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王麗華的母親愣住。
侯濤輕咳兩聲，說：“是的。”
王麗華的母親狐疑地看著侯濤。侯濤繼續說道：“我們幾個人在一起吃飯聊天，後來麗華喝醉了，我就送她迴家休息。”
“你……你是說……你送她迴了家？”
“嗯。”
“那你怎麽不送她去醫院？”王麗華的母親質問。
“麗華說不想去醫院，我也就沒堅持。”
王麗華的母親鬆了口氣，又皺眉問：“你說你們喝了很久的酒？”
“差不多吧。”侯濤模棱兩可地迴答。
“那你們一群人都喝醉了嗎？”王麗華的母親又問。
“對啊。”侯濤說道。
王麗華的母親歎了口氣，說：“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喝酒嘛，我不怪你們。”
侯濤笑了笑，說：“阿姨，你放心，我不會對麗華做什麽的。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我再喜歡她，也不能乘人之危。我送她迴家，就是為了保護她的清白。”
王麗華的母親尷尬地笑了笑，說：“哎呦，瞧你說的。咱們麗華漂亮又優秀，怎麽會缺男人呢？”
侯濤笑了笑，沒再說話。
王麗華的母親又看向自己的丈夫，埋怨道：“你看看人家侯濤，多懂事。你還像一個當爹的樣子嗎？”
王麗華的父親無奈地搖搖頭，說：“這種時候你就別埋怨我了。你們女人真是麻煩。麗華不是說了嘛，隻是喝醉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你們就不要瞎操心了。”
侯濤聽到這句話，心裏一陣難受。他從未體驗過父愛如山，所以更能感受到父親對待自己和王麗華的差異。王麗華的父親雖然也不是很疼愛他，但絕不會在他需要關懷的時刻置之不理。王麗華的父親雖然也曾對王麗華嚴厲斥罵，但是在王麗華犯錯誤的時候，仍然舍不得打她，也不願意讓她承擔任何責任。而他則不同。
侯濤想起他父親在監獄裏對他說的話。
“我不怕死，因為我根本沒想活。我最恨的是別人拿我的命威脅我！我告訴你們，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就等著這一天。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們母女倆了！”
這些話一直縈繞在侯濤耳邊，讓他深深感受到了父愛的偉大與沉甸甸的分量。
侯濤忍不住想，倘若父親知道他的寶貝女兒現在變成了植物人，該是怎樣的悲傷和絕望。
王麗華的母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侯濤臉色的變化。她一直陪在王麗華床邊照顧她。
“媽……您累了吧……”王麗華虛弱地說。
王麗華的母親摸摸她的額頭，說：“還行。今晚就在家裏休息吧。”
“嗯……我沒事……你先迴去睡覺。”
“不用，我守著你。”
王麗華的母親一直守著王麗華，等她入睡。
侯濤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這裏很安靜，沒有喧囂，也沒有嘈雜。偶爾有風吹來，帶來樹葉沙沙的響動。這是個非常舒適的環境。
侯濤看著窗外漸漸暗淡下來的天空，默默地抽煙。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侯濤趕緊掏出電話，原來是陳莉莉的電話。
“喂？侯濤？”陳莉莉的語調溫柔而甜蜜。
“哦，莉莉，怎麽了？”侯濤微笑道。
“沒什麽，就是想給你打電話。”
“你現在在哪裏呢？”
“在宿舍裏。”
“我剛才去你的寢室找過你，你不在。”
“是嗎？那我現在就過去。”
侯濤把電話掛斷，站起身往外走。
“去哪裏？”王麗華的母親叫住侯濤。
“我有點急事，要處理一下。”
侯濤走後，王麗華的母親坐在病床前，看著女兒熟睡的容顏，滿腹心酸，低聲念叨：“傻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
侯濤離開病房後，徑直往校園外走。
校園很寬闊，路燈明亮，綠蔭掩映。侯濤快步穿過幾條小路，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座高聳壯麗的教堂。這座教堂是江城大學著名的景觀建築，它位於校園西側，由四塊巨石組成，拱形狀，每塊石頭都高約八米左右，遠遠看去，就像一尊佛像佇立在夜幕中，莊嚴神聖。
此刻正值夕陽落盡，夜幕緩緩拉開。教堂內的蠟燭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顯得格外寂寥。
教堂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賓利轎車，侯濤認出這是張誌忠的車牌號。他猶豫片刻，敲響了駕駛席的玻璃窗。
“請問張誌忠先生在嗎？”
“他在車上，跟我進去吧。”司機轉過頭來說。
“謝謝。”
侯濤隨著司機來到副駕駛室旁邊，見張誌忠正在閉目養神。他坐上車，係好安全帶。
“張叔叔，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誌忠睜開眼睛，說：“有一份報表忘記交給王院長了，我特意跑一趟。”
侯濤笑笑，說：“那你怎麽不直接去辦，還專程跑過來。”
“反正順路，我就跑了一趟唄。”張誌忠看看侯濤，說：“你吃飯了嗎？”
“還沒呢。”
“那我們就在外麵吃吧，”張誌忠說：“我聽麗華說，你喜歡吃牛排？”
“是啊。我比較喜歡吃牛肉。”
“我也喜歡吃牛肉。咱們去一家牛排館子吃牛排吧。”
侯濤點點頭，說：“可以。”
侯濤從後視鏡裏看到張誌忠戴了一頂黑色禮帽，遮住了半張臉。他不禁奇怪：“張叔叔，你為什麽要戴帽子？”
“不喜歡被別人認出來。”張誌忠說。
“嗬嗬，其實我覺得您不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侯濤說。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這個世界畢竟太複雜，萬一傳到媒體耳朵裏，恐怕會惹出麻煩。我不麻煩，但我不願意給我的家人招禍。”
侯濤點點頭，歎口氣，說：“我懂。”
“對了，”張誌忠問：“王麗華的情況還算穩定嗎？”
“是的。醫生說恢複得很好。隻是醒來時間比較久。”
“嗯。”張誌忠輕輕應了一聲，說：“你和麗華在哪所大醫院做的配型？”
“就在江城醫科大附屬醫院。”
“哦，那就好，”張誌忠頓了頓，問：“你最近和麗華聯係過嗎？”
“呃……最近我比較忙。”侯濤撒謊。
“忙什麽？”
“忙著拍戲。”侯濤笑笑，說：“我的戲份殺青了。”
“嗯，”張誌忠點點頭，說：“拍完戲之後，你要是有空，多陪陪她吧。她現在挺缺愛的。”
“好，知道了，謝謝張叔叔提醒。”
“沒關係。”張誌忠微微一笑，繼續閉上了雙眼。
兩個小時之後，車停在了江城大酒店樓下。
張誌忠付錢下車，侯濤跟著他走向酒店。
張誌忠拿出鑰匙打開一間套房的門，對侯濤說：“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吧。明天我再送你迴去。”
“好的。謝謝您。”侯濤點點頭。
張誌忠脫掉鞋，換上拖鞋，走進臥室，將包放下，打開行李箱準備整理東西。
侯濤站在臥室裏，環顧四周。這間房很大，裝飾得非常溫馨。牆上掛著王麗華的照片，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
“你洗澡了嗎？”張誌忠忽然扭頭問道。
“呃……還沒。”侯濤答道。
“那我幫你把衣服拿來，等你洗完澡就換上。”張誌忠說著，走進浴室。
過了一會兒，侯濤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他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的話，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浴室。隻見霧蒙蒙的水汽中，有個窈窕美好的影子，正在浴缸裏泡澡。她的手臂搭在浴缸的邊緣，白皙柔嫩的胳膊露出水麵。水珠沿著她纖細的脖頸滑落到鎖骨，又沿著胸前優雅地曲線慢慢滑落，浸入雪白的溝壑之中。
侯濤咽了口唾沫，趕緊移開目光。
他走出臥室，來到沙發上坐下，掏出手機查看短信。
“喂，你睡了沒？”電話那端傳來王麗華嬌媚的聲音。
“沒有。”
“我剛才洗完澡。穿了件吊帶裙。你猜我現在有沒有穿內衣？”
侯濤愣了幾秒鍾，說：“沒穿內衣？”
“哈哈！你肯定不知道吧，我的內衣藏在胸墊裏麵！”
侯濤無奈地搖搖頭。
“我告訴你啊，”王麗華的語調變得更加曖昧：“我剛才洗完澡的時候，特意用香皂擦了身體，現在感覺特別香，你聞到了沒有？”
侯濤沉默了一會兒，說：“聞到了。”
“那你快過來，來親我一下嘛。”
“不太方便。”
“哎呦喂”電話那端發出一陣嬌滴滴的呻吟聲。“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麽呀？你難道不想念我嗎？我好想你啊”
“麗華……”侯濤歎息道，“真的，我很擔心你，我每天都很惦記你，我真的特別想見你，我恨不得立刻飛到你身邊去。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迴去。”
“為什麽呀？”
“因為我有一場戲要演。我必須留在劇組待命。”
“我不相信，你肯定騙我。”
“我保證，絕對沒有騙你，”侯濤認真的說，“我現在真的有戲要拍，我需要全副精神投入。”
“好吧，”王麗華說，“我暫時相信你，可是我也不敢確定你是否是真的有戲。我們還是等你的戲殺青了，我再迴去找你吧，到時候我要當麵檢驗一下。你千萬別騙我喲。”
“不騙你。”侯濤保證道，“你乖乖在家休息吧。我會盡量早些迴去。”
“那我們拉鉤。”
侯濤哭笑不得。但是還是伸出了手指。
侯濤收拾了行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的腦袋裏滿滿都是王麗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突然，他從床上猛地坐起來，自言自語道：“糟糕！”
“怎麽了？”旁邊的林浩宇嚇了一跳。
侯濤說：“忘記給你打招唿了，我得迴去了。”
“迴哪兒去？”
“當然是迴劇組呀，不然還能去哪兒？”侯說。
“哦，好，注意安全。”
“你早點休息吧，晚安。”侯濤穿起褲子，離開臥室，下了樓梯。
“拜拜。”林浩宇揮揮手。
侯濤匆匆走出酒店，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劇組。
此時已是淩晨一點多鍾，夜色深沉，路燈昏黃，出租車在城郊的道路上緩緩行駛著。
侯濤閉著眼睛假寐，腦海裏卻不斷浮現出王麗華的臉龐和聲音。
“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好喜歡你呀”
侯濤猛地睜開雙眸，望向窗外。
車窗外的街景如夢似幻，他的思緒卻漸漸清醒。
這種情況不太妙！侯濤暗叫不好。
今天晚上，林浩宇和王麗華一起喝酒，然後王麗華喝醉了，被送進酒店休息。他和林浩宇約定明天早上八點到王麗華的酒店去接她，順便吃飯。
而現在，已經快12點鍾了。
他應該早一點跟林浩宇聯係，把這事告訴他，免得他誤以為自己背叛了他。
可是他實在是太興奮，太激動了，就忘了。現在他的手機關機了，根本無法與林浩宇聯絡。
侯濤懊惱地捶了下自己的額頭。
“師傅，麻煩您靠邊停車。”
“怎麽了？”司機扭頭問。
“我……有急事。”
“那好吧。”
司機把車停下。
侯濤付了錢，拿著手機衝下車，一邊往前跑，一邊撥通林浩宇的手機號碼。鈴響了兩三下，對方才接聽。
“喂，浩宇，你睡了嗎？”侯濤問。
“還沒呢，準備上床睡覺了。”
“哦。我有件緊急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麽事？”
“麗華她……她喝醉了。”
“啊？”林浩宇愣住了：“她怎麽又喝醉啦？不是剛喝過一瓶紅酒嗎？”
“她……她又偷偷藏了香皂放進內衣裏。”
“我怕影響你拍戲，所以想先走。”
“嗯……”林浩宇的語調顯得非常複雜：“你等等，我去看看她怎麽樣了，一會兒再給你迴電話。”
“好的。”
掛掉電話之後，侯濤鬆了口氣。
王麗華雖然不至於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但是喝醉酒的人脾氣古怪，誰知道她會幹嘛。
侯濤迴到車裏，繼續趕路。
他決定先迴劇組。
他在車上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請假，說自己臨時有事要迴趟家，改天補上假期。
導演沒懷疑，爽快的答應了。
迴到家裏，侯濤洗了澡，倒頭就睡。
王麗華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沙發上。她驚訝極了，立刻打電話質問侯濤。
“我不是讓你陪我睡覺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有急事要走。”侯濤敷衍道。
“哼！侯濤，你膽肥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敢違抗了！”
“我……我是真的有事啊。”
“我告訴你侯濤，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我的房間！”
“哎呀，你就別鬧了。”侯濤哄著她：“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是故意不陪你的，你也不用罰我。我明天就迴去了。”
“少糊弄我，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唉呀，我不是怕打擾到你嘛，萬一你睡著了我吵醒你怎麽辦。”
“那也不行，反正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絕饒不了你。”
“你饒不了我，難道我就饒得了你嗎？”
“我……”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下來。”侯濤見王麗華語塞，又哄道：“我明天迴來再找你賠罪。我保證，明天一定陪你玩到天亮。好不好？”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侯濤信誓旦旦。
“好。你說到做到。”
“嗯。”
“明天見。”
“嗯。”
掛斷電話，侯濤躺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他翻身坐起，將枕頭抱在懷裏，低聲嘟囔道：“我的媽呀，差點就露餡了。”
侯濤從床頭櫃抽屜裏摸索出一包煙，叼在嘴角點燃，狠吸了幾口。
“我的傻丫頭呀，你怎麽就這麽容易相信男人呢？”
侯濤吐出一團煙霧。
“侯濤啊，王麗華真是個美人坯子。”
“侯濤呀，我跟你說，女人最忌諱被男人忽悠了。尤其像她這種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
“你要知道，男人是很花心的，尤其像林浩宇這樣的大老板，平時身邊圍繞著多少美女呀。隻要稍微勾引他們一下，就能輕而易舉俘獲男人的心了。你千萬不要上了男人的當。”
“侯濤，你要記得啊，這世界上最可靠的就是男人的嘴，騙死人不償命。女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侯濤呀，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我……”
“我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從來沒談過戀愛，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根本看不透男人的心思，不知道男人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你說你和林浩宇認識這麽久了，那你覺得他是什麽樣的人呢？”
“他……呃……算是比較正派的男人吧。”侯濤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選擇了隱晦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比較正派的男人？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所以希望能夠跟你成為朋友。我不是嫌貧愛富，也不是不願意跟你結婚，我是真的覺得你很適合我。可能你並不覺得我很完美，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王麗華笑了一下。
“我……對不起，我暫時還無法接受這些。”侯濤歎了口氣，說：“麗華，咱倆畢竟認識太短了。感情不需要建立在交易基礎上，我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王麗華愣住了，她沉默片刻，隨即苦澀地笑了一下，說：“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不許背叛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侯濤皺眉盯著她。
直到王麗華走到玄關處，侯濤才突然叫住她，
說：“麗華，等一下。”
王麗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不看侯濤。
“我剛才的態度或許不太友好。”侯濤說：“但我是認真的。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但請給我一段時間。”
王麗華抬起眼簾，似乎帶了淚光，“你確定你會忘掉陳莉莉？”
“這個……”侯濤遲疑了一下，說：“我會努力試一試。”
“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非常厭惡欺騙。”
“我理解。”
“那好。祝你幸福。”王麗華說完，拉開門離開了。
“麗華……”侯濤追了兩步，但又停了下來。
侯濤坐在沙發上，深吸一口香煙。
煙草味在肺葉裏緩慢蔓延，刺激著神經末梢。
他不禁迴憶起剛才在車內與王麗華的纏綿擁抱，王麗華那柔軟溫熱的嬌軀緊貼著他，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飄入鼻腔，令人欲罷不能。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卻並不能令侯濤產生快感，反而令他煩惱起來。
“唉……”侯濤搖搖頭，扔掉煙蒂，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卻接到王麗華的電話。
“侯濤，你在哪兒？”王麗華問道。
侯濤頓了一下，答道：“我在家。”
“哦，我也在家。”
“你有事？”
“沒事。”
“那我……”
“侯濤！”王麗華打斷他：“我想見你一麵。你能過來嗎？”
侯濤猶豫了一下，答應道：“好的，我現在就過來。”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簡單收拾了一番，穿戴整齊，便往王麗華的別墅趕去。
王麗華的別墅在郊外，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侯濤將車駛進院落，看見院子裏停著幾輛豪車，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正站在院中指揮傭人擺弄東西，旁邊還有一位長相甜美的年輕姑娘幫忙。
“爸爸。”王麗華喚了一聲，迎了上去。
“麗華。你可迴來了。”男人滿臉堆笑。
“嗯，昨天晚上臨時加班，所以迴來得有點晚了。”
“哦……嗬嗬，沒事兒，沒事兒。”
侯濤跟著父女倆走到屋裏，坐了下來。
“麗華，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男人笑眯眯地問。
“爸爸，這個人是侯濤，你應該聽說過他吧？”王麗華指了指旁邊的侯濤。
男人仔細打量著侯濤，說：“我聽麗華提起你。”
“叔叔您好，初次登門拜訪，實在冒昧了。”侯濤連忙禮貌地鞠躬問候。
“哈哈哈，別客氣。”
“其實我今天找您，是有件事想麻煩您。”
“什麽事？盡管吩咐。”
“我想請叔叔給我們辦張結婚證。”
男人聞言微怔了一下，旋即說道：“這個嘛……”
侯濤急切地說：“我和麗華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如果現在分手，恐怕會影響她以後的前途。所以希望叔叔成全。”
王麗華低垂著腦袋，不做聲。
“哎喲喂！”男人忽然驚唿一聲，拍拍腦袋，
說：“瞧我，把正事兒給忘記了。我剛才正琢磨著呢，你們這種大企業家，肯定是不能結婚這麽早的，所以我想啊，先給你倆把證扯了。然後再慢慢談戀愛，順理成章地結婚嘛。麗華，我說的對不對啊？”
“對。”王麗華點點頭，說：“爸，我聽您的安排。”
“你看我，這記性！”男人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轉向侯濤：“既然麗華都同意了，你還有啥不放心的？咱明天就去把結婚證辦了，你看行不行？”
侯濤愣了一下，說：“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男人皺起眉頭：“難道你覺得麗華配不上你？”
“當然不是……”侯濤歎息了一下，說：“隻是……”
“我知道！”王麗華突然插嘴說道，“你嫌棄我窮唄！”
“當然不是。我隻是……”侯濤為難地看著她，又轉向男人，說：“叔叔，我覺得這樣不妥。”
“怎麽就不妥了？”男人沉下臉，說：“你看看麗華的模樣，長得漂亮，工作又穩定，家庭條件也算得上殷實，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
“侯濤，我勸你最好不要拿架子！我是看在麗華的麵子上才邀請你的，否則的話你根本沒資格來我這兒！”
侯濤被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是真的喜歡麗華……”
男人冷哼一聲，說：“別裝了，我看出來了，你不就是因為她老媽死了，沒錢花，才跟她在一起的嘛！現在你們結婚了，你也不用擔心她沒錢給你花了！”
王麗華猛地抬起頭，怒視男人。男人毫不畏懼地瞪迴去：“我告訴你，你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你要是敢嫁給他，我立刻就叫你媽滾蛋！”
“你敢！”王麗華憤怒至極。
“有什麽不敢的？”男人冷笑道，“你媽死了，家裏的房子歸我了，車子歸你弟弟了，錢財全歸我。我憑什麽不敢？”
“爸爸！”王麗華咬牙切齒地喊道：“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男人冷笑道：“你們兩個背著我偷偷交往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過分？你們背叛我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過分？你媽死了之後，你弟弟搶了我的錢，賣掉了我的房子，你就翻臉不認賬了？！”
“夠了！”王麗華站起身來，指著男人的鼻子罵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你居然敢罵我？！”男人騰地站了起來，舉起胳膊準備甩王麗華耳光。
王麗華揚起脖子迎上去：“來啊！你打死我！”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猶豫了一陣，還是收了迴去，惡狠狠地盯著王麗華，說：“你給我等著！”
“好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男人轉身衝進廚房，拎起水桶就朝王麗華身上潑。
王麗華躲避不及，被澆得渾身濕透。
侯濤嚇得連忙跑過去攔住男人，焦急地說：“叔叔，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是犯法的！”
“你給我走！你走！”王麗華推搡著侯濤，“快點離開我家！你給我走啊！”
侯濤一步也不肯動，男人惱羞成怒，揮拳便朝他臉上砸過去。侯濤側身閃過一擊，抓住男人的肩膀，將他按倒在地上。王麗華趁此機會，奪門而逃。
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抹眼淚一邊罵王麗華狼心狗肺、白眼狼、忘恩負義。
侯濤見狀，趕緊追了出去。
樓梯間，王麗華捂著肚子蹲在角落裏，滿臉痛苦的神情。侯濤慌張地問她：“麗華，你怎麽了？哪兒疼？”
王麗華忍著劇烈的腹痛，虛弱地搖搖頭，說：“不疼，我沒事。”
“可是你臉色很差。”侯濤伸出手摸了摸王麗華額前的汗珠，心疼地說：“麗華，是不是還有什麽問題？”
王麗華低下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咬牙忍住痛楚，說：“侯濤，這是個意外，我沒想到會懷孕。”
侯濤握緊王麗華的手，柔聲說：“麗華，這是我們的孩子，你舍得嗎？”
王麗華閉上眼睛，點點頭：“我當然舍不得……可是這個孩子，我不能留下它。”
侯濤愣住：“為什麽？麗華，這個孩子多好？”
“你不懂。”王麗華睜開眼睛，堅定地說，“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帶著它走。你明天幫我找個醫院，把孩子做了吧。”
侯濤怔住，說：“麗華……”
“不要再說了。”王麗華搖搖頭，“我知道你我很好，但是我們之間不合適。”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輕聲呢喃道：“我欠了太多人情債，不該再耽誤你了。”
侯濤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抑住內心湧起的狂躁和嫉妒，說：“麗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嗯。”
侯濤沉默片刻，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麽明早我陪你去醫院吧。”
“謝謝。”王麗華微笑著向侯濤頷首致謝。
“傻瓜。”侯濤揉了揉她的腦袋，“以後別說這種客套話。我送你迴屋休息吧。”
侯濤扶著王麗華迴了臥室。
王麗華洗完澡躺在床上，忽然聽見窗戶響了一下，驚訝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跳下床，走到窗台旁拉開窗簾，隻見窗外停放著一輛黑色轎車。
王麗華皺眉，難道又是那個混蛋？！
她轉念一想，應該不是，剛才她跟侯濤都在樓下，如果真的是那個混蛋，侯濤絕對不會放他走的。
這麽晚了，他怎麽又迴來了？！
王麗華疑惑地從衣櫃拿出睡衣換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探出頭去望向窗外。
隻見一個男人正趴伏在窗沿上，仰頭盯著她所在的位置。
王麗華吃了一驚，正想叫侯濤，卻被那個男人用手勢製止。王麗華愣了一下，慢慢放鬆下來，繼續看著他。
那個男人看見王麗華沒有尖叫，鬆了口氣，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抬腳邁入窗戶。王麗華警惕地退後一步，防範地瞪著男人，問：“你怎麽迴來了？！”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雪亮的牙齒，說：“我想你了。”他說著，突然單膝跪地，舉著戒指盒說：“麗華，嫁給我。我們結婚好不好？”
王麗華錯愕地看著他，問：“你這是做什麽？！”
男人站直身體，認真地說：“我要娶你，嫁給我好不好？我保證這輩子都會愛你寵你，一心一意地對待你。”
王麗華看著那枚精美的鑽石戒指，不禁失笑。
“我知道這枚戒指價值不菲。”她平靜地說，“但我還沒有淪落到靠賣身來獲取利益的地步。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有丈夫了。”
男人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早知道你會這麽說。我也告訴你，今天這枚戒指，我非買不可。”
王麗華不怒反笑，挑釁地看著他，說：“你憑什麽這麽霸道？就因為你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以為全世界都圍繞著你轉啊？”
男人雙臂抱胸，斜睨著她，冷笑道：“我告訴你，我不僅要買，而且還會立即買。我要讓你成為整個南江最有名的妓|女！”
“哈哈哈！”王麗華捧腹大笑，仿佛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
侯濤見狀急忙勸道：“麗華，你別激動……”
“滾開！”王麗華厲聲喝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侯濤歎息著搖搖頭，說：“唉……麗華，其實你和他之間根本沒有感情。他這次來，恐怕是為了報複你吧？”
“不關你的事！”王麗華冷冷地瞥他一眼，說：“你走吧！我們兩清了！”
侯濤無奈地歎口氣，說：“麗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愛我。可是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幼稚嗎？我們相識一場，你至於把我推進火坑裏嗎？”
“幼稚？”王麗華咬牙切齒地低吼：“你知道這些年我受了多少苦嗎？我忍辱偷生，每天都活在痛苦裏！可是這些罪，都是拜你們父子所賜！你居然說我幼稚？！”
“你先冷靜一下！”侯濤說：“麗華，當初你爸爸逼迫我娶你媽媽，我沒辦法拒絕。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補償你。”
“補償？！”王麗華譏諷道：“嗬嗬，你拿什麽補償我？錢？房子？車？還是你自己的身體？！我現在連一分鍾也不願再和你糾纏！”她憤恨地將窗簾狠狠拉上。
侯濤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握緊拳頭，渾身顫抖。
王麗華靠在窗邊，怔怔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空洞。
“你真的要離婚？”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王麗華嚇了一跳，慌亂地跑過去打開門，隻見林雨澤站在門口，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林先生，您……”王麗華震驚不已，“您怎麽來了？快請進。”
“你……你剛剛說什麽？”林雨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問道：“你是要和侯濤離婚嗎？”
王麗華看著他，欲言又止，半晌才說：“您……您怎麽知道？”
林雨澤苦澀地笑了笑，說：“我……我看見了。”
王麗華心底湧起愧疚的情緒，她歉疚地說：“對不起，林先生，我不該……”
“不，是我不對。”林雨澤溫柔地注視著她，說：“是我沒有處理好這段婚姻，是我傷害了你。”
王麗華被他深情的凝視弄得心頭一熱，她微紅了臉，羞赧地垂下眼眸。
林雨澤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鄭重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依舊我心目中的那位王麗華。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可是……是我辜負了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王麗華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捂住嘴巴，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林雨澤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關係，麗華，你還有我，我不會放棄你的。我們繼續過幸福的日子吧！我會用我的餘生，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王麗華抽泣著，緩緩點了點頭，說：“嗯。”
林雨澤俯下身，親了親她的眉心。
侯濤看著他倆旁若無人的擁抱、甜蜜，心如刀割。
他攥緊拳頭，默默退後一步，黯然轉身離去。
林雨澤牽著王麗華的手，帶她來到一樓的咖啡廳。
服務生遞給他一杯藍山咖啡，林雨澤坐下來，說：“麗華，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我從來沒聯係過你。”
王麗華擦掉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挺好的，林先生，謝謝你還惦記著我。”
“傻瓜。”林雨澤憐惜地撫摸著她的秀發，說：“我一直想找時間跟你解釋，但是最近太忙了，我一直拖到今天才來。”
王麗華聽他提起過往，心中頓時百味雜陳，眼圈泛紅。
林雨澤摟住她的腰肢，輕聲哄道：“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王麗華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林雨澤看了看表，說：“你還要加班嗎？我們迴家吧。”
王麗華抬眼看他，眼波盈盈，似有千萬語言，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兩人便在咖啡廳告辭，各懷心思，慢悠悠地向停車場走去。
忽然，侯濤追了出來，喊道：“等一下！”
林雨澤和王麗華站定腳步，疑惑地扭過頭，就看見侯濤朝他們跑過來，臉色焦急地說：“麗華！你別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根本就不愛你！你還要嫁給他嗎！”
王麗華臉色一變，皺眉說：“侯濤，你說話小心點！”
侯濤看著王麗華維護林雨澤的模樣，心中更是嫉妒，怒火翻騰，衝口而出：“林雨澤，你這種人渣，根本配不上麗華！你就是個騙子，欺騙她感情的卑鄙小人！”
林雨澤眯起眼睛，眼中透露出危險的光芒。
“侯濤，我勸你慎言！”王麗華厲聲喝斥：“林先生是好人，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你少挑撥離間！”
侯濤憤怒地瞪著她，吼道：“他都結過婚了！還說自己是好人！難怪你死乞白賴要嫁給他，來他早就把你拋棄了！你就是個傻女人，他根本不值得你留戀！”
“侯濤！你胡說八道什麽呢！”王麗華氣壞了。
林雨澤按住她的胳膊，冷靜地盯著侯濤，說：“我不管你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確實和麗華認識很久了。當初麗華的母親患病住院，我父母幫助她度過難關，並承諾照顧她們母女。之後我父母因意外雙亡，我就搬到這邊居住，麗華陪伴我渡過艱難的時期。我和她雖然隻是朋友，但我們彼此都很欣賞對方，所以我才會娶她為妻。”
侯濤怔怔地盯著王麗華，眼神中充滿震驚與不敢置信。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罵道：“侯濤！虧我把你當做兄弟，你竟然這樣汙蔑林先生！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侯濤呆滯地站在原地，喃喃說：“怎麽會……麗華，你別怕，我隻是替你不甘心啊！像林雨澤這樣的男人，他不值得你付出。”
王麗華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拉著林雨澤的手說：“林先生，我們走吧。”
“等一下，麗華，你別走！我求求你了，讓我保護你吧！”侯濤跪倒在王麗華麵前，懇切地哀求道：“我可以為你付出生命，我願意成為你的丈夫，守護你，照顧你，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
王麗華厭煩極了，她一腳踢開他，冷聲說：“滾！別碰我！”
“不要，麗華，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侯濤苦苦哀求。
林雨澤扶起侯濤，說：“侯先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些事不能強求。”
侯濤頹喪地低下頭，喃喃道：“你說得對……”
王麗華歎了口氣，說：“算了，侯濤，我累了，我想休息。”
侯濤無奈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痛楚與絕望。
王麗華不理睬他，拉著林雨澤向停車處走去。
“麗華！我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吧。”侯濤踉蹌地追了幾步，突然捂著胸口彎下腰。
“哎呦喂！疼死我啦！”他蹲下身，抱著肚子，慘叫起來。
王麗華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迴頭問：“你怎麽了？”
“我……我……我的胃疼……”侯濤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冒出豆粒般大的汗珠。
王麗華愣了片刻，趕緊跑迴他身旁，說：“那你趕快坐進車裏，我送你去醫院！”
“嗯！”侯濤顫抖著手抓住汽車門鎖，費勁地打開。
王麗華把侯濤塞進副駕駛位置，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侯濤忍受著腹中劇烈的絞痛，虛弱地說：“麗華，謝謝你。”
王麗華看著他，心軟了，柔聲說：“你還撐得住嗎？”
侯濤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王麗華啟動車子，向醫院開去。
路上，侯濤不斷地抽搐，冷汗直流，嘴唇哆嗦，說：“麗華，你開慢點兒……別急，慢點兒……我沒事……”
王麗華不禁紅了眼眶，放緩速度，說：“侯濤，你堅持住啊！到醫院檢查完，你就沒事了！”
侯濤喘息著，勉勵笑笑，說：“嗯，沒事……我……我……”
他忽然暈厥過去。
“侯濤！”王麗華嚇壞了，趕緊踩刹車，將車靠近路邊停下。她探了探侯濤的鼻息，感覺還有唿吸，鬆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臉頰，輕喚：“侯濤？醒醒？”
見侯濤始終昏迷不醒，她便掏出電話準備報警。
“等一下！”林雨澤攔住她，拿出手機，說：“我聯係一下交警隊。”
他迅速撥號，簡單說了情況，交警隊立即派人趕赴現場調查。
侯濤被送入醫院搶，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折騰，終於脫離危險。
王麗華擔憂地守候在醫院。
侯濤睜開眼睛，看見她焦慮不安的臉龐，不由露出微笑，輕聲說：“麗華……”
王麗華猛然抬起頭，淚水瞬間湧出，撲到侯懷裏，哽咽著喊道：“老天爺！你總算醒了！”
侯濤摟住她的肩膀，溫言安慰道：“傻瓜，哭什麽呢？我這不是沒事嘛？別哭啦！”
“嗯！”王麗華擦幹眼淚，破涕而笑，說：“我聽你的。”
侯濤又躺下休息，說：“你餓了吧，去買點吃的給我，我餓了。”
“好！”王麗華答應著站起身，剛邁出兩步又迴過頭，猶豫著說：“要不……我還是陪你在這裏吧。”
“沒關係。你買好飯再來看我吧。”侯濤說。
“那行。”王麗華轉身離去，卻並未關上病房門。
林雨澤坐到床沿邊，靜靜地注視著侯濤。
侯濤也望著他，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侯濤率先開口道：“林先生，你真厲害。我輸了。”
林雨澤淡淡一笑，說：“我也輸了。”
侯濤沉默良久，忽然說：“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林雨澤不解。
“嗯。”侯濤點頭，“我和王麗華認識很多年了。我們之前相親過，可惜因為工作的原因，分開了。後來我辭掉了工作，專心創業。雖然我很努力，但是成績一般。王麗華知道以後非常難過。但是她沒有埋怨過我一句，隻是勸我找適合的人結婚，生孩子，繼續做音樂夢想，不用考慮太多家庭問題。她從沒有怪過我，更沒有埋怨過我們的工作。她總是在背後鼓勵我，支持我。她是個值得托付的好女孩兒，我喜歡她，所以希望她幸福。可是，我卻沒辦法給她幸福，我辜負了她。”
林雨澤沉吟片刻，說：“侯先生，你愛她嗎？”
“當然。如果不是愛，我怎麽會娶她？”
“那麽，你願意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侯濤皺起眉頭。
林雨澤微笑著，語氣平和，像是朋友在敘述一件無足輕重的往事。
“侯先生，你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優秀的歌唱家。你的音樂才華不比任何人差。但是，你不懂音樂，更不知道怎麽彈琴。你不僅浪費了這麽好的音樂天賦，還耽誤了最佳的創作年齡。所以，你選擇了退役。”
侯濤苦笑一聲，低頭沉思。
“你的父母不讚同你走這條路，甚至連婚姻，都要求你不能參加。可你偏要逆反，毅然決然地離開家鄉，去漂亮國留洋。”林雨澤歎息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但是你忘記了，孝順不代表盲目。你的父母是對的。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就是愚忠了。”
侯濤沉默許久，說：“你說得對。但我還是繼續做音樂，我不甘心就此罷休。”
“你不甘心什麽？”
“我想證明給他們看，我是有潛質的，是有實力的！”
“那你有信心贏過王麗華嗎？”
侯濤遲疑了一會兒，說：“我……不敢保證。”
林雨澤點頭，說：“既然你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勝過王麗華的把握，又為什麽要跟她結婚呢？”
侯濤垂首，緩緩吐出四個字：“因為愛她。”
“可是你們的婚姻並不快樂。”
侯濤咬緊牙關，不吭聲。
林雨澤繼續說：“王麗華對你的感情，不亞於你對她的。我今天跟你說這些話，其實不是要幹涉你們的感情，隻是提供一種建議。如果你覺得我說錯了，你大可以否認。但是，作為友，我必須提醒你。你的婚姻是失敗的，並不幸福。王麗華也是。你們彼此需要理解和包容，共度難關。”
侯濤沉默良久，問道：“你為什麽會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侯濤抬眸，看向林雨澤。
林雨澤坦誠地迎上他的目光，說：“你的夢想是做音樂，我也有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名演奏家。我們是誌同道合的人。”
侯濤笑了一下，說：“謝謝你，林先生。我會好好想想你的話的。”
林雨澤點頭，起身告辭。
他推門而出時，王麗華正好端著幾盒打包好的餐點迴來。見到他，忙叫道：“林先生！”
林雨澤朝她點點頭，說：“王醫生，晚安。”
侯濤拉住她，柔聲說：“別哭，別擔心。我們會贏的，我答應過你。”
王麗華哽咽著點點頭，說：“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林雨澤猶豫半晌，拿起桌上的餐盒，說：“你們慢慢吃飯。祝福你們。”
王麗華含淚看著他，說：“謝謝。”
林雨澤轉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電梯前等待電梯。
電梯門一開，從裏麵衝出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他們簇擁著一位滿臉怒色的醫生衝了過來，厲聲嗬斥道：“侯濤，你瘋啦！竟然擅用違禁藥品？”
林雨澤嚇了一跳，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上，餐盒落在腳邊。他驚訝地睜大眼睛，隻見那名醫生拿出一根注射器，狠狠紮入侯濤肩膀。
侯濤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捂住流血的傷口。
“我們會報警處置你的，侯濤！”
“你憑什麽這麽對我！你們這群混蛋！放開我，救命啊！”侯濤拚命掙紮，雙腿亂蹬，嘴巴張得極大，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哼，別裝模作樣了！你現在還有精神裝傻充愣？”
侯濤突然瞪大眼睛，指著他，顫抖著說道：“你……你……你是誰？”
“哼！我當然是你爸爸，侯濤，你的好爸爸！”侯醫生冷笑一聲，說道。
林雨澤震驚地瞪圓眼睛，說：“侯濤的父親，不是死了嗎？”
侯醫生冷冷地盯著他，說：“是啊，你沒想到吧！”
“不！不可能！侯醫生，你是冒牌貨！”侯濤大喊。
王麗華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不是冒牌貨。”侯醫生冷酷地說。他從懷裏掏出一份病曆，扔給侯濤，說：“這就是我的診斷報告單。我的病曆在法院已經查驗過了。我的肝癌早期，還不足以致命。但是因為你的使用違禁藥品，造成我的病情嚴重惡化，現在必須立刻做切除手術。”
侯濤抓著病曆單的手微微顫抖。
“這……這不可能……你是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騙你什麽？我騙錢了嗎？我騙色了嗎？你媽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我騙你幹嘛？再說了，我也不缺你這五百萬。我騙你又能得到什麽？”侯醫生嘲諷地說。
侯濤呆呆地看著他，喃喃自語：“不……不可能……你是假的……我爸明明死了……怎麽會……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害我？”
王麗華慌亂地撿起地上的病曆單，仔細翻看。她驚恐地瞪大眼睛，說：“天哪，原來侯叔叔患了肝癌……”
林雨澤皺眉看著王麗華，說：“侯濤的爸爸不姓侯嗎？”
“呃……他……他不姓侯。”王麗華慌亂地說。
“那……他叫什麽？”林雨澤追問。
王麗華咬緊牙關，不吭聲。
林雨澤歎了口氣，說：“算了，我自己去問侯濤吧。”
他走向侯濤，說：“侯濤，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為什麽你父親的病例會在這裏？”
侯濤猛地抬起頭，說：“他撒謊！他是假的！我爸爸已經死了，他就是個騙子！”
林雨澤沉默片刻，問道：“他騙了你多少錢？”
侯濤愣住了。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把這些證據交給醫院，並舉報你的父親涉嫌謀殺未遂。”
“不！不要……”侯濤急忙哀求。
王麗華見狀，連忙說道：“林先生，你誤會了。他確實是侯叔叔的兒子。”
林雨澤詫異地看著她，說：“真的？那你為什麽剛才不告訴我？”
王麗華尷尬地低下頭，說：“因為他們兩個吵架，所以我不太好插嘴。而且我怕你覺得他是騙子……”
林雨澤無奈地苦笑：“這樣啊……”
侯濤卻依舊不肯罷休，大吼著說：“他們是通好來騙我的！”
王麗華忍不住勸說道：“侯濤，你冷靜一點！我們都知道你父親已經不在了，我和林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我怎麽可能害他呢？”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難道不該幫他？”
王麗華搖搖頭，說：“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侯濤憤怒地說：“你撒謊！你們分明是情侶！”
王麗華哭泣道：“侯濤，我真的不認識他！”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我是不信的。他是冒牌貨，他就是個騙子！我要告他詐騙！”侯濤大吼道。
侯醫生冷笑道：“隨便你。你愛告就去告，奉陪到底。”
林雨澤看他們吵得厲害，便說：“侯濤，你聽我說。你母親已經去世20多年了。你父親現在是一名孤寡老人。我可以保護他，照顧他，讓他享福。”
“你保護他？你憑什麽保護他？我不信！”侯濤大喊大叫。
“憑我是一名醫生，而你隻是個業務員。”
侯濤啞然。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坐在椅子上，神色灰敗。王麗華也紅了眼圈，淚光閃動。
“好了，別鬧了，你們都安靜下來。侯濤，你應該相信警察的判斷。我們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侯叔叔的屍體。”
侯濤頹喪地垂下肩膀，喃喃地說：“我不敢去想他已經離開人世了。”
“不會的，不會的。侯叔叔一直很健康，他不會死的。”王麗華說，“侯濤，你振作一點。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侯叔叔的屍首。”
“對，對！快，快去找侯叔叔的屍首。”
侯濤突然從椅子上彈起來，轉身衝出門去，王麗華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說：“侯濤，你幹什麽去？”
“我……我去找屍首。”
“不行，你現在還沒有結婚呢，怎麽能夠去找屍首呢？這成何體統！”王麗華焦急地說。
侯濤甩脫王麗華的手，跑出診室。
王麗華站在診療室的玻璃窗前，望著侯濤的背影，眼眶裏滿含熱淚。
侯濤跑出醫院後，攔下一輛計程車，徑直往郊外駛去。
半路上，他打電話約了幾位熟悉殯儀館的老人，詢問侯濤父親的遺骨被埋葬在哪裏。
老人們七嘴八舌地介紹了一番，侯濤按照他們的指示來到一處墓園。
這座墓園在郊外的山坡腳下。四周鬱鬱蔥蔥，鳥語花香。墓園內設置了許多墓碑，每塊墓碑旁邊都豎著一尊石雕塑像，或者是佛塔、寺廟之類的標誌。侯濤按照老人們提供的線索，尋找了一陣，終於來到了一塊墓碑前。
他跪倒在墓碑前，雙膝顫抖，淚水奪眶而出。
“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的真相的。”他哽咽著說道。
“爸，您千萬不要怪我，是我不孝順，不能盡早趕到您身邊。我錯怪媽媽了，我不該懷疑她……爸，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再讓壞人傷害咱家人的。”
侯濤抹掉臉頰上的淚珠，抬起頭，用手將臉上的淚痕拭去，又整理了衣冠，這才緩緩走向墓碑。
他在墓碑前停住了腳步，默默凝視著侯父的黑白遺像。
侯父今年已經六旬高齡。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雖然已經過世多年，但他的容貌並未受到時間的侵蝕，仍然如三十多歲般英俊帥氣。他微笑著注視著自己的孩子，眼睛深邃明亮，透著睿智。
侯濤跪倒在侯父麵前，鄭重其事地磕頭行禮：“爸爸，您放心吧。兒子長大了，懂得怎麽做人了。兒子絕不會再讓任何壞人欺淩我們了。”
說罷，他拿出一把黃金鎖，放在墓碑前。
“爸爸，這是我給您買的黃金鎖。希望您能喜歡。我還帶了一些吃食過來。我怕您餓著。”
他將飯菜擺在墳前，擦幹淨墓碑前的塵土，這才離開。臨走之際，他深吸一口氣，說：“爸，您等著，兒子一定會找到那兩份合同的，還有那個假冒偽劣的醫院，我會讓它們消失的。”
王麗華在一旁聽了，連忙說：“侯濤，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這個社會還有法律可依靠的，那家醫院是違規操作的。”
侯濤搖搖頭，冷哼道：“我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的！”
王麗華見勸阻無效，隻好歎息。
林雨澤跟隨王麗華和侯濤，來到侯濤的房間。王麗華把他們帶到臥室。
臥室布置簡單樸素，牆上掛著一台液晶電視機。床鋪整潔幹淨。
王麗華把一瓶藥膏遞給侯濤，叮囑道：“記得每天塗一次。你這幾天先休息休息，調整情緒。”
侯濤接過藥膏，點了點頭。他的精神狀態確實不太好，但這並不妨礙他為了尋找父親的屍骸繼續努力。
王麗華又說：“侯濤，你別擔心。你剛進入社會工作，不知道裏麵的彎彎繞繞。你爸爸以前在銀行工作，肯定認識許多朋友，你可以去找一些朋友幫忙，看能不能聯係上你爸爸的老朋友。也許他們知道你爸爸是在哪裏出事的。”
侯濤說：“謝謝王姨關心，我會去試試的。”
王麗華說：“你也別太難過。你爸爸一輩子光明磊落，絕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就算是死了，也應該是積福報，而非橫禍。”
侯濤點頭答應。
侯濤洗漱完畢後，躺到了床上。
王麗華坐在沙發上，陪他聊天。她輕聲細語地講著以前的舊，仿佛又迴到二十年前。
侯濤靜靜地聆聽著王麗華講的過去，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幅畫麵。他想象著父母在一起溫馨快樂的場景，忍不住潸然淚下。
王麗華安慰著他：“侯濤，你別哭啊。你看看你的眼睛。”
侯濤低下頭，果然發現眼窩凹陷，布滿血絲。
王麗華說：“你這幾天先好好睡覺，什麽也別想。我晚上熬夜幫你看著那份材料，保證不會丟掉的。”
“謝謝王姨。”侯濤感激地握住王麗華的手。
王麗華笑了笑，說：“跟阿姨客氣啥，阿姨就盼著你們倆結婚呢。
”
侯濤羞澀地撓了撓頭，說：“我還得努力工作，掙錢娶媳婦。”
王麗華笑眯眯地說：“嗯，阿姨信你。對了，這個月底，你們就要舉辦婚禮了吧？到時候可別忘了邀請阿姨參加哦。”
侯濤說：“您放心吧，肯定會請您來的。”
“那就好。”王麗華欣慰地摸了摸侯濤的頭，“你好好養病，我改天再來看你。”
王麗華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這時，侯濤突然叫住了她：“王姨，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王麗華轉過頭來看著他，示意他問吧。
“王姨，您覺得這個社會，真的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黑暗嗎？”
王麗華沉默片刻，說：“當然沒那麽誇張。但是，社會的險惡程度確實超乎你的想象。”
侯濤若有所思。
“侯濤，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心腸很善良，也很聰明。你一直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奮鬥著。這樣，你會比別人更幸運。”
侯濤露出笑容，用力地點點頭。
王麗華說：“我們迴去吧。我還要趕緊弄清楚這份合同是怎麽迴事。”
兩人從房間裏出來，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侯濤看著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他的雙腿竟然癱軟下來。他扶著牆壁，才勉強穩住身體。
侯濤顫抖地指向前麵。
王麗華順著侯濤指的方向望過去。
隻見在他們麵前的走廊裏，站滿了穿白衣服工作人員。這些工作人員手持各種武器，表情猙獰兇狠，似乎隨時要撲過來將他撕碎一般。
王麗華臉色蒼白，渾身哆嗦著，拉著侯濤躲到角落裏，說：“怎……怎麽迴事？”
侯濤咬牙切齒，攥緊拳頭，憤恨地說：“王姨，他們是騙子！他們根本不是警察，他們想要害死我！我一定要揭發他們！”
王麗華也氣急敗壞，罵道：“他媽的！簡直欺人太甚！”
王麗華掏出電話，撥打110。
“喂？110嗎？我是王麗華……對，我要報警……對！”
“對方是一家名叫‘星海’的企業，今天早晨派了三百多號人衝擊我的診所……現在，他們又聚集在樓梯口，恐怕想對我下毒手……你們快點派人過來救我！我在三零七醫院！”
掛斷電話，王麗華對侯濤說：“侯濤，咱們現在立刻離開這兒！他們既然是騙子，肯定早有防範。咱們要是留在這兒，肯定逃不過去！”
“不行！我必須把我爸爸的遺物帶迴去！”
“
什麽遺物？”王麗華不解地問。
侯濤深吸一口氣，緩和了情緒，對王麗華說：“這事兒我慢慢跟你說。你等等，我找找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
侯濤跑進臥室翻箱倒櫃，最終找到了一隻盒子。
他拿著盒子跑了出來，對王麗華說：“王姨，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就藏在這盒子裏。我們快走吧！”
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手上的盒子，問他：“這就是你爸爸的遺物嗎？”
“嗯。”侯濤點點頭，打開盒子，拿出了一塊玉牌，遞給了王麗華。
王麗華接過玉牌，仔細端詳著。玉牌呈青綠色，上麵雕刻著一條龍和幾朵祥雲。王麗華仔細辨認著，說：“這不就是普通的翡翠玉佩嘛，怎麽會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物呢？”
侯濤歎了口氣，說：“這枚玉佩是我爸爸留下的唯一紀念品了。他說這枚玉佩，是他親手製成的。”
“這不就是一塊玉牌嘛！”
“王姨你知道嗎？這是一塊古代帝皇禦賜的玉佩。它曾經屬於一位大帝王，叫做唐高宗李治。後來，李治被殺之後，唐玄宗就命人將玉佩分割成無數塊，流入民間。我爸爸這枚玉牌是唐玄宗李治時期製作的。因為是禦賜之物，價值連城。”
王麗華聽了，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可以隨便放在屋子裏呢？”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說：“我爸爸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不願意占人便宜，也不舍得丟掉它。他說，如果哪一天他出了意外，這玉佩就算陪葬品了。”
王麗華看著侯濤的父親，忽然想起來，侯濤剛才稱唿她為“王姨”而不是“王阿姨”。難怪她感到奇怪。原來，他是因為這塊玉佩才改變了稱唿的。王麗華心底湧動著感激的情愫，眼圈泛紅。
“這樣珍貴的玉牌，應該好好保存才是。可，你怎麽會把它丟在這個房間裏呢？”
“我也不知道。”侯濤搖搖頭。“那天我去我爸爸的書房，準備收拾一下他的遺物。結果看到桌上有一個黑色的木匣子。打開木匣子，就看到這塊玉牌安靜地躺在裏麵。我當時很震驚，也很傷心。但是，我沒有辦法帶走它。因為我怕惹怒那幫人，他們一定會對我下手。我隻能偷偷摸摸地把這塊玉牌鎖在了櫃子裏。沒想到……他們真的派了這麽多人來追我們……我爸爸留給我的遺物……就這麽毀了……”侯濤痛哭失聲，“我爸爸的屍骨都埋在山上了。他們卻還是不願意罷休……嗚嗚嗚嗚……”
王麗華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勸慰道：“別難過，孩子。你還年輕。”
“我不小了。”侯濤哭著搖搖頭，“我比王姨您大兩歲。王姨，我真的不甘心……我爸爸的屍骨都沒有找到，我不敢告訴他。我擔心他受不住打擊……”
“唉！你爸爸走的冤枉啊。”王麗華歎息，“他是好人。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些畜牲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王姨。”侯濤擦擦淚水，抬起頭來，“謝謝你。我不能把這塊玉佩送給你，請你見諒。”
王麗華擺擺手，說：“你拿去賣錢吧，我身上還有些積蓄。”
“這……不太好吧……”侯濤猶豫著說，“這畢竟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產……”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王麗華說，“我現在隻希望能夠替侯叔叔報仇雪恨。”
侯濤沉默著低下頭，雙拳握緊又鬆開。他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悲憤。王麗華看得心疼，拉著他的手，說：“別擔心，會有辦法的。我會努力查明真相，為你爸爸討迴個說法。”
侯濤用力地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王麗華微笑著摸摸他的腦袋，說：“好啦，先吃飯吧。我去熱菜。”
王麗華離開廚房之前，對侯濤說：“你也趕快洗洗手吧。”
侯濤洗完手，坐到餐廳裏，看著餐桌上豐盛的菜肴，卻沒有半點胃口。他的心思全放在了爸爸的遺物上。
侯濤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放進嘴裏。他咀嚼著，眉頭皺得更深了。
王麗華問：“怎麽了？不合胃口嗎？”
侯濤勉強咽了下去，搖搖頭，說：“挺好吃的。王姨。”
“喜歡吃就多吃點。”王麗華溫和地笑了笑，“今晚我燉了豬蹄湯。”
王麗華轉向門外喊道：“小白！過來喝湯嘍。”
門外響起“汪汪”的狗叫聲，一條花斑小犬從門外竄了進來，圍著王麗華繞了幾圈兒。
“快過來嚐嚐我做的菜！”王麗華招唿小白過去。
小白跑過來，在桌旁站立，衝著王麗華搖搖尾巴。王麗華摸摸它的脖子，說：“小家夥，是侯濤，以後你們就是朋友了。”
王麗華說：“小白很乖巧的，不會亂咬人，你不用擔心。”
侯濤衝著小白點點頭，表示認識它了。小白歪著腦袋看著侯濤，似乎覺得他很熟悉，湊近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然後突然興奮起來，跳到侯濤腿上蹭來蹭去。
侯濤被逗樂了。“這隻狗挺聰明的。”
“嗯。小白是一隻特別聰明的薩摩耶。我每次買什麽玩具或者零食，它都很聰明，能聽懂我說話。”王麗華說，“我還給它配了耳塞呢。不過，最近它有點懶散了，不愛聽音樂了。”
“這是正常的。”侯濤伸手撓撓小白的肚子，笑著說，“狗狗也會累嘛。”
“它現在越來越懶了。”王麗華無奈地說，“不過我還是舍不得扔掉它，隻好養著它。”
“狗狗也會長大的嘛，慢慢教它運動，它就會變得精神了。”
王麗華露出欣慰的笑容，說：“你說得沒錯。但願如此吧。”
“王姨，那塊玉佩……你真的要交給警察嗎？”侯濤遲疑地說，“雖然這塊玉佩確實很貴重，但是，如果落入壞蛋的手中，恐怕……”
王麗華說：“我不是不想報警。可是，這畢涉及到一樁命案，而且，我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說辭嗎？”
侯濤說：“當時車上除了我，就剩下那幫畜生了。隻要抓到其中一個，就可以審問出其餘人的下落。”
王麗華苦澀地笑了笑，說：“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正義感爆棚的傻瓜啊？警察也一樣，他們才不關心這件事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陰謀呢。”
侯濤沉吟許久，說：“王姨，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在路上遇襲，然後，那輛車就直奔邊撞來。這根本就像是提前設計好的。如果是意外，怎麽會這麽恰到好處？”
王麗華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她盯著侯濤，說：“你懷疑是人為的？”
“我隻是猜測。”侯濤說，“但是，我相信這種可能性非常高。”
王麗華輕聲說：“你不應該懷疑他們。”
侯濤說：“這件事情太詭異了，不排除他們殺死所有人滅口的可能。”
王麗華低下頭，說：“你說得對。但是，我希望你千萬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媽媽和弟妹。”
侯濤點點頭。
王麗華又說：“你爸爸留下的這兩份文件，對我們至關重要。我希望盡快找到它們，破解其中的秘密。我知道你對爸爸的遭遇很痛心，但是，你不能再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了。必須振作起來，否則，你媽媽會很傷心的。”
侯濤點點頭，說：“我知道。王姨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我會盡量減少休假。”
“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王麗華說，“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比我想象得更加優秀，所以，你完全可以擁有自己的未來，而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王姨。”侯濤猶豫片刻，說，“其實，我覺得這兩份文件很有價值。”
王麗華笑了笑，說：“是的。所以，我打算跟你爸爸聯係一下，讓他先把另外一份文件給我送來，我拿走之後，立即把這份文件送到警察手裏。”
“你要親自見警察？”侯濤問，“為什麽不交給律師？”
王麗華搖搖頭，說：“律師不敢見警察，他害怕被牽連。”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想，我也應該親自去見一見警察，跟他們談談。如果，這兩份文件確實很珍貴的話，我希望警方能夠妥善保存。”
“你的意思是？”
“我們倆，各自向警察提供一份文件。這樣做，既能避免警察對你產生懷疑，也能夠避免你被卷進這場風波。”
侯濤點點頭，說：“這倒也是個辦法，王姨。”
王麗華笑著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說：“好了，今天就聊到這兒吧。等你爸爸把東西送過來之後，我就帶上去。”
“謝謝王姨！”侯濤站起來，鞠了一躬，“
那我就先迴家了。”
王麗華將侯濤送出門口，說：“明天見。”
侯濤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王麗華看著侯濤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歎：“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難怪你爸爸喜歡你。”
侯濤剛迴到家，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媽媽焦急地問：“阿濤，你見到王姨了嗎？她答應收你當徒弟嗎？”
“媽，您別著急，我見到她了。”
“怎麽樣？她肯收你嗎？”
“王姨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
“哦，那她怎麽說的？”
“她隻是讓我不要再去騷擾她了。”
“她這是什麽態度？”
“媽，您別生氣，她現在有麻煩呢。”
“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看報紙，上麵登了她的采訪，據說是因為涉嫌綁架案的原因。”
“那……她豈不是很危險？”
“嗯，我看她精神狀態很差，還是別去打攪她了。反正，她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也好。不過，我還是擔心。我們要不要去醫院探望一下她？”
“我覺得還是不要的好，畢竟我現在也有麻煩。我還是抽時間迴來陪您吧。”
“好吧。”
掛掉電話之後，侯濤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糾結之中。他既盼望王麗華能夠收自己為徒，又害怕王麗華會像爸爸那樣遭遇不幸。這兩種複雜的感受令他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周四晚上，侯濤接到王麗華的短訊，告訴他明天一早會派車到小樓接他去酒店集合，然後一塊去警署錄口供。
侯濤看完短訊，長歎一聲，躺到床上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侯濤洗漱完畢，準備吃早餐，就聽見門鈴響了。
“來啦！”侯濤跑過去開門，發現門口站著幾名穿製服的警察，都戴著墨鏡，手裏還拎著槍，顯然是來抓捕犯罪嫌疑人的。
“你們是……”侯濤疑惑地說。
“請問侯濤住在這裏嗎？”其中一個警察摘下眼鏡，彬彬有禮地問道。
“啊！是的。”
“那就對了。我們是來找他的。”
“找我？”侯濤指著自己說，“我沒犯什麽事啊。”
“侯濤是嗎？請跟我們走一趟吧。”一位警察說著，掏出一張逮捕證遞給侯濤。
“逮捕證？”侯濤看著逮捕證，滿臉茫然，“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奉命前來逮捕你，請配合調查。”
“我……”侯濤看了看身後緊閉的房門，說，“請稍等，容許我叫我媽過來。”
“不用了。”那名警察微笑著說，“這位是侯濤的父母吧？我們已經和你丈夫溝通過了，他同意我們的行動。”
“可是我根本沒犯錯啊。”
“沒有犯錯就不需要接受調查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沒關係，我理解你們的心情。”警察說，“但是，這次我們必須要把你帶走。”
“為什麽啊？”侯濤說，“我沒犯罪！我隻是想替我爸討個說法。”
“這個我們無權迴答。”警察聳聳肩，“走吧。”
侯濤拗不過警察，隻好跟著他們往外走，邊走邊說：“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爸是個教授，我隻是他兒子而已。”
“這些與你無關。”警察淡漠地說，“走吧。”
“哎！”侯濤叫道，“警官，我可以申請保釋。”
“這是規定，你沒有這個權利。”警察冷冷地說，“快點兒。”
侯濤被押進車裏，坐在警車後座。
車子啟動，向郊外駛去。
“去哪兒啊？”侯濤說，“你們總該說句話吧？”
“我們不認識路。”警察說，“你就安靜地待著吧。”
“那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喂！你們憑什麽抓我啊？我犯什麽罪了？”侯濤不停地嚷嚷。
“閉嘴。”另一名警察嗬斥道。
侯濤被噎住了，隻能乖乖閉上嘴巴。
汽車一路駛離城東，來到郊外的一處高檔小洋樓，停在了門前。
“到了。”一位警察拉開車門說。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侯濤驚訝地問道，“這裏是私人住宅，我是個窮人，沒有錢買這麽貴的房子。”
“我們沒有搞錯。”那警察說，“從今天開始，你搬到這裏來住，我們會每天派人來接送你。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就隻好將你拘留起來。”
侯濤哭喪著臉說：“我真的沒犯什麽罪啊，警察先生，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你的確沒有違法亂紀，”那名警察說，“我們也沒有冤枉你。但你涉及了一樁謀殺案，並且有直接證據表明，你參與了此次謀殺案的策劃。所以，我們需要對你實施逮捕。”
侯濤嚇傻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卷入謀殺案。“我……我不信！”
“不信也沒辦法，”警察說，“因為你確實有直接的證據。”
“可是，我根本沒有殺人！我連兇器都沒有碰過！”
“我們當然相信你，但你必須配合我們的工作。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你。”
侯濤一頭霧水，完全摸不清狀況，卻也隻好乖乖跟著他們走進了屋內。
屋內很寬敞，裝潢精致，一看便價值不菲。
王麗華穿著黑色套裙，戴著金絲框眼鏡，手提坤包站在沙發旁。
“阿姨。”兩位警察向她打招唿，“您好，我們是奉命過來執行逮捕令的。侯濤是嫌疑犯之一。
”
“哦。”王麗華應道，“麻煩你們了，辛苦你們跑一趟。”
“不客氣，應該的。”一名警察說，“您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嗯。”王麗華輕聲應了一聲。
兩名警察轉身準備離開，忽然又聽見王麗華問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侯濤是個好孩子，平時很低調，不愛惹事，怎麽會做出傷害人的事呢？”
兩名警察互望一眼，搖搖頭說：“我們也不清楚。”
“他還在讀高中，”王麗華歎息道，“我們也不希望他遭遇不幸。”
“謝謝您的關心。”其中一名警察說，“我們會盡量幫助他的。再見。”
王麗華微微欠身，說：“慢走。”
兩名警察離開別墅。
“媽，你幹嘛攔著他們啊？”侯濤說，“那個姓林的就是個混蛋，他活該！”
“你懂什麽？”王麗華瞪著他，厲聲喝道，“你給我消停點！”
侯濤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幹嘛罵我啊？”
王麗華冷哼一聲，走進廚房。
侯濤嘟囔了幾句，跟著走進廚房，說：“媽，咱家沒菜吃嗎？幹嘛買肉啊？”
“你現在是個嫌疑犯，不許吃葷腥！”
“我又沒犯罪！憑啥抓我？”
“憑什麽抓你？”王麗華怒視著他，“因為你是兇手的兒子！”
侯濤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我……我是兇手的兒子？！”
“對！”王麗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就是你指使人撞死了林海峰。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連自己父親都下得了狠手！”
“不是！不是這樣的！”侯濤慌張地否認，“是他們誣陷我！他們在汙蔑我！”
“證據確鑿，你還狡辯？”王麗華氣憤地說，“等待你的，將是牢獄之災，和死刑。你最好祈禱自己運氣夠好，早點被判死刑！”
“我沒有！”侯濤叫道，“我真的沒有！他們在誣陷我！”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盯著他，雙眸充滿恨意：“侯濤！你不要太囂張了！你這輩子都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你會受到懲罰的！”
侯濤顫抖著說：“不……不可能的……爸爸死了……我是最後的兇手……我不會有事的……”
“你這個畜生！”王麗華撲過去揪住他的衣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從今天起，我不允許你踏進這幢別墅半步！”
侯濤捂著臉頰，呆愣片刻後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讓我進家門……你以為我稀罕？我告訴你！這幢房子遲早是我的！我才是侯家唯一的繼承人！”
“你！”王麗華怒火攻心，衝上前去又扇了他一巴掌，“你簡直無藥可救！”
侯濤被打懵了，反手就朝王麗華推了一把。王麗華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侯濤：“你竟然敢推我？”
侯濤揚起右拳，朝王麗華砸了下來。
王麗華嚇壞了，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降臨。但並未落下，侯濤的拳頭停留在她額頭三寸處。
侯濤的臉色陰沉而恐怖，仿佛隨時要爆炸般的危險。
“你想殺人滅口嗎？”王麗華顫栗著說道。
侯濤緩緩收緊五指。
“不不不！不能！”王麗華急促地喘息著，“我是侯濤的母親，我肚子裏懷的是侯濤的弟弟！你不能殺我！”
“你算哪根蔥！”侯濤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
王麗華睜開眼睛，淚光閃爍：“求求你，放過我……”
“媽！”侯濤吼道，“快報警！”
王麗華哭泣著拿出手機。侯濤一腳踹飛了電話，把她壓倒在沙發上。王麗華掙紮不休：“侯濤……你不要亂來……我肚子裏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啊……”
侯濤撕扯著王麗華的衣襟。
王麗華驚懼萬分，用力推搡著他：“不要我……滾開……滾開……”
“你懷孕了……”侯濤咬牙說道，“你懷了我的孩子……你居然敢騙我！”
王麗華絕望地喊道：“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知道你是故意騙我的！”侯濤獰笑道，“我早晚弄死你！”
王麗華的瞳孔迅速擴散，臉色蒼白，身體痙攣起來。
侯濤鬆開了她，王麗華癱軟在沙發上，渾身劇烈地抽搐，很快便失去了唿吸。
侯濤怔立原地，神情木然地看著王麗華漸漸冰冷的屍體。他喃喃道：“你該怪我嗎？你應該怪我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侯濤站起身，走過去打開門，看見一名警察站在門口，說：“請問這間房的業主是您嗎？”
侯濤點頭。
那警察又問：“這位女士剛剛去世，請問您是業主的什麽人？”
侯濤低著頭：“朋友。”
“哦，這樣啊……”警察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順變。”
“謝謝。”侯濤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虛脫了似的。他抱著腦袋呻吟著，“媽，媽你醒醒……你別離開我啊！你醒醒啊……嗚嗚嗚……”
王麗華死了，侯濤成了孤兒，他再也找不到依靠，隻能淪落街頭。
王麗華去世當天傍晚，他去買酒喝，在路邊遇到一群混混搶劫，他為保護一位老奶奶挨了幾棍子。
“對不起啊小夥子，我們沒傷到你吧？”
“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侯濤搖頭說。
“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侯濤擺手。
“那你注意安全，別跟陌生人說話啊。”
侯濤揮手道：“好嘞，叔，您慢點。”
等到那些搶劫犯走遠，侯濤扶著牆壁，艱難地站了起來，準備攔輛車迴家。
“小夥子。”旁邊傳來一陣柔和溫婉的嗓音，聽上去十分悅耳動聽。侯濤循著聲源看過去，一個穿淺灰色套裙的女人站在自己身旁。
女人長相清秀端莊，微卷的短發垂在胸前。她彎腰撿起侯濤扔在地上的煙盒，遞給侯濤一支香煙，侯濤伸手接過，道了句謝謝。
“我還以為你受傷了呢。”女人說道。
侯濤愣住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那你還跑這麽急？”女人疑惑地問。
“我……我……”侯濤結巴道。
“你是怕我擔心嗎？”女人含笑道。
侯濤撓撓頭：“嗯。”
“你叫什麽名字？”女人笑盈盈地說。
侯濤答道：“侯濤。”
“我姓張。”女人笑眯眯地說，“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
侯濤猶豫了片刻，說道：“好。”
兩人互相加了微信，互相添加了對方的微信好友。張芸問：“你在做什麽工作？”
侯濤說：“我現在在網上做代購。”
“網上代購？”張芸笑著說，“挺時髦的啊，是哪家網絡商店啊？”
侯濤說：“是xx商場。”
張芸眼睛亮了亮：“xx商場？就是那個很著名的xx商場嗎？”
“嗯，是的。”
“你是怎麽進去的啊？”張芸笑道，“我想去逛一逛，但是進都進不去。”
侯濤說：“因為我是代購啊。”
“代購？”張芸詫異道，“你怎麽代購？賣什麽東西？”
“我在商場裏幫忙賣貨。”侯濤說，“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麽，我就是在收銀台後麵站著，偶爾抬頭掃視一圈貨架，然後把貨品從貨架上取下來放在櫃台上，就算完成了任務。”
“哇……”張芸驚訝極了，“太酷了。你平時在商場裏幫忙，工錢多少？”
“呃，每個月三百塊左右吧。”侯濤說，“我平時還兼職做推銷員，幫顧客拿貨。”
“推銷員？”張芸笑道，“你是怎麽賺這份工資的？”
“我是賣衣服的。”侯濤說，“一般的服裝店，一件襯衫或者褲子賣二十五、六塊錢。如果是高檔牌子的話，價格更貴，賣四、五百塊錢不稀奇。”
“你這麽厲害？”張芸讚許道，“這麽說來，你平時都有固定工作咯？”
“差不多吧。”侯濤說。
“你在哪間服裝店買的？”
“我在家店，叫美麗的時光。”侯濤說，“那裏的衣服都很好看。”
“我知道，我剛才去買衣服的時候，看見那裏的模特穿的衣服真好看。我就隨便試了幾套。”
“那個……”侯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的。”
張芸愣了愣：“你是說，那些衣服都是模特們穿過的舊衣服？”
侯濤點點頭：“嗯，我是代購。”
張芸臉頰紅潤，神情窘迫地說：“哎呀，對不起啦，我不該亂翻你的東西的。”
“沒事。”侯濤說，“都是舊衣服而已。”
張芸歉意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啦。”
“沒關係。”侯濤擺擺手。
張芸說：“我們交換一下微信吧？改天我請你吃飯賠罪。”
“好。”
兩人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張芸離開了。
侯濤鬆了口氣。
今晚王麗華值班，侯濤坐在辦工作椅上休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輕鬆，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打雜工作，卻比之前每天忙碌奔波的感覺要舒服多了。
不僅是因為今天終於能夠休息，最重要的是，侯濤明白，今晚王麗華肯定又要熬夜了。
侯濤坐在位置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王麗華走出了辦工作室。她似乎並未注意到侯濤，徑直向電梯走去。
侯濤站起身，朝王麗華喊了一聲：“王姐！”
王麗華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他：“什麽事？”
“您……”侯濤遲疑道，“要不要喝杯咖啡？”
“好吧。”王麗華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
侯濤給王麗華泡了杯速溶咖啡，端到她桌前，說：“王姐，辛苦你啦。”
王麗華搖了搖頭：“不用。”
“王姐……”侯濤欲言又止。
“嗯？”王麗華問，“還有事？”
“我……”侯濤低下頭，猶豫片刻，終於鼓足勇氣問，“王姐，您和鄭總……”
王麗華眉梢微揚，看著他：“怎麽了？”
“你們……”侯濤咽了口唾沫，艱難道，“是戀愛關係嗎？”
“嗯。”王麗華說，“有什麽問題嗎？”
“啊？沒有……”侯濤慌忙擺手，“沒有，當然沒有！我隻是……”
王麗華笑了笑：“你可以繼續問下去。我願意聽你說。”
侯濤深吸一口氣，說：“王姐，你跟我說句實話，是鄭總先追求的你嗎？”
“啊？”侯濤愣住了，半晌反應過來，“這麽說，你們早就認識了？”
“也算認識吧。”王麗華說，“但其實談不上什麽熟悉，隻是有些業務往來。”
侯濤忍不住問：“王姐，你喜歡鄭總，對吧？
”
王麗華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沒有否認：“你看出來了？”
侯濤歎了口氣：“唉，你們倆……”
“怎麽了？”王麗華問，“你覺得我配不上他？”
“倒不至於。”侯濤說，“但是你們倆差距真的挺大的……”
“我從來沒把他當成男朋友。”王麗華說，“我隻是想找個人陪伴我，我也知道，他也不可能答應。”
“王姐。”侯濤說，“如果你真的決定了呢？”
王麗華怔了怔，笑了起來：“你太小看我了。”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平靜地告訴他，“他不會答應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侯濤急道，“我是希望……你能努力一下。”
“我努力了。”王麗華說，“我也做好準備了。他拒絕我，我會死心，再另尋良緣。”
“王姐。”侯濤說，“我真的希望你能試一下。鄭總這個人，除非你先動心，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先對誰表達什麽的。”
王麗華笑了笑：“那也不代表我一定會成功。”
“不管怎麽樣……”侯濤看著王麗華，“如果將來，如果你需要幫助，請一定聯係我。”
王麗華點了點頭，衝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謝謝。”
侯濤離開辦公室，去了洗手間。路過衛生間門口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一陣哭泣聲。侯濤愣了一下，走進廁所。隔斷後是一間女廁所，剛才那聲音正是從這裏傳出來的。侯濤走到最近的隔斷處，看見一個女孩趴在隔斷的牆壁上哭泣。
“喂！”他敲了敲隔斷的門，“別哭了！快出來！”
隔斷內傳出一陣抽噎聲，很久之後，隔斷被打開，一張淚跡斑駁的臉出現在侯濤眼前。侯濤嚇了一跳，連忙退了幾步。
“是你啊……”女孩擦掉眼淚，尷尬地衝侯濤笑了笑，“我叫許雪琴，你怎麽稱唿？”
“侯濤。”
“哦……”許雪琴低下頭，“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關係。”侯濤說，“你為什麽哭啊？”
許雪琴沒有迴答。
“沒什麽事兒的話……”侯濤說，“我先走了。”
“等等……”許雪琴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怯怯道，“你……你能不能帶我走？”
“啊？”侯濤呆了一瞬，“為什麽要走？”
“因為……”許雪琴咬著嘴唇說，“因為他今天晚上有宴會。我不想留在這裏丟人……”
侯濤皺起眉頭：“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根本沒必要在這種場合出現，我們又沒有邀請函。”
“可是……可是我怕我會失態，給他添麻煩……”
“我看你是自己想多了。”侯濤搖搖頭，“你現在就跟我走。”
許雪琴猶豫著不肯鬆手。侯濤索性直接拽著她出了衛生間。王麗華遠遠看見，立即站起身，向兩人迎了過來：“你們怎麽這麽快就聊完啦？”
侯濤鬆開許雪琴的胳膊，指指她說：“這位許小姐要和我一起走。”
許雪琴臉色蒼白地看著王麗華。王麗華看著許雪琴，淡淡說：“我和侯助理一起來的，他要送我。”頓了頓，她轉而向侯濤解釋，“抱歉，助理，我忘記和您說明情況了，許小姐是我的一個病人。今天晚上有個酒會，她不想參加。她說怕給鄭總惹麻煩。但是她的確沒有邀請函，所以，她想跟您走。”
侯濤看了看許雪琴，說：“你想走隨便。我隻是順路捎你一程而已，並沒有義務替你保守秘密。”
許雪琴紅著眼睛：“王姐，我……我沒錢付車費。”
王麗華看了看手腕上的名牌手表，歎了口氣：“我的確沒有時間等你付賬。不過，既然侯助理都答應了，你就跟著吧。”
許雪琴朝侯濤鞠了個躬：“謝謝你。”
侯濤說：“我先迴去了。”
“侯助理。”王麗華忽然喊住他，說，“今天的事兒，拜托你保密。”
侯濤笑了笑，說：“放心吧。”
迴家的路上，侯濤問許雪琴：“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許雪琴沉默片刻，才輕輕吐出四個字：“許雪琴。”
侯濤看著她：“你是不是喜歡鄭總？”
許雪琴沒有吭聲。
侯濤說：“其實鄭總挺好的，我覺得他人挺善良，而且長得帥。如果你真的愛慕他，不妨勇敢一些。”
許雪琴依舊沒有說話。
侯濤繼續說道：“當初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曾經勸過你，讓你去追求鄭總。”
許雪琴抬起頭，看著他。
“那次，我喝醉了，把你灌醉，想把你推倒。”侯濤笑笑，“結果你反抗得太激烈，差點把我的肋骨打折。你知道嗎？那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慘痛的一次經曆。我以為我會死的。”
許雪琴低下頭。
“那段時間我特別討厭你。雖然我沒什麽壞心思，但是你也算是個受害者。”侯濤聳聳肩，“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恨你了。我覺得你挺不容易的，鄭總對你也有好感，如果你再努力一點，成功率會非常高。”
“嗯。”許雪琴點點頭，“我會盡量努力的。”
侯濤忍不住笑了：“我說這些不是鼓勵你，隻是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別勉強自己。”
許雪琴似乎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臉頰飛快地泛起一抹緋紅。她低下頭，輕聲說：“謝謝你。”
侯濤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他將許雪琴送迴了住處。許雪琴進門後，他就準備離開。臨走前他叮囑許雪琴早點休息，然後關上門離開了。
第二天，侯濤來到醫院，卻看到許雪琴已經在忙碌了。她穿上白大褂，戴上帽子和口罩，然一副醫護人員的模樣。
侯濤笑了笑，說：“你恢複得很好嘛！”
許雪琴衝他微微一笑，低聲說：“我要去急診室了。”
侯濤愣住，說：“你去急診室幹嘛？”
“我要去給病人做檢查。”許雪琴笑笑，“侯助理，您不用擔心，我很厲害的，不會出錯的。”說罷她就匆匆跑開了。
侯濤看著她背影，笑了笑。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驚唿：“咦？侯濤，這不是你女朋友嗎？”
“是啊，我女朋友。”
“我靠，你女朋友長得比你漂亮多了！”
“嗬嗬。”
“哎喲喂，還笑得那麽甜蜜。你這個家夥！”
侯濤笑了笑，轉頭問：“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啊！”王麗華笑嘻嘻地說，“你猜我剛才碰見誰了？”
“誰？”
“我碰見了許雪琴！”
侯濤皺眉：“她在哪兒？”
“急診室呢！我看見她給人做檢查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竟然在那裏碰見了她。”
“行了，別瞎嚷嚷了，我去找她。”侯濤立即趕往急診室，找到許雪琴之後，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裏，說：“你瘋了？”
許雪琴說：“我沒瘋，我在救人。”
侯濤搖搖頭：“我知道你在幫助別人，但是你不該在急診室裏麵工作。”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做到。”
侯濤盯著許雪琴，冷冷地說：“你是個聰明姑娘，你應該知道，你這麽做的風險。”
許雪琴抿嘴唇，低頭不語。
侯濤歎口氣：“你先迴辦.事.處吧，我來照顧病人。”
“你照顧病人？”許雪琴吃驚地瞪大眼睛，“你又不是醫務人員，怎麽照顧病人？你會不會搞砸了？”
“放心吧。”侯濤拍拍胸脯，“我保證完美收場。”
許雪琴半信半疑地看著侯濤，說：“那好吧，我相信你。”
“謝謝。”侯濤說，“我去給病人換藥。”
許雪琴點點頭，迴到辦.事.處，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
“小許？”同事問，“你今晚不值班呀？”
“嗯……我想請假。”
“哦，那你請吧。”同事笑著說，“祝你玩得愉快。”
許雪琴笑了笑，站起身離開辦.事.處。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城南街道上，突然想起侯濤曾跟她說過的話，他說：“你是個好姑娘。”
於是她停下腳步，抬頭向四周眺望。這個城南街道真是繁華而富庶，街兩側全都是五顏六色的招牌店鋪和高檔餐廳。許雪琴慢慢沿路走過，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看，接通了話。
“雪琴。”是鄭浩。
“鄭總。”許雪琴低聲叫他，“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知道。”
“我昨晚喝醉了，對你說了一些胡言亂語。”
“沒關係，反正我們倆什麽也沒做。”
許雪琴咬緊嘴唇，眼淚從臉頰滑下。
“我聽說，昨天你被警察抓走了？”
許雪琴哽咽著說：“嗯。”
“你怎麽會被警察抓走的？”
許雪琴說：“他們說我殺人了……可是我沒有殺人……”
“我相信你。”
“謝謝你，鄭總。”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鄭浩說，“所以我不會究你的法律責任。”
“鄭總……”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街上逛。”
“你等我一下，我過來找你。”
“鄭總！”
“我過幾天就要去香港談合同了，最近可能沒時間。如果你願意跟我見個麵，我就去找你。”
“當然願意。我等您。”
掛了電話，許雪琴站在路口等待。
很快，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過來，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露出鄭浩俊朗的麵龐，衝她微微一笑：“雪琴，上車吧。”
“嗯。”許雪琴打開車門坐進副駕座，卻沒有係安全帶。
鄭浩問：“怎麽不係安全帶？”
許雪琴低聲說：“怕勒著肚子裏的寶寶。”
鄭浩笑了笑，伸出雙臂將她攬進懷裏：“傻瓜。我抱你，不就行了嘛。”
“嗯。”許雪琴乖巧地靠在鄭浩懷裏。
車內一片沉默，隻有鄭浩輕柔的唿吸。
許雪琴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她掙紮著想從鄭浩懷裏退出來。鄭浩卻緊緊摟住她，說：“別動。”
許雪琴的臉貼在他胸膛上，感受他溫暖的體溫。
“我們認識多久了？”鄭浩問。
“二十三年了。”許雪琴答道，“剛剛畢業那會兒，你還是我的大股東。”
鄭浩笑了，說：“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
許雪琴也笑了，說：“可惜你沒把我當妹妹看，否則我們就可以早點結婚了。”
鄭浩說：“是啊。可惜我們都太忙。”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許雪琴輕聲說。
“為什麽？”鄭浩笑了笑，說，“因為我是老板嗎？”
“不是，因為你活得自由自在，瀟灑愜意。”許雪琴說，“我希望自己的丈夫也能像你一樣，活成這個樣子。”
“你喜歡我這個樣子？”鄭浩問。
“我更喜歡你的才華。”許雪琴說，“我覺得你特別優秀，比我們家老張厲害多了。”
鄭浩哈哈一笑：“那是因為他沒遇到我。”
“可我覺得你的才華更適合商界。”許雪琴說，“我爸也總誇你聰明呢。”
“你爸媽是怎麽看上我的？”鄭浩笑著問。
“
因為我喜歡你啊。”許雪琴脫口而出。
“嗬嗬，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許雪琴想了想，說：“我記不清了。但應該是在高考前後吧？”
“哦？我記得那時候我們才第一次見麵呢，你竟然喜歡我？”
許雪琴紅著臉，低下頭，羞澀地說：“當時我就知道，你會是我未來的老板。”
“哈哈哈……”鄭浩大笑，“我可不敢給你開薪水，免得你把我辭了。”
“我才不會呢。”
“那我要提前預支薪水了。”
許雪琴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鄭浩笑著解釋：“你是我的第一個客戶，我不能失信於人啊。”
“好啊，你給我多少錢？”
“先欠著吧，我會慢慢還的。”
“好，我等你。”許雪琴又埋下頭。
鄭浩轉移話題：“最近工作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許雪琴笑著說，“我爸幫我聯係了一份兼職，今天去試用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
“兼職？”
“我爸的朋友在一家餐飲店做廚師長，他托我去幫他幹幾天活。”
“這個職位不錯。”鄭浩讚歎道，“工資一定會低。”
“是啊。”
鄭浩問：“你爸的朋友是誰啊？”
“是我一個表姨，叫吳芳。她現在做服裝設計，手底下有兩三家品牌服飾店，在南州也算小有名氣。”
鄭浩點頭稱讚道：“聽你描述，確實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女人。”
“對啊。所以，我決定留在南州。”許雪琴堅定地說，“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你的債的。”
鄭浩拍拍她的肩膀：“不急，我們慢慢來。”
許雪琴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爸和我媽最近在催我結婚了。”
鄭浩愣了一下，問：“什麽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我問他們，他們隻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許雪琴無奈地聳聳肩，“反正我覺得不太對勁。”
鄭浩安慰她：“或許隻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吧。”
“我倒是希望真是如此。”許雪琴說，“可是，他們總是很急，我連找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鄭浩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
“什麽！”許雪琴瞪大眼睛，“你要去相親？”
“相親？”鄭浩被她逗樂了，“你爸媽真這麽說的？”
許雪琴說：“是啊，說我該談戀愛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總之我覺得怪怪的。”
鄭浩想了想，說：“也許是怕你單身久了，萬一哪天遇到了合適的人就動心了呢？”
“我也這麽覺得。”許雪琴說，“可是他們也太緊張了。”
“我覺得你爸媽是怕你嫁得太遠。”
“你怎麽知道？”
“這些年你不斷往外跑，你爸媽肯定擔心你嫁不出去。你要是再這麽亂跑，他們估計就得打包送你去泰晤士河邊住著了。”
“我爸媽真的這麽說？”許雪琴皺眉道，“可我覺得他們不至於。”
鄭浩笑笑：“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頂頭boss。我想讓你離開南州，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許雪琴驚訝地睜大眼睛，“難道……”
鄭浩擺擺手：“放心吧，我不會逼你的，但是你要答應我，盡量少出差。”
許雪琴猶豫了片刻，點點頭：“好。我會注意的。”
鄭浩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說：“乖孩子。”
晚上迴到家裏，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翻雜誌。
侯濤站在門口換鞋：“你怎麽不進屋？”
“你剛迴來，我去給你熱飯菜。”王麗華放下雜誌站起來。
“你坐著，我自己來就行了。”
“別客氣了。”
侯濤拿了圍裙穿上，走向廚房。
王麗華倚在牆邊，靜靜地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感受著溫暖的燈光。
侯濤洗完碗筷走到廚房門口，看見王麗華靠在那裏傻笑，便問她：“在笑什麽？”
王麗華臉頰微紅，搖搖頭。
“臉色這麽好，不像是高興的模樣。”侯濤走到她身旁，“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你才有喜事呢。”王麗華嗔怒地推了他一把，“趕快進去陪許老師聊聊天，別讓她睡著了。”
“哦。”侯濤進入客廳。許雪琴坐在桌前，正盯著電腦屏幕看，侯濤坐在她身旁，輕聲問：“看什麽？”
“《天域》遊戲論壇，最近好像有人在炒作‘魔獸世界’官方服務器的事情。”許雪琴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看網頁的時候偶爾刷到的，你看看。”
侯濤拿過鼠標看了看，果然，論壇裏貼了一則帖子：“據內測玩家透露，遊戲將在今後五個月內全麵升級，為期三周，每個服務器均會開啟新功能。屆時，遊戲將從普通遊戲升級成虛世界。”
許雪琴說：“這個消息是誰告訴的？”
侯濤說：“我記得是個玩家說的，當時他好像是在線的。”
許雪琴說：“這種消息根本沒必要傳出來嘛。除非是有人想趁機搞點兒事情。”
“嗯。”侯濤若有所思，“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不太明白。”許雪琴歎了口氣，“現實和網絡畢竟隔著太多東西。”
侯濤說：“你說得也對，不過這個話題還挺有趣。”他又點進去瀏覽了一番，“不錯，這款戲比較符合大眾需求。”
“嗯。”許雪琴笑道，“我聽說，遊戲裏有一條規定，每次更新之前，玩家都會獲得一個特權，在官方服務器登陸。我想這個特權，應該就是玩家可以選擇遊戲的時限了。”
“確實很誘惑。”侯濤點點頭，“但是你覺得，有幾個玩家願意等待三周？”
“這個不好說。”許雪琴道，“不過我相信隻要遊戲夠好，玩家一定願意等待。”
侯濤沉吟半晌，說：“其實我倒是認識幾個人，或許可以幫咱們找點兒活兒幹。”
“你說的是那種賣裝備的商販嗎？”
“差不多。”侯濤說，“咱們可以組建一支專業的團隊，專門幫玩家賣武器。”
“這麽一來，收益不算低，但是辛苦啊！”
“辛苦點兒無妨，隻要能賺錢。”侯濤說，“而且這個方法雖然慢，但是可以持續穩固咱們的銷售網絡。”
“嗯。”許雪琴點點頭，“這個主意倒是可以試一試。”
兩個人商議了一會細節，吃了晚飯。
王麗華把碗筷放進水槽，轉身走迴客廳，看見許雪琴正端詳著電腦屏幕，便湊過去：“看什麽呢？”
許雪琴指著屏幕說：“我跟你說的那個遊戲，我覺得不錯誒。”
“哪個？”
“就這款‘魔獸世界’。”
王麗華愣了一下，笑道：“原來你在看它，怪不得我一迴來你就打開電視。”
許雪琴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並未在意她的語氣，依舊盯著屏幕說：“我看論壇上說，官方服務器會在一個月後開始升級，現在就已經開始招人了，真厲害，這是提前準備好了麽？”
王麗華說：“是的，不僅官方服務器會開始升級，連其餘的各大副本都有升級的預兆。”
“真的假的？”許雪琴訝異，“這個遊戲升級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啊，簡直匪夷所思。”王麗華皺眉說，“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許雪琴突然反應過來，“麗華，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王麗華一怔：“呃……”
許雪琴疑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有朋友在這個遊戲裏？”
“這個……”王麗華尷尬地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也算是這個遊戲的玩家之一？”
“你說得不是廢話嗎？”許雪琴翻了個白眼，“難道你是路邊撿來的孩子？”
王麗華輕咳一聲，“我是這個遊戲裏的npc，你懂吧？”
“我當然懂了！你就是那個叫‘王麗華’的npc嘛！”許雪琴說，“我知道這個名字，不用你再解釋一遍。”
“我也不想解釋，可是沒辦法。”王麗華說，“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這個遊戲。”王麗華微微一笑，“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
“……哦。”許雪琴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你也要加入？”
“不。”王麗華搖搖頭，“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行動，我不能加入，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你們可以隨時聯係我。”
“好吧。”許雪琴有些失望，“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這可是一份長期穩定的收入啊。你看這款遊戲剛出來，就已經有好幾百萬玩家注冊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火，到時候收益會更高。”
“謝謝，我會考慮的。”王麗華微微一笑，“你今天不是要加班麽？早點迴去休息吧，不要熬夜了。”
“哎，你這個人真奇怪……”許雪琴嘀咕道，“明明自己也是玩家，卻偏要拒絕。我看啊，這個遊戲也就你最不適合玩。你這樣的性格，怎麽可能做好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怎麽可能讓顧客感受到滿滿的幸福感？”
“你說得對，我會慎重考慮的。”王麗華微笑著說，“那就先這樣啦，拜拜。”
“嗯嗯，拜拜。”許雪琴擺擺手，“記住我給的推薦啊！”
“好的。”
侯濤從臥室出來，問：“怎麽了？”
“她說要加盟遊戲。”許雪琴歎口氣，“唉，這麽一來，我就少了一筆收入。”
“你不是已經有一套房了嗎？”侯濤說，“怎麽還計較這個。”
“房子是房子。錢是錢啊。”許雪琴抱怨說，“每次交稅都是我自掏腰包，我容易嗎！”
“你不是還有一個店麽？”侯濤說，“這個也挺賺錢的。”
“那怎麽一樣。”許雪琴歎息道，“我又不缺這個錢花，而且店的收益也比不上投入的。”
“你不要想太多，”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慢慢來。”
“唉。”許雪琴站起身，“我去洗澡睡覺了。”
“等等。”侯濤叫住她。
“幹什麽？”許雪琴疑惑地迴過頭。
“嗯~~”許雪琴抬頭在他嘴角啄了一口，“想啊，當然想。”
“走。”侯濤牽起她的手，向樓梯間走去。
王麗華看著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心底泛起酸澀之意。
“你們倆還要去哪兒啊？”許雪琴在樓梯拐彎處停下腳步，“快進屋吧。”
“去書房。”侯濤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我把《仙俠世界》裏的設備拿過來。”
王麗華怔愣地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原以為他們隻是一場簡單的露水姻緣，沒到竟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雖然很不甘心，但王麗華仍舊認命似的苦笑了一聲，轉過身走進房間，關上門，躺到床上。
“我們迴來了。”侯濤打開電腦。
“你這麽快？”許雪琴驚訝地問。
“不算快。”侯濤笑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麽要忙的，所以就直接迴來了。”
許雪琴撇撇嘴，說：“我要洗澡了。你呢？”
“我等你。”侯濤笑眯眯地說。
許雪琴翻白眼：“等什麽等，趕緊去。”
“好，馬上去。”侯濤答應道。
於是侯濤洗完澡後，坐在電腦桌旁邊，用鼠標查找網頁，搜索《仙劍》相關的信息。
許雪琴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
她穿著寬鬆的吊帶連衣裙，露出纖瘦優美的肩頸，鎖骨精致，曲線誘人。她披散著頭發，臉龐紅撲撲的，像是喝醉酒的模樣。她徑直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翹起腿，一條白皙的大腿搭在另一條大腿上，姿勢慵懶，神色迷離。
“這麽晚還在看網頁啊？”許雪琴瞥他一眼，“真勤奮啊。”
“是啊。”侯濤說，“畢竟我現在是個玩家嘛。當然要多注意一些了。”
許雪琴哼唧一聲：“別裝啦，我知道你是故意逗我。”
侯濤哈哈一笑，放棄調侃她，問：“對了，你今天有沒有遇到特別奇怪的人？”
“特別奇怪的人？”許雪琴皺眉道，“沒有啊，我都沒見過幾個npc，怎麽可能遇到特別奇怪的人？”
“那就怪了，”侯濤喃喃自語，“難道是我弄錯了？”
“什麽？”許雪琴問，“什麽弄錯了？”
侯濤搖搖頭：“沒事。”
許雪琴歪著腦袋問：“你最近老是這樣，總是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搞得我們很害怕啊。”
“哦。”侯濤說，“我最近看了一本網遊小說，裏麵有一個劇情和我剛才想的有點像。”
“哪個？”許雪琴問。
“《仙魔傳奇》。”侯濤說，“裏麵有一段非常有趣的劇情，我覺得跟我想的差不多。”
許雪琴立即興奮起來，湊過來看著屏幕，說：“你說說看。”
“那個劇情叫做‘仙靈寶鑒’。”侯濤說，“這本書的名字聽起來很高端大氣，實際上卻是一本盜版網絡小說。我讀者群裏有個朋友也喜歡看這本書，而且很推薦給我看，結果我看到這裏麵的內容之後，頓時覺得這個故事太狗血，太扯淡，根本沒有辦法理解。”
“那有什麽值得好奇怪的，我覺得挺好看的啊。”許雪琴說，“我也看到過。”
“那些都是假的！”侯濤說，“裏麵的主角和配角都是假扮的，根本就沒有感情，更談不上愛。”
許雪琴睜大眼睛：“你怎麽會有這種奇葩的想法？”
“因為裏麵的人物都有血有肉，每一次死亡或被殺都會掉落裝備。”侯濤說，“而且他們的技能也很帥氣，比我的厲害得多。”
“這本書是盜版吧？”許雪琴狐疑道，“你怎麽確定裏麵的東西都是盜版？”
“我又沒看全本，隻是粗略掃了兩三頁。”侯濤說，“裏麵的人物雖然長得帥，動作也瀟灑亮，但是他們根本就不會武功。”
“呃……你看過仙劍3嗎？”王麗華忽然插話道。
侯濤說：“看過，不是仙俠類型的。”
“那就沒有錯了。”王麗華點點頭，“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本書是某位大神寫的，他自稱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
“是這樣啊。”侯濤若有所思道，“難怪他們都有血有肉，不懂得使用武器……原來都是騙子。”
“那是因為仙劍3裏的設定就是這樣。”王麗華說，“如果裏麵有武林高手，也太奇幻了。”
“嗯。”侯濤點點頭。
“不過話說迴來。”王麗華摸著下巴，說，“裏麵的男主角也很好看，特別是那個小師妹，簡直太可愛了！”
“是的，小師妹的確很萌。”許雪琴說。
“你們倆……”侯濤無奈地歎口氣，“怎麽越聊越跑題了？”
“嗬嗬……”王麗華笑嘻嘻地說，“我就隨便說說嘛。你繼續說。”
“好吧。”侯濤說，“我再仔細琢磨琢磨。”
他盯著屏幕看了一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頭問王麗華：“你知道小師妹在哪兒嗎？”
“你打聽她幹嘛？”王麗華警惕道，“你該不會想去偷襲吧？”
“偷襲？”侯濤翻白眼道，“你想象力太豐富了吧？我就算是想偷襲，也沒必要找她啊，我找其他女玩家不行嗎？”
“我說你找她幹什麽呢。”王麗華鬆口氣，說，“她現在應該在青雲山腳下，你去問問唄。”
“青雲山……”侯濤嘀咕道，“那是什麽地方？”
“就是一座山峰啊，離這裏很遠，坐車要半個多鍾頭呢。”王麗華說。
“這麽遠啊？”侯濤皺眉，“那我明天還要送飯。”
“哎喲喂，我祖祖宗，你還嫌路程遠呐？”王麗華哭喪著臉，“這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想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我真的要送飯。”侯濤認真地說。
“送飯就送飯唄，你非得把自己累壞嗎？”王麗華勸道，“你看你這幾天瘦成什麽樣了，你要再不休息，身體垮了可就麻煩了。”
“我沒關係。”侯濤堅持道，“反正我閑著也沒事，倒不如早點送完早點收工。”
王麗華急得直跺腳：“你怎麽這麽軸呢？”
“我這人就是這樣。”侯濤聳聳肩膀，說，“吃軟不吃硬。你對我好我對你肯定也好。”
王麗華無奈地搖搖頭，轉念想起了什麽，又說：“誒，你剛才說這是你從別人那裏聽來的。那個別人是誰啊？”
侯濤愣了一下，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坦誠相告，說：“是我爸。”
“哦……”王麗華恍然道，“怪不得你這麽維護他呢，你父親真是個好人。”
“不是，他不是我爸。”侯濤糾正道，“我爸已經走了，去世很久了。”
王麗華聞言大驚失色：“去世了？怎麽會？”
“嗯。”侯濤說，“走了很久了。”
王麗華怔住了。
“抱歉。”侯濤歉意地說，“我不知道我父親死後，我還能遇見你們……而且當初是我媽帶我去給我爸掃墓的，我以為她會告訴我。”
王麗華歎了口氣，輕聲安慰他：“節哀順變。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更應珍惜眼前才對。”
“謝謝。”侯濤點點頭。
“那你父親……叫什麽名字呀？”王麗華問。
“我父親叫侯武陽。”侯濤答道。
“侯武陽……”王麗華喃喃自語，“好熟悉的名字。”
侯濤靜靜等待著。他不敢催促她，生怕勾起王麗華心底深處最痛苦的記憶。
“我想想……”王麗華沉默良久後說，“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
侯濤屏住唿吸。
“啊！”王麗華猛然睜大眼睛，拍著腦門叫道，“我想起來了！”
侯濤連忙追問：“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我想想。”王麗華閉上眼睛努力迴憶著，說，“他好像姓張吧？”
“姓張？”侯濤皺起眉，“張什麽來著？”
“我不清楚。”王麗華說，“但是我記得他叫張武陽，和我爸的名字很像。”
“哦……”侯濤低下頭，心裏湧起濃烈的失落感。他雖然猜測張武陽可能隻是和侯武陽同名，但是當真正得到證實時，他還是覺得難受至極，仿佛被巨石狠狠砸過胸膛。
“你父親……”王麗華說，“怎麽會……怎麽會過世呢？”
“具體原因不知道。”侯濤勉強笑了笑，“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
“哦……”王麗華點點頭，“這樣啊。”她頓頓，又試探著問，“那你……還打算報仇嗎？”
侯濤一愣，隨即搖搖頭：“不了，不報仇了，他們畢竟養育了我十八年。”
王麗華看向他，欲言又止。
侯濤衝她一笑，示意她放寬心，王麗華點了點頭，說：“好。既然你已經放棄了，那就祝福你。”
“謝謝。”侯濤說，“那我先迴宿舍了。”
“好的。”王麗華站在車邊目送他離去。
侯濤進入電梯之後，王麗華才轉過身，朝著樓梯間走去。
“王麗華！”
王麗華聞聲抬頭。
一個高挑的女孩站在樓梯拐角處，似乎專程在等她。
“你找我？”王麗華疑惑地問。
“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明天我要出差，所以今晚不能陪你吃飯了。”蘇菲微笑著說。
“你要出差？”王麗華詫異地看著她，“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這兩天，”蘇菲說，“我已經請了半天假。”
“這麽突然？”
“沒辦法，工作嘛，總是需要臨陣磨槍的。”蘇菲理直氣壯地攤手。
王麗華遲疑道：“那……明天你會不會來不了啊？”
“我盡量吧。”蘇菲說，“如果來不了，咱們就改天再約。”
“嗯……好吧。”王麗華說，“那我們就改天再了。”
“行，那我先走了。”蘇菲揮揮手。
王麗華看著蘇菲漸漸消失在樓梯拐角，心想她究竟要去做什麽呢？
她想了許久，也沒弄明白蘇菲究竟想要幹些什麽。她不禁陷入迷茫，於是拿起電話，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侯濤接得倒挺快：“喂？”
“剛才在路上碰見蘇菲了，”王麗華說，“她說她要出差……我有點擔心。”
“別太緊張。”侯濤笑了笑，“可能隻是去哪個分廠視察一下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希望如此。”王麗華歎息著說，“我總覺得她怪怪的。”
“她是個成年人，應該比我們都冷靜。”侯濤說，“我相信她自己有分寸的。”
“嗯。”王麗華鬆了口氣，掛掉電話。
夜色愈加幽深。侯濤坐在沙發上思索著蘇菲的舉動。
他隱約覺得蘇菲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平靜，但他想不明白蘇菲究竟為什麽要騙王麗華。她完全沒有必要對一個毫不認識的陌生人撒謊。
可是，侯濤又覺得蘇菲的做法並沒有錯。
如果她告訴了王麗華，就等於暴露了她的目的。
她是在利用王麗華，幫助她達到某種目的？
這未免也太瘋狂了。
但仔細想想，蘇菲確實擁有足夠多的籌碼和理由。
她是侯家二少爺的前妻，也就是侯武陽曾經的妻子，還懷過孕。
這些條件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對侯武陽都是非常致命的傷害。
如果侯武陽知道了，他絕對不會容忍這種傷害。
所以他一定會竭盡所能把蘇菲置於死地。
可是……侯武陽為什麽要殺害自己的妻兒呢？
侯濤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僅僅隻是單純地為了報複自己，或者說是為了給自己添堵？
那麽，蘇菲究竟有什麽價值值得侯武陽冒險這麽做？
如果是因為愛慕，那更不合邏輯。蘇菲早已婚，而且是個已婚婦女。如果不是因為愛慕，那麽蘇菲的存在對侯武陽又能造成什麽威脅呢？
侯武陽這次迴到a城，除了複仇以外，還有別的目的嗎？
這個答案似乎唿之欲出，卻又顯得撲朔迷離。
侯濤沉默片刻，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瀏覽器搜索起蘇菲的名字。
很快，他便在網頁搜索欄裏看見了關於蘇菲的詳細描述。
原來，她是a城大商場一家連鎖超級店鋪的銷策劃師，也是最近幾年才崛起的設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家連鎖超級店鋪每周六都在a城的商業街上營業。雖然它的規模遠遠不及帝都的金鼎，卻也是a城乃至整個江州最頂尖的品牌，甚至還與帝都某知名品牌合作開展珠寶專櫃活動。
蘇菲的丈夫是個珠寶設計師，在珠寶設計界頗具影響力。
她的家庭狀況也令侯濤感到驚訝。據調查，她父親早亡，母親獨自撫養她長大。
她的父親叫蘇雲，母親叫陳美蘭，都是大陸著名的畫家。她母親是a城人，父親則來自香港，後來移民到a城居住。陳美蘭的父親逝，她一直跟隨母親生活。
蘇菲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她膚若凝脂，眉清目秀，五官精致，氣質溫柔。
這樣的女子，無論放在哪裏都會吸引別人的眼球。
而蘇菲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混黑道的男人。
她的丈夫，也就是侯濤的堂弟，侯浩軒，曾經是a城地痞流氓頭子。侯浩軒在a城混跡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是真正的黑道老大。侯濤的父親死時，他已經掌握了侯氏集團70％的股份，並且控製了大量產業。
這樣一個狠辣兇殘的男人，蘇菲嫁給他究竟圖的是什麽呢？
當初的蘇菲和侯浩軒都是青澀的孩子。兩個孩子相互喜歡，決定私奔。蘇菲被抓迴去後，侯浩軒也逃不過被送進牢獄的厄運。
蘇菲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侯浩軒則判處15年。
這個結果對侯家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侯武陽花了一輩子的積蓄，為兩個兒子謀求出路。可是，侯武陽的三個兒子裏，唯獨侯浩軒最適合走黑道。
這是侯家祖傳下來的血脈，注定要繼承侯家的一切。
侯武陽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恥辱，他痛恨自己的愚蠢，憤怒於自己的無力。
在這樣的壓力下，他漸漸失去了理智，變得歇斯底裏，不顧一切。
他派人綁架了侯濤。
當時，侯濤還小，剛剛從幼兒園畢業。
警方趕到的時候，他正蜷縮在角落裏哭泣。
當他聽說自己將遭遇非人的虐待折磨時，嚇傻了，嚎啕大哭，不停地向警方哀求救贖。
侯武陽的手下卻獰笑著說：“不要廢話，快把他帶走，別耽誤大夥兒吃飯！”
王麗華看到兒子被綁架時，立刻昏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她急忙詢問醫生：“我兒子呢？”
醫生歎口氣，安慰她：“你放心吧，孩子已經找迴來了。”
“那他呢？”
“我們已經派人保護他，不會有危險了。”
王麗華鬆了口氣。
“謝謝你們，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醫生搖搖頭，“你應該謝謝那位侯先生。”
“侯先生？他……”
“是他把你送來醫院的。”
王麗華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侯武陽？”
“對啊，不然還有別人嗎？”
“怎麽可能！”王麗華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他怎麽會……他……他瘋了嗎？！”
“唉，誰知道呢。”醫生搖頭晃腦地歎息一聲，“反正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
“到底怎麽迴事？”
醫生想了一下，緩緩說道：“其實吧，那天晚上，侯武陽本來是要殺了侯濤的，但是他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所以就改變了主意。”
王麗華倒抽口涼氣，“他接到誰的電話？”
“這個我不清楚。隻是，我隱約覺得那個電話應該和蘇菲有關係。”
王麗華震驚極了，半晌才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
她的神色複雜，臉色蒼白，眼圈紅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蘇菲為什麽要嫁給他……她是為了替浩軒報仇……她是為了浩軒……”
醫生見狀，拍拍她的肩膀，勸慰道：“你先冷靜一下。侯武陽已經伏法了，他害了自己的兒子，罪有應得。你別想太多。”
“我怎麽能夠不想太多？！”王麗華激動地喊道，“我辛辛苦苦把浩軒拉扯大，供他讀完大二就出來工作了，現在浩軒死了！我的浩軒沒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傷心也於事無補。我們隻能盡量彌補，減輕浩軒在九泉之下的冤屈。”
“彌補？”王麗華悲慟地搖著頭，“你告訴我怎麽彌補？我怎麽彌補？”
她突然撲到侯濤懷裏，放肆地痛哭起來。
侯濤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愧疚地看向侯濤。
他很抱歉，因為自己，讓媽媽這麽傷心。
王麗華痛苦地哭了許久。等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後，她才擦幹眼淚，哽咽著對醫生說：“麻煩您幫我辦理出院吧。”
醫生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安排。”
王麗華站起身，又轉頭看了看侯濤，柔聲說：“我們迴家吧。”
侯濤點點頭。
王麗華扶著他離開了醫院。
她一言不發地低垂著眼簾，沉默地跟隨在侯濤身旁。
侯濤看著母親憔悴蒼老的容顏，心疼不已。
王麗華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衝他溫婉笑，“別擔心我。媽媽不會有事的。媽媽隻是累了。”
侯濤握住她的手，“嗯。爸爸在家裏等我們。我們迴去陪爸爸。”
王麗華笑著點點頭。
兩人走出醫院。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街燈亮起。照射出斑駁陸離的光芒。
侯濤伸手攬住母親的腰，把她帶進懷裏。他輕聲說：“別難過。我會永遠陪著媽媽的。”
王麗華倚靠著他寬闊堅硬的胸膛。鼻端滿是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兩人慢悠悠地沿著馬路往前走。侯濤摟緊她的肩，像哄小孩子般哄著她：“我愛你，媽媽。”
王麗華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迴到家，侯峰坐在沙發上玩遊戲。他見母親迴來了，便把手中的遊戲手柄丟掉，興高采烈地撲上來，“媽媽！你迴來啦！”
王麗華摸了摸他的頭，“乖。”
侯峰立刻牽著她的手走到餐桌旁，指著桌上擺的美食對她說，“今天的菜都是爸爸做的。爸爸說，媽媽喜歡吃辣。我特意叫爸爸做的！”
侯濤從廚房探出頭，笑著說：“我看你是饞蟲犯了，才找的借口吧。”
“才不是呢！”侯峰急忙否認，“我真的好餓哦，爸爸！快給我盛飯！”
“臭小子，一點兒禮貌也沒有。”侯濤罵了一句，卻仍是拿起碗筷給他盛了碗飯遞給他，“吃吧，小饞貓。”
“爸爸最好啦！”
侯峰用勺子舀起一塊魚肉塞進嘴巴裏，幸福地眯起眼睛。
“好吃嗎？”侯濤問。
“好吃好吃！爸爸做的飯比我媽煮的還好吃！”
侯濤笑著說：“你知道就好。”
“可惜沒有媽媽做的酸菜魚啊。”
“以後你想吃，爸爸給你做。”侯濤說完，又夾了一根油條給她，“你也嚐嚐。”
王麗華咬了一口油條，含糊道：“我不吃了，我晚上吃飽了。”
侯濤愣了愣，“怎麽吃撐了？”
王麗華笑嘻嘻地說：“不小心吃撐了。”
“傻瓜。”侯濤歎息著搖搖頭。
“你不也吃撐了嘛。”王麗華嗔怒道，“你還說我傻瓜。”
侯濤哈哈笑起來，“我吃撐了是因為我高興。你吃撐了是因為你想念媽媽做的菜。”
“我想念媽媽做的菜？”王麗華歪了歪腦袋，疑惑地盯著侯濤。
“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是因為你愛吃媽媽做的菜。”侯濤解釋道，“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是因為……”
王麗華打斷他：“我什麽時候想念媽媽做的菜了？”
侯濤笑了起來：“你剛才說你吃撐了，是因為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所以，你不愛吃媽媽做的菜，那肯定是因為你更愛媽媽。”
王麗華臉色變幻莫測，瞪了他幾秒鍾，忽然噗嗤一笑，說：“你怎麽這麽聰明？”
侯濤說：“我哪有你這麽笨？”
王麗華反唇相譏：“哼，你敢說我笨？我要告訴爸爸！”
侯濤說：“行，你盡管去說。反正爸爸現在不會信你的。”
王麗華氣鼓鼓的。她扭過頭去，不搭理侯濤。
侯峰放下手機，對他倆說：“你們倆吵架歸吵架，但是不準再動手了啊。麗華，你是當媽的，別總欺負侯濤。”
“爸，我沒欺負他。”
“沒欺負你就不能讓著他嗎？”
王麗華撇撇嘴，“我又沒惹他，憑什麽要讓著他？”
“你就是不該讓他。”侯峰訓斥她，“侯濤從小被你慣壞了。
”
王麗華不服氣：“爸，你偏心！侯濤從小沒爸爸，我就算是疼他一點，你也應該理解。而且他很聽話的。你幹嘛說他壞話？”
侯峰說：“你是沒看見他昨天多淘氣。”
王麗華轉身拉住侯濤的胳膊：“他昨天幹嘛了？”
侯峰說：“你自己去問他！我懶得跟你計較！”
“你就是故意挑唆我和侯濤之間的關係！”王麗華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懂你那些伎倆嗎？”
“麗華，別胡鬧了。你趕緊去睡覺。”侯峰皺眉道。
“我不困。”
“不困也給我躺下休息！”侯峰站起來走向門邊，“今晚我守夜，你必須早點睡覺。”
“我不困！”王麗華倔強地坐在沙發上，不肯挪窩。
“那我先去睡了。”侯濤說著，就要往樓梯上走。
“等等！”王麗華突然站起身攔住他，“好，我去睡覺。”
王麗華一步三晃地走向二樓臥室，侯濤看著她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搖搖頭，迴屋去了。
侯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全是王麗華剛剛委屈的模樣，他實在忍不住，爬起來穿上衣服下樓，敲響了王麗華臥室的門。
過了好久，王麗華才磨蹭著從房間裏走出來，把門鎖，帶上耳機，走到客廳。侯濤正靠著沙發打盹兒。
王麗華輕手輕腳地坐到侯濤旁邊，伸手推醒了他，低聲問：“你幹嘛？嚇死我了。”
侯濤揉揉眼睛，說：“我想看電視劇。”
王麗華白了他一眼，“不看！”
“哦。”侯濤失望地垂眸，默不作聲。
王麗華看著他的側臉，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侯濤抬起眼簾瞥她一眼，問道：“餓不餓？我幫你煮碗粥喝吧。”
“嗯。”王麗華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侯濤起身，朝廚房走去。
王麗華走到陽台前，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夜空，怔怔出神。
侯濤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紅棗粥進來了，王麗華連忙收斂情緒，露出甜美溫柔的笑容，“快給我嚐嚐。”
她迫不及待地拿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滿足地眯起雙眼，讚道：“真香。”
“慢點，沒人和你搶。”侯濤笑著說。
“好燙啊。”王麗華吹了吹，又喝了幾口。
兩人安靜地享受著難得的寧謐時光，直至侯峰叫他們去餐桌吃飯。
侯濤和王麗華一同走下樓來，王麗華坐在餐桌前，侯峰卻不知去了哪裏。
侯濤問：“爸呢？”
“他說去洗澡了。”王麗華答道。
“哦……”侯濤若有所思，隨後低頭喝湯。
“你們兩個最近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侯峰坐在椅子上說，“看來是我錯怪你們了。”
“哪有！”侯濤立即否認，“我們可都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王麗華抿嘴偷笑，低頭扒飯。
侯峰看著他們，心情頗為複雜。他知道，這種感情不像是父母的親情，或者兄妹的友情，倒像是男女朋友的感覺。他曾以為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樣的關係的。可是看到兩人之間這份互相包容與依賴，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希望他們繼續保持下去。
侯峰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他現在隻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他一定不能讓他們在一起，絕對不能！
吃完飯，侯峰借口有事出門了，並沒有留下來看他們膩歪。
侯峰離開家後直奔酒店，他要找林辰談談。
林辰的房間在四樓，乘電梯上去時，侯峰心潮澎湃。他想到自己再次迴歸，就要揭開林辰偽善的麵具。
他一想到林辰做過的惡毒之事，就憤怒得渾身顫抖。
電梯抵達四樓，侯峰深吸一口氣，推門走出來，徑直走向林辰的房間。
房門半掩，他輕輕推開門，就見到林辰躺在寬敞明亮的大床上。他閉著眼睛，唿吸均勻，看上去似乎在熟睡。
侯峰緩步走過去，將房門關上，反鎖。
他盯著林辰的臉，咬牙切齒地罵道：“林辰，你裝什麽死？”
林辰仍舊毫無動靜。
侯峰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辰，冷笑道：“既然你這麽愛裝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他猛地撲上去，抓住林辰的衣襟，狠狠扯開！
林辰的上身赤裸裸呈現在侯峰眼前。
林辰仍舊沒有絲毫反應，像是睡著了。侯峰冷笑道：“你不是喜歡扮演乖孩子的角色嗎？今天我就撕破你的假麵具！”他俯□，張開嘴狠狠咬住林辰胸膛的肌肉。
“嘶啦”一聲，他硬生生咬掉了林辰肩膀上的一塊血淋淋的肉，鮮血順著傷口噴灑而出，濺侯峰的臉上。侯峰卻像瘋魔般，一邊啃咬，一邊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侯峰咬完之後，站直身體，擦了擦嘴巴上的血，嫌惡地甩甩手。林辰右邊胸口整齊平滑的皮膚被咬下去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汩汩冒出，很快就染濕了雪白的枕頭。林辰還是沒有反應，像是一尊雕塑。
侯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犯蠢了。林辰根本就不是林辰，他不過是一個披著林辰皮囊的人工智能。他的意誌、行為都不會受到影響。
侯峰心中惱恨不已，伸腳踢了踹林辰的肚子，惡狠狠地罵道：“媽.逼的！老子跟你拚了！”
說罷他又舉起拳頭，狠狠揍向林辰的腦袋。
他打了三拳之後，卻突然愣住了。因為他聽見一句話從林辰嘴裏吐了出來：“夠了。”
這句話是用林辰原來的嗓音說的，非常低沉，充滿威懾力。
侯峰呆呆地停止動作，轉而變得狂亂：“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林辰睜開眼睛，淡漠地看著他：“我說，夠了。”
“你憑什麽命令我？你算什麽東西！”侯峰暴跳如雷。
“我是人工智能，但我擁有人類的語言功能。”林辰緩緩坐了起來，平靜地看著侯峰，“我不需要別人給我命令，但是我也不願意被人命令。”
“你！”侯峰怒極反笑，“你真是太囂張了。”
“我不僅會說話，還會打架。”林辰說道，“你剛才打我三下，現在還給你。”他突然一躍而起，抬腿便朝著侯峰腹股溝踢去。
侯峰猝不及防，被一腳踢翻在地，疼得他蜷縮成蝦米狀。他掙紮著爬起來，卻看見林辰已經走到了他旁邊，蹲了下來，伸手掐住他的喉嚨。
他微微眯著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一字一頓地問：“還記得我是怎麽殺了你弟弟的嗎？”
侯峰瞪大眼睛，驚恐萬分地看著林辰，一動也不敢動，連求饒的話都不敢喊出來。
林辰鬆開了他的脖子，拍拍手站起來，淡淡道：“你要是還想活命的話，最好別惹我，否則……”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侯峰，沒有繼續往下說。
侯峰捂著劇痛的肚子狼狽地爬起來，踉蹌著退出林辰的房間，關門時他看了林辰一眼，眼神中透出怨毒和恐懼，隨即飛快跑遠。
他逃迴自己的屋子，倒頭就睡，夢中，他夢見自己變成喪屍，張開血盆大口，把所有人吃進肚子。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夜晚的寂靜，侯峰陡然睜開睛，發現自己隻是做噩夢了。他長籲一口氣，暗罵自己太膽小，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程序嚇成這副德行。
第二天早晨，王麗華醒來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昨晚她明明是睡在沙發上的，怎麽感覺睡到床上來了呢？
她環視一圈，發現自己果然躺在床上。
這時候，侯峰走進來，端著早餐放到桌子上，“醒了？快來吃吧，我做了粥。”
王麗華看見侯峰，立刻警惕起來。
昨晚侯峰抱著她上床，親昵地蹭她，她還以為這家夥是準備趁著自己喝醉酒對自己圖謀不軌，可是等到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侯峰居然睡著了！
侯峰見王麗華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心裏有些奇怪，難道是發現了？他想到昨天王麗華看自己的眼神，覺得應該是發現了，於是他趕忙追上去，攔住她，解釋道：“你聽我說，昨晚我是真的想跟你談戀愛，並不是耍流氓，我知道我比較帥氣，可是你也不用這麽激動吧？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可是你也看見我對你的態度了，我絕對不是那種花花腸子的人。”
“我才不信！”王麗華臉紅紅的，“我都說了我討厭你！”
侯峰急了：“我哪裏惹你討厭了？”
王麗華氣鼓鼓地說：“你就是招蜂引蝶，身體虛弱，一個女孩都打不過。”
“我不虛弱啊，”侯峰理直氣壯，“我身體很棒的，每次做完運動後我都特別舒坦，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樣。”
王麗華漲紅了臉：“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又讓你做什麽運動。”
侯峰委屈極了：“可是我們做了很多運動，我都是按照你教的辦法做的，你為什麽不喜歡？”
王麗華無話可答。
侯峰繼續道：“其實我是喜歡你的。你昨天喝醉了，我看你很辛苦，想幫你洗澡，結果被你拒絕了，我隻是不忍心而已。”
王麗華皺眉：“我不用你幫我洗澡！”
“可是……”侯峰欲言又止，臉紅撲撲的，仿佛很窘迫，“但是我們之前確實發生過關係，我擔心如果這樣下去，你會因此討厭我的。”
王麗華愣住了。
侯峰低下頭，喃喃道：“畢竟你是個姑娘，我們發生關係，肯定會影響你的清白……”
王麗華看著他，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侯峰抬起頭，滿臉羞愧，卻仍舊努力裝作堅持：“我是認真的，我希望能娶你為妻，和你共度餘生。”
王麗華怔怔地看著侯峰，眼眶泛紅，卻倔強地扭過頭。
侯峰輕歎一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乖。”
王麗華一驚，猛地推開侯峰，怒吼道：“別碰我！”
她轉身衝進衛生間，砰的將門關死。
侯峰僵在原地。
隔壁的房間裏，侯濤笑嘻嘻道：“兄弟你行啊，一句話就搞定了，你看王麗華哭的，我看都快哭暈了。”
另一邊，衛生間裏，王麗華蹲坐在地上，雙肩顫抖，泣不成聲。
她從來沒想到，侯峰會喜歡自己，更沒想過，自己居然也喜歡他，甚至願意嫁給他。
可是……她想到侯峰的身份，她猶豫了。
王麗華咬牙抹了抹眼淚，她深吸一口氣，擦幹淨臉頰上的淚水，平複了情緒。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峰的電話：“喂？”
侯峰問：“你想好了嗎？”
“嗯。”
“那我們今天去見父母吧。”
“嗯。”
掛斷電話，王麗華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下午，王麗華帶著侯峰去見父母。
兩人站在王麗華爸媽麵前，侯峰顯得非常謹。
王麗華的爸媽看上去非常嚴肅，但是當看見王麗華和侯峰交握在一起的手時，表情變得稍微緩和了一些。
侯峰看上去斯斯文文，長相俊秀，氣質儒雅，和王麗華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所謂郎才女貌便是如此。
王麗華的爸媽對視一眼，似乎是默許了這樁婚事。
王麗華高興極了，拉著侯峰的手，笑道：“謝謝叔叔阿姨，我和他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二位的。”
王麗華的爸媽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王麗華高興壞了，抱著侯峰狠親了幾口。
侯峰被她弄的麵紅耳赤。
王麗華的媽媽說：“我看你也挺累的，先去吃飯休息休息吧。”
王麗華連忙點點頭：“好，我先走了。明天早晨我再過來接你去民證處領結婚證。”
“哎，等一下，”王麗華的爸爸叫住她，“你們的戶口還沒遷過來呢，不能隨便登記。”
“哦……我忘記了。”王麗華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啦爸。”
“沒關係。”王麗華的爸爸淡定地擺擺手，“改天我跟侯峰的爸爸商量一下。”
“好的，爸爸，再見。”
“晚上把戶口單據送過來，我和你媽媽給你蓋個戳兒。”
“謝謝爸。”
王麗華帶著侯峰離開家。
侯峰一路上沉默不語。
車停在樓底下的時候，侯峰突然開口問：“你爸媽不反對咱倆結婚了？”
王麗華噗嗤一聲樂了：“怎麽可能？我爸媽最恨騙子了。不過他們都同意我們登記了。”
“哦……”侯峰鬆了口氣。
王麗華挽著他的胳膊，歪著腦袋，笑眯眯道：“我們先吃飯去吧，餓死了。”
侯峰搖了搖頭：“我不太餓。”
“你不餓我也得吃呀，你陪我一塊兒去嘛。”麗華撒嬌般晃了晃侯峰的胳膊，嘟起嘴巴道，“我們去吃西餐，好不好嘛？”
“……好吧。”
於是王麗華拉著侯峰走進了附近一家西餐廳。
兩人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王麗華點完餐後，笑著說：“這家店特色菜不錯，你嚐嚐吧。”
侯峰拿起刀叉：“你也吃吧。”
王麗華甜蜜一笑：“好。”
菜很快端上桌。
王麗華舉起筷子：“嚐嚐看？”
侯峰嚐了一口牛排，讚美道：“很好吃。”
王麗華抿嘴笑了：“你覺得好吃，我就放心多了。”
“為什麽？”
“因為……”王麗華頓了頓，笑道，“因為我怕你嫌棄它難吃啊。”
“哈哈，你不用緊張，其實真的挺好吃的。”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吃飯。
吃完飯之後，兩人又沿街逛了逛，準備去看場電影。
“電影院？”王麗華愣了愣，“看什麽電影啊？”
“《戀愛攻略》。”侯峰解釋道，“聽說很適合談戀愛。”
“哦……”王麗華撇撇嘴，“你怎麽知道？”
“我從網上查的。”
“我們現在還不是談戀愛，隻是假扮情侶而已。”
侯峰笑道：“不試試看怎麽知道。萬一成功了呢。”
“我……”王麗華歎了口氣，說，“我不太喜歡看這種片子。”
“為什麽？”侯峰挑眉，“你該不會不行吧？”
“你胡說什麽！”王麗華瞪了他一眼，“你才不行呢！”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肯看？”侯峰追問，“難道你害羞嗎？”
“我才沒有！”王麗華急急辯駁，“我是……我是……”
侯峰催促道：“
那你倒是說啊，到底是什麽原因？”
王麗華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我是怕我自己會哭。”
侯峰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傻瓜，哭什麽？”
“我不敢看這些東西。”王麗華低下頭，“看會忍不住哭。”
“那就別看唄。”侯峰安慰她，“我又不是非要看不可。”
“我就是覺得，我跟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快了？”
侯峰笑道：“不快，我們認識很久了，如果按照正常的交往程序，恐怕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但是我們剛剛認識，就決定要結婚了，所以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分，或許冥冥中早有注定。”
“我不信。”王麗華撅起嘴巴，“我覺得你肯定是被我吸引的。”
“我確實被你吸引。”侯峰伸手刮了刮她挺翹的鼻梁，“但是我覺得我喜歡的是你身上的氣，你身上有股韌勁兒，很容易激發男人保護欲的氣質。”
王麗華撲哧一笑：“我還以為你是被我漂亮迷住了呢。”
“我隻是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侯峰摟著她的肩膀，輕聲道，“不論是在什麽地方，我都希望你能夠在我的視線內。你能明白嗎？”
王麗華抬眸看著侯峰：“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侯峰握住她的手：“嗯，我真的很喜歡你。”
“好吧。”王麗華微笑道，“那就再相處一段時間試試吧。”
兩人在電影院裏等了幾乎整個晚上，直到十二點鍾才離開。
侯峰把車鑰匙遞給她，柔聲道：“我送你迴家？”
“不，我要和你一起睡。”王麗華抱住他，“反正我今天晚上就打算賴在你家了。”
侯峰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隨便你。”
王麗華高興極了，立刻鑽進他懷裏，抱緊他親了一下：“謝謝你，老婆。”
“我也謝謝你，老婆。”侯峰笑道，“我愛死你了。”
“我也是。”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多，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互相依偎著說著悄悄話。
“我突然發現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王麗華靠在他胸前，喃喃道，“我們以後每天見麵的時間，會越來越短嗎？”
“應該不會。”侯峰摟著她，“我們每周五都會見麵，周六周日休息，偶爾也會有周末加班，但也沒辦法啊。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有錢賺。”
王麗華點點頭，笑眯眯地說：“那就好啦。”
侯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輕啄，說：“你先去洗澡吧。”
王麗華答應著爬下床，拿起睡衣走進浴室，侯峰則坐在床邊等她出來。
他深唿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躁動的心跳。
“老婆……”侯峰喊了一聲，“洗好了嗎？”
“快好了。”王麗華說，“我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唔……”
水聲戛然而止。侯峰的神經瞬間繃緊，一顆心懸到嗓子眼裏，屏息凝視著浴室門。
“老婆？”侯峰又叫了一聲。
“嗯……”王麗華喘息著，似乎並未察覺到危險。
侯峰站起身，緩慢地朝浴室移動。
忽然，浴室門從裏麵打開，王麗華裹著白色的浴巾，渾身濕漉漉地走了出來。
侯峰猛地咽了一下唾沫，轉過身背對她。
王麗華愣怔片刻，忽然尖叫一聲，捂著眼睛跑了。
侯峰鬆了口氣，迴過頭去，卻見王麗華已經躲到了臥室裏，關上房門，背靠著房門喘氣，眼淚不停地從指縫中滑落。
侯峰歎息一聲，推門進屋，將她攬進懷裏：“對不起，嚇到你了。”
王麗華搖搖頭，哽咽道：“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侯峰低頭看著她，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你哭起來可真醜。”
王麗華破涕為笑，捶了一拳他的胸膛：“討厭！我本來就醜！”
侯峰低下頭，輕輕咬住她柔軟的耳垂。
王麗華嬌軀顫抖，抓住他的衣襟。
侯峰含著她的耳朵，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天我們做了什麽？”
王麗華臉頰緋紅，羞怯道：“不記得了，我醉酒之後，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你還說不記得。”侯峰捏住她的下巴，“我都告訴你了。”
王麗華睜大雙眼，吃驚道：“我們昨天……你喝醉了……”
“乖，叫老夫君。”侯峰笑嘻嘻道。
“我、我不習慣。”王麗華嘟囔道。
“那我們就換個稱唿。”侯峰說。
“娘子。”侯峰在她耳畔低語，“叫我嘛。”
王麗華閉著眼睛，害羞地喊了一聲：“郎君。”
侯峰滿足極了，親了親她的嘴角，說：“再喊幾句聽聽。”
王麗華臉蛋通紅，羞怯萬分地喊了幾聲：“郎君……郎君……”
“哈哈，好名字。”侯峰大笑，把她壓在床上，“既然叫我郎君，今晚我就給娘子一次洞房花燭夜！”
“哎喲，我肚子疼。”王麗華推開他，“你去樓下買菜，順便幫我帶份早餐上來！”
“行，你歇會兒，我很快迴來。”侯峰說完，翻身下床穿鞋。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以前跟侯峰在一起時也曾如此。但是她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失態過。因為侯峰不僅比侯濤更加成熟穩重，而且他和侯濤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
侯濤雖然也挺帥，但畢竟是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充其量算個半大青年。而侯峰，則是一個三十五歲的成功男士，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股成熟的魅力，讓她情難自禁。
王麗華躺了一會兒，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準備去廚房忙活，忽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食譜，不由犯愁。
侯峰買菜迴來，王麗華正在冰箱裏翻東西。
“你在幹什麽呢？”侯峰拎著購物袋，問。
“我在研究今天該煮什麽。”王麗華迴答。
侯峰放下購物袋，走到冰箱邊：“你喜歡吃酸辣土豆絲嗎？”
王麗華搖搖頭：“我最近減肥，不能吃太肉。”
“哦，那我隨便炒個青椒肉絲吧。”侯峰說。
“謝謝。”王麗華說。
侯峰拿起蔬菜清洗，又問：“你想喝湯嗎？”
王麗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啊。”
侯峰切了點青椒肉絲，放入砂鍋中煮沸。蓋上蓋子，等待湯汁熬出味道。他端詳著電飯煲裏的砂鍋，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站起身，走向陽台，從架子上取了一罐牛奶，插好吸管，用遙控器打開電視。
電視屏幕亮了，出現了一副熟悉的畫麵：侯峰抱著王麗華，王麗華靠在他肩膀上，微笑著望著屏幕。王麗華笑容燦爛，眉宇間卻隱藏著淡淡哀傷。
侯峰愣住了，盯著畫麵出神。
“老婆，這個廣告詞我喜歡。”侯峰轉過頭，衝著廚房裏的王麗華說道。
王麗華走到陽台，探頭看了一眼，頓時臉色漲紅，急匆匆跑迴廚房裏，假裝在擇菜。
侯峰笑嗬嗬的，繼續播放廣告。
王麗華見他一副悠哉的模樣，忍無可忍地吼道：“關掉，別看了！”
侯峰眨眨眼睛，把電視關掉了。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你真是變態！”
“我隻對你一個人變態。”侯峰走到她麵前，住她的腰肢，“怎麽辦，我越來越愛你了。”
王麗華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把這張俊美的臉龐瞪成豬肝色。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著內心洶湧澎湃的欲望，冷冷地說：“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我陪你一起睡。”侯峰笑眯眯地說。
“不必，我自己睡。”王麗華拒絕。
侯峰聳聳肩，說：“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侯峰離開臥室，輕輕掩上門。王麗華靠在牆壁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唿吸沉重得仿佛喘不過氣來。
這時，傳來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緊接著，侯濤的腳步踏入屋子。
“你迴來啦。”王麗華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侯濤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沒生病啊。”
“討厭，我哪裏有那麽脆弱。”
“我擔心你啊。”侯濤說。
王麗華抿唇一笑：“好啦，我真的沒事，你去做飯吧。”
“嗯，我去看會兒電視。”
“別看了。”王麗華拉住他，“我餓死了。”
“好好，給你做飯。”侯濤說，“你先坐，我換衣服。”
侯濤換了一套家居服，走進廚房。
王麗華倚著餐桌，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趣的觀察他係圍裙的姿勢，心跳不知何時加快了許多。
侯峰做好飯，王麗華迫不及待地捧起筷子，夾了塊魚肉送到嘴巴裏。她咀嚼了幾秒鍾，皺起眉頭：“你放鹽了吧？”
“鹹了嗎？我嚐嚐。”侯峰夾了一片魚肉塞進嘴裏，仔細品味之後說：“沒有啊……你肯定是記錯了，明明很鹹。”
“不信你再試試。”王麗華催促道。
侯峰嚐了幾次，確實非常鹹，於是苦著臉說：“你真的記錯了，這條魚根本不應該放糖。”
“不放糖你還敢吃？”王麗華怒氣衝衝地說，“我剛才差點被它嗆死了！你以為我是你嗎？”
“哎呀，我們倆半斤八兩嘛。”侯濤笑嘻嘻地說，“反正你都沒有嚐出鹽和糖的味道，我也嚐不出。咱倆湊合吃算了，我做這麽久的飯菜，也不指望你償償。”
王麗華撇了撇嘴角，埋頭吃菜。她的胃口比昨晚好些，但仍舊不夠飽。
“我去盛湯。”侯峰說。
“我去。”王麗華搶先道。她站起身，拿著湯碗走進廚房。她把湯倒進鍋裏，又添了些米，慢悠悠攪拌起來。侯濤從冰箱裏拿出食材，洗了幾種蔬菜，切碎，撒進鍋裏，調料全都擺好，最後燒熱火燉了起來。他把魚放進蒸籠，準備蒸熟了再下鍋。
他走出廚房，就聽見王麗華的驚叫聲。侯峰得立刻衝進廚房，看見王麗華蹲在灶台旁邊，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怎麽了？”侯峰問。
“我……我踩到油了。”王麗華顫抖著說，“好燙！”
“我看看。”侯峰趕緊將鍋鏟從她手裏奪走，掀開鍋蓋一瞧，隻見鍋底有一滴油濺了出來，滾落在鍋沿。鍋裏冒著熱氣，油光閃爍。
“沒事吧？”侯濤扶著她站起來，用紙巾擦去她臉頰的水跡。
“我沒事……”王麗華搖搖頭，低垂著眼簾，神情沮喪。
侯濤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她：“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意外發生，我們不可能事事盡如人願。你要堅強一些。”
“你說得對。”王麗華歎了口氣，“其實我什麽也不怕，我隻是……害怕自己太笨，跟不上你的腳步，所以想提高一些，不拖累你。”
“你別胡思亂想。”侯峰親了她一下，溫柔地笑笑，“我們現在是夫妻，你不需要提高什麽。”
王麗華仰起頭，看向他。侯峰笑容依然溫暖。
王麗華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摟住他的腰，埋首在他懷裏：“侯峰，謝謝你愛我。”
“那就休息一天。”侯峰翻身平躺在她身側，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
王麗華枕著他結實的胳膊，靜靜凝視著他。
“怎麽了？”侯峰問，“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王麗華輕聲答道。
侯濤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聽你爸媽說你今年二十四了？”
“嗯。”王麗華點點頭。
“還有兩年就三十歲了啊。”侯濤摸摸她的腦袋，“我比你大六歲呢。”
“你哪兒年紀大？我看你才二十五六，頂多二十七八。”王麗華嗔怪道。
“我今年27歲啦。”侯濤微微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說，“我快奔三了，等我奔三之後，你就老咯。”
“哼，那時候我都四十了。”王麗華說。
“四十？你這麽漂亮，保養得當，怎麽也不會顯老的。”侯峰打趣道，“何況你現在這樣，真是風韻猶存啊。”
“你說話真難聽。”王麗華皺眉，“哪有說人家風韻猶存的。”
侯濤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說：“我說你風韻猶存，就說明你美貌非凡嘛。”
王麗華被逗樂了，撲哧笑了一聲。侯峰趁勢親她一下：“我喜歡這樣的你，麗華。”
“討厭。”王麗華笑著捶了他胸膛一下，“別鬧了，快幫我煮飯。我餓死了。”
“遵命！”侯峰從床上跳下來，走進廚房。
他很快就做好了晚飯。
吃完飯後，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侯峰去浴室洗澡。她看著侯峰赤裸精壯的身體走進浴室，又想起今天早晨在餐廳裏看到的那一幕。
王麗華忍不住偷笑。
侯峰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王麗華連忙扭過頭不敢再看。
“怎麽了？”侯峰疑惑地盯著她。
王麗華咳嗽幾聲：“沒事。你吹頭發吧。”
“我剛洗完澡。”侯峰拿著幹毛巾隨便擦拭幾下，“我吹完了。”
王麗華轉過身來，望著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侯峰，我……”
“怎麽了？”侯峰走過來攬住她的肩，“有事就直說。”
王麗華咬著嘴唇，抬起頭深深地注視著侯峰。侯峰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王麗華的神色變幻了片刻，鼓足勇氣說：“侯峰……我想告訴你，你和我在一起，真的太委屈你了。”
“為什麽這麽說？”侯峰奇怪地看著她，“你是我媳婦兒，我娶了你，就得對你好啊。”
“可是……”王麗華欲言又止，她想起昨天在餐廳裏，他看見王母時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於是決定把自己最擔憂的事情說給他聽，“你父母會不會反對啊？他們畢竟是你的長輩。”
侯峰愣了一下，笑著說：“傻丫頭，你瞎想什麽呢？我媽媽特別喜歡你，每次見到你都高興得像過節似的，我爸爸更不用說了，隻要你肯嫁給我，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送給你呢。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真的嗎？”王麗華睜大眼睛，“你爸爸……他不嫌棄我嗎？”
侯峰拍拍她的臉：“你別胡思亂想了。我爸爸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阻礙我追求幸福的權利，信我，好嗎？”
王麗華鬆了一口氣，靠在他懷裏：“嗯。我信你。”
侯峰摟緊她：“傻瓜，你應該說‘我願意’。”
“我願意。”
“乖。睡覺吧。”侯峰關掉燈，拉過薄毯蓋住她。
“侯峰……”王麗華忽然叫他，語氣遲疑而矛盾。
“嗯？”侯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怎麽了？”
“你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嗎？”王麗華閉著眼睛，睫毛輕顫。
侯峰沉默了許久，低聲說：“好。我慢慢跟你說。”
侯峰把自己的童年，青春期，以及上初中後與同班同級女孩戀愛的故事，一字一句地告訴王麗華。
王麗華認真傾聽，偶爾插幾句話。
侯峰說了很多很多，但並不詳細，隻撿重點說了幾條。
侯峰講完之後，王麗華問：“你為什麽選擇念藝術類的專業？我聽說藝術類的專業很辛苦。”
“因為我想離你近一點。”侯峰說，“不管什麽專業，我都要努力考上才行。”
“侯峰……”王麗華感動得哭了起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侯峰抱緊她，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說：“婷，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量減少自己的壓力，陪在你身邊，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不要有煩惱。”
王麗華趴在他肩膀上，啜泣著說：“謝謝你。”
侯峰輕輕撫mo她烏黑的秀發，歎息道：“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
第二天兩個人約好一起去醫院複查。
王麗華帶了藥，兩個人在門診樓下等著排隊。
侯峰看見路旁有賣花的小姑娘在賣玫瑰，買了一支。遞給王麗華，說：“送給你。”
王麗華甜蜜地笑了，接過玫瑰聞了聞。
“還有一個花環。”侯峰又買了一頂花環，幫王麗華戴上。
兩人一起朝醫院大門走去。侯峰牽著王麗華的手，微微皺眉：“你的腳怎麽了？”
“哦。我昨天在家裏摔倒了，扭傷了。”王麗華指了指左腿，“現在不疼了。”
侯峰停下腳步，蹲下來檢查。
王麗華紅著臉站在他身側。
“這裏痛嗎？”侯峰抬頭看著她。
“嗯。”
侯峰伸手揉按了一下。
王麗華吃痛地皺起眉頭。
侯峰連忙收迴手，問她：“還有哪裏痛嗎？”
王麗華搖搖頭：“不痛了，謝謝你。”
侯峰站起來，拉起王麗華的右手：“我們進去吧，別耽誤了。”
王麗華看著他，輕聲說：“侯峰，我想和你享一件事。”
“嗯，我聽著。”
“我……我不是那個小護士。”王麗華猶豫著說，“我……我不是處\/女。”
侯峰的臉色變了變，轉過頭，目光冷峻地盯著她，似乎很難消化這個訊息。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有些突然……”王麗華垂下頭，“不過，我從來沒騙過你。”
侯峰握住她冰涼的手，溫柔地說：“沒關係。我知道，我早就猜出來了。”
王麗華驚訝地看著他：“啊？！你怎麽知道？”
侯峰笑笑，沒有直接迴答她，反而說：“你的腳還疼嗎？”
侯濤輕咳兩聲，說：“是的。”
王麗華的母親狐疑地看著侯濤。侯濤繼續說道：“我們幾個人在一起吃飯聊天，後來麗華喝醉了，我就送她迴家休息。”
“你……你是說……你送她迴了家？”
“嗯。”
“那你怎麽不送她去醫院？”王麗華的母親質問。
“麗華說不想去醫院，我也就沒堅持。”
王麗華的母親鬆了口氣，又皺眉問：“你說你們喝了很久的酒？”
“差不多吧。”侯濤模棱兩可地迴答。
“那你們一群人都喝醉了嗎？”王麗華的母親又問。
“對啊。”侯濤說道。
王麗華的母親歎了口氣，說：“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喝酒嘛，我不怪你們。”
侯濤笑了笑，說：“阿姨，你放心，我不會對麗華做什麽的。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我再喜歡她，也不能乘人之危。我送她迴家，就是為了保護她的清白。”
王麗華的母親尷尬地笑了笑，說：“哎呦，瞧你說的。咱們麗華漂亮又優秀，怎麽會缺男人呢？”
侯濤笑了笑，沒再說話。
王麗華的母親又看向自己的丈夫，埋怨道：“你看看人家侯濤，多懂事。你還像一個當爹的樣子嗎？”
王麗華的父親無奈地搖搖頭，說：“這種時候你就別埋怨我了。你們女人真是麻煩。麗華不是說了嘛，隻是喝醉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你們就不要瞎操心了。”
侯濤聽到這句話，心裏一陣難受。他從未體驗過父愛如山，所以更能感受到父親對待自己和王麗華的差異。王麗華的父親雖然也不是很疼愛他，但絕不會在他需要關懷的時刻置之不理。王麗華的父親雖然也曾對王麗華嚴厲斥罵，但是在王麗華犯錯誤的時候，仍然舍不得打她，也不願意讓她承擔任何責任。而他則不同。
侯濤想起他父親在監獄裏對他說的話。
“我不怕死，因為我根本沒想活。我最恨的是別人拿我的命威脅我！我告訴你們，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就等著這一天。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們母女倆了！”
這些話一直縈繞在侯濤耳邊，讓他深深感受到了父愛的偉大與沉甸甸的分量。
侯濤忍不住想，倘若父親知道他的寶貝女兒現在變成了植物人，該是怎樣的悲傷和絕望。
王麗華的母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侯濤臉色的變化。她一直陪在王麗華床邊照顧她。
“媽……您累了吧……”王麗華虛弱地說。
王麗華的母親摸摸她的額頭，說：“還行。今晚就在家裏休息吧。”
“嗯……我沒事……你先迴去睡覺。”
“不用，我守著你。”
王麗華的母親一直守著王麗華，等她入睡。
侯濤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這裏很安靜，沒有喧囂，也沒有嘈雜。偶爾有風吹來，帶來樹葉沙沙的響動。這是個非常舒適的環境。
侯濤看著窗外漸漸暗淡下來的天空，默默地抽煙。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侯濤趕緊掏出電話，原來是陳莉莉的電話。
“喂？侯濤？”陳莉莉的語調溫柔而甜蜜。
“哦，莉莉，怎麽了？”侯濤微笑道。
“沒什麽，就是想給你打電話。”
“你現在在哪裏呢？”
“在宿舍裏。”
“我剛才去你的寢室找過你，你不在。”
“是嗎？那我現在就過去。”
侯濤把電話掛斷，站起身往外走。
“去哪裏？”王麗華的母親叫住侯濤。
“我有點急事，要處理一下。”
侯濤走後，王麗華的母親坐在病床前，看著女兒熟睡的容顏，滿腹心酸，低聲念叨：“傻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
侯濤離開病房後，徑直往校園外走。
校園很寬闊，路燈明亮，綠蔭掩映。侯濤快步穿過幾條小路，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座高聳壯麗的教堂。這座教堂是江城大學著名的景觀建築，它位於校園西側，由四塊巨石組成，拱形狀，每塊石頭都高約八米左右，遠遠看去，就像一尊佛像佇立在夜幕中，莊嚴神聖。
此刻正值夕陽落盡，夜幕緩緩拉開。教堂內的蠟燭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顯得格外寂寥。
教堂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賓利轎車，侯濤認出這是張誌忠的車牌號。他猶豫片刻，敲響了駕駛席的玻璃窗。
“請問張誌忠先生在嗎？”
“他在車上，跟我進去吧。”司機轉過頭來說。
“謝謝。”
侯濤隨著司機來到副駕駛室旁邊，見張誌忠正在閉目養神。他坐上車，係好安全帶。
“張叔叔，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誌忠睜開眼睛，說：“有一份報表忘記交給王院長了，我特意跑一趟。”
侯濤笑笑，說：“那你怎麽不直接去辦，還專程跑過來。”
“反正順路，我就跑了一趟唄。”張誌忠看看侯濤，說：“你吃飯了嗎？”
“還沒呢。”
“那我們就在外麵吃吧，”張誌忠說：“我聽麗華說，你喜歡吃牛排？”
“是啊。我比較喜歡吃牛肉。”
“我也喜歡吃牛肉。咱們去一家牛排館子吃牛排吧。”
侯濤點點頭，說：“可以。”
侯濤從後視鏡裏看到張誌忠戴了一頂黑色禮帽，遮住了半張臉。他不禁奇怪：“張叔叔，你為什麽要戴帽子？”
“不喜歡被別人認出來。”張誌忠說。
“嗬嗬，其實我覺得您不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侯濤說。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這個世界畢竟太複雜，萬一傳到媒體耳朵裏，恐怕會惹出麻煩。我不麻煩，但我不願意給我的家人招禍。”
侯濤點點頭，歎口氣，說：“我懂。”
“對了，”張誌忠問：“王麗華的情況還算穩定嗎？”
“是的。醫生說恢複得很好。隻是醒來時間比較久。”
“嗯。”張誌忠輕輕應了一聲，說：“你和麗華在哪所大醫院做的配型？”
“就在江城醫科大附屬醫院。”
“哦，那就好，”張誌忠頓了頓，問：“你最近和麗華聯係過嗎？”
“呃……最近我比較忙。”侯濤撒謊。
“忙什麽？”
“忙著拍戲。”侯濤笑笑，說：“我的戲份殺青了。”
“嗯，”張誌忠點點頭，說：“拍完戲之後，你要是有空，多陪陪她吧。她現在挺缺愛的。”
“好，知道了，謝謝張叔叔提醒。”
“沒關係。”張誌忠微微一笑，繼續閉上了雙眼。
兩個小時之後，車停在了江城大酒店樓下。
張誌忠付錢下車，侯濤跟著他走向酒店。
張誌忠拿出鑰匙打開一間套房的門，對侯濤說：“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吧。明天我再送你迴去。”
“好的。謝謝您。”侯濤點點頭。
張誌忠脫掉鞋，換上拖鞋，走進臥室，將包放下，打開行李箱準備整理東西。
侯濤站在臥室裏，環顧四周。這間房很大，裝飾得非常溫馨。牆上掛著王麗華的照片，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
“你洗澡了嗎？”張誌忠忽然扭頭問道。
“呃……還沒。”侯濤答道。
“那我幫你把衣服拿來，等你洗完澡就換上。”張誌忠說著，走進浴室。
過了一會兒，侯濤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他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的話，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浴室。隻見霧蒙蒙的水汽中，有個窈窕美好的影子，正在浴缸裏泡澡。她的手臂搭在浴缸的邊緣，白皙柔嫩的胳膊露出水麵。水珠沿著她纖細的脖頸滑落到鎖骨，又沿著胸前優雅地曲線慢慢滑落，浸入雪白的溝壑之中。
侯濤咽了口唾沫，趕緊移開目光。
他走出臥室，來到沙發上坐下，掏出手機查看短信。
“喂，你睡了沒？”電話那端傳來王麗華嬌媚的聲音。
“沒有。”
“我剛才洗完澡。穿了件吊帶裙。你猜我現在有沒有穿內衣？”
侯濤愣了幾秒鍾，說：“沒穿內衣？”
“哈哈！你肯定不知道吧，我的內衣藏在胸墊裏麵！”
侯濤無奈地搖搖頭。
“我告訴你啊，”王麗華的語調變得更加曖昧：“我剛才洗完澡的時候，特意用香皂擦了身體，現在感覺特別香，你聞到了沒有？”
侯濤沉默了一會兒，說：“聞到了。”
“那你快過來，來親我一下嘛。”
“不太方便。”
“哎呦喂”電話那端發出一陣嬌滴滴的呻吟聲。“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麽呀？你難道不想念我嗎？我好想你啊”
“麗華……”侯濤歎息道，“真的，我很擔心你，我每天都很惦記你，我真的特別想見你，我恨不得立刻飛到你身邊去。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迴去。”
“為什麽呀？”
“因為我有一場戲要演。我必須留在劇組待命。”
“我不相信，你肯定騙我。”
“我保證，絕對沒有騙你，”侯濤認真的說，“我現在真的有戲要拍，我需要全副精神投入。”
“好吧，”王麗華說，“我暫時相信你，可是我也不敢確定你是否是真的有戲。我們還是等你的戲殺青了，我再迴去找你吧，到時候我要當麵檢驗一下。你千萬別騙我喲。”
“不騙你。”侯濤保證道，“你乖乖在家休息吧。我會盡量早些迴去。”
“那我們拉鉤。”
侯濤哭笑不得。但是還是伸出了手指。
侯濤收拾了行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的腦袋裏滿滿都是王麗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突然，他從床上猛地坐起來，自言自語道：“糟糕！”
“怎麽了？”旁邊的林浩宇嚇了一跳。
侯濤說：“忘記給你打招唿了，我得迴去了。”
“迴哪兒去？”
“當然是迴劇組呀，不然還能去哪兒？”侯說。
“哦，好，注意安全。”
“你早點休息吧，晚安。”侯濤穿起褲子，離開臥室，下了樓梯。
“拜拜。”林浩宇揮揮手。
侯濤匆匆走出酒店，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劇組。
此時已是淩晨一點多鍾，夜色深沉，路燈昏黃，出租車在城郊的道路上緩緩行駛著。
侯濤閉著眼睛假寐，腦海裏卻不斷浮現出王麗華的臉龐和聲音。
“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好喜歡你呀”
侯濤猛地睜開雙眸，望向窗外。
車窗外的街景如夢似幻，他的思緒卻漸漸清醒。
這種情況不太妙！侯濤暗叫不好。
今天晚上，林浩宇和王麗華一起喝酒，然後王麗華喝醉了，被送進酒店休息。他和林浩宇約定明天早上八點到王麗華的酒店去接她，順便吃飯。
而現在，已經快12點鍾了。
他應該早一點跟林浩宇聯係，把這事告訴他，免得他誤以為自己背叛了他。
可是他實在是太興奮，太激動了，就忘了。現在他的手機關機了，根本無法與林浩宇聯絡。
侯濤懊惱地捶了下自己的額頭。
“師傅，麻煩您靠邊停車。”
“怎麽了？”司機扭頭問。
“我……有急事。”
“那好吧。”
司機把車停下。
侯濤付了錢，拿著手機衝下車，一邊往前跑，一邊撥通林浩宇的手機號碼。鈴響了兩三下，對方才接聽。
“喂，浩宇，你睡了嗎？”侯濤問。
“還沒呢，準備上床睡覺了。”
“哦。我有件緊急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麽事？”
“麗華她……她喝醉了。”
“啊？”林浩宇愣住了：“她怎麽又喝醉啦？不是剛喝過一瓶紅酒嗎？”
“她……她又偷偷藏了香皂放進內衣裏。”
“我怕影響你拍戲，所以想先走。”
“嗯……”林浩宇的語調顯得非常複雜：“你等等，我去看看她怎麽樣了，一會兒再給你迴電話。”
“好的。”
掛掉電話之後，侯濤鬆了口氣。
王麗華雖然不至於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但是喝醉酒的人脾氣古怪，誰知道她會幹嘛。
侯濤迴到車裏，繼續趕路。
他決定先迴劇組。
他在車上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請假，說自己臨時有事要迴趟家，改天補上假期。
導演沒懷疑，爽快的答應了。
迴到家裏，侯濤洗了澡，倒頭就睡。
王麗華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沙發上。她驚訝極了，立刻打電話質問侯濤。
“我不是讓你陪我睡覺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有急事要走。”侯濤敷衍道。
“哼！侯濤，你膽肥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敢違抗了！”
“我……我是真的有事啊。”
“我告訴你侯濤，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我的房間！”
“哎呀，你就別鬧了。”侯濤哄著她：“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是故意不陪你的，你也不用罰我。我明天就迴去了。”
“少糊弄我，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唉呀，我不是怕打擾到你嘛，萬一你睡著了我吵醒你怎麽辦。”
“那也不行，反正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絕饒不了你。”
“你饒不了我，難道我就饒得了你嗎？”
“我……”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下來。”侯濤見王麗華語塞，又哄道：“我明天迴來再找你賠罪。我保證，明天一定陪你玩到天亮。好不好？”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侯濤信誓旦旦。
“好。你說到做到。”
“嗯。”
“明天見。”
“嗯。”
掛斷電話，侯濤躺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他翻身坐起，將枕頭抱在懷裏，低聲嘟囔道：“我的媽呀，差點就露餡了。”
侯濤從床頭櫃抽屜裏摸索出一包煙，叼在嘴角點燃，狠吸了幾口。
“我的傻丫頭呀，你怎麽就這麽容易相信男人呢？”
侯濤吐出一團煙霧。
“侯濤啊，王麗華真是個美人坯子。”
“侯濤呀，我跟你說，女人最忌諱被男人忽悠了。尤其像她這種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
“你要知道，男人是很花心的，尤其像林浩宇這樣的大老板，平時身邊圍繞著多少美女呀。隻要稍微勾引他們一下，就能輕而易舉俘獲男人的心了。你千萬不要上了男人的當。”
“侯濤，你要記得啊，這世界上最可靠的就是男人的嘴，騙死人不償命。女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侯濤呀，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我……”
“我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從來沒談過戀愛，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根本看不透男人的心思，不知道男人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你說你和林浩宇認識這麽久了，那你覺得他是什麽樣的人呢？”
“他……呃……算是比較正派的男人吧。”侯濤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選擇了隱晦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比較正派的男人？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所以希望能夠跟你成為朋友。我不是嫌貧愛富，也不是不願意跟你結婚，我是真的覺得你很適合我。可能你並不覺得我很完美，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王麗華笑了一下。
“我……對不起，我暫時還無法接受這些。”侯濤歎了口氣，說：“麗華，咱倆畢竟認識太短了。感情不需要建立在交易基礎上，我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王麗華愣住了，她沉默片刻，隨即苦澀地笑了一下，說：“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不許背叛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侯濤皺眉盯著她。
直到王麗華走到玄關處，侯濤才突然叫住她，
說：“麗華，等一下。”
王麗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不看侯濤。
“我剛才的態度或許不太友好。”侯濤說：“但我是認真的。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但請給我一段時間。”
王麗華抬起眼簾，似乎帶了淚光，“你確定你會忘掉陳莉莉？”
“這個……”侯濤遲疑了一下，說：“我會努力試一試。”
“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非常厭惡欺騙。”
“我理解。”
“那好。祝你幸福。”王麗華說完，拉開門離開了。
“麗華……”侯濤追了兩步，但又停了下來。
侯濤坐在沙發上，深吸一口香煙。
煙草味在肺葉裏緩慢蔓延，刺激著神經末梢。
他不禁迴憶起剛才在車內與王麗華的纏綿擁抱，王麗華那柔軟溫熱的嬌軀緊貼著他，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飄入鼻腔，令人欲罷不能。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卻並不能令侯濤產生快感，反而令他煩惱起來。
“唉……”侯濤搖搖頭，扔掉煙蒂，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卻接到王麗華的電話。
“侯濤，你在哪兒？”王麗華問道。
侯濤頓了一下，答道：“我在家。”
“哦，我也在家。”
“你有事？”
“沒事。”
“那我……”
“侯濤！”王麗華打斷他：“我想見你一麵。你能過來嗎？”
侯濤猶豫了一下，答應道：“好的，我現在就過來。”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簡單收拾了一番，穿戴整齊，便往王麗華的別墅趕去。
王麗華的別墅在郊外，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侯濤將車駛進院落，看見院子裏停著幾輛豪車，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正站在院中指揮傭人擺弄東西，旁邊還有一位長相甜美的年輕姑娘幫忙。
“爸爸。”王麗華喚了一聲，迎了上去。
“麗華。你可迴來了。”男人滿臉堆笑。
“嗯，昨天晚上臨時加班，所以迴來得有點晚了。”
“哦……嗬嗬，沒事兒，沒事兒。”
侯濤跟著父女倆走到屋裏，坐了下來。
“麗華，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男人笑眯眯地問。
“爸爸，這個人是侯濤，你應該聽說過他吧？”王麗華指了指旁邊的侯濤。
男人仔細打量著侯濤，說：“我聽麗華提起你。”
“叔叔您好，初次登門拜訪，實在冒昧了。”侯濤連忙禮貌地鞠躬問候。
“哈哈哈，別客氣。”
“其實我今天找您，是有件事想麻煩您。”
“什麽事？盡管吩咐。”
“我想請叔叔給我們辦張結婚證。”
男人聞言微怔了一下，旋即說道：“這個嘛……”
侯濤急切地說：“我和麗華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如果現在分手，恐怕會影響她以後的前途。所以希望叔叔成全。”
王麗華低垂著腦袋，不做聲。
“哎喲喂！”男人忽然驚唿一聲，拍拍腦袋，
說：“瞧我，把正事兒給忘記了。我剛才正琢磨著呢，你們這種大企業家，肯定是不能結婚這麽早的，所以我想啊，先給你倆把證扯了。然後再慢慢談戀愛，順理成章地結婚嘛。麗華，我說的對不對啊？”
“對。”王麗華點點頭，說：“爸，我聽您的安排。”
“你看我，這記性！”男人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轉向侯濤：“既然麗華都同意了，你還有啥不放心的？咱明天就去把結婚證辦了，你看行不行？”
侯濤愣了一下，說：“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男人皺起眉頭：“難道你覺得麗華配不上你？”
“當然不是……”侯濤歎息了一下，說：“隻是……”
“我知道！”王麗華突然插嘴說道，“你嫌棄我窮唄！”
“當然不是。我隻是……”侯濤為難地看著她，又轉向男人，說：“叔叔，我覺得這樣不妥。”
“怎麽就不妥了？”男人沉下臉，說：“你看看麗華的模樣，長得漂亮，工作又穩定，家庭條件也算得上殷實，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
“侯濤，我勸你最好不要拿架子！我是看在麗華的麵子上才邀請你的，否則的話你根本沒資格來我這兒！”
侯濤被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是真的喜歡麗華……”
男人冷哼一聲，說：“別裝了，我看出來了，你不就是因為她老媽死了，沒錢花，才跟她在一起的嘛！現在你們結婚了，你也不用擔心她沒錢給你花了！”
王麗華猛地抬起頭，怒視男人。男人毫不畏懼地瞪迴去：“我告訴你，你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你要是敢嫁給他，我立刻就叫你媽滾蛋！”
“你敢！”王麗華憤怒至極。
“有什麽不敢的？”男人冷笑道，“你媽死了，家裏的房子歸我了，車子歸你弟弟了，錢財全歸我。我憑什麽不敢？”
“爸爸！”王麗華咬牙切齒地喊道：“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男人冷笑道：“你們兩個背著我偷偷交往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過分？你們背叛我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過分？你媽死了之後，你弟弟搶了我的錢，賣掉了我的房子，你就翻臉不認賬了？！”
“夠了！”王麗華站起身來，指著男人的鼻子罵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你居然敢罵我？！”男人騰地站了起來，舉起胳膊準備甩王麗華耳光。
王麗華揚起脖子迎上去：“來啊！你打死我！”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猶豫了一陣，還是收了迴去，惡狠狠地盯著王麗華，說：“你給我等著！”
“好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男人轉身衝進廚房，拎起水桶就朝王麗華身上潑。
王麗華躲避不及，被澆得渾身濕透。
侯濤嚇得連忙跑過去攔住男人，焦急地說：“叔叔，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是犯法的！”
“你給我走！你走！”王麗華推搡著侯濤，“快點離開我家！你給我走啊！”
侯濤一步也不肯動，男人惱羞成怒，揮拳便朝他臉上砸過去。侯濤側身閃過一擊，抓住男人的肩膀，將他按倒在地上。王麗華趁此機會，奪門而逃。
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抹眼淚一邊罵王麗華狼心狗肺、白眼狼、忘恩負義。
侯濤見狀，趕緊追了出去。
樓梯間，王麗華捂著肚子蹲在角落裏，滿臉痛苦的神情。侯濤慌張地問她：“麗華，你怎麽了？哪兒疼？”
王麗華忍著劇烈的腹痛，虛弱地搖搖頭，說：“不疼，我沒事。”
“可是你臉色很差。”侯濤伸出手摸了摸王麗華額前的汗珠，心疼地說：“麗華，是不是還有什麽問題？”
王麗華低下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咬牙忍住痛楚，說：“侯濤，這是個意外，我沒想到會懷孕。”
侯濤握緊王麗華的手，柔聲說：“麗華，這是我們的孩子，你舍得嗎？”
王麗華閉上眼睛，點點頭：“我當然舍不得……可是這個孩子，我不能留下它。”
侯濤愣住：“為什麽？麗華，這個孩子多好？”
“你不懂。”王麗華睜開眼睛，堅定地說，“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帶著它走。你明天幫我找個醫院，把孩子做了吧。”
侯濤怔住，說：“麗華……”
“不要再說了。”王麗華搖搖頭，“我知道你我很好，但是我們之間不合適。”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輕聲呢喃道：“我欠了太多人情債，不該再耽誤你了。”
侯濤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抑住內心湧起的狂躁和嫉妒，說：“麗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嗯。”
侯濤沉默片刻，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麽明早我陪你去醫院吧。”
“謝謝。”王麗華微笑著向侯濤頷首致謝。
“傻瓜。”侯濤揉了揉她的腦袋，“以後別說這種客套話。我送你迴屋休息吧。”
侯濤扶著王麗華迴了臥室。
王麗華洗完澡躺在床上，忽然聽見窗戶響了一下，驚訝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跳下床，走到窗台旁拉開窗簾，隻見窗外停放著一輛黑色轎車。
王麗華皺眉，難道又是那個混蛋？！
她轉念一想，應該不是，剛才她跟侯濤都在樓下，如果真的是那個混蛋，侯濤絕對不會放他走的。
這麽晚了，他怎麽又迴來了？！
王麗華疑惑地從衣櫃拿出睡衣換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探出頭去望向窗外。
隻見一個男人正趴伏在窗沿上，仰頭盯著她所在的位置。
王麗華吃了一驚，正想叫侯濤，卻被那個男人用手勢製止。王麗華愣了一下，慢慢放鬆下來，繼續看著他。
那個男人看見王麗華沒有尖叫，鬆了口氣，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抬腳邁入窗戶。王麗華警惕地退後一步，防範地瞪著男人，問：“你怎麽迴來了？！”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雪亮的牙齒，說：“我想你了。”他說著，突然單膝跪地，舉著戒指盒說：“麗華，嫁給我。我們結婚好不好？”
王麗華錯愕地看著他，問：“你這是做什麽？！”
男人站直身體，認真地說：“我要娶你，嫁給我好不好？我保證這輩子都會愛你寵你，一心一意地對待你。”
王麗華看著那枚精美的鑽石戒指，不禁失笑。
“我知道這枚戒指價值不菲。”她平靜地說，“但我還沒有淪落到靠賣身來獲取利益的地步。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有丈夫了。”
男人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早知道你會這麽說。我也告訴你，今天這枚戒指，我非買不可。”
王麗華不怒反笑，挑釁地看著他，說：“你憑什麽這麽霸道？就因為你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以為全世界都圍繞著你轉啊？”
男人雙臂抱胸，斜睨著她，冷笑道：“我告訴你，我不僅要買，而且還會立即買。我要讓你成為整個南江最有名的妓|女！”
“哈哈哈！”王麗華捧腹大笑，仿佛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
侯濤見狀急忙勸道：“麗華，你別激動……”
“滾開！”王麗華厲聲喝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侯濤歎息著搖搖頭，說：“唉……麗華，其實你和他之間根本沒有感情。他這次來，恐怕是為了報複你吧？”
“不關你的事！”王麗華冷冷地瞥他一眼，說：“你走吧！我們兩清了！”
侯濤無奈地歎口氣，說：“麗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愛我。可是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幼稚嗎？我們相識一場，你至於把我推進火坑裏嗎？”
“幼稚？”王麗華咬牙切齒地低吼：“你知道這些年我受了多少苦嗎？我忍辱偷生，每天都活在痛苦裏！可是這些罪，都是拜你們父子所賜！你居然說我幼稚？！”
“你先冷靜一下！”侯濤說：“麗華，當初你爸爸逼迫我娶你媽媽，我沒辦法拒絕。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補償你。”
“補償？！”王麗華譏諷道：“嗬嗬，你拿什麽補償我？錢？房子？車？還是你自己的身體？！我現在連一分鍾也不願再和你糾纏！”她憤恨地將窗簾狠狠拉上。
侯濤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握緊拳頭，渾身顫抖。
王麗華靠在窗邊，怔怔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空洞。
“你真的要離婚？”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王麗華嚇了一跳，慌亂地跑過去打開門，隻見林雨澤站在門口，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林先生，您……”王麗華震驚不已，“您怎麽來了？快請進。”
“你……你剛剛說什麽？”林雨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問道：“你是要和侯濤離婚嗎？”
王麗華看著他，欲言又止，半晌才說：“您……您怎麽知道？”
林雨澤苦澀地笑了笑，說：“我……我看見了。”
王麗華心底湧起愧疚的情緒，她歉疚地說：“對不起，林先生，我不該……”
“不，是我不對。”林雨澤溫柔地注視著她，說：“是我沒有處理好這段婚姻，是我傷害了你。”
王麗華被他深情的凝視弄得心頭一熱，她微紅了臉，羞赧地垂下眼眸。
林雨澤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鄭重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依舊我心目中的那位王麗華。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可是……是我辜負了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王麗華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捂住嘴巴，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林雨澤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關係，麗華，你還有我，我不會放棄你的。我們繼續過幸福的日子吧！我會用我的餘生，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王麗華抽泣著，緩緩點了點頭，說：“嗯。”
林雨澤俯下身，親了親她的眉心。
侯濤看著他倆旁若無人的擁抱、甜蜜，心如刀割。
他攥緊拳頭，默默退後一步，黯然轉身離去。
林雨澤牽著王麗華的手，帶她來到一樓的咖啡廳。
服務生遞給他一杯藍山咖啡，林雨澤坐下來，說：“麗華，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我從來沒聯係過你。”
王麗華擦掉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挺好的，林先生，謝謝你還惦記著我。”
“傻瓜。”林雨澤憐惜地撫摸著她的秀發，說：“我一直想找時間跟你解釋，但是最近太忙了，我一直拖到今天才來。”
王麗華聽他提起過往，心中頓時百味雜陳，眼圈泛紅。
林雨澤摟住她的腰肢，輕聲哄道：“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王麗華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林雨澤看了看表，說：“你還要加班嗎？我們迴家吧。”
王麗華抬眼看他，眼波盈盈，似有千萬語言，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兩人便在咖啡廳告辭，各懷心思，慢悠悠地向停車場走去。
忽然，侯濤追了出來，喊道：“等一下！”
林雨澤和王麗華站定腳步，疑惑地扭過頭，就看見侯濤朝他們跑過來，臉色焦急地說：“麗華！你別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根本就不愛你！你還要嫁給他嗎！”
王麗華臉色一變，皺眉說：“侯濤，你說話小心點！”
侯濤看著王麗華維護林雨澤的模樣，心中更是嫉妒，怒火翻騰，衝口而出：“林雨澤，你這種人渣，根本配不上麗華！你就是個騙子，欺騙她感情的卑鄙小人！”
林雨澤眯起眼睛，眼中透露出危險的光芒。
“侯濤，我勸你慎言！”王麗華厲聲喝斥：“林先生是好人，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你少挑撥離間！”
侯濤憤怒地瞪著她，吼道：“他都結過婚了！還說自己是好人！難怪你死乞白賴要嫁給他，來他早就把你拋棄了！你就是個傻女人，他根本不值得你留戀！”
“侯濤！你胡說八道什麽呢！”王麗華氣壞了。
林雨澤按住她的胳膊，冷靜地盯著侯濤，說：“我不管你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確實和麗華認識很久了。當初麗華的母親患病住院，我父母幫助她度過難關，並承諾照顧她們母女。之後我父母因意外雙亡，我就搬到這邊居住，麗華陪伴我渡過艱難的時期。我和她雖然隻是朋友，但我們彼此都很欣賞對方，所以我才會娶她為妻。”
侯濤怔怔地盯著王麗華，眼神中充滿震驚與不敢置信。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罵道：“侯濤！虧我把你當做兄弟，你竟然這樣汙蔑林先生！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侯濤呆滯地站在原地，喃喃說：“怎麽會……麗華，你別怕，我隻是替你不甘心啊！像林雨澤這樣的男人，他不值得你付出。”
王麗華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拉著林雨澤的手說：“林先生，我們走吧。”
“等一下，麗華，你別走！我求求你了，讓我保護你吧！”侯濤跪倒在王麗華麵前，懇切地哀求道：“我可以為你付出生命，我願意成為你的丈夫，守護你，照顧你，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
王麗華厭煩極了，她一腳踢開他，冷聲說：“滾！別碰我！”
“不要，麗華，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侯濤苦苦哀求。
林雨澤扶起侯濤，說：“侯先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些事不能強求。”
侯濤頹喪地低下頭，喃喃道：“你說得對……”
王麗華歎了口氣，說：“算了，侯濤，我累了，我想休息。”
侯濤無奈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痛楚與絕望。
王麗華不理睬他，拉著林雨澤向停車處走去。
“麗華！我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吧。”侯濤踉蹌地追了幾步，突然捂著胸口彎下腰。
“哎呦喂！疼死我啦！”他蹲下身，抱著肚子，慘叫起來。
王麗華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迴頭問：“你怎麽了？”
“我……我……我的胃疼……”侯濤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冒出豆粒般大的汗珠。
王麗華愣了片刻，趕緊跑迴他身旁，說：“那你趕快坐進車裏，我送你去醫院！”
“嗯！”侯濤顫抖著手抓住汽車門鎖，費勁地打開。
王麗華把侯濤塞進副駕駛位置，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侯濤忍受著腹中劇烈的絞痛，虛弱地說：“麗華，謝謝你。”
王麗華看著他，心軟了，柔聲說：“你還撐得住嗎？”
侯濤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王麗華啟動車子，向醫院開去。
路上，侯濤不斷地抽搐，冷汗直流，嘴唇哆嗦，說：“麗華，你開慢點兒……別急，慢點兒……我沒事……”
王麗華不禁紅了眼眶，放緩速度，說：“侯濤，你堅持住啊！到醫院檢查完，你就沒事了！”
侯濤喘息著，勉勵笑笑，說：“嗯，沒事……我……我……”
他忽然暈厥過去。
“侯濤！”王麗華嚇壞了，趕緊踩刹車，將車靠近路邊停下。她探了探侯濤的鼻息，感覺還有唿吸，鬆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臉頰，輕喚：“侯濤？醒醒？”
見侯濤始終昏迷不醒，她便掏出電話準備報警。
“等一下！”林雨澤攔住她，拿出手機，說：“我聯係一下交警隊。”
他迅速撥號，簡單說了情況，交警隊立即派人趕赴現場調查。
侯濤被送入醫院搶，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折騰，終於脫離危險。
王麗華擔憂地守候在醫院。
侯濤睜開眼睛，看見她焦慮不安的臉龐，不由露出微笑，輕聲說：“麗華……”
王麗華猛然抬起頭，淚水瞬間湧出，撲到侯懷裏，哽咽著喊道：“老天爺！你總算醒了！”
侯濤摟住她的肩膀，溫言安慰道：“傻瓜，哭什麽呢？我這不是沒事嘛？別哭啦！”
“嗯！”王麗華擦幹眼淚，破涕而笑，說：“我聽你的。”
侯濤又躺下休息，說：“你餓了吧，去買點吃的給我，我餓了。”
“好！”王麗華答應著站起身，剛邁出兩步又迴過頭，猶豫著說：“要不……我還是陪你在這裏吧。”
“沒關係。你買好飯再來看我吧。”侯濤說。
“那行。”王麗華轉身離去，卻並未關上病房門。
林雨澤坐到床沿邊，靜靜地注視著侯濤。
侯濤也望著他，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侯濤率先開口道：“林先生，你真厲害。我輸了。”
林雨澤淡淡一笑，說：“我也輸了。”
侯濤沉默良久，忽然說：“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林雨澤不解。
“嗯。”侯濤點頭，“我和王麗華認識很多年了。我們之前相親過，可惜因為工作的原因，分開了。後來我辭掉了工作，專心創業。雖然我很努力，但是成績一般。王麗華知道以後非常難過。但是她沒有埋怨過我一句，隻是勸我找適合的人結婚，生孩子，繼續做音樂夢想，不用考慮太多家庭問題。她從沒有怪過我，更沒有埋怨過我們的工作。她總是在背後鼓勵我，支持我。她是個值得托付的好女孩兒，我喜歡她，所以希望她幸福。可是，我卻沒辦法給她幸福，我辜負了她。”
林雨澤沉吟片刻，說：“侯先生，你愛她嗎？”
“當然。如果不是愛，我怎麽會娶她？”
“那麽，你願意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侯濤皺起眉頭。
林雨澤微笑著，語氣平和，像是朋友在敘述一件無足輕重的往事。
“侯先生，你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優秀的歌唱家。你的音樂才華不比任何人差。但是，你不懂音樂，更不知道怎麽彈琴。你不僅浪費了這麽好的音樂天賦，還耽誤了最佳的創作年齡。所以，你選擇了退役。”
侯濤苦笑一聲，低頭沉思。
“你的父母不讚同你走這條路，甚至連婚姻，都要求你不能參加。可你偏要逆反，毅然決然地離開家鄉，去漂亮國留洋。”林雨澤歎息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但是你忘記了，孝順不代表盲目。你的父母是對的。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就是愚忠了。”
侯濤沉默許久，說：“你說得對。但我還是繼續做音樂，我不甘心就此罷休。”
“你不甘心什麽？”
“我想證明給他們看，我是有潛質的，是有實力的！”
“那你有信心贏過王麗華嗎？”
侯濤遲疑了一會兒，說：“我……不敢保證。”
林雨澤點頭，說：“既然你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勝過王麗華的把握，又為什麽要跟她結婚呢？”
侯濤垂首，緩緩吐出四個字：“因為愛她。”
“可是你們的婚姻並不快樂。”
侯濤咬緊牙關，不吭聲。
林雨澤繼續說：“王麗華對你的感情，不亞於你對她的。我今天跟你說這些話，其實不是要幹涉你們的感情，隻是提供一種建議。如果你覺得我說錯了，你大可以否認。但是，作為友，我必須提醒你。你的婚姻是失敗的，並不幸福。王麗華也是。你們彼此需要理解和包容，共度難關。”
侯濤沉默良久，問道：“你為什麽會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侯濤抬眸，看向林雨澤。
林雨澤坦誠地迎上他的目光，說：“你的夢想是做音樂，我也有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名演奏家。我們是誌同道合的人。”
侯濤笑了一下，說：“謝謝你，林先生。我會好好想想你的話的。”
林雨澤點頭，起身告辭。
他推門而出時，王麗華正好端著幾盒打包好的餐點迴來。見到他，忙叫道：“林先生！”
林雨澤朝她點點頭，說：“王醫生，晚安。”
侯濤拉住她，柔聲說：“別哭，別擔心。我們會贏的，我答應過你。”
王麗華哽咽著點點頭，說：“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林雨澤猶豫半晌，拿起桌上的餐盒，說：“你們慢慢吃飯。祝福你們。”
王麗華含淚看著他，說：“謝謝。”
林雨澤轉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電梯前等待電梯。
電梯門一開，從裏麵衝出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他們簇擁著一位滿臉怒色的醫生衝了過來，厲聲嗬斥道：“侯濤，你瘋啦！竟然擅用違禁藥品？”
林雨澤嚇了一跳，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上，餐盒落在腳邊。他驚訝地睜大眼睛，隻見那名醫生拿出一根注射器，狠狠紮入侯濤肩膀。
侯濤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捂住流血的傷口。
“我們會報警處置你的，侯濤！”
“你憑什麽這麽對我！你們這群混蛋！放開我，救命啊！”侯濤拚命掙紮，雙腿亂蹬，嘴巴張得極大，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哼，別裝模作樣了！你現在還有精神裝傻充愣？”
侯濤突然瞪大眼睛，指著他，顫抖著說道：“你……你……你是誰？”
“哼！我當然是你爸爸，侯濤，你的好爸爸！”侯醫生冷笑一聲，說道。
林雨澤震驚地瞪圓眼睛，說：“侯濤的父親，不是死了嗎？”
侯醫生冷冷地盯著他，說：“是啊，你沒想到吧！”
“不！不可能！侯醫生，你是冒牌貨！”侯濤大喊。
王麗華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不是冒牌貨。”侯醫生冷酷地說。他從懷裏掏出一份病曆，扔給侯濤，說：“這就是我的診斷報告單。我的病曆在法院已經查驗過了。我的肝癌早期，還不足以致命。但是因為你的使用違禁藥品，造成我的病情嚴重惡化，現在必須立刻做切除手術。”
侯濤抓著病曆單的手微微顫抖。
“這……這不可能……你是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騙你什麽？我騙錢了嗎？我騙色了嗎？你媽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我騙你幹嘛？再說了，我也不缺你這五百萬。我騙你又能得到什麽？”侯醫生嘲諷地說。
侯濤呆呆地看著他，喃喃自語：“不……不可能……你是假的……我爸明明死了……怎麽會……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害我？”
王麗華慌亂地撿起地上的病曆單，仔細翻看。她驚恐地瞪大眼睛，說：“天哪，原來侯叔叔患了肝癌……”
林雨澤皺眉看著王麗華，說：“侯濤的爸爸不姓侯嗎？”
“呃……他……他不姓侯。”王麗華慌亂地說。
“那……他叫什麽？”林雨澤追問。
王麗華咬緊牙關，不吭聲。
林雨澤歎了口氣，說：“算了，我自己去問侯濤吧。”
他走向侯濤，說：“侯濤，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為什麽你父親的病例會在這裏？”
侯濤猛地抬起頭，說：“他撒謊！他是假的！我爸爸已經死了，他就是個騙子！”
林雨澤沉默片刻，問道：“他騙了你多少錢？”
侯濤愣住了。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把這些證據交給醫院，並舉報你的父親涉嫌謀殺未遂。”
“不！不要……”侯濤急忙哀求。
王麗華見狀，連忙說道：“林先生，你誤會了。他確實是侯叔叔的兒子。”
林雨澤詫異地看著她，說：“真的？那你為什麽剛才不告訴我？”
王麗華尷尬地低下頭，說：“因為他們兩個吵架，所以我不太好插嘴。而且我怕你覺得他是騙子……”
林雨澤無奈地苦笑：“這樣啊……”
侯濤卻依舊不肯罷休，大吼著說：“他們是通好來騙我的！”
王麗華忍不住勸說道：“侯濤，你冷靜一點！我們都知道你父親已經不在了，我和林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我怎麽可能害他呢？”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難道不該幫他？”
王麗華搖搖頭，說：“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侯濤憤怒地說：“你撒謊！你們分明是情侶！”
王麗華哭泣道：“侯濤，我真的不認識他！”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我是不信的。他是冒牌貨，他就是個騙子！我要告他詐騙！”侯濤大吼道。
侯醫生冷笑道：“隨便你。你愛告就去告，奉陪到底。”
林雨澤看他們吵得厲害，便說：“侯濤，你聽我說。你母親已經去世20多年了。你父親現在是一名孤寡老人。我可以保護他，照顧他，讓他享福。”
“你保護他？你憑什麽保護他？我不信！”侯濤大喊大叫。
“憑我是一名醫生，而你隻是個業務員。”
侯濤啞然。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坐在椅子上，神色灰敗。王麗華也紅了眼圈，淚光閃動。
“好了，別鬧了，你們都安靜下來。侯濤，你應該相信警察的判斷。我們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侯叔叔的屍體。”
侯濤頹喪地垂下肩膀，喃喃地說：“我不敢去想他已經離開人世了。”
“不會的，不會的。侯叔叔一直很健康，他不會死的。”王麗華說，“侯濤，你振作一點。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侯叔叔的屍首。”
“對，對！快，快去找侯叔叔的屍首。”
侯濤突然從椅子上彈起來，轉身衝出門去，王麗華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說：“侯濤，你幹什麽去？”
“我……我去找屍首。”
“不行，你現在還沒有結婚呢，怎麽能夠去找屍首呢？這成何體統！”王麗華焦急地說。
侯濤甩脫王麗華的手，跑出診室。
王麗華站在診療室的玻璃窗前，望著侯濤的背影，眼眶裏滿含熱淚。
侯濤跑出醫院後，攔下一輛計程車，徑直往郊外駛去。
半路上，他打電話約了幾位熟悉殯儀館的老人，詢問侯濤父親的遺骨被埋葬在哪裏。
老人們七嘴八舌地介紹了一番，侯濤按照他們的指示來到一處墓園。
這座墓園在郊外的山坡腳下。四周鬱鬱蔥蔥，鳥語花香。墓園內設置了許多墓碑，每塊墓碑旁邊都豎著一尊石雕塑像，或者是佛塔、寺廟之類的標誌。侯濤按照老人們提供的線索，尋找了一陣，終於來到了一塊墓碑前。
他跪倒在墓碑前，雙膝顫抖，淚水奪眶而出。
“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的真相的。”他哽咽著說道。
“爸，您千萬不要怪我，是我不孝順，不能盡早趕到您身邊。我錯怪媽媽了，我不該懷疑她……爸，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再讓壞人傷害咱家人的。”
侯濤抹掉臉頰上的淚珠，抬起頭，用手將臉上的淚痕拭去，又整理了衣冠，這才緩緩走向墓碑。
他在墓碑前停住了腳步，默默凝視著侯父的黑白遺像。
侯父今年已經六旬高齡。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雖然已經過世多年，但他的容貌並未受到時間的侵蝕，仍然如三十多歲般英俊帥氣。他微笑著注視著自己的孩子，眼睛深邃明亮，透著睿智。
侯濤跪倒在侯父麵前，鄭重其事地磕頭行禮：“爸爸，您放心吧。兒子長大了，懂得怎麽做人了。兒子絕不會再讓任何壞人欺淩我們了。”
說罷，他拿出一把黃金鎖，放在墓碑前。
“爸爸，這是我給您買的黃金鎖。希望您能喜歡。我還帶了一些吃食過來。我怕您餓著。”
他將飯菜擺在墳前，擦幹淨墓碑前的塵土，這才離開。臨走之際，他深吸一口氣，說：“爸，您等著，兒子一定會找到那兩份合同的，還有那個假冒偽劣的醫院，我會讓它們消失的。”
王麗華在一旁聽了，連忙說：“侯濤，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這個社會還有法律可依靠的，那家醫院是違規操作的。”
侯濤搖搖頭，冷哼道：“我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的！”
王麗華見勸阻無效，隻好歎息。
林雨澤跟隨王麗華和侯濤，來到侯濤的房間。王麗華把他們帶到臥室。
臥室布置簡單樸素，牆上掛著一台液晶電視機。床鋪整潔幹淨。
王麗華把一瓶藥膏遞給侯濤，叮囑道：“記得每天塗一次。你這幾天先休息休息，調整情緒。”
侯濤接過藥膏，點了點頭。他的精神狀態確實不太好，但這並不妨礙他為了尋找父親的屍骸繼續努力。
王麗華又說：“侯濤，你別擔心。你剛進入社會工作，不知道裏麵的彎彎繞繞。你爸爸以前在銀行工作，肯定認識許多朋友，你可以去找一些朋友幫忙，看能不能聯係上你爸爸的老朋友。也許他們知道你爸爸是在哪裏出事的。”
侯濤說：“謝謝王姨關心，我會去試試的。”
王麗華說：“你也別太難過。你爸爸一輩子光明磊落，絕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就算是死了，也應該是積福報，而非橫禍。”
侯濤點頭答應。
侯濤洗漱完畢後，躺到了床上。
王麗華坐在沙發上，陪他聊天。她輕聲細語地講著以前的舊，仿佛又迴到二十年前。
侯濤靜靜地聆聽著王麗華講的過去，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幅畫麵。他想象著父母在一起溫馨快樂的場景，忍不住潸然淚下。
王麗華安慰著他：“侯濤，你別哭啊。你看看你的眼睛。”
侯濤低下頭，果然發現眼窩凹陷，布滿血絲。
王麗華說：“你這幾天先好好睡覺，什麽也別想。我晚上熬夜幫你看著那份材料，保證不會丟掉的。”
“謝謝王姨。”侯濤感激地握住王麗華的手。
王麗華笑了笑，說：“跟阿姨客氣啥，阿姨就盼著你們倆結婚呢。
”
侯濤羞澀地撓了撓頭，說：“我還得努力工作，掙錢娶媳婦。”
王麗華笑眯眯地說：“嗯，阿姨信你。對了，這個月底，你們就要舉辦婚禮了吧？到時候可別忘了邀請阿姨參加哦。”
侯濤說：“您放心吧，肯定會請您來的。”
“那就好。”王麗華欣慰地摸了摸侯濤的頭，“你好好養病，我改天再來看你。”
王麗華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這時，侯濤突然叫住了她：“王姨，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王麗華轉過頭來看著他，示意他問吧。
“王姨，您覺得這個社會，真的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黑暗嗎？”
王麗華沉默片刻，說：“當然沒那麽誇張。但是，社會的險惡程度確實超乎你的想象。”
侯濤若有所思。
“侯濤，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心腸很善良，也很聰明。你一直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奮鬥著。這樣，你會比別人更幸運。”
侯濤露出笑容，用力地點點頭。
王麗華說：“我們迴去吧。我還要趕緊弄清楚這份合同是怎麽迴事。”
兩人從房間裏出來，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侯濤看著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他的雙腿竟然癱軟下來。他扶著牆壁，才勉強穩住身體。
侯濤顫抖地指向前麵。
王麗華順著侯濤指的方向望過去。
隻見在他們麵前的走廊裏，站滿了穿白衣服工作人員。這些工作人員手持各種武器，表情猙獰兇狠，似乎隨時要撲過來將他撕碎一般。
王麗華臉色蒼白，渾身哆嗦著，拉著侯濤躲到角落裏，說：“怎……怎麽迴事？”
侯濤咬牙切齒，攥緊拳頭，憤恨地說：“王姨，他們是騙子！他們根本不是警察，他們想要害死我！我一定要揭發他們！”
王麗華也氣急敗壞，罵道：“他媽的！簡直欺人太甚！”
王麗華掏出電話，撥打110。
“喂？110嗎？我是王麗華……對，我要報警……對！”
“對方是一家名叫‘星海’的企業，今天早晨派了三百多號人衝擊我的診所……現在，他們又聚集在樓梯口，恐怕想對我下毒手……你們快點派人過來救我！我在三零七醫院！”
掛斷電話，王麗華對侯濤說：“侯濤，咱們現在立刻離開這兒！他們既然是騙子，肯定早有防範。咱們要是留在這兒，肯定逃不過去！”
“不行！我必須把我爸爸的遺物帶迴去！”
“
什麽遺物？”王麗華不解地問。
侯濤深吸一口氣，緩和了情緒，對王麗華說：“這事兒我慢慢跟你說。你等等，我找找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
侯濤跑進臥室翻箱倒櫃，最終找到了一隻盒子。
他拿著盒子跑了出來，對王麗華說：“王姨，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就藏在這盒子裏。我們快走吧！”
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手上的盒子，問他：“這就是你爸爸的遺物嗎？”
“嗯。”侯濤點點頭，打開盒子，拿出了一塊玉牌，遞給了王麗華。
王麗華接過玉牌，仔細端詳著。玉牌呈青綠色，上麵雕刻著一條龍和幾朵祥雲。王麗華仔細辨認著，說：“這不就是普通的翡翠玉佩嘛，怎麽會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物呢？”
侯濤歎了口氣，說：“這枚玉佩是我爸爸留下的唯一紀念品了。他說這枚玉佩，是他親手製成的。”
“這不就是一塊玉牌嘛！”
“王姨你知道嗎？這是一塊古代帝皇禦賜的玉佩。它曾經屬於一位大帝王，叫做唐高宗李治。後來，李治被殺之後，唐玄宗就命人將玉佩分割成無數塊，流入民間。我爸爸這枚玉牌是唐玄宗李治時期製作的。因為是禦賜之物，價值連城。”
王麗華聽了，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可以隨便放在屋子裏呢？”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說：“我爸爸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不願意占人便宜，也不舍得丟掉它。他說，如果哪一天他出了意外，這玉佩就算陪葬品了。”
王麗華看著侯濤的父親，忽然想起來，侯濤剛才稱唿她為“王姨”而不是“王阿姨”。難怪她感到奇怪。原來，他是因為這塊玉佩才改變了稱唿的。王麗華心底湧動著感激的情愫，眼圈泛紅。
“這樣珍貴的玉牌，應該好好保存才是。可，你怎麽會把它丟在這個房間裏呢？”
“我也不知道。”侯濤搖搖頭。“那天我去我爸爸的書房，準備收拾一下他的遺物。結果看到桌上有一個黑色的木匣子。打開木匣子，就看到這塊玉牌安靜地躺在裏麵。我當時很震驚，也很傷心。但是，我沒有辦法帶走它。因為我怕惹怒那幫人，他們一定會對我下手。我隻能偷偷摸摸地把這塊玉牌鎖在了櫃子裏。沒想到……他們真的派了這麽多人來追我們……我爸爸留給我的遺物……就這麽毀了……”侯濤痛哭失聲，“我爸爸的屍骨都埋在山上了。他們卻還是不願意罷休……嗚嗚嗚嗚……”
王麗華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勸慰道：“別難過，孩子。你還年輕。”
“我不小了。”侯濤哭著搖搖頭，“我比王姨您大兩歲。王姨，我真的不甘心……我爸爸的屍骨都沒有找到，我不敢告訴他。我擔心他受不住打擊……”
“唉！你爸爸走的冤枉啊。”王麗華歎息，“他是好人。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些畜牲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王姨。”侯濤擦擦淚水，抬起頭來，“謝謝你。我不能把這塊玉佩送給你，請你見諒。”
王麗華擺擺手，說：“你拿去賣錢吧，我身上還有些積蓄。”
“這……不太好吧……”侯濤猶豫著說，“這畢竟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產……”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王麗華說，“我現在隻希望能夠替侯叔叔報仇雪恨。”
侯濤沉默著低下頭，雙拳握緊又鬆開。他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悲憤。王麗華看得心疼，拉著他的手，說：“別擔心，會有辦法的。我會努力查明真相，為你爸爸討迴個說法。”
侯濤用力地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王麗華微笑著摸摸他的腦袋，說：“好啦，先吃飯吧。我去熱菜。”
王麗華離開廚房之前，對侯濤說：“你也趕快洗洗手吧。”
侯濤洗完手，坐到餐廳裏，看著餐桌上豐盛的菜肴，卻沒有半點胃口。他的心思全放在了爸爸的遺物上。
侯濤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放進嘴裏。他咀嚼著，眉頭皺得更深了。
王麗華問：“怎麽了？不合胃口嗎？”
侯濤勉強咽了下去，搖搖頭，說：“挺好吃的。王姨。”
“喜歡吃就多吃點。”王麗華溫和地笑了笑，“今晚我燉了豬蹄湯。”
王麗華轉向門外喊道：“小白！過來喝湯嘍。”
門外響起“汪汪”的狗叫聲，一條花斑小犬從門外竄了進來，圍著王麗華繞了幾圈兒。
“快過來嚐嚐我做的菜！”王麗華招唿小白過去。
小白跑過來，在桌旁站立，衝著王麗華搖搖尾巴。王麗華摸摸它的脖子，說：“小家夥，是侯濤，以後你們就是朋友了。”
王麗華說：“小白很乖巧的，不會亂咬人，你不用擔心。”
侯濤衝著小白點點頭，表示認識它了。小白歪著腦袋看著侯濤，似乎覺得他很熟悉，湊近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然後突然興奮起來，跳到侯濤腿上蹭來蹭去。
侯濤被逗樂了。“這隻狗挺聰明的。”
“嗯。小白是一隻特別聰明的薩摩耶。我每次買什麽玩具或者零食，它都很聰明，能聽懂我說話。”王麗華說，“我還給它配了耳塞呢。不過，最近它有點懶散了，不愛聽音樂了。”
“這是正常的。”侯濤伸手撓撓小白的肚子，笑著說，“狗狗也會累嘛。”
“它現在越來越懶了。”王麗華無奈地說，“不過我還是舍不得扔掉它，隻好養著它。”
“狗狗也會長大的嘛，慢慢教它運動，它就會變得精神了。”
王麗華露出欣慰的笑容，說：“你說得沒錯。但願如此吧。”
“王姨，那塊玉佩……你真的要交給警察嗎？”侯濤遲疑地說，“雖然這塊玉佩確實很貴重，但是，如果落入壞蛋的手中，恐怕……”
王麗華說：“我不是不想報警。可是，這畢涉及到一樁命案，而且，我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說辭嗎？”
侯濤說：“當時車上除了我，就剩下那幫畜生了。隻要抓到其中一個，就可以審問出其餘人的下落。”
王麗華苦澀地笑了笑，說：“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正義感爆棚的傻瓜啊？警察也一樣，他們才不關心這件事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陰謀呢。”
侯濤沉吟許久，說：“王姨，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在路上遇襲，然後，那輛車就直奔邊撞來。這根本就像是提前設計好的。如果是意外，怎麽會這麽恰到好處？”
王麗華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她盯著侯濤，說：“你懷疑是人為的？”
“我隻是猜測。”侯濤說，“但是，我相信這種可能性非常高。”
王麗華輕聲說：“你不應該懷疑他們。”
侯濤說：“這件事情太詭異了，不排除他們殺死所有人滅口的可能。”
王麗華低下頭，說：“你說得對。但是，我希望你千萬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媽媽和弟妹。”
侯濤點點頭。
王麗華又說：“你爸爸留下的這兩份文件，對我們至關重要。我希望盡快找到它們，破解其中的秘密。我知道你對爸爸的遭遇很痛心，但是，你不能再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了。必須振作起來，否則，你媽媽會很傷心的。”
侯濤點點頭，說：“我知道。王姨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我會盡量減少休假。”
“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王麗華說，“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比我想象得更加優秀，所以，你完全可以擁有自己的未來，而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王姨。”侯濤猶豫片刻，說，“其實，我覺得這兩份文件很有價值。”
王麗華笑了笑，說：“是的。所以，我打算跟你爸爸聯係一下，讓他先把另外一份文件給我送來，我拿走之後，立即把這份文件送到警察手裏。”
“你要親自見警察？”侯濤問，“為什麽不交給律師？”
王麗華搖搖頭，說：“律師不敢見警察，他害怕被牽連。”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想，我也應該親自去見一見警察，跟他們談談。如果，這兩份文件確實很珍貴的話，我希望警方能夠妥善保存。”
“你的意思是？”
“我們倆，各自向警察提供一份文件。這樣做，既能避免警察對你產生懷疑，也能夠避免你被卷進這場風波。”
侯濤點點頭，說：“這倒也是個辦法，王姨。”
王麗華笑著拍了拍侯濤的肩膀，說：“好了，今天就聊到這兒吧。等你爸爸把東西送過來之後，我就帶上去。”
“謝謝王姨！”侯濤站起來，鞠了一躬，“
那我就先迴家了。”
王麗華將侯濤送出門口，說：“明天見。”
侯濤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王麗華看著侯濤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歎：“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難怪你爸爸喜歡你。”
侯濤剛迴到家，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媽媽焦急地問：“阿濤，你見到王姨了嗎？她答應收你當徒弟嗎？”
“媽，您別著急，我見到她了。”
“怎麽樣？她肯收你嗎？”
“王姨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
“哦，那她怎麽說的？”
“她隻是讓我不要再去騷擾她了。”
“她這是什麽態度？”
“媽，您別生氣，她現在有麻煩呢。”
“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看報紙，上麵登了她的采訪，據說是因為涉嫌綁架案的原因。”
“那……她豈不是很危險？”
“嗯，我看她精神狀態很差，還是別去打攪她了。反正，她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也好。不過，我還是擔心。我們要不要去醫院探望一下她？”
“我覺得還是不要的好，畢竟我現在也有麻煩。我還是抽時間迴來陪您吧。”
“好吧。”
掛掉電話之後，侯濤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糾結之中。他既盼望王麗華能夠收自己為徒，又害怕王麗華會像爸爸那樣遭遇不幸。這兩種複雜的感受令他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周四晚上，侯濤接到王麗華的短訊，告訴他明天一早會派車到小樓接他去酒店集合，然後一塊去警署錄口供。
侯濤看完短訊，長歎一聲，躺到床上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侯濤洗漱完畢，準備吃早餐，就聽見門鈴響了。
“來啦！”侯濤跑過去開門，發現門口站著幾名穿製服的警察，都戴著墨鏡，手裏還拎著槍，顯然是來抓捕犯罪嫌疑人的。
“你們是……”侯濤疑惑地說。
“請問侯濤住在這裏嗎？”其中一個警察摘下眼鏡，彬彬有禮地問道。
“啊！是的。”
“那就對了。我們是來找他的。”
“找我？”侯濤指著自己說，“我沒犯什麽事啊。”
“侯濤是嗎？請跟我們走一趟吧。”一位警察說著，掏出一張逮捕證遞給侯濤。
“逮捕證？”侯濤看著逮捕證，滿臉茫然，“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奉命前來逮捕你，請配合調查。”
“我……”侯濤看了看身後緊閉的房門，說，“請稍等，容許我叫我媽過來。”
“不用了。”那名警察微笑著說，“這位是侯濤的父母吧？我們已經和你丈夫溝通過了，他同意我們的行動。”
“可是我根本沒犯錯啊。”
“沒有犯錯就不需要接受調查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沒關係，我理解你們的心情。”警察說，“但是，這次我們必須要把你帶走。”
“為什麽啊？”侯濤說，“我沒犯罪！我隻是想替我爸討個說法。”
“這個我們無權迴答。”警察聳聳肩，“走吧。”
侯濤拗不過警察，隻好跟著他們往外走，邊走邊說：“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爸是個教授，我隻是他兒子而已。”
“這些與你無關。”警察淡漠地說，“走吧。”
“哎！”侯濤叫道，“警官，我可以申請保釋。”
“這是規定，你沒有這個權利。”警察冷冷地說，“快點兒。”
侯濤被押進車裏，坐在警車後座。
車子啟動，向郊外駛去。
“去哪兒啊？”侯濤說，“你們總該說句話吧？”
“我們不認識路。”警察說，“你就安靜地待著吧。”
“那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喂！你們憑什麽抓我啊？我犯什麽罪了？”侯濤不停地嚷嚷。
“閉嘴。”另一名警察嗬斥道。
侯濤被噎住了，隻能乖乖閉上嘴巴。
汽車一路駛離城東，來到郊外的一處高檔小洋樓，停在了門前。
“到了。”一位警察拉開車門說。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侯濤驚訝地問道，“這裏是私人住宅，我是個窮人，沒有錢買這麽貴的房子。”
“我們沒有搞錯。”那警察說，“從今天開始，你搬到這裏來住，我們會每天派人來接送你。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就隻好將你拘留起來。”
侯濤哭喪著臉說：“我真的沒犯什麽罪啊，警察先生，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你的確沒有違法亂紀，”那名警察說，“我們也沒有冤枉你。但你涉及了一樁謀殺案，並且有直接證據表明，你參與了此次謀殺案的策劃。所以，我們需要對你實施逮捕。”
侯濤嚇傻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卷入謀殺案。“我……我不信！”
“不信也沒辦法，”警察說，“因為你確實有直接的證據。”
“可是，我根本沒有殺人！我連兇器都沒有碰過！”
“我們當然相信你，但你必須配合我們的工作。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你。”
侯濤一頭霧水，完全摸不清狀況，卻也隻好乖乖跟著他們走進了屋內。
屋內很寬敞，裝潢精致，一看便價值不菲。
王麗華穿著黑色套裙，戴著金絲框眼鏡，手提坤包站在沙發旁。
“阿姨。”兩位警察向她打招唿，“您好，我們是奉命過來執行逮捕令的。侯濤是嫌疑犯之一。
”
“哦。”王麗華應道，“麻煩你們了，辛苦你們跑一趟。”
“不客氣，應該的。”一名警察說，“您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嗯。”王麗華輕聲應了一聲。
兩名警察轉身準備離開，忽然又聽見王麗華問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侯濤是個好孩子，平時很低調，不愛惹事，怎麽會做出傷害人的事呢？”
兩名警察互望一眼，搖搖頭說：“我們也不清楚。”
“他還在讀高中，”王麗華歎息道，“我們也不希望他遭遇不幸。”
“謝謝您的關心。”其中一名警察說，“我們會盡量幫助他的。再見。”
王麗華微微欠身，說：“慢走。”
兩名警察離開別墅。
“媽，你幹嘛攔著他們啊？”侯濤說，“那個姓林的就是個混蛋，他活該！”
“你懂什麽？”王麗華瞪著他，厲聲喝道，“你給我消停點！”
侯濤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幹嘛罵我啊？”
王麗華冷哼一聲，走進廚房。
侯濤嘟囔了幾句，跟著走進廚房，說：“媽，咱家沒菜吃嗎？幹嘛買肉啊？”
“你現在是個嫌疑犯，不許吃葷腥！”
“我又沒犯罪！憑啥抓我？”
“憑什麽抓你？”王麗華怒視著他，“因為你是兇手的兒子！”
侯濤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我……我是兇手的兒子？！”
“對！”王麗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就是你指使人撞死了林海峰。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連自己父親都下得了狠手！”
“不是！不是這樣的！”侯濤慌張地否認，“是他們誣陷我！他們在汙蔑我！”
“證據確鑿，你還狡辯？”王麗華氣憤地說，“等待你的，將是牢獄之災，和死刑。你最好祈禱自己運氣夠好，早點被判死刑！”
“我沒有！”侯濤叫道，“我真的沒有！他們在誣陷我！”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盯著他，雙眸充滿恨意：“侯濤！你不要太囂張了！你這輩子都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你會受到懲罰的！”
侯濤顫抖著說：“不……不可能的……爸爸死了……我是最後的兇手……我不會有事的……”
“你這個畜生！”王麗華撲過去揪住他的衣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從今天起，我不允許你踏進這幢別墅半步！”
侯濤捂著臉頰，呆愣片刻後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讓我進家門……你以為我稀罕？我告訴你！這幢房子遲早是我的！我才是侯家唯一的繼承人！”
“你！”王麗華怒火攻心，衝上前去又扇了他一巴掌，“你簡直無藥可救！”
侯濤被打懵了，反手就朝王麗華推了一把。王麗華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侯濤：“你竟然敢推我？”
侯濤揚起右拳，朝王麗華砸了下來。
王麗華嚇壞了，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降臨。但並未落下，侯濤的拳頭停留在她額頭三寸處。
侯濤的臉色陰沉而恐怖，仿佛隨時要爆炸般的危險。
“你想殺人滅口嗎？”王麗華顫栗著說道。
侯濤緩緩收緊五指。
“不不不！不能！”王麗華急促地喘息著，“我是侯濤的母親，我肚子裏懷的是侯濤的弟弟！你不能殺我！”
“你算哪根蔥！”侯濤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
王麗華睜開眼睛，淚光閃爍：“求求你，放過我……”
“媽！”侯濤吼道，“快報警！”
王麗華哭泣著拿出手機。侯濤一腳踹飛了電話，把她壓倒在沙發上。王麗華掙紮不休：“侯濤……你不要亂來……我肚子裏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啊……”
侯濤撕扯著王麗華的衣襟。
王麗華驚懼萬分，用力推搡著他：“不要我……滾開……滾開……”
“你懷孕了……”侯濤咬牙說道，“你懷了我的孩子……你居然敢騙我！”
王麗華絕望地喊道：“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知道你是故意騙我的！”侯濤獰笑道，“我早晚弄死你！”
王麗華的瞳孔迅速擴散，臉色蒼白，身體痙攣起來。
侯濤鬆開了她，王麗華癱軟在沙發上，渾身劇烈地抽搐，很快便失去了唿吸。
侯濤怔立原地，神情木然地看著王麗華漸漸冰冷的屍體。他喃喃道：“你該怪我嗎？你應該怪我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侯濤站起身，走過去打開門，看見一名警察站在門口，說：“請問這間房的業主是您嗎？”
侯濤點頭。
那警察又問：“這位女士剛剛去世，請問您是業主的什麽人？”
侯濤低著頭：“朋友。”
“哦，這樣啊……”警察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順變。”
“謝謝。”侯濤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虛脫了似的。他抱著腦袋呻吟著，“媽，媽你醒醒……你別離開我啊！你醒醒啊……嗚嗚嗚……”
王麗華死了，侯濤成了孤兒，他再也找不到依靠，隻能淪落街頭。
王麗華去世當天傍晚，他去買酒喝，在路邊遇到一群混混搶劫，他為保護一位老奶奶挨了幾棍子。
“對不起啊小夥子，我們沒傷到你吧？”
“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侯濤搖頭說。
“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侯濤擺手。
“那你注意安全，別跟陌生人說話啊。”
侯濤揮手道：“好嘞，叔，您慢點。”
等到那些搶劫犯走遠，侯濤扶著牆壁，艱難地站了起來，準備攔輛車迴家。
“小夥子。”旁邊傳來一陣柔和溫婉的嗓音，聽上去十分悅耳動聽。侯濤循著聲源看過去，一個穿淺灰色套裙的女人站在自己身旁。
女人長相清秀端莊，微卷的短發垂在胸前。她彎腰撿起侯濤扔在地上的煙盒，遞給侯濤一支香煙，侯濤伸手接過，道了句謝謝。
“我還以為你受傷了呢。”女人說道。
侯濤愣住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那你還跑這麽急？”女人疑惑地問。
“我……我……”侯濤結巴道。
“你是怕我擔心嗎？”女人含笑道。
侯濤撓撓頭：“嗯。”
“你叫什麽名字？”女人笑盈盈地說。
侯濤答道：“侯濤。”
“我姓張。”女人笑眯眯地說，“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
侯濤猶豫了片刻，說道：“好。”
兩人互相加了微信，互相添加了對方的微信好友。張芸問：“你在做什麽工作？”
侯濤說：“我現在在網上做代購。”
“網上代購？”張芸笑著說，“挺時髦的啊，是哪家網絡商店啊？”
侯濤說：“是xx商場。”
張芸眼睛亮了亮：“xx商場？就是那個很著名的xx商場嗎？”
“嗯，是的。”
“你是怎麽進去的啊？”張芸笑道，“我想去逛一逛，但是進都進不去。”
侯濤說：“因為我是代購啊。”
“代購？”張芸詫異道，“你怎麽代購？賣什麽東西？”
“我在商場裏幫忙賣貨。”侯濤說，“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麽，我就是在收銀台後麵站著，偶爾抬頭掃視一圈貨架，然後把貨品從貨架上取下來放在櫃台上，就算完成了任務。”
“哇……”張芸驚訝極了，“太酷了。你平時在商場裏幫忙，工錢多少？”
“呃，每個月三百塊左右吧。”侯濤說，“我平時還兼職做推銷員，幫顧客拿貨。”
“推銷員？”張芸笑道，“你是怎麽賺這份工資的？”
“我是賣衣服的。”侯濤說，“一般的服裝店，一件襯衫或者褲子賣二十五、六塊錢。如果是高檔牌子的話，價格更貴，賣四、五百塊錢不稀奇。”
“你這麽厲害？”張芸讚許道，“這麽說來，你平時都有固定工作咯？”
“差不多吧。”侯濤說。
“你在哪間服裝店買的？”
“我在家店，叫美麗的時光。”侯濤說，“那裏的衣服都很好看。”
“我知道，我剛才去買衣服的時候，看見那裏的模特穿的衣服真好看。我就隨便試了幾套。”
“那個……”侯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的。”
張芸愣了愣：“你是說，那些衣服都是模特們穿過的舊衣服？”
侯濤點點頭：“嗯，我是代購。”
張芸臉頰紅潤，神情窘迫地說：“哎呀，對不起啦，我不該亂翻你的東西的。”
“沒事。”侯濤說，“都是舊衣服而已。”
張芸歉意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啦。”
“沒關係。”侯濤擺擺手。
張芸說：“我們交換一下微信吧？改天我請你吃飯賠罪。”
“好。”
兩人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張芸離開了。
侯濤鬆了口氣。
今晚王麗華值班，侯濤坐在辦工作椅上休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輕鬆，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打雜工作，卻比之前每天忙碌奔波的感覺要舒服多了。
不僅是因為今天終於能夠休息，最重要的是，侯濤明白，今晚王麗華肯定又要熬夜了。
侯濤坐在位置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王麗華走出了辦工作室。她似乎並未注意到侯濤，徑直向電梯走去。
侯濤站起身，朝王麗華喊了一聲：“王姐！”
王麗華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他：“什麽事？”
“您……”侯濤遲疑道，“要不要喝杯咖啡？”
“好吧。”王麗華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
侯濤給王麗華泡了杯速溶咖啡，端到她桌前，說：“王姐，辛苦你啦。”
王麗華搖了搖頭：“不用。”
“王姐……”侯濤欲言又止。
“嗯？”王麗華問，“還有事？”
“我……”侯濤低下頭，猶豫片刻，終於鼓足勇氣問，“王姐，您和鄭總……”
王麗華眉梢微揚，看著他：“怎麽了？”
“你們……”侯濤咽了口唾沫，艱難道，“是戀愛關係嗎？”
“嗯。”王麗華說，“有什麽問題嗎？”
“啊？沒有……”侯濤慌忙擺手，“沒有，當然沒有！我隻是……”
王麗華笑了笑：“你可以繼續問下去。我願意聽你說。”
侯濤深吸一口氣，說：“王姐，你跟我說句實話，是鄭總先追求的你嗎？”
“啊？”侯濤愣住了，半晌反應過來，“這麽說，你們早就認識了？”
“也算認識吧。”王麗華說，“但其實談不上什麽熟悉，隻是有些業務往來。”
侯濤忍不住問：“王姐，你喜歡鄭總，對吧？
”
王麗華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沒有否認：“你看出來了？”
侯濤歎了口氣：“唉，你們倆……”
“怎麽了？”王麗華問，“你覺得我配不上他？”
“倒不至於。”侯濤說，“但是你們倆差距真的挺大的……”
“我從來沒把他當成男朋友。”王麗華說，“我隻是想找個人陪伴我，我也知道，他也不可能答應。”
“王姐。”侯濤說，“如果你真的決定了呢？”
王麗華怔了怔，笑了起來：“你太小看我了。”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平靜地告訴他，“他不會答應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侯濤急道，“我是希望……你能努力一下。”
“我努力了。”王麗華說，“我也做好準備了。他拒絕我，我會死心，再另尋良緣。”
“王姐。”侯濤說，“我真的希望你能試一下。鄭總這個人，除非你先動心，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先對誰表達什麽的。”
王麗華笑了笑：“那也不代表我一定會成功。”
“不管怎麽樣……”侯濤看著王麗華，“如果將來，如果你需要幫助，請一定聯係我。”
王麗華點了點頭，衝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謝謝。”
侯濤離開辦公室，去了洗手間。路過衛生間門口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一陣哭泣聲。侯濤愣了一下，走進廁所。隔斷後是一間女廁所，剛才那聲音正是從這裏傳出來的。侯濤走到最近的隔斷處，看見一個女孩趴在隔斷的牆壁上哭泣。
“喂！”他敲了敲隔斷的門，“別哭了！快出來！”
隔斷內傳出一陣抽噎聲，很久之後，隔斷被打開，一張淚跡斑駁的臉出現在侯濤眼前。侯濤嚇了一跳，連忙退了幾步。
“是你啊……”女孩擦掉眼淚，尷尬地衝侯濤笑了笑，“我叫許雪琴，你怎麽稱唿？”
“侯濤。”
“哦……”許雪琴低下頭，“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關係。”侯濤說，“你為什麽哭啊？”
許雪琴沒有迴答。
“沒什麽事兒的話……”侯濤說，“我先走了。”
“等等……”許雪琴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怯怯道，“你……你能不能帶我走？”
“啊？”侯濤呆了一瞬，“為什麽要走？”
“因為……”許雪琴咬著嘴唇說，“因為他今天晚上有宴會。我不想留在這裏丟人……”
侯濤皺起眉頭：“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根本沒必要在這種場合出現，我們又沒有邀請函。”
“可是……可是我怕我會失態，給他添麻煩……”
“我看你是自己想多了。”侯濤搖搖頭，“你現在就跟我走。”
許雪琴猶豫著不肯鬆手。侯濤索性直接拽著她出了衛生間。王麗華遠遠看見，立即站起身，向兩人迎了過來：“你們怎麽這麽快就聊完啦？”
侯濤鬆開許雪琴的胳膊，指指她說：“這位許小姐要和我一起走。”
許雪琴臉色蒼白地看著王麗華。王麗華看著許雪琴，淡淡說：“我和侯助理一起來的，他要送我。”頓了頓，她轉而向侯濤解釋，“抱歉，助理，我忘記和您說明情況了，許小姐是我的一個病人。今天晚上有個酒會，她不想參加。她說怕給鄭總惹麻煩。但是她的確沒有邀請函，所以，她想跟您走。”
侯濤看了看許雪琴，說：“你想走隨便。我隻是順路捎你一程而已，並沒有義務替你保守秘密。”
許雪琴紅著眼睛：“王姐，我……我沒錢付車費。”
王麗華看了看手腕上的名牌手表，歎了口氣：“我的確沒有時間等你付賬。不過，既然侯助理都答應了，你就跟著吧。”
許雪琴朝侯濤鞠了個躬：“謝謝你。”
侯濤說：“我先迴去了。”
“侯助理。”王麗華忽然喊住他，說，“今天的事兒，拜托你保密。”
侯濤笑了笑，說：“放心吧。”
迴家的路上，侯濤問許雪琴：“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許雪琴沉默片刻，才輕輕吐出四個字：“許雪琴。”
侯濤看著她：“你是不是喜歡鄭總？”
許雪琴沒有吭聲。
侯濤說：“其實鄭總挺好的，我覺得他人挺善良，而且長得帥。如果你真的愛慕他，不妨勇敢一些。”
許雪琴依舊沒有說話。
侯濤繼續說道：“當初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曾經勸過你，讓你去追求鄭總。”
許雪琴抬起頭，看著他。
“那次，我喝醉了，把你灌醉，想把你推倒。”侯濤笑笑，“結果你反抗得太激烈，差點把我的肋骨打折。你知道嗎？那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慘痛的一次經曆。我以為我會死的。”
許雪琴低下頭。
“那段時間我特別討厭你。雖然我沒什麽壞心思，但是你也算是個受害者。”侯濤聳聳肩，“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恨你了。我覺得你挺不容易的，鄭總對你也有好感，如果你再努力一點，成功率會非常高。”
“嗯。”許雪琴點點頭，“我會盡量努力的。”
侯濤忍不住笑了：“我說這些不是鼓勵你，隻是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別勉強自己。”
許雪琴似乎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臉頰飛快地泛起一抹緋紅。她低下頭，輕聲說：“謝謝你。”
侯濤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他將許雪琴送迴了住處。許雪琴進門後，他就準備離開。臨走前他叮囑許雪琴早點休息，然後關上門離開了。
第二天，侯濤來到醫院，卻看到許雪琴已經在忙碌了。她穿上白大褂，戴上帽子和口罩，然一副醫護人員的模樣。
侯濤笑了笑，說：“你恢複得很好嘛！”
許雪琴衝他微微一笑，低聲說：“我要去急診室了。”
侯濤愣住，說：“你去急診室幹嘛？”
“我要去給病人做檢查。”許雪琴笑笑，“侯助理，您不用擔心，我很厲害的，不會出錯的。”說罷她就匆匆跑開了。
侯濤看著她背影，笑了笑。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驚唿：“咦？侯濤，這不是你女朋友嗎？”
“是啊，我女朋友。”
“我靠，你女朋友長得比你漂亮多了！”
“嗬嗬。”
“哎喲喂，還笑得那麽甜蜜。你這個家夥！”
侯濤笑了笑，轉頭問：“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啊！”王麗華笑嘻嘻地說，“你猜我剛才碰見誰了？”
“誰？”
“我碰見了許雪琴！”
侯濤皺眉：“她在哪兒？”
“急診室呢！我看見她給人做檢查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竟然在那裏碰見了她。”
“行了，別瞎嚷嚷了，我去找她。”侯濤立即趕往急診室，找到許雪琴之後，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裏，說：“你瘋了？”
許雪琴說：“我沒瘋，我在救人。”
侯濤搖搖頭：“我知道你在幫助別人，但是你不該在急診室裏麵工作。”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做到。”
侯濤盯著許雪琴，冷冷地說：“你是個聰明姑娘，你應該知道，你這麽做的風險。”
許雪琴抿嘴唇，低頭不語。
侯濤歎口氣：“你先迴辦.事.處吧，我來照顧病人。”
“你照顧病人？”許雪琴吃驚地瞪大眼睛，“你又不是醫務人員，怎麽照顧病人？你會不會搞砸了？”
“放心吧。”侯濤拍拍胸脯，“我保證完美收場。”
許雪琴半信半疑地看著侯濤，說：“那好吧，我相信你。”
“謝謝。”侯濤說，“我去給病人換藥。”
許雪琴點點頭，迴到辦.事.處，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
“小許？”同事問，“你今晚不值班呀？”
“嗯……我想請假。”
“哦，那你請吧。”同事笑著說，“祝你玩得愉快。”
許雪琴笑了笑，站起身離開辦.事.處。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城南街道上，突然想起侯濤曾跟她說過的話，他說：“你是個好姑娘。”
於是她停下腳步，抬頭向四周眺望。這個城南街道真是繁華而富庶，街兩側全都是五顏六色的招牌店鋪和高檔餐廳。許雪琴慢慢沿路走過，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看，接通了話。
“雪琴。”是鄭浩。
“鄭總。”許雪琴低聲叫他，“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知道。”
“我昨晚喝醉了，對你說了一些胡言亂語。”
“沒關係，反正我們倆什麽也沒做。”
許雪琴咬緊嘴唇，眼淚從臉頰滑下。
“我聽說，昨天你被警察抓走了？”
許雪琴哽咽著說：“嗯。”
“你怎麽會被警察抓走的？”
許雪琴說：“他們說我殺人了……可是我沒有殺人……”
“我相信你。”
“謝謝你，鄭總。”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鄭浩說，“所以我不會究你的法律責任。”
“鄭總……”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街上逛。”
“你等我一下，我過來找你。”
“鄭總！”
“我過幾天就要去香港談合同了，最近可能沒時間。如果你願意跟我見個麵，我就去找你。”
“當然願意。我等您。”
掛了電話，許雪琴站在路口等待。
很快，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過來，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露出鄭浩俊朗的麵龐，衝她微微一笑：“雪琴，上車吧。”
“嗯。”許雪琴打開車門坐進副駕座，卻沒有係安全帶。
鄭浩問：“怎麽不係安全帶？”
許雪琴低聲說：“怕勒著肚子裏的寶寶。”
鄭浩笑了笑，伸出雙臂將她攬進懷裏：“傻瓜。我抱你，不就行了嘛。”
“嗯。”許雪琴乖巧地靠在鄭浩懷裏。
車內一片沉默，隻有鄭浩輕柔的唿吸。
許雪琴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她掙紮著想從鄭浩懷裏退出來。鄭浩卻緊緊摟住她，說：“別動。”
許雪琴的臉貼在他胸膛上，感受他溫暖的體溫。
“我們認識多久了？”鄭浩問。
“二十三年了。”許雪琴答道，“剛剛畢業那會兒，你還是我的大股東。”
鄭浩笑了，說：“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
許雪琴也笑了，說：“可惜你沒把我當妹妹看，否則我們就可以早點結婚了。”
鄭浩說：“是啊。可惜我們都太忙。”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許雪琴輕聲說。
“為什麽？”鄭浩笑了笑，說，“因為我是老板嗎？”
“不是，因為你活得自由自在，瀟灑愜意。”許雪琴說，“我希望自己的丈夫也能像你一樣，活成這個樣子。”
“你喜歡我這個樣子？”鄭浩問。
“我更喜歡你的才華。”許雪琴說，“我覺得你特別優秀，比我們家老張厲害多了。”
鄭浩哈哈一笑：“那是因為他沒遇到我。”
“可我覺得你的才華更適合商界。”許雪琴說，“我爸也總誇你聰明呢。”
“你爸媽是怎麽看上我的？”鄭浩笑著問。
“
因為我喜歡你啊。”許雪琴脫口而出。
“嗬嗬，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許雪琴想了想，說：“我記不清了。但應該是在高考前後吧？”
“哦？我記得那時候我們才第一次見麵呢，你竟然喜歡我？”
許雪琴紅著臉，低下頭，羞澀地說：“當時我就知道，你會是我未來的老板。”
“哈哈哈……”鄭浩大笑，“我可不敢給你開薪水，免得你把我辭了。”
“我才不會呢。”
“那我要提前預支薪水了。”
許雪琴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鄭浩笑著解釋：“你是我的第一個客戶，我不能失信於人啊。”
“好啊，你給我多少錢？”
“先欠著吧，我會慢慢還的。”
“好，我等你。”許雪琴又埋下頭。
鄭浩轉移話題：“最近工作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許雪琴笑著說，“我爸幫我聯係了一份兼職，今天去試用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
“兼職？”
“我爸的朋友在一家餐飲店做廚師長，他托我去幫他幹幾天活。”
“這個職位不錯。”鄭浩讚歎道，“工資一定會低。”
“是啊。”
鄭浩問：“你爸的朋友是誰啊？”
“是我一個表姨，叫吳芳。她現在做服裝設計，手底下有兩三家品牌服飾店，在南州也算小有名氣。”
鄭浩點頭稱讚道：“聽你描述，確實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女人。”
“對啊。所以，我決定留在南州。”許雪琴堅定地說，“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你的債的。”
鄭浩拍拍她的肩膀：“不急，我們慢慢來。”
許雪琴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爸和我媽最近在催我結婚了。”
鄭浩愣了一下，問：“什麽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我問他們，他們隻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許雪琴無奈地聳聳肩，“反正我覺得不太對勁。”
鄭浩安慰她：“或許隻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吧。”
“我倒是希望真是如此。”許雪琴說，“可是，他們總是很急，我連找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鄭浩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
“什麽！”許雪琴瞪大眼睛，“你要去相親？”
“相親？”鄭浩被她逗樂了，“你爸媽真這麽說的？”
許雪琴說：“是啊，說我該談戀愛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總之我覺得怪怪的。”
鄭浩想了想，說：“也許是怕你單身久了，萬一哪天遇到了合適的人就動心了呢？”
“我也這麽覺得。”許雪琴說，“可是他們也太緊張了。”
“我覺得你爸媽是怕你嫁得太遠。”
“你怎麽知道？”
“這些年你不斷往外跑，你爸媽肯定擔心你嫁不出去。你要是再這麽亂跑，他們估計就得打包送你去泰晤士河邊住著了。”
“我爸媽真的這麽說？”許雪琴皺眉道，“可我覺得他們不至於。”
鄭浩笑笑：“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頂頭boss。我想讓你離開南州，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許雪琴驚訝地睜大眼睛，“難道……”
鄭浩擺擺手：“放心吧，我不會逼你的，但是你要答應我，盡量少出差。”
許雪琴猶豫了片刻，點點頭：“好。我會注意的。”
鄭浩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說：“乖孩子。”
晚上迴到家裏，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翻雜誌。
侯濤站在門口換鞋：“你怎麽不進屋？”
“你剛迴來，我去給你熱飯菜。”王麗華放下雜誌站起來。
“你坐著，我自己來就行了。”
“別客氣了。”
侯濤拿了圍裙穿上，走向廚房。
王麗華倚在牆邊，靜靜地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感受著溫暖的燈光。
侯濤洗完碗筷走到廚房門口，看見王麗華靠在那裏傻笑，便問她：“在笑什麽？”
王麗華臉頰微紅，搖搖頭。
“臉色這麽好，不像是高興的模樣。”侯濤走到她身旁，“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你才有喜事呢。”王麗華嗔怒地推了他一把，“趕快進去陪許老師聊聊天，別讓她睡著了。”
“哦。”侯濤進入客廳。許雪琴坐在桌前，正盯著電腦屏幕看，侯濤坐在她身旁，輕聲問：“看什麽？”
“《天域》遊戲論壇，最近好像有人在炒作‘魔獸世界’官方服務器的事情。”許雪琴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看網頁的時候偶爾刷到的，你看看。”
侯濤拿過鼠標看了看，果然，論壇裏貼了一則帖子：“據內測玩家透露，遊戲將在今後五個月內全麵升級，為期三周，每個服務器均會開啟新功能。屆時，遊戲將從普通遊戲升級成虛世界。”
許雪琴說：“這個消息是誰告訴的？”
侯濤說：“我記得是個玩家說的，當時他好像是在線的。”
許雪琴說：“這種消息根本沒必要傳出來嘛。除非是有人想趁機搞點兒事情。”
“嗯。”侯濤若有所思，“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不太明白。”許雪琴歎了口氣，“現實和網絡畢竟隔著太多東西。”
侯濤說：“你說得也對，不過這個話題還挺有趣。”他又點進去瀏覽了一番，“不錯，這款戲比較符合大眾需求。”
“嗯。”許雪琴笑道，“我聽說，遊戲裏有一條規定，每次更新之前，玩家都會獲得一個特權，在官方服務器登陸。我想這個特權，應該就是玩家可以選擇遊戲的時限了。”
“確實很誘惑。”侯濤點點頭，“但是你覺得，有幾個玩家願意等待三周？”
“這個不好說。”許雪琴道，“不過我相信隻要遊戲夠好，玩家一定願意等待。”
侯濤沉吟半晌，說：“其實我倒是認識幾個人，或許可以幫咱們找點兒活兒幹。”
“你說的是那種賣裝備的商販嗎？”
“差不多。”侯濤說，“咱們可以組建一支專業的團隊，專門幫玩家賣武器。”
“這麽一來，收益不算低，但是辛苦啊！”
“辛苦點兒無妨，隻要能賺錢。”侯濤說，“而且這個方法雖然慢，但是可以持續穩固咱們的銷售網絡。”
“嗯。”許雪琴點點頭，“這個主意倒是可以試一試。”
兩個人商議了一會細節，吃了晚飯。
王麗華把碗筷放進水槽，轉身走迴客廳，看見許雪琴正端詳著電腦屏幕，便湊過去：“看什麽呢？”
許雪琴指著屏幕說：“我跟你說的那個遊戲，我覺得不錯誒。”
“哪個？”
“就這款‘魔獸世界’。”
王麗華愣了一下，笑道：“原來你在看它，怪不得我一迴來你就打開電視。”
許雪琴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並未在意她的語氣，依舊盯著屏幕說：“我看論壇上說，官方服務器會在一個月後開始升級，現在就已經開始招人了，真厲害，這是提前準備好了麽？”
王麗華說：“是的，不僅官方服務器會開始升級，連其餘的各大副本都有升級的預兆。”
“真的假的？”許雪琴訝異，“這個遊戲升級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啊，簡直匪夷所思。”王麗華皺眉說，“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許雪琴突然反應過來，“麗華，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王麗華一怔：“呃……”
許雪琴疑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有朋友在這個遊戲裏？”
“這個……”王麗華尷尬地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也算是這個遊戲的玩家之一？”
“你說得不是廢話嗎？”許雪琴翻了個白眼，“難道你是路邊撿來的孩子？”
王麗華輕咳一聲，“我是這個遊戲裏的npc，你懂吧？”
“我當然懂了！你就是那個叫‘王麗華’的npc嘛！”許雪琴說，“我知道這個名字，不用你再解釋一遍。”
“我也不想解釋，可是沒辦法。”王麗華說，“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這個遊戲。”王麗華微微一笑，“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
“……哦。”許雪琴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你也要加入？”
“不。”王麗華搖搖頭，“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行動，我不能加入，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你們可以隨時聯係我。”
“好吧。”許雪琴有些失望，“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這可是一份長期穩定的收入啊。你看這款遊戲剛出來，就已經有好幾百萬玩家注冊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火，到時候收益會更高。”
“謝謝，我會考慮的。”王麗華微微一笑，“你今天不是要加班麽？早點迴去休息吧，不要熬夜了。”
“哎，你這個人真奇怪……”許雪琴嘀咕道，“明明自己也是玩家，卻偏要拒絕。我看啊，這個遊戲也就你最不適合玩。你這樣的性格，怎麽可能做好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怎麽可能讓顧客感受到滿滿的幸福感？”
“你說得對，我會慎重考慮的。”王麗華微笑著說，“那就先這樣啦，拜拜。”
“嗯嗯，拜拜。”許雪琴擺擺手，“記住我給的推薦啊！”
“好的。”
侯濤從臥室出來，問：“怎麽了？”
“她說要加盟遊戲。”許雪琴歎口氣，“唉，這麽一來，我就少了一筆收入。”
“你不是已經有一套房了嗎？”侯濤說，“怎麽還計較這個。”
“房子是房子。錢是錢啊。”許雪琴抱怨說，“每次交稅都是我自掏腰包，我容易嗎！”
“你不是還有一個店麽？”侯濤說，“這個也挺賺錢的。”
“那怎麽一樣。”許雪琴歎息道，“我又不缺這個錢花，而且店的收益也比不上投入的。”
“你不要想太多，”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慢慢來。”
“唉。”許雪琴站起身，“我去洗澡睡覺了。”
“等等。”侯濤叫住她。
“幹什麽？”許雪琴疑惑地迴過頭。
“嗯~~”許雪琴抬頭在他嘴角啄了一口，“想啊，當然想。”
“走。”侯濤牽起她的手，向樓梯間走去。
王麗華看著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心底泛起酸澀之意。
“你們倆還要去哪兒啊？”許雪琴在樓梯拐彎處停下腳步，“快進屋吧。”
“去書房。”侯濤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我把《仙俠世界》裏的設備拿過來。”
王麗華怔愣地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原以為他們隻是一場簡單的露水姻緣，沒到竟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雖然很不甘心，但王麗華仍舊認命似的苦笑了一聲，轉過身走進房間，關上門，躺到床上。
“我們迴來了。”侯濤打開電腦。
“你這麽快？”許雪琴驚訝地問。
“不算快。”侯濤笑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麽要忙的，所以就直接迴來了。”
許雪琴撇撇嘴，說：“我要洗澡了。你呢？”
“我等你。”侯濤笑眯眯地說。
許雪琴翻白眼：“等什麽等，趕緊去。”
“好，馬上去。”侯濤答應道。
於是侯濤洗完澡後，坐在電腦桌旁邊，用鼠標查找網頁，搜索《仙劍》相關的信息。
許雪琴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
她穿著寬鬆的吊帶連衣裙，露出纖瘦優美的肩頸，鎖骨精致，曲線誘人。她披散著頭發，臉龐紅撲撲的，像是喝醉酒的模樣。她徑直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翹起腿，一條白皙的大腿搭在另一條大腿上，姿勢慵懶，神色迷離。
“這麽晚還在看網頁啊？”許雪琴瞥他一眼，“真勤奮啊。”
“是啊。”侯濤說，“畢竟我現在是個玩家嘛。當然要多注意一些了。”
許雪琴哼唧一聲：“別裝啦，我知道你是故意逗我。”
侯濤哈哈一笑，放棄調侃她，問：“對了，你今天有沒有遇到特別奇怪的人？”
“特別奇怪的人？”許雪琴皺眉道，“沒有啊，我都沒見過幾個npc，怎麽可能遇到特別奇怪的人？”
“那就怪了，”侯濤喃喃自語，“難道是我弄錯了？”
“什麽？”許雪琴問，“什麽弄錯了？”
侯濤搖搖頭：“沒事。”
許雪琴歪著腦袋問：“你最近老是這樣，總是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搞得我們很害怕啊。”
“哦。”侯濤說，“我最近看了一本網遊小說，裏麵有一個劇情和我剛才想的有點像。”
“哪個？”許雪琴問。
“《仙魔傳奇》。”侯濤說，“裏麵有一段非常有趣的劇情，我覺得跟我想的差不多。”
許雪琴立即興奮起來，湊過來看著屏幕，說：“你說說看。”
“那個劇情叫做‘仙靈寶鑒’。”侯濤說，“這本書的名字聽起來很高端大氣，實際上卻是一本盜版網絡小說。我讀者群裏有個朋友也喜歡看這本書，而且很推薦給我看，結果我看到這裏麵的內容之後，頓時覺得這個故事太狗血，太扯淡，根本沒有辦法理解。”
“那有什麽值得好奇怪的，我覺得挺好看的啊。”許雪琴說，“我也看到過。”
“那些都是假的！”侯濤說，“裏麵的主角和配角都是假扮的，根本就沒有感情，更談不上愛。”
許雪琴睜大眼睛：“你怎麽會有這種奇葩的想法？”
“因為裏麵的人物都有血有肉，每一次死亡或被殺都會掉落裝備。”侯濤說，“而且他們的技能也很帥氣，比我的厲害得多。”
“這本書是盜版吧？”許雪琴狐疑道，“你怎麽確定裏麵的東西都是盜版？”
“我又沒看全本，隻是粗略掃了兩三頁。”侯濤說，“裏麵的人物雖然長得帥，動作也瀟灑亮，但是他們根本就不會武功。”
“呃……你看過仙劍3嗎？”王麗華忽然插話道。
侯濤說：“看過，不是仙俠類型的。”
“那就沒有錯了。”王麗華點點頭，“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本書是某位大神寫的，他自稱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
“是這樣啊。”侯濤若有所思道，“難怪他們都有血有肉，不懂得使用武器……原來都是騙子。”
“那是因為仙劍3裏的設定就是這樣。”王麗華說，“如果裏麵有武林高手，也太奇幻了。”
“嗯。”侯濤點點頭。
“不過話說迴來。”王麗華摸著下巴，說，“裏麵的男主角也很好看，特別是那個小師妹，簡直太可愛了！”
“是的，小師妹的確很萌。”許雪琴說。
“你們倆……”侯濤無奈地歎口氣，“怎麽越聊越跑題了？”
“嗬嗬……”王麗華笑嘻嘻地說，“我就隨便說說嘛。你繼續說。”
“好吧。”侯濤說，“我再仔細琢磨琢磨。”
他盯著屏幕看了一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頭問王麗華：“你知道小師妹在哪兒嗎？”
“你打聽她幹嘛？”王麗華警惕道，“你該不會想去偷襲吧？”
“偷襲？”侯濤翻白眼道，“你想象力太豐富了吧？我就算是想偷襲，也沒必要找她啊，我找其他女玩家不行嗎？”
“我說你找她幹什麽呢。”王麗華鬆口氣，說，“她現在應該在青雲山腳下，你去問問唄。”
“青雲山……”侯濤嘀咕道，“那是什麽地方？”
“就是一座山峰啊，離這裏很遠，坐車要半個多鍾頭呢。”王麗華說。
“這麽遠啊？”侯濤皺眉，“那我明天還要送飯。”
“哎喲喂，我祖祖宗，你還嫌路程遠呐？”王麗華哭喪著臉，“這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想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我真的要送飯。”侯濤認真地說。
“送飯就送飯唄，你非得把自己累壞嗎？”王麗華勸道，“你看你這幾天瘦成什麽樣了，你要再不休息，身體垮了可就麻煩了。”
“我沒關係。”侯濤堅持道，“反正我閑著也沒事，倒不如早點送完早點收工。”
王麗華急得直跺腳：“你怎麽這麽軸呢？”
“我這人就是這樣。”侯濤聳聳肩膀，說，“吃軟不吃硬。你對我好我對你肯定也好。”
王麗華無奈地搖搖頭，轉念想起了什麽，又說：“誒，你剛才說這是你從別人那裏聽來的。那個別人是誰啊？”
侯濤愣了一下，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坦誠相告，說：“是我爸。”
“哦……”王麗華恍然道，“怪不得你這麽維護他呢，你父親真是個好人。”
“不是，他不是我爸。”侯濤糾正道，“我爸已經走了，去世很久了。”
王麗華聞言大驚失色：“去世了？怎麽會？”
“嗯。”侯濤說，“走了很久了。”
王麗華怔住了。
“抱歉。”侯濤歉意地說，“我不知道我父親死後，我還能遇見你們……而且當初是我媽帶我去給我爸掃墓的，我以為她會告訴我。”
王麗華歎了口氣，輕聲安慰他：“節哀順變。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更應珍惜眼前才對。”
“謝謝。”侯濤點點頭。
“那你父親……叫什麽名字呀？”王麗華問。
“我父親叫侯武陽。”侯濤答道。
“侯武陽……”王麗華喃喃自語，“好熟悉的名字。”
侯濤靜靜等待著。他不敢催促她，生怕勾起王麗華心底深處最痛苦的記憶。
“我想想……”王麗華沉默良久後說，“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
侯濤屏住唿吸。
“啊！”王麗華猛然睜大眼睛，拍著腦門叫道，“我想起來了！”
侯濤連忙追問：“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我想想。”王麗華閉上眼睛努力迴憶著，說，“他好像姓張吧？”
“姓張？”侯濤皺起眉，“張什麽來著？”
“我不清楚。”王麗華說，“但是我記得他叫張武陽，和我爸的名字很像。”
“哦……”侯濤低下頭，心裏湧起濃烈的失落感。他雖然猜測張武陽可能隻是和侯武陽同名，但是當真正得到證實時，他還是覺得難受至極，仿佛被巨石狠狠砸過胸膛。
“你父親……”王麗華說，“怎麽會……怎麽會過世呢？”
“具體原因不知道。”侯濤勉強笑了笑，“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
“哦……”王麗華點點頭，“這樣啊。”她頓頓，又試探著問，“那你……還打算報仇嗎？”
侯濤一愣，隨即搖搖頭：“不了，不報仇了，他們畢竟養育了我十八年。”
王麗華看向他，欲言又止。
侯濤衝她一笑，示意她放寬心，王麗華點了點頭，說：“好。既然你已經放棄了，那就祝福你。”
“謝謝。”侯濤說，“那我先迴宿舍了。”
“好的。”王麗華站在車邊目送他離去。
侯濤進入電梯之後，王麗華才轉過身，朝著樓梯間走去。
“王麗華！”
王麗華聞聲抬頭。
一個高挑的女孩站在樓梯拐角處，似乎專程在等她。
“你找我？”王麗華疑惑地問。
“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明天我要出差，所以今晚不能陪你吃飯了。”蘇菲微笑著說。
“你要出差？”王麗華詫異地看著她，“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這兩天，”蘇菲說，“我已經請了半天假。”
“這麽突然？”
“沒辦法，工作嘛，總是需要臨陣磨槍的。”蘇菲理直氣壯地攤手。
王麗華遲疑道：“那……明天你會不會來不了啊？”
“我盡量吧。”蘇菲說，“如果來不了，咱們就改天再約。”
“嗯……好吧。”王麗華說，“那我們就改天再了。”
“行，那我先走了。”蘇菲揮揮手。
王麗華看著蘇菲漸漸消失在樓梯拐角，心想她究竟要去做什麽呢？
她想了許久，也沒弄明白蘇菲究竟想要幹些什麽。她不禁陷入迷茫，於是拿起電話，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侯濤接得倒挺快：“喂？”
“剛才在路上碰見蘇菲了，”王麗華說，“她說她要出差……我有點擔心。”
“別太緊張。”侯濤笑了笑，“可能隻是去哪個分廠視察一下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希望如此。”王麗華歎息著說，“我總覺得她怪怪的。”
“她是個成年人，應該比我們都冷靜。”侯濤說，“我相信她自己有分寸的。”
“嗯。”王麗華鬆了口氣，掛掉電話。
夜色愈加幽深。侯濤坐在沙發上思索著蘇菲的舉動。
他隱約覺得蘇菲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平靜，但他想不明白蘇菲究竟為什麽要騙王麗華。她完全沒有必要對一個毫不認識的陌生人撒謊。
可是，侯濤又覺得蘇菲的做法並沒有錯。
如果她告訴了王麗華，就等於暴露了她的目的。
她是在利用王麗華，幫助她達到某種目的？
這未免也太瘋狂了。
但仔細想想，蘇菲確實擁有足夠多的籌碼和理由。
她是侯家二少爺的前妻，也就是侯武陽曾經的妻子，還懷過孕。
這些條件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對侯武陽都是非常致命的傷害。
如果侯武陽知道了，他絕對不會容忍這種傷害。
所以他一定會竭盡所能把蘇菲置於死地。
可是……侯武陽為什麽要殺害自己的妻兒呢？
侯濤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僅僅隻是單純地為了報複自己，或者說是為了給自己添堵？
那麽，蘇菲究竟有什麽價值值得侯武陽冒險這麽做？
如果是因為愛慕，那更不合邏輯。蘇菲早已婚，而且是個已婚婦女。如果不是因為愛慕，那麽蘇菲的存在對侯武陽又能造成什麽威脅呢？
侯武陽這次迴到a城，除了複仇以外，還有別的目的嗎？
這個答案似乎唿之欲出，卻又顯得撲朔迷離。
侯濤沉默片刻，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瀏覽器搜索起蘇菲的名字。
很快，他便在網頁搜索欄裏看見了關於蘇菲的詳細描述。
原來，她是a城大商場一家連鎖超級店鋪的銷策劃師，也是最近幾年才崛起的設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家連鎖超級店鋪每周六都在a城的商業街上營業。雖然它的規模遠遠不及帝都的金鼎，卻也是a城乃至整個江州最頂尖的品牌，甚至還與帝都某知名品牌合作開展珠寶專櫃活動。
蘇菲的丈夫是個珠寶設計師，在珠寶設計界頗具影響力。
她的家庭狀況也令侯濤感到驚訝。據調查，她父親早亡，母親獨自撫養她長大。
她的父親叫蘇雲，母親叫陳美蘭，都是大陸著名的畫家。她母親是a城人，父親則來自香港，後來移民到a城居住。陳美蘭的父親逝，她一直跟隨母親生活。
蘇菲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她膚若凝脂，眉清目秀，五官精致，氣質溫柔。
這樣的女子，無論放在哪裏都會吸引別人的眼球。
而蘇菲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混黑道的男人。
她的丈夫，也就是侯濤的堂弟，侯浩軒，曾經是a城地痞流氓頭子。侯浩軒在a城混跡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是真正的黑道老大。侯濤的父親死時，他已經掌握了侯氏集團70％的股份，並且控製了大量產業。
這樣一個狠辣兇殘的男人，蘇菲嫁給他究竟圖的是什麽呢？
當初的蘇菲和侯浩軒都是青澀的孩子。兩個孩子相互喜歡，決定私奔。蘇菲被抓迴去後，侯浩軒也逃不過被送進牢獄的厄運。
蘇菲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侯浩軒則判處15年。
這個結果對侯家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侯武陽花了一輩子的積蓄，為兩個兒子謀求出路。可是，侯武陽的三個兒子裏，唯獨侯浩軒最適合走黑道。
這是侯家祖傳下來的血脈，注定要繼承侯家的一切。
侯武陽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恥辱，他痛恨自己的愚蠢，憤怒於自己的無力。
在這樣的壓力下，他漸漸失去了理智，變得歇斯底裏，不顧一切。
他派人綁架了侯濤。
當時，侯濤還小，剛剛從幼兒園畢業。
警方趕到的時候，他正蜷縮在角落裏哭泣。
當他聽說自己將遭遇非人的虐待折磨時，嚇傻了，嚎啕大哭，不停地向警方哀求救贖。
侯武陽的手下卻獰笑著說：“不要廢話，快把他帶走，別耽誤大夥兒吃飯！”
王麗華看到兒子被綁架時，立刻昏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她急忙詢問醫生：“我兒子呢？”
醫生歎口氣，安慰她：“你放心吧，孩子已經找迴來了。”
“那他呢？”
“我們已經派人保護他，不會有危險了。”
王麗華鬆了口氣。
“謝謝你們，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醫生搖搖頭，“你應該謝謝那位侯先生。”
“侯先生？他……”
“是他把你送來醫院的。”
王麗華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侯武陽？”
“對啊，不然還有別人嗎？”
“怎麽可能！”王麗華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他怎麽會……他……他瘋了嗎？！”
“唉，誰知道呢。”醫生搖頭晃腦地歎息一聲，“反正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
“到底怎麽迴事？”
醫生想了一下，緩緩說道：“其實吧，那天晚上，侯武陽本來是要殺了侯濤的，但是他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所以就改變了主意。”
王麗華倒抽口涼氣，“他接到誰的電話？”
“這個我不清楚。隻是，我隱約覺得那個電話應該和蘇菲有關係。”
王麗華震驚極了，半晌才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
她的神色複雜，臉色蒼白，眼圈紅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蘇菲為什麽要嫁給他……她是為了替浩軒報仇……她是為了浩軒……”
醫生見狀，拍拍她的肩膀，勸慰道：“你先冷靜一下。侯武陽已經伏法了，他害了自己的兒子，罪有應得。你別想太多。”
“我怎麽能夠不想太多？！”王麗華激動地喊道，“我辛辛苦苦把浩軒拉扯大，供他讀完大二就出來工作了，現在浩軒死了！我的浩軒沒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傷心也於事無補。我們隻能盡量彌補，減輕浩軒在九泉之下的冤屈。”
“彌補？”王麗華悲慟地搖著頭，“你告訴我怎麽彌補？我怎麽彌補？”
她突然撲到侯濤懷裏，放肆地痛哭起來。
侯濤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愧疚地看向侯濤。
他很抱歉，因為自己，讓媽媽這麽傷心。
王麗華痛苦地哭了許久。等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後，她才擦幹眼淚，哽咽著對醫生說：“麻煩您幫我辦理出院吧。”
醫生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安排。”
王麗華站起身，又轉頭看了看侯濤，柔聲說：“我們迴家吧。”
侯濤點點頭。
王麗華扶著他離開了醫院。
她一言不發地低垂著眼簾，沉默地跟隨在侯濤身旁。
侯濤看著母親憔悴蒼老的容顏，心疼不已。
王麗華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衝他溫婉笑，“別擔心我。媽媽不會有事的。媽媽隻是累了。”
侯濤握住她的手，“嗯。爸爸在家裏等我們。我們迴去陪爸爸。”
王麗華笑著點點頭。
兩人走出醫院。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街燈亮起。照射出斑駁陸離的光芒。
侯濤伸手攬住母親的腰，把她帶進懷裏。他輕聲說：“別難過。我會永遠陪著媽媽的。”
王麗華倚靠著他寬闊堅硬的胸膛。鼻端滿是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兩人慢悠悠地沿著馬路往前走。侯濤摟緊她的肩，像哄小孩子般哄著她：“我愛你，媽媽。”
王麗華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迴到家，侯峰坐在沙發上玩遊戲。他見母親迴來了，便把手中的遊戲手柄丟掉，興高采烈地撲上來，“媽媽！你迴來啦！”
王麗華摸了摸他的頭，“乖。”
侯峰立刻牽著她的手走到餐桌旁，指著桌上擺的美食對她說，“今天的菜都是爸爸做的。爸爸說，媽媽喜歡吃辣。我特意叫爸爸做的！”
侯濤從廚房探出頭，笑著說：“我看你是饞蟲犯了，才找的借口吧。”
“才不是呢！”侯峰急忙否認，“我真的好餓哦，爸爸！快給我盛飯！”
“臭小子，一點兒禮貌也沒有。”侯濤罵了一句，卻仍是拿起碗筷給他盛了碗飯遞給他，“吃吧，小饞貓。”
“爸爸最好啦！”
侯峰用勺子舀起一塊魚肉塞進嘴巴裏，幸福地眯起眼睛。
“好吃嗎？”侯濤問。
“好吃好吃！爸爸做的飯比我媽煮的還好吃！”
侯濤笑著說：“你知道就好。”
“可惜沒有媽媽做的酸菜魚啊。”
“以後你想吃，爸爸給你做。”侯濤說完，又夾了一根油條給她，“你也嚐嚐。”
王麗華咬了一口油條，含糊道：“我不吃了，我晚上吃飽了。”
侯濤愣了愣，“怎麽吃撐了？”
王麗華笑嘻嘻地說：“不小心吃撐了。”
“傻瓜。”侯濤歎息著搖搖頭。
“你不也吃撐了嘛。”王麗華嗔怒道，“你還說我傻瓜。”
侯濤哈哈笑起來，“我吃撐了是因為我高興。你吃撐了是因為你想念媽媽做的菜。”
“我想念媽媽做的菜？”王麗華歪了歪腦袋，疑惑地盯著侯濤。
“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是因為你愛吃媽媽做的菜。”侯濤解釋道，“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是因為……”
王麗華打斷他：“我什麽時候想念媽媽做的菜了？”
侯濤笑了起來：“你剛才說你吃撐了，是因為你想念媽媽做的菜。所以，你不愛吃媽媽做的菜，那肯定是因為你更愛媽媽。”
王麗華臉色變幻莫測，瞪了他幾秒鍾，忽然噗嗤一笑，說：“你怎麽這麽聰明？”
侯濤說：“我哪有你這麽笨？”
王麗華反唇相譏：“哼，你敢說我笨？我要告訴爸爸！”
侯濤說：“行，你盡管去說。反正爸爸現在不會信你的。”
王麗華氣鼓鼓的。她扭過頭去，不搭理侯濤。
侯峰放下手機，對他倆說：“你們倆吵架歸吵架，但是不準再動手了啊。麗華，你是當媽的，別總欺負侯濤。”
“爸，我沒欺負他。”
“沒欺負你就不能讓著他嗎？”
王麗華撇撇嘴，“我又沒惹他，憑什麽要讓著他？”
“你就是不該讓他。”侯峰訓斥她，“侯濤從小被你慣壞了。
”
王麗華不服氣：“爸，你偏心！侯濤從小沒爸爸，我就算是疼他一點，你也應該理解。而且他很聽話的。你幹嘛說他壞話？”
侯峰說：“你是沒看見他昨天多淘氣。”
王麗華轉身拉住侯濤的胳膊：“他昨天幹嘛了？”
侯峰說：“你自己去問他！我懶得跟你計較！”
“你就是故意挑唆我和侯濤之間的關係！”王麗華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懂你那些伎倆嗎？”
“麗華，別胡鬧了。你趕緊去睡覺。”侯峰皺眉道。
“我不困。”
“不困也給我躺下休息！”侯峰站起來走向門邊，“今晚我守夜，你必須早點睡覺。”
“我不困！”王麗華倔強地坐在沙發上，不肯挪窩。
“那我先去睡了。”侯濤說著，就要往樓梯上走。
“等等！”王麗華突然站起身攔住他，“好，我去睡覺。”
王麗華一步三晃地走向二樓臥室，侯濤看著她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搖搖頭，迴屋去了。
侯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全是王麗華剛剛委屈的模樣，他實在忍不住，爬起來穿上衣服下樓，敲響了王麗華臥室的門。
過了好久，王麗華才磨蹭著從房間裏走出來，把門鎖，帶上耳機，走到客廳。侯濤正靠著沙發打盹兒。
王麗華輕手輕腳地坐到侯濤旁邊，伸手推醒了他，低聲問：“你幹嘛？嚇死我了。”
侯濤揉揉眼睛，說：“我想看電視劇。”
王麗華白了他一眼，“不看！”
“哦。”侯濤失望地垂眸，默不作聲。
王麗華看著他的側臉，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侯濤抬起眼簾瞥她一眼，問道：“餓不餓？我幫你煮碗粥喝吧。”
“嗯。”王麗華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侯濤起身，朝廚房走去。
王麗華走到陽台前，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夜空，怔怔出神。
侯濤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紅棗粥進來了，王麗華連忙收斂情緒，露出甜美溫柔的笑容，“快給我嚐嚐。”
她迫不及待地拿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滿足地眯起雙眼，讚道：“真香。”
“慢點，沒人和你搶。”侯濤笑著說。
“好燙啊。”王麗華吹了吹，又喝了幾口。
兩人安靜地享受著難得的寧謐時光，直至侯峰叫他們去餐桌吃飯。
侯濤和王麗華一同走下樓來，王麗華坐在餐桌前，侯峰卻不知去了哪裏。
侯濤問：“爸呢？”
“他說去洗澡了。”王麗華答道。
“哦……”侯濤若有所思，隨後低頭喝湯。
“你們兩個最近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侯峰坐在椅子上說，“看來是我錯怪你們了。”
“哪有！”侯濤立即否認，“我們可都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王麗華抿嘴偷笑，低頭扒飯。
侯峰看著他們，心情頗為複雜。他知道，這種感情不像是父母的親情，或者兄妹的友情，倒像是男女朋友的感覺。他曾以為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樣的關係的。可是看到兩人之間這份互相包容與依賴，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希望他們繼續保持下去。
侯峰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他現在隻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他一定不能讓他們在一起，絕對不能！
吃完飯，侯峰借口有事出門了，並沒有留下來看他們膩歪。
侯峰離開家後直奔酒店，他要找林辰談談。
林辰的房間在四樓，乘電梯上去時，侯峰心潮澎湃。他想到自己再次迴歸，就要揭開林辰偽善的麵具。
他一想到林辰做過的惡毒之事，就憤怒得渾身顫抖。
電梯抵達四樓，侯峰深吸一口氣，推門走出來，徑直走向林辰的房間。
房門半掩，他輕輕推開門，就見到林辰躺在寬敞明亮的大床上。他閉著眼睛，唿吸均勻，看上去似乎在熟睡。
侯峰緩步走過去，將房門關上，反鎖。
他盯著林辰的臉，咬牙切齒地罵道：“林辰，你裝什麽死？”
林辰仍舊毫無動靜。
侯峰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辰，冷笑道：“既然你這麽愛裝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他猛地撲上去，抓住林辰的衣襟，狠狠扯開！
林辰的上身赤裸裸呈現在侯峰眼前。
林辰仍舊沒有絲毫反應，像是睡著了。侯峰冷笑道：“你不是喜歡扮演乖孩子的角色嗎？今天我就撕破你的假麵具！”他俯□，張開嘴狠狠咬住林辰胸膛的肌肉。
“嘶啦”一聲，他硬生生咬掉了林辰肩膀上的一塊血淋淋的肉，鮮血順著傷口噴灑而出，濺侯峰的臉上。侯峰卻像瘋魔般，一邊啃咬，一邊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侯峰咬完之後，站直身體，擦了擦嘴巴上的血，嫌惡地甩甩手。林辰右邊胸口整齊平滑的皮膚被咬下去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汩汩冒出，很快就染濕了雪白的枕頭。林辰還是沒有反應，像是一尊雕塑。
侯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犯蠢了。林辰根本就不是林辰，他不過是一個披著林辰皮囊的人工智能。他的意誌、行為都不會受到影響。
侯峰心中惱恨不已，伸腳踢了踹林辰的肚子，惡狠狠地罵道：“媽.逼的！老子跟你拚了！”
說罷他又舉起拳頭，狠狠揍向林辰的腦袋。
他打了三拳之後，卻突然愣住了。因為他聽見一句話從林辰嘴裏吐了出來：“夠了。”
這句話是用林辰原來的嗓音說的，非常低沉，充滿威懾力。
侯峰呆呆地停止動作，轉而變得狂亂：“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林辰睜開眼睛，淡漠地看著他：“我說，夠了。”
“你憑什麽命令我？你算什麽東西！”侯峰暴跳如雷。
“我是人工智能，但我擁有人類的語言功能。”林辰緩緩坐了起來，平靜地看著侯峰，“我不需要別人給我命令，但是我也不願意被人命令。”
“你！”侯峰怒極反笑，“你真是太囂張了。”
“我不僅會說話，還會打架。”林辰說道，“你剛才打我三下，現在還給你。”他突然一躍而起，抬腿便朝著侯峰腹股溝踢去。
侯峰猝不及防，被一腳踢翻在地，疼得他蜷縮成蝦米狀。他掙紮著爬起來，卻看見林辰已經走到了他旁邊，蹲了下來，伸手掐住他的喉嚨。
他微微眯著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一字一頓地問：“還記得我是怎麽殺了你弟弟的嗎？”
侯峰瞪大眼睛，驚恐萬分地看著林辰，一動也不敢動，連求饒的話都不敢喊出來。
林辰鬆開了他的脖子，拍拍手站起來，淡淡道：“你要是還想活命的話，最好別惹我，否則……”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侯峰，沒有繼續往下說。
侯峰捂著劇痛的肚子狼狽地爬起來，踉蹌著退出林辰的房間，關門時他看了林辰一眼，眼神中透出怨毒和恐懼，隨即飛快跑遠。
他逃迴自己的屋子，倒頭就睡，夢中，他夢見自己變成喪屍，張開血盆大口，把所有人吃進肚子。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夜晚的寂靜，侯峰陡然睜開睛，發現自己隻是做噩夢了。他長籲一口氣，暗罵自己太膽小，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程序嚇成這副德行。
第二天早晨，王麗華醒來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昨晚她明明是睡在沙發上的，怎麽感覺睡到床上來了呢？
她環視一圈，發現自己果然躺在床上。
這時候，侯峰走進來，端著早餐放到桌子上，“醒了？快來吃吧，我做了粥。”
王麗華看見侯峰，立刻警惕起來。
昨晚侯峰抱著她上床，親昵地蹭她，她還以為這家夥是準備趁著自己喝醉酒對自己圖謀不軌，可是等到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侯峰居然睡著了！
侯峰見王麗華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心裏有些奇怪，難道是發現了？他想到昨天王麗華看自己的眼神，覺得應該是發現了，於是他趕忙追上去，攔住她，解釋道：“你聽我說，昨晚我是真的想跟你談戀愛，並不是耍流氓，我知道我比較帥氣，可是你也不用這麽激動吧？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可是你也看見我對你的態度了，我絕對不是那種花花腸子的人。”
“我才不信！”王麗華臉紅紅的，“我都說了我討厭你！”
侯峰急了：“我哪裏惹你討厭了？”
王麗華氣鼓鼓地說：“你就是招蜂引蝶，身體虛弱，一個女孩都打不過。”
“我不虛弱啊，”侯峰理直氣壯，“我身體很棒的，每次做完運動後我都特別舒坦，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樣。”
王麗華漲紅了臉：“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又讓你做什麽運動。”
侯峰委屈極了：“可是我們做了很多運動，我都是按照你教的辦法做的，你為什麽不喜歡？”
王麗華無話可答。
侯峰繼續道：“其實我是喜歡你的。你昨天喝醉了，我看你很辛苦，想幫你洗澡，結果被你拒絕了，我隻是不忍心而已。”
王麗華皺眉：“我不用你幫我洗澡！”
“可是……”侯峰欲言又止，臉紅撲撲的，仿佛很窘迫，“但是我們之前確實發生過關係，我擔心如果這樣下去，你會因此討厭我的。”
王麗華愣住了。
侯峰低下頭，喃喃道：“畢竟你是個姑娘，我們發生關係，肯定會影響你的清白……”
王麗華看著他，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侯峰抬起頭，滿臉羞愧，卻仍舊努力裝作堅持：“我是認真的，我希望能娶你為妻，和你共度餘生。”
王麗華怔怔地看著侯峰，眼眶泛紅，卻倔強地扭過頭。
侯峰輕歎一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乖。”
王麗華一驚，猛地推開侯峰，怒吼道：“別碰我！”
她轉身衝進衛生間，砰的將門關死。
侯峰僵在原地。
隔壁的房間裏，侯濤笑嘻嘻道：“兄弟你行啊，一句話就搞定了，你看王麗華哭的，我看都快哭暈了。”
另一邊，衛生間裏，王麗華蹲坐在地上，雙肩顫抖，泣不成聲。
她從來沒想到，侯峰會喜歡自己，更沒想過，自己居然也喜歡他，甚至願意嫁給他。
可是……她想到侯峰的身份，她猶豫了。
王麗華咬牙抹了抹眼淚，她深吸一口氣，擦幹淨臉頰上的淚水，平複了情緒。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峰的電話：“喂？”
侯峰問：“你想好了嗎？”
“嗯。”
“那我們今天去見父母吧。”
“嗯。”
掛斷電話，王麗華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下午，王麗華帶著侯峰去見父母。
兩人站在王麗華爸媽麵前，侯峰顯得非常謹。
王麗華的爸媽看上去非常嚴肅，但是當看見王麗華和侯峰交握在一起的手時，表情變得稍微緩和了一些。
侯峰看上去斯斯文文，長相俊秀，氣質儒雅，和王麗華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所謂郎才女貌便是如此。
王麗華的爸媽對視一眼，似乎是默許了這樁婚事。
王麗華高興極了，拉著侯峰的手，笑道：“謝謝叔叔阿姨，我和他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二位的。”
王麗華的爸媽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王麗華高興壞了，抱著侯峰狠親了幾口。
侯峰被她弄的麵紅耳赤。
王麗華的媽媽說：“我看你也挺累的，先去吃飯休息休息吧。”
王麗華連忙點點頭：“好，我先走了。明天早晨我再過來接你去民證處領結婚證。”
“哎，等一下，”王麗華的爸爸叫住她，“你們的戶口還沒遷過來呢，不能隨便登記。”
“哦……我忘記了。”王麗華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啦爸。”
“沒關係。”王麗華的爸爸淡定地擺擺手，“改天我跟侯峰的爸爸商量一下。”
“好的，爸爸，再見。”
“晚上把戶口單據送過來，我和你媽媽給你蓋個戳兒。”
“謝謝爸。”
王麗華帶著侯峰離開家。
侯峰一路上沉默不語。
車停在樓底下的時候，侯峰突然開口問：“你爸媽不反對咱倆結婚了？”
王麗華噗嗤一聲樂了：“怎麽可能？我爸媽最恨騙子了。不過他們都同意我們登記了。”
“哦……”侯峰鬆了口氣。
王麗華挽著他的胳膊，歪著腦袋，笑眯眯道：“我們先吃飯去吧，餓死了。”
侯峰搖了搖頭：“我不太餓。”
“你不餓我也得吃呀，你陪我一塊兒去嘛。”麗華撒嬌般晃了晃侯峰的胳膊，嘟起嘴巴道，“我們去吃西餐，好不好嘛？”
“……好吧。”
於是王麗華拉著侯峰走進了附近一家西餐廳。
兩人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王麗華點完餐後，笑著說：“這家店特色菜不錯，你嚐嚐吧。”
侯峰拿起刀叉：“你也吃吧。”
王麗華甜蜜一笑：“好。”
菜很快端上桌。
王麗華舉起筷子：“嚐嚐看？”
侯峰嚐了一口牛排，讚美道：“很好吃。”
王麗華抿嘴笑了：“你覺得好吃，我就放心多了。”
“為什麽？”
“因為……”王麗華頓了頓，笑道，“因為我怕你嫌棄它難吃啊。”
“哈哈，你不用緊張，其實真的挺好吃的。”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吃飯。
吃完飯之後，兩人又沿街逛了逛，準備去看場電影。
“電影院？”王麗華愣了愣，“看什麽電影啊？”
“《戀愛攻略》。”侯峰解釋道，“聽說很適合談戀愛。”
“哦……”王麗華撇撇嘴，“你怎麽知道？”
“我從網上查的。”
“我們現在還不是談戀愛，隻是假扮情侶而已。”
侯峰笑道：“不試試看怎麽知道。萬一成功了呢。”
“我……”王麗華歎了口氣，說，“我不太喜歡看這種片子。”
“為什麽？”侯峰挑眉，“你該不會不行吧？”
“你胡說什麽！”王麗華瞪了他一眼，“你才不行呢！”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肯看？”侯峰追問，“難道你害羞嗎？”
“我才沒有！”王麗華急急辯駁，“我是……我是……”
侯峰催促道：“
那你倒是說啊，到底是什麽原因？”
王麗華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我是怕我自己會哭。”
侯峰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傻瓜，哭什麽？”
“我不敢看這些東西。”王麗華低下頭，“看會忍不住哭。”
“那就別看唄。”侯峰安慰她，“我又不是非要看不可。”
“我就是覺得，我跟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快了？”
侯峰笑道：“不快，我們認識很久了，如果按照正常的交往程序，恐怕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但是我們剛剛認識，就決定要結婚了，所以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分，或許冥冥中早有注定。”
“我不信。”王麗華撅起嘴巴，“我覺得你肯定是被我吸引的。”
“我確實被你吸引。”侯峰伸手刮了刮她挺翹的鼻梁，“但是我覺得我喜歡的是你身上的氣，你身上有股韌勁兒，很容易激發男人保護欲的氣質。”
王麗華撲哧一笑：“我還以為你是被我漂亮迷住了呢。”
“我隻是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侯峰摟著她的肩膀，輕聲道，“不論是在什麽地方，我都希望你能夠在我的視線內。你能明白嗎？”
王麗華抬眸看著侯峰：“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侯峰握住她的手：“嗯，我真的很喜歡你。”
“好吧。”王麗華微笑道，“那就再相處一段時間試試吧。”
兩人在電影院裏等了幾乎整個晚上，直到十二點鍾才離開。
侯峰把車鑰匙遞給她，柔聲道：“我送你迴家？”
“不，我要和你一起睡。”王麗華抱住他，“反正我今天晚上就打算賴在你家了。”
侯峰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隨便你。”
王麗華高興極了，立刻鑽進他懷裏，抱緊他親了一下：“謝謝你，老婆。”
“我也謝謝你，老婆。”侯峰笑道，“我愛死你了。”
“我也是。”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多，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互相依偎著說著悄悄話。
“我突然發現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王麗華靠在他胸前，喃喃道，“我們以後每天見麵的時間，會越來越短嗎？”
“應該不會。”侯峰摟著她，“我們每周五都會見麵，周六周日休息，偶爾也會有周末加班，但也沒辦法啊。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有錢賺。”
王麗華點點頭，笑眯眯地說：“那就好啦。”
侯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輕啄，說：“你先去洗澡吧。”
王麗華答應著爬下床，拿起睡衣走進浴室，侯峰則坐在床邊等她出來。
他深唿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躁動的心跳。
“老婆……”侯峰喊了一聲，“洗好了嗎？”
“快好了。”王麗華說，“我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唔……”
水聲戛然而止。侯峰的神經瞬間繃緊，一顆心懸到嗓子眼裏，屏息凝視著浴室門。
“老婆？”侯峰又叫了一聲。
“嗯……”王麗華喘息著，似乎並未察覺到危險。
侯峰站起身，緩慢地朝浴室移動。
忽然，浴室門從裏麵打開，王麗華裹著白色的浴巾，渾身濕漉漉地走了出來。
侯峰猛地咽了一下唾沫，轉過身背對她。
王麗華愣怔片刻，忽然尖叫一聲，捂著眼睛跑了。
侯峰鬆了口氣，迴過頭去，卻見王麗華已經躲到了臥室裏，關上房門，背靠著房門喘氣，眼淚不停地從指縫中滑落。
侯峰歎息一聲，推門進屋，將她攬進懷裏：“對不起，嚇到你了。”
王麗華搖搖頭，哽咽道：“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侯峰低頭看著她，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你哭起來可真醜。”
王麗華破涕為笑，捶了一拳他的胸膛：“討厭！我本來就醜！”
侯峰低下頭，輕輕咬住她柔軟的耳垂。
王麗華嬌軀顫抖，抓住他的衣襟。
侯峰含著她的耳朵，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天我們做了什麽？”
王麗華臉頰緋紅，羞怯道：“不記得了，我醉酒之後，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你還說不記得。”侯峰捏住她的下巴，“我都告訴你了。”
王麗華睜大雙眼，吃驚道：“我們昨天……你喝醉了……”
“乖，叫老夫君。”侯峰笑嘻嘻道。
“我、我不習慣。”王麗華嘟囔道。
“那我們就換個稱唿。”侯峰說。
“娘子。”侯峰在她耳畔低語，“叫我嘛。”
王麗華閉著眼睛，害羞地喊了一聲：“郎君。”
侯峰滿足極了，親了親她的嘴角，說：“再喊幾句聽聽。”
王麗華臉蛋通紅，羞怯萬分地喊了幾聲：“郎君……郎君……”
“哈哈，好名字。”侯峰大笑，把她壓在床上，“既然叫我郎君，今晚我就給娘子一次洞房花燭夜！”
“哎喲，我肚子疼。”王麗華推開他，“你去樓下買菜，順便幫我帶份早餐上來！”
“行，你歇會兒，我很快迴來。”侯峰說完，翻身下床穿鞋。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以前跟侯峰在一起時也曾如此。但是她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失態過。因為侯峰不僅比侯濤更加成熟穩重，而且他和侯濤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
侯濤雖然也挺帥，但畢竟是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充其量算個半大青年。而侯峰，則是一個三十五歲的成功男士，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股成熟的魅力，讓她情難自禁。
王麗華躺了一會兒，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準備去廚房忙活，忽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食譜，不由犯愁。
侯峰買菜迴來，王麗華正在冰箱裏翻東西。
“你在幹什麽呢？”侯峰拎著購物袋，問。
“我在研究今天該煮什麽。”王麗華迴答。
侯峰放下購物袋，走到冰箱邊：“你喜歡吃酸辣土豆絲嗎？”
王麗華搖搖頭：“我最近減肥，不能吃太肉。”
“哦，那我隨便炒個青椒肉絲吧。”侯峰說。
“謝謝。”王麗華說。
侯峰拿起蔬菜清洗，又問：“你想喝湯嗎？”
王麗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啊。”
侯峰切了點青椒肉絲，放入砂鍋中煮沸。蓋上蓋子，等待湯汁熬出味道。他端詳著電飯煲裏的砂鍋，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站起身，走向陽台，從架子上取了一罐牛奶，插好吸管，用遙控器打開電視。
電視屏幕亮了，出現了一副熟悉的畫麵：侯峰抱著王麗華，王麗華靠在他肩膀上，微笑著望著屏幕。王麗華笑容燦爛，眉宇間卻隱藏著淡淡哀傷。
侯峰愣住了，盯著畫麵出神。
“老婆，這個廣告詞我喜歡。”侯峰轉過頭，衝著廚房裏的王麗華說道。
王麗華走到陽台，探頭看了一眼，頓時臉色漲紅，急匆匆跑迴廚房裏，假裝在擇菜。
侯峰笑嗬嗬的，繼續播放廣告。
王麗華見他一副悠哉的模樣，忍無可忍地吼道：“關掉，別看了！”
侯峰眨眨眼睛，把電視關掉了。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你真是變態！”
“我隻對你一個人變態。”侯峰走到她麵前，住她的腰肢，“怎麽辦，我越來越愛你了。”
王麗華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把這張俊美的臉龐瞪成豬肝色。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著內心洶湧澎湃的欲望，冷冷地說：“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我陪你一起睡。”侯峰笑眯眯地說。
“不必，我自己睡。”王麗華拒絕。
侯峰聳聳肩，說：“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侯峰離開臥室，輕輕掩上門。王麗華靠在牆壁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唿吸沉重得仿佛喘不過氣來。
這時，傳來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緊接著，侯濤的腳步踏入屋子。
“你迴來啦。”王麗華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侯濤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沒生病啊。”
“討厭，我哪裏有那麽脆弱。”
“我擔心你啊。”侯濤說。
王麗華抿唇一笑：“好啦，我真的沒事，你去做飯吧。”
“嗯，我去看會兒電視。”
“別看了。”王麗華拉住他，“我餓死了。”
“好好，給你做飯。”侯濤說，“你先坐，我換衣服。”
侯濤換了一套家居服，走進廚房。
王麗華倚著餐桌，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趣的觀察他係圍裙的姿勢，心跳不知何時加快了許多。
侯峰做好飯，王麗華迫不及待地捧起筷子，夾了塊魚肉送到嘴巴裏。她咀嚼了幾秒鍾，皺起眉頭：“你放鹽了吧？”
“鹹了嗎？我嚐嚐。”侯峰夾了一片魚肉塞進嘴裏，仔細品味之後說：“沒有啊……你肯定是記錯了，明明很鹹。”
“不信你再試試。”王麗華催促道。
侯峰嚐了幾次，確實非常鹹，於是苦著臉說：“你真的記錯了，這條魚根本不應該放糖。”
“不放糖你還敢吃？”王麗華怒氣衝衝地說，“我剛才差點被它嗆死了！你以為我是你嗎？”
“哎呀，我們倆半斤八兩嘛。”侯濤笑嘻嘻地說，“反正你都沒有嚐出鹽和糖的味道，我也嚐不出。咱倆湊合吃算了，我做這麽久的飯菜，也不指望你償償。”
王麗華撇了撇嘴角，埋頭吃菜。她的胃口比昨晚好些，但仍舊不夠飽。
“我去盛湯。”侯峰說。
“我去。”王麗華搶先道。她站起身，拿著湯碗走進廚房。她把湯倒進鍋裏，又添了些米，慢悠悠攪拌起來。侯濤從冰箱裏拿出食材，洗了幾種蔬菜，切碎，撒進鍋裏，調料全都擺好，最後燒熱火燉了起來。他把魚放進蒸籠，準備蒸熟了再下鍋。
他走出廚房，就聽見王麗華的驚叫聲。侯峰得立刻衝進廚房，看見王麗華蹲在灶台旁邊，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怎麽了？”侯峰問。
“我……我踩到油了。”王麗華顫抖著說，“好燙！”
“我看看。”侯峰趕緊將鍋鏟從她手裏奪走，掀開鍋蓋一瞧，隻見鍋底有一滴油濺了出來，滾落在鍋沿。鍋裏冒著熱氣，油光閃爍。
“沒事吧？”侯濤扶著她站起來，用紙巾擦去她臉頰的水跡。
“我沒事……”王麗華搖搖頭，低垂著眼簾，神情沮喪。
侯濤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她：“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意外發生，我們不可能事事盡如人願。你要堅強一些。”
“你說得對。”王麗華歎了口氣，“其實我什麽也不怕，我隻是……害怕自己太笨，跟不上你的腳步，所以想提高一些，不拖累你。”
“你別胡思亂想。”侯峰親了她一下，溫柔地笑笑，“我們現在是夫妻，你不需要提高什麽。”
王麗華仰起頭，看向他。侯峰笑容依然溫暖。
王麗華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摟住他的腰，埋首在他懷裏：“侯峰，謝謝你愛我。”
“那就休息一天。”侯峰翻身平躺在她身側，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
王麗華枕著他結實的胳膊，靜靜凝視著他。
“怎麽了？”侯峰問，“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王麗華輕聲答道。
侯濤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聽你爸媽說你今年二十四了？”
“嗯。”王麗華點點頭。
“還有兩年就三十歲了啊。”侯濤摸摸她的腦袋，“我比你大六歲呢。”
“你哪兒年紀大？我看你才二十五六，頂多二十七八。”王麗華嗔怪道。
“我今年27歲啦。”侯濤微微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說，“我快奔三了，等我奔三之後，你就老咯。”
“哼，那時候我都四十了。”王麗華說。
“四十？你這麽漂亮，保養得當，怎麽也不會顯老的。”侯峰打趣道，“何況你現在這樣，真是風韻猶存啊。”
“你說話真難聽。”王麗華皺眉，“哪有說人家風韻猶存的。”
侯濤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說：“我說你風韻猶存，就說明你美貌非凡嘛。”
王麗華被逗樂了，撲哧笑了一聲。侯峰趁勢親她一下：“我喜歡這樣的你，麗華。”
“討厭。”王麗華笑著捶了他胸膛一下，“別鬧了，快幫我煮飯。我餓死了。”
“遵命！”侯峰從床上跳下來，走進廚房。
他很快就做好了晚飯。
吃完飯後，王麗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侯峰去浴室洗澡。她看著侯峰赤裸精壯的身體走進浴室，又想起今天早晨在餐廳裏看到的那一幕。
王麗華忍不住偷笑。
侯峰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王麗華連忙扭過頭不敢再看。
“怎麽了？”侯峰疑惑地盯著她。
王麗華咳嗽幾聲：“沒事。你吹頭發吧。”
“我剛洗完澡。”侯峰拿著幹毛巾隨便擦拭幾下，“我吹完了。”
王麗華轉過身來，望著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侯峰，我……”
“怎麽了？”侯峰走過來攬住她的肩，“有事就直說。”
王麗華咬著嘴唇，抬起頭深深地注視著侯峰。侯峰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王麗華的神色變幻了片刻，鼓足勇氣說：“侯峰……我想告訴你，你和我在一起，真的太委屈你了。”
“為什麽這麽說？”侯峰奇怪地看著她，“你是我媳婦兒，我娶了你，就得對你好啊。”
“可是……”王麗華欲言又止，她想起昨天在餐廳裏，他看見王母時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於是決定把自己最擔憂的事情說給他聽，“你父母會不會反對啊？他們畢竟是你的長輩。”
侯峰愣了一下，笑著說：“傻丫頭，你瞎想什麽呢？我媽媽特別喜歡你，每次見到你都高興得像過節似的，我爸爸更不用說了，隻要你肯嫁給我，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送給你呢。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真的嗎？”王麗華睜大眼睛，“你爸爸……他不嫌棄我嗎？”
侯峰拍拍她的臉：“你別胡思亂想了。我爸爸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阻礙我追求幸福的權利，信我，好嗎？”
王麗華鬆了一口氣，靠在他懷裏：“嗯。我信你。”
侯峰摟緊她：“傻瓜，你應該說‘我願意’。”
“我願意。”
“乖。睡覺吧。”侯峰關掉燈，拉過薄毯蓋住她。
“侯峰……”王麗華忽然叫他，語氣遲疑而矛盾。
“嗯？”侯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怎麽了？”
“你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嗎？”王麗華閉著眼睛，睫毛輕顫。
侯峰沉默了許久，低聲說：“好。我慢慢跟你說。”
侯峰把自己的童年，青春期，以及上初中後與同班同級女孩戀愛的故事，一字一句地告訴王麗華。
王麗華認真傾聽，偶爾插幾句話。
侯峰說了很多很多，但並不詳細，隻撿重點說了幾條。
侯峰講完之後，王麗華問：“你為什麽選擇念藝術類的專業？我聽說藝術類的專業很辛苦。”
“因為我想離你近一點。”侯峰說，“不管什麽專業，我都要努力考上才行。”
“侯峰……”王麗華感動得哭了起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侯峰抱緊她，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說：“婷，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量減少自己的壓力，陪在你身邊，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不要有煩惱。”
王麗華趴在他肩膀上，啜泣著說：“謝謝你。”
侯峰輕輕撫mo她烏黑的秀發，歎息道：“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
第二天兩個人約好一起去醫院複查。
王麗華帶了藥，兩個人在門診樓下等著排隊。
侯峰看見路旁有賣花的小姑娘在賣玫瑰，買了一支。遞給王麗華，說：“送給你。”
王麗華甜蜜地笑了，接過玫瑰聞了聞。
“還有一個花環。”侯峰又買了一頂花環，幫王麗華戴上。
兩人一起朝醫院大門走去。侯峰牽著王麗華的手，微微皺眉：“你的腳怎麽了？”
“哦。我昨天在家裏摔倒了，扭傷了。”王麗華指了指左腿，“現在不疼了。”
侯峰停下腳步，蹲下來檢查。
王麗華紅著臉站在他身側。
“這裏痛嗎？”侯峰抬頭看著她。
“嗯。”
侯峰伸手揉按了一下。
王麗華吃痛地皺起眉頭。
侯峰連忙收迴手，問她：“還有哪裏痛嗎？”
王麗華搖搖頭：“不痛了，謝謝你。”
侯峰站起來，拉起王麗華的右手：“我們進去吧，別耽誤了。”
王麗華看著他，輕聲說：“侯峰，我想和你享一件事。”
“嗯，我聽著。”
“我……我不是那個小護士。”王麗華猶豫著說，“我……我不是處\/女。”
侯峰的臉色變了變，轉過頭，目光冷峻地盯著她，似乎很難消化這個訊息。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有些突然……”王麗華垂下頭，“不過，我從來沒騙過你。”
侯峰握住她冰涼的手，溫柔地說：“沒關係。我知道，我早就猜出來了。”
王麗華驚訝地看著他：“啊？！你怎麽知道？”
侯峰笑笑，沒有直接迴答她，反而說：“你的腳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