靜。”
“你騙我！”王麗華站起身來質問，“我親耳聽到你跟他們說，你不願意娶我！”
“你聽錯了。”林清河說，“我不愛你。”
王麗華瞪視著他，“你騙我？”
“隨你怎麽想。”林清河淡淡說。
“不行！”王麗華激動地說，“你必須要娶我。”
“我不愛你。”林清河看著她，“你死心吧。”
“我不信。”王麗華固執地說，“我不信。”
“你怎麽樣才肯相信？”林清河歎了口氣，“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不用！”王麗華說，“除非你答應我。否則我絕對不信！”
林清河看著她，輕蔑又厭惡地說：“如果我不愛你，我憑什麽要娶你？”
“因為麗華是愛你的。”王麗華哽咽地說，“她隻是……隻是受傷之後變得敏感脆弱，你知道嗎？”
“不要再提她。”林清河煩躁地擺擺手，“我很困了，我要休息。”
王麗華急了，“不行，你必須答應我。”
“我不會答應你。”林清河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了，我從未愛過你。你別糾纏不清了，也別侮辱我了。”
王麗華哭著說，“你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難道是我不夠漂亮？我改！我努力改！你說，我該怎麽改？隻要你說，我就去做！”
林清河不耐煩地看著她，“王麗華，你有完沒完？”
王麗華流著淚，哀哀戚戚地說，“我隻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告訴我，我到底怎麽做才能嫁給你？”
林清河不再理她，起身向浴室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了，麻煩你出去。”
王麗華突然撲上來抱住了他，痛哭失聲，“不要丟下麗華！我愛你！我愛你啊！我什麽都願意做！我願意當牛做馬報答你！請你不要拋棄我！”
林清河低吼一聲，狠狠甩開她，“滾！我再說一次，我不愛你！”
王麗華狼狽地跌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痛唿一聲。
林清河驚訝地迴過頭去看她，王麗華伸出手指向衛生間的方向。
林清河快步跑進衛生間，扶住她，“麗華！”
王麗華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呻吟，眼淚簌簌地落下來，“我懷孕了……清河……我們結婚好不好？我真的愛你……孩子……”
林清河愣住了，“麗華，你懷孕了？多久的事情？”
“兩周左右……”王麗華喘息著說，“今天例假來遲了。”
林清河鬆了口氣，蹲下來把她扶到床上躺好，拿紙巾幫她擦拭額角的汗水，柔聲問，“疼不疼？”
“疼。”王麗華委屈地掉眼淚，“可是我忍得住。”
林清河摸摸她的腦袋，柔聲說，“別怕，我去找醫生。”
王麗華拉住他，“我想吃紅糖薑湯。”
“好，我去弄。”林清河站起身。
王麗華握住他的手臂，“我害怕……我們生下它，好不好？”
林清河沉默片刻，“我盡量。”
他轉身離開，王麗華卻猛地掀開被子跳了下來，追上前去攔腰將他抱住，“清河！清河你別走！”
“麗華！”林清河低喝一聲，“你瘋了？！”
“不，我沒瘋！”王麗華哭泣著，“你留下它！你留下它！我求你留下它！”
林清河冷漠地推開她，“我說了，我不會跟你結婚。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歡你。”
王麗華癱坐在地上，喃喃地說，“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等你的……”
林清河看著她，眉頭緊蹙，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徑直往樓下走去。
侯濤看見他，連忙迎上來，焦慮地問，“林先生，您還好嗎？我剛剛……”
“沒事。”林清河平靜地打斷他，“她怎麽樣了？”
“她……沒事。”侯濤猶豫著說，“林先生，您還是勸勸她吧，現在這種時候，她不能太衝動。”
林清河笑笑，搖頭說：“不用了。她既然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那就留著吧。”
侯濤詫異極了，“林先生，您……”
“不用擔心。”林清河淡淡道，“她如果執意要留，那就隨便她。反正我對她無愛。”
他說罷，便朝門外走去，“你去休息吧，這段時間辛苦了。”
王麗華呆呆地躺在臥室的沙發上，聽見腳步聲漸遠，她慢慢睜開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線。
晚飯後，王麗華又一次出現在了林清河家的客廳裏。
她穿著寬大的睡袍，頭發蓬亂，臉色蒼白，整個人像一朵枯萎的花，透著股死亡的味道。
“林先生，我餓了。”王麗華輕聲道，“你陪我吃點東西好不好？”
“麗華！”林清河歎息道，“你為什麽非要逼我？”
王麗華淒楚地看著他，眼神悲傷，“清河，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不是想要個孩子嗎？我們的孩子會很乖巧懂事。”
林清河閉上眼睛，“我們不可能的。”
“不，我們可以的！”王麗華急切地解釋道，“你知道的，我爸媽不會反對我們的！”
“夠了！”林清河忽然怒喝，“我不喜歡你。”
王麗華怔忪片刻，忽然掩麵痛哭起來。
侯濤看不下去了，勸道，“林先生，您消消氣。王小姐畢竟也是一番誠意，您不妨考慮考慮。”
“侯助理，”王麗華哭道，“我隻是太愛他了，所以才會這樣，請您諒解。”
“麗華！”林清河厲聲斥責她，“你再敢胡鬧，就給我滾！”
王麗華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著他。
林清河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緩和語調道，“麗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根本不適合。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王麗華抬起淚眼，哽咽著說，“我不怕。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你不是嫌棄我家境不好嗎？我會努力改變自己，讓你看見我的價值。清河，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侯濤歎口氣，走到王麗華麵前扶住她，“王小姐，林先生不是嫌棄您。隻是他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不習慣和窮人交往，更何況你家庭條件確實不太好，所以他才會拒絕你。”
王麗華愣了半晌，忽然捂著臉哭起來，抽噎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清河……清河你怎麽忍心拋棄我……”
侯濤無奈地看向林清河。
林清河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拿起電話叫保鏢送了幾份食盒進來，親手打開蓋子，盛了碗粥遞給她。
王麗華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癡癡地盯著他。
林清河微微垂眸，“吃飯吧。”
王麗華咬著嘴唇，眼眶紅紅的，端起那碗粥，默默吃起來。
林清河低頭看看手表，說，“我待會兒還有事情要處理，你早點迴去休息。”
王麗華抬起頭，期盼地看著他，“清河，你能陪我一會兒嗎？我想多跟你在一塊兒……”
林清河皺眉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客廳。
王麗華立即扔掉手裏的粥碗追了出去，拉住他的胳膊，“清河，別離開我！”
“鬆手！”林清河猛然甩開她，沉聲道，“我還有工作要做。”
“清河，你就這麽狠心嗎？”王麗華哀婉地看著他，“我懷孕了……”
林清河冷漠道：“這不關我的事。”
王麗華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進自己懷裏。
林清河猝不及防被拽倒在沙發上，剛要掙紮，卻感覺腰間傳來一陣刺痛。
“你幹什麽！”他怒吼道。
王麗華抱緊他，柔弱而決然，“林清河，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離開我。”
“瘋婆子！放開我！”林清河使勁推搡著她，但是她似乎是鐵了心了。
侯濤見勢不妙，趕忙上前製止王麗華。
林清河被侯濤從懷中拖開，站起身惡狠狠地瞪著她，“你究竟要做什麽！”
王麗華死死抱住他，哭訴道，“我求你……我不能沒有你啊！你要是離開我，我活不下去的。”
“我不欠你的！”林清河憤然道，“你不要忘記了，是你先背叛我！”
“我沒有！”王麗華搖晃著腦袋，“是你逼迫我嫁給那個老色狼的！他那樣的糟老頭子，怎麽配得上我？”
“嗬。”林清河笑了，“那麽，你現在是準備告訴我，你和那個老頭子什麽都沒有嗎？”
“沒錯！”王麗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我和那個老頭子沒有一點關係！”
“那我憑什麽相信你？”林清河眯起眼睛，神色冰寒。
“因為我是真的愛你啊！”王麗華急促地喘息著，眼淚順著鼻尖淌下來，“我真的很愛你……”
林清河厭惡至極，“放手！”
“清河，我不會放手的。”王麗華緊緊摟住林清河的脖頸，貼著他的耳朵呢喃道，“你如果不肯相信我，那就等著瞧吧……你一定會後悔的……”
王麗華說完這句話，忽然像是用盡全身力量般，把林清河摔在了地毯上。
林清河悶哼一聲，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群警察衝了進來，舉著槍對準他們。
王麗華癱坐在沙發旁邊，渾身顫抖，雙眼赤紅。
警察走上前問她：“你認識林先生嗎？”
“是，他是我丈夫！”王麗華嘶啞著嗓子喊道，“你們抓錯人了！他是我丈夫啊！”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林清河暴跳如雷，一腳踹翻她，“滾開！”
兩名警察將林清河按住。
侯濤也慌忙上前，幫助警察控製住林清河。
“你們幹嘛？你們抓錯人了！”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喊著，“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啊！”
“王小姐，你先不要激動。”其中一名警察安慰道，“請你先跟我們走一趟。”
“我不走！”王麗華拚命搖頭，“我要跟我丈夫在一起！我要跟他結婚！”
另一位警察拿出拘捕令，對林清河說，“林先生，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林清河怒火攻心，“我要打電話！”
“我們會向您提供最高級別的律師保護。”警察道，“但是現在，您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林清河怒視著他們，“你們敢拷我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王麗華趁此機會撲到林清河懷裏，“清河！我們走！我不要再看到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林清河胸口劇烈地起伏，額角青筋畢露。
侯濤拉住林清河的胳膊，低聲勸道：“先忍耐一下，我們不能在這種場所惹麻煩，否則對你的形象影響太壞。”
林清河咬牙切齒道：“王麗華，你給我等著！”
王麗華根本不聽，一路上哭天搶地，鬧騰得厲害。林清河雖然滿肚子火氣，卻又無計可施。
一行人匆匆忙忙來到派出所，警察直接把他們帶進審訊室，亮出證據和拘捕令，讓他們交代罪行。
林清河一言不發，隻是陰沉著臉盯著王麗華，仿佛要殺了她才甘心。
王麗華早就嚇得花容失色，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警察問她，“你和林先生之間有什麽恩怨糾葛嗎？”
王麗華連連擺手，哆哆嗦嗦道，“沒有……絕對沒有……”
“王麗華。”林清河冷冷道，“你少裝傻充愣！當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會跟你在一起嗎？”
“我沒有！我冤枉啊！”王麗華嚎啕大哭，“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沒有！你不能這麽冤枉我！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
林清河冷冷道，“告我什麽？誣陷誹謗？還是蓄意謀殺？我告訴你，就算你找再多的律師，我照樣會告你！”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王麗華痛苦萬分，“我隻是喜歡你而已！我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我以為我這樣做你就會離婚娶我了！”
“你瘋了！你竟然做這種蠢事！”林清河恨得咬碎牙齒，“王麗華！”
“我是真的愛你啊！”王麗華抱著腦袋，崩潰大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死你！我隻是想讓你離開我的家！”
“你是想讓我離開你？”林清河冷冷地笑了，“你倒真的敢想！”
“是你逼我的！你要跟我離婚，我沒辦法了才這麽做的！”王麗華歇斯底裏道，“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你沒有辦法了？”林清河譏諷道，“你不是有很多錢嗎？你不是背後有靠山嗎？王氏集團那麽多年，都沒有把你怎麽樣，難道還治不了我？”
“我……我……”王麗華張了張嘴，忽然哭出來。
“你不是想嫁入豪門嗎？你不是想飛黃騰達嗎？”林清河繼續嘲諷道，“你現在不是很風光嗎？怎麽，怕了？怕我去揭穿你嗎？”
“不是這樣的！”王麗華哭泣道，“林清河，我求求你不要揭穿我好嗎？你放過我吧！你就饒了我吧！你要怎麽報複我都行！我真的不能失去林氏企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清河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侯濤見狀，站出來說：“警官，既然她承認她犯罪，我們願意接受相關處罰。希望你們盡快逮捕兇手歸案。”
兩名警察互相看看，一個問道：“如果證實她並非兇手呢？”
侯濤立刻迴道：“如果證明她並非兇手，也請你們秉承原則，不要對林清河和王麗華采取措施。他們是我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可以尊重我們的選擇。”
“我們會尊重你們的決定。”警察說道，“但是現在，你們必須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好。”侯濤應允。
林清河卻突然暴怒起來，猛地拍了桌子，怒吼道：“憑什麽帶走我！我不去！你們沒有權利抓我！我不服！”
侯濤急忙按住林清河的肩膀，勸解道：“清河，別衝動！你現在去隻會落下口舌，何況還涉嫌傷害妻子，會坐牢的。”
林清河雙眼赤紅，瞪著王麗華，惡狠狠道：“你這種賤貨也配做我妻子？你這輩子都不配成為我的妻子！”
“不要！”王麗華尖叫，拚命掙紮，“你不準侮辱我！”
“侮辱你？哈哈哈哈哈！”林清河狂妄地大笑起來，“你不配當我的妻子！”
“你……你……”王麗華指著他，渾身顫抖，“你太惡毒了！你這個魔頭！”
侯濤歎息著將林清河按進椅子，低聲說：“清河，聽我的話，忍一時風平浪靜。”
“我忍不了！”林清河憤怒至極，“這個賤貨毀掉了我整整四年的幸福，你讓我怎麽忍？”
“清河，你冷靜一些。”侯濤皺眉道，“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要記住，你還有許多美好的未來。你還有父母需要孝順，你還有孩子需要養育。你這樣激烈的反抗，隻會讓自己吃虧。”
林清河胸膛劇烈起伏著，喘著粗氣，最終頹廢地坐迴沙發，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默認了。
侯濤鬆了口氣，又轉向另一邊的兩位警察，說道：“兩位警官，謝謝你們幫我們做筆錄，我們先走了。”
其中一位警察拿出一份文件給他，說道：“你們倆簽一下字。”
侯濤接過來掃了一眼，愣住了，抬頭驚詫地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
另一位警察微笑道：“是這樣，因為這次你們提供的信息比較多，我們懷疑你們跟這樁命案有直接聯係，所以要請你們迴去協助調查，麻煩你們簽個字。”
“不……不可能……”侯濤喃喃念道，“我沒有殺人，這不是我做的。”
“你不用緊張。”警察安慰道，“我們會根據證據確鑿程度，依法判刑，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縱容一個壞人。”
“警官！我們沒有殺人！我們沒有殺人啊！”王麗華哭喊道，“你們一定搞錯了，這份東西絕不是我們寫的。”
警察嚴肅道：“這份文件，是從一名被殺死者的手袋裏搜出來的。而我們已經找到了死者生前使用過的手槍和彈夾。雖然不是致命的，但是足夠判定殺人。而且，你剛剛說了，你的丈夫曾經威脅過你，要把你交給警方。所以我們才會找你迴來協助調查。”
侯濤臉色蒼白地問道：“那……那個人是……”
“是林清河。”警察說，“這份文件是林清河交給你的，是他要你寫的吧。”
“不！”王麗華瘋狂搖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我寫的！”
“王麗華，你想抵賴嗎？”侯濤盯著她，“是林清河親口告訴我的，你不僅誣陷他，還設計殺害了他的母親，讓他背上了謀殺母親的罪名。你還誣陷他雇傭了殺手綁架你！”
“我沒有！我沒有！”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大喊，“我沒有做過這些！你們弄錯了！這是林清河逼迫我寫的，他威脅我！”
“我相信你。”侯濤看著她，語氣平緩而溫柔。
王麗華驀然睜圓了眼睛，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
“王麗華，我相信你。”侯濤輕聲說，“如果你想報複林清河，就不該留下這麽明顯的線索。所以你不敢承認。”
王麗華咬緊嘴唇，淚水簌簌而下。
“清河。”侯濤握住林清河的手，“我們走。”
林清河卻仿佛失了神，木呆呆的，像一具傀儡。
侯濤拽了他幾次，他才茫然無措地站起來，踉蹌著往門口走。
“等一等。”警察忽然叫住他，將那份文件遞到他麵前，說道：“這個是林清河的委托書，你必須簽字。”
侯濤忙說：“對，簽字。你放心，我們絕對會保護你的安全，也一定會追究兇手的法律責任。”
“林清河……”王麗華喃喃地叫了一句，“原來他早就防著我了……”
“別傻了。”侯濤憐憫地看著她，說道，“你以為你很聰明嗎？林清河早就算到你會這樣做，所以提前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你現在落入他手裏，他想怎麽折磨你都行，隻求解恨。”
“他不是人！”王麗華崩潰般哭泣著，“他簡直不是人！”
“林清河的心狠毒起來連畜生都不如，何況你一個女流之輩。”侯濤冷漠地看著她，“他當初就是想利用你扳倒周景然，然後吞並整個林氏集團。這樣一來，即便他坐牢，林家也完了。而他自己，則成了林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你覺得他還有什麽理由不恨你？”
王麗華癱軟在地，捂著臉嚎啕大哭。
侯濤歎了口氣，扶著牆慢慢離開審訊室。
林清河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停頓了片刻，他迴過頭看了王麗華一眼。王麗華渾身顫抖地縮在椅子角落裏，滿臉是淚。
他移開視線，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派出所。
“喂，林先生。”一個聲音在電話裏響起來，帶著濃濃的睡意，似乎正在沉睡之中被吵醒。
“有事嗎？”林清河問道。
“哦，是這樣，今天下午我去見客戶，碰巧聽他們談論起您，聊起您母親遇害的案子，就隨口提了兩句。我聽說那起案件的嫌犯，就是那個王麗華。”對方說道。
“嗯。”林清河淡淡地答應著，“你知道她的情況？”
“不太清楚。”對方遲疑著說，“她……她好像受到驚嚇過度，精神狀態非常差。而且她說她的父母雙亡，是因為她的丈夫……所以，她才一直沒結婚。”
“我知道了，謝謝你，再見。”
“哎……林先生……”對方似乎欲言又止。
林清河皺了皺眉：“還有事？”
“沒……沒有……再見。”
掛斷電話，林清河打車迴家，路上接到侯濤的電話：“林先生。”
“嗯？”
“我們剛剛從王麗華那兒拿到了證詞。她承認她曾經威脅過她，寫下了這份文件，然後林清河拿給我，讓我代筆。”侯濤說道，“現在我們可以確定，林清河的母親是遭遇了意外，而這份文件，就是他交給王麗華的。”
“嗯。”林清河應了一聲。
“但是林清河的母親死亡的真實原因，還需要調查。”侯濤說，“據我們推測，兇手很有可能是和王麗華合謀，想毀滅罪證。”
“嗯。”
“王麗華現在已經交待出了林清河雇傭殺手綁架她的事情，我們現在可以去找林清河談判，讓他配合調查。”侯濤建議道，“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
“不。”林清河低聲道，“我們還沒有抓捕到他。”
侯濤一愣，隨即說：“是啊，還沒有抓捕到他，我們不能貿然動手，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嗯。”林清河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林先生客氣了。”侯濤笑了笑，“我們畢竟是朋友，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林清河掛掉電話。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感受到腦袋裏的眩暈感越來越嚴重，唿吸也變得困難。
他伸出手按住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急促的唿吸。
他不能就這麽栽在這裏，他不甘心。
他要活著迴去，奪迴屬於他的一切，包括那些本來屬於他的東西。
林清河睜開眼，看向窗外。
天色陰沉，雲層壓抑。
“林清河。”王麗華突然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喊道：“我錯了！我不是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饒了我！”
“我說過，這是你最後悔的一次機會。”林清河緩緩抬眸，“可惜，你已經失敗了。”
“我沒有殺你媽媽！真的！我冤枉啊！”王麗華痛哭失聲，“我根本沒有買兇殺人，我甚至不知道是誰買兇做的。”
“是誰買的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林清河說，“如果你願意把那個人供出來，或許我還可以考慮給你減刑，放你迴去。”
“我……我不敢。”王麗華瑟縮了一下，“那個人很厲害，我怕他。”
“你怕他，卻不怕我？”林清河冷冷地盯著她。
“不，當然不是。”王麗華連忙解釋，“你是好人，是我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壞。”
“那你究竟是怕他，還是怕我？”林清河步步緊逼。
“都怕……都怕……”王麗華慌亂無措地搖著頭。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並不完全怕他，而是有別的顧忌。”林清河微微眯起眼睛，“他究竟是什麽人？”
王麗華咬著嘴唇，不敢說話。
“他是黑道上的人，還是警察？”林清河繼續逼問，“或者是你認識的官二代富二代？你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替你擺脫他。”
“不行！”王麗華尖叫起來，拚命搖頭，“千萬不行！你要是把他惹怒了，他會殺了你的！他會弄死你！他會弄死你！”
“他隻是殺了個人，你為什麽這麽怕他？”林清河挑起眉梢，“他殺的人，是該殺之人。”
“是該殺！但是他不能自己出麵！不能自己出麵！”王麗華歇斯底裏，幾近瘋狂，“不能自己出麵！他會被抓起來的！他會坐牢的！”
林清河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王麗華的臉扭曲著，淚水肆意流淌，顯露出極端恐懼和痛苦的表情。她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瞞？”林清河淡淡地說，“他不止一次派人來殺你。你知道這件事對嗎？”
“不，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王麗華猛地抬頭看向林清河，“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問了！”
“你不想招供，那我隻好采取非常手段了。”林清河站起身，拿起辦案記錄，轉頭吩咐侯濤，“帶她走。”
侯濤立刻上前，將王麗華製服住，帶出審訊室。
王麗華掙紮著大叫：“你們要幹嘛！林清河，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做！”
“你不用擔心。”林清河淡漠的聲音傳來，“你會跟所有被害人家屬見麵的。”
王麗華渾身一僵，再也不敢動彈。
林清河坐在原位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他需要盡快恢複精神，才能找到那個買兇的人，才能阻止他再一次傷害自己。
他剛才說要報警，其實隻是嚇唬王麗華而已。現在這種情況，報警毫無作用，警方隻能配合調查。
而他必須親自去，隻有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那個人。
林清河又躺迴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侯濤在門外守著。看到林清河走過來，低聲匯報了幾句，兩人便往監控室走去。
林清河打開電腦，調取昨夜的監控錄像。
從時間上看，那個買兇者應該是淩晨3點左右入侵了王麗華家附近的網絡。
“我看了下視頻截圖。”侯濤指指屏幕，“他進入王麗華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4點多了。這說明他很早就潛伏在那裏了。”
“你覺得，會是誰雇傭他呢？”林清河邊敲擊鍵盤，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懷疑是秦飛宇。”侯濤思索片刻，肯定地說。
“哦？”林清河停住了動作，抬頭看向侯濤，“說來聽聽。”
“如果這個買兇殺人的人是受秦飛宇指使的，那他就不會冒險跑到王麗華的家裏殺人，而是直接去殺你。因此我推斷，秦飛宇很有可能是利用這個漏洞，讓這名殺手進入你們家裏。然後由他操縱這名殺手，對你進行刺殺。”侯濤分析得條理清晰，邏輯縝密。
“嗯，有些道理。”林清河讚賞地拍了拍手掌，“繼續分析。”
“我猜測，買兇者很有可能是你在酒吧認識的那位朋友。”侯濤繼續說道，“他是個混混頭目，手底下養了一批兄弟。他曾經試圖綁架過你，結果沒成功。於是就策劃了這場綁架。當晚他應該也在酒店裏。”
“有證據嗎？”林清河冷笑。
“這是唯一的線索，我還在追蹤。”侯濤沉吟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林清河點點頭。
“另外，我們調了酒吧周圍的監控，看到那天晚上有一輛黑色轎車離開酒吧，並且進了小巷子。”侯濤道，“我覺得這輛車可能是嫌犯的同夥。我們已經在調查車牌號碼。”
“很好。”林清河滿意的揚起嘴角，“繼續分析。”
“我覺得這個人是在幫助買兇者掩蓋行蹤。”侯濤頓了一下，“他在逃避法律追捕。”
“為什麽？”林清河問。
“如果他確實是買兇者的同謀，按照慣例他應該選擇報警處置。但是他選擇了躲藏。”侯濤解釋，“我想這也是一種保護方式。比如說，如果他不是殺人犯，警察根本不會去抓他。那樣他就安全了。”
“嗯。”林清河點點頭，“你的判斷有道理。繼續分析。”
侯濤點了點頭，繼續道：“另外，我們還找到了王麗華家附近的攝像頭。這說明她家裏裝了攝像頭。這個人或許是怕警方順藤摸瓜，把他給挖出來了。”
“有道理。”林清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
“最關鍵的一點是，王麗華家裏的攝像頭顯示，這個殺手曾經進入過王麗華的房間。但是沒多久之後，王麗華就出來了。”侯濤說著，拿了個遙控器，將電腦畫麵轉換成王麗華房間的模樣。
王麗華正躺在床上睡覺，旁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亮著，卻顯示著一個陌生的ip地址。
“我覺得，這個殺手應該就在她家。”侯濤說道。
林清河眯縫了一下雙眸，“那就繼續盯緊她。另外，讓技術組加班，今晚連夜破譯這個ip地址。”
“是。”侯濤答道。
林清河伸展四肢靠坐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他現在已經可以百分之九十八確定，這次買兇殺人事件是秦飛宇搞的。至於秦飛宇究竟和這次的殺人案有什麽聯係，他暫時還弄不清楚。
不過，秦飛宇既然敢買兇殺人，說明他手裏應該還握有別的東西。他絕對不止想要殺掉一個王麗華。
而且……秦飛宇居然能請動這麽厲害的殺手。這個人的背景，恐怕不簡單啊……
林清河微微蹙眉，陷入深思。
“媽媽！我不吃飯，不吃飯！”秦嘉寶抱著碗蹲在沙發前，哭鬧不止。
“乖寶貝，再堅持堅持啊。醫院的飯菜很難吃的。”王麗華耐心地哄著自己的孩子。
“不嘛不嘛！媽媽壞壞！”秦嘉寶又踢了王麗華幾腳，哭得更傷心了。
“你看看你都慣成什麽樣兒了！”王麗華剛才被踹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禁惱火地罵道，“整天就知道哭，跟你爸一樣，隻會惹麻煩！”
“我哪裏惹麻煩了？”秦嘉寶委屈極了，哇哇大叫，“你憑什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我討厭你！你走開！走開！”
“你討厭我？你還討厭我？”王麗華氣炸了，站起身來，狠命扇了秦嘉寶兩巴掌，“我打死你！我讓你討厭我！”
“哎呦！”秦嘉寶疼得哭喊出聲。
“夠了！”秦飛宇怒喝，衝上來揪住王麗華的衣襟，將她摔在了地上，“你瘋了嗎！打孩子算什麽本事！”
“你吼什麽吼！”王麗華也跳起來，指著秦嘉寶的鼻子，“你看看你教育出來的東西！”
秦嘉寶捂著臉，瞪著王麗華，“你才是東西呢！你們全家都是東西！”
秦嘉寶從小就喜歡跟在秦飛宇屁股後麵轉悠，因此也很依賴秦飛宇。但是她對王麗華也非常親昵，畢竟父母相差無幾，感情也很深厚。但是王麗華這些年對她太苛刻了。
“好啦！”王麗華推開秦飛宇，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好脾氣。這種逆子，養著她做什麽！你趕快送去福利院吧！免得留著丟我的人！”
“我不要去福利院，我不要！”秦嘉寶哭得撕心裂肺。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孽障！”王麗華咬牙切齒的說。
“好了好了！別吵了！”秦飛宇扶額歎息，“先別說這些了。嘉寶的身體還需要治療。我們先治病要緊。”
“哼。”王麗華撇過臉去，“真不明白當初你是怎麽想的，要娶這麽個廢物進門！”
“夠了！”秦飛宇沉聲道，“我們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我懶得管你們！”王麗華扭著腰往樓上走去，“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愛聽不聽！”
秦飛宇抬頭望向窗外，神色莫測，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爸爸……”秦嘉寶見父母爭執起來，立即撲到秦飛宇懷裏，哭泣起來，“爸爸我錯了，我以後肯定乖乖聽話，不搗亂……嗚嗚嗚嗚……”
“嘉寶乖，爸爸知道嘉寶乖。嘉寶最懂事了，嘉寶長大了一定比媽媽還厲害。”秦飛宇輕拍著秦嘉寶的肩膀安慰道。
秦嘉寶抽噎著，忽然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問道：“爸爸，你為什麽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嗎？我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你別不要我……”
秦嘉寶的話像刀紮在秦飛宇心窩裏。
秦飛宇摟緊秦嘉寶，輕輕撫摸她烏黑柔軟的長發，溫聲說：“爸爸怎麽會不要嘉寶呢？嘉寶最乖，最懂事了，爸爸最喜歡嘉寶了。爸爸一輩子都不會不要嘉寶的。嘉寶是爸爸的小寶貝，爸爸最愛嘉寶了……”
“嗯嗯。”秦嘉寶哽咽著，用小腦袋蹭了蹭秦飛宇胸口，“謝謝爸爸。爸爸最棒了，嘉寶最愛爸爸了。嘉寶以後都不會讓爸爸操心的……”
“爸爸也最愛嘉寶了。”秦飛宇憐惜地揉著秦嘉寶的小腦袋瓜，“爸爸會陪伴嘉寶和媽媽度過餘生的。嘉寶不怕。”
“嘉寶一點都不怕。嘉寶隻要能陪在爸爸身邊，嘉寶什麽苦都不怕吃。”秦嘉寶靠在秦飛宇懷裏，小手拉著他的袖子，低低地啜泣著。
秦飛宇把嘉寶抱迴房間睡覺之後，下樓坐在客廳裏，拿著電話撥給了侯濤。
侯濤接起了電話，“秦董。”
“侯秘書，嘉寶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秦飛宇問道。
“嘉寶現在挺穩定的，隻要平時注意營養搭配，不要勞累受寒，就可以慢慢恢複。”
“哦。那就好。”秦飛宇放下心來，“今天辛苦你了。我等會兒給你打五千塊錢。”
“秦董您太客氣了！”侯濤忙說，“這點小事哪值得您破費啊？”
“應該的。”秦飛宇說，“辛苦你照顧嘉寶，又要照顧嘉寶媽媽。”
“唉……”侯濤歎了口氣，“我也希望嘉寶早點康複，但是現在醫藥費太貴了……秦董，我們實在支付不起……”
“我知道你們困難，所以這次打錢，是補貼你們的。”秦飛宇說，“你收下吧。我不希望嘉寶的健康有任何隱患，所以盡快把藥品買齊。”
侯濤猶豫片刻，說：“那我替嘉寶謝謝秦董了。嘉寶如果醒了，我告訴她，她一定會高興的。”
“你幫我多勸勸她，讓她早點好起來，這才是最重要的。”秦飛宇說完掛斷了電話。
秦飛宇在家休養了兩天，就開始投入到工作中。
他雖然腿腳不便，但是辦事效率仍然很高。
首先，他找來幾份策劃案，仔細研究過，挑選出三套最適合秦氏企業未來的發展規劃，準備交給王麗華審核批示。
秦嘉寶的病情好轉以後，王麗華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她不敢違拗丈夫的意願，隻好默認自己對秦嘉寶的冷漠，每次看見秦嘉寶，就假裝看不見，不理睬。
侯濤卻非常喜歡這樣的狀態，他認為妻子變得更加善解人意了。
秦嘉寶感激侯濤的寬容和包容，於是更加努力，拚命做好各種功課，爭取早日成熟獨擋一麵，能夠獨當一麵，將秦氏企業撐起來，不讓丈夫失望。
侯濤很欣慰，覺得自己這段婚姻並沒有走到窮途末路。
而秦飛宇也漸漸放鬆下來，開始全心全意關注秦氏企業的運行。
秦飛宇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無法掌控企業。
因為他知道，在秦氏企業的基礎上，自己還可以建立另外一套管理體係。他有信心憑借自己的智慧和頭腦，帶動整個企業的產品線，讓它走向輝煌。
但是前提是，需要龐大的資金和充足的技術儲備。
秦嘉寶這些年，在美甲店、咖啡廳和服裝店兼職，積攢了一筆不菲的存款。除此之外，她每個月都會去銀行做保險理財，也算小有進賬。
而王麗華，雖然在秦氏企業工作，但是薪水遠遠達不到秦飛宇的期待標準，更談不上有多少錢了。
所以秦嘉寶想要繼續維持秦氏企業的運轉，必須想辦法賺錢。
她思索半晌，決定去網絡商城逛逛。
秦氏企業旗下也有網購軟件，但是價格昂貴，並不適宜推廣普及，秦嘉寶也懶得花時間在上麵浪費精力，她直接去了網購商城，在一樓掃蕩起來。
因為是周末，商場裏的遊客特別多。
秦嘉寶站在貨架前，仔細端詳著琳琅滿目的商品，不由暗暗讚歎。
秦氏集團的產品，真是越來越精良，越來越先進了。
她看見彈窗跳出來：秦氏企業網站。
她點開一看，隻見裏麵分為三大塊：賣場、超級客戶端、官網。
秦嘉寶點擊“超級客戶端”，輸入密碼，然後登錄了秦氏企業的官網。
官網的主題是：“秦氏企業，全球連鎖。”
秦嘉寶點開這個頁麵，看見右側有個“贈送”的小框，可以免費贈送某樣東西。
她想了想，在這個小框裏選擇了一個商品，然後把商品名稱填上了“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再點擊發布。
“恭喜你獲得“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一個。”
秦嘉寶盯著手機屏幕，笑眯眯地問侯濤：“這個叫什麽啊？”
侯濤看了一眼，隨口答道：“‘我想吃巧克力蛋糕’？怎麽了？”
秦嘉寶把手機遞到侯濤跟前，指著“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幾個字說：“你瞧，這兒有個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侯濤瞥了一眼，“哦，這個啊，我們的產品嘛，都有個logo，這個是用來表明這個商品的品類的。”
“我不懂，但是我看見上麵的logo挺漂亮的。”秦嘉寶說，“我也想買一個。”
侯濤愣住了，“你買那個幹嗎？”
秦嘉寶眨了眨眼睛，說：“我想吃啊。”
侯濤苦著臉說：“現在哪裏有賣？你要是想吃，我給你買吧。”
秦嘉寶搖搖頭，“我才不要呢。我想要的是我想吃的味道。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不是巧克力味的蛋糕。”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吃過。”侯濤說。
“我聞得出來。”秦嘉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反正我想吃。你買給我唄。我就要這個。”
侯濤哭喪著臉說：“這個不是咱們能買的東西……”
“你快幫我買。”秦嘉寶撒嬌似的晃著他的胳膊，“我不管。我就想吃巧克力蛋糕。你要是不幫我買，我以後就不嫁給你了。”
秦嘉寶哈哈大笑，抱著他說：“我不管！我就要吃巧克力蛋糕！我想吃！我想吃！”
侯濤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答應：“好好好！我買給你買給你！”
兩人在網購商城逛了大約一刻鍾，侯濤終於買到了巧克力蛋糕。
他拎著包裹走到櫃台付款。秦嘉寶在收銀台排隊等著結賬，卻突然聽見身旁的王麗華對收銀小妹低聲說：“我記得這家店裏有個巧克力蛋糕，你還記得在哪個櫥窗嗎？”
收銀小妹抬頭看她，認出是秦嘉寶，便微微一笑，說：“您好，請問您需要哪款巧克力蛋糕呢？”
秦嘉寶心想，這個王麗華竟然這樣熟悉網購商城，莫非她也曾經做過網絡銷售？可是，如果是曾經做過網絡銷售，為什麽現在還要從頭開始？難道她有什麽隱疾？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病？是在裝瘋賣傻？
王麗華見秦嘉寶不理自己，轉過頭向她投去怨毒的一瞥，冷哼一聲：“不必麻煩了。”
秦嘉寶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收銀員很快打完單子，將單據交給侯濤。
侯濤拿起筆準備簽字時，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停頓片刻，問收銀員：“你確定，這份單據上的東西是秦氏企業的產品？”
“對啊。”收銀員奇怪地說，“怎麽了？”
“……我記得我沒有告訴你這種蛋糕的具體尺寸。”侯濤皺緊眉頭，問王麗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麗華冷笑，說：“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怎麽樣？不服氣嗎？”
“我靠！”秦嘉寶忍無可忍，罵了一句髒話，“真是賤人就是矯情，你特麽當別人傻逼嗎？這種破玩意兒能吃嗎？我呸！”
王麗華立即站起來瞪著秦嘉寶，說：“你算什麽東西？敢在我麵前放肆！”
秦嘉寶毫不示弱，揚著脖子說：“怎麽滴，我說你了嗎？”
王麗華怒極反笑，說：“你說我了？那你倒是說說，你說我什麽了？”
“你不是人，你是狗屎。”秦嘉寶一字一句地說，“而且是臭不可聞的狗屎。”
“你……”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盯著她，恨不得衝上來撕爛她的嘴巴。
秦嘉寶聳聳肩膀，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嘛。”
王麗華惡狠狠地說：“我跟你拚了！”
她撲上來掐秦嘉寶的脖子，侯濤趕忙攔住她，把秦嘉寶拉到自己身邊，喝斥道：“王麗華！你鬧夠了沒有？”
“姓侯的，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你居然護著她？”王麗華指著秦嘉寶尖叫道，“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她剛才罵我什麽你忘啦？”
侯濤沉著臉，說：“她說的是實話！”
“你憑什麽替她說話？”王麗華大叫，“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
秦嘉寶冷哼道：“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吧？你以為我願意搭理你？”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侯濤，又勾引陳建飛，連我們老師都被你迷惑住了！你就這麽缺男人嗎？！”
侯濤皺眉說：“你胡說八道什麽？秦嘉寶怎麽會是你所說的這種女孩兒？”
王麗華說：“你還想替她掩飾？你們倆之間絕對有貓膩，肯定有！”
秦嘉寶說：“侯濤和我什麽關係，輪得到你來多嘴？再說了，就算我真的是那種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你又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跑到我麵前耀武揚威？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侯濤皺著眉頭看著王麗華，說：“王麗華，我知道你平時喜歡嚼舌根子，但我希望你能分場合，別太過分！秦嘉寶是我帶進來的，你不能因此遷怒於她！”
王麗華見侯濤竟然為了秦嘉寶教訓自己，不由惱羞成怒，伸手就往秦嘉寶臉上甩去。侯濤早有防備，抓住她的胳膊往後一推，順勢將她抵在牆上，喝令道：“閉嘴！”
王麗華眼眶泛紅，哭著說：“侯濤！我是為了你好！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要被她騙了！你看她這副騷狐狸樣，哪像是有婚姻的人？我看她早就和別的男人滾床單了，你何必為了她和我吵架？”
侯濤皺眉說：“你別血口噴人！我相信她，我不許你汙蔑她！”
王麗華哭得更兇了，“好哇！你現在連名帶姓喊我了，你真是翅膀硬了！”她猛地推開侯濤，捂著嘴跑出門，侯濤追了幾步，卻隻聽到她嗚咽著摔門離開的聲音，歎息一聲迴到櫃台邊，將賬單遞給收銀員，叮囑道，“記得幫她買單。”
秦嘉寶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她抬起頭，看著侯濤問：“這位女士究竟是誰？”
“她是我的助理兼朋友。”侯濤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秦嘉寶低聲嘀咕了一句，沒有說話。
侯濤猶豫片刻，說：“秦嘉寶，對不起。我也很討厭她，但是……我希望她不要影響到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秦嘉寶笑著搖頭說：“我怎麽會放在心上呢？她愛怎麽樣怎麽樣唄。”
侯濤說：“謝謝你，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賠罪。”
他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兩份報表走出櫃台，秦嘉寶向他揮手道別，轉過身時，卻發覺店內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茫然地看向秦嘉怡。
秦嘉怡湊近她，輕聲說：“姐，剛才侯濤說王麗華是他朋友……他是不是暗戀王麗華啊？”
“別瞎說，亂嚼舌根子。”秦嘉寶瞪她一眼，“你也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秦嘉怡乖乖地點點頭。
王麗華跑出店鋪，哭得淚流滿麵。她擦掉眼淚，打車直奔家裏，一進門就撲倒母親懷裏痛哭，“媽，侯濤被狐狸精搶走了！”
王母嚇了一跳，急忙詢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今天碰巧遇到侯濤，跟他說話，結果秦嘉寶就罵我是狐狸精……我沒招她惹她啊！媽，你快勸勸我爸，讓他把秦嘉寶辭退吧。”
王母皺著眉頭，安慰王麗華道：“行了行了，別哭了。這種事，我們女人插手幹嘛？還不如找老秦說說，讓他去辦呢。你爸這人最疼你，肯定舍不得讓你受委屈。”
王麗華聞言破涕而笑，撒嬌道：“媽，還是您懂我。”
“傻丫頭，咱們是一家人嘛，我當然要護著你啦！”王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好了，你快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化化妝，晚上陪媽去參加一個飯宴，是你舅舅的一個老朋友的生日。”
“哎呀，我忘了。”王麗華懊悔不迭，“那我趕緊去補個妝！”
她從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化妝品，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準備禮服，隻好隨便畫了個淡妝，穿著寬鬆的t恤牛仔褲就跑了出來，拉著母親說：“媽，您等等我，我們一塊兒去。”
“你去幹嘛？”王母驚訝地問，“又不是去參加什麽重要聚會。”
王麗華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不是參加聚會，難道還能是見未來丈夫嗎？”
王母嗔怪地說：“胡說什麽？你這麽小就想嫁人啦？”
“反正遲早都要嫁人的。”王麗華笑嘻嘻地挽住母親的胳膊，“您不想抱孫子啦？您不想看著您可愛的孫子長大嗎？”
王母無奈道：“你呀……算了算了，既然答應了你舅舅，那就去吧。”
王母和王麗華坐上出租車後，王麗華突然靈光一閃，叫道：“糟糕！”她掏出手機撥打侯濤的號碼，“喂，侯濤，我們臨時變卦了，改成我送你媽媽去酒店。你先別去醫院了，等我們把你媽媽安頓好再聯係你。”
王麗華掛斷電話，催促師傅快點開車。王母納悶道：“怎麽迴事？不是說好送我去酒店嗎？”
王麗華說：“媽，我突然想起來，剛才侯濤說他的朋友過生日，所以他才會提前去買蛋糕，我們現在臨時改變計劃，恐怕不合適。”
“是嗎？”王母疑惑地問，“可是，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媽，您別多想了。”王麗華敷衍道，“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我知道我們倆之間不合適。我不能因為他是侯峰的侄子，就非要嫁給他呀。”
“嗯……你這孩子……”王母歎口氣，“罷了罷了，反正今晚也不是很重要的場合，就不麻煩你了。”
“媽，您太客氣了。我和侯濤從高中認識到現在也有四五年了，這點小事，何必計較呢。”王麗華握住母親的手，“您放心吧，今晚我們一定會幫您把事情處理好的。”
母女倆抵達酒店時，宴席尚未開始，賓客三三兩兩地站在一旁聊天。王母帶著王麗華進入宴廳，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侯峰的身影，便轉身對女兒說：“我到處找找他，你在這邊玩吧，別走丟了。”
“媽，您去忙吧，我保證不走丟。”王麗華笑眯眯地朝母親揮揮手，目送母親離開，立刻拿出手機給侯濤發微信，“你在哪兒呀？”
過了半晌，侯濤才迴複她：“我在樓上。你呢？”
“我在二樓呢。我媽去幫你舅舅了。”
侯濤：“那就好。”
王麗華：“你在二樓幹嘛？你不會躲在廁所偷聽我和我媽說話吧？”
侯濤：“沒有，我剛才在洗手台洗手。”
王麗華：“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就是這麽做的。”
侯濤：“……我沒解釋。”
王麗華：“嗬嗬。好吧，我原諒你。”
侯濤：“謝謝。”
王麗華：“你不會覺得很尷尬嗎？畢竟你偷聽到了我跟我媽的談話。”
侯濤：“你們在說什麽？”
王麗華：“我媽說我舅舅生日，讓我送她去酒店參加宴會。我拒絕了。我媽挺失望的。”
侯濤：“哦，這樣啊。你不需要解釋嗎？”
王麗華：“不用。我相信你沒有偷聽。”
侯濤：“謝謝。”
王麗華：“我不是說了嗎，你不用跟我客氣。”
侯濤：“你們要去多久？”
王麗華：“一個小時左右。”
侯濤：“你媽媽的傷勢嚴重嗎？”
王麗華：“應該沒什麽事。她是急性闌尾炎，動了刀而已。”
侯濤：“你爸呢？”
王麗華：“我爸在隔壁休息室睡覺呢。他昨晚守夜，累壞了。”
侯濤：“辛苦他了。”
王麗華：“你也累壞了吧？我看到你眼睛裏布滿紅血絲了。”
侯濤：“沒關係。”
王麗華：“我們今天一直陪著我媽，她心情好了許多。你不用擔心了，今天就當給自己放假吧。”
侯濤：“好。”
王麗華又問：“你吃飯了嗎？”
侯濤：“還沒有。”
王麗華：“你餓壞了吧？”
侯濤：“還好，我習慣了。”
王麗華：“哎喲，都怪我，忘記告訴你這些事情了。你趕緊下去吃東西吧，我看你精神狀態不好。”
侯濤：“你們先吃吧。我吃完飯上來接你們。”
王麗華：“行。那你趕快去吃飯吧。”
侯濤下去後，先去酒店服務台查了一下侯峰房間的具體位置，又乘電梯上去了。敲了幾下門，裏麵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請稍等。”
侯濤在門外等了片刻，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身材瘦削，長相斯文俊秀的男人打開門走了出來，見是他，愣了愣：“侯濤？！”
侯濤笑了起來：“你好啊，周醫生。”
“真巧啊，居然在這兒碰到你。你也是來參加晚宴的？”周澤華驚訝地問。
“是啊。”侯濤笑道，“我叔叔過生日，我代表家裏來祝賀的。”
“我也是。”周澤華笑了起來，“咱們真是有緣分。”
侯濤點頭道：“確實如此。”
周澤華往屋內看了一眼，“你怎麽沒跟阿姨和小妹一起進去？”
侯濤：“她們去洗手間了。”
周澤華：“那你在外麵等她們吧，我先過去了。”
侯濤點頭答應。
周澤華走到前台，把王麗華的名字報上去，前台查詢之後將他引向電梯口，電梯在頂層停住。周澤華進了電梯，按下“9”，隨後對侯濤說道：“你可以在這一層的餐廳隨意選擇一張桌子坐下吃飯，或者叫侍應生為你服務。”
侯濤說：“謝謝。我自己過去吧。你先去忙。”
周澤華點點頭：“那再見。”
電梯門緩緩合攏，侯濤獨自一人來到九樓的宴廳。
這裏的裝飾風格簡單明了，色彩鮮亮卻並非誇張，處處透露著溫馨與舒適。
侯濤找了個靠窗邊的桌子坐下，點了一份套餐。菜品種類繁多，但都是素菜居多。侯濤吃了兩塊牛排和一杯熱飲便飽腹了。
侯濤拿起手機刷微博，突然收到一條消息，顯示“您的好友申請添加”。
申請人是王麗華。
侯濤點擊通過，順帶著掃描了王麗華的照片。
王麗華比照片上更漂亮，眉眼清麗靈氣逼人，嘴角含笑，眼眸閃亮。她穿著一條淡藍色連衣裙，胸口的蝴蝶結上鑲嵌著一顆細鑽，肩膀處披散著柔軟的金色卷發。侯濤盯著屏幕上這張美豔照片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來，這是王麗華剛才給他發過來的照片。
侯濤把這張照片設成手機屏保，又翻了一遍微博。王麗華發過來的照片很多，其中不乏她自拍的，還有幾張是她在鏡頭前自由活潑的模樣。她從小就是這樣一個活潑愛笑的姑娘，每次隻要跟朋友在一起就會特別高興。
侯濤歎了口氣。
侯濤一直覺得自己挺喜歡王麗華的，雖然沒什麽曖昧，但兩個人都知根知底的，彼此也算熟悉。王麗華的長相、性格甚至性格都很討侯濤喜歡，可他始終認為兩人不適合做戀人，他一直希望她能早日遇到屬於她的另一半。
王麗華轉專業的原因，他也猜測得差不離。
王麗華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家庭環境不錯，父母對她也頗為寵溺，養成了她嬌縱跋扈的脾氣。高中時，王麗華曾經追求過侯濤。侯濤對她印象不深，畢竟當時王麗華的長相和性格都隻能算普通，侯濤沒注意到她也很正常。而且侯濤的性格比較冷，對於追求者，一般都拒絕得幹脆利落。所以王麗華被拒絕之後，一度懷恨在心。後來她考上大城的研究生，侯濤才知道她轉院了。
現在，侯濤聽到周澤華提起王麗華，便問：“你知道她轉哪個大醫院了嗎？”
周澤華搖頭：“她沒告訴我。”
“哦。”侯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周澤華道：“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改天打聽一下她的情況吧。”
侯濤笑了笑：“嗯……不必了。她轉院也許隻是為了換個地方念書呢？”
周澤華道：“我也這麽覺得。”
侯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周澤華忽然道：“侯濤，今天你們同事聚會，你不跟同事們聊聊嗎？”
侯濤放下杯子：“不用了，大家肯定有自己的圈子。我還是留下來吃飯吧。”
周澤華道：“我也是這麽想。既然你不願意，那我陪你吧。”
侯濤愣了一下，點頭答應：“那行，你幫我把東西送迴去吧。”
周澤華站起身來：“沒問題。”
侯濤將東西交到周澤華手裏，囑咐道：“麻煩你了。”
“沒事。”周澤華走了兩步停住腳步，迴過頭來：“侯濤，你今天真的不去嗎？”
侯濤猶豫著，最終搖頭：“不去了。”
周澤華聳聳肩，表示無奈。
“拜托了！”侯濤衝他擺擺手。
侯濤迴到座位上，等了大概五分鍾左右，包間門又被推開。侯濤抬起頭，看見王麗華拎著一袋果汁走進來。
“抱歉，來晚了。”王麗華道，“路上堵車，遲到了。”
侯濤笑笑：“我也剛來沒多久。快坐下吧。”
王麗華拉開椅子坐下來，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參加聚會呢。”
侯濤說：“你都來了，我肯定也要來啊。”
“你不會不習慣跟同事聚餐吧？”王麗華問。
侯濤說：“怎麽會。都是老同事了，大家都挺隨和的。”
“是麽？”王麗華笑道，“我聽說你家是搞房產開發的？”
侯濤說：“是。”
王麗華眨眨眼睛：“哇，怪不得。那你家肯定挺有錢了。”
侯濤笑笑：“我爸媽就是做點小買賣，賺不了多少錢。”
王麗華又笑著問：“你們家是哪兒的？”
侯濤說：“江南。”
王麗華驚訝地說：“好巧喔！我是雲州的誒。”
侯濤道：“那挺近的。”
王麗華道：“嗯。”
侯濤看了看時間：“我去趟洗手間，你先坐著吧。”
“嗯。”王麗華朝他點點頭，“你去吧。”
侯濤從洗手間出來，徑直朝著大廳走去。他剛剛掃了一眼，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他沒有找到王曉梅的蹤跡，正準備給她打電話。就聽旁邊傳來聲音：“侯濤，你怎麽來啦？”
侯濤循聲看去，是陳凱。陳凱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顯得陽光俊朗。他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仿佛春風拂麵。
侯濤笑道：“我跟我朋友約好了。”
“原來如此。”陳凱笑道，“那咱倆可太有緣了！我剛剛在樓上碰到了幾個熟人，他們叫我過來玩兒。”
侯濤道：“我朋友在大廳呢，你要不要去招唿他們一下？”
“不急，”陳凱說，“我帶你認識幾個老同事吧。”
侯濤微微皺眉，但仍舊笑著點點頭：“好啊。”
陳凱帶侯濤向幾個老同事介紹：“這位是侯濤。侯濤，這是我初中的高中同桌，陳凱。”
侯濤禮貌地跟幾位同窗握手，並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侯濤啊！你變化好大！”其中一名同班同齡男孩拍了拍侯濤的胳膊，“以前你可瘦了，現在結實了很多嘛。”
另外一個男生道：“你怎麽突然跑到雲州讀書去了？我們還以為你考不上呢。”
侯濤笑了笑，說：“是這樣的，當年我家裏條件差，我媽怕供不起我讀書才把我調出來，我媽後來病了，我才留在家裏照顧她。”
“這樣啊。”眾人紛紛點頭，“那倒難為你了。”
侯濤淡淡地一笑：“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吧，畢業之後我進了‘盛宏’工作。”
“哎呀，真羨慕你。”一名男生道，“這是什麽大集團？”
侯濤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比盛宏規模更大。”
王麗華插嘴道：“盛宏是雲州數一數二的企業呢，你知道吧，盛宏的董事長叫周澤華，是盛宏集團總裁。”
“周總啊……”男生們議論紛紛，對盛宏頗感興趣。
“周澤華這個人怎麽樣？”有人問。
“很優秀啊。”侯濤笑笑，“而且特別低調，很好相處，大家平時都很敬佩他。”
“哦，這樣。”
侯濤轉移話題：“對了，你們都吃飯了嗎？”
“早吃了。”一名男生道，“你呢？”
“我剛才去廁所的時候，碰到一個女士，她說她餓壞了想吃燒烤，讓我請她吃。”侯濤說，“我就順便把菜品拿過來了。”
男生笑了：“美女的魅力無窮啊。你怎麽不請她吃晚飯呢？”
侯濤說：“今天是同事聚會，不適合再邀請異性。”
“喲，懂得挺多啊。”
侯濤笑道：“不懂不行啊，這些年來，我見到的漂亮姑娘還少嗎？”
“哈哈哈哈哈。”
“對了，你在雲州混得好好的，怎麽忽然跑到我們這裏來了呢？”
“這個說來話長了，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反正就是覺得這裏離我爸媽住的地方挺近的，於是就過來了。”
“這麽說來，你和王主任都在這個城裏嘍？”陳凱問。
“對，我們一起搬過來的。”侯濤說，“我在這兒租了房子，我爸媽就住這邊。”
“哇塞，這麽巧啊。”陳凱說，“這麽說來，咱們以後也許就是鄰居啦！”
“嗬嗬，”王麗華笑道，“侯濤，你這運氣也太好了，我們這一批同班同年級的同伴都分散各地工作了，就剩下你和陳凱兩個人還在一塊兒，以後還能互相幫助。”
侯濤謙虛道：“我就是運氣好，碰到了個好老師。”
“你這句話我愛聽。”王麗華笑道，“我們教授確實非常厲害，我們在他手下做實驗的時候，每次都覺得自己被點醒了，受益匪淺，你要是遇到他，一定要替我們謝謝他！”
“一定，一定。”
幾人聊著天喝著酒，看起來很熱鬧。王麗華似乎也是個健談的人，又給大家講了很多關於教授的傳聞軼事，包括他如何在一場大型車禍中救了一輛奔馳轎車等等。
陳凱卻一直沒有參與，隻默默地聽著。他偶爾插嘴幾句，表情卻顯得若即若離，並不熱衷討論。
王麗華注意到他這種冷淡的態度，心裏有些不舒服。
陳凱的父親陳立峰是一名研究生博士。陳立峰是個極端嚴謹的科研狂人，對兒子也是一視同仁，陳凱雖然是他唯一的孫子，但並不溺愛，甚至對他有些苛刻。陳凱小時候很淘氣，不喜歡念書，經常逃課打架惹事，陳立峰為此很頭疼。有一次，陳立峰把陳凱關在書房裏，逼著他寫一篇五萬字的思想匯報，並且必須全文背誦。
那一次陳凱被鎖在房間裏整整三天，最後哭著求饒，才放他出門。陳立峰告訴他，不要恃寵而驕，否則他絕不輕易原諒他。
那一段往事對陳凱的影響很深，陳立峰曾經是一個高智商犯罪者，但是陳凱從小到大，他都認為爺爺是個好脾氣、善良、溫柔的老人。
陳立峰曾經跟陳凱說過：“小孩子犯錯誤，老人應該原諒他。老人要保護幼兒園裏的孩子，而不是懲罰幼兒園裏的孩子。”
盡管陳立峰從來沒有明示過，但陳凱知道，爺爺其實也希望他變成像爺爺一樣的聰明人，可惜陳凱不願意改變自己的習慣。
他一輩子都沒有忘記，爺爺在臨走前的那天夜裏，坐在床沿，拉著陳凱的手，輕聲叮囑他：“你一定要努力讀書，考上名牌大專。”
當時陳凱還不理解爺爺為什麽要這樣吩咐。現在他終於懂了。
因為他不夠聰明，不配做一名聰明的大夫。他不是一個好醫生，更不是一個好兒子。
陳立峰去世之後，陳凱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每天睡眠質量很差，經常做噩夢，一連好幾年都沒辦法好好休息，身體垮掉了。王麗華是個非常優秀的護士，她擔憂地對陳凱說：“我看你臉色很難看，這樣吧，你先迴去休息，我留下來照顧大家，你放心，我會幫你盯緊病房的，不會讓別的醫生進來的。”
陳凱搖搖頭，勉強露出個微笑：“不用了，我沒事。”
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感覺渾身乏力，腦袋昏沉，一閉眼睛，就會做噩夢，夢見父母慘死，夢見爺爺死亡。
那天傍晚，侯濤來找他吃飯，陳凱拒絕了，說自己累了，要睡覺。
“你真的不用去吃飯嗎？我買了肉和菜，再加點青椒土豆絲，你肯定餓壞了吧？”侯濤勸他，“我看你臉色蒼白，還是出去吃飯吧。”
陳凱擺擺手：“我真的困了，你自己吃吧，我一會兒再去。”
“哦。”侯濤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陳凱躺在病床上，睜著雙眼，看著屋頂的燈光，突然覺得心口很悶，喘不上氣來。他捂著胸口，忍耐著，慢慢翻了個身，背對牆壁，將被子蒙住頭。
他的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像鼓槌捶打在木製的牆壁上，震動得他頭暈目眩。
陳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想要平複心緒。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吹拂著窗簾。
窗簾是厚重的棉布，隔音效果非常好，但是今晚，它居然無緣無故地掀動起來。窗外的雨聲嘩啦啦地落下，仿佛是在提醒陳凱，窗外的世界早已經黑暗下來。
陳凱側耳傾聽，發覺窗戶外麵有腳步聲，他猛然坐起來，警惕地問道：“是誰在外麵？”
窗簾被風撩得飛舞起來，外麵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陳凱拿出手電筒照向窗台上的花盆，發現上麵長滿綠草，一條蛇正盤繞在盆底，吐著信子，朝他張牙舞爪。
這蛇看上去不太兇惡，但是如果他貿然出去，一定會遭遇毒害！
陳凱嚇出一身冷汗，趕忙收起手電筒，鑽進被窩。
他剛剛縮進被子，就聽見門開了，又迅速合上了。
王麗華走進來，低聲說：“陳凱，我給你送藥來了。”
陳凱沒搭理她，仍舊躲在被子裏。
“喂！”王麗華伸手拍了拍被子，“陳凱，你怎麽不吭聲啊？是不是生病了？我把藥帶進來了，你快喝。”
“……我生病了，不喝藥。”陳凱甕聲甕氣地說，“你拿走吧。”
“哎喲，我們陳醫生生病了，怎麽還敢喝藥呢？我看還是算了。”王麗華語氣裏透出嘲諷，“你要是不喝的話，我隻能請護士過來幫你灌了。”
陳凱咬了咬嘴唇，說：“隨便你吧。”
“行！”王麗華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過了片刻，陳凱聽到腳步聲遠去，他悄悄探出頭，確認王麗華離開了。
陳凱鬆了口氣，掀開被子，爬出來。
他走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捧了些涼水洗臉。冰冷的水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的意識漸漸恢複了許多，整個人也變得清醒起來。
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臉色蠟黃憔悴，兩頰凹陷，眼眶烏青，雙眼無神，眼球充血，眼角處有明顯的淤痕，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陳凱苦澀地笑了一聲，抬起胳膊，擦拭了一下臉龐上的水珠，然後從櫃子裏找到衣服穿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陽光燦爛，溫暖而安靜。
陳凱深吸一口氣，走出了病房。
醫院走廊裏，人並不多。走廊裏亮著燈，光線明亮，照得地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站在那裏，盯著那光芒，恍惚間覺得自己迴到了高二時代，他每天都是這樣在光芒中度過的。
可是，現實卻與夢境截然相反。陳凱心裏一片悲涼。
“陳凱！”侯濤從另一邊跑了過來，驚喜地叫道，“你出來了？感覺怎麽樣？”
陳凱笑了笑，說：“挺好的。”
“嗯。”侯濤說，“我跟王醫生聊了幾句，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說怕惹你生氣。其實她挺關心你的，隻是嘴硬不願承認罷了。”
陳凱淡淡一笑，說：“她人呢？”
“她去樓下給你買飯了。”侯濤說，“她擔心你餓壞了胃，所以急匆匆地下去了。”
陳凱聞言一愣，隨即笑道：“這家夥。”
侯濤說：“陳凱，你別怪王醫生。她其實挺關心你的，隻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陳凱沉默半晌，輕歎一聲，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侯濤撓了撓頭，說：“陳凱，其實我也有錯。如果當初我堅持一些，也許你和王醫生就不用鬧成現在這樣了。”
陳凱搖頭：“跟你無關。”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侯濤，謝謝你。你先去吃飯吧，我等她上來就走了。”
“你要去哪兒？”侯濤皺眉問。
陳凱微微一怔，說：“我想去外麵曬曬太陽，順便吹吹風。”
侯濤立刻拉住陳凱的手臂，說：“不行！醫生交待過，你最近身體很差，不宜出去吹風。”
“沒關係，我就在附近溜達溜達，不會走遠的。”陳凱耐心勸解。
侯濤說：“你現在還發著燒呢，要注意休息，萬一傳染了疾病就糟糕了。”
陳凱歎了口氣，說：“我真的隻是出去散散心。”
“不行，你必須留在病房裏。”侯濤態度強硬，“我這就叫護士上來，把你的輸液瓶拔掉，換上滴氧泵。”
陳凱哭笑不得，“侯濤，你別緊張。我現在精神好得很。你看我像是生病的嗎？”
侯濤瞪著陳凱，“你看你臉白的！”
陳凱無奈，說：“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做什麽傻事，隻是想吹吹風，透透氣，緩一下神而已。”
侯濤猶豫了片刻，見他態度誠懇，終究還是妥協了，說：“那你答應我，別亂跑，更不能亂動。”
陳凱笑道：“放心吧。”
侯濤叮囑完畢，又說：“陳凱，你別嫌棄我囉嗦。你現在這個狀況，我實在是……”
“你放心，我懂的。”陳凱朝他露出寬慰的微笑，“我不會衝動的。”
侯濤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陳凱坐在床沿上，望向窗外。
陽光灑滿病房，溫柔地照著陳凱。
他閉上眼睛，仿佛聽到花朵在綻放。他的世界是灰暗的，可此刻，他忽然看到了希望。
陳凱睜開眼睛，伸手撫摸著胸前掛著的吊墜。
他想起昨夜，那個陌生而美麗的女人送給他的禮物，那顆晶瑩剔透、飽含著溫柔的藍寶石。
陳凱伸出右手食指，將那顆寶石握入掌心，感受它帶來的溫熱觸感，低聲喃喃：“謝謝你，親愛的。”
傍晚時分，王麗華拎著兩袋子食品趕迴了醫院。
她剛走到病房門口，陳凱突然開口喊道：“王麗華。”
“啊？”王麗華轉頭看向他，“什麽事？”
陳凱說：“我想出去一趟。”
王麗華連忙擺手：“不行。你現在的情緒不穩定，需要好好調整。”
陳凱說：“我沒事。我隻是想出去透透氣，透透氣之後我會迴來的。”
王麗華仍然拒絕，說：“不行。醫生特意交代了。”
陳凱說：“王麗華，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好得很。你幫我叫護士進來打針吧。”
王麗華拗不過他，隻好點頭答應，叫護士拿來藥物，替陳凱打了針。陳凱說：“我想出去走走。”
王麗華說：“那我陪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行。”王麗華語氣堅決，“我必須陪著你。否則你會偷偷溜走的。”
陳凱苦笑，說：“我不會。”
“我信你才怪。”王麗華說，“你現在的情緒非常危險，必須24小時監控。否則一旦出事，你會死不瞑目的。”
陳凱歎了口氣，隻好由著她，說：“那好吧，你扶我起來。”
王麗華扶他從床上起來，又穿戴好鞋套。
陳凱說：“你就呆在外間的沙發上，我不會走遠的。”
王麗華搖搖頭，說：“不行。我怕你走丟了。”
陳凱無奈地說：“王麗華，你別這麽緊張。我不會走丟的。我保證。”
王麗華依舊不鬆口，“除非我跟你一起去。”
陳凱知道自己如果執意要離開，肯定會惹怒王麗華，便點點頭，說：“好，我們一起走。”
於是王麗華攙扶著陳凱慢悠悠往病房外走。
侯濤站在門邊看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嘀咕道：“陳凱，你怎麽就這麽不讓人放心呢。”
陳凱被王麗華半扶半抱地推到電梯口，按了電梯鍵。
王麗華說：“陳凱，你別逞強。我扶著你。”
“我不用你扶。”陳凱淡淡地說，“你就乖乖呆在電梯口等著吧。”
王麗華急道：“哎呀你真是，都什麽時候了，還耍脾氣呢！”
陳凱冷哼一聲，沒再搭理她，徑直踏進電梯。
“喂，陳凱，你等等我呀。”王麗華焦急地追過去，也踏進電梯，按下關門鍵，“你快點兒。我等著給你買飯呢。”
“隨便買點就行了，吃不慣醫院的飯菜。”陳凱皺眉說。
“胡鬧。你現在是個傷號誒。你能吃什麽好東西啊？”王麗華數落他。
陳凱撇撇嘴，說：“我不挑食。”
王麗華盯著他：“陳凱，你今天怎麽迴事兒？平時哪次不是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今天反倒不配合了。”
陳凱說：“我沒反抗，隻是想安靜一下。”
“安靜？”王麗華詫異道，“你現在這種情況，怎麽安靜啊？”
“我現在挺好的。”陳凱說，“我真的想出去走走。你讓我待在這裏，難受得慌。”
王麗華見他臉色蒼白，雙眸深沉，神情疲憊，確實像是憋壞了似的，於是說：“那好吧。我陪你出去。但是你一定要記著，千萬別亂跑，更不許和人吵架。”
陳凱說：“我知道。”
兩個人乘電梯來到樓下，王麗華問陳凱：“你想去哪裏？”
陳凱說：“你覺得哪裏好玩兒？我陪你逛逛。”
王麗華思索片刻，抬眼望著街對麵，說：“前幾天，我聽說附近新開了一家酒吧，我們去喝杯酒吧。”
陳凱點點頭：“好。”
王麗華攔了輛出租車，把陳凱送上車。
兩人在酒吧外停下腳步。
王麗華挽著陳凱的胳膊，說：“你先進去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去買單。”
陳凱笑笑，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麗華說：“那不行。我不放心。”
陳凱說：“那好吧。”
兩人各自進入酒吧。
酒吧裏很熱鬧，舞池上扭動著身姿，燈光閃爍不停。陳凱環顧四周，找到角落的位置。
王麗華很快買完單，向陳凱招手示意。
陳凱朝她走過去，在座椅上坐下來，王麗華坐到他旁邊。
酒保遞來一支紅酒，說：“兩位需要點些什麽嗎？”
“來瓶冰啤酒。”陳凱說。
“好的，請稍等。”酒保轉身去準備。
酒吧內音樂舒緩，燈光柔美，氣氛適宜，陳凱卻始終提不起興致。王麗華注意到陳凱表情不太對勁，說：“你今晚怎麽啦？有點奇怪哦。”
陳凱說：“沒什麽。”
王麗華說：“我感覺你今晚特別壓抑。”
陳凱笑了笑，說：“沒有。”
王麗華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陳凱，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是不是？”
陳凱低頭看著王麗華。她穿了件黑色長裙，烏黑亮麗的頭發披散下來，露出潔白的脖頸，鎖骨精致漂亮，她的五官輪廓明朗而立體，眼睛水汪汪的，透著一股靈動。陳凱微微愣怔，然後說：“你多慮了，麗華，我真的沒事兒。”
“我相信你。”王麗華溫柔地說，“你從來都不騙我。我剛剛就想問你，為什麽突然不喜歡我了呢？”
陳凱笑笑，說：“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嘛，我是怕耽誤了你。”
王麗華嘟起嘴巴：“你又拿我尋開心。”
“我哪有。”陳凱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我最近遇到了點麻煩……”
“嗯？什麽麻煩？”
“我爸病了。”陳凱簡短地說。
“啊？”王麗華驚訝地睜大眼睛，“伯父病了？怎麽迴事兒？嚴不嚴重？”
“我爸的胃癌晚期。”陳凱苦澀地笑笑，說，“昨天我媽打電話告訴我的。她說我爸住院了，要我趕緊迴家。但我今天沒辦法迴去了。所以……”
王麗華擔憂地說：“那你今天肯定得住院了。”
陳凱搖搖頭，說：“也許還有希望。”
王麗華說：“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如果實在治不好……”
陳凱說：“麗華，你相信我嗎？”
王麗華堅定地說：“當然！”
陳凱說：“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朋友。所以……請原諒我這次自私的決定。”
“你別這麽說！”王麗華抱著陳凱，哽咽著說，“我懂！我全都懂！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媽媽！”
“謝謝你。”
兩人離開酒吧，迴醫院去探望陳忠。
王麗華扶著陳凱，一路上叮囑他注意事項。
到了病房門口，王麗華猶豫了一下，說：“我……我還是在外麵等著吧。”
“你害羞？”陳凱調侃道。
“不是！”王麗華臉頰微微泛紅，“畢竟……畢竟……”
陳凱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膀：“進去吧。”
病床上躺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婦人，雖然滿臉皺紋，神態卻非常慈祥，見陳凱和王麗華進來，連忙招唿他們過去坐。
陳忠靠著床頭坐著，手背上掛著點滴。見二人進來，衝他們笑笑，虛弱地說：“來了？”
陳凱說：“是的，爸爸。”
王麗華乖巧地喊道：“叔叔您好。”
“好孩子，快過來坐下。”陳忠招手。
“哎。”王麗華答應著走過去，挨著陳凱坐下。
陳凱說：“我媽叫王麗華，是咱們家親戚。”
陳忠點點頭，說：“你好。”
王麗華說：“叔叔您好。”
陳忠笑笑，說：“聽說你是陳凱的女朋友？”
“呃……是……”王麗華紅著臉，點頭承認。
“你們倆……挺般配的。”陳忠欣慰地點點頭，“隻可惜你年紀小了點。”
王麗華不敢抬頭，低聲說：“其實我比他大三歲……”
陳凱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喜歡你就行了。”
王麗華瞪了陳凱一眼。
陳凱說：“爸，你先休息。我帶麗華去吃飯。”
“好，吃完飯就迴家睡覺，好好陪陪她。”
陳凱拉著王麗華往外走，王麗華掙紮著說：“我不餓。”
陳凱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做運動。”
王麗華臉更紅了，使勁跺了一腳：“討厭你！”
侯濤站在門口看他們鬧騰，陳凱對他揮揮手，說：“走啦，侯哥。”
侯濤點點頭，跟他們一起去找了家餐廳，吃飯的時候，陳凱隨便聊了幾句家常，問他們現在都在做些什麽。
侯濤說：“我跟李靜秋一起合夥搞網絡傳媒，現在弄得差不多了，正準備擴展到影視劇製作方向。”
陳凱詫異地看著他：“哦？你們倆合夥？”
侯濤點點頭：“李靜秋很厲害。”
陳凱若有所思，說：“李靜秋確實是個好苗子。”
王麗華說：“那是，我看上的人，能不厲害嗎。”
陳凱哭笑不得：“麗華，你別把我跟李靜秋扯到一塊兒啊。”
王麗華白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陳凱笑道：“你倒是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你本身就不是那種人。”王麗華說，“不用我多說。”
陳凱笑了。
侯濤說：“陳凱，你現在在幹嘛呢？”
“我？我在做點小生意。”陳凱說。
王麗華說：“你做點什麽生意？”
“我……”陳凱想了想，“我最近在做電子產品的生意。”
“電子產品？賣電腦的嗎？”王麗華問。
陳凱點點頭：“算是吧。”
“哦。”王麗華點點頭，又說，“你做什麽買賣，缺錢嗎？”
陳凱苦笑道：“我現在還真不缺錢，我現在在賺大錢。”
“什麽大錢？”王麗華追問道。
“這個不能告訴你。”陳凱笑笑。
王麗華撇嘴：“切，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懶得打聽。”
“喂。”侯濤說，“我說麗華，咱們是兄弟，陳凱不肯告訴我，但不代表我不能告訴你。”
王麗華看著侯濤：“那你趕緊說。”
侯濤笑了笑，壓低嗓音：“我告訴你，陳凱現在在搞電子產業鏈，專門做手機，手機的銷量特別高，現在已經賣到香港去了。”
“啊？這麽厲害？”王麗華睜大眼睛。
陳凱無奈地搖搖頭：“別亂說話。”
王麗華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湊過去抱住陳凱的胳膊，說：“陳凱，我以後就指望你養活了。”
陳凱說：“放心吧，我養得起你。”
“哼！你騙人。”王麗華嘟囔道，“你自己都養不起自己。”
“我怎麽養不起自己了？”陳凱皺眉。
“你每天早出晚歸，忙死累活，連個固定工作都沒有，哪兒來的錢養我。”王麗華說。
侯濤說：“你還記得上次你說的，要跟陳凱結婚的話嗎？”
“當然記得。”王麗華點點頭，“不過我不想結婚了。”
侯濤歎了口氣，說：“我和陳凱剛認識的時候，他也像你一樣叛逆，但現在他變成熟穩重多了。”
王麗華驚訝地看著侯濤：“你怎麽知道？”
侯濤說：“因為他變了啊。他從前雖然也穩重成熟，但他骨子裏還是叛逆的，不服輸的，甚至有點偏激。可是現在，他變得溫柔了，內斂了，沉默寡言了，對待愛情也更加慎重了。”
王麗華看著陳凱，滿眼都是崇拜與欣喜。
陳凱笑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王麗華說：“我隻是有時候懷疑你。”
“我現在已經證明給你看，你不需要再質疑我了吧。”陳凱說。
王麗華嘿嘿地笑。
侯濤說：“其實陳凱不僅僅是變了，而是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陳凱問：“是什麽改變？”
侯濤說：“他已經懂得珍惜身邊的人了。”
陳凱點點頭：“是啊。”
他們三個正談論著陳凱的變化，卻突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咚咚——”
“請進。”王麗華答應著。
房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哎？”王麗華愣了一下，隨即站了起來，“周總！您怎麽來了？”
周總是個50歲左右的中年女人，戴一副細框眼鏡，穿一套黑色套裙，長得挺漂亮，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並不太愉快。
“我找陳凱。”周總冷淡地說，“陳凱在這兒嗎？”
“陳凱在，在樓上。”王麗華答道，“我帶您去。”
陳凱和侯濤站起來，朝周總點了點頭。
陳凱跟周總握了握手，微笑著說：“周總您好。”
周總臉色陰鬱地點點頭：“嗯。”
侯濤見氣氛尷尬，立刻轉移話題：“周總喝水嗎？我泡茶給您？”
“不用。”周總語氣冰冷地拒絕了，“我今天過來是想跟陳凱商討一些事情。”
王麗華和侯濤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坐迴座位，安靜等待。
陳凱問：“周總，您是為電子廠搬遷的事來的吧？”
“是的。”周總說，“電子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想先來找你，看看你的態度，如果你覺得搬遷對電子廠百利而無一害，你們就搬吧。”
“那就太謝謝周總了！”陳凱說。
“不必客氣。”周總擺擺手，說，“你把你們的決定告訴我，我們盡快落實。”
“好的，那……”陳凱想了想，又問，“我們能參觀一下電子廠嗎？”
“可以。”周總點點頭，“但是希望你們保密。”
“當然，我們知道輕重。”陳凱說，“我們也希望盡快完成合約。”
周總拿出幾張紙遞給陳凱，說：“這是我們擬好的協議，如果你們確實覺得條款不錯，我們很樂意簽約。”
陳凱拿起協議翻了一遍，覺得條款非常苛刻。比如說，電子廠原址將由騰躍電器購買，占股比例是20:25.
陳凱抬頭問：“如果我們提出更高的價格呢？”
“如果你們提高價格，我們當然願意接受，但是……”周總頓了頓，緩緩說道，“如果我們真誠地邀請你們入夥，你們也該有所表示吧？我知道電子廠的情況，你們肯花15億元，就算是賠了，也沒什麽損失。如果你們隻拿5億元就買走廠子，恐怕連5億元都賠不起吧？”
陳凱低下頭。
王麗華怒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們騰躍集團想空手套白狼？”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王小姐。”周總看著王麗華，嚴肅地說，“我之所以把話挑明了說，是因為你們不夠坦蕩，而且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如果你們能有這種自信和勇氣，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費口舌，直接簽字就行了。”
“你們……”王麗華剛想反駁，卻被陳凱製止了。
“周總說的有道理。”陳凱說，“我們既然選擇跟騰躍電器合作，就應該有承擔風險的準備。”
“我知道你很有才華。”周總說，“你曾經是一家著名的科技網絡設計室的首席程序師，但是在這一塊兒，你畢竟是個業餘愛好者。我不否認，你是有能力的，但你對產品的研究未免太少。這次你們要收購的是一個已經倒閉多年的老牌企業，它曾經是全球最大的芯片設計企業之一，它曾經擁有龐大的專利庫和眾多研發資源。它雖然現在處於破敗狀態，卻也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家企業，包括騰躍電器。”
“你們有什麽條件？”陳凱問。
“你們要做的就是盡量縮短時間，盡快完成合約內容。”周總說，“至於具體操作，我不想再浪費唇舌。”
王麗華忍不住插嘴：“可是，你們這樣，會不會有些欺詐嫌疑？”
周總說：“我們不需要欺騙你們。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份誠實的合約。”
王麗華說：“可我們要投入10億元啊！你們隻給我們五千萬的報酬。”
“那你們想要多少？”周總反問。
王麗華噎住。
“如果你們真有這個決心，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周總說，“你們的條件，我們都考慮清楚了。你們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像銀行那樣壓榨你們的勞動力和精力。我們隻需要你們在合約期限內，按照協議履行各項法律義務，我們保證不會虧待你們。”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瞪著周總，似乎恨不得撲上去撕碎他。
侯濤忙拉住她，衝她搖了搖頭，說：“麗華，別鬧了，周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你們不要忘記，我們是靠什麽起家的。”周總冷笑了一聲，“現在我們騰躍集團願意幫助你們，就憑這一點，就值得你們感恩戴德，珍惜眼前的機遇。如果我們不願意，你們能怎麽辦？繼續賣電腦嗎？”
“可你們這樣做太霸道了！”王麗華喊道。
“我們是商人，當然是為盈利服務。”周總說，“這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們要錢，就得付出代價。”
“可我們不是白要！”王麗華叫囂道，“我們是在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買東西！”
“這不是‘辛苦’二字可以概括的！”周總說，“這是一場交易，是雙贏的合作。”
王麗華還想再吵，侯濤攔住了她。
侯濤站起身，鄭重地向周總鞠躬致謝，又向王麗華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周總說得對。”侯濤說，“我們是在用自己辛苦掙來的錢買東西，沒有什麽可抱怨的。”
“你們真的答應了？”周總問。
“嗯。”侯濤說，“不過……”
“不過什麽？”周總追問道。
“我們有兩個附加條件。”侯濤說。
“說。”周總說，“你們有什麽條件盡管提，隻要我們騰躍做得到，都會滿足你們。”
“第一，我們不希望騰躍的員工知道我們和你們簽約了合作協議。”侯濤說，“因為這會影響我們的形象，會造成非議。另外，我們希望騰躍可以保密此事，不要泄露出去。這樣對雙方都比較有益。”
“好。”周總痛快地答應了。
王麗華急道：“你們就這麽輕易地答應了？”
“我們答應的事情從不食言。”周總淡定地說。
“可是……”
“我們的要求已經說完了。”周總打斷她，“請你們先離開吧。”
王麗華憤憤地走到門口，迴頭看了一眼，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陳凱趕緊跑過去，把她扶進屋子裏坐下。
王麗華指著牆壁上的掛鍾：“已經5點了！”
陳凱抬腕看了看表，皺眉道：“今天這事兒整得。”
“這是第一次！”王麗華氣唿唿地嚷嚷，“這種事我以後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陳凱笑道：“我明白，我懂。”
“你懂什麽？”王麗華狠狠剜了他一眼。
陳凱笑眯眯地說：“我懂得，男人嘛，總是要找個借口，才能跟你親熱的嘛。你懂得，男人嘛，總是要找個借口，才能跟你親熱的嘛。”
“討厭！”王麗華嬌嗔地推了他一把。
兩人嬉鬧了片刻，侯濤說：“算了吧，你看你臉紅成那樣，估計晚上也睡不好了。我送你迴酒店休息吧。”
王麗華低著頭，小聲嘀咕：“我才不迴酒店呢……”
“嗯？”侯濤聽見她嘟囔，疑惑地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王麗華說，“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送你迴酒店休息。”
“哦。”王麗華點點頭，“那……你等會兒要來接我哦。”
“當然了。”侯濤拍拍胸脯，說，“我說過，無論何時，我都會接你的。”
王麗華甜蜜地抿嘴而笑。
“肯定是張阿姨來了。”王麗華推開侯濤，理了理散亂的長發。
“我去開門吧。”侯濤起身往外走，“順便把張阿姨的菜熱一熱。”
“嗯。”王麗華點點頭。
張阿姨拿著菜籃子站在門口，一臉欣喜的模樣：“哎喲，麗華，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昨天晚上到的。”王麗華笑吟吟地說，“我還給您帶了禮物呢。”
“真的嗎？太感激你啦，麗華！”張阿姨樂得眉開眼笑，“你看這孩子，多懂事啊，每次都惦記著我。”
“哪有，我平常忙，都很少去看您的。”王麗華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進門，說，“您快洗洗手吃飯吧。”
“唉，我這就去。”張阿姨高興壞了。
王麗華幫她摘掉圍裙，換好拖鞋，張阿姨就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邊。
李俊傑看看鍾表，剛好是八點半，便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喂，哪位？”
“是我，李俊傑。”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似乎猶豫了片刻。侯濤才試探地叫了一聲：“……俊傑？”
“嗯。是我。”
“哦，你好……有什麽事嗎？”侯濤的語調有點尷尬，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侯濤的語氣顯然變得有些警惕。
“是這樣的，我剛剛聽說了一件事。”李俊傑說，“有一次我路過你們美術館，看到你和一個女生拉扯不清，所以我就進去詢問了一下情況。”
“什麽？你居然去查崗？！”侯濤的聲音很高，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
李俊傑笑道：“其實當時我並不認識那個女生，隻是覺得奇怪而已，因為我認識你們美術館的一個同事，她說你們美術館裏隻招收女畫家和女畫師。”
侯濤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懷疑什麽，不用多說了。”
“不，我不是懷疑。”李俊傑說，“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是一名成熟的畫家，應該懂得保護自己。我希望你和那個女生能夠保持距離，不要影響你的形象。”
“我和她怎麽可能？”
“我說的隻是建議，如何決定你們自己做吧。”李俊傑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看著母親，欲言又止。李妍麗看她一臉焦慮，問：“怎麽了？有話就直說吧。”
“媽……”王麗華抿了抿嘴唇，說，“剛才我給爸爸打電話，想讓他幫幫我。”
李妍麗皺起眉頭：“幫什麽？”
“讓他同意我和侯濤的婚事。”王麗華苦澀地說，“我真不明白，我都那麽愛他了，他為什麽非要拆散我們？”
“這種事，由父親做主，他是長輩。”李妍麗說，“麗華，你還年輕，你不懂這些事。”
“但是我不想失去他，媽媽。”王麗華哀求道，“你能不能幫幫我？”
李妍麗歎口氣說：“你爸爸現在在氣頭上，你不知道他有多固執。”
王麗華說：“可我不怕被罵，反正我都這樣了，他罵我幾句無關緊要，我就算被罵死也值得。”
李妍麗搖搖頭：“麗華，你還年輕，有很多事都不明白，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成不變的規律。你以前不喜歡侯濤，但是你們相戀之後呢？現在你依舊對他念念不忘，難道他就能改變初衷了嗎？你們之間隔閡太大，他不可能再像從前那麽寵愛你了。你應該趁早醒悟過來，否則等他真的厭煩你了，你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王麗華咬住嘴唇，低頭不說話。
“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和侯濤分手。”李妍麗繼續說，“我們可以幫你找一個條件更好的。”
王麗華突然站起身走了兩步，又轉身跪倒在李妍麗麵前，哭泣著說：“媽媽，你就幫幫我吧。你不忍心看我痛苦，是不是？我求你了！”
李妍麗看著跪在腳底下苦苦哀求的女兒，頓感頭疼。“麗華，你先別急著求我，聽我慢慢說。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放棄了侯濤，你將來能靠誰活下去？你的丈夫嗎？你丈夫雖然比較優秀，但他隻是一個小醫院的護士，沒有工作壓力。你能依仗的除了他的愛，還有什麽？”
王麗華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母親，眼淚流淌下來，順著臉頰滾落到地板上。李妍麗拍拍她的背：“麗華，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王麗華哽咽著點點頭。
“我知道你舍不得侯濤。但是你不要犯傻了，他遲早要結婚，娶一個漂亮溫柔的妻子，生兒育女，享受天倫之樂，哪還記得你啊？你不能把一段感情當成一切，最後卻什麽都沒有留下。這不值得，明白了嗎？”
“媽媽……我明白了。”王麗華抽噎著說，“可是……我不甘心……”
“你還有選擇嗎？”李妍麗說，“你和侯濤在一起，隻會害了他。你不能耽誤人家的幸福。”
“媽媽……”
“麗華，我們王家的女孩都是堅韌善良的好姑娘，但是你的性格偏激，做事衝動易怒，不顧後果，你這樣的人嫁給侯濤，隻能拖累他，拖累整個家庭。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知道。”
“那就按我說的去做，跟侯濤斷絕聯係，徹底放下他，然後開始另一段新的戀情。你不是一直都想談戀愛嗎？”
王麗華含著淚答應了：“嗯。”
“好了，去洗把臉吧，吃飯。”
吃晚飯時，王麗華提出今晚不迴家睡了。侯濤驚訝道：“怎麽啦？”
“我今晚陪媽媽睡。”
“哦。”侯濤笑了一下，“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車來。”王麗華說，“你快迴家吧，晚上不安全。”
侯濤見她執意不肯，便說：“那好吧。明天早上我再去看你。”
“不用了，你忙吧。”
“好，晚安。”
“晚安。”
王麗華離開家門後，侯濤才拿起電話打給李妍麗：“阿姨，麗華剛剛走了。”
“你怎麽讓她走的？”李妍麗問。
“我送她迴來的時候，她自己說要留下來陪您。”侯濤說，“您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出什麽亂子的。”
“你千萬不要勉強她，她心裏其實一直惦記著侯濤。”
“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掛掉電話，侯濤坐進沙發，點燃一支煙，深吸了兩口。
這時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王麗華。
王麗華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在幹嘛？”
“我準備迴家休息了。”
“你騙人。”
“真的，我已經走出來了。你不必擔心。”
“那……那我……可以見你嗎？”
侯濤沉默片刻，說：“好吧，你到我樓下來。”
“謝謝你……我馬上到。”
侯濤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間，正巧遇見王麗華。王麗華的表情很憔悴，眼睛紅腫著，似乎是哭過一場。
侯濤說：“上來吧。”
王麗華跟著他走上三樓，來到自己租住的單元門前。
侯濤掏出鑰匙開門：“進來吧，麗華。”
王麗華走進屋內，關好門，環視四周，發現這裏是一室一廳的套間。臥室布置簡潔，床頭櫃上擺放著幾盆綠植。牆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是他和父母的合影，父母的神色平靜祥和，微笑著注視著鏡頭。王麗華走近照片，伸手觸摸那張慈眉善目的臉龐，仿佛看見父母還在身邊。她又轉過身，看向窗外，窗外一排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遮住半扇陽光，顯得寂寞而孤獨。她突然覺得很難過，像被人遺忘在角落裏。
她迴過頭，對站在身旁的侯濤說：“侯濤，你也坐吧。”
侯濤在她對麵坐下。
王麗華說：“謝謝你。”
侯濤說：“別客氣。”
“你爸媽呢？”
“去世了。”侯濤歎了口氣，說，“我爸在醫院病逝，我媽為此傷心欲絕，一病不起，最後撒手人寰。”
王麗華愣住了，許久之後，喃喃地說：“對不起……”
侯濤說：“沒什麽。我早就習慣了。”
“侯濤……對不起……我不該……”
“沒什麽，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年多少歲了？”
王麗華說：“二十五。”
“二十五歲了，確實該找個男朋友了。”
“我……”王麗華咬咬嘴唇，低下頭說，“你願意幫我介紹嗎？”
侯濤說：“當然可以啊。我們班有好幾個男孩子都挺不錯的。”
“那你幫我選吧。”
“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查資料。”侯濤起身往書架的方向走去，順手抄起桌上的一份報紙，隨意掃了幾眼，忽然停下腳步，盯住一行字：《金融圈大鱷與未婚妻共度良宵》
侯濤皺了皺眉頭，將報紙遞給王麗華，問：“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
“我沒有。”王麗華搖搖頭，“隻是聽說這種報道比較吸引人。”
“吸引人有什麽用？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分手了嗎？”
王麗華說：“我想試試。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再說吧。”
侯濤把報紙扔到垃圾桶裏，說：“算了。這些都是八卦雜誌上編出來的，根本無憑無據。況且現在的媒體也越來越誇張了。我勸你最好還是考慮清楚。”
王麗華說：“我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了。”
侯濤說：“好吧。但是你應該知道，現在的男人不靠譜，你要慎重考慮。”
王麗華抬起頭，認真地望著侯濤，說：“侯濤，你不懂。”
侯濤頓了頓，說：“我確實不太懂感情的事。我隻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謝謝你。”
“那好吧。我先打電話叫幾個同事來。”
王麗華說：“不用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侯濤吃驚地看著王麗華，她的表情依舊淡定，似乎並沒有開玩笑。
“麗華，你……”
“侯濤。我們做個交易吧。”
侯濤愣住了，疑惑地說：“交易？”
王麗華說：“是的。你答應幫我介紹男朋友。我幫你找到失蹤的妹妹。”
“可你怎麽證明你能幫我找到妹妹？”
“我……我不能證明，但我肯定能做到。”
“為什麽？”
王麗華說：“因為我是警察。”
“你是警察？！”
王麗華點點頭。
侯濤說：“那……那你有什麽條件？”
“我需要一筆錢。我要離開這座城，遠遠地離開，離開那段肮髒混亂的時期。所以我需要一筆錢。”
“我不信你會為了錢，甘冒奇險。”
王麗華苦澀地一笑，說：“你相信嗎？我從來不曾後悔愛上過他。”
侯濤說：“你為什麽會認為他是個壞人？”
“他殺死過兩個人。”
“這怎麽可能！”侯濤睜大雙眼。
“千真萬確。他是我見過的最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沒有之一。”
侯濤說：“這不可能，他是個好人。”
王麗華堅持地說：“是真的。他是殺人犯。我親耳聽到他跟別人說，他要讓那兩個家夥死。”
侯濤說：“這怎麽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他親自推倒那兩個人，然後拿刀插進其中一個的心髒。”
侯濤沉默了片刻，說：“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李建成。”
侯濤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他轉念又想，王麗華既然知道李建成，說明她和他是認識的，否則她不可能知道李建成殺害過兩個人。
王麗華看出他心思，便說：“我們是高中同校。我和他在初三那年認識的。後來他被開除了，就留級了。後來，我們一起參加了高考，我考上了首都的一所大專院校，他卻選擇了出去工作。後來我聽說他在一個黑煤窯當包工頭，我們每周末都會見麵。”
侯濤問：“你怎麽知道的？”
王麗華微微一笑，說：“因為我是警察啊。”
“你……”侯濤說，“你是刑警？”
王麗華點點頭。
侯濤又坐下了。
王麗華繼續說：“我剛入警隊沒多久，因為辦案破獲率很高，就立功升職了。後來我調迴了南方刑偵支隊，他調迴西川刑偵支隊。”
“你們……”
王麗華歎口氣，說：“我們分手了。”
“你……你喜歡他？”
“談不上。他是我的前輩，我尊敬他，崇拜他，欣賞他。可惜我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而且他已經娶妻生子，我隻能退避三舍。”
侯濤低聲說：“難怪……你會辭職。”
王麗華搖搖頭，說：“我沒有辭職。隻是不想幹了。”
侯濤皺著眉說：“麗華……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你不像是會輕言放棄的人。你……你究竟是怎麽了？”
“我不會放棄。”王麗華堅毅地說。
“那你……”
“我隻是想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我要改變現狀，我要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些我理解。我也想幫助你。”
王麗華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說：“可你根本幫不了我。我要做的，太危險了。”
“我可以試試。”
王麗華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我給你一天的準備時間，你可以聯係朋友，但最好是信得過的。你把銀行卡號告訴我吧，如果你願意幫我，我會盡快還你錢。”
“你真的決定了？”
“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受夠了，我必須擺脫他。”
“好。”
第二天早晨，王麗華打電話讓侯濤來取錢。
“一共五百四十七塊零九毛。你數清楚，如果少一塊錢，就等於你欠了我五百四十七塊八毛九。”
侯濤仔細看了看，點頭稱謝，然後把五百塊錢交給她。
王麗華收起錢，又遞給他一張名片，說：“這上麵有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想幫我，請隨時聯係我。”
侯濤將名片收進兜裏，說：“好。”
王麗華看了看時間，說：“抱歉，我得走了。我還要趕飛機。”
侯濤連忙說：“我送送你。”
王麗華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坐車去機場。我先走了。”
王麗華走出咖啡廳，攔了輛計程車，往機場駛去。侯濤站在門口看著她遠去，直至消失不見，才迴店鋪。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和那張漂亮的照片，忍不住笑了。他突然想到昨晚的夢，心裏怦怦直跳。
那張照片是王麗華和李建成的合影。她穿著紅裙子，戴著墨鏡，嘴角帶笑，美麗動人。李建成站在旁邊，表情淡漠。兩人並排靠著牆，身體挨得非常近。他記得王麗華說過，李建成長得特別帥。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呢？
侯濤的手指輕輕滑過那張照片。他的唿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他閉上眼睛，深深喘息幾次，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是小王嗎？”
電話裏傳來小王的聲音：“是啊，侯總。您今天怎麽有空打電話來？”
“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我想買輛車。”
小王驚訝地說：“買車？！侯總你要買車？”
“嗯。”
“可是咱們這兒賣車的太少，很少有賣轎車的……”
“你知道哪家4s店賣汽車嗎？”
“知道。”小王頓了頓，說，“可是那價格實在是……我勸您最好別買，畢竟買車需要一大筆啟動資金，您又不缺錢……”
“我知道。我會考慮的。”
“哦，那我幫您問問，如果有銷售員肯推薦的話，您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謝謝你。”
小王說：“這沒什麽，都是應該的。”
“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
掛掉電話，侯濤陷入沉思。雖然王麗華已經離婚了，而且也不缺錢花，但是她似乎沒什麽興趣再結婚生孩子，這讓侯濤感到困惑。
侯濤想，自己應該抽個時間，向王麗華提出一個建議。
當他走出咖啡館，迎麵碰到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說：“先生您好。”
侯濤愣了一下，說：“你認識我？”
“我叫陳浩南，剛才您和那位女士在咖啡館的對話我全聽到了。”
侯濤微微一笑，心裏想，看來這就是王麗華說的那個陳先生了。
“我聽說您對房產感興趣，想問一問您喜歡哪種風格。”
“你為什麽認為我會對房產感興趣？”侯濤問。
“因為我覺得您是個聰明人。”
“嗬嗬，我是個不懂裝懂的蠢貨。”
“先生您誤會了，我隻是想告訴您一個道理。”陳浩南說，“人類是有惰性的，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您足夠努力，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謝謝。”侯濤笑了笑，“不過你錯了，我現在真的對房子沒什麽興趣。”
“那您對什麽有興趣？”
“錢。”
“怎麽？不信嗎？”
“我相信您。”陳浩南歎了口氣，說，“其實我也很羨慕您。”
“是嗎？”
“當然。您的妻子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
“她確實是個好女人。”
“但她不愛您。”陳浩南說，“您難道不知道嗎？”
侯濤苦笑了一聲，搖搖頭。
“那我更羨慕您了。您有個這麽漂亮優雅的妻子。”
“我不值得你羨慕。”
“是，您有很多優點，比如您有很大的魄力。您敢於嚐試，勇敢地追求幸福，還擁有令人豔羨的美貌與才智。”
“謝謝你誇獎。”侯濤抬眼望著他，“我想我們不用再聊下去了。”
“您的妻子真美。您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們之間有些矛盾呢？”
“不必了，我們挺好。”
陳浩南盯著侯濤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抱歉，打擾您了。”他朝侯濤伸出右手，“侯濤。希望有機會和您做朋友。”
侯濤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
兩人互換了聯係方式。
傍晚的時候，王麗華把侯濤拉進臥室，說：“老侯，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侯濤低頭一看，王麗華從包裏翻出兩瓶紅酒擺在桌上。
侯濤笑了起來，說：“我們不喝酒吧。”
王麗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說：“喝一杯嘛！我特意挑選的82年的拉菲，我爸爸藏了三年都舍不得喝的寶貝，今天特意送給你！”
“謝謝。”侯濤說，“你真是破費了。”
王麗華說：“不破費。我高興。快嚐嚐吧！”
侯濤打開瓶塞，聞了聞香味。酒精濃度不算高，醇厚甘冽，酒體透亮，是上等佳釀。
侯濤抿了一口，品味良久，說：“不錯啊。”
“喜歡吧？”王麗華期待地問。
“嗯。”侯濤點點頭，“這酒是不錯。不過這麽貴的酒，你平時不舍得喝吧？”
王麗華說：“這有什麽不舍得的？你平時不是也不舍得喝嗎？咱倆都是窮人，湊合喝吧。”
侯濤被王麗華逗樂了，說：“行啦，你就甭跟我開玩笑了。這酒你留著慢慢喝吧，我真不喝。”
“那你拿迴家吧，給嫂子也嚐嚐。”王麗華說。
“這太浪費了，我還是放家裏吧。”
“你不怕嫂子罵你呀？”
侯濤哈哈笑了幾聲，說：“行，我收起來。”
王麗華說：“別忘了給我嫂子帶兩瓶。”
“放心吧，忘不了。”
晚飯的時候，侯濤給張曉麗帶了兩瓶酒。
張曉麗見侯濤買了瓶好酒，便問他：“誰送的？”
侯濤說：“侯濤媽媽送的。”
張曉麗說：“喲，看來她很喜歡你呀，連你家長輩都請過來吃飯了。”
侯濤笑了笑，說：“可能吧。”
張曉麗又說：“你媽媽真有錢，隨隨便便就花八萬塊錢。”
“不止八萬。”侯濤說，“還有兩套衣服呢，都是名牌。”
“哇！你媽媽太有錢了，以後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張曉麗說，“你以前不也覺得你媽媽是個鄉巴佬，看不起她嗎？”
“我哪有啊？”
“哼，還狡辯。”張曉麗說，“那我告訴你，我媽媽以前也是個鄉巴佬，我剛開始嫌棄她土裏土氣，後來她越來越漂亮，我就喜歡她了。”
“我改什麽主意啊？”張曉麗說，“我媽媽那麽漂亮，你為什麽要嫌棄她呢？”
“你說話怎麽顛倒黑白呢？”侯濤無奈地說，“我是說你媽媽越來越漂亮了，又沒說她以前醜。”
“反正我就是喜歡她，你管我呢！”張曉麗哼了一聲，“你就是嫉妒我媽媽，因為她漂亮，你就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侯濤哭笑不得。
“喂，別裝死呀！”張曉麗戳了戳他。
“我說不過你。”侯濤歎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哎，你這人真奇怪。我明明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卻還是喜歡你，我媽媽明明漂亮卻不愛我，我偏偏要嫁給你。你說我傻不傻？”
“傻唄。”侯濤忍不住笑了起來。
“討厭，不理你了！”張曉麗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又轉身對侯濤說，“我明早七點半就起床，你要記得陪我跑步。”
“行。”侯濤說，“我幫你做早餐。”
“不用，我叫外賣。”
侯濤說：“外賣多難吃。”
“那你想吃什麽呀？”
“我想吃你。”
王麗華臉紅了，推開門，踩著輕盈的腳步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鍾，王麗華準備好洗漱用具和早餐，就敲響了侯濤的房間門。侯濤還睡得迷迷糊糊，隻聽見王麗華在門外喊他。
“老侯，起床啦！你不會賴床吧？”
“賴床又怎麽了？”侯濤含混不清地說，“你再催，信不信我把你拖床底下去？”
“呸！”王麗華說，“趕緊起來吃東西，吃完了帶你兜風。”
“不想動。”侯濤嘟囔著坐起來。
“我們今天去爬山。”王麗華說，“順便看日出，快點兒起床。”
“好吧，起來了。”侯濤翻了個身，伸手抓向床頭櫃上的鬧鍾。他的鬧鍾昨晚落在車裏了。
他一睜眼，突然發現王麗華趴在他的胸膛上，雙手摟著他的脖頸，臉貼著他的胸膛，嘴角掛著滿足的微笑，酣然入夢。
“醒啦？”王麗華抬起臉，笑眯眯地望著他。
侯濤愣了片刻，低頭看了看兩人親密相擁的姿勢，臉色一下漲得通紅。
“起來吧，”侯濤說，“我們該走了。”
“哦……”王麗華乖巧地應了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去拿侯濤的衣服，說，“穿褲子。”
侯濤接過褲子，說：“你先出去等我。”
“你快點呀，我去樓下等你。”王麗華轉過身走出了屋子，關好了房門。
侯濤迅速穿戴整齊，走出房間。他的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衣架上，而王麗華則靠牆站著，手托著腮，正盯著牆上的壁爐發呆。
“我們走吧。”侯濤說。
“嗯，”王麗華扭過頭來看著他，笑嘻嘻地說，“好帥哦。”
侯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謝謝誇獎，走吧。”
王麗華說：“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誇你呀？”
“為什麽？”
“因為我看見你就高興嘛，當然要誇你。”王麗華笑吟吟地說。
“……”侯濤被她說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幾聲，岔開話題，問，“你想去哪兒玩？”
“隨便啊，你決定。”王麗華聳聳肩膀。
“隨便？”侯濤皺起眉，“這可不像你。”
“我是說真的。”王麗華說，“你說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說去山頂吹風，我絕對不打傘。”
“我才不想去山頂吹風呢，我怕冷，我們去河邊散步吧。”侯濤說。
“好呀。”王麗華答應得很爽快，跟在他後麵出了門。
他們沿著河岸往前走了沒多遠，侯濤突然停下腳步，拉著王麗華躲進樹林裏。
“你幹嗎？”王麗華嚇了一跳。
侯濤噓了一聲，指指旁邊的草叢，示意她安靜。
王麗華立刻噤若寒蟬。
過了一陣，草叢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一條蛇從草叢裏遊了出來，它並不攻擊兩人，繞過兩人之後繼續向前遊去。
王麗華驚恐地瞪大眼睛，直到那條蛇消失在視線盡頭，她才拍著胸脯喘息道：“幸虧你拉住了我。”
侯濤搖搖頭，苦笑道：“不是我拉住了你，是那條蛇太警覺，察覺到有異常，立刻逃跑了。”
“這裏也會有毒蛇嗎？”王麗華說，“不會吧？”
侯濤四處張望，說：“這附近有很多毒蛇，不奇怪。”
王麗華看著侯濤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地笑。
侯濤白她一眼，說：“別笑了，你膽子挺大的。”
“你以為我害怕呀？”王麗華哼道，“我最喜歡蛇了。”
“蛇喜歡你？”侯濤笑道。
王麗華認真地點點頭，說：“是呀，所以我要捉一條迴家養。”
“哈哈哈。”侯濤樂得前仰後合，“你真逗。”
王麗華看著他說：“喂，咱倆還真有緣分呐。我剛來單位，就遇到了你。”
“確實挺巧的。”侯濤笑道。
“你叫什麽名字？”王麗華問。
“侯濤。”
“姓侯的，真少見誒。”
“怎麽？你嫌棄我姓侯？”
“我倒不是嫌棄你姓侯。”王麗華說，“但是你這個名字和你的人一點兒也不搭調，不符合你這副長相，一點兒也不英俊瀟灑。”
“我這種長相的人多了去了，比我長得帥的人也多了去了，你不用每次都提醒我。”
“哎喲喂，你這人，脾氣還不小呢，我好歹算你半個救命恩人吧？”
“那又怎麽樣？難道救命之恩還必須報答？”
“那是當然啦！”王麗華振振有詞，“如果今天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那幫混蛋手裏了，你不感激我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兇我！”
“我隻是說明事實。”侯濤撇撇嘴角，無奈地歎口氣。
“那你知道什麽是‘事實’嗎？”王麗華問。
侯濤愣了一下，說：“事實就是，我們是朋友，我需要你保護我，不是你保護我。”
“我們現在是朋友啊。”王麗華眨巴著漂亮的眼睛看著侯濤，“難道不算嗎？”
“你……”侯濤語塞。
“好啦，你也不用解釋。”王麗華擺了擺手，說，“反正我也沒打算讓你報答我。我隻是覺得你長得挺順眼的，跟你聊聊而已。”
王麗華轉過身，伸出右手，朝侯濤勾勾手指，“喂，侯濤，我有個事情求你。”
“什麽事？”
“你幫我做一份假證唄？”
“假證？”侯濤一怔。
“嗯。”王麗華把臉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我昨晚上被我媽逼婚，我爸讓我嫁給一個二婚帶孩子的瘸子。我不想嫁，我想逃婚。”
侯濤啞然失笑，“你媽逼婚？”
“是啊，”王麗華說，“我媽說我再不結婚，她就要打斷我的腿。”
“那你打算怎麽辦？”侯濤問。
“你幫我弄幾張假的身份證，讓我可以隨便逃。”王麗華滿懷希冀地看著侯濤，“怎麽樣？”
“這個簡單。”侯濤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幫你搞定。”
“謝謝！”王麗華高興地抱住侯濤，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夠義氣，等我拿了戶口本，請你吃飯。”
“我先幫你弄到身份證，你再請我吃飯。”侯濤微微一笑。
“成交！”
“你先別急著謝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什麽？”王麗華疑惑地看著侯濤。
侯濤頓了頓，說：“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吧？”
“嗯。”王麗華點點頭。
“孩子？”王麗華睜大了眼睛。
侯濤深吸一口氣，說：“是我和她的兒子。”
王麗華震驚萬分。
“孩子出生後，我們的關係更加惡化。陳佳怡不止一次向我父母告狀，甚至跑去醫院鬧事。我爸媽非常傷心，我也很痛苦，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欠她太多。後來，我們決裂了。陳佳怡搬走了，我們就沒見過。直到前幾天，我才聽說她辭職不幹了。”
侯濤說完以後，沉默了許久，抬頭望著漆黑的夜色，喃喃地說：“她是個壞女人。”
“我從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麽苦衷。如果是有苦衷，當時就不應該離婚，也不會跟著其他人跑了。”侯濤冷冷地說，“我恨她，恨死她了。但是，我又不想殺她，不舍得，所以，我想把她留在我身邊折磨。”
王麗華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拍了拍侯濤的肩膀，低聲說：“侯濤，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刺激你的。”
侯濤搖搖頭，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剛才聽見了嗎？”殷寧寧朝王麗華說道，“侯濤現在隻是我們的實習助理，但是你也看見他的態度，太不端正了，你以為這是小孩子玩遊戲呢？你跟他說話，必須帶上‘請’字，明白了嗎？”
“是……”王麗華雖然覺得這個條件苛刻，卻不敢反駁殷寧寧。
侯濤離開了總裁辦之後，徑直迴了自己的工位，他從抽屜裏拿出手機，翻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喂……你好，是周先生嗎？我是侯濤啊。”
周景然正在醫院陪爺爺說話，接到侯濤的電話十分詫異：“怎麽了？你有急事？”
“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侯濤說道。
“哦……”周景然思忖片刻，答應下來，“行，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那我在門口等你。”侯濤掛斷電話。
周景然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看向病床上的爺爺，輕聲問道：“爺爺，你餓了沒有？我給你買粥好不好？”
“不用啦，我不想吃飯，就想多陪陪你爸爸媽媽。”周主任搖了搖頭，“你快迴家去吧，不然你媳婦又擔心你。”
“好吧……”周景然歎了口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路上慢點開車。”周主任慈愛地叮囑著孫子。
周景然坐在汽車駕駛座上，腦子裏一直琢磨著侯濤打電話來找他究竟有什麽事。
“少爺，咱們迴家嗎？”小陳問道。
“去醫院接侯濤。”周景然迴答。
小陳啟動汽車，朝醫院開去。
半小時後，汽車在醫院大樓前停穩，周景然下車走進了住院大樓，在護士台詢問侯濤所在病房。
“請稍等一下。”護士抬眼看了看表，“他還沒到呢。”
“哦。”周景然略顯失望地點了點頭。
“您稍等。”護士繼續低頭忙碌。
“你在忙什麽？”周景然隨口問了句。
“哦，我幫幾個患者測體溫、換藥水。”護士迴答道。
“你很厲害。”周景然誇讚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護士，真厲害！”
“謝謝誇獎，你也是個好醫生。”護士禮貌地答複著，“我叫李娜。”
“李娜，好名字。”周景然微笑著點了點頭，“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啊，你可是我們的英雄！”李娜露出崇拜的神色，“聽說你曾經親手抓捕過犯罪嫌疑人，而且還破獲了連環殺人碎屍案。”
“是的，我是警察。”周景然謙遜地說。
“真厲害，不愧是傳奇英雄。”李娜感慨萬千，“難怪你那麽帥！我都迷死你了！”
“嗬嗬……”周景然尷尬地笑了兩聲。
就在這時，侯濤推門走了進來，他身邊還跟著一位漂亮美麗的女孩。
“周先生，您好。”王麗華禮貌地招唿著，“我是王麗華。”
“你好，王總監，久仰大名了。”周景然客套道。
“你們先聊著，我去倒杯熱茶來。”李娜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周景然問道。
“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聊聊。”侯濤說。
“好，你坐下。”周景然指了指沙發。
王麗華給他們各自泡了一杯咖啡，便離開了病房。
侯濤喝了一口咖啡潤喉，放下杯子說道：“我昨天晚上在酒店看見一張圖片，上麵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抱著孩子跳樓，其中有一個被摔成了肉醬。”
“是。”周景然點頭，“確有此事。”
“你懷疑是侯昊幹的？”侯濤皺眉問。
“不僅是懷疑，我已經肯定是他了。”周景然說，“這件事是我查的。”
“你查到什麽線索了嗎？”侯濤追問。
“我調閱了附近的監控錄像，確實拍到侯昊的身影。”周景然說，“但是我隻知道他昨天晚上來過醫院，至於他做了什麽並不清楚。”
侯濤沉默片刻，說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侯浩軒現在怎麽樣了？”周景然問道。
侯濤長長吐了口氣，說道：“我們找遍了整個江城，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周景然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那麽……他極有可能藏起來了。”
“不錯。”侯濤說，“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落入敵人的陷阱。我覺得我們必須加快尋找他的步伐。”
“我知道了。”周景然頷首，“我會盡全力搜尋他的下落，如果你們需要幫助，也可以告訴我。”
“謝謝。”侯濤誠懇地向周景然鞠躬致意，“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不用客氣。”周景然擺了擺手，“我也希望早一點把侯浩軒捉拿歸案。”
周景然走出醫院，坐在車上思考著侯昊的行為。
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去醫院刺傷周主任，除非周主任對他構成了威脅。
那麽……周主任對侯昊造成了什麽威脅？
想到這裏，周景然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侯濤的電話，說道：“侯濤，我剛才去看過周主任。他精神狀態不太穩定，有點兒瘋癲的樣子。”
“嗯。”侯濤歎息道，“我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打擊。”
周景然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侯老爺子的情況有些特殊，我懷疑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許腦子出了些問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畢竟是我父親。”侯濤頓了一下，又說，“我不能完全置他的安全與不顧。”
“我懂你的難處，所以我建議你多陪陪老人家。”周景然勸解道，“雖然他有些偏執，但他始終是關心你的。”
侯濤沉默不語。
周景然繼續說道：“我今天去找過醫生，醫生告訴我，你父親的身體狀況並不算差，他應該還是有理智的。”
“可他畢竟受到了這樣大的打擊，我擔心他……”侯濤憂慮道。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周景然寬慰道，“可是再痛苦也比不過失去親人。”
“我明白，我會多抽時間陪陪他的。”侯濤歎道。
“嗯，這樣最好。”周景然掛掉了電話。
王麗華端了幾份甜品迴來，周景然道了句謝謝。她笑容溫婉地說道：“吃點東西吧。”
“謝謝。”周景然說道。
侯濤說：“別光顧著說話，嚐嚐甜點，挺好吃的。”
“哦，好的。”王麗華把蛋糕推到周景然麵前。
周景然拿叉子挖了塊，送進嘴裏。
“味道怎麽樣？”侯濤笑著問。
“很好吃。”周景然微笑道，“謝謝你們的招待。”
“哪裏，我還從來沒有請你吃過甜點呢。”王麗華羞澀一笑，“你喜歡就好。”
“你是醫護人員，平時工作壓力很大，辛苦你了。”周景然感慨道。
“哪裏哪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王麗華低聲道，“而且……我們都是為病人服務的。”
侯濤插話道：“對啊，你救了老爺子一命，這可是大恩大德。等他醒過來，咱們得好好謝謝你。”
周景然輕咳兩聲：“其實……”
“你是說你和麗華的婚禮吧？”侯濤打斷他的話，爽朗地說，“婚禮的細節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周景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我們的婚禮暫緩舉辦吧。”周景然說，“先照顧周主任的身體要緊。”
侯濤怔了怔，隨即釋然，點頭道：“好。聽你的。”
“婚禮的具體流程我已經準備好了。”周景然說，“等老爺子蘇醒之後，我們可以直接舉行儀式。”
“這樣會不會太倉促了？”侯濤皺眉道，“我怕麗華會委屈。”
“當然不會委屈。”周景然認真地說，“麗華，我代替周主任謝謝你，他會很樂意參加我們的婚禮。”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榮幸。”王麗華紅著臉答道。
“那就好。”侯濤說，“你也休息兩天。”
“嗯。”
晚上迴到家，林琳正在廚房忙碌，見周景然迴來了，便笑眯眯地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吃飯啦。”
“好。”周景然摟住她的腰，“今天晚上給我做什麽好吃的？”
“糖醋排骨！”林琳拍拍手掌，轉向餐廳，“老爸，你猜猜這是什麽菜！”
“我怎麽知道！”林清河坐在沙發上喝水，頭也不抬，“反正肯定不是魚湯！”
“老媽做的糖醋排骨！”林琳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哇！”林清河驚唿一聲，扔掉杯子站起身朝廚房跑去，“你居然偷師！你媽媽教你什麽秘訣了嗎？”
林琳衝他做了個俏皮的表情，說：“沒有啦，隻是今天早晨老媽突然說想做糖醋排骨，於是我就幫她洗菜切肉了。”
“快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偷偷藏私了？”林清河湊近林琳，“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藏私，我就罰你睡書房！”
“才不會呢。”林琳笑著躲閃，“你又欺負我！”
“快說嘛，到底是什麽菜？”林清河不依不饒，“不許撒謊，不然我就懲罰你。”
林琳無奈地說：“老媽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林清河疑惑道，“什麽驚喜？”
“我怎麽知道嘛。”林琳撇了撇嘴，“老媽隻跟我說讓我別告訴你。”
“嘿嘿，看來是我的福利。”林清河高興極了，“這次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
林琳瞪了他一眼，轉身往樓梯走去：“哼，我才不稀罕！”
“哎，你去哪兒？”林清河趕緊追上來，攬住她的肩膀，討好地說，“你不稀罕也沒關係，反正是你老媽給我的驚喜，你就別摻合了。”
“我就去看看我的寶貝兒子。”林琳白了他一眼，掙脫出來繼續往樓上走去。
“你看你，每天就知道逗我玩兒！”林清河搖著頭嘟囔道，“一個兩個都被你帶壞了，連孩子都跟你一樣。”
王麗華在樓上叫了一句：“景然，我去洗澡了！”
林清河立刻說道：“好嘞！你慢慢洗，我等著你呢！”
“你這色狼！”林琳罵了一句，飛快地跑上樓，把門鎖死。
“哈哈哈哈……”林清河大笑，“這丫頭害羞了！”
“你還不去洗澡？”王麗華問道。
“好！”林清河答應著，走進浴室。
王麗華靠著牆壁歎了口氣。
“怎麽了？”侯濤從後麵抱住她，“想什麽呢？”
“我……我不是擔心麗華……”王麗華咬牙道，“我是怕她吃虧。”
“傻瓜。”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溫柔地說，“我們麗華聰明伶俐，漂亮端莊，又善解人意。怎麽可能會吃虧？”
“可是……”王麗華蹙眉，憂慮地說，“我怕景然對麗華動感情……”
“不會的。”侯濤安慰道，“景然不會的。”
“我不信。”王麗華輕輕推開他，“我們結婚前幾天，景然和麗華一直在一塊兒。”
侯濤低聲歎道：“景然不是那種人，他比誰都理智。”
“但願吧……”王麗華說，“希望我們麗華幸福，景然也幸福。”
“放心吧，我們麗華最好了，肯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侯濤親了親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了。”
周景然洗完澡下來時，看到客廳燈火輝煌，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餓了吧？”王麗華站起來迎過去，“快嚐嚐我的手藝！”
周景然聞言更饞了，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送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唔……真香啊！”
林清河在旁邊冷冷地說：“不錯，還行。”
“爸你就別酸了！”林琳在廚房裏笑嘻嘻地說，“我覺得比老媽做的好吃多了。”
林清河哼了一聲，扭頭去吃飯。
“你們倆都坐，先吃飯吧。”王麗華招唿道，“吃完再聊。”
“好！”林清河坐下之後，忽然想起來說：“對了，今天晚上家裏來客人了。”
“哦？誰啊？”侯濤問，“我認識嗎？”
“不認識，一個女人。”林清河說，“我猜是個富婆，特地來投懷送抱的。”
“我估計也是。”侯濤笑了起來，“咱們林家雖然不缺錢，但是不至於隨便誰都收買。”
“你們別瞎說話！”王麗華嗔怒道，“人家是來拜訪你的父母的！”
“我爸媽早就退休了。”林清河聳聳肩，“而且你看她穿的衣服，哪像來拜訪老師的啊？分明就是來勾引我老爸的。”
“你……”王麗華臉紅了紅，“你怎麽說話呢你！”
“好啦。”侯濤打圓場道，“麗華你別聽他瞎掰扯，他平時就這德行。”
“嗯。”王麗華悶悶地應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追究林清河剛才那番話。
林清河見狀挑了挑眉，心底暗笑，表麵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
“清河，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侯濤說，“麗華今晚要在這睡，你能不能幫忙騰個床？”
“為什麽？”林清河瞥向王麗華，“你不怕你老婆吃醋？”
“我跟麗華是夫妻，夫妻在一張床上怎麽了？”侯濤說，“再說，麗華都習慣了。”
“好嘛，那我就去隔壁睡嘍。”林清河起身往外走，路過林清河身邊的時候，伸腳絆了他一下。
“嘿！你幹啥呢！”侯濤急了，趕緊衝出去拉他。
“哎呦！”林清河被摔在地上，捂著腿呻吟，“疼死我了！”
侯濤急忙蹲下來查看他傷勢，“怎麽樣？怎麽樣？”
“你輕點輕點！”林清河哭喪著臉，“骨裂了！”
“怎麽迴事！”王麗華嚇壞了，“哪條腿受傷了？”
“右腿！”林清河叫嚷著，“哎喲哎喲！斷掉了！”
“啊？”王麗華愣了一下，慌忙扶他起來，“你別裝了！你肯定是騙我們的！”
“我沒騙你們，是真的！”林清河慘兮兮地喊，“哎喲……疼死我了……”
侯濤半跪在地上，把他褲子褪到膝蓋處，露出白色運動長褲。果然，膝蓋位置青紫一片。
王麗華驚呆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你怎麽……怎麽……”
“你別激動啊麗華，別激動！”侯濤連忙安慰她，“醫生！救護車！”
王麗華跌跌撞撞跑出門去，林清河坐在沙發上哀嚎。侯濤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確實很嚴重，隻好咬牙把他拖進臥室放到床上。
王麗華叫來傭人，讓她準備藥箱，又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林清河躺在床上，看著王麗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說：“我真沒事，可能是剛才跳高跳累了。等下我自己擦些藥酒揉一揉就好了。”
“真沒事嗎？”王麗華抹抹眼睛，“我怎麽感覺你挺難受的……”
“真沒事。”林清河歎了口氣，“我這不是活該嗎。”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王麗華瞪著他，“你就是欺負我不懂跳高是怎麽迴事，故意逗我玩兒的！”
“我哪敢啊！”林清河笑道，“我是真的不太舒服。”
“那你躺著歇會兒吧，我陪你。”王麗華低聲道。
“不用，你陪叔叔和阿姨吧。”林清河說，“我一會兒就好了。”
王麗華遲疑著站在原地，最後還是坐下了。
侯濤找了醫療設備進房間，將林清河按在床上，仔細檢查他的傷情。
“你真沒事嗎？”王麗華擔憂地問，“要不我還是去請個專業的人來看看吧。”
“不用。”侯濤頭也不抬地答道，“就是崴了腳，養幾天就好了。”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喝。”王麗華站起來。
“不用，你坐著吧，別亂跑。”侯濤說，“你去拿個熱毛巾給他敷一下，這會兒消腫比較快。”
“我記得家裏好像有熱水器……”王麗華說。
“你忘了？”侯濤皺起眉頭，“這種時候不能碰冷水。”
“哦哦……”王麗華反應慢半拍地答應著，匆匆跑下樓。
侯濤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林清河。林清河靠在床頭上閉著眼睛，似乎真的是昏昏欲睡。
“唉……”侯濤忍不住歎息，“我說你怎麽就對麗華一見鍾情了呢？”
“因為她善良。”林清河睜開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善良？”侯濤搖搖頭，“我以前認識的那個麗華根本就不善良，她狠毒的程度遠超你想象！”
“哦？”林清河饒有興致地揚了揚嘴角，“你倒是說說看？”
“你真想聽？”侯濤看著他。
“當然，我很好奇。”林清河勾唇笑了一下，“而且你說得越詳細，我才能更理解麗華嘛。”
侯濤沉默了兩秒鍾，突然說：“你跟她談戀愛吧。”
“什麽？”林清河愣了一下。
“跟她談戀愛吧。”侯濤鄭重其事地看著他，“這輩子隻有她適合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林清河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侯濤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麗華？”林清河看著侯濤，“你調查過我？”
“沒有，我瞎猜的。”侯濤坦誠地說，“因為你每次提起麗華都滿麵春風，眼裏全是寵溺。你對她特別好。所以我才這麽想。”
“我的眼神表現出對她的寵溺，並不代表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林清河說。
“但是你對她的寵溺是發自內心的。你對她好，是因為你把她當成女朋友看待。”侯濤肯定地說。
“你錯了，侯先生。”林清河緩緩搖頭，“我對麗華是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
侯濤一時語塞。
“如果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林清河聳聳肩，“我隻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試圖追求過麗華，她是我唯一喜歡過的女孩。至於別的女孩，我對她們完全沒有想法，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念頭。”
侯濤怔怔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你明白了？”林清河輕描淡寫地說，“我對麗華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愛。她不適合做我的妻子。”
“可是……”侯濤仍然猶豫，“麗華喜歡你。”
“你怎麽知道她喜歡我？”林清河反問。
“她對你的態度。”侯濤指了指門外，“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有多依賴。”
“你說的沒錯。”林清河說，“麗華確實喜歡我，她曾經為了我差點死掉，我對她確實非常愧疚，也很心疼她。但是僅此而已。”
“難怪……”侯濤喃喃地說，“她為你擋刀，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我一直以為她愛慘了你。”
“那不是愛。”林清河平靜地說，“那是她感恩，報答我當初救她的恩情罷了。”
“我覺得麗華不是那麽膚淺的女孩，不會被報恩衝昏頭腦。”侯濤搖搖頭，“而且我相信她的選擇。”
“我也相信。”林清河淡漠地看著他，“但是這與我無關。我們隻是兄妹，這是改變不了的。”
“我不相信。”侯濤斬釘截鐵地說，“我堅持認為麗華喜歡你。我也希望你能珍惜這份感情。”
“我會的，謝謝。”林清河站起身來，伸手拿起衣服。
侯濤還想再勸，卻又停住，歎了口氣，轉身走出去了。
“林清河，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王麗華敲響房門，走進來。
“嗯，好。”林清河點點頭，“請坐。”
王麗華拉過椅子，坐在林清河的床邊。
“剛才……我說的話可能太激動了。”王麗華咬著嘴唇說，“對不起。”
林清河微微一笑，“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那你以後，還打算跟麗華交往嗎？”王麗華期待地看著他。
“不會。”林清河說。
“為什麽？”王麗華失望極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們都是男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麗華，我真的不懂。”林清河苦笑，“你為什麽覺得我應該娶麗華呢？”
“你喜歡麗華！”王麗華叫道，“你不敢承認嗎？我們從前在一起那麽久，麗華為了你連命都願意豁出去，你怎麽忍心辜負她！”
“我們以前在一起過？”林清河皺眉，“我怎麽記不得？”
“林清河！”王麗華怒火攻心，拍桌子跳起來，“你裝什麽傻！”
“哦，原來那是以前。”林清河恍然大悟般地笑了，“不過麗華，你弄錯了。我和你，根本就不熟。你也許誤解我和你在談戀愛吧。你想找男朋友的話，應該找個和你更加青梅竹馬的，或者你媽媽也行。”
“我們兩家的世交關係，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比你了解麗華！”王麗華急切地說，“你怎麽可能會忘記她！她對你用情那麽深，你怎麽舍得拋棄她！”
林清河看著她，冷冷地說：“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舍得辜負她。所以我決定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我。”
“林清河！”王麗華驚唿。
“但是她拒絕了。”林清河看向窗外，“她說她要留下來陪伴我。”
“林清河！”王麗華哭了，“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她對你癡情至此，她那麽愛你，你竟然……”
“我知道，”林清河淡淡地說，“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她。”
“如果你真的討厭她，你為什麽還會幫助她？她現在遇到危險，需要你幫忙！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麗華，我並沒有見死不救。”林清河說，“你說得對，我不忍心拋棄她，所以我幫了她。”
“林清河！”王麗華痛徹心扉，“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把麗華害成這個樣子，竟然還說不忍心拋棄她！你簡直是混蛋！”
“我不否認。”林清河說，“但是我從始至終都不愛她，我甚至都不認識她。我為什麽要冒險為了她丟掉自己的性命？你不能因為別人愛你，你就覺得天底下的愛情都是純粹的。愛情是建立在相互吸引的基礎上。如果雙方之間缺乏吸引，即使愛情再濃烈，也隻會變成恨。”
“我不管你的理由。”王麗華擦了眼淚，“我隻知道你對麗華不夠好。麗華因為你遭到那麽多的非議，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你想聽聽我的解釋嗎？”林清河問。
“不用了。我不想聽你狡辯。”王麗華憤怒地說，“林清河，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喜歡你這種人。”
“既然這樣，你可以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林清河冷漠地說。
“換什麽衣服？”王麗華忽然尖銳地吼，“難道你要當著我的麵換衣服嗎？”
林清河皺了皺眉，“你先出去。”
“我偏不出去！”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樣！你不是想告訴我，你和麗華根本就不合適，所以你才不喜歡她嗎？好啊，那就穿給我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的不愛她，還是假的不愛她！”
“你瘋了嗎？”林清河臉色鐵青，“這是在哪裏？你以為你是誰？這是酒店！你讓我怎麽脫衣服給你看？”
王麗華盯著他，眼神咄咄逼人。
林清河轉身去拿手機，剛碰到手機就被王麗華搶走扔了出去。
“你想幹什麽？”林清河沉聲喝問。
王麗華緊貼著牆壁站住，冷笑著看著他，“我就是要你脫給我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避你對麗華造成的傷害嗎？林清河，你太自私了！”
林清河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抬腳向門口走去。
王麗華一愣，慌忙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林清河你站住！你要去哪裏？”
林清河推開她的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你敢！”王麗華咬牙切齒地追上去，“你敢走出去試試！我會叫人打斷你的腿！”
林清河猛地停步，迴頭盯著她，語氣陰森冰寒，“你最好不要這麽做。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比侯濤淒慘百倍千倍。”
王麗華被震懾住了，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林清河拉開房門，卻看見門外站滿了人，幾乎將整條走廊堵塞了。
“林董，您沒事吧？”眾位高管七嘴八舌地詢問。
林清河搖搖頭，“我沒事。”
眾人見林清河臉色平靜，似乎剛才並無異狀，便放下心來。
“謝謝各位關心，”林清河微笑著說，“大家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林董晚安。”眾人紛紛散去。
林清河慢慢走迴自己的房間，卻發現王麗華正坐在他床邊等著。
“怎麽不睡？”林清河皺眉，“明天還要趕路呢。”
“你剛才跟他們說什麽？”王麗華問，“他們為什麽那麽關心你？”
“哦。”林清河淡淡道，“我剛才去洗澡了，所以沒聽到電梯的動靜。”
“你騙我！”王麗華站起身來質問，“我親耳聽到你跟他們說，你不願意娶我！”
“你聽錯了。”林清河說，“我不愛你。”
王麗華瞪視著他，“你騙我？”
“隨你怎麽想。”林清河淡淡說。
“不行！”王麗華激動地說，“你必須要娶我。”
“我不愛你。”林清河看著她，“你死心吧。”
“我不信。”王麗華固執地說，“我不信。”
“你怎麽樣才肯相信？”林清河歎了口氣，“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不用！”王麗華說，“除非你答應我。否則我絕對不信！”
林清河看著她，輕蔑又厭惡地說：“如果我不愛你，我憑什麽要娶你？”
“因為麗華是愛你的。”王麗華哽咽地說，“她隻是……隻是受傷之後變得敏感脆弱，你知道嗎？”
“不要再提她。”林清河煩躁地擺擺手，“我很困了，我要休息。”
王麗華急了，“不行，你必須答應我。”
“我不會答應你。”林清河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了，我從未愛過你。你別糾纏不清了，也別侮辱我了。”
王麗華哭著說，“你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難道是我不夠漂亮？我改！我努力改！你說，我該怎麽改？隻要你說，我就去做！”
林清河不耐煩地看著她，“王麗華，你有完沒完？”
王麗華流著淚，哀哀戚戚地說，“我隻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告訴我，我到底怎麽做才能嫁給你？”
林清河不再理她，起身向浴室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了，麻煩你出去。”
王麗華突然撲上來抱住了他，痛哭失聲，“不要丟下麗華！我愛你！我愛你啊！我什麽都願意做！我願意當牛做馬報答你！請你不要拋棄我！”
林清河低吼一聲，狠狠甩開她，“滾！我再說一次，我不愛你！”
王麗華狼狽地跌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痛唿一聲。
林清河驚訝地迴過頭去看她，王麗華伸出手指向衛生間的方向。
林清河快步跑進衛生間，扶住她，“麗華！”
王麗華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呻吟，眼淚簌簌地落下來，“我懷孕了……清河……我們結婚好不好？我真的愛你……孩子……”
林清河愣住了，“麗華，你懷孕了？多久的事情？”
“兩周左右……”王麗華喘息著說，“今天例假來遲了。”
林清河鬆了口氣，蹲下來把她扶到床上躺好，拿紙巾幫她擦拭額角的汗水，柔聲問，“疼不疼？”
“疼。”王麗華委屈地掉眼淚，“可是我忍得住。”
林清河摸摸她的腦袋，柔聲說，“別怕，我去找醫生。”
王麗華拉住他，“我想吃紅糖薑湯。”
“好，我去弄。”林清河站起身。
王麗華握住他的手臂，“我害怕……我們生下它，好不好？”
林清河沉默片刻，“我盡量。”
他轉身離開，王麗華卻猛地掀開被子跳了下來，追上前去攔腰將他抱住，“清河！清河你別走！”
“麗華！”林清河低喝一聲，“你瘋了？！”
“不，我沒瘋！”王麗華哭泣著，“你留下它！你留下它！我求你留下它！”
林清河冷漠地推開她，“我說了，我不會跟你結婚。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歡你。”
王麗華癱坐在地上，喃喃地說，“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等你的……”
林清河看著她，眉頭緊蹙，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徑直往樓下走去。
侯濤看見他，連忙迎上來，焦慮地問，“林先生，您還好嗎？我剛剛……”
“沒事。”林清河平靜地打斷他，“她怎麽樣了？”
“她……沒事。”侯濤猶豫著說，“林先生，您還是勸勸她吧，現在這種時候，她不能太衝動。”
林清河笑笑，搖頭說：“不用了。她既然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那就留著吧。”
侯濤詫異極了，“林先生，您……”
“不用擔心。”林清河淡淡道，“她如果執意要留，那就隨便她。反正我對她無愛。”
他說罷，便朝門外走去，“你去休息吧，這段時間辛苦了。”
王麗華呆呆地躺在臥室的沙發上，聽見腳步聲漸遠，她慢慢睜開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線。
晚飯後，王麗華又一次出現在了林清河家的客廳裏。
她穿著寬大的睡袍，頭發蓬亂，臉色蒼白，整個人像一朵枯萎的花，透著股死亡的味道。
“林先生，我餓了。”王麗華輕聲道，“你陪我吃點東西好不好？”
“麗華！”林清河歎息道，“你為什麽非要逼我？”
王麗華淒楚地看著他，眼神悲傷，“清河，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不是想要個孩子嗎？我們的孩子會很乖巧懂事。”
林清河閉上眼睛，“我們不可能的。”
“不，我們可以的！”王麗華急切地解釋道，“你知道的，我爸媽不會反對我們的！”
“夠了！”林清河忽然怒喝，“我不喜歡你。”
王麗華怔忪片刻，忽然掩麵痛哭起來。
侯濤看不下去了，勸道，“林先生，您消消氣。王小姐畢竟也是一番誠意，您不妨考慮考慮。”
“侯助理，”王麗華哭道，“我隻是太愛他了，所以才會這樣，請您諒解。”
“麗華！”林清河厲聲斥責她，“你再敢胡鬧，就給我滾！”
王麗華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著他。
林清河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緩和語調道，“麗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根本不適合。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王麗華抬起淚眼，哽咽著說，“我不怕。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你不是嫌棄我家境不好嗎？我會努力改變自己，讓你看見我的價值。清河，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侯濤歎口氣，走到王麗華麵前扶住她，“王小姐，林先生不是嫌棄您。隻是他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不習慣和窮人交往，更何況你家庭條件確實不太好，所以他才會拒絕你。”
王麗華愣了半晌，忽然捂著臉哭起來，抽噎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清河……清河你怎麽忍心拋棄我……”
侯濤無奈地看向林清河。
林清河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拿起電話叫保鏢送了幾份食盒進來，親手打開蓋子，盛了碗粥遞給她。
王麗華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癡癡地盯著他。
林清河微微垂眸，“吃飯吧。”
王麗華咬著嘴唇，眼眶紅紅的，端起那碗粥，默默吃起來。
林清河低頭看看手表，說，“我待會兒還有事情要處理，你早點迴去休息。”
王麗華抬起頭，期盼地看著他，“清河，你能陪我一會兒嗎？我想多跟你在一塊兒……”
林清河皺眉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客廳。
王麗華立即扔掉手裏的粥碗追了出去，拉住他的胳膊，“清河，別離開我！”
“鬆手！”林清河猛然甩開她，沉聲道，“我還有工作要做。”
“清河，你就這麽狠心嗎？”王麗華哀婉地看著他，“我懷孕了……”
林清河冷漠道：“這不關我的事。”
王麗華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進自己懷裏。
林清河猝不及防被拽倒在沙發上，剛要掙紮，卻感覺腰間傳來一陣刺痛。
“你幹什麽！”他怒吼道。
王麗華抱緊他，柔弱而決然，“林清河，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離開我。”
“瘋婆子！放開我！”林清河使勁推搡著她，但是她似乎是鐵了心了。
侯濤見勢不妙，趕忙上前製止王麗華。
林清河被侯濤從懷中拖開，站起身惡狠狠地瞪著她，“你究竟要做什麽！”
王麗華死死抱住他，哭訴道，“我求你……我不能沒有你啊！你要是離開我，我活不下去的。”
“我不欠你的！”林清河憤然道，“你不要忘記了，是你先背叛我！”
“我沒有！”王麗華搖晃著腦袋，“是你逼迫我嫁給那個老色狼的！他那樣的糟老頭子，怎麽配得上我？”
“嗬。”林清河笑了，“那麽，你現在是準備告訴我，你和那個老頭子什麽都沒有嗎？”
“沒錯！”王麗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我和那個老頭子沒有一點關係！”
“那我憑什麽相信你？”林清河眯起眼睛，神色冰寒。
“因為我是真的愛你啊！”王麗華急促地喘息著，眼淚順著鼻尖淌下來，“我真的很愛你……”
林清河厭惡至極，“放手！”
“清河，我不會放手的。”王麗華緊緊摟住林清河的脖頸，貼著他的耳朵呢喃道，“你如果不肯相信我，那就等著瞧吧……你一定會後悔的……”
王麗華說完這句話，忽然像是用盡全身力量般，把林清河摔在了地毯上。
林清河悶哼一聲，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群警察衝了進來，舉著槍對準他們。
王麗華癱坐在沙發旁邊，渾身顫抖，雙眼赤紅。
警察走上前問她：“你認識林先生嗎？”
“是，他是我丈夫！”王麗華嘶啞著嗓子喊道，“你們抓錯人了！他是我丈夫啊！”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林清河暴跳如雷，一腳踹翻她，“滾開！”
兩名警察將林清河按住。
侯濤也慌忙上前，幫助警察控製住林清河。
“你們幹嘛？你們抓錯人了！”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喊著，“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啊！”
“王小姐，你先不要激動。”其中一名警察安慰道，“請你先跟我們走一趟。”
“我不走！”王麗華拚命搖頭，“我要跟我丈夫在一起！我要跟他結婚！”
另一位警察拿出拘捕令，對林清河說，“林先生，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林清河怒火攻心，“我要打電話！”
“我們會向您提供最高級別的律師保護。”警察道，“但是現在，您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林清河怒視著他們，“你們敢拷我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王麗華趁此機會撲到林清河懷裏，“清河！我們走！我不要再看到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林清河胸口劇烈地起伏，額角青筋畢露。
侯濤拉住林清河的胳膊，低聲勸道：“先忍耐一下，我們不能在這種場所惹麻煩，否則對你的形象影響太壞。”
林清河咬牙切齒道：“王麗華，你給我等著！”
王麗華根本不聽，一路上哭天搶地，鬧騰得厲害。林清河雖然滿肚子火氣，卻又無計可施。
一行人匆匆忙忙來到派出所，警察直接把他們帶進審訊室，亮出證據和拘捕令，讓他們交代罪行。
林清河一言不發，隻是陰沉著臉盯著王麗華，仿佛要殺了她才甘心。
王麗華早就嚇得花容失色，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警察問她，“你和林先生之間有什麽恩怨糾葛嗎？”
王麗華連連擺手，哆哆嗦嗦道，“沒有……絕對沒有……”
“王麗華。”林清河冷冷道，“你少裝傻充愣！當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會跟你在一起嗎？”
“我沒有！我冤枉啊！”王麗華嚎啕大哭，“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沒有！你不能這麽冤枉我！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
林清河冷冷道，“告我什麽？誣陷誹謗？還是蓄意謀殺？我告訴你，就算你找再多的律師，我照樣會告你！”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王麗華痛苦萬分，“我隻是喜歡你而已！我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我以為我這樣做你就會離婚娶我了！”
“你瘋了！你竟然做這種蠢事！”林清河恨得咬碎牙齒，“王麗華！”
“我是真的愛你啊！”王麗華抱著腦袋，崩潰大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死你！我隻是想讓你離開我的家！”
“你是想讓我離開你？”林清河冷冷地笑了，“你倒真的敢想！”
“是你逼我的！你要跟我離婚，我沒辦法了才這麽做的！”王麗華歇斯底裏道，“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你沒有辦法了？”林清河譏諷道，“你不是有很多錢嗎？你不是背後有靠山嗎？王氏集團那麽多年，都沒有把你怎麽樣，難道還治不了我？”
“我……我……”王麗華張了張嘴，忽然哭出來。
“你不是想嫁入豪門嗎？你不是想飛黃騰達嗎？”林清河繼續嘲諷道，“你現在不是很風光嗎？怎麽，怕了？怕我去揭穿你嗎？”
“不是這樣的！”王麗華哭泣道，“林清河，我求求你不要揭穿我好嗎？你放過我吧！你就饒了我吧！你要怎麽報複我都行！我真的不能失去林氏企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清河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侯濤見狀，站出來說：“警官，既然她承認她犯罪，我們願意接受相關處罰。希望你們盡快逮捕兇手歸案。”
兩名警察互相看看，一個問道：“如果證實她並非兇手呢？”
侯濤立刻迴道：“如果證明她並非兇手，也請你們秉承原則，不要對林清河和王麗華采取措施。他們是我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可以尊重我們的選擇。”
“我們會尊重你們的決定。”警察說道，“但是現在，你們必須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好。”侯濤應允。
林清河卻突然暴怒起來，猛地拍了桌子，怒吼道：“憑什麽帶走我！我不去！你們沒有權利抓我！我不服！”
侯濤急忙按住林清河的肩膀，勸解道：“清河，別衝動！你現在去隻會落下口舌，何況還涉嫌傷害妻子，會坐牢的。”
林清河雙眼赤紅，瞪著王麗華，惡狠狠道：“你這種賤貨也配做我妻子？你這輩子都不配成為我的妻子！”
“不要！”王麗華尖叫，拚命掙紮，“你不準侮辱我！”
“侮辱你？哈哈哈哈哈！”林清河狂妄地大笑起來，“你不配當我的妻子！”
“你……你……”王麗華指著他，渾身顫抖，“你太惡毒了！你這個魔頭！”
侯濤歎息著將林清河按進椅子，低聲說：“清河，聽我的話，忍一時風平浪靜。”
“我忍不了！”林清河憤怒至極，“這個賤貨毀掉了我整整四年的幸福，你讓我怎麽忍？”
“清河，你冷靜一些。”侯濤皺眉道，“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要記住，你還有許多美好的未來。你還有父母需要孝順，你還有孩子需要養育。你這樣激烈的反抗，隻會讓自己吃虧。”
林清河胸膛劇烈起伏著，喘著粗氣，最終頹廢地坐迴沙發，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默認了。
侯濤鬆了口氣，又轉向另一邊的兩位警察，說道：“兩位警官，謝謝你們幫我們做筆錄，我們先走了。”
其中一位警察拿出一份文件給他，說道：“你們倆簽一下字。”
侯濤接過來掃了一眼，愣住了，抬頭驚詫地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
另一位警察微笑道：“是這樣，因為這次你們提供的信息比較多，我們懷疑你們跟這樁命案有直接聯係，所以要請你們迴去協助調查，麻煩你們簽個字。”
“不……不可能……”侯濤喃喃念道，“我沒有殺人，這不是我做的。”
“你不用緊張。”警察安慰道，“我們會根據證據確鑿程度，依法判刑，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縱容一個壞人。”
“警官！我們沒有殺人！我們沒有殺人啊！”王麗華哭喊道，“你們一定搞錯了，這份東西絕不是我們寫的。”
警察嚴肅道：“這份文件，是從一名被殺死者的手袋裏搜出來的。而我們已經找到了死者生前使用過的手槍和彈夾。雖然不是致命的，但是足夠判定殺人。而且，你剛剛說了，你的丈夫曾經威脅過你，要把你交給警方。所以我們才會找你迴來協助調查。”
侯濤臉色蒼白地問道：“那……那個人是……”
“是林清河。”警察說，“這份文件是林清河交給你的，是他要你寫的吧。”
“不！”王麗華瘋狂搖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我寫的！”
“王麗華，你想抵賴嗎？”侯濤盯著她，“是林清河親口告訴我的，你不僅誣陷他，還設計殺害了他的母親，讓他背上了謀殺母親的罪名。你還誣陷他雇傭了殺手綁架你！”
“我沒有！我沒有！”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大喊，“我沒有做過這些！你們弄錯了！這是林清河逼迫我寫的，他威脅我！”
“我相信你。”侯濤看著她，語氣平緩而溫柔。
王麗華驀然睜圓了眼睛，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
“王麗華，我相信你。”侯濤輕聲說，“如果你想報複林清河，就不該留下這麽明顯的線索。所以你不敢承認。”
王麗華咬緊嘴唇，淚水簌簌而下。
“清河。”侯濤握住林清河的手，“我們走。”
林清河卻仿佛失了神，木呆呆的，像一具傀儡。
侯濤拽了他幾次，他才茫然無措地站起來，踉蹌著往門口走。
“等一等。”警察忽然叫住他，將那份文件遞到他麵前，說道：“這個是林清河的委托書，你必須簽字。”
侯濤忙說：“對，簽字。你放心，我們絕對會保護你的安全，也一定會追究兇手的法律責任。”
“林清河……”王麗華喃喃地叫了一句，“原來他早就防著我了……”
“別傻了。”侯濤憐憫地看著她，說道，“你以為你很聰明嗎？林清河早就算到你會這樣做，所以提前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你現在落入他手裏，他想怎麽折磨你都行，隻求解恨。”
“他不是人！”王麗華崩潰般哭泣著，“他簡直不是人！”
“林清河的心狠毒起來連畜生都不如，何況你一個女流之輩。”侯濤冷漠地看著她，“他當初就是想利用你扳倒周景然，然後吞並整個林氏集團。這樣一來，即便他坐牢，林家也完了。而他自己，則成了林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你覺得他還有什麽理由不恨你？”
王麗華癱軟在地，捂著臉嚎啕大哭。
侯濤歎了口氣，扶著牆慢慢離開審訊室。
林清河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停頓了片刻，他迴過頭看了王麗華一眼。王麗華渾身顫抖地縮在椅子角落裏，滿臉是淚。
他移開視線，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派出所。
“喂，林先生。”一個聲音在電話裏響起來，帶著濃濃的睡意，似乎正在沉睡之中被吵醒。
“有事嗎？”林清河問道。
“哦，是這樣，今天下午我去見客戶，碰巧聽他們談論起您，聊起您母親遇害的案子，就隨口提了兩句。我聽說那起案件的嫌犯，就是那個王麗華。”對方說道。
“嗯。”林清河淡淡地答應著，“你知道她的情況？”
“不太清楚。”對方遲疑著說，“她……她好像受到驚嚇過度，精神狀態非常差。而且她說她的父母雙亡，是因為她的丈夫……所以，她才一直沒結婚。”
“我知道了，謝謝你，再見。”
“哎……林先生……”對方似乎欲言又止。
林清河皺了皺眉：“還有事？”
“沒……沒有……再見。”
掛斷電話，林清河打車迴家，路上接到侯濤的電話：“林先生。”
“嗯？”
“我們剛剛從王麗華那兒拿到了證詞。她承認她曾經威脅過她，寫下了這份文件，然後林清河拿給我，讓我代筆。”侯濤說道，“現在我們可以確定，林清河的母親是遭遇了意外，而這份文件，就是他交給王麗華的。”
“嗯。”林清河應了一聲。
“但是林清河的母親死亡的真實原因，還需要調查。”侯濤說，“據我們推測，兇手很有可能是和王麗華合謀，想毀滅罪證。”
“嗯。”
“王麗華現在已經交待出了林清河雇傭殺手綁架她的事情，我們現在可以去找林清河談判，讓他配合調查。”侯濤建議道，“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
“不。”林清河低聲道，“我們還沒有抓捕到他。”
侯濤一愣，隨即說：“是啊，還沒有抓捕到他，我們不能貿然動手，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嗯。”林清河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林先生客氣了。”侯濤笑了笑，“我們畢竟是朋友，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林清河掛掉電話。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感受到腦袋裏的眩暈感越來越嚴重，唿吸也變得困難。
他伸出手按住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急促的唿吸。
他不能就這麽栽在這裏，他不甘心。
他要活著迴去，奪迴屬於他的一切，包括那些本來屬於他的東西。
林清河睜開眼，看向窗外。
天色陰沉，雲層壓抑。
“林清河。”王麗華突然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喊道：“我錯了！我不是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饒了我！”
“我說過，這是你最後悔的一次機會。”林清河緩緩抬眸，“可惜，你已經失敗了。”
“我沒有殺你媽媽！真的！我冤枉啊！”王麗華痛哭失聲，“我根本沒有買兇殺人，我甚至不知道是誰買兇做的。”
“是誰買的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林清河說，“如果你願意把那個人供出來，或許我還可以考慮給你減刑，放你迴去。”
“我……我不敢。”王麗華瑟縮了一下，“那個人很厲害，我怕他。”
“你怕他，卻不怕我？”林清河冷冷地盯著她。
“不，當然不是。”王麗華連忙解釋，“你是好人，是我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壞。”
“那你究竟是怕他，還是怕我？”林清河步步緊逼。
“都怕……都怕……”王麗華慌亂無措地搖著頭。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並不完全怕他，而是有別的顧忌。”林清河微微眯起眼睛，“他究竟是什麽人？”
王麗華咬著嘴唇，不敢說話。
“他是黑道上的人，還是警察？”林清河繼續逼問，“或者是你認識的官二代富二代？你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替你擺脫他。”
“不行！”王麗華尖叫起來，拚命搖頭，“千萬不行！你要是把他惹怒了，他會殺了你的！他會弄死你！他會弄死你！”
“他隻是殺了個人，你為什麽這麽怕他？”林清河挑起眉梢，“他殺的人，是該殺之人。”
“是該殺！但是他不能自己出麵！不能自己出麵！”王麗華歇斯底裏，幾近瘋狂，“不能自己出麵！他會被抓起來的！他會坐牢的！”
林清河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王麗華的臉扭曲著，淚水肆意流淌，顯露出極端恐懼和痛苦的表情。她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瞞？”林清河淡淡地說，“他不止一次派人來殺你。你知道這件事對嗎？”
“不，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王麗華猛地抬頭看向林清河，“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問了！”
“你不想招供，那我隻好采取非常手段了。”林清河站起身，拿起辦案記錄，轉頭吩咐侯濤，“帶她走。”
侯濤立刻上前，將王麗華製服住，帶出審訊室。
王麗華掙紮著大叫：“你們要幹嘛！林清河，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做！”
“你不用擔心。”林清河淡漠的聲音傳來，“你會跟所有被害人家屬見麵的。”
王麗華渾身一僵，再也不敢動彈。
林清河坐在原位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他需要盡快恢複精神，才能找到那個買兇的人，才能阻止他再一次傷害自己。
他剛才說要報警，其實隻是嚇唬王麗華而已。現在這種情況，報警毫無作用，警方隻能配合調查。
而他必須親自去，隻有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那個人。
林清河又躺迴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侯濤在門外守著。看到林清河走過來，低聲匯報了幾句，兩人便往監控室走去。
林清河打開電腦，調取昨夜的監控錄像。
從時間上看，那個買兇者應該是淩晨3點左右入侵了王麗華家附近的網絡。
“我看了下視頻截圖。”侯濤指指屏幕，“他進入王麗華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4點多了。這說明他很早就潛伏在那裏了。”
“你覺得，會是誰雇傭他呢？”林清河邊敲擊鍵盤，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懷疑是秦飛宇。”侯濤思索片刻，肯定地說。
“哦？”林清河停住了動作，抬頭看向侯濤，“說來聽聽。”
“如果這個買兇殺人的人是受秦飛宇指使的，那他就不會冒險跑到王麗華的家裏殺人，而是直接去殺你。因此我推斷，秦飛宇很有可能是利用這個漏洞，讓這名殺手進入你們家裏。然後由他操縱這名殺手，對你進行刺殺。”侯濤分析得條理清晰，邏輯縝密。
“嗯，有些道理。”林清河讚賞地拍了拍手掌，“繼續分析。”
“我猜測，買兇者很有可能是你在酒吧認識的那位朋友。”侯濤繼續說道，“他是個混混頭目，手底下養了一批兄弟。他曾經試圖綁架過你，結果沒成功。於是就策劃了這場綁架。當晚他應該也在酒店裏。”
“有證據嗎？”林清河冷笑。
“這是唯一的線索，我還在追蹤。”侯濤沉吟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林清河點點頭。
“另外，我們調了酒吧周圍的監控，看到那天晚上有一輛黑色轎車離開酒吧，並且進了小巷子。”侯濤道，“我覺得這輛車可能是嫌犯的同夥。我們已經在調查車牌號碼。”
“很好。”林清河滿意的揚起嘴角，“繼續分析。”
“我覺得這個人是在幫助買兇者掩蓋行蹤。”侯濤頓了一下，“他在逃避法律追捕。”
“為什麽？”林清河問。
“如果他確實是買兇者的同謀，按照慣例他應該選擇報警處置。但是他選擇了躲藏。”侯濤解釋，“我想這也是一種保護方式。比如說，如果他不是殺人犯，警察根本不會去抓他。那樣他就安全了。”
“嗯。”林清河點點頭，“你的判斷有道理。繼續分析。”
侯濤點了點頭，繼續道：“另外，我們還找到了王麗華家附近的攝像頭。這說明她家裏裝了攝像頭。這個人或許是怕警方順藤摸瓜，把他給挖出來了。”
“有道理。”林清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
“最關鍵的一點是，王麗華家裏的攝像頭顯示，這個殺手曾經進入過王麗華的房間。但是沒多久之後，王麗華就出來了。”侯濤說著，拿了個遙控器，將電腦畫麵轉換成王麗華房間的模樣。
王麗華正躺在床上睡覺，旁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亮著，卻顯示著一個陌生的ip地址。
“我覺得，這個殺手應該就在她家。”侯濤說道。
林清河眯縫了一下雙眸，“那就繼續盯緊她。另外，讓技術組加班，今晚連夜破譯這個ip地址。”
“是。”侯濤答道。
林清河伸展四肢靠坐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他現在已經可以百分之九十八確定，這次買兇殺人事件是秦飛宇搞的。至於秦飛宇究竟和這次的殺人案有什麽聯係，他暫時還弄不清楚。
不過，秦飛宇既然敢買兇殺人，說明他手裏應該還握有別的東西。他絕對不止想要殺掉一個王麗華。
而且……秦飛宇居然能請動這麽厲害的殺手。這個人的背景，恐怕不簡單啊……
林清河微微蹙眉，陷入深思。
“媽媽！我不吃飯，不吃飯！”秦嘉寶抱著碗蹲在沙發前，哭鬧不止。
“乖寶貝，再堅持堅持啊。醫院的飯菜很難吃的。”王麗華耐心地哄著自己的孩子。
“不嘛不嘛！媽媽壞壞！”秦嘉寶又踢了王麗華幾腳，哭得更傷心了。
“你看看你都慣成什麽樣兒了！”王麗華剛才被踹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禁惱火地罵道，“整天就知道哭，跟你爸一樣，隻會惹麻煩！”
“我哪裏惹麻煩了？”秦嘉寶委屈極了，哇哇大叫，“你憑什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我討厭你！你走開！走開！”
“你討厭我？你還討厭我？”王麗華氣炸了，站起身來，狠命扇了秦嘉寶兩巴掌，“我打死你！我讓你討厭我！”
“哎呦！”秦嘉寶疼得哭喊出聲。
“夠了！”秦飛宇怒喝，衝上來揪住王麗華的衣襟，將她摔在了地上，“你瘋了嗎！打孩子算什麽本事！”
“你吼什麽吼！”王麗華也跳起來，指著秦嘉寶的鼻子，“你看看你教育出來的東西！”
秦嘉寶捂著臉，瞪著王麗華，“你才是東西呢！你們全家都是東西！”
秦嘉寶從小就喜歡跟在秦飛宇屁股後麵轉悠，因此也很依賴秦飛宇。但是她對王麗華也非常親昵，畢竟父母相差無幾，感情也很深厚。但是王麗華這些年對她太苛刻了。
“好啦！”王麗華推開秦飛宇，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好脾氣。這種逆子，養著她做什麽！你趕快送去福利院吧！免得留著丟我的人！”
“我不要去福利院，我不要！”秦嘉寶哭得撕心裂肺。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孽障！”王麗華咬牙切齒的說。
“好了好了！別吵了！”秦飛宇扶額歎息，“先別說這些了。嘉寶的身體還需要治療。我們先治病要緊。”
“哼。”王麗華撇過臉去，“真不明白當初你是怎麽想的，要娶這麽個廢物進門！”
“夠了！”秦飛宇沉聲道，“我們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我懶得管你們！”王麗華扭著腰往樓上走去，“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愛聽不聽！”
秦飛宇抬頭望向窗外，神色莫測，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爸爸……”秦嘉寶見父母爭執起來，立即撲到秦飛宇懷裏，哭泣起來，“爸爸我錯了，我以後肯定乖乖聽話，不搗亂……嗚嗚嗚嗚……”
“嘉寶乖，爸爸知道嘉寶乖。嘉寶最懂事了，嘉寶長大了一定比媽媽還厲害。”秦飛宇輕拍著秦嘉寶的肩膀安慰道。
秦嘉寶抽噎著，忽然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問道：“爸爸，你為什麽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嗎？我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你別不要我……”
秦嘉寶的話像刀紮在秦飛宇心窩裏。
秦飛宇摟緊秦嘉寶，輕輕撫摸她烏黑柔軟的長發，溫聲說：“爸爸怎麽會不要嘉寶呢？嘉寶最乖，最懂事了，爸爸最喜歡嘉寶了。爸爸一輩子都不會不要嘉寶的。嘉寶是爸爸的小寶貝，爸爸最愛嘉寶了……”
“嗯嗯。”秦嘉寶哽咽著，用小腦袋蹭了蹭秦飛宇胸口，“謝謝爸爸。爸爸最棒了，嘉寶最愛爸爸了。嘉寶以後都不會讓爸爸操心的……”
“爸爸也最愛嘉寶了。”秦飛宇憐惜地揉著秦嘉寶的小腦袋瓜，“爸爸會陪伴嘉寶和媽媽度過餘生的。嘉寶不怕。”
“嘉寶一點都不怕。嘉寶隻要能陪在爸爸身邊，嘉寶什麽苦都不怕吃。”秦嘉寶靠在秦飛宇懷裏，小手拉著他的袖子，低低地啜泣著。
秦飛宇把嘉寶抱迴房間睡覺之後，下樓坐在客廳裏，拿著電話撥給了侯濤。
侯濤接起了電話，“秦董。”
“侯秘書，嘉寶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秦飛宇問道。
“嘉寶現在挺穩定的，隻要平時注意營養搭配，不要勞累受寒，就可以慢慢恢複。”
“哦。那就好。”秦飛宇放下心來，“今天辛苦你了。我等會兒給你打五千塊錢。”
“秦董您太客氣了！”侯濤忙說，“這點小事哪值得您破費啊？”
“應該的。”秦飛宇說，“辛苦你照顧嘉寶，又要照顧嘉寶媽媽。”
“唉……”侯濤歎了口氣，“我也希望嘉寶早點康複，但是現在醫藥費太貴了……秦董，我們實在支付不起……”
“我知道你們困難，所以這次打錢，是補貼你們的。”秦飛宇說，“你收下吧。我不希望嘉寶的健康有任何隱患，所以盡快把藥品買齊。”
侯濤猶豫片刻，說：“那我替嘉寶謝謝秦董了。嘉寶如果醒了，我告訴她，她一定會高興的。”
“你幫我多勸勸她，讓她早點好起來，這才是最重要的。”秦飛宇說完掛斷了電話。
秦飛宇在家休養了兩天，就開始投入到工作中。
他雖然腿腳不便，但是辦事效率仍然很高。
首先，他找來幾份策劃案，仔細研究過，挑選出三套最適合秦氏企業未來的發展規劃，準備交給王麗華審核批示。
秦嘉寶的病情好轉以後，王麗華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她不敢違拗丈夫的意願，隻好默認自己對秦嘉寶的冷漠，每次看見秦嘉寶，就假裝看不見，不理睬。
侯濤卻非常喜歡這樣的狀態，他認為妻子變得更加善解人意了。
秦嘉寶感激侯濤的寬容和包容，於是更加努力，拚命做好各種功課，爭取早日成熟獨擋一麵，能夠獨當一麵，將秦氏企業撐起來，不讓丈夫失望。
侯濤很欣慰，覺得自己這段婚姻並沒有走到窮途末路。
而秦飛宇也漸漸放鬆下來，開始全心全意關注秦氏企業的運行。
秦飛宇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無法掌控企業。
因為他知道，在秦氏企業的基礎上，自己還可以建立另外一套管理體係。他有信心憑借自己的智慧和頭腦，帶動整個企業的產品線，讓它走向輝煌。
但是前提是，需要龐大的資金和充足的技術儲備。
秦嘉寶這些年，在美甲店、咖啡廳和服裝店兼職，積攢了一筆不菲的存款。除此之外，她每個月都會去銀行做保險理財，也算小有進賬。
而王麗華，雖然在秦氏企業工作，但是薪水遠遠達不到秦飛宇的期待標準，更談不上有多少錢了。
所以秦嘉寶想要繼續維持秦氏企業的運轉，必須想辦法賺錢。
她思索半晌，決定去網絡商城逛逛。
秦氏企業旗下也有網購軟件，但是價格昂貴，並不適宜推廣普及，秦嘉寶也懶得花時間在上麵浪費精力，她直接去了網購商城，在一樓掃蕩起來。
因為是周末，商場裏的遊客特別多。
秦嘉寶站在貨架前，仔細端詳著琳琅滿目的商品，不由暗暗讚歎。
秦氏集團的產品，真是越來越精良，越來越先進了。
她看見彈窗跳出來：秦氏企業網站。
她點開一看，隻見裏麵分為三大塊：賣場、超級客戶端、官網。
秦嘉寶點擊“超級客戶端”，輸入密碼，然後登錄了秦氏企業的官網。
官網的主題是：“秦氏企業，全球連鎖。”
秦嘉寶點開這個頁麵，看見右側有個“贈送”的小框，可以免費贈送某樣東西。
她想了想，在這個小框裏選擇了一個商品，然後把商品名稱填上了“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再點擊發布。
“恭喜你獲得“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一個。”
秦嘉寶盯著手機屏幕，笑眯眯地問侯濤：“這個叫什麽啊？”
侯濤看了一眼，隨口答道：“‘我想吃巧克力蛋糕’？怎麽了？”
秦嘉寶把手機遞到侯濤跟前，指著“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幾個字說：“你瞧，這兒有個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侯濤瞥了一眼，“哦，這個啊，我們的產品嘛，都有個logo，這個是用來表明這個商品的品類的。”
“我不懂，但是我看見上麵的logo挺漂亮的。”秦嘉寶說，“我也想買一個。”
侯濤愣住了，“你買那個幹嗎？”
秦嘉寶眨了眨眼睛，說：“我想吃啊。”
侯濤苦著臉說：“現在哪裏有賣？你要是想吃，我給你買吧。”
秦嘉寶搖搖頭，“我才不要呢。我想要的是我想吃的味道。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不是巧克力味的蛋糕。”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吃過。”侯濤說。
“我聞得出來。”秦嘉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反正我想吃。你買給我唄。我就要這個。”
侯濤哭喪著臉說：“這個不是咱們能買的東西……”
“你快幫我買。”秦嘉寶撒嬌似的晃著他的胳膊，“我不管。我就想吃巧克力蛋糕。你要是不幫我買，我以後就不嫁給你了。”
秦嘉寶哈哈大笑，抱著他說：“我不管！我就要吃巧克力蛋糕！我想吃！我想吃！”
侯濤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答應：“好好好！我買給你買給你！”
兩人在網購商城逛了大約一刻鍾，侯濤終於買到了巧克力蛋糕。
他拎著包裹走到櫃台付款。秦嘉寶在收銀台排隊等著結賬，卻突然聽見身旁的王麗華對收銀小妹低聲說：“我記得這家店裏有個巧克力蛋糕，你還記得在哪個櫥窗嗎？”
收銀小妹抬頭看她，認出是秦嘉寶，便微微一笑，說：“您好，請問您需要哪款巧克力蛋糕呢？”
秦嘉寶心想，這個王麗華竟然這樣熟悉網購商城，莫非她也曾經做過網絡銷售？可是，如果是曾經做過網絡銷售，為什麽現在還要從頭開始？難道她有什麽隱疾？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病？是在裝瘋賣傻？
王麗華見秦嘉寶不理自己，轉過頭向她投去怨毒的一瞥，冷哼一聲：“不必麻煩了。”
秦嘉寶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收銀員很快打完單子，將單據交給侯濤。
侯濤拿起筆準備簽字時，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停頓片刻，問收銀員：“你確定，這份單據上的東西是秦氏企業的產品？”
“對啊。”收銀員奇怪地說，“怎麽了？”
“……我記得我沒有告訴你這種蛋糕的具體尺寸。”侯濤皺緊眉頭，問王麗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麗華冷笑，說：“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怎麽樣？不服氣嗎？”
“我靠！”秦嘉寶忍無可忍，罵了一句髒話，“真是賤人就是矯情，你特麽當別人傻逼嗎？這種破玩意兒能吃嗎？我呸！”
王麗華立即站起來瞪著秦嘉寶，說：“你算什麽東西？敢在我麵前放肆！”
秦嘉寶毫不示弱，揚著脖子說：“怎麽滴，我說你了嗎？”
王麗華怒極反笑，說：“你說我了？那你倒是說說，你說我什麽了？”
“你不是人，你是狗屎。”秦嘉寶一字一句地說，“而且是臭不可聞的狗屎。”
“你……”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盯著她，恨不得衝上來撕爛她的嘴巴。
秦嘉寶聳聳肩膀，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嘛。”
王麗華惡狠狠地說：“我跟你拚了！”
她撲上來掐秦嘉寶的脖子，侯濤趕忙攔住她，把秦嘉寶拉到自己身邊，喝斥道：“王麗華！你鬧夠了沒有？”
“姓侯的，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你居然護著她？”王麗華指著秦嘉寶尖叫道，“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她剛才罵我什麽你忘啦？”
侯濤沉著臉，說：“她說的是實話！”
“你憑什麽替她說話？”王麗華大叫，“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
秦嘉寶冷哼道：“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吧？你以為我願意搭理你？”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侯濤，又勾引陳建飛，連我們老師都被你迷惑住了！你就這麽缺男人嗎？！”
侯濤皺眉說：“你胡說八道什麽？秦嘉寶怎麽會是你所說的這種女孩兒？”
王麗華說：“你還想替她掩飾？你們倆之間絕對有貓膩，肯定有！”
秦嘉寶說：“侯濤和我什麽關係，輪得到你來多嘴？再說了，就算我真的是那種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你又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跑到我麵前耀武揚威？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侯濤皺著眉頭看著王麗華，說：“王麗華，我知道你平時喜歡嚼舌根子，但我希望你能分場合，別太過分！秦嘉寶是我帶進來的，你不能因此遷怒於她！”
王麗華見侯濤竟然為了秦嘉寶教訓自己，不由惱羞成怒，伸手就往秦嘉寶臉上甩去。侯濤早有防備，抓住她的胳膊往後一推，順勢將她抵在牆上，喝令道：“閉嘴！”
王麗華眼眶泛紅，哭著說：“侯濤！我是為了你好！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要被她騙了！你看她這副騷狐狸樣，哪像是有婚姻的人？我看她早就和別的男人滾床單了，你何必為了她和我吵架？”
侯濤皺眉說：“你別血口噴人！我相信她，我不許你汙蔑她！”
王麗華哭得更兇了，“好哇！你現在連名帶姓喊我了，你真是翅膀硬了！”她猛地推開侯濤，捂著嘴跑出門，侯濤追了幾步，卻隻聽到她嗚咽著摔門離開的聲音，歎息一聲迴到櫃台邊，將賬單遞給收銀員，叮囑道，“記得幫她買單。”
秦嘉寶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她抬起頭，看著侯濤問：“這位女士究竟是誰？”
“她是我的助理兼朋友。”侯濤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秦嘉寶低聲嘀咕了一句，沒有說話。
侯濤猶豫片刻，說：“秦嘉寶，對不起。我也很討厭她，但是……我希望她不要影響到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秦嘉寶笑著搖頭說：“我怎麽會放在心上呢？她愛怎麽樣怎麽樣唄。”
侯濤說：“謝謝你，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賠罪。”
他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兩份報表走出櫃台，秦嘉寶向他揮手道別，轉過身時，卻發覺店內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茫然地看向秦嘉怡。
秦嘉怡湊近她，輕聲說：“姐，剛才侯濤說王麗華是他朋友……他是不是暗戀王麗華啊？”
“別瞎說，亂嚼舌根子。”秦嘉寶瞪她一眼，“你也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秦嘉怡乖乖地點點頭。
王麗華跑出店鋪，哭得淚流滿麵。她擦掉眼淚，打車直奔家裏，一進門就撲倒母親懷裏痛哭，“媽，侯濤被狐狸精搶走了！”
王母嚇了一跳，急忙詢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今天碰巧遇到侯濤，跟他說話，結果秦嘉寶就罵我是狐狸精……我沒招她惹她啊！媽，你快勸勸我爸，讓他把秦嘉寶辭退吧。”
王母皺著眉頭，安慰王麗華道：“行了行了，別哭了。這種事，我們女人插手幹嘛？還不如找老秦說說，讓他去辦呢。你爸這人最疼你，肯定舍不得讓你受委屈。”
王麗華聞言破涕而笑，撒嬌道：“媽，還是您懂我。”
“傻丫頭，咱們是一家人嘛，我當然要護著你啦！”王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好了，你快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化化妝，晚上陪媽去參加一個飯宴，是你舅舅的一個老朋友的生日。”
“哎呀，我忘了。”王麗華懊悔不迭，“那我趕緊去補個妝！”
她從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化妝品，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準備禮服，隻好隨便畫了個淡妝，穿著寬鬆的t恤牛仔褲就跑了出來，拉著母親說：“媽，您等等我，我們一塊兒去。”
“你去幹嘛？”王母驚訝地問，“又不是去參加什麽重要聚會。”
王麗華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不是參加聚會，難道還能是見未來丈夫嗎？”
王母嗔怪地說：“胡說什麽？你這麽小就想嫁人啦？”
“反正遲早都要嫁人的。”王麗華笑嘻嘻地挽住母親的胳膊，“您不想抱孫子啦？您不想看著您可愛的孫子長大嗎？”
王母無奈道：“你呀……算了算了，既然答應了你舅舅，那就去吧。”
王母和王麗華坐上出租車後，王麗華突然靈光一閃，叫道：“糟糕！”她掏出手機撥打侯濤的號碼，“喂，侯濤，我們臨時變卦了，改成我送你媽媽去酒店。你先別去醫院了，等我們把你媽媽安頓好再聯係你。”
王麗華掛斷電話，催促師傅快點開車。王母納悶道：“怎麽迴事？不是說好送我去酒店嗎？”
王麗華說：“媽，我突然想起來，剛才侯濤說他的朋友過生日，所以他才會提前去買蛋糕，我們現在臨時改變計劃，恐怕不合適。”
“是嗎？”王母疑惑地問，“可是，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媽，您別多想了。”王麗華敷衍道，“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我知道我們倆之間不合適。我不能因為他是侯峰的侄子，就非要嫁給他呀。”
“嗯……你這孩子……”王母歎口氣，“罷了罷了，反正今晚也不是很重要的場合，就不麻煩你了。”
“媽，您太客氣了。我和侯濤從高中認識到現在也有四五年了，這點小事，何必計較呢。”王麗華握住母親的手，“您放心吧，今晚我們一定會幫您把事情處理好的。”
母女倆抵達酒店時，宴席尚未開始，賓客三三兩兩地站在一旁聊天。王母帶著王麗華進入宴廳，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侯峰的身影，便轉身對女兒說：“我到處找找他，你在這邊玩吧，別走丟了。”
“媽，您去忙吧，我保證不走丟。”王麗華笑眯眯地朝母親揮揮手，目送母親離開，立刻拿出手機給侯濤發微信，“你在哪兒呀？”
過了半晌，侯濤才迴複她：“我在樓上。你呢？”
“我在二樓呢。我媽去幫你舅舅了。”
侯濤：“那就好。”
王麗華：“你在二樓幹嘛？你不會躲在廁所偷聽我和我媽說話吧？”
侯濤：“沒有，我剛才在洗手台洗手。”
王麗華：“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就是這麽做的。”
侯濤：“……我沒解釋。”
王麗華：“嗬嗬。好吧，我原諒你。”
侯濤：“謝謝。”
王麗華：“你不會覺得很尷尬嗎？畢竟你偷聽到了我跟我媽的談話。”
侯濤：“你們在說什麽？”
王麗華：“我媽說我舅舅生日，讓我送她去酒店參加宴會。我拒絕了。我媽挺失望的。”
侯濤：“哦，這樣啊。你不需要解釋嗎？”
王麗華：“不用。我相信你沒有偷聽。”
侯濤：“謝謝。”
王麗華：“我不是說了嗎，你不用跟我客氣。”
侯濤：“你們要去多久？”
王麗華：“一個小時左右。”
侯濤：“你媽媽的傷勢嚴重嗎？”
王麗華：“應該沒什麽事。她是急性闌尾炎，動了刀而已。”
侯濤：“你爸呢？”
王麗華：“我爸在隔壁休息室睡覺呢。他昨晚守夜，累壞了。”
侯濤：“辛苦他了。”
王麗華：“你也累壞了吧？我看到你眼睛裏布滿紅血絲了。”
侯濤：“沒關係。”
王麗華：“我們今天一直陪著我媽，她心情好了許多。你不用擔心了，今天就當給自己放假吧。”
侯濤：“好。”
王麗華又問：“你吃飯了嗎？”
侯濤：“還沒有。”
王麗華：“你餓壞了吧？”
侯濤：“還好，我習慣了。”
王麗華：“哎喲，都怪我，忘記告訴你這些事情了。你趕緊下去吃東西吧，我看你精神狀態不好。”
侯濤：“你們先吃吧。我吃完飯上來接你們。”
王麗華：“行。那你趕快去吃飯吧。”
侯濤下去後，先去酒店服務台查了一下侯峰房間的具體位置，又乘電梯上去了。敲了幾下門，裏麵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請稍等。”
侯濤在門外等了片刻，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身材瘦削，長相斯文俊秀的男人打開門走了出來，見是他，愣了愣：“侯濤？！”
侯濤笑了起來：“你好啊，周醫生。”
“真巧啊，居然在這兒碰到你。你也是來參加晚宴的？”周澤華驚訝地問。
“是啊。”侯濤笑道，“我叔叔過生日，我代表家裏來祝賀的。”
“我也是。”周澤華笑了起來，“咱們真是有緣分。”
侯濤點頭道：“確實如此。”
周澤華往屋內看了一眼，“你怎麽沒跟阿姨和小妹一起進去？”
侯濤：“她們去洗手間了。”
周澤華：“那你在外麵等她們吧，我先過去了。”
侯濤點頭答應。
周澤華走到前台，把王麗華的名字報上去，前台查詢之後將他引向電梯口，電梯在頂層停住。周澤華進了電梯，按下“9”，隨後對侯濤說道：“你可以在這一層的餐廳隨意選擇一張桌子坐下吃飯，或者叫侍應生為你服務。”
侯濤說：“謝謝。我自己過去吧。你先去忙。”
周澤華點點頭：“那再見。”
電梯門緩緩合攏，侯濤獨自一人來到九樓的宴廳。
這裏的裝飾風格簡單明了，色彩鮮亮卻並非誇張，處處透露著溫馨與舒適。
侯濤找了個靠窗邊的桌子坐下，點了一份套餐。菜品種類繁多，但都是素菜居多。侯濤吃了兩塊牛排和一杯熱飲便飽腹了。
侯濤拿起手機刷微博，突然收到一條消息，顯示“您的好友申請添加”。
申請人是王麗華。
侯濤點擊通過，順帶著掃描了王麗華的照片。
王麗華比照片上更漂亮，眉眼清麗靈氣逼人，嘴角含笑，眼眸閃亮。她穿著一條淡藍色連衣裙，胸口的蝴蝶結上鑲嵌著一顆細鑽，肩膀處披散著柔軟的金色卷發。侯濤盯著屏幕上這張美豔照片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來，這是王麗華剛才給他發過來的照片。
侯濤把這張照片設成手機屏保，又翻了一遍微博。王麗華發過來的照片很多，其中不乏她自拍的，還有幾張是她在鏡頭前自由活潑的模樣。她從小就是這樣一個活潑愛笑的姑娘，每次隻要跟朋友在一起就會特別高興。
侯濤歎了口氣。
侯濤一直覺得自己挺喜歡王麗華的，雖然沒什麽曖昧，但兩個人都知根知底的，彼此也算熟悉。王麗華的長相、性格甚至性格都很討侯濤喜歡，可他始終認為兩人不適合做戀人，他一直希望她能早日遇到屬於她的另一半。
王麗華轉專業的原因，他也猜測得差不離。
王麗華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家庭環境不錯，父母對她也頗為寵溺，養成了她嬌縱跋扈的脾氣。高中時，王麗華曾經追求過侯濤。侯濤對她印象不深，畢竟當時王麗華的長相和性格都隻能算普通，侯濤沒注意到她也很正常。而且侯濤的性格比較冷，對於追求者，一般都拒絕得幹脆利落。所以王麗華被拒絕之後，一度懷恨在心。後來她考上大城的研究生，侯濤才知道她轉院了。
現在，侯濤聽到周澤華提起王麗華，便問：“你知道她轉哪個大醫院了嗎？”
周澤華搖頭：“她沒告訴我。”
“哦。”侯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周澤華道：“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改天打聽一下她的情況吧。”
侯濤笑了笑：“嗯……不必了。她轉院也許隻是為了換個地方念書呢？”
周澤華道：“我也這麽覺得。”
侯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周澤華忽然道：“侯濤，今天你們同事聚會，你不跟同事們聊聊嗎？”
侯濤放下杯子：“不用了，大家肯定有自己的圈子。我還是留下來吃飯吧。”
周澤華道：“我也是這麽想。既然你不願意，那我陪你吧。”
侯濤愣了一下，點頭答應：“那行，你幫我把東西送迴去吧。”
周澤華站起身來：“沒問題。”
侯濤將東西交到周澤華手裏，囑咐道：“麻煩你了。”
“沒事。”周澤華走了兩步停住腳步，迴過頭來：“侯濤，你今天真的不去嗎？”
侯濤猶豫著，最終搖頭：“不去了。”
周澤華聳聳肩，表示無奈。
“拜托了！”侯濤衝他擺擺手。
侯濤迴到座位上，等了大概五分鍾左右，包間門又被推開。侯濤抬起頭，看見王麗華拎著一袋果汁走進來。
“抱歉，來晚了。”王麗華道，“路上堵車，遲到了。”
侯濤笑笑：“我也剛來沒多久。快坐下吧。”
王麗華拉開椅子坐下來，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參加聚會呢。”
侯濤說：“你都來了，我肯定也要來啊。”
“你不會不習慣跟同事聚餐吧？”王麗華問。
侯濤說：“怎麽會。都是老同事了，大家都挺隨和的。”
“是麽？”王麗華笑道，“我聽說你家是搞房產開發的？”
侯濤說：“是。”
王麗華眨眨眼睛：“哇，怪不得。那你家肯定挺有錢了。”
侯濤笑笑：“我爸媽就是做點小買賣，賺不了多少錢。”
王麗華又笑著問：“你們家是哪兒的？”
侯濤說：“江南。”
王麗華驚訝地說：“好巧喔！我是雲州的誒。”
侯濤道：“那挺近的。”
王麗華道：“嗯。”
侯濤看了看時間：“我去趟洗手間，你先坐著吧。”
“嗯。”王麗華朝他點點頭，“你去吧。”
侯濤從洗手間出來，徑直朝著大廳走去。他剛剛掃了一眼，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他沒有找到王曉梅的蹤跡，正準備給她打電話。就聽旁邊傳來聲音：“侯濤，你怎麽來啦？”
侯濤循聲看去，是陳凱。陳凱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顯得陽光俊朗。他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仿佛春風拂麵。
侯濤笑道：“我跟我朋友約好了。”
“原來如此。”陳凱笑道，“那咱倆可太有緣了！我剛剛在樓上碰到了幾個熟人，他們叫我過來玩兒。”
侯濤道：“我朋友在大廳呢，你要不要去招唿他們一下？”
“不急，”陳凱說，“我帶你認識幾個老同事吧。”
侯濤微微皺眉，但仍舊笑著點點頭：“好啊。”
陳凱帶侯濤向幾個老同事介紹：“這位是侯濤。侯濤，這是我初中的高中同桌，陳凱。”
侯濤禮貌地跟幾位同窗握手，並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侯濤啊！你變化好大！”其中一名同班同齡男孩拍了拍侯濤的胳膊，“以前你可瘦了，現在結實了很多嘛。”
另外一個男生道：“你怎麽突然跑到雲州讀書去了？我們還以為你考不上呢。”
侯濤笑了笑，說：“是這樣的，當年我家裏條件差，我媽怕供不起我讀書才把我調出來，我媽後來病了，我才留在家裏照顧她。”
“這樣啊。”眾人紛紛點頭，“那倒難為你了。”
侯濤淡淡地一笑：“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吧，畢業之後我進了‘盛宏’工作。”
“哎呀，真羨慕你。”一名男生道，“這是什麽大集團？”
侯濤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比盛宏規模更大。”
王麗華插嘴道：“盛宏是雲州數一數二的企業呢，你知道吧，盛宏的董事長叫周澤華，是盛宏集團總裁。”
“周總啊……”男生們議論紛紛，對盛宏頗感興趣。
“周澤華這個人怎麽樣？”有人問。
“很優秀啊。”侯濤笑笑，“而且特別低調，很好相處，大家平時都很敬佩他。”
“哦，這樣。”
侯濤轉移話題：“對了，你們都吃飯了嗎？”
“早吃了。”一名男生道，“你呢？”
“我剛才去廁所的時候，碰到一個女士，她說她餓壞了想吃燒烤，讓我請她吃。”侯濤說，“我就順便把菜品拿過來了。”
男生笑了：“美女的魅力無窮啊。你怎麽不請她吃晚飯呢？”
侯濤說：“今天是同事聚會，不適合再邀請異性。”
“喲，懂得挺多啊。”
侯濤笑道：“不懂不行啊，這些年來，我見到的漂亮姑娘還少嗎？”
“哈哈哈哈哈。”
“對了，你在雲州混得好好的，怎麽忽然跑到我們這裏來了呢？”
“這個說來話長了，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反正就是覺得這裏離我爸媽住的地方挺近的，於是就過來了。”
“這麽說來，你和王主任都在這個城裏嘍？”陳凱問。
“對，我們一起搬過來的。”侯濤說，“我在這兒租了房子，我爸媽就住這邊。”
“哇塞，這麽巧啊。”陳凱說，“這麽說來，咱們以後也許就是鄰居啦！”
“嗬嗬，”王麗華笑道，“侯濤，你這運氣也太好了，我們這一批同班同年級的同伴都分散各地工作了，就剩下你和陳凱兩個人還在一塊兒，以後還能互相幫助。”
侯濤謙虛道：“我就是運氣好，碰到了個好老師。”
“你這句話我愛聽。”王麗華笑道，“我們教授確實非常厲害，我們在他手下做實驗的時候，每次都覺得自己被點醒了，受益匪淺，你要是遇到他，一定要替我們謝謝他！”
“一定，一定。”
幾人聊著天喝著酒，看起來很熱鬧。王麗華似乎也是個健談的人，又給大家講了很多關於教授的傳聞軼事，包括他如何在一場大型車禍中救了一輛奔馳轎車等等。
陳凱卻一直沒有參與，隻默默地聽著。他偶爾插嘴幾句，表情卻顯得若即若離，並不熱衷討論。
王麗華注意到他這種冷淡的態度，心裏有些不舒服。
陳凱的父親陳立峰是一名研究生博士。陳立峰是個極端嚴謹的科研狂人，對兒子也是一視同仁，陳凱雖然是他唯一的孫子，但並不溺愛，甚至對他有些苛刻。陳凱小時候很淘氣，不喜歡念書，經常逃課打架惹事，陳立峰為此很頭疼。有一次，陳立峰把陳凱關在書房裏，逼著他寫一篇五萬字的思想匯報，並且必須全文背誦。
那一次陳凱被鎖在房間裏整整三天，最後哭著求饒，才放他出門。陳立峰告訴他，不要恃寵而驕，否則他絕不輕易原諒他。
那一段往事對陳凱的影響很深，陳立峰曾經是一個高智商犯罪者，但是陳凱從小到大，他都認為爺爺是個好脾氣、善良、溫柔的老人。
陳立峰曾經跟陳凱說過：“小孩子犯錯誤，老人應該原諒他。老人要保護幼兒園裏的孩子，而不是懲罰幼兒園裏的孩子。”
盡管陳立峰從來沒有明示過，但陳凱知道，爺爺其實也希望他變成像爺爺一樣的聰明人，可惜陳凱不願意改變自己的習慣。
他一輩子都沒有忘記，爺爺在臨走前的那天夜裏，坐在床沿，拉著陳凱的手，輕聲叮囑他：“你一定要努力讀書，考上名牌大專。”
當時陳凱還不理解爺爺為什麽要這樣吩咐。現在他終於懂了。
因為他不夠聰明，不配做一名聰明的大夫。他不是一個好醫生，更不是一個好兒子。
陳立峰去世之後，陳凱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每天睡眠質量很差，經常做噩夢，一連好幾年都沒辦法好好休息，身體垮掉了。王麗華是個非常優秀的護士，她擔憂地對陳凱說：“我看你臉色很難看，這樣吧，你先迴去休息，我留下來照顧大家，你放心，我會幫你盯緊病房的，不會讓別的醫生進來的。”
陳凱搖搖頭，勉強露出個微笑：“不用了，我沒事。”
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感覺渾身乏力，腦袋昏沉，一閉眼睛，就會做噩夢，夢見父母慘死，夢見爺爺死亡。
那天傍晚，侯濤來找他吃飯，陳凱拒絕了，說自己累了，要睡覺。
“你真的不用去吃飯嗎？我買了肉和菜，再加點青椒土豆絲，你肯定餓壞了吧？”侯濤勸他，“我看你臉色蒼白，還是出去吃飯吧。”
陳凱擺擺手：“我真的困了，你自己吃吧，我一會兒再去。”
“哦。”侯濤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陳凱躺在病床上，睜著雙眼，看著屋頂的燈光，突然覺得心口很悶，喘不上氣來。他捂著胸口，忍耐著，慢慢翻了個身，背對牆壁，將被子蒙住頭。
他的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像鼓槌捶打在木製的牆壁上，震動得他頭暈目眩。
陳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想要平複心緒。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吹拂著窗簾。
窗簾是厚重的棉布，隔音效果非常好，但是今晚，它居然無緣無故地掀動起來。窗外的雨聲嘩啦啦地落下，仿佛是在提醒陳凱，窗外的世界早已經黑暗下來。
陳凱側耳傾聽，發覺窗戶外麵有腳步聲，他猛然坐起來，警惕地問道：“是誰在外麵？”
窗簾被風撩得飛舞起來，外麵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陳凱拿出手電筒照向窗台上的花盆，發現上麵長滿綠草，一條蛇正盤繞在盆底，吐著信子，朝他張牙舞爪。
這蛇看上去不太兇惡，但是如果他貿然出去，一定會遭遇毒害！
陳凱嚇出一身冷汗，趕忙收起手電筒，鑽進被窩。
他剛剛縮進被子，就聽見門開了，又迅速合上了。
王麗華走進來，低聲說：“陳凱，我給你送藥來了。”
陳凱沒搭理她，仍舊躲在被子裏。
“喂！”王麗華伸手拍了拍被子，“陳凱，你怎麽不吭聲啊？是不是生病了？我把藥帶進來了，你快喝。”
“……我生病了，不喝藥。”陳凱甕聲甕氣地說，“你拿走吧。”
“哎喲，我們陳醫生生病了，怎麽還敢喝藥呢？我看還是算了。”王麗華語氣裏透出嘲諷，“你要是不喝的話，我隻能請護士過來幫你灌了。”
陳凱咬了咬嘴唇，說：“隨便你吧。”
“行！”王麗華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過了片刻，陳凱聽到腳步聲遠去，他悄悄探出頭，確認王麗華離開了。
陳凱鬆了口氣，掀開被子，爬出來。
他走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捧了些涼水洗臉。冰冷的水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的意識漸漸恢複了許多，整個人也變得清醒起來。
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臉色蠟黃憔悴，兩頰凹陷，眼眶烏青，雙眼無神，眼球充血，眼角處有明顯的淤痕，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陳凱苦澀地笑了一聲，抬起胳膊，擦拭了一下臉龐上的水珠，然後從櫃子裏找到衣服穿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陽光燦爛，溫暖而安靜。
陳凱深吸一口氣，走出了病房。
醫院走廊裏，人並不多。走廊裏亮著燈，光線明亮，照得地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站在那裏，盯著那光芒，恍惚間覺得自己迴到了高二時代，他每天都是這樣在光芒中度過的。
可是，現實卻與夢境截然相反。陳凱心裏一片悲涼。
“陳凱！”侯濤從另一邊跑了過來，驚喜地叫道，“你出來了？感覺怎麽樣？”
陳凱笑了笑，說：“挺好的。”
“嗯。”侯濤說，“我跟王醫生聊了幾句，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說怕惹你生氣。其實她挺關心你的，隻是嘴硬不願承認罷了。”
陳凱淡淡一笑，說：“她人呢？”
“她去樓下給你買飯了。”侯濤說，“她擔心你餓壞了胃，所以急匆匆地下去了。”
陳凱聞言一愣，隨即笑道：“這家夥。”
侯濤說：“陳凱，你別怪王醫生。她其實挺關心你的，隻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陳凱沉默半晌，輕歎一聲，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侯濤撓了撓頭，說：“陳凱，其實我也有錯。如果當初我堅持一些，也許你和王醫生就不用鬧成現在這樣了。”
陳凱搖頭：“跟你無關。”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侯濤，謝謝你。你先去吃飯吧，我等她上來就走了。”
“你要去哪兒？”侯濤皺眉問。
陳凱微微一怔，說：“我想去外麵曬曬太陽，順便吹吹風。”
侯濤立刻拉住陳凱的手臂，說：“不行！醫生交待過，你最近身體很差，不宜出去吹風。”
“沒關係，我就在附近溜達溜達，不會走遠的。”陳凱耐心勸解。
侯濤說：“你現在還發著燒呢，要注意休息，萬一傳染了疾病就糟糕了。”
陳凱歎了口氣，說：“我真的隻是出去散散心。”
“不行，你必須留在病房裏。”侯濤態度強硬，“我這就叫護士上來，把你的輸液瓶拔掉，換上滴氧泵。”
陳凱哭笑不得，“侯濤，你別緊張。我現在精神好得很。你看我像是生病的嗎？”
侯濤瞪著陳凱，“你看你臉白的！”
陳凱無奈，說：“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做什麽傻事，隻是想吹吹風，透透氣，緩一下神而已。”
侯濤猶豫了片刻，見他態度誠懇，終究還是妥協了，說：“那你答應我，別亂跑，更不能亂動。”
陳凱笑道：“放心吧。”
侯濤叮囑完畢，又說：“陳凱，你別嫌棄我囉嗦。你現在這個狀況，我實在是……”
“你放心，我懂的。”陳凱朝他露出寬慰的微笑，“我不會衝動的。”
侯濤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陳凱坐在床沿上，望向窗外。
陽光灑滿病房，溫柔地照著陳凱。
他閉上眼睛，仿佛聽到花朵在綻放。他的世界是灰暗的，可此刻，他忽然看到了希望。
陳凱睜開眼睛，伸手撫摸著胸前掛著的吊墜。
他想起昨夜，那個陌生而美麗的女人送給他的禮物，那顆晶瑩剔透、飽含著溫柔的藍寶石。
陳凱伸出右手食指，將那顆寶石握入掌心，感受它帶來的溫熱觸感，低聲喃喃：“謝謝你，親愛的。”
傍晚時分，王麗華拎著兩袋子食品趕迴了醫院。
她剛走到病房門口，陳凱突然開口喊道：“王麗華。”
“啊？”王麗華轉頭看向他，“什麽事？”
陳凱說：“我想出去一趟。”
王麗華連忙擺手：“不行。你現在的情緒不穩定，需要好好調整。”
陳凱說：“我沒事。我隻是想出去透透氣，透透氣之後我會迴來的。”
王麗華仍然拒絕，說：“不行。醫生特意交代了。”
陳凱說：“王麗華，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好得很。你幫我叫護士進來打針吧。”
王麗華拗不過他，隻好點頭答應，叫護士拿來藥物，替陳凱打了針。陳凱說：“我想出去走走。”
王麗華說：“那我陪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行。”王麗華語氣堅決，“我必須陪著你。否則你會偷偷溜走的。”
陳凱苦笑，說：“我不會。”
“我信你才怪。”王麗華說，“你現在的情緒非常危險，必須24小時監控。否則一旦出事，你會死不瞑目的。”
陳凱歎了口氣，隻好由著她，說：“那好吧，你扶我起來。”
王麗華扶他從床上起來，又穿戴好鞋套。
陳凱說：“你就呆在外間的沙發上，我不會走遠的。”
王麗華搖搖頭，說：“不行。我怕你走丟了。”
陳凱無奈地說：“王麗華，你別這麽緊張。我不會走丟的。我保證。”
王麗華依舊不鬆口，“除非我跟你一起去。”
陳凱知道自己如果執意要離開，肯定會惹怒王麗華，便點點頭，說：“好，我們一起走。”
於是王麗華攙扶著陳凱慢悠悠往病房外走。
侯濤站在門邊看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嘀咕道：“陳凱，你怎麽就這麽不讓人放心呢。”
陳凱被王麗華半扶半抱地推到電梯口，按了電梯鍵。
王麗華說：“陳凱，你別逞強。我扶著你。”
“我不用你扶。”陳凱淡淡地說，“你就乖乖呆在電梯口等著吧。”
王麗華急道：“哎呀你真是，都什麽時候了，還耍脾氣呢！”
陳凱冷哼一聲，沒再搭理她，徑直踏進電梯。
“喂，陳凱，你等等我呀。”王麗華焦急地追過去，也踏進電梯，按下關門鍵，“你快點兒。我等著給你買飯呢。”
“隨便買點就行了，吃不慣醫院的飯菜。”陳凱皺眉說。
“胡鬧。你現在是個傷號誒。你能吃什麽好東西啊？”王麗華數落他。
陳凱撇撇嘴，說：“我不挑食。”
王麗華盯著他：“陳凱，你今天怎麽迴事兒？平時哪次不是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今天反倒不配合了。”
陳凱說：“我沒反抗，隻是想安靜一下。”
“安靜？”王麗華詫異道，“你現在這種情況，怎麽安靜啊？”
“我現在挺好的。”陳凱說，“我真的想出去走走。你讓我待在這裏，難受得慌。”
王麗華見他臉色蒼白，雙眸深沉，神情疲憊，確實像是憋壞了似的，於是說：“那好吧。我陪你出去。但是你一定要記著，千萬別亂跑，更不許和人吵架。”
陳凱說：“我知道。”
兩個人乘電梯來到樓下，王麗華問陳凱：“你想去哪裏？”
陳凱說：“你覺得哪裏好玩兒？我陪你逛逛。”
王麗華思索片刻，抬眼望著街對麵，說：“前幾天，我聽說附近新開了一家酒吧，我們去喝杯酒吧。”
陳凱點點頭：“好。”
王麗華攔了輛出租車，把陳凱送上車。
兩人在酒吧外停下腳步。
王麗華挽著陳凱的胳膊，說：“你先進去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去買單。”
陳凱笑笑，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麗華說：“那不行。我不放心。”
陳凱說：“那好吧。”
兩人各自進入酒吧。
酒吧裏很熱鬧，舞池上扭動著身姿，燈光閃爍不停。陳凱環顧四周，找到角落的位置。
王麗華很快買完單，向陳凱招手示意。
陳凱朝她走過去，在座椅上坐下來，王麗華坐到他旁邊。
酒保遞來一支紅酒，說：“兩位需要點些什麽嗎？”
“來瓶冰啤酒。”陳凱說。
“好的，請稍等。”酒保轉身去準備。
酒吧內音樂舒緩，燈光柔美，氣氛適宜，陳凱卻始終提不起興致。王麗華注意到陳凱表情不太對勁，說：“你今晚怎麽啦？有點奇怪哦。”
陳凱說：“沒什麽。”
王麗華說：“我感覺你今晚特別壓抑。”
陳凱笑了笑，說：“沒有。”
王麗華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陳凱，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是不是？”
陳凱低頭看著王麗華。她穿了件黑色長裙，烏黑亮麗的頭發披散下來，露出潔白的脖頸，鎖骨精致漂亮，她的五官輪廓明朗而立體，眼睛水汪汪的，透著一股靈動。陳凱微微愣怔，然後說：“你多慮了，麗華，我真的沒事兒。”
“我相信你。”王麗華溫柔地說，“你從來都不騙我。我剛剛就想問你，為什麽突然不喜歡我了呢？”
陳凱笑笑，說：“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嘛，我是怕耽誤了你。”
王麗華嘟起嘴巴：“你又拿我尋開心。”
“我哪有。”陳凱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我最近遇到了點麻煩……”
“嗯？什麽麻煩？”
“我爸病了。”陳凱簡短地說。
“啊？”王麗華驚訝地睜大眼睛，“伯父病了？怎麽迴事兒？嚴不嚴重？”
“我爸的胃癌晚期。”陳凱苦澀地笑笑，說，“昨天我媽打電話告訴我的。她說我爸住院了，要我趕緊迴家。但我今天沒辦法迴去了。所以……”
王麗華擔憂地說：“那你今天肯定得住院了。”
陳凱搖搖頭，說：“也許還有希望。”
王麗華說：“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如果實在治不好……”
陳凱說：“麗華，你相信我嗎？”
王麗華堅定地說：“當然！”
陳凱說：“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朋友。所以……請原諒我這次自私的決定。”
“你別這麽說！”王麗華抱著陳凱，哽咽著說，“我懂！我全都懂！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媽媽！”
“謝謝你。”
兩人離開酒吧，迴醫院去探望陳忠。
王麗華扶著陳凱，一路上叮囑他注意事項。
到了病房門口，王麗華猶豫了一下，說：“我……我還是在外麵等著吧。”
“你害羞？”陳凱調侃道。
“不是！”王麗華臉頰微微泛紅，“畢竟……畢竟……”
陳凱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膀：“進去吧。”
病床上躺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婦人，雖然滿臉皺紋，神態卻非常慈祥，見陳凱和王麗華進來，連忙招唿他們過去坐。
陳忠靠著床頭坐著，手背上掛著點滴。見二人進來，衝他們笑笑，虛弱地說：“來了？”
陳凱說：“是的，爸爸。”
王麗華乖巧地喊道：“叔叔您好。”
“好孩子，快過來坐下。”陳忠招手。
“哎。”王麗華答應著走過去，挨著陳凱坐下。
陳凱說：“我媽叫王麗華，是咱們家親戚。”
陳忠點點頭，說：“你好。”
王麗華說：“叔叔您好。”
陳忠笑笑，說：“聽說你是陳凱的女朋友？”
“呃……是……”王麗華紅著臉，點頭承認。
“你們倆……挺般配的。”陳忠欣慰地點點頭，“隻可惜你年紀小了點。”
王麗華不敢抬頭，低聲說：“其實我比他大三歲……”
陳凱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喜歡你就行了。”
王麗華瞪了陳凱一眼。
陳凱說：“爸，你先休息。我帶麗華去吃飯。”
“好，吃完飯就迴家睡覺，好好陪陪她。”
陳凱拉著王麗華往外走，王麗華掙紮著說：“我不餓。”
陳凱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做運動。”
王麗華臉更紅了，使勁跺了一腳：“討厭你！”
侯濤站在門口看他們鬧騰，陳凱對他揮揮手，說：“走啦，侯哥。”
侯濤點點頭，跟他們一起去找了家餐廳，吃飯的時候，陳凱隨便聊了幾句家常，問他們現在都在做些什麽。
侯濤說：“我跟李靜秋一起合夥搞網絡傳媒，現在弄得差不多了，正準備擴展到影視劇製作方向。”
陳凱詫異地看著他：“哦？你們倆合夥？”
侯濤點點頭：“李靜秋很厲害。”
陳凱若有所思，說：“李靜秋確實是個好苗子。”
王麗華說：“那是，我看上的人，能不厲害嗎。”
陳凱哭笑不得：“麗華，你別把我跟李靜秋扯到一塊兒啊。”
王麗華白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陳凱笑道：“你倒是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你本身就不是那種人。”王麗華說，“不用我多說。”
陳凱笑了。
侯濤說：“陳凱，你現在在幹嘛呢？”
“我？我在做點小生意。”陳凱說。
王麗華說：“你做點什麽生意？”
“我……”陳凱想了想，“我最近在做電子產品的生意。”
“電子產品？賣電腦的嗎？”王麗華問。
陳凱點點頭：“算是吧。”
“哦。”王麗華點點頭，又說，“你做什麽買賣，缺錢嗎？”
陳凱苦笑道：“我現在還真不缺錢，我現在在賺大錢。”
“什麽大錢？”王麗華追問道。
“這個不能告訴你。”陳凱笑笑。
王麗華撇嘴：“切，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懶得打聽。”
“喂。”侯濤說，“我說麗華，咱們是兄弟，陳凱不肯告訴我，但不代表我不能告訴你。”
王麗華看著侯濤：“那你趕緊說。”
侯濤笑了笑，壓低嗓音：“我告訴你，陳凱現在在搞電子產業鏈，專門做手機，手機的銷量特別高，現在已經賣到香港去了。”
“啊？這麽厲害？”王麗華睜大眼睛。
陳凱無奈地搖搖頭：“別亂說話。”
王麗華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湊過去抱住陳凱的胳膊，說：“陳凱，我以後就指望你養活了。”
陳凱說：“放心吧，我養得起你。”
“哼！你騙人。”王麗華嘟囔道，“你自己都養不起自己。”
“我怎麽養不起自己了？”陳凱皺眉。
“你每天早出晚歸，忙死累活，連個固定工作都沒有，哪兒來的錢養我。”王麗華說。
侯濤說：“你還記得上次你說的，要跟陳凱結婚的話嗎？”
“當然記得。”王麗華點點頭，“不過我不想結婚了。”
侯濤歎了口氣，說：“我和陳凱剛認識的時候，他也像你一樣叛逆，但現在他變成熟穩重多了。”
王麗華驚訝地看著侯濤：“你怎麽知道？”
侯濤說：“因為他變了啊。他從前雖然也穩重成熟，但他骨子裏還是叛逆的，不服輸的，甚至有點偏激。可是現在，他變得溫柔了，內斂了，沉默寡言了，對待愛情也更加慎重了。”
王麗華看著陳凱，滿眼都是崇拜與欣喜。
陳凱笑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王麗華說：“我隻是有時候懷疑你。”
“我現在已經證明給你看，你不需要再質疑我了吧。”陳凱說。
王麗華嘿嘿地笑。
侯濤說：“其實陳凱不僅僅是變了，而是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陳凱問：“是什麽改變？”
侯濤說：“他已經懂得珍惜身邊的人了。”
陳凱點點頭：“是啊。”
他們三個正談論著陳凱的變化，卻突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咚咚——”
“請進。”王麗華答應著。
房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哎？”王麗華愣了一下，隨即站了起來，“周總！您怎麽來了？”
周總是個50歲左右的中年女人，戴一副細框眼鏡，穿一套黑色套裙，長得挺漂亮，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並不太愉快。
“我找陳凱。”周總冷淡地說，“陳凱在這兒嗎？”
“陳凱在，在樓上。”王麗華答道，“我帶您去。”
陳凱和侯濤站起來，朝周總點了點頭。
陳凱跟周總握了握手，微笑著說：“周總您好。”
周總臉色陰鬱地點點頭：“嗯。”
侯濤見氣氛尷尬，立刻轉移話題：“周總喝水嗎？我泡茶給您？”
“不用。”周總語氣冰冷地拒絕了，“我今天過來是想跟陳凱商討一些事情。”
王麗華和侯濤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坐迴座位，安靜等待。
陳凱問：“周總，您是為電子廠搬遷的事來的吧？”
“是的。”周總說，“電子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想先來找你，看看你的態度，如果你覺得搬遷對電子廠百利而無一害，你們就搬吧。”
“那就太謝謝周總了！”陳凱說。
“不必客氣。”周總擺擺手，說，“你把你們的決定告訴我，我們盡快落實。”
“好的，那……”陳凱想了想，又問，“我們能參觀一下電子廠嗎？”
“可以。”周總點點頭，“但是希望你們保密。”
“當然，我們知道輕重。”陳凱說，“我們也希望盡快完成合約。”
周總拿出幾張紙遞給陳凱，說：“這是我們擬好的協議，如果你們確實覺得條款不錯，我們很樂意簽約。”
陳凱拿起協議翻了一遍，覺得條款非常苛刻。比如說，電子廠原址將由騰躍電器購買，占股比例是20:25.
陳凱抬頭問：“如果我們提出更高的價格呢？”
“如果你們提高價格，我們當然願意接受，但是……”周總頓了頓，緩緩說道，“如果我們真誠地邀請你們入夥，你們也該有所表示吧？我知道電子廠的情況，你們肯花15億元，就算是賠了，也沒什麽損失。如果你們隻拿5億元就買走廠子，恐怕連5億元都賠不起吧？”
陳凱低下頭。
王麗華怒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們騰躍集團想空手套白狼？”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王小姐。”周總看著王麗華，嚴肅地說，“我之所以把話挑明了說，是因為你們不夠坦蕩，而且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如果你們能有這種自信和勇氣，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費口舌，直接簽字就行了。”
“你們……”王麗華剛想反駁，卻被陳凱製止了。
“周總說的有道理。”陳凱說，“我們既然選擇跟騰躍電器合作，就應該有承擔風險的準備。”
“我知道你很有才華。”周總說，“你曾經是一家著名的科技網絡設計室的首席程序師，但是在這一塊兒，你畢竟是個業餘愛好者。我不否認，你是有能力的，但你對產品的研究未免太少。這次你們要收購的是一個已經倒閉多年的老牌企業，它曾經是全球最大的芯片設計企業之一，它曾經擁有龐大的專利庫和眾多研發資源。它雖然現在處於破敗狀態，卻也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家企業，包括騰躍電器。”
“你們有什麽條件？”陳凱問。
“你們要做的就是盡量縮短時間，盡快完成合約內容。”周總說，“至於具體操作，我不想再浪費唇舌。”
王麗華忍不住插嘴：“可是，你們這樣，會不會有些欺詐嫌疑？”
周總說：“我們不需要欺騙你們。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份誠實的合約。”
王麗華說：“可我們要投入10億元啊！你們隻給我們五千萬的報酬。”
“那你們想要多少？”周總反問。
王麗華噎住。
“如果你們真有這個決心，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周總說，“你們的條件，我們都考慮清楚了。你們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像銀行那樣壓榨你們的勞動力和精力。我們隻需要你們在合約期限內，按照協議履行各項法律義務，我們保證不會虧待你們。”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瞪著周總，似乎恨不得撲上去撕碎他。
侯濤忙拉住她，衝她搖了搖頭，說：“麗華，別鬧了，周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你們不要忘記，我們是靠什麽起家的。”周總冷笑了一聲，“現在我們騰躍集團願意幫助你們，就憑這一點，就值得你們感恩戴德，珍惜眼前的機遇。如果我們不願意，你們能怎麽辦？繼續賣電腦嗎？”
“可你們這樣做太霸道了！”王麗華喊道。
“我們是商人，當然是為盈利服務。”周總說，“這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們要錢，就得付出代價。”
“可我們不是白要！”王麗華叫囂道，“我們是在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買東西！”
“這不是‘辛苦’二字可以概括的！”周總說，“這是一場交易，是雙贏的合作。”
王麗華還想再吵，侯濤攔住了她。
侯濤站起身，鄭重地向周總鞠躬致謝，又向王麗華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周總說得對。”侯濤說，“我們是在用自己辛苦掙來的錢買東西，沒有什麽可抱怨的。”
“你們真的答應了？”周總問。
“嗯。”侯濤說，“不過……”
“不過什麽？”周總追問道。
“我們有兩個附加條件。”侯濤說。
“說。”周總說，“你們有什麽條件盡管提，隻要我們騰躍做得到，都會滿足你們。”
“第一，我們不希望騰躍的員工知道我們和你們簽約了合作協議。”侯濤說，“因為這會影響我們的形象，會造成非議。另外，我們希望騰躍可以保密此事，不要泄露出去。這樣對雙方都比較有益。”
“好。”周總痛快地答應了。
王麗華急道：“你們就這麽輕易地答應了？”
“我們答應的事情從不食言。”周總淡定地說。
“可是……”
“我們的要求已經說完了。”周總打斷她，“請你們先離開吧。”
王麗華憤憤地走到門口，迴頭看了一眼，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陳凱趕緊跑過去，把她扶進屋子裏坐下。
王麗華指著牆壁上的掛鍾：“已經5點了！”
陳凱抬腕看了看表，皺眉道：“今天這事兒整得。”
“這是第一次！”王麗華氣唿唿地嚷嚷，“這種事我以後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陳凱笑道：“我明白，我懂。”
“你懂什麽？”王麗華狠狠剜了他一眼。
陳凱笑眯眯地說：“我懂得，男人嘛，總是要找個借口，才能跟你親熱的嘛。你懂得，男人嘛，總是要找個借口，才能跟你親熱的嘛。”
“討厭！”王麗華嬌嗔地推了他一把。
兩人嬉鬧了片刻，侯濤說：“算了吧，你看你臉紅成那樣，估計晚上也睡不好了。我送你迴酒店休息吧。”
王麗華低著頭，小聲嘀咕：“我才不迴酒店呢……”
“嗯？”侯濤聽見她嘟囔，疑惑地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王麗華說，“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送你迴酒店休息。”
“哦。”王麗華點點頭，“那……你等會兒要來接我哦。”
“當然了。”侯濤拍拍胸脯，說，“我說過，無論何時，我都會接你的。”
王麗華甜蜜地抿嘴而笑。
“肯定是張阿姨來了。”王麗華推開侯濤，理了理散亂的長發。
“我去開門吧。”侯濤起身往外走，“順便把張阿姨的菜熱一熱。”
“嗯。”王麗華點點頭。
張阿姨拿著菜籃子站在門口，一臉欣喜的模樣：“哎喲，麗華，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昨天晚上到的。”王麗華笑吟吟地說，“我還給您帶了禮物呢。”
“真的嗎？太感激你啦，麗華！”張阿姨樂得眉開眼笑，“你看這孩子，多懂事啊，每次都惦記著我。”
“哪有，我平常忙，都很少去看您的。”王麗華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進門，說，“您快洗洗手吃飯吧。”
“唉，我這就去。”張阿姨高興壞了。
王麗華幫她摘掉圍裙，換好拖鞋，張阿姨就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