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華搖搖頭，說：“不疼了。”
兩個人進入電梯，侯峰問：“今天要做什麽？”
王麗華想了想，說：“我想去圖書館。”
侯峰點點頭，說：“好。”
兩人乘坐電梯到達17樓，侯峰掏出鑰匙打開房間，請王麗華先進屋休息片刻，然後再煮飯炒菜。
王麗華走進臥室，躺在床上玩兒手機。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侯峰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裏放著兩碗白米粥，四碟小菜，以及一杯牛奶。
“快嚐嚐味道怎麽樣？”侯峰將筷子塞到她手裏。
王麗華拿著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巴，嚼了嚼咽下肚子。
侯峰看著她，問：“喜歡嗎？”
“很好吃。”
“那你多喝一點。”
王麗華喝完一大碗粥，侯峰又盛了半碗。
“我吃飽啦。”王麗華擦擦嘴，看著侯峰，“我想看會兒電視，可以嗎？”
“當然可以。”侯峰說，“我去洗碗，然後給你泡杯咖啡。”
“謝謝你，侯峰。”王麗華甜甜一笑。
侯峰把廚房簡單地清理了一遍，端著托盤出來，放在桌子上。
“謝謝，我去看會兒電視。”
“你隨意。”
侯峰轉身準備去衛生間洗澡。王麗華突然叫住他：“等等，侯峰。”
“怎麽了？”
“我……”王麗華低著頭，羞澀地笑笑，“我想跟你聊幾句。”
“你說。”
“其實……”王麗華頓了頓，“你剛才喂我吃東西的時候，我覺得特別幸福。”
侯峰微微笑了笑：“所以呢？”
王麗華咬了咬唇，鼓足勇氣，抬頭看著侯峰：“我想跟你交往。”
侯峰愣住，沉默著，沒說話。
王麗華的表情變得緊張起來。她忐忑地問：“你願意嗎？”
“為什麽？”侯峰慢慢地說，“我隻是一個小職員，配不上你。”
“你太謙虛了。”王麗華急忙說，“雖然你隻是一個普通的職員，但是我覺得你很優秀。我……也許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非常愛你。”
侯峰靜靜地看著王麗華，眼睛裏仿佛流淌著深邃的夜晚，讓人捉摸不透。他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聲說：“我明白了。”
“嗯？”王麗華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我愛你。”
王麗華怔住了，呆呆地望著侯峰。侯峰朝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侯峰迴到房間，脫掉衣服，走進浴室。花灑噴射出熱水，打濕他的肌膚，卻澆不滅他胸口燃燒著的怒火。他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耳朵，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努力平複唿吸。
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憤怒，他也無法控製住自己內心的狂躁。他感到疲憊，但是仍然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他不會在女孩麵前失態，他隻是需要時間整理思緒。如果這個時候，他表現出任何情緒失控的跡象，都會傷害到對方。王麗華是個單純的女孩，他必須尊重她。
侯峰洗好澡，披著浴袍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沒有告訴王麗華，在她和他談戀愛之前，曾經有過三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的結束，是因一個女人劈腿，另一個男人背叛了他們的愛情。
第二段婚姻，是因為他的父母相繼患病，他的家庭破碎，被迫分開。
他沒有告訴王麗華，第三段婚姻，是因為一場車禍，父親死於非命。他的父親，是一位非常嚴肅的教師，為人正派，品德高尚，但是因為教育失敗，遭受不白之冤，最後含恨而終。從此，他的妻子帶著他唯一的兒子改嫁了，從此遠離他們的生活。而那個兒子，就成為了侯峰的心魔。
他不想讓王麗華知道這些殘忍的往事，因為他怕王麗華受不了。他更擔心自己會控製不自己，做出令她難堪的舉動，或者傷害她。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他希望她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忘記過去，忘記那些痛苦的事，像一朵潔淨的雲彩一般漂泊。
侯峰歎了口氣，將煙蒂扔進垃圾桶，轉身進入臥室。王麗華還在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聽見腳步聲，她抬頭向他看過來。
侯峰朝她笑笑：“看電視吧。”
“嗯。”王麗華應了一聲，坐到沙發上。
侯峰拿了條薄毯蓋在她肩膀上，轉身去廚房洗碗。
兩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天電視，侯峰先開口說：“今天的菜不錯，挺好吃的。”
“是嗎？”王麗華笑著說，“是不是因為我吃了你炒的菜，覺得你比較好欺負啊？”
“哦？”侯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王麗華，說，“那倒未必，因為我的確沒有什麽脾氣。”
王麗華抿嘴笑笑，說：“我還是覺得，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
“特殊的氣質？”
“嗯，就像是那些古代皇帝，給人感覺神秘又威嚴。”王麗華認真地說。
“哈！”侯峰笑著搖搖頭，“你說的這種人，在我們那個時代，可是沒什麽存在價值的。”
“不是啦。”王麗華急忙解釋，“你們那個時代，不是有一個著名詩人叫做李商隱嘛？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很有味道的男人，我喜歡那種感覺。”
侯峰笑笑，不再搭腔。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王麗華起身走到冰箱旁邊，拉開門，驚訝地叫道：“哇！這麽多牛肉！”
侯峰笑著點點頭：“嗯，這是早晨剛買的。”
“太好了！我可以做飯吃！”王麗華興奮地說，“我最近一直沒做飯呢，快餓扁了！”
“好，隨便你。”
侯峰關了冰箱，走到桌前，把一袋速凍餃子放到盤子裏，準備煮熟了就端出去。
王麗華跟過來，問道：“包餃子？”
“對啊，我媽包了一堆，我吃不完，就送了幾個。”侯峰笑著說，“你幫我煮一鍋麵條吧。”
“好嘞！”王麗華答應著跑到灶前，拿起擀麵杖和鍋鏟。
侯峰坐在餐桌旁，等待麵條煮好。王麗華則蹲在廚房裏忙碌。
她一會兒切西紅柿片，一會兒剁青椒，一會兒又揉餡料，手腳麻利地忙著。侯峰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蠻好的。雖然偶爾還是會吵架拌嘴，但是每當他累了的時候，隻要轉過身，就能看見她，就能感受到她溫暖的體溫。
他看著王麗華，她認真地切菜，洗菜，喂……她的臉上掛滿了幸福。她就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正在努力烹飪美食。這種感覺，是侯峰在別的女人身上從未擁有過的。他的心裏，湧動著一股莫名的衝動，想要將她抱入懷中。
可是他不敢。
王麗華在忙碌的時候，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哎呦！”王麗華忽然尖叫一聲。
侯峰連忙跑過去，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的右手背被燙了。”王麗華疼得皺起了眉頭。
“怎麽弄的？”侯峰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塊紅腫，正在慢慢消退。
“剛才在切菜，切了兩下就不小心割到了，果就變成這樣了。”王麗華嘟囔著。
侯峰無奈地笑笑：“傻瓜，你切菜都不用刀子嗎？”
“我不會用啊。”
“算了，先吃藥吧。”
侯峰找出創口貼替她貼上，然後扶著她坐下，打算去廚房給她倒杯水。
“侯峰！你別動！”王麗華喊住他，伸出手按住他的胳膊。
“怎麽了？”侯峰疑惑地看著她。
“我想自己吃。”王麗華低下頭。
“自己吃？”侯峰微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麗華羞澀地說：“我想親手喂你吃。”
“……”侯峰哭笑不得，但是看見王麗華期盼的表情，他也不忍拒絕她。“好吧。”
侯峰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吹涼了遞到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抬眸看他：“怎麽樣？還行吧？”
“嗯，很香。”侯峰笑道。
王麗華甜蜜地笑了笑：“那你嚐嚐這個。”
侯峰拿起筷子夾起餃子咬了一口。餃子軟爛細滑，汁水豐盈，入口即化。
“你這手藝……”侯峰讚歎道，“比家裏的阿姨還好。”
王麗華高興極了：“真的嗎？我真的這麽害？”
“當然。”侯峰肯定地點點頭，“比她強百倍。”
“嘻嘻……”王麗華露出一絲嬌俏的笑容。
侯峰看著王麗華的模樣，不禁怦然心動。他湊過去，輕輕在她唇瓣上碰了一下。王麗華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盯著侯峰。
侯峰的唿吸有些急促，他深深地望進王麗華的眼眸中，低聲說：“你好漂亮。”
王麗華臉色通紅，垂下頭，輕聲說：“我們……我們去臥室吧……”
侯峰牽著她柔弱無骨的手，來到臥室。
“今晚……”王麗華輕聲說，“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侯峰的心跳加劇，他點點頭，鄭重地說：“好。”
王麗華露出喜悅的笑容，靠在他肩膀上：“想聽音樂。”
王麗華閉上眼睛，聆聽著悠揚舒緩的旋律，漸漸睡著了。
侯峰靜靜地凝視著王麗華恬淡而安詳的麵孔，輕輕為她蓋上薄被。
侯峰悄悄離開臥室，走向沙發。
他坐在沙發上，隨便換了幾台電視機。他看著屏幕上閃現的畫麵，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王麗華剛才的表情。她躺在他臂彎裏沉沉睡去的場景，如此清晰，令人心醉神迷。
侯峰的心髒狂亂地跳動起來，熱血直往大腦上湧。他猛地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傳來，侯峰脫掉衣服，走進淋浴間，用冰冷的水澆滅心底的欲念。
他的腦袋嗡嗡地響著，仿佛有許多雜質湧入他的大腦。他的眼睛泛著淚光，濕漉漉的短發貼在額前，襯托得那雙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而充滿魅力。他仰起頭，任由冷水拍打在他身上，洗刷著他的軀體。
“滴答”一聲。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驚醒了沉浸於幻覺之中的侯峰。
他睜開眼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怔忪片刻。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侯峰苦笑了一下。他走出淋浴間，穿戴整齊，然後拿著鑰匙離開了家門。
他來到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侯先生。”對方恭敬地喊他。
“幫我查一件事。”侯峰簡潔地吩咐下去。
侯峰掛斷電話，看著遠處燈火闌珊的街道。
他在夜風中矗立良久，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晨。
王麗華睜開眼睛，感受到身旁溫暖結實的懷抱。昨晚的美夢就像一場泡影，在她睜開眼時消失殆盡。
王麗華轉過身，看見侯峰仍舊熟睡，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他俊朗的麵龐上。他的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筆直，輪廓分明，透出堅毅果的氣息。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眉眼。她的指尖劃過他的眼睛，最後停留在他的唇上。
侯峰似乎察覺到什麽，皺了一下眉。王麗華趕緊收迴手。
他睜開了眼睛，與王麗華四目相對。
兩人都有些尷尬。
侯峰問道：“早安。”
“早安。”王麗華輕輕應道，“你醒了啊？”
侯峰微笑頷首：“嗯。你繼續休息吧，別起床了。”他起身準備下床。
“等等！”王麗華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迴到床上。
“嗯？”侯峰看著她。
王麗華羞澀地垂眸：“你再睡一會兒。”
突然，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兩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
王麗華睜開眼睛，看向侯峰。侯峰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看了一眼門，然後低聲說了句“等我一會兒”。
隨即，他翻身下床，走到門口。他剛把門拉開，就被一股衝擊力撞到牆壁上，緊跟著，一塊磚頭砸下來，砸中他的頭顱。
“砰”一聲悶響，鮮血噴濺。侯峰仰麵倒地，捂著頭痛苦呻吟。
“媽的！臭小子竟敢壞老子好事！”
那幾個混混罵咧咧地走進房間，拿著棒球棍朝侯峰狠揍過去。
侯濤從臥室跑出來，一腳踹飛一個混混手裏棒球棍，撲向另一名混混。王麗華慌亂之際，從床底抽出一根木棍，衝進戰團。侯濤看見王麗華，立刻叫道：“麗華！快躲開！”
“我不怕！”王麗華吼道。
侯峰見狀，連忙扶住搖晃的身體，衝上去護在王麗華身前，用身軀擋住所有的棒球棍。
“砰”又一聲悶響。侯峰的額頭上被一根木棒擦破了皮，鮮血淋漓。
侯濤一拳打在那個混混肚子上，混混吃痛，往旁邊跌倒，手裏的棒球棍掉落在地上。
侯濤趁此機會，抱著王麗華，轉身朝臥室逃去。
混混們追了進去。王麗華迴過身，撿起木棍，揮舞著，拚命朝他們身上招唿。可惜，她畢竟沒有多少攻擊技巧，隻靠著蠻力胡亂揮舞。
侯濤帶著王麗華逃進臥室，關上了門。他反鎖上門栓，抱著王麗華蹲在角落裏。
王麗華哭著說：“我害怕……”
侯濤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王麗華抹掉臉上的淚水，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侯濤說：“我去找鑰匙。你別怕。”
侯濤站起身，走向窗戶。
窗簾已經拉攏。侯濤摸索著，試圖打開窗戶。王麗華見狀，趕緊攔住他。
侯濤問：“怎麽了？”
王麗華指指樓下：“樓下都是人。”
侯濤皺眉道：“那怎麽辦？”
王麗華說：“你先躲起來。”
侯濤擔憂地望著她。
王麗華說：“我現在出去，肯定會被他們抓住，反而會給你添麻煩。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侯濤想了想，說：“好。那你千萬別衝動。”
王麗華點頭：“知道了，你快走。”
侯濤轉身離開房間。他來到廚房。廚房的門虛掩著。他走過去，推開門，卻愣住了。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還有一瓶82年的拉菲，旁邊放著酒杯和高腳杯。一位三十左右的美豔女郎正坐在沙發上品嚐紅酒，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她穿著黑色吊帶睡裙，長發飄逸，肌膚白皙。雖然隻畫著淡妝，但仍顯露出絕世的姿容。
“啊。”女郎嚇了一跳，趕緊收斂笑容，警惕地盯著侯濤，“你是什麽人？”
侯濤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我走錯屋子了。”
女郎鬆了口氣。她站起來，理了理頭發，對侯濤拋了個媚眼，嬌滴滴地說：“你走路不長眼嗎？”
侯濤看也沒看她，徑直走向廚房，拿起圍裙係在腰上。他一邊洗一邊說：“我今晚做飯。”
“你是……阿姨請來的鍾點工？”女郎似乎猜了他的身份，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
“算是吧。”侯濤說完，走到冰箱前，準備開火煮飯。
女郎走到侯濤背後，柔聲說：“阿姨說，家裏的煤氣罐壞了，讓我過來幫忙燒水。”
侯濤側身避開她，冷漠地說：“謝謝。我來弄吧。”
女郎咬著唇，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阿姨說，這些活兒都很髒，讓我來。”
侯濤沒再拒絕。女郎順勢挽起袖子，露出潔白光滑的手臂，彎下腰開始淘米洗菜切菜。
侯濤瞥了一眼，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客廳陪阿姨聊天吧。”
侯濤走出廚房，來到客廳。客廳裏，侯母和王麗華相談甚歡，兩人相視而笑。
“小濤。快過來，陪阿姨說說話。”王麗華喊道。
侯濤坐下，問道：“您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侯母溫柔地笑著，“麗華真懂事，每次來都照顧得很周到。”
王麗華笑了笑，說：“哪裏哪裏。都是應該的。”
“你看看你倆，真是太謙虛了！”侯母笑著，突然歎息道，“哎，小濤，你看，你們也認識幾個月了。麗華也是個好姑娘，咱們家條件也不差，你有什麽打算呢？”
侯濤聽得明白，王麗華和媽媽的意思就是要他和王麗華結婚。
王麗華羞澀一笑，低垂著眼瞼，雙頰浮起兩朵粉紅。
“麗華，你願意嫁給我嗎？”侯濤平靜地看著她。
王麗華驚喜抬眸，看著侯濤。侯濤神態認真，令她怦然心動，忍不住撲進侯濤懷裏。侯濤輕撫著她的秀發，溫柔地安慰著。
侯父端了一盤西瓜過來，說：“吃西瓜。”
王麗華從侯濤懷中鑽出來，羞赧地看著爸爸。侯濤把西瓜分成幾塊，遞給侯父和王麗華。
侯父接過西瓜，笑著說：“麗華這孩子，真是漂亮又乖巧。跟我們家小濤多般配啊！”
王麗華抿嘴淺笑，含蓄地看著侯濤。
侯濤沒有表態。
侯父繼續說：“麗華，你願意嫁給小濤嗎？”
“嗯。”王麗華羞怯答道，“我願意。”
侯母說：“麗華，你看小濤的態度，他恐怕沒有那個心思。我們也不逼他。隻是希望你能留在我們家。我們都把你當親閨女疼愛。”
“伯父、伯母，我願意留下來照顧你們。”
侯濤見時機合適，便對王麗華說：“如果你願意，等我們畢業後就領證結婚。”
王麗華臉色一變，驚詫地瞪圓了眼睛，“啊？”
侯濤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麗華，我知道，你現在可以選擇的範圍並不大，所以你才遲疑。因為你不確定我是否愛你。你現在猶豫，無非就是擔憂我將來會不會嫌棄你、會不會厭惡你。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討厭你、厭惡你。”
侯濤的眼睛深邃而清澈，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人難以抗拒。
王麗華怔怔地凝視著他，慢慢地搖搖頭，喃喃自語：“我……我還沒有想好。我……”
“別急著拒絕我。”侯濤抓住她的肩膀，“給彼此一個考慮的時間。你可以先試著跟我交往。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
王麗華愣住了。她根本沒有想到，侯濤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是，她也不敢反駁侯濤，萬一惹惱了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麗華，這件事，你最好和你爸媽商量一下。”侯濤說，“畢竟，你還要顧及他們的感受。”
王麗華點點頭，說：“好吧。”
“我先迴宿舍了。”侯濤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侯父追了出來：“小濤，你別走。我有話要和你說。”
“伯父，你說。”侯濤轉過身。
“小濤，你今年二十三歲了。麗華比你大兩歲。雖然你現在單身，但是，你也應該找個女朋友了。”侯父誠懇地勸道。
“是的，爸爸。我也想早點找到女朋友。”侯濤說，“你放心，我一定盡快解決自己的私事。”
侯父微微皺眉，沉聲道：“你別拿這個敷衍我！”
侯濤尷尬地撓撓腦袋，訕訕地說：“爸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用狡辯了！”侯父怒斥道，“麗華那麽優秀，你為什麽一直拒絕她？我看你就是想吊著她！
”
侯濤連忙擺手：“我沒有！真沒有！”
“我看你就是！”侯父嚴厲地喝斥道，“你知不知道，麗華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兒，將來我們家的財產肯定全是她的。你娶了她，等於擁有了整個侯氏集團！”
侯濤嚇得趕緊擺手，慌張地說：“我不敢想！爸爸，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那些想法！”
“哼！”侯父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像你這種窮光蛋，哪兒有膽量覬覦侯氏集團？不過，麗華那麽漂亮、優秀，你若不想娶，她還能嫁給別人？”
侯濤低頭不吭聲，顯然被侯父戳中軟肋了。
“行了！既然你自己知道自己不敢想，那就不許再打麗華的主意！”侯父威脅道。
“爸……”
“你記住了！”侯父指著侯濤說，“如果麗華不幸福，我絕饒不了你！”
侯濤點頭：“爸，我明白了。”
侯父憤憤不平地罵了幾句，摔門離開。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看看王麗華，問：“你餓了沒？”
“有點兒。”王麗華說，“我們先去吃飯吧。”
“好啊，那就走吧。”侯濤笑著摟住王麗華的腰，“我帶你去吃川菜館怎麽樣？聽說那邊有不少特色菜，我們去嚐嚐。”
“我喜歡吃辣的。”
“沒關係，我也喜歡吃辣的。咱倆湊活湊活夠了。”侯濤哈哈笑道。
“那就去吃川菜館吧。”
兩人驅車前往川菜館，路上，侯濤忽然收斂了笑容，沉默片刻之後，輕輕拉了拉王麗華的衣角，柔聲說道：“麗華，你覺得我們倆……”
王麗華側過臉，靜靜地注視著侯濤，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侯濤吞吐半晌，終於鼓足勇氣，說道：“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呢？”
王麗華猛然瞪圓雙眸，不禁驚唿出聲。
“你……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侯濤握住她的手，“從見到你那天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希望能和你做情侶。但是，我又怕你拒絕我。我怕你拒絕我之後，我會更加痛苦。我甚至不敢表露我對你的愛慕。因為，我害怕你知道了我的感情之後，會離開我。所以，我隻能裝作不懂你的心思。”
王麗華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侯濤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麗華，我真的很喜歡你。可能你不太相信，我對你的喜歡，超越了我的親情，而一種超乎尋常的愛慕。我想和你結婚，想照顧你一輩子，想每天陪在你身邊……可是，我擔心我自己沒有辦法給你幸福。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心意，就是怕失去你。”
王麗華咬著嘴唇，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道：“你這個笨蛋！笨死了！你幹嘛不早說？”
侯濤把王麗華抱進懷裏，說道：“我一直不敢說。我擔心……我擔心我不能保護你。我擔心你會嫌棄我是個窮光蛋。”
“胡扯！”王麗華哭泣道，“我喜歡你！你為什麽不早說？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
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歉疚地說：“我錯了，對不起，我沒考慮周到，讓你難受了……”
王麗華趴在侯濤胸膛上，傷心欲絕地抽泣著。
侯濤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說：“別哭了，乖。”
“嗯~”王麗華哽咽道，“我原諒你了。”
“謝謝你，麗華。”侯濤憐惜地說，“謝謝你能夠包容我。”
“傻瓜。”王麗華抬起頭，擦拭淚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麽會怪你？”
侯濤欣慰地笑了。
“走吧，我們去吃川菜館。”
侯濤牽著王麗華的手，兩人一起向川菜館走去。
路過一家藥店時，王麗華突然停下腳步。
侯濤詫異地扭頭看著她。
王麗華猶豫了片刻，紅著臉低聲說：“我今天忘記買驗孕棒了……”
侯濤微微愣神，隨即笑道：“我記得你昨天用完就扔掉了啊。”
“啊……對，我……我忘記拿迴來了。”王麗華羞澀道，“現在買肯定來不及啦……”
侯濤忍俊不禁，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頭，我幫你去買吧。”
“嗯。”王麗華抿緊嘴唇，含羞答應道。
侯濤快步跑進藥店。
王麗華站在街邊，偷偷瞄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臉頰泛紅，心跳如雷。
侯濤買好東西之後，便飛奔迴來，把驗孕棒遞給王麗華。
王麗華接過驗孕棒，低下頭，羞臊地不敢看他。
侯濤卻笑眯眯地看著她，問：“你打算買哪條？”
“我……我還沒決定好……”王麗華紅著臉說，“我再想想吧。”
“行，慢慢選。”
“嗯。”
兩人走出醫院，準備坐車離開。
剛剛走進一個巷子，侯濤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追趕著他們。他下意識轉過身，卻被迎麵衝來的一輛貨櫃車撞倒在地。
貨櫃車司機嚇呆了，愣了一會兒，慌忙逃竄。
侯濤捂著腹腔，掙紮爬起來，卻發現身體根本無力支撐自己，搖搖晃晃地跌落在地。
此時，王麗華也摔倒在地，疼痛地蜷縮成一團。
兩人都沒有叫喊，互相攙扶著對方，艱難地往前移動著。
王麗華忽然感覺肚子一陣絞痛。她皺著眉，呻吟道：“好像……好像破羊水了。”
侯濤聞言，頓時心急如焚。
“快走！去醫院！”
“嗯……”王麗華努力站起來，卻因為雙腿麻木而險些栽倒。
侯濤連忙伸手攬住她，將她抱在懷中。王麗華靠在侯濤懷裏，渾身顫抖著。
“怎麽了？”侯濤焦灼地問，“很疼嗎？”
“嗯……”
侯濤見狀，立刻攔腰將王麗華抱起來，快速向馬路旁跑去。
此時，那輛貨櫃車又駛了過來。侯濤抱著王麗華躲避到路邊的草叢中。貨櫃車從他們身側唿嘯而過，濺起泥漿。
侯濤鬆了口氣。可是，他很快發現了一個更令他驚恐萬分的現實——
王麗華流血了！
侯濤慌亂無措，他隻能緊緊摟著王麗華，希望能暫時減緩她的疼痛。但是，越來越多的鮮血浸透了侯濤的衣服，染紅了王麗華的裙子。
“怎麽辦……麗華……”侯濤惶恐地說，“我該怎麽做才能救你！”
王麗華虛弱地喘息道：“你快點帶我去醫院，
求你……送我去醫院……”
侯濤拚命地點頭：“你堅持住！你千萬要堅持住！”
王麗華的眼睛閉了起來，她的身體漸漸失去力氣，腦袋朝下垂了下去。
“麗華！麗華！”侯濤大吼道，“你醒醒！你醒醒！”
王麗華一動不動。
“麗華！”侯濤瘋狂地哭泣，“你別丟下我！麗華！”
“麗華！”侯濤猛地咬牙切齒，“我要殺光所有傷害你的人！”
他的表情變得陰沉狠戾，充滿仇恨和嗜血，他憤怒至極，幾乎要發狂。
“啊！”侯濤仰頭長嘯，發泄般大吼一聲，“滾！”
周圍靜悄悄的。隻有風聲輕拂過耳畔。
侯濤的表情猙獰地抽搐著，眼角流淌下猩紅的血液。
他深吸一口氣，俯身將昏迷不醒的王麗華橫抱起來，踉蹌著跑向醫院。
侯濤抱著王麗華，一直跑到醫院。
值班護士匆匆趕過來，看見侯濤的模樣，嚇了一跳。
“病人怎麽樣了？！”侯濤抓著護士的肩膀大吼。
“先生，您冷靜一點。病人隻是受了刺激暈了過去，沒什麽大礙。”護士安慰道。
侯濤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將王麗華交給護士。
護士檢查了王麗華的傷勢，又詢問她最近是否曾經遭遇過類似的情況，侯濤如實告訴她。
護士歎了口氣，說道：“病人這次的確是太累了。精神壓力非常大。這種情況下，突然知曉自己懷孕，情緒激蕩之下，產生了眩暈或者其他的症狀，很正常。”
“孩子……保不住嗎？”侯濤緊張地問。
“這個……”護士猶豫片刻，“孩子還沒成型，具體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還無法判斷。當然，如果病人願意剖宮產的話，也許會好一些。畢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保住孩子的機率很高。”
“剖宮產？”侯濤喃喃念叨，“那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理論上是會的。”護士耐心解釋，“但也有例外。比如說有些人胎盤早熟。就是因為在母親腹內待久了，影響了胎兒的發育結構。但這種例子少之又少，概率非常低，屬於特殊情況。”
“謝謝你，醫生。”侯濤說，“我知道了。”
侯濤把王麗華送進急診室，隨即，他便打電話叫來了家庭醫生，讓他替王麗華檢查身體，並且叮囑他必須盡全力保住王麗華腹中的孩子。家庭醫生答應了，並保證會盡力。
侯濤在急診室外坐著等候，他的心髒依舊劇烈跳動。他想起王麗華剛剛的反應，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王麗華雖然對他態度不算友善，但絕對稱不上惡劣。侯濤與她相處以來，她除了脾氣暴躁一點以外，並未給侯濤帶來過什麽不愉快。
今天王麗華突然間發病，讓侯濤感到非常震驚，他甚至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仔細想想卻又合情合理。
昨晚王麗華在酒吧喝醉了，被一幫人拉走灌了酒。酒勁發作，她在床上吐了出來。這種行會加速她血脈循環，引發胃炎。
但是，王麗華並未立刻嘔吐，這說明她已經習慣了忍耐酒精的麻痹。
侯濤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及時趕到的話，王麗華究竟會遭受何等折磨。她會被那群畜生糟蹋，會流掉肚子裏的孩子，然後死亡。
“王麗華！你千萬不能有事！”侯濤雙手緊握，指節泛白，他喃喃道，“我一定要救活你！”
侯濤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是王麗華的。
侯濤拿起來看了一眼，是王麗華的父母打過來的。
他遲疑了片刻，按下接聽鍵。
“麗華怎麽樣了？”王父焦慮地問道。
“伯父，您放心，麗華她沒事。”侯濤說，“我們已經把她送進醫院了。”
“真是多虧你了。”王父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你及時趕到，麗華恐怕危險了。”
“都怪我來晚了，才造成這種結果。”侯濤愧疚地說，“請伯父原諒我的疏忽大意。”
王父搖搖頭，笑道：“這怎麽怪你呢？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頓了頓，又問，“麗華現在情況穩定嗎？她有沒有吃飯？”
侯濤抬起眼睛，朝急診室門口望去。
“我不清楚……”他說，“醫生正在給麗華治療。”
“那你忙吧。”王父說道，“我和她媽媽再聯係你。”
“嗯。”侯濤掛斷電話，轉頭看了一眼急診室方向。
王麗華此時正躺在病床上輸液。
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醫生正在對她做詳細檢查。
侯濤站在病房外等了幾分鍾，看醫生收拾完東西離開，才推門走了進去。
“我沒事。”王麗華淡淡地說，“你出去吧，別讓人看見了。”
“嗯。”侯濤輕輕地答道，“我一直在外麵守著。”
“你先迴去吧。”王麗華平靜地說，“我沒事。”
侯濤沉默了片刻，緩步退出病房。
夜幕漸深。
王麗華獨自呆了很長時間，直到她的父母找來。
“爸媽，我沒事了。”王麗華靠在牆角，說，“你們迴去休息吧。”
“我們陪你。”王母扶住她，說，“你一個人害怕。”
“我睡一會兒就沒事了。”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我困了。”
兩位長輩互換了一下視線，最後隻好由王母留下來照顧王麗華，王父則迴去繼續工作。
王麗華閉上眼睛假寐。她心緒紛亂，腦子裏像裝滿了漿糊似的，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她在想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王麗華沒有懷孕，而她又喝了酒。那麽，現在的情況將是什麽樣的？
她不禁想到了那個酒吧。
侯濤說：“我當時看到你吐得厲害，以為你有什麽嚴重疾病，所以連夜把你送來醫院了。”
“沒關係。”王麗華說，“我已經沒事了。”
“還是要看醫生，不能大意。”侯濤說。
王麗華苦澀一笑，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哪需要你操心。”
侯濤沒有搭腔。
“謝謝你，侯濤。”王麗華說，“你也早些迴去休息吧。”
侯濤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問：“你……有沒有想過打掉它？”
王麗華睜開眼睛，盯著他。
侯濤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
“如果你願意打掉他，我可以幫助你。”侯說。
“嗬，侯濤，你太高估自己了吧？”王麗華冷笑道。
侯濤歎了口氣，說：“麗華，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說。”
侯濤斟酌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你知道嗎，那天在酒吧，我遇見你之前……”
王麗華的身體猛然一顫，她瞪著侯濤，仿佛從牙縫裏迸出兩字：“說！”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侯濤說，“她是我們班上的班花，家庭條件特別優越，是一名大的老師。因為某種原因，我們戀愛了……”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王麗華怒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笨蛋？你喜歡的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沒攔著你追求別人！？你憑什麽跑來告訴我！？你算什麽東西啊！”
侯濤被她突如其來的暴躁嚇傻了，訥訥道：“我……我沒這個意思，麗華，你誤會了。”
“滾！你給我滾！”王麗華哭喊道，“我沒興趣聽你的破事兒！”
“我是真的想幫助你……”侯濤辯解道，“麗華，我是認真的，我……我喜歡她，她是我第一次動心的女孩子。”
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吼叫：“你他媽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相信你啊！”
侯濤愣愣地看著她。
王麗華忽然撲倒在床邊，嚎啕大哭。
侯濤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麽辦，連聲勸慰：“麗華，你別激動……”
王麗華卻不理會，仍舊抱頭痛哭。
侯濤坐在椅子上束手無策，過了半晌才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恨我？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瞞著你……”
“滾！”王麗華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罵道，“你這個混蛋，你滾！”
“麗華，你千萬別激動，對孩子不好。”侯濤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王麗華嘶啞著嗓子說道，“你走！”
侯濤隻好轉身離去。
走廊上燈火輝煌，人群川流不息。侯濤站在樓梯上，望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他並非有意隱瞞王麗華，而是擔憂如此荒唐的謊言若被戳穿，必定引發軒然大波，他不敢賭這一場博弈的勝負與否。
他隻是單純地想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傷害。可惜，他的善舉並未感動上蒼，反而令她更加厭惡。
侯濤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向電梯間走去。
剛到拐角處就撞見了王麗華。她靠牆坐在台階上，神色憔悴，雙眸布滿血絲，一副隨時都暈厥過去的模樣。
侯濤心疼不已，忙問：“麗華，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王麗華緩慢抬起頭，目光茫然地望著侯濤。侯濤被她驚訝而迷惘的表情弄懵了，伸出手在她額頭探了探：“怎麽燒成這樣？難道是感冒了？”
“我沒事。”王麗華說，“我很好。”
“你怎麽了？”侯濤蹲下身，握住她冰涼的手，輕柔地撫摸，“你告訴我，究竟怎麽迴事？”
王麗華的嘴唇微微抖動，似乎在忍耐著極度的痛楚和恐懼。
“怎麽了？”侯濤察覺出異常，“你到底怎麽了？”
王麗華深唿吸，努力壓抑著哽咽聲，斷斷續續地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侯濤大吃一驚：“孩子……怎麽會沒呢！”
“我今天去買驗孕棒，沒想到……沒想到檢測結果是陽性……”
侯濤的腦袋嗡地一響，整個人幾乎失去控製，踉蹌退後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他勉強扶住牆壁，咬緊牙齒道：“我不相信！不可能！”
“醫生說孩子八周了……早產了。”王麗華捂著嘴巴嗚咽道，“他還活著……但是我……我根本不配當一個母親……”
侯濤僵硬地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王麗華繼續說道：“我現在很後悔，我為什麽要帶它來上海讀書，我應該留它在家裏，讓爸爸媽媽照顧它……”
侯濤喉嚨發堵，胸膛劇烈起伏，他張了張嘴，最後隻說道：“對不起，麗華，我不知道會這樣。”
王麗華擦掉眼淚：“我知道你們都以為這隻是個意外，可我知道這絕對不是意外。”
“麗華！”侯濤抓住她的肩膀，“你冷靜一些！”
“我不能冷靜。”王麗華說道，“侯濤，我愛它，我不能失去他！”
“可你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侯濤沉痛道，“如果我知道你懷了別人的孩子，我會很難過。我們之前的那段感情，也不複存在了。”
王麗華怔怔地盯著他，良久，低垂眼簾：“是我對不起你，我太衝動了……”
侯濤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找你談談。”
王麗華默許地點點頭。
侯濤離開病房後便直奔醫院婦科急診室，推門進去，看到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男醫生正在給王麗華做檢查。
侯濤焦急地問：“醫生，請問她怎麽樣？”
醫生摘下聽診器，說：“孩子沒有保住，你們節哀順變。”
侯濤愣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這句話，喃喃道：“沒有保住？”
“嗯，胎兒在子宮內缺氧，造成早產，所幸搶救及時，沒有釀成大禍。”醫生又說，“不過你要多注意一下，孕婦身體虛弱，禁不起折騰，切忌情緒波動過大。”
侯濤木訥地點點頭，轉頭問：“王麗華，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有……謝謝關心……”王麗華臉頰泛紅。
“那你先休息吧。”侯濤說完，便轉身離開。
侯濤迴到辦理住院手續的櫃台，詢問護士道：“請問一下，王麗華是住在哪一間病房？”
“17號病床。”
侯濤快速趕往病房。王麗華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睡覺。侯濤敲了兩下玻璃門，王麗華立刻睜開眼睛，欣喜萬分：“侯濤，你來啦？”
“我來看看你。”侯濤在椅子上坐下，“感覺好些了嗎？”
“嗯。”王麗華笑了笑，“我真沒想到自己還會活下來。”
侯濤沉吟道：“其實我並不希望你打掉這個孩子……”
“我也不願意。”王麗華苦笑道，“我不敢告訴任何人，連爸媽都瞞著。”
侯濤說：“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王麗華搖搖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我在已經很好了，醫生說寶寶已經安全了。”
“是啊。”侯濤也笑起來，“真好。”
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掏出錢包遞給王麗華：“你剛才不是說要買東西嗎？我幫你去吧。”
“哦，不用。”王麗華忙擺手拒絕，“我不需要買什麽。”
“我們是朋友嘛，而且你還生了孩子，我應該盡盡地主之誼。”
王麗華猶豫片刻，輕聲道：“那麻煩你了……我想去超商買點東西，但是我不認識路。”
“沒問題。”侯濤微笑道，“你等著，我很快就迴來。”
侯濤走出醫院，攔了輛計程車向超商駛去。
他心中充滿愧疚和憐惜，雖然他從未表示過對王麗華的感情，但是他確確實實愛她。因此無論王麗華提出什麽條件，他都會答應，即使是傷害他自己。
侯濤一邊思忖，一邊翻看手機，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抬眸朝窗外看去，街道兩旁的樹葉都凋零了，顯得光禿禿的，像枯黃的草叢。路邊停滿了汽車，偶爾有一輛轎車疾馳而過，帶起漫天飛舞的落葉。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夢境，不由自主皺緊眉頭。
“師傅，麻煩您繞近路。”侯濤說道。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瞥他一眼：“小夥子，你家就在附近啊？”
“嗯。”侯濤淡淡答道，“有點事耽誤了。”
“那行，我送你到巷子口。”司機踩足油門，汽車唿嘯著向前駛去。
侯濤站在巷口四處張望，巷尾是一座二層樓高的小洋樓，牆壁塗漆斑駁。
“小夥子，你確定是這裏嗎？”司機疑惑道。
侯濤點點頭：“嗯，就在這裏。”
“那你快進去吧，我可不敢隨便闖入私宅。”
“好，謝謝您。”
侯濤穿過小巷，按響了門鈴。
門被打開了，露出陳阿姨驚訝的臉龐：“侯？！”
“陳奶奶，您好。”侯濤禮貌地叫道，“我來看望一位朋友。”
“原來是麗華的朋友啊，請進。”陳阿姨把侯濤迎進屋子。
侯濤環顧左右，見屋子裝飾簡單樸素，一股清香味撲鼻而來，桌上堆放著幾盆綠植。他走到沙發旁邊坐下，順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這是我兒媳婦特意為你做的菊花茶。她知道你愛喝茶，所以特意買來給你解渴。”
“謝謝。”侯濤放下杯子。
“你吃早飯了嗎？”
“呃……我還沒吃。”
“我去做。”
“陳阿姨，不用了，我等會再吃。”
“哎呀，麗華還在醫院呢，你不吃飽哪有力氣照顧她。”
侯濤聽罷，便跟著陳阿姨走進廚房，準備幫她打下手。
陳阿姨做菜的時候，侯濤便在一旁洗菜擇菜。陳阿姨說：“麗華平時最怕吃藥了，可這次為了保住孩子，硬撐著吃了幾天藥。她一直盼著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出生，結果現在又……”
侯濤笑道：“阿姨您別擔心，王總肯定吉人天相。我看她現在挺精神的。”
陳阿姨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切菜。侯濤看她鬢角花白，忍不住勸道：“您先休息一會兒，別累壞了身體。”
陳阿姨擦了把汗，勉強笑道：“沒關係，我還能動彈。”
“這麽多年了，王總一直堅持做複健，我估計她的腿傷也差不多恢複得七七八八了。”侯濤道，“您要不歇一會兒吧。”
陳阿姨搖搖頭：“我不能停。麗華每天早晨六點半起床，跑步鍛煉。如今胎兒穩定，她必須趁月份還小時間充裕的時候加緊訓練，否則等孩子生產完就沒法再運動了。”
“您真是辛苦了。”侯濤歎道。
陳阿姨擺擺手，說道：“麗華是個好孩子，隻可惜命薄……唉！”
“陳阿姨，你別這麽說。”侯濤說，“我覺得王總的病情已經有了轉機，或許很快就會康複呢。”
“希望吧，但願她能平安誕下麟兒。”
“嗯。”
陳阿姨做了幾道菜，端上桌子招唿他。侯濤吃過早餐，告辭離開。
他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趕往醫院探望王麗華。
王麗華的母親李玉華和丈夫王永強剛剛去了鄰城辦理退休手續。
王麗華靠在病床上，麵色蠟黃，眼窩深陷，形容憔悴。
侯濤將一束鮮豔欲滴的百合花遞給她，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舒服一些？”
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謝謝你，我挺好的。”
侯濤說：“我看你氣色實在太差了，需要多補充營養。我讓護士拿了一盒燕麥片，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我不喜歡吃燕麥。”王麗華拒絕了他的好意。
侯濤頓了頓，試圖改變她的觀念：“你的胃口這麽差，對身體不好。”
王麗華搖搖頭，虛弱地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那我晚點再來看你。”
“你要走了？”王麗華急忙問道。
侯濤說：“我家裏還有其它事。”
王麗華的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麽。侯濤卻忽然站了起來，說：“我該走了。再見！”
他轉身離開病房，背影蕭瑟。
王麗華怔怔地盯著侯濤離去的背影，突然捂住嘴，淚流滿麵。
侯濤從醫院出來，心中暗暗慶幸。他並非鐵石心腸之輩，見王麗華落魄至此，實在於心不忍。他決定抽時間跟她談談，勸她盡快振作起來。
侯濤剛迴家，就收到了王誌勇的短信：“你在醫院裏？”
侯濤立刻迴複：“是啊。”
“王麗華住院了？”
“嗯，我昨天去看了看她。”
王誌勇沉默片刻，說道：“你們都聊了什麽？”
“沒聊什麽，我就跟她說了說懷孕期間注意事項。”
“哦……”
“王警官，你還沒有休假嗎？”
“我暫時還沒有休假，不過我可能會提前離崗。”
“你要走了嗎？”
“嗯。”
侯濤有些失望，他猶豫片刻，說道：“你有空的話，幫我找一下劉隊長吧。”
王誌勇說：“怎麽了？”
“他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所以我想請他來幫忙調查一下。”侯濤說道，“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沒時間，畢竟他已經被抓進監獄了。我還打算托人向法院申訴，讓劉隊長免刑。”
王誌勇迴複道：“他應該很快就出來了。我替你問問他。”
侯濤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
侯濤放下手機，心想：王誌勇雖然是個警察，卻也有熱血俠義之心，倒是值得結交一番。
他又坐了一陣子，才離開醫院，去上班。
侯濤剛到辦案組，張濤就叫住他，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咱們的副科長出軌了。”
“哪個科室？”
“二科。”
“哦。”
張濤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侯濤說：“難道因為我有了女朋友就要像個婦一樣胡思亂想？”
“當然不是了。我是怕有人誤會我是在嚼舌根，傳播謠言嘛。”張濤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肩膀，“兄弟，咱倆關係這麽近，你可千萬別把我供出去。”
侯濤輕輕推開他，說道：“不會的。”
下班後，侯濤先去醫院看望王麗華。
她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
侯濤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適？”
王麗華搖搖頭。
侯濤看了一眼門口：“今天周末，你媽媽和爸爸怎麽不陪你呢？”
王麗華苦笑道：“我爸爸去了鄰城辦理退休手續，他已經五年沒迴來了，這次迴來隻是辦完手續，明天又得走了。”
侯濤驚訝道：“怎麽這麽匆忙？你媽媽呢？”
王麗華黯淡地垂下眼睛，低聲說道：“我媽媽也走了。”
“去哪兒了？”
王麗華說：“她去世了。”
侯濤聞言一驚，忙問：“什麽時候的事？”
“三四年前吧。”
“對不起，我不知道。”侯濤歉疚地說，“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會送她最後一程。”
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不用啦。我已經習慣了。”
侯濤歎了口氣，安慰道：“你不要太傷心，節哀順變吧。”
“謝謝你，我真的沒事。”
“你現在還好嗎？需不需要換個單獨的病房？或者，我帶你出去逛逛？”
王麗華遲疑了一下，搖頭說：“不必了。我現在每天就是睡覺吃飯，連走路都困難。”
“你一個人呆在醫院裏，不悶嗎？”
王麗華搖了搖頭：“我習慣了，一個人更加冷靜。”
“那你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我？我還沒考慮過。”
侯濤說：“你父親剛死，你就急著出院，你不擔心他泉下有知，會不高興嗎？”
“他已經不在了，我再留在醫院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你就不想報仇了？”
王麗華咬緊牙齒：“不想！我不恨任何人，包括劉海川。我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孩子，但我不能把孩子交給他們照顧。我已經沒有能力撫養孩子了，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你確定？”
王麗華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侯濤：“我確定。”
侯濤沉吟片刻，說道：“其實……我想告訴你，你父母的事，還沒有調查清楚。”
王麗華愣了一下：“啊？什麽意思？”
侯濤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簡短地告訴她：“從你父母出車禍的地點看，當晚你父母乘坐的出車極有可能是被跟蹤了，但是後麵的路段，你父母並沒有遇害，也許是司機臨時改變主意，棄車逃跑了，也許是被綁架，總之……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
王麗華的表情頓時僵硬了，她嘴唇顫抖著，說道：“怎麽會這樣？”
“你別著急。我會盡全力幫你追查兇手。”
“不行。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王麗華痛苦地抱住腦袋，哭喊道，“我什麽都做不了！”
侯濤扶住她的肩膀，勸道：“你不要太悲觀，這種事情誰也預料不到，也許兇手隻是惡作劇而已。”
王麗華搖搖頭，淚流滿麵：“如果是惡作劇，警察早該找到那輛車，找到兇手了。”
“你先不要激動。我們慢慢來調查。”
王麗華緩緩搖頭：“我已經等不及了。”她突然抓住侯濤的衣襟，“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我隻有孩子了，我絕對不能失去他。”
侯濤說：“你放心。既然我答應過你，就肯定會盡力幫你。”
“那……那我該怎麽辦呢？”王麗華哭泣著問道，“我該怎麽報複劉家？殺了他們？可是我現在根本不可能做到。”
侯濤想了想，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派人保護你。”
“我……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父母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快給你一個結果。”
王麗華猶豫良久，點頭說：“我相信你。”
侯濤見王麗華態度鬆動，便趁熱打鐵地說道：“我想請你搬到我那邊去住。”
王麗華愣了一下：“為什麽？”
侯濤解釋道：“我平時很少迴來，我怕有些朋友會欺負你。另外，你也可以多一份照應。”
王麗華低聲說道：“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企圖。”侯濤趕緊說，“隻是我怕萬一你和孩子受到傷害，我會內疚一輩子。”
王麗華想了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不嫌棄我就好。”侯濤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腕，“那就明天開始，我叫兩名保鏢來陪你吧？”
“不用，不用。我不想太張揚。”
“那好吧。我會盡量不讓人注意你的。”
王麗華又問：“孩子……”
“孩子暫時寄養在我媽那裏。我媽挺喜歡他的。”侯濤笑眯眯地說，“如果你覺得哪裏不適合的話，我可以換房間。”
王麗華說：“不必了，我一直都習慣一個人住，孩子也很乖，我帶他就夠了。”
侯濤見王麗華已經下了決心，便不再堅持。
侯濤離開病房的時候，正巧碰見陳偉林推門進來，他身穿白色休閑服，腳上踏著運動鞋，臉上帶著溫暖的微笑。
他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王麗華的額頭，笑容愈發燦爛：“感冒好點兒了嗎？”
王麗華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陳偉林關切地說：“你最近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醫院的費用我都交過了，你安心養病就好。”
“嗯。謝謝你了。”王麗華輕輕點頭，“你吃飯了沒？”
“吃過了。”陳偉林說，“昨晚我值夜班，剛忙完，所以來看看你。”
“哦，辛苦你了。”
陳偉林轉向侯濤：“侯隊長，你也辛苦了。”
侯濤點點頭，笑道：“沒什麽好辛苦的。我就是來陪王小姐說幾句話。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聊天了。我先走了，再見。”
王麗華站起身：“謝謝你送我過來。”
侯濤擺擺手，走出病房，順便把病房門掩好。
陳偉林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侯濤走後，王麗華忽然說道：“我真沒想到你還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你聽錯了。我隻有你一個妻子。”陳偉林說，“他隻是我的侄子罷了。”
王麗華笑了笑，說：“你不要騙我。你們家族的人，從來都不允許離婚。”
陳偉林聳了聳肩，說：“其實這沒什麽好隱瞞的。我跟他母親之前確實是夫妻，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分居，所以離婚了。”
“怪不得。”
“當初我和他母親離婚，並非因為感情破裂，而是因為利益衝突。”
“你不恨他母親？”王麗華好奇地問道。
“談不上恨。”陳偉林搖了搖頭，說，“隻是很失望。她太自私了。”
王麗華歎口氣，說道：“她畢竟是我的婆婆。”
“對於我來說，沒什麽差別。”陳偉林淡淡地說，“她的行為隻會讓我更加反感。”
王麗華笑道：“那我們倆倒算是同命相憐了。”
“你不需要同情我。我早已經忘記她了。”陳偉林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和她之間唯一的聯係，或許就是我們曾經結為夫婦。”
王麗華笑道：“這麽說，你現在是單身咯？”
“對。”陳偉林說，“我現在很慶幸，當年沒有選擇繼續留在美籍華裔中心工作。我現在很享受做自己的律師。”
王麗華笑了笑：“我真替你高興，你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了。祝福你。”
陳偉林深深地凝視著王麗華，認真地說：“謝謝。我希望你能早日康複，我等你。”
王麗華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王麗華抬頭望著窗外：“今天天氣真好啊，陽光明媚。”
“嗯。”
王麗華笑著問道：“我聽侯濤說，他給你找了個助理？”
陳偉林點頭說：“我想請個女律師，幫我處理一些法律問題。”
“這個提議好！”王麗華說，“我知道有很多優秀的女律師，可以幫助你打贏官司！你應該找她們。”
“是的。不過我不太信任她們。”陳偉林說，“以想聘請一個熟悉律師界規則的人。”
“我覺得我挺合適。”王麗華認真地說，“我是個律師，雖然我已經辭掉了律師執照，但我仍然是個合格的律師，我懂得很多，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陳偉林看著王麗華清澈純淨的眼睛，忍不住低聲說：“麗華，你真善良。”
“我們都是孤獨者。互相幫助才能獲得溫暖。”王麗華微笑著說。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陳偉林說：“麗華，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跟我去辦理出院手續吧。我想帶孩子搬家。”
“好啊。”王麗華痛快地答應下來，“我們現在就去吧。”
“不急。”陳偉林說，“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處理。等我把手頭上的事情解決了，再帶你去。”
王麗華遲疑著說：“你不是還要迴美籍華裔中心嗎？”
“沒關係。”陳偉林微笑著說，“你的傷比較嚴重。我必須在你身邊照顧你。”
“好吧。”王麗華說，“我也有些累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王麗華便躺下休息了。陳偉林走出病房，叫來侯濤，交待了他幾句。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侯濤鄭重保證，“絕不拖泥帶水。”
“辛苦你了。”
侯濤點頭道：“您慢走。”
“拜托你了。”陳偉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侯濤迴到病房，王麗華剛醒，見他進來，笑著說：“你去哪兒啦？”
“去辦點事。”侯濤走過來，將一束百合花遞給她，“我買的。”
王麗華愣了一下，隨即臉紅了：“你……”
“我怕你無聊嘛。”侯濤嘿嘿一笑，說道，“我陪你聊聊天。”
王麗華笑了起來：“謝謝你。”
侯濤拿了張椅子坐下，說：“咱們先聊點別的。”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麻煩？”
“暫時還沒有。”王麗華說，“不過，我擔心會有麻煩。”
“怎麽了？”
王麗華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侯濤驚訝道：“原來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你以前怎麽從來沒說過？”
“我是不想讓你操心。”王麗華說，“而且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就這麽自信嗎？”
王麗華聳了聳肩：“至少我現在還能堅持。”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侯濤皺眉道，“我記得你和陳律師之間有過約定。”
“我會盡量避免麻煩的。”王麗華歎口氣說，“隻要他不為難我們母子。”
“他不會為難我們的。”侯濤說，“如果我是陳林，我會用更穩妥的方式，盡量減輕你的壓力，讓你恢複健康。”
王麗華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裏很明白。其實我也考慮過這一點，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侯濤說：“你現在需要的是調養，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代勞。”
“那倒不必。”王麗華搖頭說，“我自己來處理就行。”
侯濤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陳律師……對你怎麽樣？”
王麗華抬眸看著他，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他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對我也特別好。”
侯濤說：“你喜歡他嗎？”
王麗華臉色微變，垂眸說：“你怎麽這麽問？”
“我覺得你很愛他。”侯濤坦誠地說，“因為你對他流露出了感激的神態。”
“你誤會了。”王麗華輕輕歎了口氣，“我並沒有愛上他。”
“為什麽？”侯濤詫異地問，“你們兩個人朝夕相處，彼此之間都產生了感情，這怎麽可能呢？”
王麗華低下頭，眼淚悄然滑落：“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實不愛他。”
“那他呢？”侯濤追問，“他對你怎麽樣？”
“挺好的。”王麗華擦掉淚水，輕聲說，“他真的很好。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反正他對我很包容、很耐心。”
侯濤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那你對他有感覺嗎？”
王麗華咬住嘴唇，久久沒有說話。
“你不用太早做決定。”侯濤說，“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愛上他，那麽你就要嫁給他。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王麗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從沒後悔過。”
“既然這樣，”侯濤說，“就不應該猶豫。”
“嗯。”王麗華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想跟他結婚。”
“祝福你。”侯濤笑著說，“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王麗華笑道，“你也是。”
侯濤站起身來，衝她鞠躬致敬：“我先走了，有事聯係我。”
“再見。”王麗華說。
侯濤走後，王麗華呆呆坐了半晌，突然想起陳偉林曾經提議讓她辭職，於是她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陳偉林的聲音聽上去溫柔極了，“吃飯了嗎？”
王麗華遲疑了一下，說：“我想跟你談談。”
“今天晚上嗎？”陳偉林問，“可是我已經吃完晚餐了。”
“不是，我是想現在。”王麗華說，“你有時間吧？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好啊。”陳偉林爽快地答應了，“你在哪兒？我來找你吧。”
王麗華報了一家咖啡館的名字，掛斷電話，又陷入了糾結與矛盾。她想立即告訴他自己準備離職的消息，卻又害怕他會阻止自己。如果陳偉林知道自己辭職，一定會傷透了心。可是她又不敢違抗陳偉林，隻能硬著頭皮等待他的迴應。
過了十幾分鍾，陳偉林來到了王麗華所說的咖啡館，推門進去，就看到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正在凝視窗外。她穿了一套米黃色連衣裙，頭發散在腦後，顯得整個人恬靜而優雅，仿佛畫中仙境。
陳偉林微笑著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來，把菜單遞給她：“點些什麽？”
“隨便。”王麗華淡淡地說。
服務員拿走菜單，退了出去。
“最近過得怎麽樣？”陳偉林關切地詢問道。
“挺好的。”王麗華說，“謝謝關心。”
“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你怎麽會過得不好呢？”陳偉林笑著說，“麗華，你現在有沒有想過要換一份更好的工作？”
王麗華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盯著他：“你還記得我以前的工作？”
“我當然記得。”陳偉林微笑著說，“你和我說起過你在金融街上打工的事。我也向你保證過，
我會努力幫你爭取一個更好的職位。”
王麗華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其實，我早就辭職了。”
陳偉林愣了一下，皺眉問道：“為什麽？”
“沒有什麽原因。”王麗華平靜地說，“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留在那裏了。”
“可是……”陳偉林急忙解釋道，“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覺得……”
“你別誤會。”王麗華打斷他，“我並沒有覺得委屈或者被羞辱，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麗華……”
“陳偉林。”王麗華說，“咱們認識三年多了，我知道你很照顧我。但是，咱們都是成熟的男人。你也明白，男女交往，是互相付出的。如果你一味地索求迴報，那你會失去一些東西。你懂嗎？”
陳偉林苦澀地笑笑，說：“麗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我沒有逼迫你做不喜歡做的事。”
王麗華搖搖頭：“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另一層意義。”
“什麽意義？”陳偉林疑惑地看著她。
“你對我的感情。”王麗華說，“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陳偉林臉色驟變，低聲道：“麗華，我們不是朋友嘛……”
“我知道。”王麗華點點頭，“你對我很好，像親人，但我不能接受。”
陳偉林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她，咬牙說：“你說什麽？”
“我想我們不合適。”王麗華歎了口氣，“我配不上你。”
“我不需要你配不上我！”陳偉林激動地喊道。
“我知道。”王麗華垂下眼瞼，“但我配不上你。”
陳偉林冷哼一聲：“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自卑了？你一向自信的很呐，怎麽突然之間就這麽膽怯了？”
王麗華抬起頭看著他，說：“陳偉林，我們從高中認識至今，三年半了，我們彼此太了解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
陳偉林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喃喃道：“你……你什麽意思？”
王麗華深吸一口氣，輕聲說：“我已經結婚了，孩子兩歲零八個月。我們離婚吧。”
陳偉林震驚地睜大眼睛，嘴唇哆嗦著，半晌才說道：“你瘋了？！”
王麗華平靜地說：“我沒瘋。”
“你怎麽能跟他結婚呢？”陳偉林激動地叫道，“你怎麽能嫁給一個……”
“夠了！”王麗華厲聲喝道，打斷他的話，“陳偉林，請你尊重一下我，不要再說了。”
陳偉林閉上嘴巴，緊緊握住拳頭，手背青筋暴露。
“陳偉林，我愛他，非常愛他。”王麗華說，“我願意為他放棄一切。”
“我不理解！”陳偉林怒吼道，“你明明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你不該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我已經放棄過很多次了。”王麗華神色淒楚地說，“每當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總會後悔。”
“你後悔的時候想過我嗎？”陳偉林質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天天都擔心你？”
王麗華的雙眸中泛起淚光，哽咽道：“我知，可是我沒辦法，你也應該明白。”
陳偉林咬牙切齒道：“我不明白！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麽！你難道忘記了你的爸媽和弟弟了？！”
王麗華痛哭道：“我當然沒有忘記！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我怎麽忍心看他們傷心絕望？可是，我不能為了自己而耽誤了他們！他們已經沒了爸爸，如果連我也走了，他們該怎麽活啊！”
“所以，你就把錯推給我？”
“我不怪你，我也不怨你，陳偉林，我知道，你是最無辜的。可我現在已經不想談論這些了，
我隻想帶著我的孩子安穩度日，其餘的事情，隨緣吧。”王麗華擦擦眼角的淚水，緩緩轉身，朝門口走去，陳偉林伸出手抓住她，“麗華！你別走，別走！”
王麗華迴過身來，看著他。
“你聽我說。”陳偉林懇切地看著她，“你不用擔心他們，他們很快就會恢複健康的！”
“嗯，謝謝。”王麗華說，“但是這件事情已經沒必要了。”
“怎麽沒必要了？！”陳偉林急道，“那是他們的命運！”
王麗華笑了，輕聲道：“我已經決定了，他們就由我照顧。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他們。”
陳偉林的眉頭越皺越深，沉默許久，他才慢慢鬆開了抓著王麗華胳膊的手。
“我送你出去吧。”陳偉林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謝謝。”王麗華淡淡道。
“不用。我們是朋友，應該互相幫助。”陳偉林溫和地說。
王麗華走後，陳偉林頹喪地坐迴沙發，仰頭靠進沙發靠墊裏，腦海裏亂成了麻線。
他真的沒想到事態竟然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他以前還一直以為王麗華隻是玩玩兒而已，她不會對自己認真的。因為王麗華一向喜歡把自己偽裝成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讓人憐惜又愛護，她甚至從來沒有表達過她對自己感興趣的念頭。所以當陳偉林聽說王麗華結婚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雖然陳偉林不覺得王麗華有多漂亮，但畢竟是個大美女，她怎麽可能甘心找一個四十幾歲的農民工呢？
但是，王麗華既然親口承認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現在卻反目成仇了。
王麗華說她要留下來照顧她父母，可是陳偉林不信，憑王麗華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有錢的男人依靠，根本用不著自己奮鬥。可是王麗華選擇了另一條路，那麽這條路必然艱辛無比，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她的家人又受了多少罪？陳偉林想想都替她心疼。他突然覺得很內疚，他之前一直都認為王麗華是被迫結婚的，現在才發現原來並非如此。
他拿出電話，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喂？哪位？”
“是我，陳偉林。”陳偉林壓抑著憤怒與傷感，盡量平靜地說，“你現在忙嗎？有沒有時間見個麵？”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冷漠道：“沒時間，掛了。”說完便掛斷電話。
陳偉林握緊拳頭，盯著黑掉的屏幕，眼底燃燒著熊熊火焰，他的心髒猶如被烈焰焚燒般劇烈抽搐起來。侯濤，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他？
王麗華離開醫院之後，並沒有直接迴家，她先去了趟超級嬰幼兒商城。買了兩套衣服、鞋襪和奶粉奶瓶，還買了一台電動輪椅和幾張嬰幼兒床單等生活用品。這些東西雖然貴，但都是實打實的貨，質量過硬，價格合理。她把它們搬進車庫，停好後，才驅車迴了家。
王麗華的父母都在，正圍坐在沙發旁邊，神色凝重地看著窗外，臉色陰沉。
王麗華一迴來，他們立刻站起身迎過來。
“你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王媽媽問。
王麗華將包丟在一邊，脫了外套遞給傭人，說：“今晚我值班。”
“你怎麽不請假？”王爸爸問。
“不行，我明天要休息，我得補眠。”王麗華笑道，“我昨天睡太晚了，腰酸背痛。”
王媽媽嗔怪道：“你這丫頭，怎麽也跟著瞎胡鬧，值什麽夜班？”
“哎呀，我不習慣嘛，你們知道我有輕微強迫症。再說了，我也是個孩子啊，需要保證充足的睡眠。”王麗華笑嘻嘻地說。
“那你也不能值班。”王爸爸語帶威脅地說，“萬一……”
王麗華做出誇張的恐懼狀，連連擺手：“我值班，不值班，你們千萬別嚇唬我！”
王爸爸歎了口氣：“你這個倔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
王媽媽拉著王麗華坐到沙發上，關心地說：“麗華，最近怎麽瘦了？在單位是不是沒飯吃？”
王麗華笑了笑，說：“沒有啦。最近在加班，工作累。”
王媽媽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額頭，說：“瞧你瘦的，臉都尖了。我們麗華這麽乖巧懂事，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
“沒有啦，媽，您放心。”王麗華安慰道，“我挺好的。”
“你要是不舒坦了，就告訴媽媽，千萬別忍著，不準逞強。”王媽媽慈祥地看著她。
“嗯。”王麗華點了點頭，說，“我餓了，我要去廚房煮碗麵吃。”
“好，我去弄點水果。”王爸爸起身往廚房走去。
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侯濤立刻起身說：“叔叔阿姨，我去幫忙。”說著就跟著王爸爸進了廚房。
“他們倆……”王媽媽欲言又止。
“他們倆挺配的。”王麗華微笑著答道，“侯濤很細心體貼。”
“唉……”王媽媽歎了口氣，說，“麗華，你也不小了，該考慮談戀愛了。”
“媽”王麗華撒嬌似的抱住王媽媽的胳膊晃了晃，“你怎麽又催婚了？”
王媽媽笑了：“咱們麗華長得這麽漂亮，難道沒有追求者？我可聽說有很多人向你表白呢！”
王麗華笑容燦爛，眉梢飛揚，顯得十分得意：“是哦，有好多人追我。”她忽然湊到媽媽耳邊小聲說，“我剛剛遇到一個帥哥，特別帥！”
王媽媽笑道：“真的？我倒想認識一下，究竟是怎樣的帥哥能讓我寶貝兒女兒動心呢？”
“那帥哥叫王偉林，是一名退伍的士官。”王麗華說，“我覺得他蠻有魅力的，而且特別溫柔紳士，所以就試著交往了一段時間，結果發現確實不錯。”
“真的？”王媽媽半信半疑，“那你們處得怎麽樣？”
“還可以。”王麗華笑眯眯地說，“反正比我以前交過的那些男朋友靠譜多了，至少他從來沒有提過分手。而且，他對我特別好，什麽事情都順著我。我想讓他當我男朋友。”
“這樣啊……”王媽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如果你喜歡他，就盡快和他在一起吧。不過，你也不小了，談戀愛這種事情得慎重。你要知道，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感情好了，結婚之日子才能更幸福。”
“媽，我知道。”王麗華握住她的手，“我隻是先和你說一聲，我們正在試著相處，等彼此都有了感覺之後再考慮結婚。”
王媽媽拍拍她的手背，說：“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有些話我必須得叮囑你幾句，不要因為衝動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我知道啦！”王麗華甜蜜地說，“我肯定不會亂來的，你放心吧。”
“嗯。”王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好啦，我去做飯。你們聊吧。”
“好的。”
王媽媽走進廚房，王麗華轉頭問侯濤：“你想喝酒嗎？我陪你喝兩杯？”
“不用了，謝謝。”侯濤靦腆地笑了笑，“我今天晚上還有其它活動，不能飲酒。”
“噢。”王麗華撇了撇嘴巴，說，“真掃興，你還是早點迴家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我不急的。我今晚想留下來陪叔叔阿姨。”侯濤誠懇地說，“我已經有兩三天沒見到叔叔阿姨了。”
王媽媽連忙拒絕道：“不行不行，你不是有事情嗎？”
“沒關係，叔叔阿姨，我真的想留下來陪你們。”侯濤說，“我保證不超過10點鍾迴家。”
“不行，不行。”王爸爸站出來，擺擺手，對濤說，“太麻煩你了，你趕緊迴家去吧。”
“不麻煩，不麻煩。”侯濤堅持說，“我明天再來給叔叔阿姨買點菜。”
“真的不用啦。”王爸爸繼續婉拒道，“你還是趕緊走吧，不用擔心我們，你明天上班就夠辛苦的了。”
侯濤還想再說什麽，王媽媽打斷了他的話，拉住他的衣袖說：“既然麗華非讓你留下來，那你就留下吧，別讓她失望。麗華，你送送他。”
“好。”王麗華高興地拉著侯濤的手臂把他送出了門。
“你們兩個好好玩兒吧，記得11點前一定要迴家。”王媽媽朝他們揮了揮手，“麗華，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王麗華笑嘻嘻地應道。
王麗華把侯濤送出樓門，兩個人並肩慢慢走著。
“你還真留下來啊？”王麗華問，“不怕被人笑話？”
“嗬嗬。”侯濤笑道，“沒關係，我臉皮厚。”
“噗嗤……”王麗華忍俊不禁，“我媽都嫌棄我了。”
“哈哈哈。”侯濤又笑起來，“阿姨是心疼你，怕你累壞了。”
王麗華歎口氣，“我就是太閑了，才找這些事兒做的。”
“那挺好啊。”侯濤說，“每天跟叔叔阿姨一塊兒逛街吃飯，很享受的。”
“唉，哪有人像我一樣，整天無所事事。”王麗華抱怨道，“我看我媽媽最近越來越嘮叨了。”
“阿姨嘮叨是因為關心你。”侯濤勸慰她道，“我聽說阿姨平時在家也會念叨，隻是很少這麽直白表達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王麗華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你還年輕嘛。”侯濤安慰她道，“多鍛煉鍛煉身體就可以了，不用太拚命。”
“我倒是想多鍛煉，但是，這身體根本控製不住啊！”王麗華搖頭歎息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麽病，否則為什麽身體這麽弱呢？”
“這是正常現象。”侯濤說，“你不用太介意，慢慢調養就好了。”
“希望吧。”王麗華低落地說。
“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說悄悄話？”王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麗華，快帶客人去餐廳坐。”
“哎！”王麗華立刻答應一聲，“來啦！”
兩個人走進餐廳坐下，王媽媽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
王麗華夾起一塊魚肉遞給侯濤：“侯先生，嚐嚐我的手藝。”
侯濤微笑著伸筷子接了過來，放入口中嚼了嚼，說：“很鮮美，阿姨，您的廚藝真棒。”
“喜歡就多吃點兒。”王媽媽說，“我做的菜味道比較重，可能有點油膩。”
“我覺得剛好合適。”侯濤說，“而且很香。”
“那就多吃點兒。”王麗華幫侯濤盛了碗湯。
“好的。”侯濤說，“謝謝阿姨。”
“別客氣。”王媽媽慈愛地看著他，“以後常來。”
侯濤謙遜地說：“我一定會常來拜訪叔叔阿姨的。”
吃完飯後，侯濤和王麗華又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迴家的路上，侯濤想起剛才的事，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動。
雖然父母並不讚成他追求王麗華，甚至還極力反對他們交往，但侯濤始終相信父母都是善良樸實的人，他們不可能害他。如果父母真的反對他和王麗華在一起，當初他們就不會同意他參加《江州好聲音》的節目，更不會允許王麗華住進他們家。
所以侯濤認為，父母肯定是希望他幸福的，否則他們不會在節目錄製之前把王麗華叫迴家裏去談話，而且還同意他追求王麗華。
其實他並沒有想到王麗華是因為喜歡他，才決定跟他交往，隻當王麗華是真的喜歡他。
但不論怎樣，侯濤都願意接納王麗華，也願意相信父母。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但他絕不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盡管他的父母不支持他和王麗華交往，但是他仍然尊敬愛戴他們，把他們視若親人。
他們待他好，他會報之以百倍千倍的好；他們傷害他，他也會雙倍奉還。
侯濤的家住在城郊的半山腰，周圍樹木鬱鬱蔥蔥。山腳下有條清澈的溪流蜿蜒而過，河邊停泊著數艘漁船，岸邊停靠著幾輛小型摩托車和汽車，偶爾會見到幾個農民模樣的人騎著三輪車路過。
侯濤站在村莊的石牌坊底下等著，王麗華提著一個袋子跑下來，興奮地說：“侯濤，我們釣魚吧！”
“釣魚？”侯濤愣了一下。
“嗯，今晚我媽包餃子，我爸打電話迴來說不迴來吃晚飯了。”王麗華說，“咱倆去釣魚，明早再買魚竿迴來。”
侯濤猶豫片刻，“你確定嗎？”
“怎麽了？”王麗華奇怪地問，“有危險？”
“倒不是危險，隻是……”侯濤猶豫片刻，“隻是這天寒地凍的，釣魚恐怕……”
“沒關係，我穿得厚！”王麗華笑嘻嘻地說，“而且我們去釣魚也可以順便采蘑菇，我知道附近有個小山坡長滿蘑菇，摘些迴來熬湯喝。”
“那好吧。”侯濤無奈地笑道，“我陪你去。”
“我去拿魚竿！”王麗華蹦跳著向河邊的小賣店跑去，侯濤拎著魚簍跟在她後麵，忽然聽見陣喧鬧聲傳來，他循聲望去，看見村裏有幾戶人家的大門被踹開了，幾個混混模樣的青年從院內衝出來，一臉兇狠地大吼道：“誰是王麗華？”
“啊——！”王麗華躲在侯濤身後，指著他們喊道，“是他們！他們搶我的錢！”
侯濤連忙護住她。
“你們想幹什麽？！”旁邊一位老太太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你們還沒有王法？！”
“少廢話！”為首的那個混混惡狠狠地瞪著老太太，罵道，“哪個是王麗華？！”
“就是她！就是她搶我錢！”王麗華拉著侯濤躲到一棵樹後，顫聲說道，“侯濤，快救我！”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侯濤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別管我！你快逃吧！”王麗華急切地說，“他們手裏有刀！你鬥不過他們的！”
“傻瓜，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侯濤微笑著說，“你放心，有我呢。”
王麗華眼睛紅了，淚水在眼眶中直轉悠，卻忍著沒哭。她緊張地盯著對麵那群兇神惡煞般混混。
混混走到侯濤麵前，伸手抓住侯濤的衣服領口，惡狠狠地說：“臭小子，給我滾蛋！別逼我弄死你！”
侯濤淡淡地看著他們，語氣平靜地問：“你們想做什麽？”
“做什麽？”混混冷哼一聲，抬腿踹了侯濤一腳，罵道，“媽的！你他媽的算老幾，也敢多嘴！”
侯濤被他一腳踹在腹腔上，痛得弓起腰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混混又要動手。
“你們幹什麽？！”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厲嗬，一個中年婦女擋在侯濤身前，“你們憑什麽打人？！”
那混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呦嗬，原來還是個婆娘？行，你想保他是吧？我們兄弟們今兒就成全你們倆！”他揮手招唿眾小弟，“把他們給我捆了！”
幾個混混立刻撲上來抓住兩個中年夫妻。
“放開我！放開！”那個中年婦女拚命掙紮起來，“我告訴你們，我認識派出所的人，你們要是敢亂來，我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哈哈哈！真是笑死爺了！”那混混狂笑著說，“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派出所的人會幫你？”他朝旁邊另一個混混使個顏色，“去！那女的先綁了，這婆娘留著慢慢收拾！”
“是！”那個混混答應一聲，拖著中年婦女就往屋裏拽。
“別碰我！放開我！”中年婦女尖叫著踢騰胳膊腿，“你們這幫畜生！不要碰我！”
“閉嘴！”一個混混扇了她一巴掌，“你再吵嚷信不信把你舌頭割掉？！”
侯濤見狀，猛然將混混推開，飛起一腳踢在他胸口。
那混混被踢得踉蹌退了幾步，惱羞成怒，舉刀便砍，侯濤側身避開，一拳擊中他的鼻梁骨，隻聽喀嚓一聲脆響，他鼻血橫流，捂著鼻子跪在地上慘嚎起來。
另幾個混混吃了一驚，沒料到他居然還敢反抗，紛紛拔出匕首圍攻上來，侯濤靈巧地閃避過幾個混混的攻勢，抬腳踹向其中一個混混的膝蓋窩。
那混混頓時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侯濤乘勝追擊，一肘頂在他的下頜，將他打翻在地，順勢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提起來，一拳砸在他腹肌處。
那混混痛苦地彎曲著腰，蜷縮起雙臂抱著肚子，哀號不止。
侯濤將他扔到一邊，轉而迎向剩餘幾個混混。
他們都是些街頭混混，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和憐憫，隻曉得拿著刀子胡劈亂剁，侯濤閃不及挨了兩三刀，疼得皺眉，趁他們停歇片刻，趕緊抽身離去，跑到王麗華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我……”王麗華搖搖頭，剛才的恐懼與慌亂早已煙消雲散，她輕輕挽住侯濤的胳膊，感覺安心極了。
“喂！”一個混混朝他們大吼道，“你們倆給我站住！”他抹了抹鼻血，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幾個人衝上來。
王麗華緊張地攥緊侯濤的衣角，臉色蒼白地低聲說：“我們該怎麽辦？他們手上有刀。”
“你放心，我在呢。”侯濤握著她的手腕，堅定地說。
那夥混混很快追了上來，攔住他們。
“小子，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混混頭目陰沉沉地威脅說，“你跟我們走一趟，這事兒就揭過去了，否則……嘿嘿……”
侯濤毫無畏懼地說：“你想怎麽樣？”
混混頭目獰笑道：“那就看你配合不配合咯。”
侯濤冷哼道：“如果我不肯跟你走呢？”
混混頭目說：“那咱們就試試。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到時候……嘖嘖……”他露出淫蕩的表情，“你懂的。”
侯濤厭惡至極，冷冷瞥了他一眼，說：“你想怎麽樣？”
混混頭目笑嘻嘻地說：“你跟我們走，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好不好？”
侯濤拉著王麗華的手腕說：“我們不願意跟你們走，你們難道還想強迫我們不成？”
混混頭目冷哼一聲，說：“這話你最好當著警察叔叔的麵說，你要是不說……嗬嗬，可別怨我們不給你臉麵哦？”
侯濤咬牙道：“好，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侯濤！”王麗華擔憂地喊了一聲。
侯濤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轉頭對那混混頭目說：“請帶路吧。”
“哎呦！爽快！走！”那混混頭目一擺手，幾人押著兩個人走進巷子深處，來到一家旅店前。
侯濤看看周圍環境，這種破爛旅店在附近隨處可見，他心想他們該不會是要把他倆騙進房間做什麽壞事吧？
但現在也顧不上許多了，先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再說。
混混頭目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帶著他們進入房內，然後關上門鎖好門窗。
侯濤見此狀況暗叫不妙，拉著王麗華就往外衝。
“別動！”那混混頭目突然撲過來，死死按住他倆的肩膀，厲聲道，“你們再敢掙紮，我就宰了你們！”
侯濤怒火中燒，奮力甩開他的手，又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罵道，“你算哪顆蔥？竟敢威脅老子？！”
混混頭目猝不及防，被侯濤這一下打懵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你他媽敢打我？！”
“打你怎麽了？”侯濤怒瞪著他，“你再不放開我，老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
混混頭目摸摸被打腫的右臉頰，怒火更盛，“操你娘的，還敢打我？！”他抬腿踢向侯濤襠\/下。
侯濤反應靈敏，側身避開，順勢擒住他的手腕，將他推倒在床\/上。
“啊……”那混混頭目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侯濤坐到他旁邊，冷眼盯著他，一腳踩住他胸口。
“啊……”那混混頭目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連忙求饒，“好漢爺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侯濤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說！為什麽抓我們來？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聽命行事罷了。”
“少裝蒜！”侯濤喝道，“趕緊告訴我！”
“是是……”那混混頭目疼得滿頭大汗，哆嗦道，“昨晚上有幾個小弟在夜場鬧事，被警察帶迴派出所審問，結果今早上全都跑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就因為這？”
“嗯……我懷疑這事兒和你們脫不了幹係，才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你們的行蹤……”
“我們沒幹過這些事兒，憑什麽說跟我們有關係？”侯濤怒斥道，“趕緊把人交出來！”
“不不不……你千萬別激動……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放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糾纏她。”混混頭目痛苦地哀求道。
王麗華忍無可忍，站起來說：“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自己送上門來找揍。”她揮拳朝混混頭目砸去，那混混頭目嚇得哇哇亂叫，卻躲閃不及。眼看王麗華的拳頭即將落在他腦袋上的時候，房門突然從外麵踹開，三名穿製服的民警闖了進來。王麗華嚇了一跳，趕緊停下來。
民警們迅速控製住那個混混頭目，其中一名民警對王麗華亮明身份：“我們接到報案，說有兩名男子涉嫌吸毒和聚眾鬥毆，請你們配合我們調查。”
王麗華和侯濤都很吃驚，王麗華說：“我沒有吸過毒，更沒有和人打架。”
侯濤則憤慨不已，指著那混混頭目罵道：“你這王八蛋！竟然誣陷我！我根本就沒去過什麽夜場！”
那混混頭目辯解說：“警官同誌，您別聽他瞎咧咧，他肯定吸過毒，他以前就是在夜場廝混的！我親眼看見他摟著一個姑娘進去的！”
侯濤簡直要被他的顛倒黑白氣炸了，吼道：“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我他媽從來沒碰過女人！”
民警看看王麗華，說：“你是王麗華？你的確有吸毒史嗎？”
王麗華搖搖頭，堅決否認，“我不吸毒！我絕對沒有吸過毒！”
侯濤急了，說：“我真沒碰過女人！”
“你們不用吵了，”那個混混頭目趁機說道，“他們都吸過毒，這是鐵錚錚的事實！”
王麗華聞言勃然變色，憤怒質問那混混頭目：“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在栽贓陷害我！”
混混頭目冷笑一聲，“哼，你以為我傻嗎？世界上隻有一種毒品能夠致人上癮。就是那種粉末狀的黃色藥劑。”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是在一家ktv包廂裏播放的，裏麵傳出一男一女歡快而曖昧的喘息聲。
“我愛你……我愛你……”
女人的呻吟聲嬌媚誘人。
“你喜歡嗎？”
“喜歡……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哈哈哈，我也喜歡你呢，寶貝兒……”
“我現在真的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搶走我，你就屬於我了！”
“你不恨他嗎？”
“恨啊……可是我現在覺得好舒服……我想和你做更多的事情，比如……”
錄音結束後，王麗華漲紅了臉，憤怒異常。侯濤則氣得渾身顫抖，雙拳捏得咯吱響。
那混混頭目得意洋洋地收迴手機，說：“怎麽樣？這次你們抵賴不掉了吧？”
王麗華怒極反笑：“嗬嗬，這是你們設計好的吧？專程等我們來這兒的時候拍下我們偷晴的照片？”
“我們沒必要騙你們。”侯濤冷靜了許多，問道，“既然你們這麽想要錢，為什麽還要綁架我們？”
“嘿嘿，我們隻是要錢，並不想傷害你們。”混頭目狡猾地笑道，“我們要是真想殺了你們，隨便弄條狗過來，就能咬死你們倆！何須費這功夫？”
“那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我們要一百萬。”混混頭目伸出一根手指，“給我們準備好，今天晚上我就會安排人把你們送過去，記住了，一定不要耍花招，否則……哼，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們……”王麗華又羞又怕，眼淚流了下來。她從小嬌生慣養，哪受過這罪？
“我知道你有錢，我勸你最好乖乖地按照我們說的辦，否則你和你的丈夫都得遭殃。我們要的不僅僅是一百萬。”混混頭目威脅說，“別以為你們可以找律師幫忙，告我們敲詐勒索！這種事情一旦曝光，你們就完了！”
王麗華氣憤至極，說道：“我要報警抓你！”
那混混頭目滿不在乎：“隨便你，我們等著。但我提醒你，我們有權利拒捕。如果你敢報警，你丈夫也別想逃脫法律的懲罰！”
“你們太卑鄙了！”王麗華哭著說。
混混頭目陰惻惻地說：“我早就跟你說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麗華轉頭求助似地望向侯濤，希望他能替自己出口惡氣。
然而侯濤卻沉默不語，低垂著腦袋，像是丟了三分精神。
王麗華無奈，隻好繼續懇求混混頭目，希望他們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混混頭目冷笑道：“你還是先保住命再說吧！”
侯濤突然站起來，衝著混混頭目嚷道：“你們他媽的不是要錢嗎？好啊，我賠償你們五百萬！隻要你們把人放了！”
侯濤這番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連民警都震驚了。
王麗華急了，拉扯著侯濤的衣袖，哀求道：“侯濤！別亂說話！你賠得起嗎？”
侯濤看了王麗華一眼，說：“我沒說我賠不起。”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王麗華急了。
侯濤甩開她，對混混頭目說：“你們要多少錢才肯放了他們？”
混混頭目露出一絲獰笑：“一百萬。”
侯濤毫不猶豫：“好！我賠你們一百萬！”
王麗華急道：“你瘋啦！一百萬你怎麽湊？”
侯濤不理睬她，隻看著混混頭目，問：“我說話算數吧？”
“當然。你先交錢吧。”混混頭目說，“先給我打兩千萬。”
“行。”侯濤拿出電話撥號碼。
“不可以！”王麗華撲過來攔住侯濤。
侯濤推開她，繼續打電話。
王麗華失控地喊道：“你不可以聽他們的！他們就是騙子！”
侯濤充耳未聞，撥出了電話。
“喂？爸。我遇到麻煩了，需要您借我二萬……”
“哦？是嗎？”侯東陽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味，“你需要這筆錢幹什麽？”
“呃……我……”侯濤猶豫半晌，答道，“我需要用它買房子……”
“好，明白了。你等等。”
侯濤掛斷電話，轉頭看著王麗華：“我爸很快就會派人把錢送來。”
“你……”王麗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你居然要拿家裏的錢救這個狐狸精？！”
王麗華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她臉色鐵青，扭頭走開了。
侯濤鬆了一口氣，看向混混頭目。混混頭目朝他豎起拇指：“兄弟，夠義氣。”
侯濤搖頭苦笑，心中暗歎一句：“我可不是在救她”
王麗華離開了飯店。她沒有立即去醫院，因為她知道，侯濤絕不可能給他爸打一百萬，她必須盡快聯係親戚朋友籌措這筆款子。
王麗華打電話給遠在京城的姑姑，哭訴了整件事的始末。姑姑雖然對王麗華平時的表現非常不滿意，但畢竟是自己侄女，於是決定幫助她。
王麗華感恩戴德地說：“謝謝姑姑！”
姑姑說：“錢倒是其次，關鍵你要跟那些人搞好關係，別惹怒他們。你爸剛才說了，不管你做錯什麽，他都會給你撐腰。”
王麗華咬牙切齒道：“姑姑您放心，我會把姓吳的趕出江州影視城！”
姑姑安慰道：“你爸是江州影視城的股東之一，你要記住，不要惹他生氣。”
“嗯。我知道。”
掛了電話，王麗華心裏踏實許多。她坐在街邊花壇旁邊的長椅上，靜靜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一會兒，幾輛黑車停在了路邊，從車上下來一群穿黑西裝的壯漢，兇神惡煞地衝王麗華喝斥道：“滾開！”
王麗華嚇壞了，連忙爬起身躲在路邊花壇後麵。
“快點！磨蹭什麽呢？”為首的黑衣人罵道，“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麗華被這群人嚇破了膽，慌張地往前跑去。她跑得跌跌撞撞，差點摔跤，幸虧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扶住了她。
“小心點兒！”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傳入耳朵。
王麗華猛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扶住自己的人。他穿著黑襯衫和休閑褲，一副商務人士的打扮，英俊帥氣。王麗華呆滯地看著他：“你……你怎麽也在這裏？”
“你還好吧？”侯濤擔憂地說，“他們沒傷害你吧？”
“我沒事，你放心。”
“我剛好經過這裏，見你站在這兒不動，就走過來看看你。”
王麗華鼻子酸澀，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找你借錢。我沒錢還你了……”
侯濤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說：“傻瓜，這種事怎麽能怪你？再說我也沒指望你還。”
“真的？”王麗華詫異地抬起頭。
侯濤微微一笑：“是真的。”
王麗華眼眶濕潤了，哽咽道：“你……你還是對我挺好的……”
侯濤揉了揉王麗華的腦袋，說：“咱們迴家吧。”
王麗華乖巧地點點頭，跟著侯濤一起走進了酒店大堂。
服務員認識侯濤，熱情地招唿道：“侯先生，今天怎麽又是你來吃飯啊？”
侯濤點點頭，對王麗華說：“這位美麗的小姐叫王麗華，是我妹妹，她今晚沒帶錢，我請她吃頓便飯，你去忙吧。”
王麗華紅著臉，有些拘謹地說：“謝謝你。”
“不客氣。”服務員微微一笑，“請慢用。”
侯濤把菜單遞給王麗華：“你隨便點。”
王麗華翻了翻菜譜，有些尷尬地說：“這裏的菜太貴了，我們還是換家餐廳吧。”
“沒關係。”侯濤溫柔地笑笑，“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西餐，偶爾嚐試一下也不錯。”
“好吧。”王麗華無奈地點點頭，“那就隨便兩個菜好了。”
“好嘞！”服務員高興地應了一聲。
菜品很快端上來。
“嚐嚐味道如何？”侯濤問道。
王麗華夾了一塊牛肉塞進嘴巴，驚訝地睜大眼睛：“好好吃哦！這裏的菜真好吃！”
侯濤微笑著點了點頭。
王麗華又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裏，皺眉道：“可惜魚刺太多了，每次吃它的時候都覺得難受死了。”
侯濤笑道：“你以前肯定經常去釣魚吧？”
王麗華搖搖頭，說：“很少有人陪我去。我隻能一個人坐船去海南島玩。”
侯濤點點頭：“你很愛釣魚嗎？”
“不是。”王麗華苦笑著搖搖頭，“我釣魚純粹是消遣，根本沒有目的。”
“那你為什麽去海南島？”
“去散心唄。我聽說海南風景特別好。”王麗華說完，歎口氣，說，“不瞞你說，當初去旅遊的時候，我媽一直勸我去泰州看電影，可我偏要去海南，她氣得都不理我了。”
侯濤安慰道：“伯母不能理解你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支持你的決定，去哪裏散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心。”
王麗華抿嘴笑了：“謝謝你。”
“不客氣，這頓飯算我請你吧。”
“不行。”王麗華連忙擺手，“說好是我請你的。”
侯濤看向窗外，笑了笑，說：“我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這條路上，當時你還哭成淚人兒呢。”
王麗華臉色一變，低頭說：“那次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侯濤擺擺手，淡淡地說：“沒關係，那件事我早忘了。”
“那天晚上你送我迴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個好人。”王麗華低著頭，羞愧地說，“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幫我。”
“因為你長得漂亮啊，而且還善良。”
王麗華被誇得更加不好意思，低聲說：“其我不聰明。”
“你很善良，很懂事。”
“可是我……”王麗華咬了咬唇，說，“可是我卻……我真的很後悔。”
侯濤笑了：“你沒做什麽壞事，後悔什麽？”
王麗華猶豫著看了看他，似乎想要表達出什麽，最後還是欲言又止，搖搖頭：“沒什麽。”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缺陷，就改正吧。”侯濤輕描淡寫地說，“你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王麗華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堅定地說：“不，我會努力改掉我的缺陷的。我不想做個笨蛋。”
侯濤欣慰地笑笑：“這才像話嘛。”
“你不怪我了？”王麗華問。
“怪你幹什麽？”侯濤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你隻是沒有遇到好人而已。”
王麗華笑了：“嗯，我相信我會遇到好人的。”
侯濤喝了一口水：“你剛才說你爸媽不理解你，我倒不覺得，你看你爸媽雖然不待見我，但還是很疼愛你的。”
“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提起父母，王麗華的神情立刻柔和了許多，“我爸脾氣倔，從來不認輸，所以我媽一直拿他沒辦法。”
“你爸的脾氣確實有點拗，不過人挺好的，對家庭也負責任。”侯濤點點頭，感慨道，“你能找到這樣一個爸爸，是你的福氣。”
王麗華露出甜蜜的笑容，看著侯濤，忽然有些疑惑：“你今天……為什麽要跟我聊這些？”
侯濤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呃……那個……我……我覺得你很優秀。”
“啊？”王麗華眨眨眼睛，“謝謝。”
“不用客氣，我說的是真心話。”侯濤說著，又夾了幾筷子青菜到碟子裏。
王麗華笑了：“你這人真有趣。”
侯濤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嫌棄我話嘮就好。”
“我喜歡跟有趣的人說話。”王麗華歪著腦袋看他，“比如你。”
侯濤忍住心頭狂跳的激動，咳嗽兩聲說：“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
王麗華的臉紅了起來，嬌嗔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侯濤連忙說：“我是說……”
“我知道你在說什麽啦。”王麗華打斷他，俏皮地笑了，“你是不是想說你覺得我很溫柔？”
“嗯……是啊。”侯濤尷尬地應了一句。
“我也覺得你是個很有趣的人。”王麗華認真地說，“而且你身上總有種特別吸引我的東西。”
侯濤笑了，說：“你是指……”
王麗華盯著侯濤的眼睛：“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麽清澈的眼睛。你是個好人，而且有一顆善良寬厚的心。”
聽她誇讚自己，侯濤忍不住有些高興：“你也是個好姑娘，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王麗華微微笑著，沒說話。
吃完飯，王麗華結賬走了，侯濤把車停到酒店門口，正準備下車，突然發現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蘇澄。她正靠著樹，望著遠處的夜景發呆。
侯濤推開門，緩步走近：“嗨，蘇澄。”
蘇澄轉過身來，看見是他，驚訝道：“你也來吃飯？”
“是啊，順便給你買盒酸奶。”侯濤將裝酸奶的紙箱遞給她，“這麽冷的天兒，喝點熱飲暖和暖和吧。”
蘇澄伸手去接紙箱，侯濤卻收迴了手臂，另一隻手拎著紙箱。
他們並肩往樓梯間走去。侯濤笑著問：“怎麽？還舍不得走？”
蘇澄白了他一眼：“少臭美。”
侯濤哈哈笑道：“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謝謝，我先上去了，你慢慢逛吧。”蘇澄低著頭往電梯方向走去。
“等等。”侯濤叫住她。
“嗯？”蘇澄停住腳步，迴頭看著他，“怎麽了？”
侯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你……
你知道嗎？今晚是你的第二次約會。”
蘇澄猛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你不知道嗎？”侯濤納悶地看著她，“今天是周五，王麗華邀請你晚上一起吃晚餐，我答應了。”
蘇澄怔怔地看著他：“你……你答應了？”
“是啊，我答應了啊。”侯濤攤開手掌，無辜地看著她，“你看，我都幫你答應了。”
“可是……”蘇澄咬住嘴唇，“王麗華不是……有男朋友嗎？你為什麽……”
“她的男朋友是一位律師。我相信他們之間並非你想象的那樣。”侯濤說，“王麗華是個好孩。你應該珍惜她。”
蘇澄搖搖頭：“不……不行……你幫了我太多了。我欠你太多了。我……”
“哎呀，這算什麽呀。我們是朋友嘛！再說了，我幫你是因為你值得幫助。”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放鬆，不要有壓力。”
“我……我……”
“你要記住，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侯濤笑道，“不要有太多顧慮。”
蘇澄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輕輕歎息一聲，抬頭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侯濤鬆了口氣：“走吧，上去。我也累了，想早點休息。”
蘇澄點點頭。她拿著紙箱坐進電梯，侯濤也跟著擠進去。
“你家住哪一層？”
“18樓。”
電梯門關上後，兩個人各懷心事。
侯濤心情複雜，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一件蠢事。他不希望蘇澄誤會，但是又擔心她誤會，所以才會跑來跟她解釋。雖然他不覺得自己錯了，可是心中依舊隱隱有愧疚感。畢竟他對王麗華確實沒有愛慕之情。
叮——電梯到達16樓。
“我到了。”蘇澄按下電梯鍵，“再見。”
侯濤說：“明天我送你迴去吧，反正我也沒有安排。”
“嗯。”
電梯門開了，蘇澄走出去。
侯濤追上前去，說：“我剛才說的話你別當啊，我就是隨口胡扯的。”
“哦。”蘇澄淡淡地應道，似乎對這件事毫不介意。
“喂！”侯濤急了，“你這人怎麽這樣？”
蘇澄笑了：“你還怕我傷心難過啊？”
“不是……”
“其實我挺羨慕王麗華的。”蘇澄說，“她喜歡你，你卻不喜歡她。如果換成是我，我肯定會難受很久。不過，我想我會努力調整好心態的。”
侯濤張了張嘴巴，卻不知該如何勸她。
蘇澄擺擺手，走出酒店大廳，招唿出租車離開了。
侯濤獨自站在原地許久，最終長長歎息一聲，迴房間睡覺了。
王麗華的房間在頂樓，距離電梯較近，乘電梯下去比走路快很多。
蘇澄提著紙箱來到13層，掏出鑰匙打開門。王麗華正趴在桌子上畫設計圖，聽見聲音，立刻跳了起來：“澄澄！”
“嗯。”蘇澄走進屋內，“我迴來了。”
“快來喝杯咖啡。”王麗華忙碌一天，已經餓壞了。
“謝謝。”蘇澄把紙箱放在床邊，脫掉鞋子。
王麗華給她倒了杯咖啡，問道：“侯濤怎麽說？”
“他說……”蘇澄端起咖啡，微皺眉頭，“他隻是和我做普通朋友而已。”
王麗華瞪大雙眼：“什麽？”
蘇澄苦笑著搖頭。
王麗華沉默片刻，忽然說：“澄澄，你要不要試著去了解一下他呢？”
蘇澄搖頭：“他幫了我很多，我不願意去破壞這種友誼。”
“可是你和他……”王麗華頓了一下，說，“如果你們倆在一起了，就會變得更親密，你懂嗎？”
蘇澄搖頭：“不懂。”
蘇澄洗完澡出來，看見王麗華仍靠在床邊，低頭玩手機，於是坐在她身旁，順便瞥了一眼屏幕。
是侯濤的短信。
“晚安，王麗華。”
“晚安。”
蘇澄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鍾，把視線移開。
王麗華注意到了，笑了笑，轉移話題說：“澄澄，我們聊聊工作的事吧。”
“好。”
王麗華翻找出幾份策劃書遞給她：“這些都是今年春季度的主打廣告，你看一下，有沒有興趣參與。”
蘇澄看了一眼：“《夏末》嗎？”
“對啊。”王麗華說，“我昨天看了一眼評論，都覺得這個劇本很不錯，尤其是裏麵的角色，特別討巧。”
蘇澄點頭表示認同。
王麗華繼續說：“因為你的演技在我們圈子裏是數一數二的，我相信如果由你來拍這個片子，收視率肯定不會差。”
蘇澄思索了一陣，說：“我需要時間準備。”
“ok。”王麗華爽朗地笑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蘇澄從抽屜裏翻出一疊照片，放在床上。王麗華湊過來，疑惑地說：“這是……”
照片上是幾位年輕女孩兒，穿著清涼，戴著耳環，畫著濃妝。王麗華仔細看了看，驚訝道：“這不是那幾家媒體報道的‘小妖精’嗎？你從哪弄來的？”
“網上搜到的。”蘇澄簡單地迴答。
王麗華笑眯眯地說：“澄澄，這次可以借助這個片子炒作了。”
“算了吧。”蘇澄無奈地說，“我不喜歡被綁在熱搜上的滋味。”
王麗華聳肩：“好啦，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蘇澄說：“我希望你不要用這種方式宣傳。”
王麗華不高興了：“澄澄，這可是我辛苦搞來的材料。你怎麽能拒絕呢？”
蘇澄說：“你是不是忘了，這是侯濤拿來的。”
王麗華愣住。
蘇澄歎口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王麗華咬了咬唇，垂下腦袋，半晌才抬起頭，神情沮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隻是想為你造勢，想給你增加一點曝光量嘛，真的，澄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太愛你了……”
蘇澄怔住了。
“澄澄，我真的很擔心，我害怕失去你。”王麗華抱住蘇澄，哽咽道，“我害怕，我害怕我們再也迴不到過去了。所以我想讓你活得更漂亮些，想讓你擁有更多人關注你，想讓你有足夠的底氣和侯濤抗衡！”
蘇澄伸手攬過王麗華，拍了拍她的後背。王麗華像是受傷的小獸，嗚咽哭泣。蘇澄撫摸著她的脊背，輕聲安慰：“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現實不是童話世界，麗華。你要明白，你不僅是我的好朋友，還是我的上級，我希望自己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能考慮你的感受，不要因私廢業，否則我會愧疚的。”
王麗華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隻是，隻是忍不住……”
蘇澄說：“好了，麗華，你應該相信我的判斷。”
王麗華擦擦淚水：“好，我不說了，你早點睡吧，我迴辦事處了。”
蘇澄送走她，躺下，看向窗外，夜深露重，遠山朦朧。
第二天，蘇澄去辦事處報到。
剛進門就聽見兩個同事在談論昨天晚上的爆炸性新聞。
“聽說那個叫侯濤的小子，被警察抓起來了！”
另一個說：“是啊是啊，聽說還涉嫌敲詐索！”
“我聽說是那女的雇兇殺人，結果反倒被警察抓了。”
“什麽女的，是小三。”
“嘖嘖，這種小三最惡毒了！”
“嗯嗯，這種人就該浸豬籠。”
蘇澄腳步微停，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等待他們繼續議論下去。
“唉，你們猜這個女人是誰？”
“誰？”
“是侯濤的妻子。”
“哦？他們離婚了？”
“聽說是因為侯濤出軌，把他們母女趕出了家門。他們離婚的消息一直瞞得死死的，這次估計是忍不住了。”
“嘖嘖，這樣的男人，真是渣透了！”
“噓，你別胡說八道，小心被別人聽見，影工作。”
“哎呀，咱倆又沒犯罪！怕啥，難道他還敢封殺咱？”
蘇澄靜默許久，站起身走了。
“喂，那姑娘……”
蘇澄走得飛快，轉眼消失在樓梯口。
侯濤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侯濤，我聽說你老婆雇傭了小混混去撞蘇澄？”王麗華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問。
“你怎麽知道的？”
“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我不想知道也難。”王麗華頓了頓，問，“這事是真的嗎？”
侯濤冷哼一聲：“當然是假的。”
王麗華皺眉，不悅道：“你怎麽能撒謊騙人？蘇澄可是你的恩人，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侯濤瞥她一眼，淡漠道：“我說過，這件事跟蘇澄沒關係。”
王麗華冷笑：“沒關係？如果不是她，你現在恐怕早就被開除了！而且，我聽說，她還和侯濤的秘書有染？”
侯濤猛地站起來，怒吼道：“王麗華，你不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隻需要調查清楚就行了！”王麗華絲毫不懼。
侯濤雙拳緊握，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掐住她的脖子。
王麗華毫不退縮地盯著他。
“王麗華，我告訴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侯濤陰沉地瞪著她，“不管蘇澄是不是無辜，我都會保護她的安全。這一點不用你操心！”
王麗華不甘示弱道：“你憑什麽？你算老幾？”
侯濤咬牙切齒，額角青筋畢露：“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王麗華迎視他，“蘇澄是你的恩人，你對她有虧欠，你應該竭盡所能地去幫助她。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利用她來達成目的。”
侯濤憤怒地衝過去揪住王麗華的衣領：“你給我閉嘴！”
王麗華奮力掙紮：“放手，放手！”
“我告訴你，別再打蘇澄的主意！”侯濤咬牙切齒。
“是你打的主意才對！”王麗華狠狠甩開他的手，“侯濤，別忘記我才是你的老板，你必須服從命令。”
侯濤眯眼：“我告訴你王麗華，我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
“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你”侯濤臉色鐵青，但礙於王麗華的權威，最後鬆了手，“你給我滾！”
王麗華冷笑：“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話，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侯濤沒說話，王麗華便轉頭離開了。
蘇澄一路上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迴到辦事處，王麗華把她拉到一個僻靜的房間，說：“你怎麽迴事兒啊？為什麽侯濤和他妻子離婚了？”
蘇澄愣了片刻，搖搖頭：“這件事我也不清楚。”
王麗華蹙眉：“我以前聽說你跟他有過交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蘇澄想了想，說：“我和他之前並不熟悉，僅是見過幾次麵而已。”
“你確定？”王麗華狐疑地看著她。
“確實不太熟。”
“這樣啊……那你怎麽解釋侯濤的離婚呢？”王麗華摸著下巴思考，突然抬眸看向蘇澄，“你不會是他的情婦吧？”
蘇澄嚇得差點跳起來：“怎麽可能！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別瞎說！”
“我哪兒有瞎說，你剛進來的時候就跟他眉來眼去。”
“我跟他隻是……”
“別解釋了，越描越黑。反正我看他對你挺特殊的。”
“你不信就算啦！”蘇澄覺得莫名其妙。
王麗華又問：“那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
“朋友。”
“朋友？”王麗華半信半疑地盯著她。
“嗯。”蘇澄不耐煩地催促她，“我累死了，先迴去休息了。”
王麗華看著她的背影，撇撇嘴。
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喂？是王律師嗎？我這兒有一樁官司，你過來一趟吧……”
另一端，蘇澄剛洗完澡，就聽到門鈴響。
“請稍等。”她披上浴袍，打開門，驚訝地看到侯濤站在外麵。
“找我有事？”
侯濤遞給她一張紙條：“晚上八點，西城花園小院。”
蘇澄皺了皺眉，遲疑道：“可是……”
“別擔心，就當是為昨天的事賠罪。”侯濤說完，便走了。
蘇澄捏著紙條，看了許久，歎息一聲，換了身衣裳準備赴約。
晚餐過後，王麗華坐在客廳裏敷麵膜，見蘇澄換鞋出來，立即扔掉手上的東西：“你要出去？”
“嗯，有點事要談。”蘇澄說。
王麗華攔住她，說：“你等一下！”
蘇澄困惑地停下腳步，王麗華跑迴臥室拿了一個包，塞進她懷裏：“帶上這個。”
蘇澄一怔：“這是什麽？”
“防狼電棍。”王麗華拍拍胸口，“遇到危險就砸他腦袋，保證叫他變成豬頭。”
蘇澄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警察。”
“哎呀，你現在可是有錢人，誰敢欺負你？”王麗華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還有，今晚千萬別喝酒！”
蘇澄失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王麗華仍不放心地叮囑：“我真不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麽，反正，你千萬不要輕易答應他。”
“好。”蘇澄安慰她，“放心吧。”
她穿戴整齊，拎上包出門，王麗華送她到下，不斷地叮嚀：“千萬要注意安全，早點迴來。”
蘇澄揮揮手，走出單元門，拐進街角。
這時，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蘇澄轉頭看，侯濤從車窗探出頭，朝她招手：“快上車！”
蘇澄猶豫著沒動，侯濤急道：“上車啊！”
“哦。”蘇澄這才慢吞吞挪了幾步。
“趕緊的！”侯濤將車門打開，伸手去拉她，卻忽然頓住，猛然縮迴手，表情有些尷尬地看著蘇澄。
蘇澄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原來是她的浴袍開了叉。
雖然已經穿得很嚴實，但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她的腿顯得格外纖細白皙，尤其是那雙美麗的玉足，更像極了某種精致的瓷器，仿佛一碰就碎。
侯濤咽了下唾沫，移開目光，臉頰微紅，語無倫次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蘇澄連忙用胳膊遮住腿，慌亂間，浴袍被風吹開。
侯濤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你……”
“我先走了！”蘇澄匆匆丟下這句話，逃也似的鑽進自己的車裏。
直到車子駛遠，侯濤依舊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
蘇澄迴到家，王麗華果然坐在沙發上翹首以盼。
見她進來，立刻迎上來：“怎麽這麽久啊？我都餓壞了！”
蘇澄看了眼腕表，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啊？”
“去吃飯。”
“不去夜店？”
“夜店？我又不喜歡那裏。”
“那去哪兒？”
“吃飯。”
“吃什麽？”
“隨便。”
“你這是要把我吃窮啊？”
“不會，我請客。”
王麗華翻了翻白眼，說：“你還記得昨天那個人嗎？”
“記得啊。”
“他跟蹤你。”
“所以呢？”
“我猜他想對你圖謀不軌！”王麗華義憤填膺。
蘇澄搖搖頭，“別胡思亂想，他沒這麽無聊。”
王麗華冷哼一聲：“你怎麽知道？”
蘇澄愣了愣，說：“我們隻見過幾次而已，如果他真的圖謀不軌，早該對我下手了。”
“那你為什麽拒絕他？”
“我怕麻煩。”
“你怕什麽？”王麗華納悶道，“你難道沒聽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容易遭到騷擾嗎？”
蘇澄瞥了她一眼，問道：“那你覺得你漂亮嗎？”
“呃，我長得還湊合吧，算是比較耐看的型。”
“所以啊，你不惹事最好。”
王麗華撇撇嘴，嘀咕道：“你倒挺護著你朋友嘛。”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你也太傻了，你就沒想過，她可能是騙你的？”
蘇澄笑了：“我相信她。”
“你……”王麗華無言以對。
王麗華帶蘇澄去了一家火鍋店，要了個小包廂。
菜品陸續端上桌，兩人邊吃邊聊，聊起了蘇澄曾經的大明星夢。
王麗華歎息道：“多好的演技啊，偏偏選擇當歌手，浪費了！”
“我喜歡唱歌。”
“唱歌有啥好？除了賺錢還能賺什麽？”王麗華夾起一塊牛肉蘸了料遞給蘇澄，“嚐嚐我做的。”
“嗯，味道真好！”蘇澄吃掉牛肉，“我媽以前最愛吃你做的東西了。”
王麗華笑笑，“那你可以經常來。”
兩人吃到八九點鍾，王麗華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
“麗華，我愛你。”
王麗華嚇得筷子都掉了。
蘇澄奇怪地看向她：“怎麽了？”
“沒……沒事……”王麗華拿紙巾擦擦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誰發來的？”
“我也不清楚。”
“我看看。”王麗華奪過她的手機，屏幕上顯的是一條彩信，照片上是一張男士的裸體照，上麵赫然印著“周昊傑”三字。
王麗華驚叫一聲，“這是怎麽迴事？”
“你別慌。”蘇澄皺眉，按了暫停鍵，仔細查看照片，說，“我懷疑是p的。”
“p？”
“對，p成的。”
“可這上麵是周昊傑啊。”王麗華指著照片，“而且，這張照片很清晰，我敢肯定，周昊傑就是這個樣子。”
蘇澄盯著照片上的周昊傑，半晌才喃喃道：“我從來沒見過周昊傑穿泳褲，更何況，還是赤身露體的，這……這根本不科……唔！”
蘇澄捂住胸口，疼痛使她瞬間失聰，腦袋嗡嗡作響，耳朵像塞滿了棉花團一般，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緊閉雙唇，死咬牙關，額頭青筋暴出，豆粒大的汗珠沿著鼻尖流下來，順著雪白的脖頸滑落。
王麗華嚇壞了，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急切道：“快！打120！”
蘇澄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收縮了一圈之後又漸漸散開，她深吸一口氣，緩慢唿出，整理情緒。
王麗華擔憂地問：“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蘇澄摸摸自己的肚子，“剛才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撞？撞到孩子了？”
蘇澄搖頭，“應該沒事。”她抬頭看向窗外，陽光燦爛，春暖花開，這種時候，孩子應該很好才對。
“你餓不餓？要不先喝點水？”
“嗯。”蘇澄點頭，喝了一杯溫熱的礦泉水，舒服多了。
王麗華幫她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怎麽會突然暈倒？”
蘇澄想了想，說：“也許……我懷孕了吧。”
王麗華瞪大了眼睛：“你……懷孕了？”
蘇澄點頭，“我也不知道。”她苦惱地扶額，“我現在好亂。”
“那……那你打算怎麽辦？”王麗華猶豫道。
“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呢。”蘇澄輕輕撫mo著腹側，低頭沉思。
“你……你不告訴你丈夫？”王麗華試探著問。
蘇澄怔了怔，搖頭，“他不會同意的。”
“那萬一……”王麗華抿抿嘴唇，“你想把孩子留下來嗎？”
蘇澄垂眸，“我不想。”
“那你怎麽和你丈夫交待？”
“……我會跟他解釋的。”
“那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個孩子？”王麗華繼續追問。
蘇澄遲疑良久，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打掉。”
王麗華愣了幾秒，隨即點頭表示支持：“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謝謝。”蘇澄衝她淺淺一笑，“你不怕我傷害這個孩子嗎？”
“不怕，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個善良的人？”
“因為我們相識二十多年，如果你真是個心腸歹毒的人，早在六年前，我就認出來了，不會等到今天。”王麗華頓了頓，又說：“再說了，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幸福。”
蘇澄微微一笑，眼眶卻忍不住濕潤起來，“謝謝你。”
王麗華安慰她道：“我隻能給你提供建議，但具體怎麽做，你最好自己考慮清楚。”
蘇澄點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兩人吃過飯，離開餐廳。
走廊盡頭，王麗華的秘書站在拐角處，神色焦急，看到她們便立刻迎了過來。
王麗華皺眉：“小宋，怎麽迴事？”
小宋將手機遞到她手邊，“董事長，您看看吧。”
王麗華低頭看去，臉色驟變。
原來她們吃飯的功夫，各家媒體紛紛曝出了一條消息，標題是《周昊傑裸.奔》。
內容則是周昊傑與某美女共進晚餐，並舉止親密，疑似戀愛中，其背景是a城名媛林雅琴。
王麗華握著手機，臉色陰晴不定。
“怎麽迴事兒啊？”小宋奇怪地問。
“別吵！”王麗華低斥，拿著電話朝另一頭去，“喂，周伯父？”
王麗華的爸爸叫王遠誌，曾在周氏集團任高管，後來調任到d城。
“麗華啊，你在哪兒呢？怎麽這個時間還沒迴家？”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嚴厲的男聲。
“我……我在醫院陪蘇澄檢查呢，她剛剛暈倒了。”
“什麽！”周遠誌語速極快，“怎麽會暈倒？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
“你現在趕緊迴家！我馬上派車去接你！”
掛斷電話後，王麗華轉身看見蘇澄正盯著她瞧，忙道：“蘇澄，我得馬上迴家一趟，我媽可能有危險。”
“我送你迴去吧。”蘇澄站起身。
“不用，我坐侯濤的車迴去就行。”王麗華說。
“那好吧。”蘇澄點頭。
王麗華快步往外跑去，蘇澄也連忙追了出去。
王麗華攔了輛出租車，匆匆離開，蘇澄站在路旁等侯濤。
一陣風吹來，蘇澄裹緊衣裳，抬頭看向藍天白雲。
這是怎麽迴事？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孕了！
她和程衍結婚三年，除了當初那場酒醉，根本沒有過親密關係，所以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一個寶寶。
可是現在，她居然懷孕了，而且，還差一點流產……
蘇澄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對，不是差一點流產，是差點失去這個孩子。
她摸摸腹間，那裏，仿佛還殘存著胎兒的溫度，可是她知道，它已經不在了。
蘇澄仰首望向天空，忽然覺得很冷，冷得刺骨。
“蘇澄！”
蘇澄猛然睜開眼，侯濤滿頭大汗，喘息不已，“怎麽了？”
“剛剛……剛剛……”侯濤指著窗戶，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澄順勢望去，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卷起滾滾塵土，飛揚而起。
蘇澄蹙眉，心中莫名湧出一種感覺。
“怎麽辦？”侯濤抓狂了，“剛剛撞到人了！我們報警吧！”
蘇澄搖頭，“別報警！”
“什麽？”
“這個孩子……我會保護好它。”
侯濤怔了怔，忽然想起什麽，“難道……”
“我先走了。”蘇澄淡淡一笑，邁步離開。
侯濤呆呆地望著她纖細單薄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迴到醫院，蘇澄獨自坐在病房裏，心中五味雜陳，腦袋亂成了漿糊。
她想起昨夜那個夢境。
夢裏，他抱著自己，告訴她：“蘇澄，你懷孕了。”
他是認真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之前發生的事，豈不都是假象？
蘇澄苦澀地勾唇，眼睛酸脹。
她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撥通一個號碼，“喂，是周總嗎？我是蘇澄。”
“哦……蘇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聽說您的兒子今天在醫院裏被人襲擊了，我想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真的。”
“呃……嗯，的確受了傷。”
“您現在在哪兒？我能見您一麵嗎？”
“這個……恐怕不太合適，畢竟我兒子是因為救你才受的傷，而且現在還住在醫院裏。”
“那……我改天再登門拜訪，您千萬不要推辭。”
蘇澄掛掉電話，長舒口氣。
這時，敲門聲響了幾聲，隨即門打開，侯濤探進腦袋，問：“你跟周總通完電話了？”
蘇澄點頭，“嗯。”
“那個，你真的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嗎？”
“嗯。”蘇澄垂眸，撫摸著尚未隆起的肚子。
“那你打算怎麽做？”
“暫時沒有打算，但如果需要幫助，我希望你能盡量幫我。”
“好吧，我試試。”
蘇澄點頭致謝。
兩人又聊了片刻，侯濤便告辭離開。
蘇澄靠在床邊，望著天花板出神。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牆壁上掛著的畫上。
是一副油彩素描。
畫上的人物是一個女孩。
她紮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粉紅色的棉布，臉頰圓潤飽滿，肌膚光潔柔嫩，眼睛烏溜溜的，透著股狡黠與靈氣。
蘇澄靜默許久，嘴角微微彎起。
另一邊，王麗華迴到家，立刻把包包丟在沙發上，脫掉鞋子撲到母親身邊。
“媽，你怎麽樣啊？有沒有嚇壞？”她握著母親的手，急切地詢問。
“沒事，就是崴了腳踝，擦破點皮。”王母慈愛地拍拍女兒的手，歎息道，“唉，幸虧隻是摔倒，要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該怎麽辦呢……”
“媽，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怎麽會讓自己受傷呢！”王麗華驕傲地挺胸抬頭。
“是是，麗華最厲害了！”王母疼愛地揉著女兒的腦袋，欣慰地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們麗華聰明漂亮，又懂事乖巧，將來肯定有一番大作為！”
“嗬嗬，媽你就放心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母女倆相互依偎，享受著這份天倫之樂。
王父在樓下看報紙，偶爾朝樓梯這邊瞟一眼，見此情形，心裏暖暖的。
王母注意到丈夫的表情，輕聲說道：“麗華和侯濤處對象的事……你可別怪我插手太多。”
“當初不是說好的嘛，隻要他們願意處，我絕不攔著。”王父連忙道。
“那就好。”王母微笑頷首，又低聲囑咐道：“其實侯濤這孩子也不錯，雖然工作累了點，但是踏實肯幹。況且我看得出來，他對咱們麗華用心的，不比那些二代差。”
王父沉吟片刻，道：“他爸媽怎麽樣？”
“我看挺好的，侯濤爸媽也挺喜歡我們麗華。”王母溫婉一笑。
王父點點頭。
“爸，你說他們能結婚嗎？”
“這……應該會吧？我看侯濤挺關心麗華的。”
“那我們麗華怎麽辦？”
“哎，等以後再說唄。”
王父搖搖頭，繼續看報紙去了。
王母摟著女兒，無奈地笑著，心裏卻隱約有些擔憂。
侯濤的家世背景很複雜。
他父親是華東建設集團董事長，母親是華東集團的副總裁，而他則在華東建設集團裏任職。
王母曾經聽丈夫提過幾句，說侯濤的父親是位黑道上混的。
王父不止一次叮囑過妻子，讓她少跟侯濤來往。
王母覺得丈夫想多了，但是丈夫每天忙於工作，並且從不參加晚宴應酬，她隻能把這些話藏在心底。
現在，她不僅要防範周啟明，更要擔心侯濤，真是夠操心的。
第二天一早，蘇澄剛坐到車上，就收到一條短信。
【我在路邊等你，記得快點過來】
她蹙眉盯著屏幕半晌，最終決定赴約。
蘇澄到達約定的地點，隻見侯濤站在一輛銀灰色賓利旁邊，身材筆直，英俊帥氣。
侯濤見她走近，迎上前，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陽光燦爛笑容。
“你來啦~”
蘇澄白了他一眼，“你這麽早就到了？”
“因為怕遲到呀。”侯濤笑眯眯地牽起蘇澄的手，帶她上車。
王麗華遠遠看著，嫉妒地咬住唇。
她轉念想到蘇澄的身體狀況，頓時陰霾散去，換上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一間清幽安靜的咖啡廳內，裝飾精美典雅，服務員彬彬有禮，氣氛溫馨舒適。
蘇澄點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
侯濤在她對麵坐下，端詳了她幾秒，突然伸手，勾起她的一縷長發玩弄，“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還這麽生疏……你知不知道，你冷冰冰拒人千裏的模樣特別招人討厭？”
蘇澄淡漠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廢話的嗎？”
“嗬，我就喜歡你這種語氣。”侯濤挑了挑眉，“怎麽，昨晚沒睡好？”
“嗯。”蘇澄漫不經心地答道。
“為什麽？”侯濤饒有興致地追問，“難道是因為我？”
“侯濤！”蘇澄打斷他。
“好好好，你不高興就算了，我不逼你。”侯濤攤攤手，做出妥協，“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煩惱？”
蘇澄瞥他一眼，“沒有。”
侯濤聳肩，“那就行。”
兩人沉默一陣。
“咳。”侯濤忽然幹咳一聲，臉紅了，支吾道：“那啥，我今天叫你出來，是想請你吃飯的。”
蘇澄抬眸看他。
侯濤被她這麽瞅著，有些害羞，摸了摸鼻子說：“呃……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帥，但我也不是花癡，就是單純想感謝你……”
“感謝我什麽？”
“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啊！”
“哦……”蘇澄淡淡的，似乎有點不感冒。
侯濤撓撓頭，尷尬地扯扯嘴角，說：“我這個人吧，除了愛錢和泡妞，基本上都挺正派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誤會我。”
蘇澄喝口水，說：“我沒誤會你。”
“嘿！”侯濤急了，“喂，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啊！”
蘇澄瞥他一眼。
侯濤訕訕地低下頭，說：“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呢，主要是因為我昨晚夢遊，差點傷到你。我覺得這件事很愧疚，想當麵跟你道歉……”
蘇澄抿了抿唇，輕描淡寫道：“沒關係。”
侯濤見她神態依舊淡漠，忍不住問：“那個，你是不是生氣了？”
蘇澄放下杯子，說：“侯先生，咱們之間好像也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吧？”
“誒？”侯濤愣住。
蘇澄微笑說：“所謂‘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什麽的，如果我記錯的話，應該是周啟明才對吧？你為什麽反倒覺得欠我人情了？”
侯濤啞然無言。
“你不用再費勁兒掩飾了。”蘇澄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無非是想趁此機會跟我套套近乎，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侯濤聞言，苦澀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又何必揭穿我呢？”
蘇澄搖頭說：“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侯濤歎息：“你還是那副倔脾氣……”
蘇澄說：“我不是倔脾氣，隻是對於一些明顯不懷好意的人，我從不給與太好的待遇。侯先生，你應該慶幸，你隻是在夢遊的情況下傷害了我。否則，即使你是受害者，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侯濤聽罷，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蘇澄，我確實存了利用你的心思，但我並沒有惡意。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我真誠以待。”
蘇澄笑了，“我相信你是認真的，但是，我更加懷疑你。”
“懷疑我？”侯濤愕然。
“因為你是周啟明介紹給我的。”
侯濤臉色微變，說：“你在怪他？”
“談不上怪，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朋友的權利。”
“那你為什麽懷疑我？”
蘇澄垂眸說：“你的目的性太強烈，你表達關心時，不會去想你的關切究竟合不合適，而是直截了當把它列入條件內容。”
侯濤皺起眉頭，不滿地反駁，“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功利？我承認我確實是為了報恩，但我的初衷是好的。”
“我知道。”蘇澄平靜地說：“所以我才說你的目的性太強烈了。”
“我……”
“你的關切很好，但是你沒考慮到對我而言，你的關切是否適用於我。”蘇澄頓了頓，說：“我不需要別人對我施舍憐憫，尤其是同性。”
侯濤怔了怔，“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他失落地歎息一聲，“我懂了……那好，我祝福你。”
“謝謝。”
“那……再見？”侯濤轉身欲走，忽然停住腳步，猶豫地問：“那個……我能追求你嗎？”
蘇澄驚訝地看向他，“嗯？”
“我……”侯濤鼓起勇氣，說：“我喜歡你。”
侯濤繼續說：“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姑娘。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是我覺得這沒有什麽丟人的，相反，我反倒覺得你是個有品位的姑娘。或許這世界上有許多優秀的姑娘，但是我覺得你獨具慧根，是值得我欣賞的。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如果我以後結婚了，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蘇澄呆住了。
侯濤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我知道這種請求很突兀，也很幼稚，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答應我。”
蘇澄張了張嘴巴，說：“抱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侯濤臉色蒼白，艱難地問：“他是誰？”
蘇澄說：“他就在樓下等我，侯先生，你先走吧。”
侯濤深深地看著蘇澄，眼中閃爍著痛楚和悲哀，“是周啟明？”
蘇澄點點頭。
侯濤似乎早有預料般，苦澀地勾了勾唇角，“好……我知道了。我祝你幸福。”
蘇澄說：“謝謝。”
侯濤離開後，蘇澄坐在沙發上，神情複雜。
她不明白侯濤怎麽就看上自己了，她隻是覺得侯濤是個很不錯的人，所以願意跟他交往試試看。可惜兩人不適合，侯濤是周啟明介紹的，蘇澄也曾經提過不想找男朋友，周啟明也沒有強迫她。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這種場合，被侯濤撞破了，而且還是在自己剛打算放棄他的時候……
王麗華從衛生間迴來，手裏拿著一杯熱咖啡。她將咖啡遞給蘇澄，說：“喝口水潤潤喉嚨。”
蘇澄說：“謝謝。”
王麗華說：“別這麽客氣啊。”
蘇澄輕抿了一口咖啡，“你去洗手間，有什麽感受嗎？”
王麗華愣了愣，隨即恍悟道：“噢！你說侯濤啊？他說他喜歡我。”
“他說的？”
“是啊。”王麗華聳聳肩膀，無奈地說：“他不嫌害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我都不好意思抬頭。唉，真沒想到。我這輩子也會遇上一次這種情況。”
蘇澄低頭喝著咖啡，“嗯……你怎麽想？”
王麗華笑了笑：“你猜我怎麽想的？”
蘇澄搖搖頭，“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王麗華又問：“你呢？”
“我？”蘇澄說：“我還沒想清楚該怎麽處理。”
“哦。”王麗華點點頭，“不過你現在有了一個選擇。”
“什麽？”
“分手。”王麗華笑眯眯地說：“我幫你解決。”
“分手？”蘇澄瞪圓了雙眼，“不行。”
王麗華眨眨眼睛，“怎麽不行？”
“我和侯濤不可能。”蘇澄斬釘截鐵地說：“我有愛人。”
王麗華微微蹙眉，“你不會是因為顧及周啟明，所以才拒絕的吧？”
蘇澄淡淡道：“我們之間是純粹的男女關係。”
“純粹的男女關係……”王麗華喃喃念叨幾句，隨後笑著問：“那我呢？你對我又是什麽關係？”
蘇澄沉默片刻，說：“你是我的同事，也是朋友。”
王麗華挑眉：“僅此而已？”
蘇澄垂眸，“嗯，僅此而已。”
王麗華笑了笑，伸出右手：“那我祝賀你。”
蘇澄與她握了手。
王麗華說：“既然侯濤說他喜歡你，那我更應該幫助你了。這個侯濤，我認識。他父親和我爸爸認識，他媽媽也認識。他家境很不錯，家庭條件很好，我估計你要是跟他分手，他肯定會很傷心的。所以我準備幫幫你。”
“怎麽幫我？”蘇澄不禁皺起眉頭。
王麗華狡黠地笑了一下，說：“我可以告訴他你是我的好朋友，這樣他就不敢糾纏你了。至於你要不要繼續跟他做朋友，這是你自己的權利。”
“這樣不太好吧……”蘇澄猶豫。
“我相信侯濤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叫適可止，知進退。他不會糾纏你一輩子的，頂天了再過幾年就會死心。”王麗華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
“那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蘇澄疑惑地問。
王麗華攤攤手，“我沒辦法，他非得逼我。”
蘇澄歎息。
王麗華說：“你考慮考慮吧。畢竟我是個商人，沒必要做賠本買賣。”
她說完便走出了休息室。
蘇澄望向窗外，心緒難平。
王麗華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但是這樣聰明的人卻並沒有把自己的智慧用在工作上，而是在感情上。
她和周啟明談戀愛五六年，始終不溫不火，到今天，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準備跟周啟明結婚。可是她沒有想到，就連最基本的安全防護措施也沒有，這讓她很擔憂。雖然她對周啟明並不是百分百信賴，但畢竟是她深愛的男人，她不能冒險。如果萬一……
萬一懷孕了，孩子又是周啟明的，該怎麽辦呢？
這一夜，蘇澄輾轉反側，睡得不踏實。
第二天早上她剛醒過來，就看見侯濤坐在床邊等她。
侯濤看著蘇澄，臉色凝重，語帶愧疚：“昨晚我不應該喝酒的。”
蘇澄說：“你也不用內疚，其實我也有責任。如果我不邀請你去參加派對的話，你就不會了。”
侯濤抓住蘇澄的手，“我們兩個都有錯。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證不碰你的。”
蘇澄怔了怔，“我沒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侯濤緊張起來。
“我隻是覺得，你不能再喝醉了。”蘇澄勸道。
“那我答應你，不喝酒了。”
蘇澄點點頭，“你先迴去吧，我待會兒打車去上班。”
“你不跟我一塊兒嗎？”侯濤問。
“不了，我還要去醫院拿報表。”蘇澄說：“我先走了，拜拜！”
她穿上鞋子離開。
侯濤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歎口氣。他摸摸肚子，“我真傻，為什麽要喝那麽多呢……”他嘀咕著，離開了。
蘇澄到了醫院，找到周啟明的病房門口，敲敲門，聽見有人喊了聲：“請進。”
蘇澄推門進去，看見顧彥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很熟。
顧彥聽到動靜抬頭，看見是她，“你來啦。”
“你沒事吧？”蘇澄問。
“沒事。”顧彥搖搖頭，“就是昨天喝太多了。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根本沒有半點不舒服嘛。”
蘇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頓了一下，她問：“侯濤來找你了嗎？”
“他啊？”顧彥說：“哦，他來了。”
“你怎麽沒留他吃飯？”
“我說他喝酒了不能吃東西，所以就讓他迴去了。”
蘇澄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顧彥看著她，突然說：“你好像有心事？”
“沒有。”蘇澄搖搖頭。
“我看得出來。”顧彥說：“別騙我。”
蘇澄沉吟片刻，輕聲說：“其實是這樣的……”她將昨晚王麗華跟她說的事告訴了顧彥，“我想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他？”顧彥蹙起眉頭，“你的朋友，我憑什麽插嘴？”
“可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因為……你曾經救過我。”
顧彥沉默著，不置可否。
“求你了。”蘇澄懇切地說。
“那要看我高興不高興。”顧彥說：“如果我不高興，那就算你求爺爺告奶奶，我也懶得理你。”
蘇澄低下頭，輕咬唇角，許久才鼓足勇氣抬眸看著他，說：“那你想怎麽樣？”
“你親我一下。”顧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你……”蘇澄臉紅了。
顧彥說：“快點，我時間寶貴。”
“可是你受傷了啊。”
“受傷的是左手，右手還行。”顧彥催促她：“快點。”
蘇澄無奈，隻好踮起腳尖湊近他。顧彥微微偏過臉，閉上了眼睛。
蘇澄慢慢靠近，在距離他臉頰0.01厘米處停住。
她猶豫了。
顧彥睜開眼睛，挑釁般看著她：“不敢了？”
“味道還不錯。”
蘇澄的臉更燙了，“你別鬧了。”
“鬧？”顧彥冷哼，“我是認真的。”
蘇澄瞪著他。
顧彥說：“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在床上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小白兔。”
蘇澄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信你的話，我要去問別人。”說完她扭頭往外跑。
她跑到隔壁護士室，問王麗華：“王姐，你們醫院有沒有比較帥的男醫生？”
王麗華笑嘻嘻地說：“這麽帥的男醫生當然有啊，而且特別有名。我們科長最喜歡他了，經常誇他長得俊。”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王麗華說：“你不相信的話，改天我帶你去見見。”
蘇澄鬆口氣，“那謝謝你了。”她轉頭問侯濤：“侯哥，你們科長叫什麽名字呀？”
“侯科長姓李，叫李偉峰。你要去找他？”侯濤反問。
蘇澄點頭。
“那行，改天你來了，直接給我打電話。”侯濤笑眯眯地說：“我帶你去見他。”
蘇澄從醫院出來之前，又給顧彥打了個電話，把剛才的情況告訴了他。
顧彥聽罷，沉默了片刻，說：“好。”
兩天後，侯濤給蘇澄打來電話：“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我在家裏。”蘇澄說：“你來我家吧。”
“好。”
掛掉電話，蘇澄洗澡換衣服，化了淡妝。
等了半小時左右，侯濤敲門進來。
“嫂子。”侯濤笑容滿麵，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端詳著她：“我們好幾年都沒見了吧？你變漂亮了。”
蘇澄靦腆地笑笑，“我老了。”
侯濤仔細打量她，嘖嘖兩聲，說：“哪兒老呢？我覺得跟二十多歲一樣。”
蘇澄失笑，“侯濤你這張嘴啊。”
侯濤笑嗬嗬道：“對了，嫂子，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啊？”
“嗯，是有點事。”蘇澄說：“你還記得上次咱倆聊過的關於醫療器械的問題嗎？”
“哦哦，我記得。”侯濤說：“那個……我也挺感興趣的，我想先看看你做的計劃書。”
“好啊。”蘇澄站起身，走到桌邊打開抽屜，將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遞給他，“喏，你自己看吧。”
侯濤翻看了幾頁，點頭稱讚道：“確實很業。”
“那當然。”蘇澄謙虛地說：“這都是我爸媽留下來的東西。”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還有，他們也教我很多東西，所以我才能做出這份計劃。”
“原來是伯父伯母教的啊。”侯濤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能這麽聰明，連計劃書都做得這麽精彩。”
提到父母，蘇澄的神色黯淡了許多。她輕歎一聲，搖搖頭，勉強扯了個笑說：“算了，不說了。”
“好。”侯濤趕緊岔開話題，“嫂子，我們現在談談合作的事吧。”
蘇澄說：“合作的具體事宜我們都商定好了，剩下的就是具體的細節。”
侯濤看著她，說：“那你把合同拿來給我看看，我再決定是否簽約。”
“好。”
蘇澄打印了合同，雙手遞給侯濤，說：“這是我們擬定好的合同，請過目。”
侯濤接過來掃了一遍，點頭道：“條款都挺合理的，沒什麽意見，但我需要加一點。”
蘇澄疑惑：“什麽？”
侯濤指指合同，說：“如果以後你們的醫療設備質量達不到我們的要求，或者你們違背了協議的內容，這份合同可以撤銷嗎？”
蘇澄愣住，皺眉道：“這……”
“你放心。”侯濤解釋道：“我隻是擔心合同裏麵涉及到的違法行為，萬一以後你們違約，我怕你不好交代。”
蘇澄低頭想了想，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我就簽了。”
侯濤在合同上簽了字，收起合同，又和蘇澄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蘇澄送他出門，臨分別的時候，侯濤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嫂子，祝你好運。”
送完侯濤迴來，王麗華問她：“今晚吃飯嗎？”
“不了。”蘇澄擺擺手，往房間走，“今天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
“那行吧，明天周六，咱們再聚。”
“嗯。”蘇澄躺倒床上，閉上眼睛，腦子裏亂哄哄的，睡意全無。
過了會兒，王麗華敲門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套護士裝，她說：“我看你這段時間忙，特意給你買的。”
蘇澄看她一眼，沒說話。
王麗華說：“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穿上它能舒緩些。”她將衣服放在床尾，說：“我幫你試試？”
“我自己來。”蘇澄說。
“哎呀，你別害羞啦！”王麗華說：“快去試試嘛！”
“……謝謝，真的用不上。”蘇澄坐起來，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護士服，說：“我真的不需要，謝謝你。”
王麗華見勸不動她，撇了撇嘴，轉身出去。
蘇澄鬆口氣，脫了衣服，換上護士服，躺迴上。
她閉上眼睛，腦袋暈乎乎的，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夢裏，她夢到父親，父親抱著母親，哭喊著：“小澄，快跑啊，他要殺了你！”
她嚇醒了。
睜開眼睛，屋子裏黑漆漆的，隻有窗簾透進來一點月光。
蘇澄怔了片刻，忽然聽見有人敲門。她爬起來披上衣服過去開門，侯濤探頭朝她身後瞅了瞅，小聲說：“嫂子，你醒啦，我剛好要找你呢。”
蘇澄把門拉開一些，問：“什麽事啊？”
“我想跟你討論一下關於醫療器材的事情。”侯濤笑嘻嘻的，“嫂子，你現在方便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蘇澄側身讓他進來。
“那就行。”侯濤說：“那我就直接說了。我們集團有個新項目，想做成醫療器械，而且規模很大，你有沒有興趣參與？”
“什麽類型的？”
“電動車、救護車。”侯濤頓了一下，補充道：“當然也包括私家車。”
“這個……”蘇澄猶豫了一下，問他：“你能保證質量嗎？”
“當然，我們從不造假。”
“可是……”蘇澄還在思考，“我對醫藥方麵東西並不懂。”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集團旗下就有兩家科技研究所，有專業人才。”侯濤說：“我們願意給你們提供足夠的信息，還會配合你們，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蘇澄仔細琢磨著，確實，比起她自己瞎折騰，這個機會更合適她。她點了點頭，問：“你希望我怎麽做？”
侯濤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隻要你們能提供足夠多的信息，我當然樂意投入。”蘇澄說：“但我也有條件。”
侯濤立即表態：“你盡管說。”
“第一，我希望我們能共享資源。”蘇澄看著他，認真道：“畢竟你們在行業的地位，遠高於我。”
“當然可以。”侯濤說：“第二呢？”
“第二就是……”蘇澄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希望我們的工作室和集團扯上利益糾葛，我們的主營業務是中醫養生。”
侯濤沉默片刻，說：“這一點我們能夠理解，但你放心，我們的業務也很雜，絕對不影響你們的工作。”
“好，那就這麽決定了，明天我們詳談具體的合作事宜。”
“ok。”
兩人商議好細節，各自離開。
第二天一早，蘇澄先給林清宇打電話請假，林清宇雖然沒說什麽，卻叮囑她注意安全。
第三天，蘇澄又給陳媛請假，說有事耽擱了幾天，現在必須趕緊迴去處理。
“你要迴去了？”陳媛詫異地說：“你不等婚禮了？”
“婚禮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蘇澄笑眯眯地說。
“哦。”陳媛歎了口氣，說：“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明天晚上或者後天晚上吧，反正我今天得走。”
陳媛說：“那好吧。”
蘇澄收拾東西的時候，侯濤突然推門進來。
“嫂子，這是最近兩周的工作計劃，你看一下有沒有哪裏需要改的？”
“不用了，都挺好的，謝謝。”蘇澄拿起筆，唰地簽字，遞還給他，說：“你去忙吧，我準備走了。”
“好。”
蘇澄拎起包，穿鞋出去，路過王麗華辦卡的櫃台，向她揮了揮手，離開。
走到醫院樓下，迎麵遇到王麗華，她似乎在打電話，看見蘇澄，衝她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蘇澄覺得奇怪，她平時對自己倒是蠻熱情的，為什麽這次連招唿也沒打？
她坐進車裏，想了想，撥通侯濤的號碼，問：“王主任在哪兒呢？”
“她啊，出差去了。”侯濤的語調輕快，像是遇到了什麽好事一樣。
“出差？”蘇澄疑惑地說：“什麽事啊？”
“嗬嗬，這個嘛……”侯濤賣了個關子，“暫時保密。”
掛了電話，蘇澄想，難道是因為侯濤的父親病情穩定了？所以她要出差慶祝？
她搖搖頭，沒再深究。
下班後，她乘地鐵迴家。
路過一家花店，蘇澄停下來，買了束康乃馨。她知道王麗華的母親患有心髒疾病，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寺廟拜佛祈福。她把花插在花瓶裏，放在床頭，又洗澡換衣服，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她吃完早飯便驅車去找王麗華。
王麗華的辦事效率果然很高，下午就約蘇澄見麵。
兩個人在咖啡廳聊了許久，王麗華告訴蘇澄，她的母親現在的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預計半月內就可以出院了。
蘇澄聽了，心底鬆了口氣，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說：“太感謝你了，王主任。”
王麗華笑了笑，說：“其實，我幫助別人，也是在幫助我自己。”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說：“我希望你能盡快熟悉我們的工作。如果有什麽困難，隨時聯係我。”
“嗯！”蘇澄鄭重地點了點頭。
從咖啡館出來，她心情愉悅。迴到家裏，她給林清宇發微信報平安，說自己已經迴到江了。他很快迴複：“辛苦了。”
蘇澄迴他：“不辛苦，一切順利。”
過了幾秒鍾，林清宇說：“我愛你。”
蘇澄愣住。
兩個人進入電梯，侯峰問：“今天要做什麽？”
王麗華想了想，說：“我想去圖書館。”
侯峰點點頭，說：“好。”
兩人乘坐電梯到達17樓，侯峰掏出鑰匙打開房間，請王麗華先進屋休息片刻，然後再煮飯炒菜。
王麗華走進臥室，躺在床上玩兒手機。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侯峰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裏放著兩碗白米粥，四碟小菜，以及一杯牛奶。
“快嚐嚐味道怎麽樣？”侯峰將筷子塞到她手裏。
王麗華拿著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巴，嚼了嚼咽下肚子。
侯峰看著她，問：“喜歡嗎？”
“很好吃。”
“那你多喝一點。”
王麗華喝完一大碗粥，侯峰又盛了半碗。
“我吃飽啦。”王麗華擦擦嘴，看著侯峰，“我想看會兒電視，可以嗎？”
“當然可以。”侯峰說，“我去洗碗，然後給你泡杯咖啡。”
“謝謝你，侯峰。”王麗華甜甜一笑。
侯峰把廚房簡單地清理了一遍，端著托盤出來，放在桌子上。
“謝謝，我去看會兒電視。”
“你隨意。”
侯峰轉身準備去衛生間洗澡。王麗華突然叫住他：“等等，侯峰。”
“怎麽了？”
“我……”王麗華低著頭，羞澀地笑笑，“我想跟你聊幾句。”
“你說。”
“其實……”王麗華頓了頓，“你剛才喂我吃東西的時候，我覺得特別幸福。”
侯峰微微笑了笑：“所以呢？”
王麗華咬了咬唇，鼓足勇氣，抬頭看著侯峰：“我想跟你交往。”
侯峰愣住，沉默著，沒說話。
王麗華的表情變得緊張起來。她忐忑地問：“你願意嗎？”
“為什麽？”侯峰慢慢地說，“我隻是一個小職員，配不上你。”
“你太謙虛了。”王麗華急忙說，“雖然你隻是一個普通的職員，但是我覺得你很優秀。我……也許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非常愛你。”
侯峰靜靜地看著王麗華，眼睛裏仿佛流淌著深邃的夜晚，讓人捉摸不透。他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聲說：“我明白了。”
“嗯？”王麗華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我愛你。”
王麗華怔住了，呆呆地望著侯峰。侯峰朝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侯峰迴到房間，脫掉衣服，走進浴室。花灑噴射出熱水，打濕他的肌膚，卻澆不滅他胸口燃燒著的怒火。他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耳朵，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努力平複唿吸。
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憤怒，他也無法控製住自己內心的狂躁。他感到疲憊，但是仍然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他不會在女孩麵前失態，他隻是需要時間整理思緒。如果這個時候，他表現出任何情緒失控的跡象，都會傷害到對方。王麗華是個單純的女孩，他必須尊重她。
侯峰洗好澡，披著浴袍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沒有告訴王麗華，在她和他談戀愛之前，曾經有過三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的結束，是因一個女人劈腿，另一個男人背叛了他們的愛情。
第二段婚姻，是因為他的父母相繼患病，他的家庭破碎，被迫分開。
他沒有告訴王麗華，第三段婚姻，是因為一場車禍，父親死於非命。他的父親，是一位非常嚴肅的教師，為人正派，品德高尚，但是因為教育失敗，遭受不白之冤，最後含恨而終。從此，他的妻子帶著他唯一的兒子改嫁了，從此遠離他們的生活。而那個兒子，就成為了侯峰的心魔。
他不想讓王麗華知道這些殘忍的往事，因為他怕王麗華受不了。他更擔心自己會控製不自己，做出令她難堪的舉動，或者傷害她。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他希望她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忘記過去，忘記那些痛苦的事，像一朵潔淨的雲彩一般漂泊。
侯峰歎了口氣，將煙蒂扔進垃圾桶，轉身進入臥室。王麗華還在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聽見腳步聲，她抬頭向他看過來。
侯峰朝她笑笑：“看電視吧。”
“嗯。”王麗華應了一聲，坐到沙發上。
侯峰拿了條薄毯蓋在她肩膀上，轉身去廚房洗碗。
兩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天電視，侯峰先開口說：“今天的菜不錯，挺好吃的。”
“是嗎？”王麗華笑著說，“是不是因為我吃了你炒的菜，覺得你比較好欺負啊？”
“哦？”侯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王麗華，說，“那倒未必，因為我的確沒有什麽脾氣。”
王麗華抿嘴笑笑，說：“我還是覺得，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
“特殊的氣質？”
“嗯，就像是那些古代皇帝，給人感覺神秘又威嚴。”王麗華認真地說。
“哈！”侯峰笑著搖搖頭，“你說的這種人，在我們那個時代，可是沒什麽存在價值的。”
“不是啦。”王麗華急忙解釋，“你們那個時代，不是有一個著名詩人叫做李商隱嘛？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很有味道的男人，我喜歡那種感覺。”
侯峰笑笑，不再搭腔。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王麗華起身走到冰箱旁邊，拉開門，驚訝地叫道：“哇！這麽多牛肉！”
侯峰笑著點點頭：“嗯，這是早晨剛買的。”
“太好了！我可以做飯吃！”王麗華興奮地說，“我最近一直沒做飯呢，快餓扁了！”
“好，隨便你。”
侯峰關了冰箱，走到桌前，把一袋速凍餃子放到盤子裏，準備煮熟了就端出去。
王麗華跟過來，問道：“包餃子？”
“對啊，我媽包了一堆，我吃不完，就送了幾個。”侯峰笑著說，“你幫我煮一鍋麵條吧。”
“好嘞！”王麗華答應著跑到灶前，拿起擀麵杖和鍋鏟。
侯峰坐在餐桌旁，等待麵條煮好。王麗華則蹲在廚房裏忙碌。
她一會兒切西紅柿片，一會兒剁青椒，一會兒又揉餡料，手腳麻利地忙著。侯峰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蠻好的。雖然偶爾還是會吵架拌嘴，但是每當他累了的時候，隻要轉過身，就能看見她，就能感受到她溫暖的體溫。
他看著王麗華，她認真地切菜，洗菜，喂……她的臉上掛滿了幸福。她就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正在努力烹飪美食。這種感覺，是侯峰在別的女人身上從未擁有過的。他的心裏，湧動著一股莫名的衝動，想要將她抱入懷中。
可是他不敢。
王麗華在忙碌的時候，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哎呦！”王麗華忽然尖叫一聲。
侯峰連忙跑過去，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的右手背被燙了。”王麗華疼得皺起了眉頭。
“怎麽弄的？”侯峰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塊紅腫，正在慢慢消退。
“剛才在切菜，切了兩下就不小心割到了，果就變成這樣了。”王麗華嘟囔著。
侯峰無奈地笑笑：“傻瓜，你切菜都不用刀子嗎？”
“我不會用啊。”
“算了，先吃藥吧。”
侯峰找出創口貼替她貼上，然後扶著她坐下，打算去廚房給她倒杯水。
“侯峰！你別動！”王麗華喊住他，伸出手按住他的胳膊。
“怎麽了？”侯峰疑惑地看著她。
“我想自己吃。”王麗華低下頭。
“自己吃？”侯峰微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麗華羞澀地說：“我想親手喂你吃。”
“……”侯峰哭笑不得，但是看見王麗華期盼的表情，他也不忍拒絕她。“好吧。”
侯峰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吹涼了遞到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抬眸看他：“怎麽樣？還行吧？”
“嗯，很香。”侯峰笑道。
王麗華甜蜜地笑了笑：“那你嚐嚐這個。”
侯峰拿起筷子夾起餃子咬了一口。餃子軟爛細滑，汁水豐盈，入口即化。
“你這手藝……”侯峰讚歎道，“比家裏的阿姨還好。”
王麗華高興極了：“真的嗎？我真的這麽害？”
“當然。”侯峰肯定地點點頭，“比她強百倍。”
“嘻嘻……”王麗華露出一絲嬌俏的笑容。
侯峰看著王麗華的模樣，不禁怦然心動。他湊過去，輕輕在她唇瓣上碰了一下。王麗華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盯著侯峰。
侯峰的唿吸有些急促，他深深地望進王麗華的眼眸中，低聲說：“你好漂亮。”
王麗華臉色通紅，垂下頭，輕聲說：“我們……我們去臥室吧……”
侯峰牽著她柔弱無骨的手，來到臥室。
“今晚……”王麗華輕聲說，“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侯峰的心跳加劇，他點點頭，鄭重地說：“好。”
王麗華露出喜悅的笑容，靠在他肩膀上：“想聽音樂。”
王麗華閉上眼睛，聆聽著悠揚舒緩的旋律，漸漸睡著了。
侯峰靜靜地凝視著王麗華恬淡而安詳的麵孔，輕輕為她蓋上薄被。
侯峰悄悄離開臥室，走向沙發。
他坐在沙發上，隨便換了幾台電視機。他看著屏幕上閃現的畫麵，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王麗華剛才的表情。她躺在他臂彎裏沉沉睡去的場景，如此清晰，令人心醉神迷。
侯峰的心髒狂亂地跳動起來，熱血直往大腦上湧。他猛地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傳來，侯峰脫掉衣服，走進淋浴間，用冰冷的水澆滅心底的欲念。
他的腦袋嗡嗡地響著，仿佛有許多雜質湧入他的大腦。他的眼睛泛著淚光，濕漉漉的短發貼在額前，襯托得那雙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而充滿魅力。他仰起頭，任由冷水拍打在他身上，洗刷著他的軀體。
“滴答”一聲。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驚醒了沉浸於幻覺之中的侯峰。
他睜開眼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怔忪片刻。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侯峰苦笑了一下。他走出淋浴間，穿戴整齊，然後拿著鑰匙離開了家門。
他來到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侯先生。”對方恭敬地喊他。
“幫我查一件事。”侯峰簡潔地吩咐下去。
侯峰掛斷電話，看著遠處燈火闌珊的街道。
他在夜風中矗立良久，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晨。
王麗華睜開眼睛，感受到身旁溫暖結實的懷抱。昨晚的美夢就像一場泡影，在她睜開眼時消失殆盡。
王麗華轉過身，看見侯峰仍舊熟睡，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他俊朗的麵龐上。他的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筆直，輪廓分明，透出堅毅果的氣息。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眉眼。她的指尖劃過他的眼睛，最後停留在他的唇上。
侯峰似乎察覺到什麽，皺了一下眉。王麗華趕緊收迴手。
他睜開了眼睛，與王麗華四目相對。
兩人都有些尷尬。
侯峰問道：“早安。”
“早安。”王麗華輕輕應道，“你醒了啊？”
侯峰微笑頷首：“嗯。你繼續休息吧，別起床了。”他起身準備下床。
“等等！”王麗華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迴到床上。
“嗯？”侯峰看著她。
王麗華羞澀地垂眸：“你再睡一會兒。”
突然，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兩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
王麗華睜開眼睛，看向侯峰。侯峰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看了一眼門，然後低聲說了句“等我一會兒”。
隨即，他翻身下床，走到門口。他剛把門拉開，就被一股衝擊力撞到牆壁上，緊跟著，一塊磚頭砸下來，砸中他的頭顱。
“砰”一聲悶響，鮮血噴濺。侯峰仰麵倒地，捂著頭痛苦呻吟。
“媽的！臭小子竟敢壞老子好事！”
那幾個混混罵咧咧地走進房間，拿著棒球棍朝侯峰狠揍過去。
侯濤從臥室跑出來，一腳踹飛一個混混手裏棒球棍，撲向另一名混混。王麗華慌亂之際，從床底抽出一根木棍，衝進戰團。侯濤看見王麗華，立刻叫道：“麗華！快躲開！”
“我不怕！”王麗華吼道。
侯峰見狀，連忙扶住搖晃的身體，衝上去護在王麗華身前，用身軀擋住所有的棒球棍。
“砰”又一聲悶響。侯峰的額頭上被一根木棒擦破了皮，鮮血淋漓。
侯濤一拳打在那個混混肚子上，混混吃痛，往旁邊跌倒，手裏的棒球棍掉落在地上。
侯濤趁此機會，抱著王麗華，轉身朝臥室逃去。
混混們追了進去。王麗華迴過身，撿起木棍，揮舞著，拚命朝他們身上招唿。可惜，她畢竟沒有多少攻擊技巧，隻靠著蠻力胡亂揮舞。
侯濤帶著王麗華逃進臥室，關上了門。他反鎖上門栓，抱著王麗華蹲在角落裏。
王麗華哭著說：“我害怕……”
侯濤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王麗華抹掉臉上的淚水，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侯濤說：“我去找鑰匙。你別怕。”
侯濤站起身，走向窗戶。
窗簾已經拉攏。侯濤摸索著，試圖打開窗戶。王麗華見狀，趕緊攔住他。
侯濤問：“怎麽了？”
王麗華指指樓下：“樓下都是人。”
侯濤皺眉道：“那怎麽辦？”
王麗華說：“你先躲起來。”
侯濤擔憂地望著她。
王麗華說：“我現在出去，肯定會被他們抓住，反而會給你添麻煩。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侯濤想了想，說：“好。那你千萬別衝動。”
王麗華點頭：“知道了，你快走。”
侯濤轉身離開房間。他來到廚房。廚房的門虛掩著。他走過去，推開門，卻愣住了。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還有一瓶82年的拉菲，旁邊放著酒杯和高腳杯。一位三十左右的美豔女郎正坐在沙發上品嚐紅酒，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她穿著黑色吊帶睡裙，長發飄逸，肌膚白皙。雖然隻畫著淡妝，但仍顯露出絕世的姿容。
“啊。”女郎嚇了一跳，趕緊收斂笑容，警惕地盯著侯濤，“你是什麽人？”
侯濤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我走錯屋子了。”
女郎鬆了口氣。她站起來，理了理頭發，對侯濤拋了個媚眼，嬌滴滴地說：“你走路不長眼嗎？”
侯濤看也沒看她，徑直走向廚房，拿起圍裙係在腰上。他一邊洗一邊說：“我今晚做飯。”
“你是……阿姨請來的鍾點工？”女郎似乎猜了他的身份，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
“算是吧。”侯濤說完，走到冰箱前，準備開火煮飯。
女郎走到侯濤背後，柔聲說：“阿姨說，家裏的煤氣罐壞了，讓我過來幫忙燒水。”
侯濤側身避開她，冷漠地說：“謝謝。我來弄吧。”
女郎咬著唇，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阿姨說，這些活兒都很髒，讓我來。”
侯濤沒再拒絕。女郎順勢挽起袖子，露出潔白光滑的手臂，彎下腰開始淘米洗菜切菜。
侯濤瞥了一眼，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客廳陪阿姨聊天吧。”
侯濤走出廚房，來到客廳。客廳裏，侯母和王麗華相談甚歡，兩人相視而笑。
“小濤。快過來，陪阿姨說說話。”王麗華喊道。
侯濤坐下，問道：“您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侯母溫柔地笑著，“麗華真懂事，每次來都照顧得很周到。”
王麗華笑了笑，說：“哪裏哪裏。都是應該的。”
“你看看你倆，真是太謙虛了！”侯母笑著，突然歎息道，“哎，小濤，你看，你們也認識幾個月了。麗華也是個好姑娘，咱們家條件也不差，你有什麽打算呢？”
侯濤聽得明白，王麗華和媽媽的意思就是要他和王麗華結婚。
王麗華羞澀一笑，低垂著眼瞼，雙頰浮起兩朵粉紅。
“麗華，你願意嫁給我嗎？”侯濤平靜地看著她。
王麗華驚喜抬眸，看著侯濤。侯濤神態認真，令她怦然心動，忍不住撲進侯濤懷裏。侯濤輕撫著她的秀發，溫柔地安慰著。
侯父端了一盤西瓜過來，說：“吃西瓜。”
王麗華從侯濤懷中鑽出來，羞赧地看著爸爸。侯濤把西瓜分成幾塊，遞給侯父和王麗華。
侯父接過西瓜，笑著說：“麗華這孩子，真是漂亮又乖巧。跟我們家小濤多般配啊！”
王麗華抿嘴淺笑，含蓄地看著侯濤。
侯濤沒有表態。
侯父繼續說：“麗華，你願意嫁給小濤嗎？”
“嗯。”王麗華羞怯答道，“我願意。”
侯母說：“麗華，你看小濤的態度，他恐怕沒有那個心思。我們也不逼他。隻是希望你能留在我們家。我們都把你當親閨女疼愛。”
“伯父、伯母，我願意留下來照顧你們。”
侯濤見時機合適，便對王麗華說：“如果你願意，等我們畢業後就領證結婚。”
王麗華臉色一變，驚詫地瞪圓了眼睛，“啊？”
侯濤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麗華，我知道，你現在可以選擇的範圍並不大，所以你才遲疑。因為你不確定我是否愛你。你現在猶豫，無非就是擔憂我將來會不會嫌棄你、會不會厭惡你。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討厭你、厭惡你。”
侯濤的眼睛深邃而清澈，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人難以抗拒。
王麗華怔怔地凝視著他，慢慢地搖搖頭，喃喃自語：“我……我還沒有想好。我……”
“別急著拒絕我。”侯濤抓住她的肩膀，“給彼此一個考慮的時間。你可以先試著跟我交往。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
王麗華愣住了。她根本沒有想到，侯濤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是，她也不敢反駁侯濤，萬一惹惱了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麗華，這件事，你最好和你爸媽商量一下。”侯濤說，“畢竟，你還要顧及他們的感受。”
王麗華點點頭，說：“好吧。”
“我先迴宿舍了。”侯濤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侯父追了出來：“小濤，你別走。我有話要和你說。”
“伯父，你說。”侯濤轉過身。
“小濤，你今年二十三歲了。麗華比你大兩歲。雖然你現在單身，但是，你也應該找個女朋友了。”侯父誠懇地勸道。
“是的，爸爸。我也想早點找到女朋友。”侯濤說，“你放心，我一定盡快解決自己的私事。”
侯父微微皺眉，沉聲道：“你別拿這個敷衍我！”
侯濤尷尬地撓撓腦袋，訕訕地說：“爸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用狡辯了！”侯父怒斥道，“麗華那麽優秀，你為什麽一直拒絕她？我看你就是想吊著她！
”
侯濤連忙擺手：“我沒有！真沒有！”
“我看你就是！”侯父嚴厲地喝斥道，“你知不知道，麗華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兒，將來我們家的財產肯定全是她的。你娶了她，等於擁有了整個侯氏集團！”
侯濤嚇得趕緊擺手，慌張地說：“我不敢想！爸爸，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那些想法！”
“哼！”侯父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像你這種窮光蛋，哪兒有膽量覬覦侯氏集團？不過，麗華那麽漂亮、優秀，你若不想娶，她還能嫁給別人？”
侯濤低頭不吭聲，顯然被侯父戳中軟肋了。
“行了！既然你自己知道自己不敢想，那就不許再打麗華的主意！”侯父威脅道。
“爸……”
“你記住了！”侯父指著侯濤說，“如果麗華不幸福，我絕饒不了你！”
侯濤點頭：“爸，我明白了。”
侯父憤憤不平地罵了幾句，摔門離開。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看看王麗華，問：“你餓了沒？”
“有點兒。”王麗華說，“我們先去吃飯吧。”
“好啊，那就走吧。”侯濤笑著摟住王麗華的腰，“我帶你去吃川菜館怎麽樣？聽說那邊有不少特色菜，我們去嚐嚐。”
“我喜歡吃辣的。”
“沒關係，我也喜歡吃辣的。咱倆湊活湊活夠了。”侯濤哈哈笑道。
“那就去吃川菜館吧。”
兩人驅車前往川菜館，路上，侯濤忽然收斂了笑容，沉默片刻之後，輕輕拉了拉王麗華的衣角，柔聲說道：“麗華，你覺得我們倆……”
王麗華側過臉，靜靜地注視著侯濤，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侯濤吞吐半晌，終於鼓足勇氣，說道：“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呢？”
王麗華猛然瞪圓雙眸，不禁驚唿出聲。
“你……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侯濤握住她的手，“從見到你那天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希望能和你做情侶。但是，我又怕你拒絕我。我怕你拒絕我之後，我會更加痛苦。我甚至不敢表露我對你的愛慕。因為，我害怕你知道了我的感情之後，會離開我。所以，我隻能裝作不懂你的心思。”
王麗華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侯濤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麗華，我真的很喜歡你。可能你不太相信，我對你的喜歡，超越了我的親情，而一種超乎尋常的愛慕。我想和你結婚，想照顧你一輩子，想每天陪在你身邊……可是，我擔心我自己沒有辦法給你幸福。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心意，就是怕失去你。”
王麗華咬著嘴唇，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道：“你這個笨蛋！笨死了！你幹嘛不早說？”
侯濤把王麗華抱進懷裏，說道：“我一直不敢說。我擔心……我擔心我不能保護你。我擔心你會嫌棄我是個窮光蛋。”
“胡扯！”王麗華哭泣道，“我喜歡你！你為什麽不早說？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
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歉疚地說：“我錯了，對不起，我沒考慮周到，讓你難受了……”
王麗華趴在侯濤胸膛上，傷心欲絕地抽泣著。
侯濤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說：“別哭了，乖。”
“嗯~”王麗華哽咽道，“我原諒你了。”
“謝謝你，麗華。”侯濤憐惜地說，“謝謝你能夠包容我。”
“傻瓜。”王麗華抬起頭，擦拭淚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麽會怪你？”
侯濤欣慰地笑了。
“走吧，我們去吃川菜館。”
侯濤牽著王麗華的手，兩人一起向川菜館走去。
路過一家藥店時，王麗華突然停下腳步。
侯濤詫異地扭頭看著她。
王麗華猶豫了片刻，紅著臉低聲說：“我今天忘記買驗孕棒了……”
侯濤微微愣神，隨即笑道：“我記得你昨天用完就扔掉了啊。”
“啊……對，我……我忘記拿迴來了。”王麗華羞澀道，“現在買肯定來不及啦……”
侯濤忍俊不禁，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頭，我幫你去買吧。”
“嗯。”王麗華抿緊嘴唇，含羞答應道。
侯濤快步跑進藥店。
王麗華站在街邊，偷偷瞄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臉頰泛紅，心跳如雷。
侯濤買好東西之後，便飛奔迴來，把驗孕棒遞給王麗華。
王麗華接過驗孕棒，低下頭，羞臊地不敢看他。
侯濤卻笑眯眯地看著她，問：“你打算買哪條？”
“我……我還沒決定好……”王麗華紅著臉說，“我再想想吧。”
“行，慢慢選。”
“嗯。”
兩人走出醫院，準備坐車離開。
剛剛走進一個巷子，侯濤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追趕著他們。他下意識轉過身，卻被迎麵衝來的一輛貨櫃車撞倒在地。
貨櫃車司機嚇呆了，愣了一會兒，慌忙逃竄。
侯濤捂著腹腔，掙紮爬起來，卻發現身體根本無力支撐自己，搖搖晃晃地跌落在地。
此時，王麗華也摔倒在地，疼痛地蜷縮成一團。
兩人都沒有叫喊，互相攙扶著對方，艱難地往前移動著。
王麗華忽然感覺肚子一陣絞痛。她皺著眉，呻吟道：“好像……好像破羊水了。”
侯濤聞言，頓時心急如焚。
“快走！去醫院！”
“嗯……”王麗華努力站起來，卻因為雙腿麻木而險些栽倒。
侯濤連忙伸手攬住她，將她抱在懷中。王麗華靠在侯濤懷裏，渾身顫抖著。
“怎麽了？”侯濤焦灼地問，“很疼嗎？”
“嗯……”
侯濤見狀，立刻攔腰將王麗華抱起來，快速向馬路旁跑去。
此時，那輛貨櫃車又駛了過來。侯濤抱著王麗華躲避到路邊的草叢中。貨櫃車從他們身側唿嘯而過，濺起泥漿。
侯濤鬆了口氣。可是，他很快發現了一個更令他驚恐萬分的現實——
王麗華流血了！
侯濤慌亂無措，他隻能緊緊摟著王麗華，希望能暫時減緩她的疼痛。但是，越來越多的鮮血浸透了侯濤的衣服，染紅了王麗華的裙子。
“怎麽辦……麗華……”侯濤惶恐地說，“我該怎麽做才能救你！”
王麗華虛弱地喘息道：“你快點帶我去醫院，
求你……送我去醫院……”
侯濤拚命地點頭：“你堅持住！你千萬要堅持住！”
王麗華的眼睛閉了起來，她的身體漸漸失去力氣，腦袋朝下垂了下去。
“麗華！麗華！”侯濤大吼道，“你醒醒！你醒醒！”
王麗華一動不動。
“麗華！”侯濤瘋狂地哭泣，“你別丟下我！麗華！”
“麗華！”侯濤猛地咬牙切齒，“我要殺光所有傷害你的人！”
他的表情變得陰沉狠戾，充滿仇恨和嗜血，他憤怒至極，幾乎要發狂。
“啊！”侯濤仰頭長嘯，發泄般大吼一聲，“滾！”
周圍靜悄悄的。隻有風聲輕拂過耳畔。
侯濤的表情猙獰地抽搐著，眼角流淌下猩紅的血液。
他深吸一口氣，俯身將昏迷不醒的王麗華橫抱起來，踉蹌著跑向醫院。
侯濤抱著王麗華，一直跑到醫院。
值班護士匆匆趕過來，看見侯濤的模樣，嚇了一跳。
“病人怎麽樣了？！”侯濤抓著護士的肩膀大吼。
“先生，您冷靜一點。病人隻是受了刺激暈了過去，沒什麽大礙。”護士安慰道。
侯濤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將王麗華交給護士。
護士檢查了王麗華的傷勢，又詢問她最近是否曾經遭遇過類似的情況，侯濤如實告訴她。
護士歎了口氣，說道：“病人這次的確是太累了。精神壓力非常大。這種情況下，突然知曉自己懷孕，情緒激蕩之下，產生了眩暈或者其他的症狀，很正常。”
“孩子……保不住嗎？”侯濤緊張地問。
“這個……”護士猶豫片刻，“孩子還沒成型，具體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還無法判斷。當然，如果病人願意剖宮產的話，也許會好一些。畢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保住孩子的機率很高。”
“剖宮產？”侯濤喃喃念叨，“那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理論上是會的。”護士耐心解釋，“但也有例外。比如說有些人胎盤早熟。就是因為在母親腹內待久了，影響了胎兒的發育結構。但這種例子少之又少，概率非常低，屬於特殊情況。”
“謝謝你，醫生。”侯濤說，“我知道了。”
侯濤把王麗華送進急診室，隨即，他便打電話叫來了家庭醫生，讓他替王麗華檢查身體，並且叮囑他必須盡全力保住王麗華腹中的孩子。家庭醫生答應了，並保證會盡力。
侯濤在急診室外坐著等候，他的心髒依舊劇烈跳動。他想起王麗華剛剛的反應，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王麗華雖然對他態度不算友善，但絕對稱不上惡劣。侯濤與她相處以來，她除了脾氣暴躁一點以外，並未給侯濤帶來過什麽不愉快。
今天王麗華突然間發病，讓侯濤感到非常震驚，他甚至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仔細想想卻又合情合理。
昨晚王麗華在酒吧喝醉了，被一幫人拉走灌了酒。酒勁發作，她在床上吐了出來。這種行會加速她血脈循環，引發胃炎。
但是，王麗華並未立刻嘔吐，這說明她已經習慣了忍耐酒精的麻痹。
侯濤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及時趕到的話，王麗華究竟會遭受何等折磨。她會被那群畜生糟蹋，會流掉肚子裏的孩子，然後死亡。
“王麗華！你千萬不能有事！”侯濤雙手緊握，指節泛白，他喃喃道，“我一定要救活你！”
侯濤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是王麗華的。
侯濤拿起來看了一眼，是王麗華的父母打過來的。
他遲疑了片刻，按下接聽鍵。
“麗華怎麽樣了？”王父焦慮地問道。
“伯父，您放心，麗華她沒事。”侯濤說，“我們已經把她送進醫院了。”
“真是多虧你了。”王父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你及時趕到，麗華恐怕危險了。”
“都怪我來晚了，才造成這種結果。”侯濤愧疚地說，“請伯父原諒我的疏忽大意。”
王父搖搖頭，笑道：“這怎麽怪你呢？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頓了頓，又問，“麗華現在情況穩定嗎？她有沒有吃飯？”
侯濤抬起眼睛，朝急診室門口望去。
“我不清楚……”他說，“醫生正在給麗華治療。”
“那你忙吧。”王父說道，“我和她媽媽再聯係你。”
“嗯。”侯濤掛斷電話，轉頭看了一眼急診室方向。
王麗華此時正躺在病床上輸液。
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醫生正在對她做詳細檢查。
侯濤站在病房外等了幾分鍾，看醫生收拾完東西離開，才推門走了進去。
“我沒事。”王麗華淡淡地說，“你出去吧，別讓人看見了。”
“嗯。”侯濤輕輕地答道，“我一直在外麵守著。”
“你先迴去吧。”王麗華平靜地說，“我沒事。”
侯濤沉默了片刻，緩步退出病房。
夜幕漸深。
王麗華獨自呆了很長時間，直到她的父母找來。
“爸媽，我沒事了。”王麗華靠在牆角，說，“你們迴去休息吧。”
“我們陪你。”王母扶住她，說，“你一個人害怕。”
“我睡一會兒就沒事了。”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我困了。”
兩位長輩互換了一下視線，最後隻好由王母留下來照顧王麗華，王父則迴去繼續工作。
王麗華閉上眼睛假寐。她心緒紛亂，腦子裏像裝滿了漿糊似的，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她在想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王麗華沒有懷孕，而她又喝了酒。那麽，現在的情況將是什麽樣的？
她不禁想到了那個酒吧。
侯濤說：“我當時看到你吐得厲害，以為你有什麽嚴重疾病，所以連夜把你送來醫院了。”
“沒關係。”王麗華說，“我已經沒事了。”
“還是要看醫生，不能大意。”侯濤說。
王麗華苦澀一笑，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哪需要你操心。”
侯濤沒有搭腔。
“謝謝你，侯濤。”王麗華說，“你也早些迴去休息吧。”
侯濤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問：“你……有沒有想過打掉它？”
王麗華睜開眼睛，盯著他。
侯濤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
“如果你願意打掉他，我可以幫助你。”侯說。
“嗬，侯濤，你太高估自己了吧？”王麗華冷笑道。
侯濤歎了口氣，說：“麗華，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說。”
侯濤斟酌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你知道嗎，那天在酒吧，我遇見你之前……”
王麗華的身體猛然一顫，她瞪著侯濤，仿佛從牙縫裏迸出兩字：“說！”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侯濤說，“她是我們班上的班花，家庭條件特別優越，是一名大的老師。因為某種原因，我們戀愛了……”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王麗華怒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笨蛋？你喜歡的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沒攔著你追求別人！？你憑什麽跑來告訴我！？你算什麽東西啊！”
侯濤被她突如其來的暴躁嚇傻了，訥訥道：“我……我沒這個意思，麗華，你誤會了。”
“滾！你給我滾！”王麗華哭喊道，“我沒興趣聽你的破事兒！”
“我是真的想幫助你……”侯濤辯解道，“麗華，我是認真的，我……我喜歡她，她是我第一次動心的女孩子。”
王麗華歇斯底裏地吼叫：“你他媽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相信你啊！”
侯濤愣愣地看著她。
王麗華忽然撲倒在床邊，嚎啕大哭。
侯濤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麽辦，連聲勸慰：“麗華，你別激動……”
王麗華卻不理會，仍舊抱頭痛哭。
侯濤坐在椅子上束手無策，過了半晌才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恨我？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瞞著你……”
“滾！”王麗華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罵道，“你這個混蛋，你滾！”
“麗華，你千萬別激動，對孩子不好。”侯濤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王麗華嘶啞著嗓子說道，“你走！”
侯濤隻好轉身離去。
走廊上燈火輝煌，人群川流不息。侯濤站在樓梯上，望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他並非有意隱瞞王麗華，而是擔憂如此荒唐的謊言若被戳穿，必定引發軒然大波，他不敢賭這一場博弈的勝負與否。
他隻是單純地想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傷害。可惜，他的善舉並未感動上蒼，反而令她更加厭惡。
侯濤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向電梯間走去。
剛到拐角處就撞見了王麗華。她靠牆坐在台階上，神色憔悴，雙眸布滿血絲，一副隨時都暈厥過去的模樣。
侯濤心疼不已，忙問：“麗華，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王麗華緩慢抬起頭，目光茫然地望著侯濤。侯濤被她驚訝而迷惘的表情弄懵了，伸出手在她額頭探了探：“怎麽燒成這樣？難道是感冒了？”
“我沒事。”王麗華說，“我很好。”
“你怎麽了？”侯濤蹲下身，握住她冰涼的手，輕柔地撫摸，“你告訴我，究竟怎麽迴事？”
王麗華的嘴唇微微抖動，似乎在忍耐著極度的痛楚和恐懼。
“怎麽了？”侯濤察覺出異常，“你到底怎麽了？”
王麗華深唿吸，努力壓抑著哽咽聲，斷斷續續地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侯濤大吃一驚：“孩子……怎麽會沒呢！”
“我今天去買驗孕棒，沒想到……沒想到檢測結果是陽性……”
侯濤的腦袋嗡地一響，整個人幾乎失去控製，踉蹌退後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他勉強扶住牆壁，咬緊牙齒道：“我不相信！不可能！”
“醫生說孩子八周了……早產了。”王麗華捂著嘴巴嗚咽道，“他還活著……但是我……我根本不配當一個母親……”
侯濤僵硬地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王麗華繼續說道：“我現在很後悔，我為什麽要帶它來上海讀書，我應該留它在家裏，讓爸爸媽媽照顧它……”
侯濤喉嚨發堵，胸膛劇烈起伏，他張了張嘴，最後隻說道：“對不起，麗華，我不知道會這樣。”
王麗華擦掉眼淚：“我知道你們都以為這隻是個意外，可我知道這絕對不是意外。”
“麗華！”侯濤抓住她的肩膀，“你冷靜一些！”
“我不能冷靜。”王麗華說道，“侯濤，我愛它，我不能失去他！”
“可你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侯濤沉痛道，“如果我知道你懷了別人的孩子，我會很難過。我們之前的那段感情，也不複存在了。”
王麗華怔怔地盯著他，良久，低垂眼簾：“是我對不起你，我太衝動了……”
侯濤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找你談談。”
王麗華默許地點點頭。
侯濤離開病房後便直奔醫院婦科急診室，推門進去，看到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男醫生正在給王麗華做檢查。
侯濤焦急地問：“醫生，請問她怎麽樣？”
醫生摘下聽診器，說：“孩子沒有保住，你們節哀順變。”
侯濤愣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這句話，喃喃道：“沒有保住？”
“嗯，胎兒在子宮內缺氧，造成早產，所幸搶救及時，沒有釀成大禍。”醫生又說，“不過你要多注意一下，孕婦身體虛弱，禁不起折騰，切忌情緒波動過大。”
侯濤木訥地點點頭，轉頭問：“王麗華，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有……謝謝關心……”王麗華臉頰泛紅。
“那你先休息吧。”侯濤說完，便轉身離開。
侯濤迴到辦理住院手續的櫃台，詢問護士道：“請問一下，王麗華是住在哪一間病房？”
“17號病床。”
侯濤快速趕往病房。王麗華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睡覺。侯濤敲了兩下玻璃門，王麗華立刻睜開眼睛，欣喜萬分：“侯濤，你來啦？”
“我來看看你。”侯濤在椅子上坐下，“感覺好些了嗎？”
“嗯。”王麗華笑了笑，“我真沒想到自己還會活下來。”
侯濤沉吟道：“其實我並不希望你打掉這個孩子……”
“我也不願意。”王麗華苦笑道，“我不敢告訴任何人，連爸媽都瞞著。”
侯濤說：“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王麗華搖搖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我在已經很好了，醫生說寶寶已經安全了。”
“是啊。”侯濤也笑起來，“真好。”
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掏出錢包遞給王麗華：“你剛才不是說要買東西嗎？我幫你去吧。”
“哦，不用。”王麗華忙擺手拒絕，“我不需要買什麽。”
“我們是朋友嘛，而且你還生了孩子，我應該盡盡地主之誼。”
王麗華猶豫片刻，輕聲道：“那麻煩你了……我想去超商買點東西，但是我不認識路。”
“沒問題。”侯濤微笑道，“你等著，我很快就迴來。”
侯濤走出醫院，攔了輛計程車向超商駛去。
他心中充滿愧疚和憐惜，雖然他從未表示過對王麗華的感情，但是他確確實實愛她。因此無論王麗華提出什麽條件，他都會答應，即使是傷害他自己。
侯濤一邊思忖，一邊翻看手機，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抬眸朝窗外看去，街道兩旁的樹葉都凋零了，顯得光禿禿的，像枯黃的草叢。路邊停滿了汽車，偶爾有一輛轎車疾馳而過，帶起漫天飛舞的落葉。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夢境，不由自主皺緊眉頭。
“師傅，麻煩您繞近路。”侯濤說道。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瞥他一眼：“小夥子，你家就在附近啊？”
“嗯。”侯濤淡淡答道，“有點事耽誤了。”
“那行，我送你到巷子口。”司機踩足油門，汽車唿嘯著向前駛去。
侯濤站在巷口四處張望，巷尾是一座二層樓高的小洋樓，牆壁塗漆斑駁。
“小夥子，你確定是這裏嗎？”司機疑惑道。
侯濤點點頭：“嗯，就在這裏。”
“那你快進去吧，我可不敢隨便闖入私宅。”
“好，謝謝您。”
侯濤穿過小巷，按響了門鈴。
門被打開了，露出陳阿姨驚訝的臉龐：“侯？！”
“陳奶奶，您好。”侯濤禮貌地叫道，“我來看望一位朋友。”
“原來是麗華的朋友啊，請進。”陳阿姨把侯濤迎進屋子。
侯濤環顧左右，見屋子裝飾簡單樸素，一股清香味撲鼻而來，桌上堆放著幾盆綠植。他走到沙發旁邊坐下，順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這是我兒媳婦特意為你做的菊花茶。她知道你愛喝茶，所以特意買來給你解渴。”
“謝謝。”侯濤放下杯子。
“你吃早飯了嗎？”
“呃……我還沒吃。”
“我去做。”
“陳阿姨，不用了，我等會再吃。”
“哎呀，麗華還在醫院呢，你不吃飽哪有力氣照顧她。”
侯濤聽罷，便跟著陳阿姨走進廚房，準備幫她打下手。
陳阿姨做菜的時候，侯濤便在一旁洗菜擇菜。陳阿姨說：“麗華平時最怕吃藥了，可這次為了保住孩子，硬撐著吃了幾天藥。她一直盼著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出生，結果現在又……”
侯濤笑道：“阿姨您別擔心，王總肯定吉人天相。我看她現在挺精神的。”
陳阿姨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切菜。侯濤看她鬢角花白，忍不住勸道：“您先休息一會兒，別累壞了身體。”
陳阿姨擦了把汗，勉強笑道：“沒關係，我還能動彈。”
“這麽多年了，王總一直堅持做複健，我估計她的腿傷也差不多恢複得七七八八了。”侯濤道，“您要不歇一會兒吧。”
陳阿姨搖搖頭：“我不能停。麗華每天早晨六點半起床，跑步鍛煉。如今胎兒穩定，她必須趁月份還小時間充裕的時候加緊訓練，否則等孩子生產完就沒法再運動了。”
“您真是辛苦了。”侯濤歎道。
陳阿姨擺擺手，說道：“麗華是個好孩子，隻可惜命薄……唉！”
“陳阿姨，你別這麽說。”侯濤說，“我覺得王總的病情已經有了轉機，或許很快就會康複呢。”
“希望吧，但願她能平安誕下麟兒。”
“嗯。”
陳阿姨做了幾道菜，端上桌子招唿他。侯濤吃過早餐，告辭離開。
他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趕往醫院探望王麗華。
王麗華的母親李玉華和丈夫王永強剛剛去了鄰城辦理退休手續。
王麗華靠在病床上，麵色蠟黃，眼窩深陷，形容憔悴。
侯濤將一束鮮豔欲滴的百合花遞給她，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舒服一些？”
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謝謝你，我挺好的。”
侯濤說：“我看你氣色實在太差了，需要多補充營養。我讓護士拿了一盒燕麥片，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我不喜歡吃燕麥。”王麗華拒絕了他的好意。
侯濤頓了頓，試圖改變她的觀念：“你的胃口這麽差，對身體不好。”
王麗華搖搖頭，虛弱地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那我晚點再來看你。”
“你要走了？”王麗華急忙問道。
侯濤說：“我家裏還有其它事。”
王麗華的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麽。侯濤卻忽然站了起來，說：“我該走了。再見！”
他轉身離開病房，背影蕭瑟。
王麗華怔怔地盯著侯濤離去的背影，突然捂住嘴，淚流滿麵。
侯濤從醫院出來，心中暗暗慶幸。他並非鐵石心腸之輩，見王麗華落魄至此，實在於心不忍。他決定抽時間跟她談談，勸她盡快振作起來。
侯濤剛迴家，就收到了王誌勇的短信：“你在醫院裏？”
侯濤立刻迴複：“是啊。”
“王麗華住院了？”
“嗯，我昨天去看了看她。”
王誌勇沉默片刻，說道：“你們都聊了什麽？”
“沒聊什麽，我就跟她說了說懷孕期間注意事項。”
“哦……”
“王警官，你還沒有休假嗎？”
“我暫時還沒有休假，不過我可能會提前離崗。”
“你要走了嗎？”
“嗯。”
侯濤有些失望，他猶豫片刻，說道：“你有空的話，幫我找一下劉隊長吧。”
王誌勇說：“怎麽了？”
“他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所以我想請他來幫忙調查一下。”侯濤說道，“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沒時間，畢竟他已經被抓進監獄了。我還打算托人向法院申訴，讓劉隊長免刑。”
王誌勇迴複道：“他應該很快就出來了。我替你問問他。”
侯濤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
侯濤放下手機，心想：王誌勇雖然是個警察，卻也有熱血俠義之心，倒是值得結交一番。
他又坐了一陣子，才離開醫院，去上班。
侯濤剛到辦案組，張濤就叫住他，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咱們的副科長出軌了。”
“哪個科室？”
“二科。”
“哦。”
張濤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侯濤說：“難道因為我有了女朋友就要像個婦一樣胡思亂想？”
“當然不是了。我是怕有人誤會我是在嚼舌根，傳播謠言嘛。”張濤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肩膀，“兄弟，咱倆關係這麽近，你可千萬別把我供出去。”
侯濤輕輕推開他，說道：“不會的。”
下班後，侯濤先去醫院看望王麗華。
她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
侯濤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適？”
王麗華搖搖頭。
侯濤看了一眼門口：“今天周末，你媽媽和爸爸怎麽不陪你呢？”
王麗華苦笑道：“我爸爸去了鄰城辦理退休手續，他已經五年沒迴來了，這次迴來隻是辦完手續，明天又得走了。”
侯濤驚訝道：“怎麽這麽匆忙？你媽媽呢？”
王麗華黯淡地垂下眼睛，低聲說道：“我媽媽也走了。”
“去哪兒了？”
王麗華說：“她去世了。”
侯濤聞言一驚，忙問：“什麽時候的事？”
“三四年前吧。”
“對不起，我不知道。”侯濤歉疚地說，“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會送她最後一程。”
王麗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不用啦。我已經習慣了。”
侯濤歎了口氣，安慰道：“你不要太傷心，節哀順變吧。”
“謝謝你，我真的沒事。”
“你現在還好嗎？需不需要換個單獨的病房？或者，我帶你出去逛逛？”
王麗華遲疑了一下，搖頭說：“不必了。我現在每天就是睡覺吃飯，連走路都困難。”
“你一個人呆在醫院裏，不悶嗎？”
王麗華搖了搖頭：“我習慣了，一個人更加冷靜。”
“那你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我？我還沒考慮過。”
侯濤說：“你父親剛死，你就急著出院，你不擔心他泉下有知，會不高興嗎？”
“他已經不在了，我再留在醫院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你就不想報仇了？”
王麗華咬緊牙齒：“不想！我不恨任何人，包括劉海川。我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孩子，但我不能把孩子交給他們照顧。我已經沒有能力撫養孩子了，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你確定？”
王麗華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侯濤：“我確定。”
侯濤沉吟片刻，說道：“其實……我想告訴你，你父母的事，還沒有調查清楚。”
王麗華愣了一下：“啊？什麽意思？”
侯濤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簡短地告訴她：“從你父母出車禍的地點看，當晚你父母乘坐的出車極有可能是被跟蹤了，但是後麵的路段，你父母並沒有遇害，也許是司機臨時改變主意，棄車逃跑了，也許是被綁架，總之……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
王麗華的表情頓時僵硬了，她嘴唇顫抖著，說道：“怎麽會這樣？”
“你別著急。我會盡全力幫你追查兇手。”
“不行。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王麗華痛苦地抱住腦袋，哭喊道，“我什麽都做不了！”
侯濤扶住她的肩膀，勸道：“你不要太悲觀，這種事情誰也預料不到，也許兇手隻是惡作劇而已。”
王麗華搖搖頭，淚流滿麵：“如果是惡作劇，警察早該找到那輛車，找到兇手了。”
“你先不要激動。我們慢慢來調查。”
王麗華緩緩搖頭：“我已經等不及了。”她突然抓住侯濤的衣襟，“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我隻有孩子了，我絕對不能失去他。”
侯濤說：“你放心。既然我答應過你，就肯定會盡力幫你。”
“那……那我該怎麽辦呢？”王麗華哭泣著問道，“我該怎麽報複劉家？殺了他們？可是我現在根本不可能做到。”
侯濤想了想，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派人保護你。”
“我……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父母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快給你一個結果。”
王麗華猶豫良久，點頭說：“我相信你。”
侯濤見王麗華態度鬆動，便趁熱打鐵地說道：“我想請你搬到我那邊去住。”
王麗華愣了一下：“為什麽？”
侯濤解釋道：“我平時很少迴來，我怕有些朋友會欺負你。另外，你也可以多一份照應。”
王麗華低聲說道：“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企圖。”侯濤趕緊說，“隻是我怕萬一你和孩子受到傷害，我會內疚一輩子。”
王麗華想了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不嫌棄我就好。”侯濤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腕，“那就明天開始，我叫兩名保鏢來陪你吧？”
“不用，不用。我不想太張揚。”
“那好吧。我會盡量不讓人注意你的。”
王麗華又問：“孩子……”
“孩子暫時寄養在我媽那裏。我媽挺喜歡他的。”侯濤笑眯眯地說，“如果你覺得哪裏不適合的話，我可以換房間。”
王麗華說：“不必了，我一直都習慣一個人住，孩子也很乖，我帶他就夠了。”
侯濤見王麗華已經下了決心，便不再堅持。
侯濤離開病房的時候，正巧碰見陳偉林推門進來，他身穿白色休閑服，腳上踏著運動鞋，臉上帶著溫暖的微笑。
他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王麗華的額頭，笑容愈發燦爛：“感冒好點兒了嗎？”
王麗華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陳偉林關切地說：“你最近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醫院的費用我都交過了，你安心養病就好。”
“嗯。謝謝你了。”王麗華輕輕點頭，“你吃飯了沒？”
“吃過了。”陳偉林說，“昨晚我值夜班，剛忙完，所以來看看你。”
“哦，辛苦你了。”
陳偉林轉向侯濤：“侯隊長，你也辛苦了。”
侯濤點點頭，笑道：“沒什麽好辛苦的。我就是來陪王小姐說幾句話。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聊天了。我先走了，再見。”
王麗華站起身：“謝謝你送我過來。”
侯濤擺擺手，走出病房，順便把病房門掩好。
陳偉林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侯濤走後，王麗華忽然說道：“我真沒想到你還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你聽錯了。我隻有你一個妻子。”陳偉林說，“他隻是我的侄子罷了。”
王麗華笑了笑，說：“你不要騙我。你們家族的人，從來都不允許離婚。”
陳偉林聳了聳肩，說：“其實這沒什麽好隱瞞的。我跟他母親之前確實是夫妻，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分居，所以離婚了。”
“怪不得。”
“當初我和他母親離婚，並非因為感情破裂，而是因為利益衝突。”
“你不恨他母親？”王麗華好奇地問道。
“談不上恨。”陳偉林搖了搖頭，說，“隻是很失望。她太自私了。”
王麗華歎口氣，說道：“她畢竟是我的婆婆。”
“對於我來說，沒什麽差別。”陳偉林淡淡地說，“她的行為隻會讓我更加反感。”
王麗華笑道：“那我們倆倒算是同命相憐了。”
“你不需要同情我。我早已經忘記她了。”陳偉林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和她之間唯一的聯係，或許就是我們曾經結為夫婦。”
王麗華笑道：“這麽說，你現在是單身咯？”
“對。”陳偉林說，“我現在很慶幸，當年沒有選擇繼續留在美籍華裔中心工作。我現在很享受做自己的律師。”
王麗華笑了笑：“我真替你高興，你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了。祝福你。”
陳偉林深深地凝視著王麗華，認真地說：“謝謝。我希望你能早日康複，我等你。”
王麗華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王麗華抬頭望著窗外：“今天天氣真好啊，陽光明媚。”
“嗯。”
王麗華笑著問道：“我聽侯濤說，他給你找了個助理？”
陳偉林點頭說：“我想請個女律師，幫我處理一些法律問題。”
“這個提議好！”王麗華說，“我知道有很多優秀的女律師，可以幫助你打贏官司！你應該找她們。”
“是的。不過我不太信任她們。”陳偉林說，“以想聘請一個熟悉律師界規則的人。”
“我覺得我挺合適。”王麗華認真地說，“我是個律師，雖然我已經辭掉了律師執照，但我仍然是個合格的律師，我懂得很多，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陳偉林看著王麗華清澈純淨的眼睛，忍不住低聲說：“麗華，你真善良。”
“我們都是孤獨者。互相幫助才能獲得溫暖。”王麗華微笑著說。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陳偉林說：“麗華，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跟我去辦理出院手續吧。我想帶孩子搬家。”
“好啊。”王麗華痛快地答應下來，“我們現在就去吧。”
“不急。”陳偉林說，“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處理。等我把手頭上的事情解決了，再帶你去。”
王麗華遲疑著說：“你不是還要迴美籍華裔中心嗎？”
“沒關係。”陳偉林微笑著說，“你的傷比較嚴重。我必須在你身邊照顧你。”
“好吧。”王麗華說，“我也有些累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王麗華便躺下休息了。陳偉林走出病房，叫來侯濤，交待了他幾句。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侯濤鄭重保證，“絕不拖泥帶水。”
“辛苦你了。”
侯濤點頭道：“您慢走。”
“拜托你了。”陳偉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侯濤迴到病房，王麗華剛醒，見他進來，笑著說：“你去哪兒啦？”
“去辦點事。”侯濤走過來，將一束百合花遞給她，“我買的。”
王麗華愣了一下，隨即臉紅了：“你……”
“我怕你無聊嘛。”侯濤嘿嘿一笑，說道，“我陪你聊聊天。”
王麗華笑了起來：“謝謝你。”
侯濤拿了張椅子坐下，說：“咱們先聊點別的。”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麻煩？”
“暫時還沒有。”王麗華說，“不過，我擔心會有麻煩。”
“怎麽了？”
王麗華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侯濤驚訝道：“原來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你以前怎麽從來沒說過？”
“我是不想讓你操心。”王麗華說，“而且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就這麽自信嗎？”
王麗華聳了聳肩：“至少我現在還能堅持。”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侯濤皺眉道，“我記得你和陳律師之間有過約定。”
“我會盡量避免麻煩的。”王麗華歎口氣說，“隻要他不為難我們母子。”
“他不會為難我們的。”侯濤說，“如果我是陳林，我會用更穩妥的方式，盡量減輕你的壓力，讓你恢複健康。”
王麗華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裏很明白。其實我也考慮過這一點，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侯濤說：“你現在需要的是調養，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代勞。”
“那倒不必。”王麗華搖頭說，“我自己來處理就行。”
侯濤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陳律師……對你怎麽樣？”
王麗華抬眸看著他，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他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對我也特別好。”
侯濤說：“你喜歡他嗎？”
王麗華臉色微變，垂眸說：“你怎麽這麽問？”
“我覺得你很愛他。”侯濤坦誠地說，“因為你對他流露出了感激的神態。”
“你誤會了。”王麗華輕輕歎了口氣，“我並沒有愛上他。”
“為什麽？”侯濤詫異地問，“你們兩個人朝夕相處，彼此之間都產生了感情，這怎麽可能呢？”
王麗華低下頭，眼淚悄然滑落：“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實不愛他。”
“那他呢？”侯濤追問，“他對你怎麽樣？”
“挺好的。”王麗華擦掉淚水，輕聲說，“他真的很好。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反正他對我很包容、很耐心。”
侯濤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那你對他有感覺嗎？”
王麗華咬住嘴唇，久久沒有說話。
“你不用太早做決定。”侯濤說，“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愛上他，那麽你就要嫁給他。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王麗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從沒後悔過。”
“既然這樣，”侯濤說，“就不應該猶豫。”
“嗯。”王麗華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想跟他結婚。”
“祝福你。”侯濤笑著說，“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王麗華笑道，“你也是。”
侯濤站起身來，衝她鞠躬致敬：“我先走了，有事聯係我。”
“再見。”王麗華說。
侯濤走後，王麗華呆呆坐了半晌，突然想起陳偉林曾經提議讓她辭職，於是她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陳偉林的聲音聽上去溫柔極了，“吃飯了嗎？”
王麗華遲疑了一下，說：“我想跟你談談。”
“今天晚上嗎？”陳偉林問，“可是我已經吃完晚餐了。”
“不是，我是想現在。”王麗華說，“你有時間吧？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好啊。”陳偉林爽快地答應了，“你在哪兒？我來找你吧。”
王麗華報了一家咖啡館的名字，掛斷電話，又陷入了糾結與矛盾。她想立即告訴他自己準備離職的消息，卻又害怕他會阻止自己。如果陳偉林知道自己辭職，一定會傷透了心。可是她又不敢違抗陳偉林，隻能硬著頭皮等待他的迴應。
過了十幾分鍾，陳偉林來到了王麗華所說的咖啡館，推門進去，就看到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正在凝視窗外。她穿了一套米黃色連衣裙，頭發散在腦後，顯得整個人恬靜而優雅，仿佛畫中仙境。
陳偉林微笑著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來，把菜單遞給她：“點些什麽？”
“隨便。”王麗華淡淡地說。
服務員拿走菜單，退了出去。
“最近過得怎麽樣？”陳偉林關切地詢問道。
“挺好的。”王麗華說，“謝謝關心。”
“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你怎麽會過得不好呢？”陳偉林笑著說，“麗華，你現在有沒有想過要換一份更好的工作？”
王麗華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盯著他：“你還記得我以前的工作？”
“我當然記得。”陳偉林微笑著說，“你和我說起過你在金融街上打工的事。我也向你保證過，
我會努力幫你爭取一個更好的職位。”
王麗華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其實，我早就辭職了。”
陳偉林愣了一下，皺眉問道：“為什麽？”
“沒有什麽原因。”王麗華平靜地說，“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留在那裏了。”
“可是……”陳偉林急忙解釋道，“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覺得……”
“你別誤會。”王麗華打斷他，“我並沒有覺得委屈或者被羞辱，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麗華……”
“陳偉林。”王麗華說，“咱們認識三年多了，我知道你很照顧我。但是，咱們都是成熟的男人。你也明白，男女交往，是互相付出的。如果你一味地索求迴報，那你會失去一些東西。你懂嗎？”
陳偉林苦澀地笑笑，說：“麗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我沒有逼迫你做不喜歡做的事。”
王麗華搖搖頭：“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另一層意義。”
“什麽意義？”陳偉林疑惑地看著她。
“你對我的感情。”王麗華說，“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陳偉林臉色驟變，低聲道：“麗華，我們不是朋友嘛……”
“我知道。”王麗華點點頭，“你對我很好，像親人，但我不能接受。”
陳偉林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她，咬牙說：“你說什麽？”
“我想我們不合適。”王麗華歎了口氣，“我配不上你。”
“我不需要你配不上我！”陳偉林激動地喊道。
“我知道。”王麗華垂下眼瞼，“但我配不上你。”
陳偉林冷哼一聲：“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自卑了？你一向自信的很呐，怎麽突然之間就這麽膽怯了？”
王麗華抬起頭看著他，說：“陳偉林，我們從高中認識至今，三年半了，我們彼此太了解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
陳偉林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喃喃道：“你……你什麽意思？”
王麗華深吸一口氣，輕聲說：“我已經結婚了，孩子兩歲零八個月。我們離婚吧。”
陳偉林震驚地睜大眼睛，嘴唇哆嗦著，半晌才說道：“你瘋了？！”
王麗華平靜地說：“我沒瘋。”
“你怎麽能跟他結婚呢？”陳偉林激動地叫道，“你怎麽能嫁給一個……”
“夠了！”王麗華厲聲喝道，打斷他的話，“陳偉林，請你尊重一下我，不要再說了。”
陳偉林閉上嘴巴，緊緊握住拳頭，手背青筋暴露。
“陳偉林，我愛他，非常愛他。”王麗華說，“我願意為他放棄一切。”
“我不理解！”陳偉林怒吼道，“你明明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你不該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我已經放棄過很多次了。”王麗華神色淒楚地說，“每當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總會後悔。”
“你後悔的時候想過我嗎？”陳偉林質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天天都擔心你？”
王麗華的雙眸中泛起淚光，哽咽道：“我知，可是我沒辦法，你也應該明白。”
陳偉林咬牙切齒道：“我不明白！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麽！你難道忘記了你的爸媽和弟弟了？！”
王麗華痛哭道：“我當然沒有忘記！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我怎麽忍心看他們傷心絕望？可是，我不能為了自己而耽誤了他們！他們已經沒了爸爸，如果連我也走了，他們該怎麽活啊！”
“所以，你就把錯推給我？”
“我不怪你，我也不怨你，陳偉林，我知道，你是最無辜的。可我現在已經不想談論這些了，
我隻想帶著我的孩子安穩度日，其餘的事情，隨緣吧。”王麗華擦擦眼角的淚水，緩緩轉身，朝門口走去，陳偉林伸出手抓住她，“麗華！你別走，別走！”
王麗華迴過身來，看著他。
“你聽我說。”陳偉林懇切地看著她，“你不用擔心他們，他們很快就會恢複健康的！”
“嗯，謝謝。”王麗華說，“但是這件事情已經沒必要了。”
“怎麽沒必要了？！”陳偉林急道，“那是他們的命運！”
王麗華笑了，輕聲道：“我已經決定了，他們就由我照顧。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他們。”
陳偉林的眉頭越皺越深，沉默許久，他才慢慢鬆開了抓著王麗華胳膊的手。
“我送你出去吧。”陳偉林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謝謝。”王麗華淡淡道。
“不用。我們是朋友，應該互相幫助。”陳偉林溫和地說。
王麗華走後，陳偉林頹喪地坐迴沙發，仰頭靠進沙發靠墊裏，腦海裏亂成了麻線。
他真的沒想到事態竟然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他以前還一直以為王麗華隻是玩玩兒而已，她不會對自己認真的。因為王麗華一向喜歡把自己偽裝成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讓人憐惜又愛護，她甚至從來沒有表達過她對自己感興趣的念頭。所以當陳偉林聽說王麗華結婚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雖然陳偉林不覺得王麗華有多漂亮，但畢竟是個大美女，她怎麽可能甘心找一個四十幾歲的農民工呢？
但是，王麗華既然親口承認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現在卻反目成仇了。
王麗華說她要留下來照顧她父母，可是陳偉林不信，憑王麗華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有錢的男人依靠，根本用不著自己奮鬥。可是王麗華選擇了另一條路，那麽這條路必然艱辛無比，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她的家人又受了多少罪？陳偉林想想都替她心疼。他突然覺得很內疚，他之前一直都認為王麗華是被迫結婚的，現在才發現原來並非如此。
他拿出電話，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喂？哪位？”
“是我，陳偉林。”陳偉林壓抑著憤怒與傷感，盡量平靜地說，“你現在忙嗎？有沒有時間見個麵？”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冷漠道：“沒時間，掛了。”說完便掛斷電話。
陳偉林握緊拳頭，盯著黑掉的屏幕，眼底燃燒著熊熊火焰，他的心髒猶如被烈焰焚燒般劇烈抽搐起來。侯濤，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他？
王麗華離開醫院之後，並沒有直接迴家，她先去了趟超級嬰幼兒商城。買了兩套衣服、鞋襪和奶粉奶瓶，還買了一台電動輪椅和幾張嬰幼兒床單等生活用品。這些東西雖然貴，但都是實打實的貨，質量過硬，價格合理。她把它們搬進車庫，停好後，才驅車迴了家。
王麗華的父母都在，正圍坐在沙發旁邊，神色凝重地看著窗外，臉色陰沉。
王麗華一迴來，他們立刻站起身迎過來。
“你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王媽媽問。
王麗華將包丟在一邊，脫了外套遞給傭人，說：“今晚我值班。”
“你怎麽不請假？”王爸爸問。
“不行，我明天要休息，我得補眠。”王麗華笑道，“我昨天睡太晚了，腰酸背痛。”
王媽媽嗔怪道：“你這丫頭，怎麽也跟著瞎胡鬧，值什麽夜班？”
“哎呀，我不習慣嘛，你們知道我有輕微強迫症。再說了，我也是個孩子啊，需要保證充足的睡眠。”王麗華笑嘻嘻地說。
“那你也不能值班。”王爸爸語帶威脅地說，“萬一……”
王麗華做出誇張的恐懼狀，連連擺手：“我值班，不值班，你們千萬別嚇唬我！”
王爸爸歎了口氣：“你這個倔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
王媽媽拉著王麗華坐到沙發上，關心地說：“麗華，最近怎麽瘦了？在單位是不是沒飯吃？”
王麗華笑了笑，說：“沒有啦。最近在加班，工作累。”
王媽媽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額頭，說：“瞧你瘦的，臉都尖了。我們麗華這麽乖巧懂事，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
“沒有啦，媽，您放心。”王麗華安慰道，“我挺好的。”
“你要是不舒坦了，就告訴媽媽，千萬別忍著，不準逞強。”王媽媽慈祥地看著她。
“嗯。”王麗華點了點頭，說，“我餓了，我要去廚房煮碗麵吃。”
“好，我去弄點水果。”王爸爸起身往廚房走去。
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侯濤立刻起身說：“叔叔阿姨，我去幫忙。”說著就跟著王爸爸進了廚房。
“他們倆……”王媽媽欲言又止。
“他們倆挺配的。”王麗華微笑著答道，“侯濤很細心體貼。”
“唉……”王媽媽歎了口氣，說，“麗華，你也不小了，該考慮談戀愛了。”
“媽”王麗華撒嬌似的抱住王媽媽的胳膊晃了晃，“你怎麽又催婚了？”
王媽媽笑了：“咱們麗華長得這麽漂亮，難道沒有追求者？我可聽說有很多人向你表白呢！”
王麗華笑容燦爛，眉梢飛揚，顯得十分得意：“是哦，有好多人追我。”她忽然湊到媽媽耳邊小聲說，“我剛剛遇到一個帥哥，特別帥！”
王媽媽笑道：“真的？我倒想認識一下，究竟是怎樣的帥哥能讓我寶貝兒女兒動心呢？”
“那帥哥叫王偉林，是一名退伍的士官。”王麗華說，“我覺得他蠻有魅力的，而且特別溫柔紳士，所以就試著交往了一段時間，結果發現確實不錯。”
“真的？”王媽媽半信半疑，“那你們處得怎麽樣？”
“還可以。”王麗華笑眯眯地說，“反正比我以前交過的那些男朋友靠譜多了，至少他從來沒有提過分手。而且，他對我特別好，什麽事情都順著我。我想讓他當我男朋友。”
“這樣啊……”王媽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如果你喜歡他，就盡快和他在一起吧。不過，你也不小了，談戀愛這種事情得慎重。你要知道，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感情好了，結婚之日子才能更幸福。”
“媽，我知道。”王麗華握住她的手，“我隻是先和你說一聲，我們正在試著相處，等彼此都有了感覺之後再考慮結婚。”
王媽媽拍拍她的手背，說：“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有些話我必須得叮囑你幾句，不要因為衝動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我知道啦！”王麗華甜蜜地說，“我肯定不會亂來的，你放心吧。”
“嗯。”王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好啦，我去做飯。你們聊吧。”
“好的。”
王媽媽走進廚房，王麗華轉頭問侯濤：“你想喝酒嗎？我陪你喝兩杯？”
“不用了，謝謝。”侯濤靦腆地笑了笑，“我今天晚上還有其它活動，不能飲酒。”
“噢。”王麗華撇了撇嘴巴，說，“真掃興，你還是早點迴家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我不急的。我今晚想留下來陪叔叔阿姨。”侯濤誠懇地說，“我已經有兩三天沒見到叔叔阿姨了。”
王媽媽連忙拒絕道：“不行不行，你不是有事情嗎？”
“沒關係，叔叔阿姨，我真的想留下來陪你們。”侯濤說，“我保證不超過10點鍾迴家。”
“不行，不行。”王爸爸站出來，擺擺手，對濤說，“太麻煩你了，你趕緊迴家去吧。”
“不麻煩，不麻煩。”侯濤堅持說，“我明天再來給叔叔阿姨買點菜。”
“真的不用啦。”王爸爸繼續婉拒道，“你還是趕緊走吧，不用擔心我們，你明天上班就夠辛苦的了。”
侯濤還想再說什麽，王媽媽打斷了他的話，拉住他的衣袖說：“既然麗華非讓你留下來，那你就留下吧，別讓她失望。麗華，你送送他。”
“好。”王麗華高興地拉著侯濤的手臂把他送出了門。
“你們兩個好好玩兒吧，記得11點前一定要迴家。”王媽媽朝他們揮了揮手，“麗華，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王麗華笑嘻嘻地應道。
王麗華把侯濤送出樓門，兩個人並肩慢慢走著。
“你還真留下來啊？”王麗華問，“不怕被人笑話？”
“嗬嗬。”侯濤笑道，“沒關係，我臉皮厚。”
“噗嗤……”王麗華忍俊不禁，“我媽都嫌棄我了。”
“哈哈哈。”侯濤又笑起來，“阿姨是心疼你，怕你累壞了。”
王麗華歎口氣，“我就是太閑了，才找這些事兒做的。”
“那挺好啊。”侯濤說，“每天跟叔叔阿姨一塊兒逛街吃飯，很享受的。”
“唉，哪有人像我一樣，整天無所事事。”王麗華抱怨道，“我看我媽媽最近越來越嘮叨了。”
“阿姨嘮叨是因為關心你。”侯濤勸慰她道，“我聽說阿姨平時在家也會念叨，隻是很少這麽直白表達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王麗華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你還年輕嘛。”侯濤安慰她道，“多鍛煉鍛煉身體就可以了，不用太拚命。”
“我倒是想多鍛煉，但是，這身體根本控製不住啊！”王麗華搖頭歎息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麽病，否則為什麽身體這麽弱呢？”
“這是正常現象。”侯濤說，“你不用太介意，慢慢調養就好了。”
“希望吧。”王麗華低落地說。
“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說悄悄話？”王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麗華，快帶客人去餐廳坐。”
“哎！”王麗華立刻答應一聲，“來啦！”
兩個人走進餐廳坐下，王媽媽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
王麗華夾起一塊魚肉遞給侯濤：“侯先生，嚐嚐我的手藝。”
侯濤微笑著伸筷子接了過來，放入口中嚼了嚼，說：“很鮮美，阿姨，您的廚藝真棒。”
“喜歡就多吃點兒。”王媽媽說，“我做的菜味道比較重，可能有點油膩。”
“我覺得剛好合適。”侯濤說，“而且很香。”
“那就多吃點兒。”王麗華幫侯濤盛了碗湯。
“好的。”侯濤說，“謝謝阿姨。”
“別客氣。”王媽媽慈愛地看著他，“以後常來。”
侯濤謙遜地說：“我一定會常來拜訪叔叔阿姨的。”
吃完飯後，侯濤和王麗華又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迴家的路上，侯濤想起剛才的事，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動。
雖然父母並不讚成他追求王麗華，甚至還極力反對他們交往，但侯濤始終相信父母都是善良樸實的人，他們不可能害他。如果父母真的反對他和王麗華在一起，當初他們就不會同意他參加《江州好聲音》的節目，更不會允許王麗華住進他們家。
所以侯濤認為，父母肯定是希望他幸福的，否則他們不會在節目錄製之前把王麗華叫迴家裏去談話，而且還同意他追求王麗華。
其實他並沒有想到王麗華是因為喜歡他，才決定跟他交往，隻當王麗華是真的喜歡他。
但不論怎樣，侯濤都願意接納王麗華，也願意相信父母。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但他絕不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盡管他的父母不支持他和王麗華交往，但是他仍然尊敬愛戴他們，把他們視若親人。
他們待他好，他會報之以百倍千倍的好；他們傷害他，他也會雙倍奉還。
侯濤的家住在城郊的半山腰，周圍樹木鬱鬱蔥蔥。山腳下有條清澈的溪流蜿蜒而過，河邊停泊著數艘漁船，岸邊停靠著幾輛小型摩托車和汽車，偶爾會見到幾個農民模樣的人騎著三輪車路過。
侯濤站在村莊的石牌坊底下等著，王麗華提著一個袋子跑下來，興奮地說：“侯濤，我們釣魚吧！”
“釣魚？”侯濤愣了一下。
“嗯，今晚我媽包餃子，我爸打電話迴來說不迴來吃晚飯了。”王麗華說，“咱倆去釣魚，明早再買魚竿迴來。”
侯濤猶豫片刻，“你確定嗎？”
“怎麽了？”王麗華奇怪地問，“有危險？”
“倒不是危險，隻是……”侯濤猶豫片刻，“隻是這天寒地凍的，釣魚恐怕……”
“沒關係，我穿得厚！”王麗華笑嘻嘻地說，“而且我們去釣魚也可以順便采蘑菇，我知道附近有個小山坡長滿蘑菇，摘些迴來熬湯喝。”
“那好吧。”侯濤無奈地笑道，“我陪你去。”
“我去拿魚竿！”王麗華蹦跳著向河邊的小賣店跑去，侯濤拎著魚簍跟在她後麵，忽然聽見陣喧鬧聲傳來，他循聲望去，看見村裏有幾戶人家的大門被踹開了，幾個混混模樣的青年從院內衝出來，一臉兇狠地大吼道：“誰是王麗華？”
“啊——！”王麗華躲在侯濤身後，指著他們喊道，“是他們！他們搶我的錢！”
侯濤連忙護住她。
“你們想幹什麽？！”旁邊一位老太太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你們還沒有王法？！”
“少廢話！”為首的那個混混惡狠狠地瞪著老太太，罵道，“哪個是王麗華？！”
“就是她！就是她搶我錢！”王麗華拉著侯濤躲到一棵樹後，顫聲說道，“侯濤，快救我！”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侯濤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別管我！你快逃吧！”王麗華急切地說，“他們手裏有刀！你鬥不過他們的！”
“傻瓜，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侯濤微笑著說，“你放心，有我呢。”
王麗華眼睛紅了，淚水在眼眶中直轉悠，卻忍著沒哭。她緊張地盯著對麵那群兇神惡煞般混混。
混混走到侯濤麵前，伸手抓住侯濤的衣服領口，惡狠狠地說：“臭小子，給我滾蛋！別逼我弄死你！”
侯濤淡淡地看著他們，語氣平靜地問：“你們想做什麽？”
“做什麽？”混混冷哼一聲，抬腿踹了侯濤一腳，罵道，“媽的！你他媽的算老幾，也敢多嘴！”
侯濤被他一腳踹在腹腔上，痛得弓起腰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混混又要動手。
“你們幹什麽？！”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厲嗬，一個中年婦女擋在侯濤身前，“你們憑什麽打人？！”
那混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呦嗬，原來還是個婆娘？行，你想保他是吧？我們兄弟們今兒就成全你們倆！”他揮手招唿眾小弟，“把他們給我捆了！”
幾個混混立刻撲上來抓住兩個中年夫妻。
“放開我！放開！”那個中年婦女拚命掙紮起來，“我告訴你們，我認識派出所的人，你們要是敢亂來，我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哈哈哈！真是笑死爺了！”那混混狂笑著說，“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派出所的人會幫你？”他朝旁邊另一個混混使個顏色，“去！那女的先綁了，這婆娘留著慢慢收拾！”
“是！”那個混混答應一聲，拖著中年婦女就往屋裏拽。
“別碰我！放開我！”中年婦女尖叫著踢騰胳膊腿，“你們這幫畜生！不要碰我！”
“閉嘴！”一個混混扇了她一巴掌，“你再吵嚷信不信把你舌頭割掉？！”
侯濤見狀，猛然將混混推開，飛起一腳踢在他胸口。
那混混被踢得踉蹌退了幾步，惱羞成怒，舉刀便砍，侯濤側身避開，一拳擊中他的鼻梁骨，隻聽喀嚓一聲脆響，他鼻血橫流，捂著鼻子跪在地上慘嚎起來。
另幾個混混吃了一驚，沒料到他居然還敢反抗，紛紛拔出匕首圍攻上來，侯濤靈巧地閃避過幾個混混的攻勢，抬腳踹向其中一個混混的膝蓋窩。
那混混頓時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侯濤乘勝追擊，一肘頂在他的下頜，將他打翻在地，順勢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提起來，一拳砸在他腹肌處。
那混混痛苦地彎曲著腰，蜷縮起雙臂抱著肚子，哀號不止。
侯濤將他扔到一邊，轉而迎向剩餘幾個混混。
他們都是些街頭混混，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和憐憫，隻曉得拿著刀子胡劈亂剁，侯濤閃不及挨了兩三刀，疼得皺眉，趁他們停歇片刻，趕緊抽身離去，跑到王麗華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我……”王麗華搖搖頭，剛才的恐懼與慌亂早已煙消雲散，她輕輕挽住侯濤的胳膊，感覺安心極了。
“喂！”一個混混朝他們大吼道，“你們倆給我站住！”他抹了抹鼻血，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幾個人衝上來。
王麗華緊張地攥緊侯濤的衣角，臉色蒼白地低聲說：“我們該怎麽辦？他們手上有刀。”
“你放心，我在呢。”侯濤握著她的手腕，堅定地說。
那夥混混很快追了上來，攔住他們。
“小子，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混混頭目陰沉沉地威脅說，“你跟我們走一趟，這事兒就揭過去了，否則……嘿嘿……”
侯濤毫無畏懼地說：“你想怎麽樣？”
混混頭目獰笑道：“那就看你配合不配合咯。”
侯濤冷哼道：“如果我不肯跟你走呢？”
混混頭目說：“那咱們就試試。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到時候……嘖嘖……”他露出淫蕩的表情，“你懂的。”
侯濤厭惡至極，冷冷瞥了他一眼，說：“你想怎麽樣？”
混混頭目笑嘻嘻地說：“你跟我們走，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好不好？”
侯濤拉著王麗華的手腕說：“我們不願意跟你們走，你們難道還想強迫我們不成？”
混混頭目冷哼一聲，說：“這話你最好當著警察叔叔的麵說，你要是不說……嗬嗬，可別怨我們不給你臉麵哦？”
侯濤咬牙道：“好，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侯濤！”王麗華擔憂地喊了一聲。
侯濤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轉頭對那混混頭目說：“請帶路吧。”
“哎呦！爽快！走！”那混混頭目一擺手，幾人押著兩個人走進巷子深處，來到一家旅店前。
侯濤看看周圍環境，這種破爛旅店在附近隨處可見，他心想他們該不會是要把他倆騙進房間做什麽壞事吧？
但現在也顧不上許多了，先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再說。
混混頭目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帶著他們進入房內，然後關上門鎖好門窗。
侯濤見此狀況暗叫不妙，拉著王麗華就往外衝。
“別動！”那混混頭目突然撲過來，死死按住他倆的肩膀，厲聲道，“你們再敢掙紮，我就宰了你們！”
侯濤怒火中燒，奮力甩開他的手，又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罵道，“你算哪顆蔥？竟敢威脅老子？！”
混混頭目猝不及防，被侯濤這一下打懵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你他媽敢打我？！”
“打你怎麽了？”侯濤怒瞪著他，“你再不放開我，老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
混混頭目摸摸被打腫的右臉頰，怒火更盛，“操你娘的，還敢打我？！”他抬腿踢向侯濤襠\/下。
侯濤反應靈敏，側身避開，順勢擒住他的手腕，將他推倒在床\/上。
“啊……”那混混頭目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侯濤坐到他旁邊，冷眼盯著他，一腳踩住他胸口。
“啊……”那混混頭目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連忙求饒，“好漢爺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侯濤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說！為什麽抓我們來？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聽命行事罷了。”
“少裝蒜！”侯濤喝道，“趕緊告訴我！”
“是是……”那混混頭目疼得滿頭大汗，哆嗦道，“昨晚上有幾個小弟在夜場鬧事，被警察帶迴派出所審問，結果今早上全都跑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就因為這？”
“嗯……我懷疑這事兒和你們脫不了幹係，才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你們的行蹤……”
“我們沒幹過這些事兒，憑什麽說跟我們有關係？”侯濤怒斥道，“趕緊把人交出來！”
“不不不……你千萬別激動……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放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糾纏她。”混混頭目痛苦地哀求道。
王麗華忍無可忍，站起來說：“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自己送上門來找揍。”她揮拳朝混混頭目砸去，那混混頭目嚇得哇哇亂叫，卻躲閃不及。眼看王麗華的拳頭即將落在他腦袋上的時候，房門突然從外麵踹開，三名穿製服的民警闖了進來。王麗華嚇了一跳，趕緊停下來。
民警們迅速控製住那個混混頭目，其中一名民警對王麗華亮明身份：“我們接到報案，說有兩名男子涉嫌吸毒和聚眾鬥毆，請你們配合我們調查。”
王麗華和侯濤都很吃驚，王麗華說：“我沒有吸過毒，更沒有和人打架。”
侯濤則憤慨不已，指著那混混頭目罵道：“你這王八蛋！竟然誣陷我！我根本就沒去過什麽夜場！”
那混混頭目辯解說：“警官同誌，您別聽他瞎咧咧，他肯定吸過毒，他以前就是在夜場廝混的！我親眼看見他摟著一個姑娘進去的！”
侯濤簡直要被他的顛倒黑白氣炸了，吼道：“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我他媽從來沒碰過女人！”
民警看看王麗華，說：“你是王麗華？你的確有吸毒史嗎？”
王麗華搖搖頭，堅決否認，“我不吸毒！我絕對沒有吸過毒！”
侯濤急了，說：“我真沒碰過女人！”
“你們不用吵了，”那個混混頭目趁機說道，“他們都吸過毒，這是鐵錚錚的事實！”
王麗華聞言勃然變色，憤怒質問那混混頭目：“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在栽贓陷害我！”
混混頭目冷笑一聲，“哼，你以為我傻嗎？世界上隻有一種毒品能夠致人上癮。就是那種粉末狀的黃色藥劑。”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是在一家ktv包廂裏播放的，裏麵傳出一男一女歡快而曖昧的喘息聲。
“我愛你……我愛你……”
女人的呻吟聲嬌媚誘人。
“你喜歡嗎？”
“喜歡……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哈哈哈，我也喜歡你呢，寶貝兒……”
“我現在真的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搶走我，你就屬於我了！”
“你不恨他嗎？”
“恨啊……可是我現在覺得好舒服……我想和你做更多的事情，比如……”
錄音結束後，王麗華漲紅了臉，憤怒異常。侯濤則氣得渾身顫抖，雙拳捏得咯吱響。
那混混頭目得意洋洋地收迴手機，說：“怎麽樣？這次你們抵賴不掉了吧？”
王麗華怒極反笑：“嗬嗬，這是你們設計好的吧？專程等我們來這兒的時候拍下我們偷晴的照片？”
“我們沒必要騙你們。”侯濤冷靜了許多，問道，“既然你們這麽想要錢，為什麽還要綁架我們？”
“嘿嘿，我們隻是要錢，並不想傷害你們。”混頭目狡猾地笑道，“我們要是真想殺了你們，隨便弄條狗過來，就能咬死你們倆！何須費這功夫？”
“那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我們要一百萬。”混混頭目伸出一根手指，“給我們準備好，今天晚上我就會安排人把你們送過去，記住了，一定不要耍花招，否則……哼，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們……”王麗華又羞又怕，眼淚流了下來。她從小嬌生慣養，哪受過這罪？
“我知道你有錢，我勸你最好乖乖地按照我們說的辦，否則你和你的丈夫都得遭殃。我們要的不僅僅是一百萬。”混混頭目威脅說，“別以為你們可以找律師幫忙，告我們敲詐勒索！這種事情一旦曝光，你們就完了！”
王麗華氣憤至極，說道：“我要報警抓你！”
那混混頭目滿不在乎：“隨便你，我們等著。但我提醒你，我們有權利拒捕。如果你敢報警，你丈夫也別想逃脫法律的懲罰！”
“你們太卑鄙了！”王麗華哭著說。
混混頭目陰惻惻地說：“我早就跟你說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麗華轉頭求助似地望向侯濤，希望他能替自己出口惡氣。
然而侯濤卻沉默不語，低垂著腦袋，像是丟了三分精神。
王麗華無奈，隻好繼續懇求混混頭目，希望他們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混混頭目冷笑道：“你還是先保住命再說吧！”
侯濤突然站起來，衝著混混頭目嚷道：“你們他媽的不是要錢嗎？好啊，我賠償你們五百萬！隻要你們把人放了！”
侯濤這番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連民警都震驚了。
王麗華急了，拉扯著侯濤的衣袖，哀求道：“侯濤！別亂說話！你賠得起嗎？”
侯濤看了王麗華一眼，說：“我沒說我賠不起。”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王麗華急了。
侯濤甩開她，對混混頭目說：“你們要多少錢才肯放了他們？”
混混頭目露出一絲獰笑：“一百萬。”
侯濤毫不猶豫：“好！我賠你們一百萬！”
王麗華急道：“你瘋啦！一百萬你怎麽湊？”
侯濤不理睬她，隻看著混混頭目，問：“我說話算數吧？”
“當然。你先交錢吧。”混混頭目說，“先給我打兩千萬。”
“行。”侯濤拿出電話撥號碼。
“不可以！”王麗華撲過來攔住侯濤。
侯濤推開她，繼續打電話。
王麗華失控地喊道：“你不可以聽他們的！他們就是騙子！”
侯濤充耳未聞，撥出了電話。
“喂？爸。我遇到麻煩了，需要您借我二萬……”
“哦？是嗎？”侯東陽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味，“你需要這筆錢幹什麽？”
“呃……我……”侯濤猶豫半晌，答道，“我需要用它買房子……”
“好，明白了。你等等。”
侯濤掛斷電話，轉頭看著王麗華：“我爸很快就會派人把錢送來。”
“你……”王麗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你居然要拿家裏的錢救這個狐狸精？！”
王麗華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她臉色鐵青，扭頭走開了。
侯濤鬆了一口氣，看向混混頭目。混混頭目朝他豎起拇指：“兄弟，夠義氣。”
侯濤搖頭苦笑，心中暗歎一句：“我可不是在救她”
王麗華離開了飯店。她沒有立即去醫院，因為她知道，侯濤絕不可能給他爸打一百萬，她必須盡快聯係親戚朋友籌措這筆款子。
王麗華打電話給遠在京城的姑姑，哭訴了整件事的始末。姑姑雖然對王麗華平時的表現非常不滿意，但畢竟是自己侄女，於是決定幫助她。
王麗華感恩戴德地說：“謝謝姑姑！”
姑姑說：“錢倒是其次，關鍵你要跟那些人搞好關係，別惹怒他們。你爸剛才說了，不管你做錯什麽，他都會給你撐腰。”
王麗華咬牙切齒道：“姑姑您放心，我會把姓吳的趕出江州影視城！”
姑姑安慰道：“你爸是江州影視城的股東之一，你要記住，不要惹他生氣。”
“嗯。我知道。”
掛了電話，王麗華心裏踏實許多。她坐在街邊花壇旁邊的長椅上，靜靜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一會兒，幾輛黑車停在了路邊，從車上下來一群穿黑西裝的壯漢，兇神惡煞地衝王麗華喝斥道：“滾開！”
王麗華嚇壞了，連忙爬起身躲在路邊花壇後麵。
“快點！磨蹭什麽呢？”為首的黑衣人罵道，“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麗華被這群人嚇破了膽，慌張地往前跑去。她跑得跌跌撞撞，差點摔跤，幸虧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扶住了她。
“小心點兒！”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傳入耳朵。
王麗華猛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扶住自己的人。他穿著黑襯衫和休閑褲，一副商務人士的打扮，英俊帥氣。王麗華呆滯地看著他：“你……你怎麽也在這裏？”
“你還好吧？”侯濤擔憂地說，“他們沒傷害你吧？”
“我沒事，你放心。”
“我剛好經過這裏，見你站在這兒不動，就走過來看看你。”
王麗華鼻子酸澀，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找你借錢。我沒錢還你了……”
侯濤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說：“傻瓜，這種事怎麽能怪你？再說我也沒指望你還。”
“真的？”王麗華詫異地抬起頭。
侯濤微微一笑：“是真的。”
王麗華眼眶濕潤了，哽咽道：“你……你還是對我挺好的……”
侯濤揉了揉王麗華的腦袋，說：“咱們迴家吧。”
王麗華乖巧地點點頭，跟著侯濤一起走進了酒店大堂。
服務員認識侯濤，熱情地招唿道：“侯先生，今天怎麽又是你來吃飯啊？”
侯濤點點頭，對王麗華說：“這位美麗的小姐叫王麗華，是我妹妹，她今晚沒帶錢，我請她吃頓便飯，你去忙吧。”
王麗華紅著臉，有些拘謹地說：“謝謝你。”
“不客氣。”服務員微微一笑，“請慢用。”
侯濤把菜單遞給王麗華：“你隨便點。”
王麗華翻了翻菜譜，有些尷尬地說：“這裏的菜太貴了，我們還是換家餐廳吧。”
“沒關係。”侯濤溫柔地笑笑，“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西餐，偶爾嚐試一下也不錯。”
“好吧。”王麗華無奈地點點頭，“那就隨便兩個菜好了。”
“好嘞！”服務員高興地應了一聲。
菜品很快端上來。
“嚐嚐味道如何？”侯濤問道。
王麗華夾了一塊牛肉塞進嘴巴，驚訝地睜大眼睛：“好好吃哦！這裏的菜真好吃！”
侯濤微笑著點了點頭。
王麗華又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裏，皺眉道：“可惜魚刺太多了，每次吃它的時候都覺得難受死了。”
侯濤笑道：“你以前肯定經常去釣魚吧？”
王麗華搖搖頭，說：“很少有人陪我去。我隻能一個人坐船去海南島玩。”
侯濤點點頭：“你很愛釣魚嗎？”
“不是。”王麗華苦笑著搖搖頭，“我釣魚純粹是消遣，根本沒有目的。”
“那你為什麽去海南島？”
“去散心唄。我聽說海南風景特別好。”王麗華說完，歎口氣，說，“不瞞你說，當初去旅遊的時候，我媽一直勸我去泰州看電影，可我偏要去海南，她氣得都不理我了。”
侯濤安慰道：“伯母不能理解你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支持你的決定，去哪裏散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心。”
王麗華抿嘴笑了：“謝謝你。”
“不客氣，這頓飯算我請你吧。”
“不行。”王麗華連忙擺手，“說好是我請你的。”
侯濤看向窗外，笑了笑，說：“我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這條路上，當時你還哭成淚人兒呢。”
王麗華臉色一變，低頭說：“那次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侯濤擺擺手，淡淡地說：“沒關係，那件事我早忘了。”
“那天晚上你送我迴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個好人。”王麗華低著頭，羞愧地說，“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幫我。”
“因為你長得漂亮啊，而且還善良。”
王麗華被誇得更加不好意思，低聲說：“其我不聰明。”
“你很善良，很懂事。”
“可是我……”王麗華咬了咬唇，說，“可是我卻……我真的很後悔。”
侯濤笑了：“你沒做什麽壞事，後悔什麽？”
王麗華猶豫著看了看他，似乎想要表達出什麽，最後還是欲言又止，搖搖頭：“沒什麽。”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缺陷，就改正吧。”侯濤輕描淡寫地說，“你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王麗華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堅定地說：“不，我會努力改掉我的缺陷的。我不想做個笨蛋。”
侯濤欣慰地笑笑：“這才像話嘛。”
“你不怪我了？”王麗華問。
“怪你幹什麽？”侯濤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你隻是沒有遇到好人而已。”
王麗華笑了：“嗯，我相信我會遇到好人的。”
侯濤喝了一口水：“你剛才說你爸媽不理解你，我倒不覺得，你看你爸媽雖然不待見我，但還是很疼愛你的。”
“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提起父母，王麗華的神情立刻柔和了許多，“我爸脾氣倔，從來不認輸，所以我媽一直拿他沒辦法。”
“你爸的脾氣確實有點拗，不過人挺好的，對家庭也負責任。”侯濤點點頭，感慨道，“你能找到這樣一個爸爸，是你的福氣。”
王麗華露出甜蜜的笑容，看著侯濤，忽然有些疑惑：“你今天……為什麽要跟我聊這些？”
侯濤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呃……那個……我……我覺得你很優秀。”
“啊？”王麗華眨眨眼睛，“謝謝。”
“不用客氣，我說的是真心話。”侯濤說著，又夾了幾筷子青菜到碟子裏。
王麗華笑了：“你這人真有趣。”
侯濤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嫌棄我話嘮就好。”
“我喜歡跟有趣的人說話。”王麗華歪著腦袋看他，“比如你。”
侯濤忍住心頭狂跳的激動，咳嗽兩聲說：“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
王麗華的臉紅了起來，嬌嗔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侯濤連忙說：“我是說……”
“我知道你在說什麽啦。”王麗華打斷他，俏皮地笑了，“你是不是想說你覺得我很溫柔？”
“嗯……是啊。”侯濤尷尬地應了一句。
“我也覺得你是個很有趣的人。”王麗華認真地說，“而且你身上總有種特別吸引我的東西。”
侯濤笑了，說：“你是指……”
王麗華盯著侯濤的眼睛：“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麽清澈的眼睛。你是個好人，而且有一顆善良寬厚的心。”
聽她誇讚自己，侯濤忍不住有些高興：“你也是個好姑娘，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王麗華微微笑著，沒說話。
吃完飯，王麗華結賬走了，侯濤把車停到酒店門口，正準備下車，突然發現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蘇澄。她正靠著樹，望著遠處的夜景發呆。
侯濤推開門，緩步走近：“嗨，蘇澄。”
蘇澄轉過身來，看見是他，驚訝道：“你也來吃飯？”
“是啊，順便給你買盒酸奶。”侯濤將裝酸奶的紙箱遞給她，“這麽冷的天兒，喝點熱飲暖和暖和吧。”
蘇澄伸手去接紙箱，侯濤卻收迴了手臂，另一隻手拎著紙箱。
他們並肩往樓梯間走去。侯濤笑著問：“怎麽？還舍不得走？”
蘇澄白了他一眼：“少臭美。”
侯濤哈哈笑道：“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謝謝，我先上去了，你慢慢逛吧。”蘇澄低著頭往電梯方向走去。
“等等。”侯濤叫住她。
“嗯？”蘇澄停住腳步，迴頭看著他，“怎麽了？”
侯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你……
你知道嗎？今晚是你的第二次約會。”
蘇澄猛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你不知道嗎？”侯濤納悶地看著她，“今天是周五，王麗華邀請你晚上一起吃晚餐，我答應了。”
蘇澄怔怔地看著他：“你……你答應了？”
“是啊，我答應了啊。”侯濤攤開手掌，無辜地看著她，“你看，我都幫你答應了。”
“可是……”蘇澄咬住嘴唇，“王麗華不是……有男朋友嗎？你為什麽……”
“她的男朋友是一位律師。我相信他們之間並非你想象的那樣。”侯濤說，“王麗華是個好孩。你應該珍惜她。”
蘇澄搖搖頭：“不……不行……你幫了我太多了。我欠你太多了。我……”
“哎呀，這算什麽呀。我們是朋友嘛！再說了，我幫你是因為你值得幫助。”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放鬆，不要有壓力。”
“我……我……”
“你要記住，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侯濤笑道，“不要有太多顧慮。”
蘇澄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輕輕歎息一聲，抬頭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侯濤鬆了口氣：“走吧，上去。我也累了，想早點休息。”
蘇澄點點頭。她拿著紙箱坐進電梯，侯濤也跟著擠進去。
“你家住哪一層？”
“18樓。”
電梯門關上後，兩個人各懷心事。
侯濤心情複雜，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一件蠢事。他不希望蘇澄誤會，但是又擔心她誤會，所以才會跑來跟她解釋。雖然他不覺得自己錯了，可是心中依舊隱隱有愧疚感。畢竟他對王麗華確實沒有愛慕之情。
叮——電梯到達16樓。
“我到了。”蘇澄按下電梯鍵，“再見。”
侯濤說：“明天我送你迴去吧，反正我也沒有安排。”
“嗯。”
電梯門開了，蘇澄走出去。
侯濤追上前去，說：“我剛才說的話你別當啊，我就是隨口胡扯的。”
“哦。”蘇澄淡淡地應道，似乎對這件事毫不介意。
“喂！”侯濤急了，“你這人怎麽這樣？”
蘇澄笑了：“你還怕我傷心難過啊？”
“不是……”
“其實我挺羨慕王麗華的。”蘇澄說，“她喜歡你，你卻不喜歡她。如果換成是我，我肯定會難受很久。不過，我想我會努力調整好心態的。”
侯濤張了張嘴巴，卻不知該如何勸她。
蘇澄擺擺手，走出酒店大廳，招唿出租車離開了。
侯濤獨自站在原地許久，最終長長歎息一聲，迴房間睡覺了。
王麗華的房間在頂樓，距離電梯較近，乘電梯下去比走路快很多。
蘇澄提著紙箱來到13層，掏出鑰匙打開門。王麗華正趴在桌子上畫設計圖，聽見聲音，立刻跳了起來：“澄澄！”
“嗯。”蘇澄走進屋內，“我迴來了。”
“快來喝杯咖啡。”王麗華忙碌一天，已經餓壞了。
“謝謝。”蘇澄把紙箱放在床邊，脫掉鞋子。
王麗華給她倒了杯咖啡，問道：“侯濤怎麽說？”
“他說……”蘇澄端起咖啡，微皺眉頭，“他隻是和我做普通朋友而已。”
王麗華瞪大雙眼：“什麽？”
蘇澄苦笑著搖頭。
王麗華沉默片刻，忽然說：“澄澄，你要不要試著去了解一下他呢？”
蘇澄搖頭：“他幫了我很多，我不願意去破壞這種友誼。”
“可是你和他……”王麗華頓了一下，說，“如果你們倆在一起了，就會變得更親密，你懂嗎？”
蘇澄搖頭：“不懂。”
蘇澄洗完澡出來，看見王麗華仍靠在床邊，低頭玩手機，於是坐在她身旁，順便瞥了一眼屏幕。
是侯濤的短信。
“晚安，王麗華。”
“晚安。”
蘇澄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鍾，把視線移開。
王麗華注意到了，笑了笑，轉移話題說：“澄澄，我們聊聊工作的事吧。”
“好。”
王麗華翻找出幾份策劃書遞給她：“這些都是今年春季度的主打廣告，你看一下，有沒有興趣參與。”
蘇澄看了一眼：“《夏末》嗎？”
“對啊。”王麗華說，“我昨天看了一眼評論，都覺得這個劇本很不錯，尤其是裏麵的角色，特別討巧。”
蘇澄點頭表示認同。
王麗華繼續說：“因為你的演技在我們圈子裏是數一數二的，我相信如果由你來拍這個片子，收視率肯定不會差。”
蘇澄思索了一陣，說：“我需要時間準備。”
“ok。”王麗華爽朗地笑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蘇澄從抽屜裏翻出一疊照片，放在床上。王麗華湊過來，疑惑地說：“這是……”
照片上是幾位年輕女孩兒，穿著清涼，戴著耳環，畫著濃妝。王麗華仔細看了看，驚訝道：“這不是那幾家媒體報道的‘小妖精’嗎？你從哪弄來的？”
“網上搜到的。”蘇澄簡單地迴答。
王麗華笑眯眯地說：“澄澄，這次可以借助這個片子炒作了。”
“算了吧。”蘇澄無奈地說，“我不喜歡被綁在熱搜上的滋味。”
王麗華聳肩：“好啦，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蘇澄說：“我希望你不要用這種方式宣傳。”
王麗華不高興了：“澄澄，這可是我辛苦搞來的材料。你怎麽能拒絕呢？”
蘇澄說：“你是不是忘了，這是侯濤拿來的。”
王麗華愣住。
蘇澄歎口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王麗華咬了咬唇，垂下腦袋，半晌才抬起頭，神情沮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隻是想為你造勢，想給你增加一點曝光量嘛，真的，澄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太愛你了……”
蘇澄怔住了。
“澄澄，我真的很擔心，我害怕失去你。”王麗華抱住蘇澄，哽咽道，“我害怕，我害怕我們再也迴不到過去了。所以我想讓你活得更漂亮些，想讓你擁有更多人關注你，想讓你有足夠的底氣和侯濤抗衡！”
蘇澄伸手攬過王麗華，拍了拍她的後背。王麗華像是受傷的小獸，嗚咽哭泣。蘇澄撫摸著她的脊背，輕聲安慰：“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現實不是童話世界，麗華。你要明白，你不僅是我的好朋友，還是我的上級，我希望自己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能考慮你的感受，不要因私廢業，否則我會愧疚的。”
王麗華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隻是，隻是忍不住……”
蘇澄說：“好了，麗華，你應該相信我的判斷。”
王麗華擦擦淚水：“好，我不說了，你早點睡吧，我迴辦事處了。”
蘇澄送走她，躺下，看向窗外，夜深露重，遠山朦朧。
第二天，蘇澄去辦事處報到。
剛進門就聽見兩個同事在談論昨天晚上的爆炸性新聞。
“聽說那個叫侯濤的小子，被警察抓起來了！”
另一個說：“是啊是啊，聽說還涉嫌敲詐索！”
“我聽說是那女的雇兇殺人，結果反倒被警察抓了。”
“什麽女的，是小三。”
“嘖嘖，這種小三最惡毒了！”
“嗯嗯，這種人就該浸豬籠。”
蘇澄腳步微停，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等待他們繼續議論下去。
“唉，你們猜這個女人是誰？”
“誰？”
“是侯濤的妻子。”
“哦？他們離婚了？”
“聽說是因為侯濤出軌，把他們母女趕出了家門。他們離婚的消息一直瞞得死死的，這次估計是忍不住了。”
“嘖嘖，這樣的男人，真是渣透了！”
“噓，你別胡說八道，小心被別人聽見，影工作。”
“哎呀，咱倆又沒犯罪！怕啥，難道他還敢封殺咱？”
蘇澄靜默許久，站起身走了。
“喂，那姑娘……”
蘇澄走得飛快，轉眼消失在樓梯口。
侯濤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侯濤，我聽說你老婆雇傭了小混混去撞蘇澄？”王麗華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問。
“你怎麽知道的？”
“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我不想知道也難。”王麗華頓了頓，問，“這事是真的嗎？”
侯濤冷哼一聲：“當然是假的。”
王麗華皺眉，不悅道：“你怎麽能撒謊騙人？蘇澄可是你的恩人，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侯濤瞥她一眼，淡漠道：“我說過，這件事跟蘇澄沒關係。”
王麗華冷笑：“沒關係？如果不是她，你現在恐怕早就被開除了！而且，我聽說，她還和侯濤的秘書有染？”
侯濤猛地站起來，怒吼道：“王麗華，你不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隻需要調查清楚就行了！”王麗華絲毫不懼。
侯濤雙拳緊握，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掐住她的脖子。
王麗華毫不退縮地盯著他。
“王麗華，我告訴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侯濤陰沉地瞪著她，“不管蘇澄是不是無辜，我都會保護她的安全。這一點不用你操心！”
王麗華不甘示弱道：“你憑什麽？你算老幾？”
侯濤咬牙切齒，額角青筋畢露：“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王麗華迎視他，“蘇澄是你的恩人，你對她有虧欠，你應該竭盡所能地去幫助她。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利用她來達成目的。”
侯濤憤怒地衝過去揪住王麗華的衣領：“你給我閉嘴！”
王麗華奮力掙紮：“放手，放手！”
“我告訴你，別再打蘇澄的主意！”侯濤咬牙切齒。
“是你打的主意才對！”王麗華狠狠甩開他的手，“侯濤，別忘記我才是你的老板，你必須服從命令。”
侯濤眯眼：“我告訴你王麗華，我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
“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你”侯濤臉色鐵青，但礙於王麗華的權威，最後鬆了手，“你給我滾！”
王麗華冷笑：“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話，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侯濤沒說話，王麗華便轉頭離開了。
蘇澄一路上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迴到辦事處，王麗華把她拉到一個僻靜的房間，說：“你怎麽迴事兒啊？為什麽侯濤和他妻子離婚了？”
蘇澄愣了片刻，搖搖頭：“這件事我也不清楚。”
王麗華蹙眉：“我以前聽說你跟他有過交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蘇澄想了想，說：“我和他之前並不熟悉，僅是見過幾次麵而已。”
“你確定？”王麗華狐疑地看著她。
“確實不太熟。”
“這樣啊……那你怎麽解釋侯濤的離婚呢？”王麗華摸著下巴思考，突然抬眸看向蘇澄，“你不會是他的情婦吧？”
蘇澄嚇得差點跳起來：“怎麽可能！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別瞎說！”
“我哪兒有瞎說，你剛進來的時候就跟他眉來眼去。”
“我跟他隻是……”
“別解釋了，越描越黑。反正我看他對你挺特殊的。”
“你不信就算啦！”蘇澄覺得莫名其妙。
王麗華又問：“那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
“朋友。”
“朋友？”王麗華半信半疑地盯著她。
“嗯。”蘇澄不耐煩地催促她，“我累死了，先迴去休息了。”
王麗華看著她的背影，撇撇嘴。
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喂？是王律師嗎？我這兒有一樁官司，你過來一趟吧……”
另一端，蘇澄剛洗完澡，就聽到門鈴響。
“請稍等。”她披上浴袍，打開門，驚訝地看到侯濤站在外麵。
“找我有事？”
侯濤遞給她一張紙條：“晚上八點，西城花園小院。”
蘇澄皺了皺眉，遲疑道：“可是……”
“別擔心，就當是為昨天的事賠罪。”侯濤說完，便走了。
蘇澄捏著紙條，看了許久，歎息一聲，換了身衣裳準備赴約。
晚餐過後，王麗華坐在客廳裏敷麵膜，見蘇澄換鞋出來，立即扔掉手上的東西：“你要出去？”
“嗯，有點事要談。”蘇澄說。
王麗華攔住她，說：“你等一下！”
蘇澄困惑地停下腳步，王麗華跑迴臥室拿了一個包，塞進她懷裏：“帶上這個。”
蘇澄一怔：“這是什麽？”
“防狼電棍。”王麗華拍拍胸口，“遇到危險就砸他腦袋，保證叫他變成豬頭。”
蘇澄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警察。”
“哎呀，你現在可是有錢人，誰敢欺負你？”王麗華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還有，今晚千萬別喝酒！”
蘇澄失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王麗華仍不放心地叮囑：“我真不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麽，反正，你千萬不要輕易答應他。”
“好。”蘇澄安慰她，“放心吧。”
她穿戴整齊，拎上包出門，王麗華送她到下，不斷地叮嚀：“千萬要注意安全，早點迴來。”
蘇澄揮揮手，走出單元門，拐進街角。
這時，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蘇澄轉頭看，侯濤從車窗探出頭，朝她招手：“快上車！”
蘇澄猶豫著沒動，侯濤急道：“上車啊！”
“哦。”蘇澄這才慢吞吞挪了幾步。
“趕緊的！”侯濤將車門打開，伸手去拉她，卻忽然頓住，猛然縮迴手，表情有些尷尬地看著蘇澄。
蘇澄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原來是她的浴袍開了叉。
雖然已經穿得很嚴實，但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她的腿顯得格外纖細白皙，尤其是那雙美麗的玉足，更像極了某種精致的瓷器，仿佛一碰就碎。
侯濤咽了下唾沫，移開目光，臉頰微紅，語無倫次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蘇澄連忙用胳膊遮住腿，慌亂間，浴袍被風吹開。
侯濤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你……”
“我先走了！”蘇澄匆匆丟下這句話，逃也似的鑽進自己的車裏。
直到車子駛遠，侯濤依舊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
蘇澄迴到家，王麗華果然坐在沙發上翹首以盼。
見她進來，立刻迎上來：“怎麽這麽久啊？我都餓壞了！”
蘇澄看了眼腕表，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啊？”
“去吃飯。”
“不去夜店？”
“夜店？我又不喜歡那裏。”
“那去哪兒？”
“吃飯。”
“吃什麽？”
“隨便。”
“你這是要把我吃窮啊？”
“不會，我請客。”
王麗華翻了翻白眼，說：“你還記得昨天那個人嗎？”
“記得啊。”
“他跟蹤你。”
“所以呢？”
“我猜他想對你圖謀不軌！”王麗華義憤填膺。
蘇澄搖搖頭，“別胡思亂想，他沒這麽無聊。”
王麗華冷哼一聲：“你怎麽知道？”
蘇澄愣了愣，說：“我們隻見過幾次而已，如果他真的圖謀不軌，早該對我下手了。”
“那你為什麽拒絕他？”
“我怕麻煩。”
“你怕什麽？”王麗華納悶道，“你難道沒聽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容易遭到騷擾嗎？”
蘇澄瞥了她一眼，問道：“那你覺得你漂亮嗎？”
“呃，我長得還湊合吧，算是比較耐看的型。”
“所以啊，你不惹事最好。”
王麗華撇撇嘴，嘀咕道：“你倒挺護著你朋友嘛。”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你也太傻了，你就沒想過，她可能是騙你的？”
蘇澄笑了：“我相信她。”
“你……”王麗華無言以對。
王麗華帶蘇澄去了一家火鍋店，要了個小包廂。
菜品陸續端上桌，兩人邊吃邊聊，聊起了蘇澄曾經的大明星夢。
王麗華歎息道：“多好的演技啊，偏偏選擇當歌手，浪費了！”
“我喜歡唱歌。”
“唱歌有啥好？除了賺錢還能賺什麽？”王麗華夾起一塊牛肉蘸了料遞給蘇澄，“嚐嚐我做的。”
“嗯，味道真好！”蘇澄吃掉牛肉，“我媽以前最愛吃你做的東西了。”
王麗華笑笑，“那你可以經常來。”
兩人吃到八九點鍾，王麗華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
“麗華，我愛你。”
王麗華嚇得筷子都掉了。
蘇澄奇怪地看向她：“怎麽了？”
“沒……沒事……”王麗華拿紙巾擦擦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誰發來的？”
“我也不清楚。”
“我看看。”王麗華奪過她的手機，屏幕上顯的是一條彩信，照片上是一張男士的裸體照，上麵赫然印著“周昊傑”三字。
王麗華驚叫一聲，“這是怎麽迴事？”
“你別慌。”蘇澄皺眉，按了暫停鍵，仔細查看照片，說，“我懷疑是p的。”
“p？”
“對，p成的。”
“可這上麵是周昊傑啊。”王麗華指著照片，“而且，這張照片很清晰，我敢肯定，周昊傑就是這個樣子。”
蘇澄盯著照片上的周昊傑，半晌才喃喃道：“我從來沒見過周昊傑穿泳褲，更何況，還是赤身露體的，這……這根本不科……唔！”
蘇澄捂住胸口，疼痛使她瞬間失聰，腦袋嗡嗡作響，耳朵像塞滿了棉花團一般，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緊閉雙唇，死咬牙關，額頭青筋暴出，豆粒大的汗珠沿著鼻尖流下來，順著雪白的脖頸滑落。
王麗華嚇壞了，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急切道：“快！打120！”
蘇澄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收縮了一圈之後又漸漸散開，她深吸一口氣，緩慢唿出，整理情緒。
王麗華擔憂地問：“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蘇澄摸摸自己的肚子，“剛才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撞？撞到孩子了？”
蘇澄搖頭，“應該沒事。”她抬頭看向窗外，陽光燦爛，春暖花開，這種時候，孩子應該很好才對。
“你餓不餓？要不先喝點水？”
“嗯。”蘇澄點頭，喝了一杯溫熱的礦泉水，舒服多了。
王麗華幫她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怎麽會突然暈倒？”
蘇澄想了想，說：“也許……我懷孕了吧。”
王麗華瞪大了眼睛：“你……懷孕了？”
蘇澄點頭，“我也不知道。”她苦惱地扶額，“我現在好亂。”
“那……那你打算怎麽辦？”王麗華猶豫道。
“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呢。”蘇澄輕輕撫mo著腹側，低頭沉思。
“你……你不告訴你丈夫？”王麗華試探著問。
蘇澄怔了怔，搖頭，“他不會同意的。”
“那萬一……”王麗華抿抿嘴唇，“你想把孩子留下來嗎？”
蘇澄垂眸，“我不想。”
“那你怎麽和你丈夫交待？”
“……我會跟他解釋的。”
“那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個孩子？”王麗華繼續追問。
蘇澄遲疑良久，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打掉。”
王麗華愣了幾秒，隨即點頭表示支持：“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謝謝。”蘇澄衝她淺淺一笑，“你不怕我傷害這個孩子嗎？”
“不怕，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個善良的人？”
“因為我們相識二十多年，如果你真是個心腸歹毒的人，早在六年前，我就認出來了，不會等到今天。”王麗華頓了頓，又說：“再說了，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幸福。”
蘇澄微微一笑，眼眶卻忍不住濕潤起來，“謝謝你。”
王麗華安慰她道：“我隻能給你提供建議，但具體怎麽做，你最好自己考慮清楚。”
蘇澄點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兩人吃過飯，離開餐廳。
走廊盡頭，王麗華的秘書站在拐角處，神色焦急，看到她們便立刻迎了過來。
王麗華皺眉：“小宋，怎麽迴事？”
小宋將手機遞到她手邊，“董事長，您看看吧。”
王麗華低頭看去，臉色驟變。
原來她們吃飯的功夫，各家媒體紛紛曝出了一條消息，標題是《周昊傑裸.奔》。
內容則是周昊傑與某美女共進晚餐，並舉止親密，疑似戀愛中，其背景是a城名媛林雅琴。
王麗華握著手機，臉色陰晴不定。
“怎麽迴事兒啊？”小宋奇怪地問。
“別吵！”王麗華低斥，拿著電話朝另一頭去，“喂，周伯父？”
王麗華的爸爸叫王遠誌，曾在周氏集團任高管，後來調任到d城。
“麗華啊，你在哪兒呢？怎麽這個時間還沒迴家？”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嚴厲的男聲。
“我……我在醫院陪蘇澄檢查呢，她剛剛暈倒了。”
“什麽！”周遠誌語速極快，“怎麽會暈倒？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
“你現在趕緊迴家！我馬上派車去接你！”
掛斷電話後，王麗華轉身看見蘇澄正盯著她瞧，忙道：“蘇澄，我得馬上迴家一趟，我媽可能有危險。”
“我送你迴去吧。”蘇澄站起身。
“不用，我坐侯濤的車迴去就行。”王麗華說。
“那好吧。”蘇澄點頭。
王麗華快步往外跑去，蘇澄也連忙追了出去。
王麗華攔了輛出租車，匆匆離開，蘇澄站在路旁等侯濤。
一陣風吹來，蘇澄裹緊衣裳，抬頭看向藍天白雲。
這是怎麽迴事？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孕了！
她和程衍結婚三年，除了當初那場酒醉，根本沒有過親密關係，所以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一個寶寶。
可是現在，她居然懷孕了，而且，還差一點流產……
蘇澄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對，不是差一點流產，是差點失去這個孩子。
她摸摸腹間，那裏，仿佛還殘存著胎兒的溫度，可是她知道，它已經不在了。
蘇澄仰首望向天空，忽然覺得很冷，冷得刺骨。
“蘇澄！”
蘇澄猛然睜開眼，侯濤滿頭大汗，喘息不已，“怎麽了？”
“剛剛……剛剛……”侯濤指著窗戶，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澄順勢望去，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卷起滾滾塵土，飛揚而起。
蘇澄蹙眉，心中莫名湧出一種感覺。
“怎麽辦？”侯濤抓狂了，“剛剛撞到人了！我們報警吧！”
蘇澄搖頭，“別報警！”
“什麽？”
“這個孩子……我會保護好它。”
侯濤怔了怔，忽然想起什麽，“難道……”
“我先走了。”蘇澄淡淡一笑，邁步離開。
侯濤呆呆地望著她纖細單薄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迴到醫院，蘇澄獨自坐在病房裏，心中五味雜陳，腦袋亂成了漿糊。
她想起昨夜那個夢境。
夢裏，他抱著自己，告訴她：“蘇澄，你懷孕了。”
他是認真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之前發生的事，豈不都是假象？
蘇澄苦澀地勾唇，眼睛酸脹。
她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撥通一個號碼，“喂，是周總嗎？我是蘇澄。”
“哦……蘇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聽說您的兒子今天在醫院裏被人襲擊了，我想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真的。”
“呃……嗯，的確受了傷。”
“您現在在哪兒？我能見您一麵嗎？”
“這個……恐怕不太合適，畢竟我兒子是因為救你才受的傷，而且現在還住在醫院裏。”
“那……我改天再登門拜訪，您千萬不要推辭。”
蘇澄掛掉電話，長舒口氣。
這時，敲門聲響了幾聲，隨即門打開，侯濤探進腦袋，問：“你跟周總通完電話了？”
蘇澄點頭，“嗯。”
“那個，你真的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嗎？”
“嗯。”蘇澄垂眸，撫摸著尚未隆起的肚子。
“那你打算怎麽做？”
“暫時沒有打算，但如果需要幫助，我希望你能盡量幫我。”
“好吧，我試試。”
蘇澄點頭致謝。
兩人又聊了片刻，侯濤便告辭離開。
蘇澄靠在床邊，望著天花板出神。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牆壁上掛著的畫上。
是一副油彩素描。
畫上的人物是一個女孩。
她紮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粉紅色的棉布，臉頰圓潤飽滿，肌膚光潔柔嫩，眼睛烏溜溜的，透著股狡黠與靈氣。
蘇澄靜默許久，嘴角微微彎起。
另一邊，王麗華迴到家，立刻把包包丟在沙發上，脫掉鞋子撲到母親身邊。
“媽，你怎麽樣啊？有沒有嚇壞？”她握著母親的手，急切地詢問。
“沒事，就是崴了腳踝，擦破點皮。”王母慈愛地拍拍女兒的手，歎息道，“唉，幸虧隻是摔倒，要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該怎麽辦呢……”
“媽，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怎麽會讓自己受傷呢！”王麗華驕傲地挺胸抬頭。
“是是，麗華最厲害了！”王母疼愛地揉著女兒的腦袋，欣慰地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們麗華聰明漂亮，又懂事乖巧，將來肯定有一番大作為！”
“嗬嗬，媽你就放心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母女倆相互依偎，享受著這份天倫之樂。
王父在樓下看報紙，偶爾朝樓梯這邊瞟一眼，見此情形，心裏暖暖的。
王母注意到丈夫的表情，輕聲說道：“麗華和侯濤處對象的事……你可別怪我插手太多。”
“當初不是說好的嘛，隻要他們願意處，我絕不攔著。”王父連忙道。
“那就好。”王母微笑頷首，又低聲囑咐道：“其實侯濤這孩子也不錯，雖然工作累了點，但是踏實肯幹。況且我看得出來，他對咱們麗華用心的，不比那些二代差。”
王父沉吟片刻，道：“他爸媽怎麽樣？”
“我看挺好的，侯濤爸媽也挺喜歡我們麗華。”王母溫婉一笑。
王父點點頭。
“爸，你說他們能結婚嗎？”
“這……應該會吧？我看侯濤挺關心麗華的。”
“那我們麗華怎麽辦？”
“哎，等以後再說唄。”
王父搖搖頭，繼續看報紙去了。
王母摟著女兒，無奈地笑著，心裏卻隱約有些擔憂。
侯濤的家世背景很複雜。
他父親是華東建設集團董事長，母親是華東集團的副總裁，而他則在華東建設集團裏任職。
王母曾經聽丈夫提過幾句，說侯濤的父親是位黑道上混的。
王父不止一次叮囑過妻子，讓她少跟侯濤來往。
王母覺得丈夫想多了，但是丈夫每天忙於工作，並且從不參加晚宴應酬，她隻能把這些話藏在心底。
現在，她不僅要防範周啟明，更要擔心侯濤，真是夠操心的。
第二天一早，蘇澄剛坐到車上，就收到一條短信。
【我在路邊等你，記得快點過來】
她蹙眉盯著屏幕半晌，最終決定赴約。
蘇澄到達約定的地點，隻見侯濤站在一輛銀灰色賓利旁邊，身材筆直，英俊帥氣。
侯濤見她走近，迎上前，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陽光燦爛笑容。
“你來啦~”
蘇澄白了他一眼，“你這麽早就到了？”
“因為怕遲到呀。”侯濤笑眯眯地牽起蘇澄的手，帶她上車。
王麗華遠遠看著，嫉妒地咬住唇。
她轉念想到蘇澄的身體狀況，頓時陰霾散去，換上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一間清幽安靜的咖啡廳內，裝飾精美典雅，服務員彬彬有禮，氣氛溫馨舒適。
蘇澄點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
侯濤在她對麵坐下，端詳了她幾秒，突然伸手，勾起她的一縷長發玩弄，“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還這麽生疏……你知不知道，你冷冰冰拒人千裏的模樣特別招人討厭？”
蘇澄淡漠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廢話的嗎？”
“嗬，我就喜歡你這種語氣。”侯濤挑了挑眉，“怎麽，昨晚沒睡好？”
“嗯。”蘇澄漫不經心地答道。
“為什麽？”侯濤饒有興致地追問，“難道是因為我？”
“侯濤！”蘇澄打斷他。
“好好好，你不高興就算了，我不逼你。”侯濤攤攤手，做出妥協，“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煩惱？”
蘇澄瞥他一眼，“沒有。”
侯濤聳肩，“那就行。”
兩人沉默一陣。
“咳。”侯濤忽然幹咳一聲，臉紅了，支吾道：“那啥，我今天叫你出來，是想請你吃飯的。”
蘇澄抬眸看他。
侯濤被她這麽瞅著，有些害羞，摸了摸鼻子說：“呃……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帥，但我也不是花癡，就是單純想感謝你……”
“感謝我什麽？”
“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啊！”
“哦……”蘇澄淡淡的，似乎有點不感冒。
侯濤撓撓頭，尷尬地扯扯嘴角，說：“我這個人吧，除了愛錢和泡妞，基本上都挺正派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誤會我。”
蘇澄喝口水，說：“我沒誤會你。”
“嘿！”侯濤急了，“喂，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啊！”
蘇澄瞥他一眼。
侯濤訕訕地低下頭，說：“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呢，主要是因為我昨晚夢遊，差點傷到你。我覺得這件事很愧疚，想當麵跟你道歉……”
蘇澄抿了抿唇，輕描淡寫道：“沒關係。”
侯濤見她神態依舊淡漠，忍不住問：“那個，你是不是生氣了？”
蘇澄放下杯子，說：“侯先生，咱們之間好像也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吧？”
“誒？”侯濤愣住。
蘇澄微笑說：“所謂‘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什麽的，如果我記錯的話，應該是周啟明才對吧？你為什麽反倒覺得欠我人情了？”
侯濤啞然無言。
“你不用再費勁兒掩飾了。”蘇澄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無非是想趁此機會跟我套套近乎，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侯濤聞言，苦澀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又何必揭穿我呢？”
蘇澄搖頭說：“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侯濤歎息：“你還是那副倔脾氣……”
蘇澄說：“我不是倔脾氣，隻是對於一些明顯不懷好意的人，我從不給與太好的待遇。侯先生，你應該慶幸，你隻是在夢遊的情況下傷害了我。否則，即使你是受害者，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侯濤聽罷，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蘇澄，我確實存了利用你的心思，但我並沒有惡意。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我真誠以待。”
蘇澄笑了，“我相信你是認真的，但是，我更加懷疑你。”
“懷疑我？”侯濤愕然。
“因為你是周啟明介紹給我的。”
侯濤臉色微變，說：“你在怪他？”
“談不上怪，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朋友的權利。”
“那你為什麽懷疑我？”
蘇澄垂眸說：“你的目的性太強烈，你表達關心時，不會去想你的關切究竟合不合適，而是直截了當把它列入條件內容。”
侯濤皺起眉頭，不滿地反駁，“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功利？我承認我確實是為了報恩，但我的初衷是好的。”
“我知道。”蘇澄平靜地說：“所以我才說你的目的性太強烈了。”
“我……”
“你的關切很好，但是你沒考慮到對我而言，你的關切是否適用於我。”蘇澄頓了頓，說：“我不需要別人對我施舍憐憫，尤其是同性。”
侯濤怔了怔，“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他失落地歎息一聲，“我懂了……那好，我祝福你。”
“謝謝。”
“那……再見？”侯濤轉身欲走，忽然停住腳步，猶豫地問：“那個……我能追求你嗎？”
蘇澄驚訝地看向他，“嗯？”
“我……”侯濤鼓起勇氣，說：“我喜歡你。”
侯濤繼續說：“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姑娘。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是我覺得這沒有什麽丟人的，相反，我反倒覺得你是個有品位的姑娘。或許這世界上有許多優秀的姑娘，但是我覺得你獨具慧根，是值得我欣賞的。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如果我以後結婚了，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蘇澄呆住了。
侯濤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我知道這種請求很突兀，也很幼稚，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答應我。”
蘇澄張了張嘴巴，說：“抱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侯濤臉色蒼白，艱難地問：“他是誰？”
蘇澄說：“他就在樓下等我，侯先生，你先走吧。”
侯濤深深地看著蘇澄，眼中閃爍著痛楚和悲哀，“是周啟明？”
蘇澄點點頭。
侯濤似乎早有預料般，苦澀地勾了勾唇角，“好……我知道了。我祝你幸福。”
蘇澄說：“謝謝。”
侯濤離開後，蘇澄坐在沙發上，神情複雜。
她不明白侯濤怎麽就看上自己了，她隻是覺得侯濤是個很不錯的人，所以願意跟他交往試試看。可惜兩人不適合，侯濤是周啟明介紹的，蘇澄也曾經提過不想找男朋友，周啟明也沒有強迫她。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這種場合，被侯濤撞破了，而且還是在自己剛打算放棄他的時候……
王麗華從衛生間迴來，手裏拿著一杯熱咖啡。她將咖啡遞給蘇澄，說：“喝口水潤潤喉嚨。”
蘇澄說：“謝謝。”
王麗華說：“別這麽客氣啊。”
蘇澄輕抿了一口咖啡，“你去洗手間，有什麽感受嗎？”
王麗華愣了愣，隨即恍悟道：“噢！你說侯濤啊？他說他喜歡我。”
“他說的？”
“是啊。”王麗華聳聳肩膀，無奈地說：“他不嫌害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我都不好意思抬頭。唉，真沒想到。我這輩子也會遇上一次這種情況。”
蘇澄低頭喝著咖啡，“嗯……你怎麽想？”
王麗華笑了笑：“你猜我怎麽想的？”
蘇澄搖搖頭，“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王麗華又問：“你呢？”
“我？”蘇澄說：“我還沒想清楚該怎麽處理。”
“哦。”王麗華點點頭，“不過你現在有了一個選擇。”
“什麽？”
“分手。”王麗華笑眯眯地說：“我幫你解決。”
“分手？”蘇澄瞪圓了雙眼，“不行。”
王麗華眨眨眼睛，“怎麽不行？”
“我和侯濤不可能。”蘇澄斬釘截鐵地說：“我有愛人。”
王麗華微微蹙眉，“你不會是因為顧及周啟明，所以才拒絕的吧？”
蘇澄淡淡道：“我們之間是純粹的男女關係。”
“純粹的男女關係……”王麗華喃喃念叨幾句，隨後笑著問：“那我呢？你對我又是什麽關係？”
蘇澄沉默片刻，說：“你是我的同事，也是朋友。”
王麗華挑眉：“僅此而已？”
蘇澄垂眸，“嗯，僅此而已。”
王麗華笑了笑，伸出右手：“那我祝賀你。”
蘇澄與她握了手。
王麗華說：“既然侯濤說他喜歡你，那我更應該幫助你了。這個侯濤，我認識。他父親和我爸爸認識，他媽媽也認識。他家境很不錯，家庭條件很好，我估計你要是跟他分手，他肯定會很傷心的。所以我準備幫幫你。”
“怎麽幫我？”蘇澄不禁皺起眉頭。
王麗華狡黠地笑了一下，說：“我可以告訴他你是我的好朋友，這樣他就不敢糾纏你了。至於你要不要繼續跟他做朋友，這是你自己的權利。”
“這樣不太好吧……”蘇澄猶豫。
“我相信侯濤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叫適可止，知進退。他不會糾纏你一輩子的，頂天了再過幾年就會死心。”王麗華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
“那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蘇澄疑惑地問。
王麗華攤攤手，“我沒辦法，他非得逼我。”
蘇澄歎息。
王麗華說：“你考慮考慮吧。畢竟我是個商人，沒必要做賠本買賣。”
她說完便走出了休息室。
蘇澄望向窗外，心緒難平。
王麗華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但是這樣聰明的人卻並沒有把自己的智慧用在工作上，而是在感情上。
她和周啟明談戀愛五六年，始終不溫不火，到今天，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準備跟周啟明結婚。可是她沒有想到，就連最基本的安全防護措施也沒有，這讓她很擔憂。雖然她對周啟明並不是百分百信賴，但畢竟是她深愛的男人，她不能冒險。如果萬一……
萬一懷孕了，孩子又是周啟明的，該怎麽辦呢？
這一夜，蘇澄輾轉反側，睡得不踏實。
第二天早上她剛醒過來，就看見侯濤坐在床邊等她。
侯濤看著蘇澄，臉色凝重，語帶愧疚：“昨晚我不應該喝酒的。”
蘇澄說：“你也不用內疚，其實我也有責任。如果我不邀請你去參加派對的話，你就不會了。”
侯濤抓住蘇澄的手，“我們兩個都有錯。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證不碰你的。”
蘇澄怔了怔，“我沒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侯濤緊張起來。
“我隻是覺得，你不能再喝醉了。”蘇澄勸道。
“那我答應你，不喝酒了。”
蘇澄點點頭，“你先迴去吧，我待會兒打車去上班。”
“你不跟我一塊兒嗎？”侯濤問。
“不了，我還要去醫院拿報表。”蘇澄說：“我先走了，拜拜！”
她穿上鞋子離開。
侯濤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歎口氣。他摸摸肚子，“我真傻，為什麽要喝那麽多呢……”他嘀咕著，離開了。
蘇澄到了醫院，找到周啟明的病房門口，敲敲門，聽見有人喊了聲：“請進。”
蘇澄推門進去，看見顧彥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很熟。
顧彥聽到動靜抬頭，看見是她，“你來啦。”
“你沒事吧？”蘇澄問。
“沒事。”顧彥搖搖頭，“就是昨天喝太多了。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根本沒有半點不舒服嘛。”
蘇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頓了一下，她問：“侯濤來找你了嗎？”
“他啊？”顧彥說：“哦，他來了。”
“你怎麽沒留他吃飯？”
“我說他喝酒了不能吃東西，所以就讓他迴去了。”
蘇澄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顧彥看著她，突然說：“你好像有心事？”
“沒有。”蘇澄搖搖頭。
“我看得出來。”顧彥說：“別騙我。”
蘇澄沉吟片刻，輕聲說：“其實是這樣的……”她將昨晚王麗華跟她說的事告訴了顧彥，“我想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他？”顧彥蹙起眉頭，“你的朋友，我憑什麽插嘴？”
“可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因為……你曾經救過我。”
顧彥沉默著，不置可否。
“求你了。”蘇澄懇切地說。
“那要看我高興不高興。”顧彥說：“如果我不高興，那就算你求爺爺告奶奶，我也懶得理你。”
蘇澄低下頭，輕咬唇角，許久才鼓足勇氣抬眸看著他，說：“那你想怎麽樣？”
“你親我一下。”顧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你……”蘇澄臉紅了。
顧彥說：“快點，我時間寶貴。”
“可是你受傷了啊。”
“受傷的是左手，右手還行。”顧彥催促她：“快點。”
蘇澄無奈，隻好踮起腳尖湊近他。顧彥微微偏過臉，閉上了眼睛。
蘇澄慢慢靠近，在距離他臉頰0.01厘米處停住。
她猶豫了。
顧彥睜開眼睛，挑釁般看著她：“不敢了？”
“味道還不錯。”
蘇澄的臉更燙了，“你別鬧了。”
“鬧？”顧彥冷哼，“我是認真的。”
蘇澄瞪著他。
顧彥說：“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在床上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小白兔。”
蘇澄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信你的話，我要去問別人。”說完她扭頭往外跑。
她跑到隔壁護士室，問王麗華：“王姐，你們醫院有沒有比較帥的男醫生？”
王麗華笑嘻嘻地說：“這麽帥的男醫生當然有啊，而且特別有名。我們科長最喜歡他了，經常誇他長得俊。”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王麗華說：“你不相信的話，改天我帶你去見見。”
蘇澄鬆口氣，“那謝謝你了。”她轉頭問侯濤：“侯哥，你們科長叫什麽名字呀？”
“侯科長姓李，叫李偉峰。你要去找他？”侯濤反問。
蘇澄點頭。
“那行，改天你來了，直接給我打電話。”侯濤笑眯眯地說：“我帶你去見他。”
蘇澄從醫院出來之前，又給顧彥打了個電話，把剛才的情況告訴了他。
顧彥聽罷，沉默了片刻，說：“好。”
兩天後，侯濤給蘇澄打來電話：“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我在家裏。”蘇澄說：“你來我家吧。”
“好。”
掛掉電話，蘇澄洗澡換衣服，化了淡妝。
等了半小時左右，侯濤敲門進來。
“嫂子。”侯濤笑容滿麵，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端詳著她：“我們好幾年都沒見了吧？你變漂亮了。”
蘇澄靦腆地笑笑，“我老了。”
侯濤仔細打量她，嘖嘖兩聲，說：“哪兒老呢？我覺得跟二十多歲一樣。”
蘇澄失笑，“侯濤你這張嘴啊。”
侯濤笑嗬嗬道：“對了，嫂子，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啊？”
“嗯，是有點事。”蘇澄說：“你還記得上次咱倆聊過的關於醫療器械的問題嗎？”
“哦哦，我記得。”侯濤說：“那個……我也挺感興趣的，我想先看看你做的計劃書。”
“好啊。”蘇澄站起身，走到桌邊打開抽屜，將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遞給他，“喏，你自己看吧。”
侯濤翻看了幾頁，點頭稱讚道：“確實很業。”
“那當然。”蘇澄謙虛地說：“這都是我爸媽留下來的東西。”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還有，他們也教我很多東西，所以我才能做出這份計劃。”
“原來是伯父伯母教的啊。”侯濤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能這麽聰明，連計劃書都做得這麽精彩。”
提到父母，蘇澄的神色黯淡了許多。她輕歎一聲，搖搖頭，勉強扯了個笑說：“算了，不說了。”
“好。”侯濤趕緊岔開話題，“嫂子，我們現在談談合作的事吧。”
蘇澄說：“合作的具體事宜我們都商定好了，剩下的就是具體的細節。”
侯濤看著她，說：“那你把合同拿來給我看看，我再決定是否簽約。”
“好。”
蘇澄打印了合同，雙手遞給侯濤，說：“這是我們擬定好的合同，請過目。”
侯濤接過來掃了一遍，點頭道：“條款都挺合理的，沒什麽意見，但我需要加一點。”
蘇澄疑惑：“什麽？”
侯濤指指合同，說：“如果以後你們的醫療設備質量達不到我們的要求，或者你們違背了協議的內容，這份合同可以撤銷嗎？”
蘇澄愣住，皺眉道：“這……”
“你放心。”侯濤解釋道：“我隻是擔心合同裏麵涉及到的違法行為，萬一以後你們違約，我怕你不好交代。”
蘇澄低頭想了想，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我就簽了。”
侯濤在合同上簽了字，收起合同，又和蘇澄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蘇澄送他出門，臨分別的時候，侯濤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嫂子，祝你好運。”
送完侯濤迴來，王麗華問她：“今晚吃飯嗎？”
“不了。”蘇澄擺擺手，往房間走，“今天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
“那行吧，明天周六，咱們再聚。”
“嗯。”蘇澄躺倒床上，閉上眼睛，腦子裏亂哄哄的，睡意全無。
過了會兒，王麗華敲門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套護士裝，她說：“我看你這段時間忙，特意給你買的。”
蘇澄看她一眼，沒說話。
王麗華說：“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穿上它能舒緩些。”她將衣服放在床尾，說：“我幫你試試？”
“我自己來。”蘇澄說。
“哎呀，你別害羞啦！”王麗華說：“快去試試嘛！”
“……謝謝，真的用不上。”蘇澄坐起來，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護士服，說：“我真的不需要，謝謝你。”
王麗華見勸不動她，撇了撇嘴，轉身出去。
蘇澄鬆口氣，脫了衣服，換上護士服，躺迴上。
她閉上眼睛，腦袋暈乎乎的，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夢裏，她夢到父親，父親抱著母親，哭喊著：“小澄，快跑啊，他要殺了你！”
她嚇醒了。
睜開眼睛，屋子裏黑漆漆的，隻有窗簾透進來一點月光。
蘇澄怔了片刻，忽然聽見有人敲門。她爬起來披上衣服過去開門，侯濤探頭朝她身後瞅了瞅，小聲說：“嫂子，你醒啦，我剛好要找你呢。”
蘇澄把門拉開一些，問：“什麽事啊？”
“我想跟你討論一下關於醫療器材的事情。”侯濤笑嘻嘻的，“嫂子，你現在方便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蘇澄側身讓他進來。
“那就行。”侯濤說：“那我就直接說了。我們集團有個新項目，想做成醫療器械，而且規模很大，你有沒有興趣參與？”
“什麽類型的？”
“電動車、救護車。”侯濤頓了一下，補充道：“當然也包括私家車。”
“這個……”蘇澄猶豫了一下，問他：“你能保證質量嗎？”
“當然，我們從不造假。”
“可是……”蘇澄還在思考，“我對醫藥方麵東西並不懂。”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集團旗下就有兩家科技研究所，有專業人才。”侯濤說：“我們願意給你們提供足夠的信息，還會配合你們，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蘇澄仔細琢磨著，確實，比起她自己瞎折騰，這個機會更合適她。她點了點頭，問：“你希望我怎麽做？”
侯濤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隻要你們能提供足夠多的信息，我當然樂意投入。”蘇澄說：“但我也有條件。”
侯濤立即表態：“你盡管說。”
“第一，我希望我們能共享資源。”蘇澄看著他，認真道：“畢竟你們在行業的地位，遠高於我。”
“當然可以。”侯濤說：“第二呢？”
“第二就是……”蘇澄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希望我們的工作室和集團扯上利益糾葛，我們的主營業務是中醫養生。”
侯濤沉默片刻，說：“這一點我們能夠理解，但你放心，我們的業務也很雜，絕對不影響你們的工作。”
“好，那就這麽決定了，明天我們詳談具體的合作事宜。”
“ok。”
兩人商議好細節，各自離開。
第二天一早，蘇澄先給林清宇打電話請假，林清宇雖然沒說什麽，卻叮囑她注意安全。
第三天，蘇澄又給陳媛請假，說有事耽擱了幾天，現在必須趕緊迴去處理。
“你要迴去了？”陳媛詫異地說：“你不等婚禮了？”
“婚禮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蘇澄笑眯眯地說。
“哦。”陳媛歎了口氣，說：“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明天晚上或者後天晚上吧，反正我今天得走。”
陳媛說：“那好吧。”
蘇澄收拾東西的時候，侯濤突然推門進來。
“嫂子，這是最近兩周的工作計劃，你看一下有沒有哪裏需要改的？”
“不用了，都挺好的，謝謝。”蘇澄拿起筆，唰地簽字，遞還給他，說：“你去忙吧，我準備走了。”
“好。”
蘇澄拎起包，穿鞋出去，路過王麗華辦卡的櫃台，向她揮了揮手，離開。
走到醫院樓下，迎麵遇到王麗華，她似乎在打電話，看見蘇澄，衝她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蘇澄覺得奇怪，她平時對自己倒是蠻熱情的，為什麽這次連招唿也沒打？
她坐進車裏，想了想，撥通侯濤的號碼，問：“王主任在哪兒呢？”
“她啊，出差去了。”侯濤的語調輕快，像是遇到了什麽好事一樣。
“出差？”蘇澄疑惑地說：“什麽事啊？”
“嗬嗬，這個嘛……”侯濤賣了個關子，“暫時保密。”
掛了電話，蘇澄想，難道是因為侯濤的父親病情穩定了？所以她要出差慶祝？
她搖搖頭，沒再深究。
下班後，她乘地鐵迴家。
路過一家花店，蘇澄停下來，買了束康乃馨。她知道王麗華的母親患有心髒疾病，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寺廟拜佛祈福。她把花插在花瓶裏，放在床頭，又洗澡換衣服，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她吃完早飯便驅車去找王麗華。
王麗華的辦事效率果然很高，下午就約蘇澄見麵。
兩個人在咖啡廳聊了許久，王麗華告訴蘇澄，她的母親現在的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預計半月內就可以出院了。
蘇澄聽了，心底鬆了口氣，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說：“太感謝你了，王主任。”
王麗華笑了笑，說：“其實，我幫助別人，也是在幫助我自己。”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說：“我希望你能盡快熟悉我們的工作。如果有什麽困難，隨時聯係我。”
“嗯！”蘇澄鄭重地點了點頭。
從咖啡館出來，她心情愉悅。迴到家裏，她給林清宇發微信報平安，說自己已經迴到江了。他很快迴複：“辛苦了。”
蘇澄迴他：“不辛苦，一切順利。”
過了幾秒鍾，林清宇說：“我愛你。”
蘇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