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婷婷是個好孩子，你平時多照顧一下她。”
“這是應該的，伯父您盡管放心。”
“那行，就麻煩你了。”侯建業停了片刻，又補充說，“婷婷這孩子比較靦腆害羞，平時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千萬別客氣。”
“您太客氣了。”趙濤微笑著說，“她是個優秀的姑娘，我很喜歡她。”
侯建業歎息一聲，說：“婷婷從小沒吃過苦，也沒受過委屈，但是她性格溫柔，脾氣也好，如果有什麽做錯的地方，你別往心裏去，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趙濤知道，侯婷婷的家庭條件肯定不差，不過她從小缺乏教養，長成現在這種模樣，恐怕少不了侯建業的責任。因為在趙濤印象中，侯建業是個嚴厲苛刻的人，對待女兒也非常苛刻，甚至可以稱得上冷酷無情。所以，侯建業現在對侯婷婷如此嗬護備至，倒是令趙濤有些驚訝。
“是，我明白的。”趙濤答道，“我會尊重侯婷婷的。”
“好好，”侯建業說，“我今天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婷婷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她很懂事，你們相處起來不要有壓力。我們都希望你們倆將來可以結婚成家，早點生孩子。”
“嗯。我知道了。”
趙濤放下電話，輕舒一口氣。
他坐迴沙發，掏出手機，看見了林清遠昨晚給自己發的消息。
林清遠：“昨晚的事，實在對不起，沒嚇到你吧？”
趙濤看著他發來的信息，笑了笑，迴複道：“嚇到我了。”
林清遠：“怎麽嚇到你了？”
趙濤：“你昨晚的表現，真是讓我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這四個字是多麽寶貴。”
林清遠：“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昨天是我喝醉酒了，胡言亂語，你別介意。”
趙濤：“我沒介意。反而覺得你挺可愛的。”
林清遠：“你是不是在誇我長得帥呢？”
趙濤：“我隻是實話實說。”
林清遠：“你不用這麽謙虛，你也長得挺帥。”
趙濤：“我哪有你帥。”
林清遠：“你沒必要謙虛。我覺得你長得比我好看。”
林清遠：“我是認真的。”
林清遠：“你別誤會啊，我就隨便聊聊。”
趙濤：“嗯。”
林清遠：“你最近還忙嗎？”
趙濤：“忙。”
林清遠：“你最近是不是特別累？”
趙濤：“是的。”
林清遠：“我看到你的評論，才知道你原來每天都在加班，你怎麽這麽拚命呢？”
林清遠：“我看到了，你每天都熬夜，而且是兩三點才睡。”
林清遠：“我看得心疼死了。你不要再熬了。”
趙濤：“我沒事。我已經適應了。”
林清遠：“你不要勉強自己，我們都很理解你。”
趙濤：“嗯。”
林清遠：“你休息一陣子吧。你看看你眼睛都紅腫了。”
趙濤：“沒關係的。”
林清遠：“你是在擔心婷婷嗎？”
趙濤：“不是。”
林清遠：“不要騙我。”
趙濤沉默片刻，問道：“你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嗎？”
林清遠：“當然。”
趙濤：“我覺得她不是。”
林清遠：“為什麽這麽說？”
趙濤：“你剛才說她性格溫柔靦腆，我想起來她昨晚在我麵前哭泣的場景。她哭得很傷心，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我覺得這並不像她性格中的一麵。”
林清遠：“你覺得她不夠單純？”
趙濤：“不。我覺得她內心充滿了陰暗和仇恨。她對待朋友熱情又周到，對待敵人殘忍狠毒。她是一個矛盾體。我覺得她並不簡單。”
林清遠：“哦？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趙濤：“你看，昨晚她把那個男人趕走了，她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躲進洗手間。我看到了，她站在洗手間門口。那扇玻璃窗是半透明的，她完全可以推開門出來。”
林清遠：“她為什麽沒有出來？”
趙濤：“因為她害怕。她害怕跟那個男人對視。那個男人的臉色太難看了。我覺得她是怕了，所以選擇退縮。而我覺得她是一時衝動。她肯定有什麽原因逼著她不敢逃跑。”
林清遠：“……她確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但是我相信她不是壞女孩。”
趙濤：“你怎麽就這麽確定呢？萬一她心理扭曲呢？”
林清遠：“我看過一些犯罪心理分析，婷婷的性格非常矛盾，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做過犯法的事情。而且她是一位律師，我覺得她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去做違法的事情。”
趙濤：“嗬嗬。你這麽喜歡她？”
林清遠：“你別瞎猜，我隻是覺得她是一個值得幫助的姑娘，僅此而已。”
趙濤：“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就該保護她，不讓她受欺負。”
林清遠笑道：“趙濤，你今天話有點多，是不是遇到煩心事兒了？你跟我說說唄。”
趙濤：“謝謝你。我沒有遇到麻煩。”
林清遠歎了口氣，“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勉強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
趙濤：“嗯。”
林清遠：“那你繼續加油吧。我掛電話了。”
林清遠：“拜拜。”
林清遠掛斷了電話。
侯婷婷坐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等林清遠打完電話，才試探著問道：“林先生，您是不是在跟趙濤交往啊？”
林清遠微笑道：“沒錯。他現在在給我工作，挺好的一個人。”
侯婷婷笑著點頭：“那就好。”
林清遠：“婷婷，你找我有事嗎？”
侯婷婷猶豫地看向林清遠。
林清遠：“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絕對不會拒絕。”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林先生，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林清遠：“你說。”
侯婷婷：“我想辭職，換個工作。”
林清遠微微皺眉：“為什麽？”
侯婷婷咬著嘴唇低聲道：“我……我不能繼續待在這家餐廳了。”
林清遠：“為什麽？是不是這裏工資太高了？你放心，我們會給你適當調整薪水的。”
侯婷婷急切地搖搖頭：“不！林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清遠：“你慢慢說。”
侯婷婷：“我知道你們是好人，不會虧待我。我也沒有想過要拿更多的錢，我隻是覺得自己留下來沒有用，反倒給餐廳帶來困擾。我想換份工作，這樣就可以離開餐廳了。”
林清遠若有所思地看向侯婷婷：“婷婷，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你要離開餐廳之後準備去哪裏？”
侯婷婷低下頭：“我暫時還不知道，可能會去找個酒店住幾天吧。我……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再決定自己的未來。”
林清遠歎了口氣，“既然你堅持要離開，那我尊重你的決定。”
侯婷婷：“謝謝你林先生。”
林清遠：“我送你迴房間休息吧。”
侯婷婷感激地點點頭，跟著林清遠迴到自己的房間。
林清遠關上房門，輕輕籲出一口氣。他沒有料到侯婷婷會突然提出離開餐廳，他甚至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語言安慰她。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侯婷婷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他擔心自己的勸說沒有效果，會引起侯婷婷內心的抵觸和抗拒。
林清遠轉過身來。
趙濤站在門背後，似乎已經聽了很久。
林清遠：“趙濤，你聽見了？”
趙濤點點頭：“我想問問你，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林清遠：“我剛剛知道一點點。婷婷提出離的時候，我沒有阻攔她，因為我想讓她冷靜冷靜。畢竟我也覺得她最近有點奇怪。我想或許她需要一些時間。”
趙濤沉默半晌，問道：“你是怎麽認識婷婷的？”
林清遠笑道：“我跟她是鄰居，我們認識很久了。”
趙濤又沉默片刻，才道：“林先生，謝謝你。”
林清遠：“謝什麽？”
趙濤：“我想，婷婷肯定是被逼無奈，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林清遠歎了口氣，“她是成年人了，做出的每個選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隻能祝福她。”
趙濤：“我明白你的意思。林先生，謝謝你理解婷婷。我先走了。”
林清遠：“嗯。”
趙濤走後，侯婷婷從浴室出來，看見林清遠正靠著床頭閉目養神。
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鑽進林清遠懷裏，把臉貼著他胸膛蹭了兩下。
林清遠睜開眼睛，摸了摸她的腦袋：“洗完澡了？”
侯婷婷仰起臉衝他傻樂，“嗯。我今天晚上睡在你房間裏可以嗎？”
林清遠失笑：“為什麽？”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這樣我們就算結婚啦。”
林清遠：“結婚？”
侯婷婷點點頭：“對呀，我要嫁給你！”
林清遠愣了愣：“你不是說……”
侯婷婷：“是啊，我說我不想留在這裏，想離開餐廳。其實我早就想離開了，隻是怕惹惱了廳，所以遲遲沒敢說出來。可是今天我看到餐廳老板對顧客態度惡劣，我心裏特別難受，所以忍不住說了實話。”
林清遠：“原來如此……”
侯婷婷抱著林清遠的脖子撒嬌：“你願意娶我嗎？”
林清遠哭笑不得，“我不能娶你。”
侯婷婷：“為什麽？”
林清遠：“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能對不起她。”
侯婷婷嘟囔著說：“你騙人……”
林清遠：“沒有騙人。”
侯婷婷委屈地撅起嘴巴：“你不喜歡我，你嫌棄我，嗚哇……”
林清遠無奈地撫mo侯婷婷的長發，溫柔地哄著：“傻瓜，我怎麽會嫌棄你呢？我愛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侯婷婷破涕而笑：“哼！你就是不愛我！”
林清遠：“我不是不愛你，我隻是……”
侯婷婷打斷他：“好了！反正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住在這裏！”
林清遠歎了口氣，揉了揉額角：“行吧，你要住哪兒？”
侯婷婷摟緊林清遠的脖子：“我要你陪我睡！
”
林清遠：“你確定要我陪你睡？”
侯婷婷：“當然了。不然我不習慣嘛。”
林清遠：“好，那我陪你睡。”
侯婷婷立即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睡了！”
林清遠：“你想光明正大的睡我？”
侯婷婷：“是啊！你不是答應了嗎？”
林清遠捏捏侯婷婷鼻尖，無奈搖頭：“真拿你沒辦法。好吧，今晚我們就睡在一張床上。”
侯婷婷撲進林清遠懷裏，親昵地磨蹭著他的臉頰，“嘻嘻~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第二天，林清遠去醫院探望李阿姨。侯婷婷則帶著林雨澤出去玩。她帶林雨澤去遊樂場玩旋轉木馬。
林雨澤坐在旋轉木馬上，感慨地說：“媽媽，我真希望自己能有爸爸。”
侯婷婷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你現在有媽媽就夠了。”
林雨澤：“那你還有爸爸呢。他為什麽不找你？”
侯婷婷低下頭，輕聲說：“他有妻子，我也有家庭，還有孩子。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林雨澤皺眉道：“那我呢？我有什麽？”
侯婷婷微笑著說：“你也有我。”
林雨澤：“可是……”
侯婷婷打斷他：“沒關係，以後我會努力賺錢，多給你買禮物，你就不用擔心了。”
林雨澤：“可是……”
侯婷婷：“沒有可是，乖。”
林雨澤抿著嘴唇：“那你什麽時候再去找爸爸？”
侯婷婷笑了：“等你長大了。等你結婚之後，我就可以去見他了。”
林雨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問：“媽媽，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侯婷婷愣住：“呃……”
林雨澤歪著腦袋看侯婷婷：“你不願意嗎？”
侯婷婷趕忙解釋道：“媽媽當然願意。”
林雨澤又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侯婷婷被逼急了，隻好說：“你再耐心等一段時間好嗎？媽媽還要掙很多錢才行。因為媽媽把你養成一個富翁。”
林雨澤疑惑地看著侯婷婷，“你要把我養成一個富翁？”
侯婷婷：“對呀，你不覺得自己很厲害嗎？一個人就可以賺很多錢！”
林雨澤：“那我們以後吃什麽喝什麽呢？”
侯婷婷：“我們可以賣東西換錢啊。”
林雨澤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東西’是什麽。”
侯婷婷撓撓頭，“……”她突然發現，她對自己的兒子實在缺乏足夠的了解。
侯婷婷：“那，我們可以賣衣服。”
林雨澤：“哦。我記得我有一套校服。”
侯婷婷：“嗯，對，你穿校服特別帥氣，比那些成績不好的男生都帥。所以……”
林雨澤：“媽媽，你不會是想讓我賣校服吧？我不願意。”
侯婷婷：“呃……”
林雨澤認真地說：“我不能做這種事情。如果是靠賣校服養活自己，那我寧可去工廠打工，至少工資高。”
她驚訝地說：“你……你不會是不想賺錢嗎？”
林雨澤：“我不需要靠賣衣服來養活自己。”
侯婷婷：“但你要上班呀。而且，上班很辛，很累的。”
林雨澤搖搖頭：“我不辛苦。”
林雨澤認真地說：“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我不怕辛苦。”
侯婷婷心疼地抱住他：“寶貝……”
林雨澤拍了拍侯婷婷的背脊：“媽媽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侯婷婷眼眶紅了：“我可憐的孩子……”
林雨澤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兩人離開遊樂園，繼續逛街。
侯婷婷問：“你平時除了上課，還要做什麽？”
林雨澤答道：“周末和放假會去幫爸爸打掃衛生。”
侯婷婷點點頭：“原來你平時都這麽辛苦。”
林雨澤露出靦腆的笑容：“爸爸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讓我早點休息，我知道他在家也很辛苦。”
侯婷婷歎口氣：“唉……”
林雨澤：“你歎什麽氣啊？”
侯婷婷揉揉太陽穴：“我剛才看到一款包包，挺適合你的，我帶你去試試吧。”
林雨澤：“好啊。”
兩人進了店鋪，林雨澤一進門就吸引了許多視線。畢竟像侯婷婷這樣漂亮優雅的女士實在是很罕見。
林雨澤看了一圈，指著一款白色的手提包說：“就要它吧。”
售貨員走過來，微笑道：“小朋友眼光真好，
這款是今年最流行的限量版，您拿迴去送人，肯定會受歡迎的。”
林雨澤笑眯眯道：“謝謝阿姨。”
售貨員：“您喜歡就好。”她看了侯婷婷一眼，“這位女士真幸福，有個這麽可愛的兒子。”
侯婷婷溫柔地摸摸他的頭：“謝謝。”
她把包遞給林雨澤：“拿著吧。”
林雨澤笑著接過包包，對售貨員說：“謝謝阿姨。”
侯婷婷笑著說：“你叫他雨澤就行了，他叫你阿姨，豈不是跟我輩分差距越來越大？”
林雨澤笑了起來：“那好吧。”
兩人離開商場。侯婷婷問：“你餓不餓？”
林雨澤想了一下：“還好，我不太餓。”
侯婷婷：“晚飯吃什麽？”
林雨澤說：“你想吃什麽？”
侯婷婷：“我想吃牛排。”
林雨澤笑：“可我們隻有一份。”
侯婷婷：“……那就隨便找一家店吧。”
兩人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廳。坐下之後，服務員立刻上前詢問兩人需要點什麽菜。
林雨澤：“請給我一杯檸檬水。”
侯婷婷：“我要一份黑椒牛排，再來一份蔬菜沙拉。”
服務員：“請稍等。”她轉身退出去。
侯婷婷低聲道：“這家西餐廳的牛肉很不錯，我覺得味道超棒。”
林雨澤笑著點點頭。
侯婷婷看向趙濤，問他：“你呢？想喝點什麽？”
趙濤：“我不挑食。”
侯婷婷：“你這孩子，真沒禮貌。”
服務員端來兩份牛排和兩份蔬菜沙拉。
侯婷婷將牛排切好，又把牛排叉起來喂給林雨澤。
趙濤看著，忍不住說：“我也想吃。”
林雨澤說：“我自己吃就好了。”
侯婷婷瞪了趙濤一眼，說：“快吃！”
趙濤無奈，拿起刀叉。
侯婷婷喂了林雨澤一塊牛排之後，又把蔬菜沙拉叉起來，送入自己嘴裏。
“唔~味道真好。”侯婷婷讚歎。
林雨澤微笑道：“媽媽也覺得味道好吧？”
侯婷婷笑著點點頭：“嗯。”
林雨澤又叉了一塊肉，塞進自己的嘴巴裏。
侯婷婷：“慢點兒吃，別噎著了。”
林雨澤咽下嘴裏的食物：“我沒事，媽媽你不用擔心。”
趙濤吃著蔬菜沙拉，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起頭來，問林雨澤：“林雨澤，你為什麽叫林雨澤啊？”
侯婷婷也停止咀嚼，望向林雨澤，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雨澤說：“因為我是在南京長大的。”
侯婷婷：“哦？”
林雨澤解釋：“我父母都是南京人。所以他姓林，我姓林。”
侯婷婷若有所思：“這樣啊……”
她看向趙濤，問：“怎麽啦？”
侯婷婷：“沒什麽就快點吃東西。”
林雨澤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
侯婷婷看著他：“嗯？”
林雨澤說：“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們班級有個叫趙濤的男生，他剛從英美留校任教。我們關係挺好的。”
侯婷婷愣了半晌，才緩過神來，驚訝地看著林雨澤。
林雨澤笑了起來：“怎麽了？”
侯婷婷輕咳一聲：“沒事，就是覺得挺巧合的。”
趙濤：“嗬嗬。”
侯婷婷看向趙濤：“我聽說你剛畢業就當上主任？”
趙濤：“嗯。”
侯婷婷笑著說：“那你現在應該比較忙，沒時間參加聚會了？”
趙濤搖頭：“倒也沒有。”
侯婷婷說：“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帶林雨澤出去玩幾天，順便見見你。”
趙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
侯婷婷露出滿意的微笑，對林雨澤說：“我明天去接你。”
“嗯。”林雨澤點點頭。
“那就這麽定了。”侯婷婷說，“我先走了，你們聊。”
兩人站起身來。林雨澤說：“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侯婷婷擺擺手，“外麵熱。”
“不行。”林雨澤堅持。
侯婷婷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了。
林雨澤把侯婷婷送出門口，揮手告別。
侯婷婷上車之後，迴頭看了他一眼，臉色變得凝重。
她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小陳。”
“嗯？侯總。”
“今晚幫我約一下王主任。”
“好的。”小陳頓了頓，遲疑著問：“您還記得王主任家的電話號碼嗎？我怕貿然打過去，會不會太唐突？”
“你放心，我知道。”侯婷婷冷靜地說，“我會提前準備好禮品，親自登門拜訪的。”
小陳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馬上幫您辦理。”
掛斷電話之後，侯婷婷吩咐助理小張：“明早你買一些營養品，我要去趟王主任家裏。”
小張有些緊張地問：“您……要不要通知趙副董或者趙夫人？”
侯婷婷淡淡地瞥她一眼：“這種小事需要麻煩他們？你直接聯絡王主任，就說我約他明早八點見麵，談一下關於小澤和趙濤的婚姻狀況問題。”
小張點頭：“好的，我馬上去辦。”
“等等。”侯婷婷叫住她，沉吟了一陣，“還再準備一份厚禮，明天帶著。”
小張立即說：“明白了，我馬上去辦。”
侯婷婷坐在車裏，閉目養神，腦海裏卻浮現出剛才餐廳內的場景，她心中五味雜陳。
她想到了自己年少時候，與丈夫相濡以沫，甜蜜恩愛的日子。
可惜命運弄人，最終，他們竟成為敵人。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心情。
她必須冷靜下來。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麽，她都要掌握主動權。
次日清晨，侯婷婷早早趕往王主任家，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陣，一位保姆模樣的女孩打開房門，問她有什麽事。
侯婷婷拿出昨晚準備好的禮品盒：“請問王任在嗎？我有些事情想找他商量。”
保姆接過禮盒，轉身喊道：“王主任，有位侯總找您。”
王主任披衣下床，穿拖鞋走出臥室，問：“哪位？”
“就是您的朋友，侯總。”保姆迴答。
王主任皺眉：“我沒有什麽朋友姓侯啊！你認錯人了吧？”
“沒有。”侯婷婷笑道，“我們昨晚就預約了。”
王主任看了看表，有點不耐煩，但也隻好勉強笑道：“那你稍等一會兒，我換套衣服就出來。”
侯婷婷說：“不急不急，您慢慢收拾。”
王主任走進房間，把衣帽架上的襯衫拿出來，又翻了翻抽屜，拿出剃須刀、香皂、牙刷，洗漱完畢之後，隨便紮了個馬尾辮，出來招唿侯婷婷：“侯總請進吧。”
侯婷婷走進屋內，看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旁邊還站著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士，長得很帥氣，穿著簡單的休閑裝。
見侯婷婷進來，王主任忙招唿道：“侯總，快請坐。”又指著青年說：“這是我侄子，趙濤，你應該見過。”
侯婷婷微笑著向趙濤點了點頭，說：“見過幾次。”
趙濤笑道：“你真漂亮，怪不得叔叔喜歡你呢。”
侯婷婷笑而不語。
王主任咳嗽一聲，示意兩人不要再廢話。他轉向侯婷婷，問道：“侯總，你找我有什麽事？”
侯婷婷微笑著說：“我聽說令郎已經結婚，而且還離婚了，所以特意來探望他。”
王主任歎了口氣，說：“是的，他確實離婚了。”
侯婷婷繼續問：“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複婚呢？”
王主任苦笑道：“這事兒說起來也挺丟人的。當初是因為一樁誤會，小濤他媽媽覺得我們對她不尊敬，所以才跟小濤鬧掰了的。”
侯婷婷問：“誤會？”
王主任說：“其實也不全是誤會。”他看了看趙濤，“你自己告訴侯總吧。”
趙濤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媽嫌棄叔叔年紀大，沒用。我爸嫌棄我媽脾氣差。我們倆吵吵了幾局，後來就分手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妻子，我們感情很好。”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祝福你們。”
趙濤有些尷尬地笑笑。
“對了侯總，”王主任岔開話題，“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太重要的事。”侯婷婷頓了頓，“我想跟王主任聊聊關於我弟弟的婚姻狀況。”
“你想了解什麽？”
侯婷婷說：“我聽小澤提起，您是他母親的主治醫生，所以想先從您這邊入手了解一下。”
王主任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你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
侯婷婷搖頭：“沒有，他隻是告訴我他和林小冉離婚了。”
王主任臉色緩和下來：“哦，這樣啊……這件事我知道一些。”
侯婷婷眼睛一亮：“您知道？”
王主任點點頭：“嗯。”
趙濤忽然插嘴說：“叔叔，我有點餓了，我去買飯吃。”
“行。”王主任說，“記住別亂跑啊。”
“知道啦！”趙濤轉身離開，順帶把門輕輕關上。
侯婷婷笑道：“我看這孩子挺活潑，很討人喜歡。”
“小澤是我看著長大的。”王主任說，“我希望他能夠幸福，也願意幫助他。”
侯婷婷點點頭，試探著問：“您覺得小澤怎麽樣？”
王主任沉默片刻，說：“我覺得他比較優秀，將來肯定有出息，前途無量。可是，他不適合林小冉。”
“為什麽？”侯婷婷追問道。
“我不清楚他們為什麽突然離婚了，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吧。”王主任頓了頓，又說，“不管怎麽說，林小冉家境不錯，父母都有教養，她雖然驕縱了些，但並沒有惡習。小澤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他們不懂什麽叫做貴族教育，他們對林小冉印象極佳。如果讓他們知道小澤曾經拋棄林小冉另娶，恐怕……”
侯婷婷笑了笑，說：“謝謝您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那……那我先去忙了。”王主任說完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出辦室，順便把房門也給關上了。
王主任走後，趙濤端著餐盤走迴來，放到侯婷婷麵前，說：“婷婷阿姨，吃點東西吧。”
侯婷婷衝他笑了笑，說：“謝謝。”
趙濤說：“不用客氣，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
侯婷婷低下頭，笑了笑，沒有答話。
侯婷婷抬起頭，看到趙濤正盯著自己看，似乎有些不滿，皺眉道：“怎麽了？”
趙濤說：“我想問，婷婷阿姨你今年多少歲了？”
“快50歲了。”侯婷婷微笑道。
趙濤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這麽高了？”
侯婷婷笑道：“是的。”
趙濤猶豫著說：“我剛剛聽王主任說，您是因為小澤的緣故……”
侯婷婷垂眸喝了口粥，說：“是啊。我和小爸爸離婚後，我就搬出了家裏。我和小澤爸爸的事情，小澤媽媽應該都告訴你了。”
“嗯。”趙濤說，“他媽媽告訴過我，說您是個好女人。”
“嗬嗬，”侯婷婷笑了兩聲，“好女人麽？”
她抬起頭看向趙濤，“小濤，你覺得我是個好女人嗎？”
趙濤被她看得渾身發毛，支吾了半晌才說：“當然……當然是啊……”
“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好女人嗎？”侯婷婷繼續追問道。
趙濤咽了口唾沫，說：“呃……我覺得您當然是個好女人。”
侯婷婷歎息一聲，喃喃說道：“我不是個好女人。”
“您……”趙濤遲疑了片刻，鼓足勇氣問，“為麽啊？”
侯婷婷搖搖頭，苦澀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她深吸一口氣，平複著心緒，“但是小澤爸爸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如果沒有他，我根本撐不到現在。”
趙濤認同地點點頭。
“而我呢？”侯婷婷慘淡地笑了笑，“我跟你小澤叔叔結婚以後，從來沒有付出過什麽，甚至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我們之間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利益交換。他需要錢，我需要名分，僅此而已。”
趙濤怔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說得沒錯。”侯婷婷繼續說，“林小冉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趙濤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言辭。
“她是個好女人。”侯婷婷慢悠悠地說，“如果她選擇小澤，我絕不反對。畢竟我們的關係，也不允許我反對。”
趙濤愣了半天，問：“那……叔叔呢？”
“小澤爸爸也同意。”侯婷婷說，“他是最理智的男人，他看人很準。林小冉確實很好。”
趙濤咬了咬牙，說：“可是，我還是希望叔叔和嬸嬸在一起。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了，如叔叔和嬸嬸能夠幸福，那是最好的事情。”
侯婷婷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說：“你叔叔也很喜歡小冉。”
趙濤說：“我相信叔叔的眼光。”
侯婷婷溫婉地笑了笑：“你能替他們倆考慮這些，我挺欣慰的。”
趙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隻要是您希望的，我就會努力去做。”
“我不想再失去小澤爸爸了。”侯婷婷緩緩地說，“他為了我，犧牲太多了。”
“我明白。”趙濤說，“我會幫您勸他的。”
侯婷婷看著他，臉上忽然浮起一絲紅暈，說：“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愛慕虛榮的人。”
趙濤說：“我懂。”
“我是說，我不想再失去小澤爸爸了。”侯婷婷的眼睛閃亮著，仿佛盛滿星光，“雖然我和小澤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不長，可我已經習慣有他在旁邊。他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婷婷阿姨，您放心，”趙濤誠懇地說，“我一定會幫你說服叔叔的。”
“謝謝。”侯婷婷露出釋懷的笑容，端起碗，用勺子攪拌著熱騰騰的米粥，低聲自語道，“我真是糊塗啊……”
她抬起頭看著趙濤：“你還記得我給你看的東西嗎？”
趙濤點點頭：“我知道您指的是哪個。”
侯婷婷笑道：“是啊。小澤爸爸的車禍，並不像我們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我們都覺得是意外……可是我們不敢肯定。”侯婷婷說，“所以我們要查清楚真相。這是警察的義務，也是小澤爸爸的心願。我們要把兇手繩之以法。”
趙濤點點頭：“我知道。我會盡全力幫忙的。”
侯婷婷微笑道：“那我先謝謝你啦！你快吃吧！”
趙濤應了一聲，埋頭喝粥。
侯婷婷拿起包，說：“今天的報告，你幫我收著吧。”
“好的。”趙濤說，“等叔叔醒來，我轉交給他。”
侯婷婷點點頭：“謝謝你啊。”
趙濤說：“我還有幾篇論文要整理，就不送您了。”
“沒關係。”侯婷婷站起來，說，“我走了。”
趙濤起身，向她鞠躬致意，目送她離開醫院。
侯婷婷離開不久，林小冉就推門進來了，見到趙濤，問道：“趙濤，你剛剛在幹嘛？”
“哦，我在看一份文件。”趙濤答道，“你吃飯了嗎？”
“嗯。”林小冉坐到椅子上，“剛才去樓下餐廳買早飯。順便買了一杯豆漿和兩塊油條。”
“哦……”趙濤說，“你吃過了啊。”
“嗯。”林小冉說，“我看你還沒有動筷子，怕你餓壞了胃。”
趙濤笑了起來，問：“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班了。我們周末休息。”林小冉打量著他，說，“你今天精神不錯嘛！看起來恢複得很好。”
“還行吧。”趙濤說，“就是傷口疼了一點兒。”
“嗯，你現在是病號，當然會疼一些了。”林小冉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你趕緊趁熱吃吧。”
趙濤接過水，說：“對了，侯婷婷阿姨來過了，你知道嗎？”
林小冉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怎麽不知道啊？”趙濤驚訝道，“她來找你了。我跟她說了我們倆的事。”
林小冉皺起眉頭，說：“我不認識什麽侯婷婷。”
“是啊。你連叔叔都不記得，又怎麽會記得別人呢？”趙濤歎了口氣，說，“算了，咱們不談別人了，吃飯吧。”
趙濤慢慢吃完，林小冉收拾了一番，帶著保溫桶出了病房。
剛出電梯，就聽見有人叫她：“林小冉！”
林小冉抬起頭，就看見侯婷婷站在拐角處衝她招手。
她愣了片刻，才走過去，笑著說：“侯阿姨，您怎麽來了？”
“小澤住院的時候，我就該來的，隻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沒顧上。”侯婷婷抱歉地說，“我這來，是專程向你們夫婦賠禮道歉的。”
“哎呀侯阿姨，您說這話幹嘛呀！我媽媽都原諒您了。”林小冉連忙擺手道。
“不是因為你媽媽，是因為我。”侯婷婷歎了口氣，說，“小澤爸爸是被我害成這樣的。”
“您別這麽說！”林小冉急切地說，“我從來都沒怪過您啊！”
“是啊。”侯婷婷拍了拍林小冉的肩膀，說，“你媽媽也是我最尊敬的人，她不怪我，我卻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趙濤輕咳了一聲：“那個……侯阿姨，我們去那邊坐著聊吧。”
侯婷婷笑道：“好，你們倆年紀都不大，肯還有許多共同話題呢！”
趙濤拉著林小冉往前走去，路過護士台的時候，聽到護士說道：“趙濤？侯婷婷？他們來了？”
林小冉詫異地停下腳步，轉過臉看向護士台。
“趙濤，侯婷婷，你們來啦！”護士長笑盈盈地走過來，“快請進。”
侯婷婷笑了：“是啊，我特地把小冉送過來，想跟她聊一聊。”
護士長笑道：“你們去吧，我還要繼續值夜班呢。明天我就休假了，咱們聚一聚。”
“嗯！”侯婷婷挽著林小冉的胳膊，朝病房走去。
趙濤也跟著進了病房。
病房內靜悄悄的，陳昊南躺在床上，睡顏安詳。
侯婷婷鬆開林小冉的胳膊，坐到沙發上，對趙濤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洗個澡，換套衣服再出來。”
林小冉低聲說：“謝謝你來看我爸爸。”
“沒事。”侯婷婷說，“我應該做的。”
她進了衛生間，關門之際，林小冉聽到趙濤的聲音。
“我們昨天晚上商量了一下，決定結婚了。”
林小冉猛然迴頭，盯著趙濤，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趙濤微微笑了一下，說：“你不高興嗎？”
林小冉搖搖頭，說：“我不是……我是覺得突然了。”
“我也這麽覺得。”趙濤聳了聳肩，“但是我們都想好了，如果結婚之後感情變差了，或者離婚，我們可以分割財產，各過各的。所以，我覺得，現階段最好的狀態就是先結婚，等以後感情穩定了，再考慮離婚。畢竟……我不想拖累你。”
林小冉沉默片刻，說：“我很高興，真的。”她頓了頓，問，“那我什麽時候能去參加婚禮？”
趙濤想了想，說：“這周末吧。你和阿姨一起來。我們商量了一下，婚禮在教堂舉行比較好，也能顯示出誠意。”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林小冉點了點頭，
說，“那就這麽定了，周六我們準時過去，順便幫你布置一下婚禮場景。”
“嗯。”趙濤笑道，“辛苦你們了。”
“哪兒的話。”林小冉站起身來，說，“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他。”
趙濤送她出門，說：“你慢走。我也該迴家陪我媽了。”
“好的。”林小冉揮了揮手，說，“拜拜。”
兩人互相道了別，林小冉離開醫院，開車趕迴家。
到家後，侯婷婷已經在廚房忙碌了。
她係著圍裙，戴著白色手套，動作嫻熟而又細致。
林小冉走過去，說：“媽媽，今天是周末，不用這麽早起來給爸爸煲湯。”
“不礙事的。我睡夠了，醒來之後就精神了。”侯婷婷笑道，“你爸爸也喜歡喝我煲的湯。”
“那就好。”林小冉鬆了口氣，“我去拿瓶酒出來，我們倆好好喝一杯慶祝慶祝！”
侯婷婷笑了，說：“好啊。”
母女倆來到餐桌旁坐下，林小冉給侯婷婷倒了一杯葡萄酒，說：“我剛才買迴來的葡萄酒。”
“哇哦”侯婷婷眼睛放光，“那你一定很喜歡它。”
林小冉笑著說：“是啊，很甜很酸，超級好喝！”
侯婷婷端起杯子聞了聞，抿了一口，讚歎說：“真好喝！”
林小冉說：“是呀，我特別喜歡這個味道。”
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侯婷婷碰了碰，笑眯眯地說：“媽媽，我先幹為敬了。”
侯婷婷被她逗樂了，連連點頭，說：“好好，你喝，我喝。”
林小冉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在桌上，說：“媽媽，我再去給您拿點水果吃。”
侯婷婷說：“不用麻煩啦，我剛剛已經吃了很多。我去拿個果盤來。”
林小冉說：“那你快點，我在等你。”
侯婷婷去樓上拿了個蘋果和梨出來。
林小冉拿牙簽插了幾塊，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吃了一塊蘋果，又吃了一個梨，說：“嗯！還是這個蘋果好吃，比西瓜好吃多了。”
林小冉笑了：“您喜歡，就多吃點。”
“好啊，我今天多吃點。”侯婷婷把一整個蘋果都吃掉了，梨也啃完了。
林小冉見侯婷婷吃飽了，收拾碗筷，說：“我去洗碗，您去沙發坐坐。”
“我跟你一起洗吧。”侯婷婷起身去了廚房。
兩個人把餐具和盤碟清洗幹淨，侯婷婷又打開電視，調到本地頻道，播報娛樂消息。
林小冉擦了擦手，問：“媽媽，你平常都看些什麽節目？”
“我平常都看《娛樂星報》。”侯婷婷笑嗬嗬地答道。
林小冉驚訝道：“您居然知道娛樂星報。”
“當然啦。”侯婷婷笑了，“我在網上搜索到的。”
林小冉恍然大悟，“難怪您對娛樂圈這麽了解。”
侯婷婷說：“我以前還做過娛記呢。隻是後來辭職了。”
“辭職？”林小冉愣住了，“您……辭職做什麽？”
“唉……”侯婷婷輕歎了一聲，語氣悠長，帶著些許惆悵。“我年紀越來越大，想找份穩定的工作，可是找遍全城也沒有合適的崗位。我實是沒辦法了，隻好選擇辭職。現在這個崗位挺好的。每天晚上八點鍾就能休假了，我在這裏工作了四五年，從最底層的記者做起，慢慢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
“那太不容易了！”林小冉感慨道，“您肯定花費了很多心血。”
“我是付出了一些心血，但也沒覺得委屈。”侯婷婷笑道，“因為我覺得現在這個職業挺好的，可以認識更多的朋友，可以接觸到不一樣的世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枯燥乏味。”
“那倒是。”林小冉說，“現在的娛樂行業競爭力太大了，不少明星背後都站著投資商。”
“你看我就知道了。”侯婷婷聳聳肩，“所以我才決定辭職，專心做這個工作。”
林小冉深以為然。
“媽媽，”她轉移話題，“您有男朋友嗎？”
“有啊。”侯婷婷說，“今年三月份結婚，我準備過完年再去度蜜月。”
“哇！”林小冉高興地說，“恭喜恭喜！”
侯婷婷笑吟吟地說：“謝謝。”
林小冉問：“您的丈夫是做什麽的？”
“我丈夫在一家廣告製作廠上班。”侯婷婷說，“算是體製內的吧。”
林小冉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那他是什麽的？”
侯婷婷說：“他在某家廣告設計院工作。”
“哦！”林小冉露出一臉向往的表情，說，“媽媽，我能跟你們一起玩兒嗎？”
“呃？”侯婷婷疑惑地問，“玩兒什麽？”
“我聽同事說，那種在戶外拍照的攝影師好厲害，我想去試試。”
“哦……這個嘛……”侯婷婷沉吟片刻，說，“你想去哪個廣告設計院呢？”
“當然是我最崇拜的廣告設計院啦！”林小冉興致勃勃地說，“您知道廣告設計院吧？他們的攝影師特別帥！”
“我知道。”侯婷婷微笑道，“你既然喜歡，就去試試吧。不過，我建議你先去讀書。”
“啊？讀書？”林小冉驚訝道，“我才高二啊，我還沒畢業，怎麽去讀書？”
“我知道你還沒有考上研究生，”侯婷婷溫和地笑了，耐心地勸說道，“可是你的專業課成績並不差，你隻需要參加複習，應該很快就會考上。我希望你能早點進入社會鍛煉。”
林小冉皺眉說：“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廣告設計院工作……”
“那等你拿到錄取通知書再去好嗎？”侯婷婷耐心地哄道，“而且你還要準備高考，時間非常緊迫。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人與自然的相處之道也非常重要，否則你就很可能錯過這次機會。”
林小冉無奈地說：“好吧，聽您的。”
“嗯。我給你聯係好了醫療保險的服務。”侯婷婷說，“你要盡量配合醫護人員檢查身體，確保萬無一失。”
“好。”林小冉乖巧地說，“您放心吧。”
“那就好。”侯婷婷滿意地笑了，“你先去吃飯吧。吃飽飯再睡個午覺，下午好好補補覺，晚上再繼續奮戰。”
“好。”林小冉乖乖答應了，“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您也注意身體。”
“哎。”侯婷婷送她到門口。
林小冉關上門離開。
她走後，侯婷婷又迴到桌子前。她打開電腦，將一張照片調出來，對比了半晌。
照片上是一名年輕男士，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短褲，戴一副墨鏡，頭發染成亞麻色，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顯得斯斯文文的，嘴角含著淺淡的笑意，整個人透著股儒雅的風格。
侯婷婷仔細端詳了片刻，歎息道：“真是個美男子，怪不得小冉會迷戀成這樣。”
趙濤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在幹什麽？”
侯婷婷說：“我剛給小冉找了個男朋友，你猜猜是做什麽的？”
趙濤擦掉手上沾的水珠，走過來說：“是演戲的？”
“哈哈哈！”侯婷婷笑了，“你怎麽知道？”
“這孩子的愛好我還不清楚嘛！”趙濤說，“肯定是想做個演員，混出名堂來。”
“我還真是這麽想的。”侯婷婷笑著說，“她的誌願填報了大學，估計就在那邊實習。”
“那倒挺適合她的。”趙濤說，“現在很多女孩子都想嫁個演藝圈的。”
侯婷婷笑了笑，說：“不止如此。還有些小姑娘想嫁給明星呢。”
“那是為什麽呢？”趙濤不解地說，“明星又不是天仙，長得帥的人多了去了，犯得著花錢找星嗎？”
“你不懂。”侯婷婷搖了搖頭，“女孩子們就圖一個‘虛榮’倆字兒。”
“虛榮？”趙濤更加茫然了，“為了什麽虛榮啊？”
“因為她們想嫁個有錢人唄。”侯婷婷說，“像咱們這樣的人，除非是遇到了特別好的人，否則誰願意跟你結婚呢？所以，她們就要努力掙錢，讓自己變漂亮，讓自己過得舒坦。”
趙濤說：“那她們也太傻了吧，明明有個有錢人就擺在眼前，偏偏要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
侯婷婷抿嘴笑道：“那是因為她們看到了一顆閃亮的鑽石，卻忽略了它背後的泥沙……”
“鑽石？”
“對啊，鑽石。”侯婷婷說，“一旦被她們盯上了，這輩子怕是甩都甩不掉。”
趙濤忍不住問：“鑽石背後的泥沙是指什麽啊？”
侯婷婷笑眯眯地說：“就是那個鑽石的主人唄。”
趙濤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指蕭宇軒啊。”
“對咯！”侯婷婷說，“蕭宇軒家境優越，雖然年齡稍微有點大，但是人品沒話說。最難能可貴的是，蕭家並不反對兩人交往。而且，蕭家二叔三嬸也喜歡小冉。”
“那還挺不錯的。”趙濤說，“蕭宇軒是個好年。”
侯婷婷說：“可惜啊，小冉不懂得珍惜。”
“唉……”趙濤歎了口氣，“是啊，這種豪門家庭，哪裏會看得起一個平民出身的小姑娘。她這是在賭氣呢。”
“賭氣歸賭氣。”侯婷婷說，“但凡她能有一點上進心，也不至於耽誤到現在。”
趙濤沉默了許久，說：“婷婷，我聽說你今天帶了個男的過來。是什麽人啊？”
“一位投資商，叫徐浩。”
“投資商？”趙濤納悶道，“我怎麽沒見過？”
侯婷婷說：“你當然沒見過。人家是做投資的。”
“你認識？”
“認識。”
“他……”
侯婷婷說：“是小冉的初戀，不過分手啦。”
趙濤訝異道：“他追求你閨女？”
“不是。”侯婷婷說，“是小冉追人家，被拒絕了。”
趙濤笑了，“小冉這丫頭，膽子倒是挺肥。不過也不奇怪，她這麽單純，能追到人才奇怪。”
侯婷婷歎道：“可不是嗎。”
“那你覺得怎麽辦啊？”趙濤說，“這個徐浩是做什麽的？”
侯婷婷說：“聽說做電影製片人的。”
趙濤說：“既然他這麽有錢，應該也不會差冉這一筆彩禮錢吧？”
侯婷婷苦惱地皺眉，“這個我也不清楚。小冉不願意告訴我，隻是說這個男的不好相處。我看啊，八成還是嫌棄咱們家窮。唉，我也不敢逼得太緊。小冉這孩子，從小就倔，我越是逼她，她越是跟我鬧脾氣。”
趙濤安慰她道：“別擔心，慢慢來吧。我看這個徐浩應該是有點情況的。”
“什麽情況？”
“你知道現在流行什麽嗎？”趙濤說，“網紅。”
“網紅？”侯婷婷愣了，“小冉不是這樣的孩子。”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這樣的孩子。但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玩兒，尤其是網絡時代，一個小小的消息傳播速度，堪比光速。”趙濤說，“網紅和富豪談戀愛，這在互聯網時代實屬稀鬆平常，甚至都算不上浪漫。但這畢竟是小冉自己選擇的路，如果她真的喜歡，也無可厚非。”
“可是……”侯婷婷仍舊猶豫不決。
趙濤說：“我覺得徐浩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先觀察幾天再說吧。”
“嗯。”侯婷婷說，“等過幾天我再給小冉打電話問問情況。”
趙濤笑了笑，說：“我們倆也好長時間沒聊天了，晚上約著吃頓飯吧？”
侯婷婷欣然答允。
這一天晚上，他們去了趙濤常去的那家西廳。
坐下之後，趙濤便將服務員叫過來，點了菜。
兩個人閑聊了一陣，侯婷婷說：“小濤，你知道我為什麽這次帶著小冉來燕京嗎？”
“為什麽？”
“因為……”侯婷婷遲疑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很難啟齒。趙濤立刻猜測到她要說什麽，於是便岔開話題：“婷婷，你想過要把小冉留在燕京嗎？”
侯婷婷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趙濤說：“如果我是你，一定會留下她。”
侯婷婷抬眸望向他，眼神充滿期待。趙說：“小冉的父親去世得早，母親又在醫院躺著。她現在一邊要照顧她媽媽，一邊還要兼職做護士。你也知道，護士賺的都是辛苦錢，根本掙不了多少錢，還得花費精力。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會讓她做這個。你放心，我會養她的，包括她的媽媽。”
侯婷婷露出驚愕的表情。
趙濤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小冉在家裏住也不合適。你想想，她爸爸剛走，她媽媽身體又不舒服，她住哪兒呢？”
侯婷婷低頭思索起來。
趙濤趁熱打鐵，繼續勸道：“如果你想讓她留下，那我建議你給她買套房子。或者給她找個工作，這樣我們也能幫她解決生活所需，對她也更加放心。最好給她找份穩定的工作，工資高點就更好。你看呢？”
侯婷婷緩緩點了點頭。
趙濤又說：“我記得我以前讀高二的時候，有個同桌就是做這些工作的。現在她已經結婚了。她老婆對她特別寬容。”
侯婷婷笑道：“你這是要把她培養成一個女強人呀！”
趙濤說：“她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得巴結著點兒。”
侯婷婷哈哈大笑。
吃完飯之後，趙濤送侯婷婷迴酒店。
侯婷婷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拉住他的手臂。
趙濤說：“進去吧，明天周末，我陪你逛街。”
“嗯。”侯婷婷點點頭，“那……你也進來坐一會兒吧？”
“不用啦，我怕打擾你休息。”
“沒關係啦。反正我今天白天睡夠了。”侯婷婷說，“進來吧，喝杯咖啡再走。”
趙濤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侯婷婷把趙濤請進屋，泡了咖啡。趙濤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味道怎麽樣？”侯婷婷問。
“還挺香的。”趙濤說，“是我喜歡的藍山。”
“嗯。你喜歡就好。”侯婷婷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嚐嚐這牛排。”
“謝謝。”趙濤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咀嚼，點了點頭說，“很不錯啊。”
“好吃你就多吃點兒吧。”侯婷婷溫柔地說。
趙濤咽下牛肉，看著侯婷婷，突然問道：“婷，你是不是遇見困難了？”
“嗯？”侯婷婷一怔，隨即掩飾般地咳嗽起來，“咳咳……那個……我……”
“是不是跟小冉有關？”趙濤直截了當地說，“是的話，你就告訴我吧，不要瞞著我。”
“我……我……”侯婷婷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顯然內心極度糾結，“我……唉，算了…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就實話跟你說吧。”
趙濤耐心聽她講述自己的煩惱。
原來，侯婷婷從燕京辭職以後，並未選擇迴老家，而是來到了燕京的另一個城郊的小城。那是一座靠近黃河和長江的城鄉結合處的城，交通不便，物價偏貴，人流量稀少。但環境優美，景色宜人，風土民俗各不相同，是一片安逸悠閑的樂園。
侯婷婷租住的是一棟二層小樓，兩室一廳。她平時除了照料母親的病情，偶爾還會出去旅遊散散心。但是因為母親的身體不好，她必須時時守在母親的床前，每天隻有周六日才有時出去玩耍。可是她的母親卻總是提醒她：“小婷，你該迴家了，你快迴家看看吧。”
每次母親都這麽說，侯婷婷都無奈地答應。
有一天晚上，侯婷婷在電腦上查看網頁，忽然注意到某個網站推薦了一條招聘信息。
招聘信息中規中矩的標準格式，但是有一行字引起了侯婷婷的注意：
三位男士分別來自於三家醫院，一家婦產科，一家肛腸科。而且都是本職醫師。
這個崗位雖然是兼職，但是收入頗豐。而且薪水比較穩定，待遇也好，所以吸引了許多年輕人。
招聘人的條件中規中矩，唯獨有一點很奇怪。
“月薪2000？”侯婷婷皺眉，喃喃地說，“是不是太高了？我連一千五百塊錢的月薪都拿不到，憑什麽拿兩千塊錢？”
趙濤搖搖頭，說：“這份工作是我們醫院最適合你的了。你想想看，你現在是單身，如果你媽媽需要人照顧，我肯定義不容辭。可是你要照顧你媽媽，又不能離開醫院，這種時候，找護工肯定不靠譜，你媽媽又等不及，那就隻能你自己來了。你的技術過硬，人又勤奮，工資絕對不低。我覺得很適合你。”
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這麽說，我真的應該試試了。”
“你要是擔心你媽媽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聯絡醫院，給你媽媽辦一張臨時病例卡。”
“不用。”侯婷婷斷然拒絕，“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你自己能解決什麽呢？”趙濤微笑著說，“你一個人，又不懂得醫藥知識，又沒什麽積蓄，你能解決什麽呢？”
侯婷婷被他戳中痛楚，眼圈立刻紅了，聲音哽咽道：“我……我……我……”
“哎！”趙濤打斷她，歎了口氣，說，“我剛才不是有意的。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連自己的生活都照料不好，還談什麽照顧母親？我是怕你受苦才勸你考慮這個崗位的。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一定舍不得你母親受累。你要是覺得這個崗位不錯，不如就留下吧。”
侯婷婷感激地望著他，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謝謝你，趙濤，你是個好人。”
“咱倆之間說什麽謝謝。”趙濤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心態。等到周末我再帶你去醫院做全麵檢查。”
“我知道。”侯婷婷抹掉眼角的淚花，勉強衝他擠出個笑臉，“我會努力工作的。謝謝你，趙濤。”
“謝我幹嘛？”趙濤失笑，“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好了，你早點睡吧，我走了。”
侯婷婷點點頭。趙濤轉身往門口走去，剛踏出房門，卻聽侯婷婷叫他：“等一下，趙濤！”
“還有什麽事嗎？”趙濤轉身問她。
“嗯……”侯婷婷猶豫片刻，才鼓起勇氣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哈哈……”趙濤爽朗地大笑兩聲，說，“傻姑娘，瞎猜什麽？快睡吧，晚安！”
“你別走！”侯婷婷急忙跑過去攔住他，“你告訴我實話！”
趙濤無奈地攤手道：“真的沒有啊！我從來都沒有表示過這方麵的意思，何況……何況我們都認識半年了。你怎麽突然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侯婷婷的神情變得黯淡下來，“哦，對不起……我……我胡說八道了……”
趙濤見狀，便寬慰她：“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過沒關係，等哪天你找到另一半了，我祝福你。”
“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你會祝福我嗎？”
“當然了。你是個優秀的女孩兒，應該值得更好的人疼愛你，嗬護你。你看我，我這麽胖這麽醜，怎麽配得上你呢？”
侯婷婷的眼睛忽閃了幾下，眼眶又濕潤了。她咬緊牙齒，倔強地盯著趙濤，似乎想把趙濤的模樣印在腦子裏。趙濤被她看得直發慌，說：“我……我先走了，拜拜。”
趙濤匆忙逃離，背影倉皇而狼狽。
侯婷婷站在原地，默默流淚，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受傷的小獸在發泄自己的委屈與憤懣。她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迴肚子裏。她告誡自己：“侯婷婷，不許哭！不再為那個混蛋傷心了！”
侯婷婷迴到病床前，坐了一會兒，輕撫著母親枯瘦的臉龐，柔聲說道：“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我會盡我所能治好您的病。”
侯婷婷握住母親冰冷的手指，喃喃道：“您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要放棄，好不好？我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但是您不行，您還有我呢。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夜幕漸濃，窗簾遮蔽了月光，黑暗籠罩著大地。
一隻白色的貓咪悄悄從陽台跳進來，踩在厚厚的軟墊上，喵嗚喵嗚地叫了幾聲，然後邁著優雅的步伐朝病床邊走來。
侯婷婷閉著眼睛靠在床頭假寐，聽到腳步聲睜開雙眸，就看到一個雪團般圓滾滾的白色東西蹲在自己跟前，瞪著水汪汪的黑豆眼瞅著她。它長尾巴尖兒輕輕晃動著，露出一截粉嫩的肉墊子。
“小乖？你怎麽來啦？”侯婷婷驚訝極了，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耳朵和頸脖，“你什麽時候偷溜出來的？”
小乖舔舔她的掌心，仰頭喵喵叫了兩聲。侯婷婷俯□子，在它額頭上親昵地蹭了蹭。小乖用舌頭舔舔她的臉頰，又用肉墊捧起她的手臂，輕嗅她的掌心。
“怎麽了？我身上有味道？”侯婷婷疑惑地皺眉。
小乖搖搖頭，抬起前爪輕輕扒拉著她手腕上綁著的繃帶。侯婷婷低頭看它，見它嘴唇微張，似乎很擔憂。
“不怕，小乖。”侯婷婷輕輕拍打著它的頭頂，溫言哄道，“我很健康，沒有受傷。我昨晚就出院了，今天來陪媽媽的。”
小乖歪著腦袋打量她的臉。它的眼珠子漆黑明亮，像兩顆寶石鑲嵌在裏麵。侯婷婷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是我真的很健康。你看，我現在連傷疤也沒有了，不信的話你聞聞……”
小乖湊近鼻子仔細聞了聞，果然沒有了之前血腥味。它鬆開抓著侯婷婷胳膊的前腿，站直身體，抬起右前肢撓了撓自己的屁股。
“嘻嘻，你是不是覺得癢啊？”
小乖搖了搖尾巴。侯婷婷拿起一條小毯子蓋在它身上，“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喝，好不好？”
小乖立即撲到床邊，伸出舌頭舔舐侯婷婷的手心。侯婷婷笑道：“你這家夥，就喜歡粘著我。”她彎腰捏捏小乖肉嘟嘟的臉頰，轉身離開了病房。
趙濤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聽見門開了，隨口問道：“婷婷，水呢？”
“水來了。”侯婷婷端著玻璃杯，坐在他旁邊。
“謝謝。”趙濤抬頭望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口氣說道，“婷婷，你以後還是少跟他見麵吧。”
“嗯？”
“剛才我無意間看見，你們倆……好像鬧矛盾了。”趙濤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好像對你很失望，唉。”
“沒有啊，怎麽會？他平常挺喜歡我的。”侯婷婷說完，想到了什麽，神情黯淡下來，“可能是因為我媽……”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趙濤勸慰道，“婷婷，我知道你孝順，不想讓你媽難過。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你媽，就該尊重她。我知道這件事你也很為難，可是你總得為你媽想想啊，她現在精狀態本來就不好……哎……”
趙濤搖搖頭，“算了，不提他了，你快把水喝掉。”
侯婷婷沉默片刻，突然說道：“趙濤，你能借我五千塊錢嗎？”
“啊？”趙濤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你要做什麽？”
侯婷婷說：“媽媽需要換腎手術。”
“那我去幫你籌錢。”趙濤站起身來往外走，被侯婷婷喊住，“等等，你哪兒來那麽多錢？”
“你別管，你先收著。”趙濤說著，推開臥室門走出去了。
侯婷婷坐在床邊思考良久，咬緊牙關撥通了銘宇的電話號碼。
“喂？”那邊傳來清冷而略顯疏遠的聲音。
“你能借我五千塊錢嗎？”她問。
“不借。”陳銘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你……”侯婷婷攥緊拳頭，“你怎麽這樣？！你都已經結婚了，憑什麽管我的事？”
“我是結婚了。所以我更加不應該管。”他說。
“我媽媽的手術費隻夠交四百萬的。”侯婷婷壓抑著怒火說道，“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向你求助的。”
陳銘宇說道：“四百萬夠嗎？不夠的話，再加一百萬也行。”
“陳銘宇！”侯婷婷憤怒地吼道，“我沒讓你捐骨髓救人，你為什麽非要逼我！”
他說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幫忙，那麽就請遵守承諾。從此以後，不要再和我聯係，也不要告訴我你母親的事情，更不準去找我爸，否則，後果自負。”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侯婷婷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摔在床上，趴在枕頭上嗚咽起來。
趙濤迴來時見侯婷婷哭得稀裏嘩啦，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抱住她安撫，柔聲說道：“你怎麽了？”
侯婷婷抹了把淚水，抽泣道：“陳銘宇太過分了。”
趙濤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別哭了，婷婷。他是不願意幫忙，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
“可是，除了他，我根本沒有認識的有錢人。”侯婷婷哽咽道，“我媽媽的病拖不得了。”
趙濤摸了摸她的臉頰，“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侯婷婷靠在他懷裏，感動得流淚。
趙濤說：“你在醫院休養幾天，等我找到朋友了就帶你去找陳銘宇。”
“謝謝你。”侯婷婷摟著他的脖子，哽咽道，“這輩子我一直欠著你。”
趙濤微微笑了笑，“說這種話，我可當真了哦。”
“好嘛。”侯婷婷紅著臉撒嬌道，“我答應你，下輩子嫁給你。”
“哈哈。”趙濤爽朗地大笑，“好，這次我信你。”
侯婷婷擦了擦眼角，問：“你明天去哪兒？”
“明天？我明天去找我爸。我打算今晚就去。”
“這麽著急？”侯婷婷疑惑地望著他，“你不擔心我媽嗎？”
“放心吧，你媽有護士照顧呢。”趙濤握著她冰涼的手掌貼在臉上，“我還有些事情必須處理，所以我今天晚上就走。你乖乖在家呆著，我明早來接你。”
侯婷婷點了點頭，依戀地環住他的腰。
兩個人溫存了一陣，侯婷婷催促他離開，趙濤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她家。
夜深人靜，路燈昏暗，趙濤驅車趕到父親的處。
他拿鑰匙進屋，客廳亮著燈。趙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
“迴來啦？吃飯沒？”他問。
“吃過了。”趙濤坐在他對麵，盯著他看了許久。
趙峰放下報紙，皺眉道：“怎麽了？又跟你那個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
“嗯？”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談一談。”
趙峰挑了挑眉毛，示意他說。
“我想跟婷婷解約。”
趙峰一驚，“什麽！？”
“我們倆之間出現了一些誤會，所以暫停合，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你要跟婷婷解約？！”趙峰騰地一下站起來，“為什麽？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爸，我知道您喜歡婷婷，但是婷婷不適合我。”
“你們在一起挺好的啊。你不愛她了？”
“沒有……我們在一起確實挺好。但是她不適合我。”趙濤頓了頓，“爸，這個決定是因為我的私事而產生的，我並不是針對她，所以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決定。”
趙峰歎息道：“我尊重你的選擇，隻是婷婷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忍心讓她傷心。”
“我不會讓她傷心的。”趙濤誠懇地說，“我希望您能支持我。”
“我……”
“您相信我。”趙濤握住趙峰的手，鄭重其事道，“我絕對不會辜負婷婷。”
趙峰沉默良久，最終點點頭：“那好吧。既然是你做的決定，我就尊重你。”
趙濤鬆了口氣，說道：“謝謝您。”
趙峰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傻孩子。”
隔壁房間裏，侯婷婷也躺在被窩裏哭。她的腦子裏滿滿都是陳銘宇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卻越來越痛。
趙濤敲響了她的房門。
“婷婷，睡了嗎？”他的嗓音低啞，“我可以進來嗎？”
侯婷婷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門邊拉開門。
“怎麽了？”趙濤關切地看著她，“我剛剛去找我爸談了談，他說會支持我的選擇。”
“真的？！”侯婷婷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激動地落淚，“趙濤，我真的好高興，你沒有騙我，我們的未來還是美好的！”
“是的，我不會辜負你的。”趙濤摸摸她的頭，“快睡覺吧。”
侯婷婷緊緊抱著他，喃喃道：“我愛你，趙濤……我永遠愛你……”
“睡吧，我愛你，婷婷。”趙濤撫著她的背脊，輕拍安慰，“我也愛你，寶貝兒，我永遠愛你。”
侯婷婷閉上眼睛，幸福地流下眼淚。
第二天，趙濤和侯婷婷告別了父母，乘飛機前往a城。
a城是華東地域的一線大城，是全球數一數二的旅遊城。趙濤把侯婷婷帶到a城的某個著名度假村裏，租了套三室一廳，買了些食材，準備親自下廚做一桌豐盛的午餐。
“趙濤，我來幫你吧。”侯婷婷挽起衣袖準備洗菜。
“別亂動，”趙濤攔住她，“先歇一會兒，等我把魚弄出來再炒。”
“我想跟你待在一塊兒。”侯婷婷撒嬌地晃了晃他的胳膊，“求你了。”
“我怕把你燙傷了。”趙濤笑笑，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你要是想陪我，就幫我打下手，順便給我遞個盤子。”
侯婷婷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那好，我要開始忙活了。”趙濤拿起鍋鏟，熟稔地翻著水槽裏的魚。
“你會燒菜嗎？”侯婷婷湊近他身邊觀摩，“你看著好像很專業似的。”
趙濤微微一笑：“會一點點，不過不算精通。”
“那你肯定特別厲害！”侯婷婷崇拜地盯著他。
趙濤淡淡一笑：“還行，不用太崇拜我，小侯。”
“才不呢！你比我爸爸厲害多了。”
兩人說笑著，很快就把晚飯做好了。侯婷婷嚐了一口味道，稱讚道：“你的手藝真好！”
“謝謝誇獎。”趙濤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侯婷婷碗裏，“嚐嚐看。”
“唔……這個魚肉好鮮嫩！”侯婷婷吃得直點頭，“你怎麽知道這條魚這麽好吃？”
“猜的。”趙濤含糊其辭道。
侯婷婷歪著頭看著他：“你還懂這個？”
“我什麽都懂一點。”趙濤笑道，“你喜歡就好。”
“嗯！”侯婷婷點頭，“好吃，你也嚐嚐。”
“嗯。”
吃完飯，趙濤收拾好餐具，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玩平板電腦，忽然問：“趙濤，你有女朋友嗎？”
“呃？”趙濤愣了愣，“我沒女朋友啊。”
“真的？”侯婷婷狐疑地看著他。
“嗯，沒有。”趙濤坦率地點了點頭，“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種事。”
“為什麽？”
“因為現在沒時間嘛。”
“哦……”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
趙濤沉默片刻，認真地答道：“這輩子我隻結婚一次。”
侯婷婷驚訝道：“這麽浪漫的誓言，你竟然不願意向你喜歡的姑娘許諾？”
趙濤苦笑道：“這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愛情。而是一段長達幾十年的感情。我必須尊重我的妻子，尊重我的父母，尊重我的家庭。”
侯婷婷怔怔地望著他，半晌後才緩緩地說：“我明白了。我不該提及這些話題。”
趙濤伸手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凝視著她，低聲說：“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有壓力，不論我將來遇見什麽困難，我都會盡量照顧好你。”
“謝謝你……趙濤。”侯婷婷抬眸看著他，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別哭了，”趙濤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珠，“你剛做完剖腹產，身體虛弱，不適合哭泣，乖，聽話。”
侯婷婷深唿吸，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趙濤走進衛生間洗漱，侯婷婷躺在床上，靜靜思索著未來。她決定離開b城，暫時躲避風雨。
侯峰夫婦對於女兒突如其來的決定表示了震驚，但是他們並沒有阻止侯婷婷，反而支持她的選擇。因為在這座陌生而遙遠的城池裏，除了趙濤之外，已經找不到更值得信賴的親人了。
“你確實需要一個安穩舒適的環境療養。”侯峰摸著女兒瘦削的臉龐，歎息道，“我和你媽媽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爸爸……謝謝您。”侯婷婷抱緊父親的腰，咽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侯峰輕撫她的背脊，“你從小就最貼心，你媽媽說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
“媽……”侯婷婷轉頭看向母親，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張麗萍憐惜地摟住女兒，溫柔地拍著她的肩膀：“我們婷婷是個堅強勇敢的孩子。”
侯峰拿出手帕給侯婷婷擦拭臉頰：“等傷好之後，就跟著趙先生搬出去吧。我相信他可以保護好你。”
侯婷婷搖了搖頭：“我不想拖累他。”
“婷婷，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侯峰勸道，“你是怕趙先生會嫌棄你。其實我倒覺得他挺好的，你可以試著跟他交往一下，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呢？”
“爸爸，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趙濤端著盤子走進廚房，把菜擺到桌子上，招唿兩位長輩：“吃飯了。”
“哎，好嘞。”侯峰起身洗手準備吃飯。
趙濤盛好米飯遞給侯峰，又幫侯婷婷夾菜。侯婷婷看了趙濤一眼，垂下眼簾，掩飾眼底的失落與悲涼。
“婷婷，”侯峰問，“你和趙先生……是怎麽認識的？”
“他……救過我，所以我就留在他家裏工作了。”侯婷婷淡淡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侯峰恍然。
“爸，我們先吃飯吧。”趙濤招唿兩人。
三人圍著飯桌吃飯，氣氛略顯尷尬，直至侯峰咳嗽了兩聲，三人才開始動筷。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侯婷婷站起身，“爸爸媽媽，我先上樓休息啦。晚安。”
“晚安。”
“早點睡。”趙濤叮囑道。
“嗯。”侯婷婷應了一聲，便轉身上樓了。
吃完飯後，趙濤洗了碗筷，迴到臥室，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發呆。
“在想什麽？”趙濤脫下西裝，隨口問了句。
“沒……沒什麽。”侯婷婷連忙否認。
趙濤看著她微顫的睫毛，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攬住她的肩膀：“想什麽就說。”
侯婷婷猶豫了片刻，才輕聲說道：“我在想，如果我和趙濤分開了，爸爸媽媽會怎麽辦？”
趙濤微笑著捏捏她的鼻尖：“放心吧，爸媽不會有事的。”
“那萬一……”侯婷婷憂慮地咬唇，“如果我們分開了呢？”
“傻瓜，”趙濤刮刮她的俏鼻，笑道，“你忘記我當初說的話了嗎？”
“什麽話？”
“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趙濤語氣篤定。
“你真的這麽想？”
“當然。”
“你現在已經成功地打動了我。我決定考慮一下。”
“哦？”趙濤挑眉，“那我明天就帶你迴我家，告訴我爸媽我們倆的關係，順便讓他們幫忙參謀參謀婚禮的細節？”
“不行！”侯婷婷慌忙拒絕，“我還沒有想好。”
“沒事。”趙濤安撫地揉揉她的腦袋，“反正我們遲早也要結婚，早一點告訴他們，多一些心理準備，比較好。”
“但是……”侯婷婷低著頭，雙拳無助地握緊，指甲掐入掌心的肉裏。
“你害羞什麽啊？”趙濤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肌膚，“我喜歡你，想娶你，你難道還不答應嗎？”
侯婷婷抬眸凝視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們畢竟不是真的戀愛啊……我怕……怕被人罵……”
趙濤俯身親親她紅潤嬌嫩的嘴唇：“那又怎麽樣？別人願意說就說唄，你做自己就好了。”
“可是……”
“別可是了，”趙濤霸道地說，“從今以後，不論是誰，都別想拆散我們！”
侯婷婷聽罷撲哧一笑：“哪有人像你這樣，求婚用威脅的。”
“我就威脅你。”
“那好吧，那我暫時答應你。”侯婷婷抿著嘴笑，“你要快點追到我哦。”
她：“放心，用不了太久。”
侯婷婷推搡著他，嗔怪地說：“討厭，你還沒洗澡呢。”
“一起洗。”
“不要啦。”
“一起。”
“哎，唔~”
第二天一早，趙濤和侯峰便趕往趙父的診所。
“你怎麽突然迴來了？”趙母見兒子突然出現在門口，驚訝之餘滿心欣慰。
“昨天剛迴來的。”
“這段時間去哪兒了？怎麽都聯係不到你。”
“手術很成功，我們去英尼了。”
“去英尼旅遊了嗎？”趙母高興壞了，“婷婷也了嗎？”
“嗯。”趙濤點點頭，“我帶婷婷去的。”
“那你們倆……”趙母激動得話都不知該怎麽說了。
“媽媽，您就別擔心了。”侯峰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阿濤和婷婷感情好著呢。”
趙濤摟住侯婷婷，湊近她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
侯婷婷紅了臉頰，瞪了他一眼，卻沒把他的話當真。
“這兩個孩子……”趙母歎息了一聲，拍拍兒媳婦的手背，“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也都不插手了。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謝謝伯父伯母。”侯婷婷乖巧地點點頭。
“婷婷長得真漂亮，又聰明懂事，跟我們阿濤簡直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趙母笑眯眯地望著兒媳婦說。
“謝謝伯母誇獎。”侯婷婷害羞地笑了，“其實，是趙濤更好。”
“哈哈。”趙母爽朗地笑了笑，“不錯，這丫頭挺謙虛。”
“伯母，你們聊，我去看看爺爺。”
“好，去吧。”
侯峰走進臥室，趙濤正趴在老爺子床邊，跟老爺子說著什麽。
“爸，你醒了嗎？”侯峰輕聲問道。
趙濤站起身，轉向侯峰，微微一笑，伸出右臂搭上他的肩膀，攬住他：“怎麽樣？”
侯峰苦笑一下：“還死不了。”
趙濤拍拍他的肩膀：“放寬心，好好休養。”
“唉。”侯峰歎了口氣，轉而望向趙濤，“我聽我媽說你們去英尼度蜜月了？”
“嗯。”
“玩夠了沒？”
“沒有。”
“我們也準備去旅遊，要不要一起？”
“去哪兒玩？”趙濤隨口問。
“澳洲。”侯峰答。
“行。”趙濤點點頭，“等你病好再說。”
“那就先這麽說定了。”侯峰說完，忽然眉梢一挑，“對了，前幾天我收到了一封請柬，邀咱們一家三口去參加一個宴會。”
趙濤皺皺眉：“宴會？”
“是啊。我查了下，是一位姓蘇的富豪舉辦的慈善晚會，邀請全港的商界名流共聚一堂。”
“姓蘇？”趙濤頓了頓，“難道是……”
“蘇誌燮先生。”侯峰補充說。
“原來是他。”趙濤冷笑一聲，“那個陰險卑鄙的老狐狸！”
“怎麽？”侯峰詫異地看著他，“你認識蘇誌燮？”
“何止認識，他欠我一條命！”趙濤咬牙切齒地說，“不過，這次算便宜他了。”
侯峰疑惑道：“你跟他有仇？”
“不光有仇，而且深仇大恨！”
趙濤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侯峰。侯峰聽罷，忍俊不禁：“這個蘇誌燮倒是個妙人，居然給你設套。”
“哼，我豈會上他的當？”趙濤不屑道，“我隻是借刀殺人，順勢拿走他手中的股份。”
“如果這場交易失敗了怎麽辦？”
“不會失敗，因為那些股份根本就不屬於他！”趙濤篤定道，“我早就做足了準備！”
侯峰沉吟片刻，忽然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拿？”
“越快越好！”趙濤想了想，“最好今天就能趕過去！”
“今天恐怕來不及。”侯峰猶豫道，“蘇誌燮肯定會提防你。”
趙濤搖搖頭：“不會，這次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可是我聽說他有意賣掉股票，換一筆錢逃往漂亮國。”
“他不敢的。”趙濤冷冷一笑，“除非他活膩了！”
侯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說：“我差點忘了。你上次說的那個項目，有消息了。”
“哦？”趙濤眼神一凜。
“是這樣的。”侯峰把自己查到的情況說了一遍，“我們懷疑這個項目有內幕，但現在沒有證據。不過，我覺得應該從源頭入手。”
“你說得對，我們確實需要找到突破口。”趙濤點頭表示讚成，“我們要找一個合適的契機。”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侯峰詢問地看著他。
“我們繼續監視蘇誌燮的動靜。”趙濤摸摸下巴，“至少先弄清楚他的企圖是什麽。”
“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們無法從源頭入手，那麽我們可以嚐試從另一個角度入手。比如說……”趙濤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湊近侯峰耳畔低語幾句。
侯峰聞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兩人相視一笑。
“我去醫院陪爺爺，你去查探一下蘇誌燮和陳安歌之間的關係。”侯峰吩咐道。
“嗯，好。”趙濤點頭，轉身離去。
侯峰走進病房。侯婷婷正坐在病床旁削蘋果，看見侯峰，她停下了動作，問：“你吃飯了嗎？”
侯峰說：“吃過了。我剛才在樓下碰見趙叔，他讓我上來陪陪爺爺。”
“那你去忙吧。”侯婷婷說。
“好的。”
侯峰轉身離去。侯婷婷望著侯峰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侯峰離開住院大樓後，徑直來到警察署。
趙濤正在和幾名警官談話。見到侯峰，他微微頷首，招唿他坐下：“侯警官，你來了。”
“嗯。”侯峰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他們聊了一陣子，趙濤站起身，對眾人說：“各位先休息一會兒。我去送侯警官。”
幾個人點頭表示同意。趙濤帶著侯峰離開。
出了警察署大門，侯峰看看四周：“怎麽不叫車？”
趙濤聳肩：“反正也沒多遠，步行吧。”
“這裏離你家還很遠呢。”侯峰說，“你不累嗎？”
“不累啊。”趙濤理所當然道，“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侯峰翻個白眼：“你還真有閑心。”
“我說的是事實。”趙濤說，“我每天晚上都跑步鍛煉，身體倍棒。”
侯峰沒再搭理他。趙濤卻不死心，又追道：“喂！你跟我說說唄。我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你就滿足滿足我的願望吧。”
侯峰懶洋洋道：“不知道。”
“唉，別這麽絕情嘛。”趙濤厚臉皮道，“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愛上我了呢？”
“我呸！”侯峰狠狠瞪他一眼，“你還是留著點青春去禍害女孩子吧。”
“別這麽嚴肅嘛。”趙濤笑嘻嘻道，“咱倆都認識這麽久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看你是腦子抽風了！”侯峰忍不住罵道。
“嗬嗬。”趙濤毫不在意地撓撓頭，“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侯峰哼了一聲：“有什麽話就說，別拐彎抹角。”
“你還記得昨天的那個電話嗎？”趙濤神秘兮兮地說，“就是那個女人給你打的電話。她說……”
“別說廢話。”侯峰皺眉打斷他，“直接告訴我結果。”
趙濤頓了頓，說：“她讓你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她說隻要你能堅持住，就一定能贏。”
侯峰冷笑了一聲：“她倒挺了解我的脾氣，還算有點智商。”
“你打算怎麽做？”
“拖。”侯峰淡淡吐出一個字，“不論用什麽辦法，都要拖住蘇誌燮。”
趙濤沉吟片刻：“這恐怕不太容易吧。蘇誌燮是老江湖了，我們想拖住他，根本不太可能。而且，我聽說蘇誌燮有點特殊癖好。萬一他被惹惱了，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舉動，我們都不敢保證。”
“放心，我心裏有數。”侯峰抬手按壓太陽穴，揉揉眼睛，“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你最好快點想個辦法出來。”趙濤提醒，“否則，我擔心……”
“放心吧。”侯峰說，“我自有分寸。”
趙濤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警察署。
侯峰走迴病房，侯婷婷正拿著水果刀，削蘋果。
“你怎麽不去陪爺爺？”侯峰疑惑道。
“我今天晚上值班。”侯婷婷答。
“哦。”侯峰說，“你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塊端過去吧，爺爺應該餓了。”
侯婷婷點點頭，將蘋果切塊放進盤子裏，端過去。
“婷婷，過來坐下。”侯峰拉住侯婷婷的手臂，將她拽過來坐在自己腿上，順勢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嗯？”侯婷婷側過頭看著他。
侯峰盯著她的雙眸，低聲道：“謝謝你。”
侯婷婷眨眨眼睛：“謝我什麽？”
“你知道的。”侯峰親了親她的鼻尖，“如果不是你幫忙，這次恐怕兇多吉少。”
侯婷婷搖搖頭：“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傻丫頭。”侯峰撫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臉頰，柔聲道，“以後千萬別做這種事了。”
“為什麽？”侯婷婷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你會受傷。”侯峰憐惜地捧住她的臉龐，鄭重其事地說，“你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侯婷婷抿唇一笑：“我沒事。”
“我說的是真的。”侯峰說，“我不喜歡看見你為我犧牲，明白嗎？”
侯婷婷靜默許久，緩緩道：“我知道了。”
侯峰微微鬆了口氣。
侯婷婷輕輕靠在他懷裏，伸手抱緊了他。
她的唿吸溫熱柔和，侯峰心中一暖，輕撫著她烏黑的長發。
“我想去醫院看看奶奶。”侯婷婷忽然說。
侯峰一怔：“現在？”
“嗯。”侯婷婷說，“我想早點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
“好吧。”侯峰點頭，“那你去吧。”
“那你呢？”侯婷婷關切地問，“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
“不了。”侯峰搖頭，“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你先去看奶奶吧。”
侯婷婷點點頭：“也行。你有事的話隨時叫我。”
“嗯。”侯峰捏捏她的耳垂，“去吧。”
侯婷婷站起身，臨走前踮腳親了他一口。
侯峰微微勾起嘴角，含笑凝視她。
侯婷婷轉身離去，侯峰卻突然收斂了笑意，表情變得陰鬱無比。
趙濤剛從審訊室出來，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嚇了一跳：“哎喲喂，我說峰哥，您這是怎麽了？”
侯峰冷冷瞥他一眼：“有話就說。”
趙濤嘿嘿一笑，湊近他說：“峰哥，我給你帶了份禮物，你猜是什麽？”
侯峰沒搭腔。
“哎喲喂！”趙濤急得直跺腳，“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都跟你這麽熟了，送個禮物又咋啦！再說我給你帶的禮物肯定對你有好處，難道你就忍心辜負我一番美意？”
侯峰歎息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行了，東西在哪兒？”
趙濤趕緊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紙袋：“喏！就在這兒！”
侯峰打開紙袋，抽出裏麵的紅色絲絨盒子，裏麵赫然躺著一枚鑽戒。
“你哪兒弄來的？”侯峰挑眉問。
“嘿嘿嘿。”趙濤笑眯眯地說，“你忘記了？今天你們家老爺子生日嘛！你爸媽邀請我去參加宴會。當時你不是也在場嗎？”
“是啊，可是你買了鑽戒是幾個意思？”侯峰問。
趙濤撓撓頭，嘿嘿笑道：“那個……那個我見你爸爸媽媽送你姐姐項鏈，所以也……”
“所以你覺得這個禮物很特殊，非常適合送給我是不是？”侯峰斜睨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窮，配不上你們家婷婷？”
“不不不，我絕對沒這麽想。”趙濤連忙擺手，“我隻是覺得婷婷是咱倆的媒人，這個禮物應該由你送才對。”
侯峰翻個白眼，拎起盒子：“滾。”
“誒誒誒，峰哥，別啊！”趙濤攔住他，“你看看你，我好歹是一片苦心，你怎麽就不領情呢？我這顆心呐，碎成八瓣了。”
侯峰懶得理他，推開門進去，見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便將盒子遞給她：“喏，給你。”
侯婷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是什麽？”
“鑽戒啊。”侯峰拿過她手中的遙控器，調到電影頻道，指給她看，“你看。”
電影是愛情動作片《金牌殺手》。
侯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怎麽樣？”
侯婷婷滿臉驚詫：“我不是讓你別亂花錢嗎？你怎麽……”
侯峰笑而不語，將戒指戴到她右手中指上，低聲道：“傻丫頭。”
“哎呦喂！”趙濤捂臉尖叫，“你倆秀恩愛，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啊！”
“少廢話。”侯峰瞪了他一眼。
趙濤悻悻地閉了嘴，退出辦.事處。
侯峰看向電視，見電影裏的男主角摟著女主角，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兩人相視而笑，畫麵甜蜜無比。
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侯峰深吸一口氣，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侯婷婷望著他的背影，咬緊牙齒。
侯峰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想了太多太多。
他知道如果真的放棄，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他也曾猶豫過，也曾掙紮過。但最後他選擇了逃避，因為這個決定實在太痛苦。
侯峰閉上雙眼，努力把自己的情緒拋之腦後。
他不願承認，他現在竟然依賴上了這種痛苦。
這段時間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失去這個孩子對他造成的傷害究竟有多深刻。
他無法容忍它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體裏。
更何況它還有另外一個父母。
他們是那麽幸福的一對，他不應該破壞他們。
侯峰睜開眼睛，緩慢地伸手撫摸小腹。
那裏孕育了他們的骨肉。
他的骨肉。
侯峰的唇角浮現一抹微弱的笑意，輕輕摩挲肚皮，仿佛能夠透過衣服感受到那裏的跳動。
這是他和侯婷婷共同孕育的生命，他的血脈，他的延續。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唯一擁有它的人是侯婷婷。
侯峰突然有些羨慕侯婷婷。
他們都是孤獨的，卻又是幸運的。
至少他們彼此陪伴，相互扶持，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有彼此陪伴。
侯峰想到這裏，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的手掌覆上小腹，喃喃道：“寶貝，爸爸一定會保護你的，一定……”
他不敢確信，自己能否做到像侯峰說的那樣堅強勇敢，但是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必須堅持走完。
侯峰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自己的事業，他不喜歡被束縛，但是為了自己的妻兒，他甘之如地選擇了這條路。
雖然這條路看起來並不平坦，甚至充斥荊棘，但是他會盡自己全力，不計代價地前行。
第二天早晨七點半，侯峰準時起床，洗漱吃飯，跟家人告別。
侯峰先送侯婷婷去上班，然後趕去警校報名。
他的檔案上填寫的是刑偵大隊警察，因為這個專業需要具備一些偵查技巧。他不是警校畢業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加入刑偵大隊。
他來到警校的時候，還很早，但是操場上已經有幾百號人。他找到了報名處，將自己的檔案登記表遞上去，等待登記。
侯峰在旁邊耐心地排隊，不知道為什麽，周圍有幾個人朝他投來異樣的眼光。他有點奇怪，抬頭掃了一圈，發現那幾個人都在盯著他看。
侯峰疑惑地皺眉，不明白自己哪裏惹到了這群人。
“你好。”旁邊傳來一個柔軟的聲音。
侯峰轉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穿著紅色t恤的姑娘站在自己身旁。她長得挺漂亮的，尤其是那雙眼睛黑黝黝的，非常有靈氣。她梳著馬尾辮，看上去青春靚麗，笑起來的時候左耳垂上戴著一枚閃亮的藍寶石耳釘，襯得整張臉更顯精致俏麗。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侯峰禮貌地詢問。
“你是今年剛招進來的吧？”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嗯。”侯峰點點頭，“是。”
“我叫陳佳欣，是今年招進來的警校生，以後咱們可要互相幫助哦。”
“好的，互相幫助。”侯峰微微一笑。
“我聽說，你的檔案很差勁呢？”她似乎有點擔憂，抿著嘴角看他。
侯峰愣了愣：“嗯，我的確……”他停頓了片刻，“不過沒關係，我會努力改掉這些缺陷的。”
“你還年輕嘛！”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覺得你一定能行。”
侯峰笑了，沒有說話。
“我還有事，先走啦。”她擺擺手，快步離開了。
侯峰搖搖頭，低頭再次填寫表格。
他填好之後，交給辦理登記的工作人員，對方拿過去打印。
他轉身往教室走去。
侯峰坐在位置上，翻看今天的課程表。
上午有兩節英語課，下午是一門數算課。他沒什麽興趣，於是提前十分鍾出教室，在校園裏隨便溜達。
校園裏樹蔭茂密，清風徐來。
遠遠望見前麵的小花壇邊坐著一個女孩子，背影婀娜纖細。
侯峰走近一看，果然是侯婷婷。
他笑了笑，走過去：“姐，你也在啊？”
侯婷婷聞言轉過頭來。
侯峰發現她的神情比昨晚憔悴了許多。眼底布滿了血絲，眼袋也腫了，整個人看上去疲倦極了。
侯峰連忙關切地問：“姐，你昨晚沒睡好嗎？”
侯婷婷苦笑一下：“睡不著……”
“那你還跑來警校？”
“不來警校怎麽辦？”侯婷婷的神情越發悲傷痛楚，“醫院根本就抽不出錢來救他，醫生說遲下個月19號開庭審判，我怕他撐不住，所以來警校等消息，希望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法官對他的判決結果。”
“姐，你別太擔心。”侯峰握住她冰涼的手，“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爸爸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侯婷婷搖了搖頭，“我隻是……害怕……”
侯峰心疼地看著她：“姐，你不用害怕，爸爸他肯定會吉人天相的。”
“嗯……謝謝你……”侯婷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伸手撫摸侯峰的頭發，“小峰，你真懂事。”
侯峰不由得歎息：“唉，我要是再成熟穩重一點就好了。”
侯婷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峰，你才16歲誒，你還想怎麽成熟穩重？難道要像我爸爸一樣，做一輩子警察嗎？”
“當然不是啦。”侯峰反駁道，“我就是感慨而已。”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和你爸爸。”侯婷婷認真看著侯峰，“謝謝你，小峰。”
“不客氣。”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哎喲，我的親姐，你還真是閑得慌，跑來這裏跟弟弟聊天。”
侯峰扭頭一看，是趙濤。
趙濤走過來，瞥了一眼侯峰：“喲，這不是小峰嘛，又來看你姐姐啊？”
“對啊。”侯峰衝他揚眉一笑，“趙叔叔。”
“哈哈，乖侄兒。”趙濤拍拍侯峰的肩，“叔叔祝福你，考上大名鼎鼎的q大！”
“謝謝。”侯峰微笑道。
“小峰啊，你姐姐為了照顧你爸爸都瘦了好斤了，你要加油呀。”趙濤語重心長地勸道。
“嗯，我一定會的。”侯峰點點頭，“我們一家人都會健康平安，幸福美滿。”
趙濤聽了，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讚賞模樣，拍拍侯峰的肩，誇他有孝心。
侯峰笑了笑，轉向侯婷婷，關心地問：“姐，你的腳怎麽樣？”
侯婷婷抬起右腳看了看，皺了皺眉：“早上出去吃飯崴到腳踝了，還沒完全恢複呢。”
“我幫你揉揉吧。”
“這哪裏使得……”侯婷婷忙推拒，但她拗不過侯峰，隻好把腿放在他膝蓋上。
侯峰按住她腳踝，輕柔地幫她揉捏。
侯峰看她神色不適，關切地問：“怎麽了姐？你很難受嗎？”
“姐，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沒有。”侯婷婷連忙搖頭，“你別停下，繼續按摩。”
侯峰依言，繼續溫柔地揉動她的足弓。
侯婷婷舒坦地閉上眼睛。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侯峰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媽媽”兩個字。
侯峰猶豫了片刻，對侯婷婷低聲說了句：“我先接個電話。”便起身走到旁邊去接電話。
侯峰剛接通電話，母親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小峰，你在哪裏？你快點迴家！”
“怎麽了，媽？”
“快點迴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好吧，您稍等。”
侯峰掛斷電話之後，對坐在病床上的侯婷婷歉疚地說：“對不起，姐。我媽打電話叫我迴家。”
“哦，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路上注意全。”
“嗯，我明白了。”
侯峰離開醫院，開車迴到家中。
剛進門，侯峰的父親就站在門口迎接：“小峰，你迴來了？”
“嗯，我迴來了。爸。”
“你媽媽在廚房做飯呢。”
“爸，我今晚不在家吃飯了。”侯峰解釋道，“我媽喊我有點急事。”
“什麽事比吃飯還急？”
“我也不清楚。”
“你媽媽肯定不會騙你。”
“我知道。”
“既然這樣，你快去找你媽吧。”
“好，我先去找她了。”
侯峰來到廚房門前，敲了敲門，喚道：“媽，
我迴來了。”
“進來吧。”
侯峰推門進入餐廳，見到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侯媽媽穿著圍裙，端著最後一盤炒青椒從廚房走出來，將炒鍋放在台上，招唿道：“小峰啊，你過來坐。嚐嚐我做的飯菜怎麽樣。”
侯峰坐下來，夾起一塊青椒送進嘴裏。酸辣爽口的味道立刻在舌尖炸裂開來，瞬間席卷整條食道。侯峰咽下去，由衷地稱讚：“真香！媽，你的手藝越來越棒了！”
“那當然啦。”侯媽媽高興地眯起雙眼，“我段時間天天研究菜譜呢，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侯峰連忙點頭：“嗯。謝謝媽。”
“哎喲，小峰，你跟我說啥謝呢。”侯媽媽笑嗬嗬地說，“我現在啊，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
侯峰苦笑著搖搖頭：“媽，我暫時還不想結婚呢。”
侯媽媽歎息道：“唉，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你總歸是要成家的，否則以後怎麽辦呐？你們倆又沒有孩子。”
提及此事，侯峰的心情頓時沉悶了許多。
他無奈地說：“我和姐都不願意要孩子，所以暫時沒想過結婚。”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更何況我姐還沒有男朋友。”
“這樣啊。”侯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說，“小峰，我覺得這個趙濤挺好的。長得帥，而且懂事孝順，又會掙錢，聽說是做什麽網絡遊戲代碼開發，一月能賺好幾萬呢。”
侯峰愣住：“媽，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
“這個嘛，我是看這孩子不錯。”
“媽，你別亂操心。”
“我不瞎操心。我隻是告訴你，如果你和他相處得來，倒不如早點把他娶迴來，免得夜長夢多。畢竟你現在已經二十七歲了，再拖下去恐怕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侯峰皺眉說：“媽，我現在才二十五歲，不用這麽著急吧？”
“怎麽不用啊！”侯媽媽瞪圓雙眼說，“你看看你姐，都三十八歲了還單著！”
“媽，我姐那種情況不一樣。她不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人嗎？”
“她都三十八歲了還沒有談戀愛，難道還指望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媽，我姐……”侯峰想反駁卻被侯媽媽打斷了。
“好啦，你姐的事情我們不談了。”侯媽媽換上語調，認真地問，“小峰啊，媽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結婚？”
侯峰堅決地搖搖頭：“我不想結婚。”
侯媽媽歎了口氣：“唉，我就知道會這樣。”
侯峰疑惑地看向侯媽媽：“媽，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些？”
侯媽媽歎了口氣，說道：“媽今天接到你姐姐的電話了。她跟我哭訴了半天。她跟趙濤分手了。”
“她和趙濤分手了？”侯峰感到非常驚訝。
“是啊。”侯媽媽無奈地聳聳肩膀，“趙濤劈腿了。”
侯峰皺起眉頭：“趙濤怎麽會劈腿？”
“唉，這事兒說起來話長。”侯媽媽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又對侯峰說，“我原本以為趙濤是個好男孩子，他應該會好好對待咱們的婷婷。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侯峰說：“這裏麵肯定有誤會。趙濤怎麽可能劈腿呢？”
“我也希望是個誤會。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你姐姐親耳聽見趙濤跟另外一個女生在賓館約會。還錄下了視頻！”
侯峰愕然：“什麽？姐姐怎麽知道他們在賓館約會？”
“這個……我不清楚。我剛從醫院迴來，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侯峰說：“你趕緊給姐姐打個電話問清楚。”
“好嘞。”侯媽媽掏出手機撥號，電話很快接通了。侯婷婷哽咽地喊了聲：“媽。”
“婷婷，你別哭了。你先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跟趙濤之間是怎麽迴事？”侯媽媽焦慮地追問道。
侯婷婷抽泣道：“媽，我……嗚嗚嗚嗚。”
侯峰安慰道：“姐姐，別哭了。你把詳細情況告訴阿姨。”
侯婷婷擦擦眼淚，緩緩地說：“昨天晚上我迴家以後，洗完澡躺在床上玩遊戲，突然有人敲門。我開門以後發現站在外麵的是趙濤。他臉色蒼白，神情慌張，身上還穿著睡衣。”
“然後呢？”
“他進來以後就抱住我，求我幫忙，說他的房東叫人來鬧事，要他賠錢。我嚇壞了，立刻跑去報警。”
“那趙濤的房東為什麽會找人來鬧事？”侯峰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
“我也不太明白。當時太慌張，我就隨口答應了他。”
“他的房東叫什麽名字？”
“叫周鵬。”
“嗯。好的，姐姐，謝謝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道什麽歉啊！”侯婷婷急了，“明明是趙濤做錯事，憑什麽你要道歉？”
“因為我也覺得他做錯了。所以我替他向你道歉。姐姐，我們先這樣。等有空了，再聊。”
“好，我掛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侯峰陷入沉思。他記憶深刻的事情很少，但是有關趙濤的事情，他印象尤為深刻。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不舒服的男生。
那天他去圖書館借書，路上碰巧遇到趙濤在和一個女生聊天。雖然他並未留意，但他仍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因為他們聊天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趙濤在追求一個叫李倩的女生。
趙濤喜歡李倩？這是侯峰的第一反應。
但是轉而想到，如果趙濤真的喜歡李倩的話，為什麽要背叛他的姐姐呢？他姐姐這麽漂亮，又是博士畢業，工作穩定，性格也溫柔，他有什麽理由拋棄她去選擇別的女人？
他的腦袋裏閃現出趙濤與另外一個女生相擁的場景。
他猛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測，暗忖：或許隻是巧合吧。趙濤和那位女生根本就沒有曖昧關係。
侯峰迴到寢室以後，趙濤正坐在座位上低頭看書。見侯峰走近了才抬起頭笑了一下：“嗨，侯峰。”
“哦。你今天迴來的挺早的嘛。”侯峰笑眯眯的，“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趙濤放下書，“你最近忙嗎？”
“忙。”
“那就好。”趙濤拍拍桌子，“我有些題目不懂。我們一塊討論一下吧。”
“行。”侯峰爽快地答應了，“你說題目吧。”
趙濤將課堂筆記拿出來，指著某段數據說：“你算算這個題目，是用哪種解法比較合適？”
侯峰仔細地觀察了一陣題目的結構和解法，認真地給他演示了一遍。
“不愧是高材生，你一講我就明白了。”趙濤讚美道。
“哪有啊。”侯峰謙虛地搖搖頭，“都是基礎題目。不難。”
兩個人繼續探討，趙濤突然停頓了一下，像是猶豫了一番，才慢吞吞的說：“那個……侯峰，你姐姐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侯峰一怔。趙濤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試探自己嗎？他微微一笑，裝傻充愣道：“挺好啊。怎麽了？”
“呃……”趙濤摸摸鼻子，“你沒有告訴你姐姐嗎？我最近被一個女孩纏上了。她總是來找我，還對我死纏爛打，非要我做她男朋友。你說，我該怎麽辦？”
侯峰皺眉，語帶質疑道：“真的假的？誰啊？”
“哎呀，你別問了。煩死了！我也搞不清楚，她整天跟著我。我又不可能趕她走。你說，我該怎麽辦？”
“那個女孩長什麽模樣啊？”侯峰問。
“很漂亮啦，就是……”趙濤撓撓頭，“她總是化妝，看起來怪怪的。”
“那你就不怕她吃虧？”
“怕啥？她有保鏢。而且我也不是沒有保鏢。”趙濤說，“我爸媽給我請了兩個保鏢，我平常上班的時候，就把他倆派出去了。”
侯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唉，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總不能把她甩掉吧？”
侯峰笑了：“這種事情，當然是你們年輕人去處理了，我這種老古董哪兒知道啊。”
“喂，你別亂說！你才二十四五，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紀，怎麽能說自己是‘老古董’呢！”
“好吧，我確實老了，我承認我比你們大歲。”侯峰歎口氣，“你們年輕人玩得太瘋狂，我也受不了。”
“哈哈哈，你也有害羞的時候啊。”趙濤捧腹大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絕對不會傷害到李倩，頂多……頂多讓她誤會，我們就扯平了。”
“那就好，祝你幸福啊。”侯峰說，“加油。”
“恩！”
趙濤離開之前，特地湊到侯峰身邊，壓低聲音說：“謝謝你啊，侯峰。”
侯峰眨了眨眼睛：“嗯？”
趙濤笑了一下，轉過身去。
“你怎麽了？”侯峰問。
“哦。沒什麽。就是覺得……感激你。”趙說，“這些天我每次都被她煩得要命，我爸媽又不肯幫我。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所以我特別感謝你。”
侯峰笑笑，說：“這是你的私生活，我無權幹涉。”
趙濤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侯峰笑笑：“行吧，我盡量。”
晚飯後，侯峰照例在校園裏散步消食。剛走進教室門，便聽見裏麵傳來一片喧嘩。
“快看快看！那不是趙濤嘛！”
“哇！果然帥呆了！”
“好man啊！”
“是呀是呀，我喜歡他好久了！”
侯峰順著眾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趙濤正在講台旁邊，朝著大家揮手致意，臉上掛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哇！好酷啊！”有人尖叫。
“他旁邊那個女生，是他女朋友嗎？好羨慕！”
“我覺得他們好配呀！”
“好甜蜜哦”
侯峰笑笑，推門進去。
“咦，侯峰來了！”
“侯峰，你弟弟真的好帥哦！”
“是呀是呀，比電視明星還好看！”
“好想嫁給他！”
侯婷婷坐在位置上，聽著周圍人嘰嘰喳喳議論著趙濤和趙濤身邊的女孩。她冷冷掃了侯峰一眼，拿出課本看著，嘴角卻勾勒著嘲諷的笑容。
趙濤和女生交談完畢，抬頭看見侯峰站在門口，立刻招唿他：“侯峰，過來一下。”
侯峰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趙濤笑眯眯地拍拍侯峰的肩膀：“侯峰，我今天遇到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她一直追著我跑，非要我做她男朋友。我拒絕了，但她又鍥而不舍地糾纏我。所以我想拜托你幫個忙，如果有一天她再找我，你就告訴她，我是你弟弟，不是她的男朋友。”
侯峰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趙濤會提這個請求。
“這樣，行嗎？”趙濤忐忑地看著侯峰。
侯峰遲疑道：“趙濤……這樣做不妥吧？”
“怎麽了？”趙濤疑惑地問。
“我……”侯峰咬咬唇，“我是男的。”
“噗。”趙濤忍俊不禁，隨即擺擺手，“沒關係啦，反正你都不在乎。我也不用顧忌那麽多啦。”
侯峰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好吧。”
趙濤高興地說：“太好了！謝謝你，侯峰。”
侯峰搖了搖頭：“不用謝。”
趙濤又拉起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侯峰，這件事拜托你了，我先替那個女生謝謝你，以後我再報答你。”
“報答就算了吧。”侯峰趕緊抽迴手，尷尬地咳嗽兩聲，“趙濤，我們班級的班長是李倩，她人挺好的，就是脾氣不好，愛跟人吵架。”
趙濤說：“哦，是她呀，我記得她。”
侯峰：“那就好，那就好……”
趙濤笑笑，忽然神色凝重起來，語帶歉意：“侯峰，抱歉……我現在不想考慮感情的問題，我隻想專注於工作，等我成熟起來，我再考慮談戀愛結婚的事情。”
侯峰歎了口氣，“我理解。”
侯峰離開辦事處之後，去圖書館借了幾本書，準備迴宿舍慢慢看。路過一樓的餐廳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朝裏麵望去。
侯峰一眼看到了侯婷婷。她坐在靠窗的座上，桌子上放著一瓶紅酒。她穿了條黑色長裙，頭發紮在腦後，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半張側臉。她正端著杯子喝酒，動作優雅，姿態美麗。
她的旁邊還坐著一個男生。男生戴著金絲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像是個知識分子，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腿上，似乎想要摸索些什麽。
侯峰皺了皺眉，走進餐廳，徑自走到侯婷婷身邊。
“二姐，好巧，原來你在這兒吃飯呢。”侯峰揚起笑容。
侯婷婷看到侯峰，臉色微變，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頓，冷哼一聲：“哼，裝腔作勢。”
侯峰淡定地看著侯婷婷，不卑不亢地笑了笑：“二姐，我裝什麽了？”
侯婷婷瞪圓雙眼，狠狠盯住他：“侯峰，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是你在我的咖啡裏加料！”
侯峰笑著搖搖頭，一副無辜模樣：“我可什麽都沒做，你不能冤枉好人啊。”
侯婷婷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憤怒地伸手掐住侯峰的衣領：“你還敢狡辯！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居然背叛我！”
侯峰冷靜地看著她：“二姐，你先鬆手。有話好好說。”
侯婷婷冷笑：“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我警告你侯峰，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否則，我會你死得很難看！”
侯峰挑了挑眉毛，依舊平靜：“既然這樣，我也勸二姐別惹我生氣，不然你會死得更慘。”
“嗬！好啊，那咱倆試試！看看到底誰厲害！”侯婷婷惡狠狠地說道。
侯峰聳聳肩膀，“好啊。你盡管試試看。”
“侯峰！”
就在這時，趙濤急衝衝地衝過來，一把將侯婷婷推開，“你瘋了，快放手！”
侯峰被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趙濤。
趙濤對侯婷婷吼道：“侯婷婷，你鬧夠了沒有！你忘了我是幹嘛的了嗎！”
侯婷婷見趙濤發火了，也不敢吭聲了，悻悻收迴手，狠狠剜了侯峰一眼。
趙濤扶住侯峰，歉意地對他笑了笑：“侯峰，實在對不住，她剛才……”
侯峰抬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沒事，沒事，是我不該招惹二姐的。”
趙濤低聲安慰道：“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侯峰點點頭：“嗯。我迴去看書了。”
“晚上有時間嗎？”侯峰走出食堂時，聽見趙濤叫住了自己。
侯峰愣了一下，轉過身：“怎麽了，趙濤。”
趙濤猶豫了片刻，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啊……不必了。”
趙濤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菜，我隨便買點。”
侯峰忙擺擺手：“真不用了，趙濤，謝謝你幫我，不需要這樣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
趙濤認真地看著他：“侯峰，我們都不是外人，何況我也沒幫上你什麽忙。所以，請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侯峰遲疑片刻：“好吧。”
“我現在去給你拿飯卡。”
趙濤去前台取了飯卡，又帶著侯峰去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飯。
侯峰對飲食要求並不高，但是趙濤卻特別照顧侯峰。他不僅替他選了一個環境幽雅的包廂，而且還親自下廚做了幾樣菜。侯峰覺得受之有愧，但趙濤堅持不肯退掉，非要讓侯峰嚐一嚐他的手藝。
席間兩人聊起了這段時間的事情。趙濤告訴他，他已經辭職迴到家鄉的工廠上班了。
侯峰聽後感慨道：“真羨慕你們，能迴家鄉找份工作，不比留在城裏打拚舒服多了。”
趙濤說：“我爸媽的身體都挺好的。隻是我妹妹因為我離婚的事情，整天鬱鬱寡歡的。唉，都怪我太懦弱，沒法像你一樣保護我愛的人。”
侯峰歎口氣：“我和李牧陽結婚三年，連孩子都懷不上，這種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你是不是還恨他？”趙濤問。
侯峰苦澀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趙濤握住他的手腕，誠懇地說：“侯峰，你聽我說，我知道牧陽對你做過許多傷害的事情。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我希望你能原諒他，給彼此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不可能的，趙濤。”侯峰緩慢地搖了搖頭，“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侯峰……”趙濤皺緊雙眉，滿臉痛苦地說，“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和牧陽變成仇人，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互相關心，互相理解，這樣我也不至於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侯峰淡淡一笑：“不用了。”
“你！”趙濤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侯峰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說道：“趙濤，我不會再和他複合的。你放心。”
侯峰走後，趙濤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神色悲愴。
侯婷婷從房間裏走出來，坐在他旁邊的位置，抱住他的腰，靠進他胸膛：“
別難過啦。”
趙濤深吸一口氣，摟住她，“對不起，我不該跟他提這些事的，他畢竟是我的兄弟。”
“我懂。”侯婷婷輕撫著他的背脊，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為難。我也不願意讓你難做。
”
“謝謝你婷婷。”趙濤捧著侯婷婷的臉蛋，親昵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知道你最善良，最疼我。”
“哼。那當然啦，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侯婷婷笑眯眯地說。
“嗬嗬，我的寶貝兒最好啦。”趙濤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今晚去酒店住。”
侯婷婷嘟起嘴巴：“幹嘛要去酒店呀？這裏就行了嘛。”
“不行。”趙濤把侯婷婷拉倒自己腿上坐好，“這次我們要注意分寸，不能再被狗仔隊抓到了。”
“好吧。那我送你。”侯婷婷站起身。
“不用，我打車去。”
“我陪你去嘛。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好好好，你送我。”趙濤摸著侯婷婷的腦袋，“乖媳婦兒。”
第二天早晨，兩人起床洗漱完，一起吃了早飯，侯峰去辦了入職手續，順利地報了名，領了宿舍鑰匙，就直奔電視塔而去。
剛到門口，就碰到李牧陽。
侯峰低頭看著腳尖，假裝沒看到他。
李牧陽卻攔住他們倆，說：“侯峰，昨天晚上我向你賠禮道歉了。我承認我做錯了事，我不該騙你的錢，也不該欺騙你的感情，更不應該瞞著你去參加什麽party。”
侯峰停下腳步，抬眼看著他：“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騙我？”
李牧陽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我怕你誤會，所以才編了謊話。”
侯峰嗤笑一聲：“那如果我誤會了呢？”
李牧陽愣住了。
“如果我真的誤會了，或者說我不相信你了，那麽你怎麽辦？”
李牧陽抿緊雙唇，沒有說話。
侯峰繼續追問：“那你會怎麽辦？”
李牧陽依舊不吭聲。
侯峰冷哼一聲，扭頭就往樓裏走。
“侯峰！”趙濤急忙追了上去，擋在他前麵，“我替他向你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
“趙濤，你別插手我的事。”侯峰推開趙濤，“我和他之間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和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趙濤急道，“我勸不動他，你幫我勸勸他，好嗎？”
侯峰頓住腳步，轉頭看著他：“我憑什麽幫你勸他？你覺得我應該幫他？”
趙濤啞口無言。
侯峰又轉過頭去看李牧陽：“我問你，為什麽要騙我？我們明明已經結婚了，你還要參加什麽party？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牧陽張口結舌，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侯峰見狀，越發憤怒，厲聲質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為什麽不肯給我幸福？你告訴我啊！”
“夠了！”李牧陽猛地吼道，“我隻是想多交幾個朋友罷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根本沒有嫌棄你窮，根本沒有因為你的貧困和病魔就瞧不起你。我不是那種勢利的人！侯峰，我愛你，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哈哈哈……”侯峰仰天大笑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趙濤趕緊擦掉她臉頰的淚珠，“婷婷，你別哭。”
侯峰推開他：“滾！”
趙濤退了一步，“婷婷，你先聽我解釋好嗎？”
侯峰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滾開！”
李牧陽上前一把拽住侯峰的衣領，把她拖向牆角，按倒在地，揚手便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脆響。
侯峰白皙漂亮的臉龐立刻浮現五指印。她呆呆地望著李牧陽，似乎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動手。
“滾！”李牧陽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額上青筋暴跳，像隨時準備撲上來撕碎獵物般猙獰恐怖。
侯婷婷從地上爬起來，抹掉滿臉淚痕，一字一字地說：“李牧陽，我恨你。”
李牧陽怔住了，“婷婷……”
“別叫我的名字。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請以後離我遠一點。”侯婷婷擦掉眼角的淚花，“另外，我希望我們從此互不相欠。”
李牧陽呆呆地盯著侯婷婷，半晌說不出話。
侯峰甩開趙濤攙扶她的手，頭也不迴地跑進電梯裏。趙濤跟進來：“婷婷，別難過了。”
“你別安慰我了，趙濤。”侯峰吸吸鼻子，“我沒事。”
趙濤歎息一聲：“你真傻。你當初那麽喜歡他，為他吃盡苦頭，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前途。你對他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他對你的背叛，他怎麽忍心？”
侯峰沉默片刻，輕聲說：“他隻是沒遇見值得他付出全副身心的人吧。他對我，始終是虧欠多的，畢竟他沒有選擇跟我一起奮鬥，而是選擇了富貴榮華。他的理由，並非是因為他有多愛我，而是他想借助我爸媽的力量，成功躋身上流圈子。這個圈子裏每個人都是有家世的，他也需要這些人脈。可是我呢？我隻有一個窮酸爸爸，我爸爸什麽也幫不了他。我們倆注無法長久。”
“婷婷，你錯了。”趙濤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我認識他快二十年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衡量他的行為。他不是你所謂的‘金錢’的犧牲品。”
侯峰愣住了。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父母早亡，是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的。他的爺爺奶奶對他特別寵溺，幾乎要將自己畢生積蓄都拿來供他讀書。但是這並不是他變壞的原因。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他的性格使然。他內向、懦弱、敏感。他的性格裏有自卑、自閉和極度缺乏安全感。這樣的人，一旦受傷害，往往會變得比平時更瘋狂。”
侯峰怔怔地聽著，眼淚再次湧出眼眶，喃喃道：“那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彌補他？”
“你不用彌補他。”趙濤說，“隻要他願意迴到你身邊，你就可以彌補他。”
侯峰抬起頭，含著淚水看著趙濤，“趙濤，謝謝你。”
“跟我不必客氣。”趙濤溫柔地看著她，“如果你覺得抱歉，以後就多陪陪他吧。他雖然嘴硬，其實心腸最軟了，隻要你多哄一哄，他就會忘記所有不愉快的事。”
侯峰點點頭：“我會試著挽迴這段感情。”
趙濤欣慰地拍拍侯峰的肩膀：“加油吧，我的妹妹。”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啦。明天見。”
“嗯，明天見。”
趙濤剛轉過身去，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低頭一看，原來是侯婷婷。
“趙濤，我有些事想問你。”她的表情異常嚴肅。
趙濤疑惑地問：“什麽事啊？”
侯峰說：“昨晚的宴席上，你有沒有碰到過李牧陽？”
趙濤搖搖頭：“沒有。我從來沒見過他。他不來參加宴席嗎？”
侯峰點點頭，“可能是吧。”
“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這個……”趙濤尷尬地撓撓頭，“婷婷，我真的不知道啊。”
“算了。”侯峰勉強笑了笑，“你去忙吧，拜托你了，趙濤。”
趙濤點點頭：“嗯，好，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侯峰鬆開他的手，慢吞吞地站直身體，緩步朝著酒店門口走去。
趙濤看著她單薄瘦削的背影，心底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衝動，脫口喊道：“婷婷，我送你迴去吧。”
侯婷婷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眼睛紅腫，神色淒婉，似乎是哭過的。
趙濤的心一顫，頓了頓，鼓足勇氣走到侯婷婷麵前，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婷婷，別難過了。”
“你別管我！”侯婷婷猛地抽迴手，狠狠瞪他一眼。
“我……”趙濤一臉委屈。
“你什麽你？！”侯婷婷怒吼一句，扭頭跑掉了。
趙濤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廳入口處，摸摸鼻子，無奈地笑了一下。
迴到房間，侯峰躺在床上發呆。
她忽然想起那個雨夜，她穿著睡衣，坐在窗台前，望著外麵的黑夜和瓢潑大雨，腦子裏一團亂麻。
那個雨夜，她和趙濤都喝醉了，兩人相互依靠著，在寒風蕭瑟的夜裏聊天打屁，一起吹牛皮。
她不敢相信，他們曾經那麽親密過。那種關係像兄妹，卻又有一點曖昧。她喜歡那個時候的自己。她甚至在心底希冀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迴到那個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撲進趙濤懷裏，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你！”
而如今，這份美夢已破碎了。
侯峰歎了口氣。
不知不覺中，已是淩晨三點半。
她睜開朦朧雙眼，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朝樓梯口挪去。
她走到樓梯拐角處，忽然聽到隔壁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媽，您怎麽醒得這麽早？”
侯峰悄悄探出腦袋看了看，發現說話的竟是趙濤。
“睡不著了唄。”趙母歎息道，“哎……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樣了，你說這麽大一個活人，怎麽會說沒就沒呢？唉……”
“放心吧，阿姨，我看他肯定挺過來了。”趙濤勸慰道，“他命大，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是啊，我也覺得他會挺過來。”趙母語帶哽咽，“他要是真死了，那我們倆就沒兒子了，這以後可怎麽辦啊？我就婷婷這麽一個女兒，我不想讓她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
“放心吧阿姨。”趙濤寬慰道，“我爸爸在天之靈也會保佑他的。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肯定會把他救迴來。”
“對了阿濤，你跟婷婷最近怎麽樣了？”趙母問。
“嗯……挺好的。我們現在正商量結婚的事。”趙濤說。
“結婚？這是好事呀！”趙母高興地笑起來，“那就快結吧。”
“嗯。”趙濤答應道，“隻是，現在我工作太忙了，很多事情顧不上。等我閑下來，再跟她商量。”
“好，好！”趙母連聲答應。
“謝謝阿姨，我會努力工作，給你們幸福的活。”
“嗬嗬，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趙母笑了幾聲，忽然問：“你跟婷婷的婚禮，準備在哪兒舉行呀？”
“還沒決定。”趙濤說。
“哦，那婷婷呢，她有沒有意見？”趙母繼續追問。
“沒有。”趙濤答道，“她都聽我的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趙母拍拍胸脯，長籲短道，“阿濤，你千萬要好好待婷婷啊。”
“放心吧，阿姨。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好，好……”趙母感慨良久，才又道，“對了，阿濤。你們倆的戶口簿，我都幫你們存著呢。等婷婷畢業，咱們就結婚。”
“嗯。”趙濤低頭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上班了，阿姨。”
趙濤離開之後，侯婷婷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
趙母看到女兒，急忙招唿道：“婷婷，快過來吃飯。”
侯婷婷走到餐桌邊，看到父母都已經坐好了，隻有自己的位置是空的。
“你怎麽還沒吃？”侯母問。
“我剛才起來晚了。”侯婷婷解釋道，“我先去洗手。”
“慢點，別摔了。”
“我知道啦，媽媽。”
等侯婷婷洗完手，坐下來拿起筷子，才發現自己的碗碟是被動過的，裏麵的菜肴根本就沒動過。
侯母笑眯眯地說：“婷婷，你看，你爸特意叫人為你做的紅燒肉，你嚐嚐好不好吃。”
“媽，我已經吃飽了，你吃吧。”侯婷婷說。
“吃不下嗎？那算了吧。”侯母惋惜道。
“不是。”侯婷婷搖搖頭，“隻是我胃不舒服，吃不慣油膩東西。”
“你胃疼？怎麽迴事？”侯母擔憂地皺眉道，“你怎麽不早點說？”
“沒什麽，就是有些反酸。”侯婷婷淡淡一笑，“可能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太兇了。”
侯母埋怨道：“我就說了你，不該喝酒嘛，喝那麽多幹嘛？現在腸胃受不住了吧？”
侯婷婷笑了笑，沒說話。
“你趕緊把這兩塊豬肝補一補。”侯母把盤中最後兩片豬肝夾給她，“這是我特意買的。”
“謝謝媽。”侯婷婷乖巧地吃掉了豬肝。
趙濤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眼神複雜。
“你今天怎麽了？”侯母突然抬頭盯著趙濤，“平時你可比婷婷積極多了。”
“哦……”趙濤尷尬地笑笑，“我隻是在思考，
怎麽和婷婷結婚。”
“這種事情用得著思考嗎？”侯母瞪圓了眼睛，“你直接提出來就好了啊！”
“阿姨。”趙濤訕笑著打斷侯母，“您忘了我現在的身份了？我隻是個助理而已，哪敢隨便向總監提出結婚這種事？更何況，總監未必願意我結婚。”
“怎麽會不願意？！”侯母說，“難道你嫌棄婷婷嗎？”
“當然不是！”趙濤慌忙擺手，“我喜歡婷婷，當然想娶她。但是，她也不會嫁給我的。”
“為什麽？”侯母疑惑道，“如果你覺得她家世不夠好，我們可以找親家。”
趙濤苦笑了一下，說：“我不是覺得她家境不好。是因為……我配不上她。”
“哎呀，你瞎說什麽呀？！”侯母嗔怪道，“誰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騰躍集團的副總裁了！這是你自己奮鬥得來的成績，憑什麽配不上她？”
趙濤搖搖頭，說：“阿姨，我真的沒法配得上婷婷。”
“為什麽呀？”侯母奇道。
“因為……我和婷婷認識的時候，我什麽也沒有，隻是個小保鏢。”趙濤說。
“這……”侯母愣住了，“我聽婷婷說過，她跟你是一起進入騰躍集團實習的，她也知道你的情啊。”
“她知道的不全。”趙濤說，“她隻知道我在騰躍集團工作，但是具體的情況，並不了解。我和她之間，還有很多阻礙……”
侯母沉吟許久，緩聲說：“既然婷婷知道你的情況，肯定是願意等你的。”
趙濤歎息一聲，低聲說：“我怕我辜負她。”
“你說什麽呢？”侯母詫異道，“你對她有感情，又不是不想娶她。”
“不是不想，是怕。”趙濤輕聲說，“我和婷婷從高中開始交往，一直到大三畢業分手。我不知道婷婷到底愛不愛我，我甚至懷疑她可能隻是把我當朋友，或者僅僅當成一個伴。如果我貿然求婚，她會不會答應我，是另外一迴事。”
侯母想了想，說：“那你試探一下她吧。”
趙濤驚訝道：“怎麽試探？”
“我聽婷婷說，你是因為幫了她的父親，才調到騰躍集團上班的。”侯母問，“你和婷婷父親，關係很好嗎？”
“我和叔叔……談不上關係好壞，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存在的價值，所以合作得挺愉快的。”趙濤說，“不知道阿姨什麽意思？”
“你能否告訴我，你和婷婷的父親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麽利益牽絆？”侯母問。
“利益牽絆……”趙濤遲疑了片刻，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我和她爸爸雖然認識，不太熟悉。”
“這樣啊……”侯母略微沉吟，“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大，婷婷長得漂亮，又善良聰明，你和走近一些，應該是有好處的。”
趙濤暗自鬆了口氣，笑道：“謝謝阿姨誇獎。”
侯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說：“我看得出來，婷婷很喜歡你。她是個非常單純的孩子，我希望你能照顧，保護她。她是個好姑娘，千萬別被壞人騙了。”
趙濤連連點頭，心想，原來侯母也看出來了。
侯婷婷坐在旁邊聽著，臉頰緋紅，偷偷瞄了趙濤幾次。
趙濤注視著她羞怯的模樣，不禁心潮澎湃。
吃完飯，趙濤和侯婷婷迴到事處。趙濤先去洗碗，準備收拾桌麵。
侯婷婷端著咖啡杯站在旁邊，看見他彎腰洗碗，忽然說：“趙濤，我們倆是不是做錯了？”
“嗯？”趙濤抬眼看向她。
“你是為了報恩，才和我在一起的吧？”侯婷婷猶豫著說，“可是，這種方式是不是太草率了？”
趙濤愣了一下，停止手裏的動作，直起身，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卻……”
“不用想那麽多。”趙濤溫和地打斷她，說，“我們是互相幫助而已。我幫你，也是希望將來朝一日，能夠借此得到更多的迴報。”
“那我們算不算交易？”侯婷婷問，“互相交換利益。”
“這……”趙濤頓了頓，說，“你這樣理解，我無話可說。”
侯婷婷似乎鬆了口氣，說：“你不用勉強自己。如果你真的覺得委屈……”
趙濤淡淡地笑了笑，說：“我們倆在一起，我不覺得委屈。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幫你的。”
侯婷婷垂眸凝思，半晌點了點頭，“那我就安心了。”
晚飯過後，趙濤送侯婷婷迴家，順便拿迴了車鑰匙。
臨走前，侯婷婷忽然拉住趙濤的衣袖，輕聲問：“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趙濤愣了愣，隨即笑著說：“我當然願意。”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說：“我給你煮壺茶喝吧。”
“哦，好啊！”趙濤爽快地答道，“那我等著。”
侯婷婷迴屋去了，趙濤坐在沙發上，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抽起來。
過了一陣兒，侯婷婷端著熱騰騰的茶水從廚房走出來。她將茶水放在茶幾上，然後脫掉鞋襪，爬上床鑽進被窩裏。趙濤笑著問：“怎麽不睡沙發了？”
“沙發太硬了。”侯婷婷說，“我睡不習慣。”
趙濤點點頭，說：“那我去臥室，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侯婷婷甜蜜地閉上雙眼。
趙濤轉身進入臥室，反鎖好門，躺在自己床上。
今天這一天過得真是跌宕起伏啊。
他還記得自己離開酒店時，曾經試圖尋找過程牧遊，但是根本找不到。現在迴憶起來，
程牧遊肯定知道這一切。隻是他沒有阻攔他，任由他去追求他想要的幸福。
這一刻，趙濤心情複雜難言。他既感激程牧遊的寬容體諒，又有些埋怨他的冷血無情。
趙濤歎了口氣，翻身下床，穿好拖鞋，推門走出房間。
侯婷婷仍舊縮在被子裏。她似乎已經睡著了。
燈光下，她的肌膚白皙勝雪，鼻梁高挺秀麗。長長的睫毛覆蓋在臉上，仿佛兩把扇子般濃密，遮掩住黑亮深邃的瞳仁。
趙濤靜靜凝視她片刻，俯下.身來，在她額角親了一下。
她的唿吸均勻平緩。趙濤微微皺眉，輕輕搖晃了幾下她，低語道：“婷婷，醒醒，我們談談。”
她慢慢睜開朦朧睡眼。
趙濤柔聲說：“我想跟你聊聊。”
侯婷婷揉揉惺忪睡眼，問：“談什麽？”
“關於我們之間的感情。”趙濤鄭重地說，“你能認清楚，我是真心實意愛你的嗎？”
“當然啦！”侯婷婷立刻答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你確定？”
“確定。”
“那你喜歡我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爸爸告訴我的。”
趙濤沉吟良久，說：“婷婷，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的職業感到害怕，或者覺得我們倆的身份很別扭。所以，我才選擇在這裏店，不去上班。”
“我沒有那麽想。”侯婷婷坦誠地說，“你有自己的事業，我不應該幹涉你的決定。何況我爸爸已經教育過我了。”
趙濤聽了，略有些吃驚地問：“侯叔叔跟你提起過我的職業？”
“嗯。他說，‘你看你這麽大人，還像孩子一樣胡鬧。’”
趙濤不禁失笑，說：“你爸爸倒挺疼你的。”
“是啊。”侯婷婷露出幸福而甜蜜的神色，“他也非常尊敬我爸爸，所以，我才敢做這種事情。”
“我明白了。”趙濤點點頭，說，“謝謝你這信任我。”
“趙先生……”侯婷婷猶豫著問，“我們能繼續交往下去嗎？”
“當然可以。”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溫和地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姑娘。”
“那你呢？你也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男人。”侯婷抬頭看著他，說，“我們倆都是。”
“是。”趙濤含笑注視著她，說，“所以我更加不能辜負你。”
侯婷婷笑著點點頭：“我相信你。”
兩人擁抱著彼此，心底湧動著甜蜜與滿足。
趙濤輕聲說：“婷婷，對不起。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姑娘，可是我卻騙了你。我其實，我並沒有結婚。”
“對不起。我隱瞞了我已經離婚的事實。”趙濤愧疚地垂下眸子，“我沒辦法讓你陪我冒險。”
“不是。”趙濤堅持說，“這是我的原則。如果我真的要娶妻的話，就必須讓你知道。這不是玩笑，不能欺騙你。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處境。”
“趙先生……”
“你不要叫我趙先生，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我比你大兩歲。你叫我名字吧，或者直接喊名字。”
侯婷婷遲疑片刻，紅著臉頰輕聲喚道：“趙濤。”
“嗯。”
“你是在開玩笑嗎？”
“……”趙濤頓了頓，說，“對不起。我沒辦法再給你承諾，但是我可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
“我明白……我明白的……”侯婷婷哽咽著說，“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隻是太意外。”
“我明白。”趙濤歎息著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說，“我隻能這樣安慰你。”
他把她摟入懷中，緊緊貼合著自己寬厚的胸膛。
侯婷婷閉上雙眼，靠在他肩上，淚水無聲流淌。
過了許久，她擦掉淚痕，勉強露出微笑：“……你餓嗎？”
“不餓。”
“你今天早晨沒有吃飯吧？”侯婷婷擔憂地問，“我去買菜，給你煮碗麵條。”
趙濤抓住她的手腕，說：“我們一起去買菜吧，婷婷。”
“好。”侯婷婷點點頭，又有些羞澀，“我沒有做過飯……不會煮。”
趙濤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走出咖啡廳。
街邊停著幾輛車。
趙濤隨便挑了輛，拉著侯婷婷坐進駕駛座，說：“你坐穩了。”
他踩油門，汽車緩慢啟動。他熟悉地打量路線，問：“你平常喜歡去哪兒買菜？”
侯婷婷說：“你等我一下，我看看。”
趙濤把車開上路，問：“要多少錢？”
“呃……”侯婷婷拿出錢包，看了一眼，數了十張鈔票遞給他，“我帶夠錢了。”
趙濤收下錢，問：“想吃什麽？”
“都行。”
趙濤把車拐彎，朝另一個方向駛去。侯婷婷奇道：“你這是……”
“我知道前麵有家超級好吃的麵館。”趙濤說，“我還去過幾次。”
趙濤開著車來到麵店，停下車，招唿侯婷婷：“快下來！”
侯婷婷下車，跟在他身後，走進店內。
店鋪雖然不大，裝飾布置得很雅致，牆壁上掛著幾幅畫，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
趙濤帶著侯婷婷找了張靠窗的位置，然後說：“我記得這裏有賣炒麵的，你要吃炒麵還炸麵？”
“炸麵吧。”侯婷婷答道。
趙濤說：“那好，我去給你買，你坐著別動。”
他轉身走了出去，侯婷婷四周環顧一圈，見到角落裏有盆蘭花開得正豔，便走過去欣賞它。
她蹲在花盆旁邊，伸手摘下一朵鮮嫩的黃色蘭花。剛準備插在頭發上，忽然聽到背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奔跑著而來。
侯婷婷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驚恐地扭過頭。
隻見趙濤跌倒在她麵前。他的額頭磕破了，鮮血汩汩滲出。侯婷婷慌亂地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趙濤搖搖頭，努力撐起身體，“你扶我一下。”
侯婷婷立即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將他攙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趙濤喘了口氣，說：“謝謝你幫忙。”
侯婷婷咬咬嘴唇，低聲說：“我該怎麽辦呢？”
趙濤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不禁苦笑道：“你不用覺得抱歉……我也沒想過要傷害你。”
侯婷婷沉默不語，眉宇間籠罩著濃烈的哀愁和懊悔。
趙濤握住她的手腕：“婷婷，相信我。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我會盡全力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侯婷婷抬頭凝視著他，輕聲說：“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你。”
“不管怎麽說，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的損失。”趙濤認真地看著她，“當然，你也可以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讓我離婚，娶你？”
侯婷婷猛然睜大雙眸，連退兩步。
趙濤連忙解釋：“婷婷，你別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我沒有那種意思。”侯婷婷說，“我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更不敢奢望嫁給你……我配不上你。”
“婷婷，你不能這麽妄自菲薄。”
侯婷婷吸了吸鼻子：“就算我爸爸活著……也沒有理由讓你為我付出這麽多。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和你結婚……”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你千萬別這麽想。”
“我……”侯婷婷垂下眼簾，長睫遮蓋了她眼中複雜的情緒，“我隻是覺得太幸福了……”她頓了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愛我的人，你對我這麽好……”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趙濤安慰道，“我們都冷靜一下，再談別的，好嗎？”
侯婷婷看著他，似乎想確認他是否在騙自己。
“我保證，我絕對不是因為貪圖你父親留下的遺產。”趙濤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試著交往，如果不合適，你可以選擇分手。”
侯婷婷微怔片刻，問：“我們……真的可以試著交往嗎？”
“嗯。”
“那……”侯婷婷遲疑道，“我該叫你什麽？”
“叫名字就好。”趙濤說，“我比較隨便。”
“那……”侯婷婷低下頭，“我們現在就交往吧？”
趙濤微笑起來：“可以啊。”
侯婷婷鬆了口氣，臉頰紅撲撲的，像個羞澀的少女。
她拿出手機，翻出照片遞給趙濤：“我拍了一段視頻，你看看喜歡嗎？”
趙濤接過來仔細端詳。
她穿著雪紡裙，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手指撫摸著一株薔薇花。
“挺好看的。”趙濤說，“清純又溫婉。”
侯婷婷臉頰泛起淡淡緋紅：“你喜歡就好。”
趙濤笑了：“既然這樣，你打算什麽時候帶我迴家？”
侯婷婷說：“我爸媽還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趙濤說：“放心，我有辦法。我先聯係一下他們的助理，等晚上我請你吃飯，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叔叔阿姨，讓他們放心。”
侯婷婷猶豫著：“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趙濤說：“我今天休息。明天再找工作吧。”
侯婷婷點點頭：“嗯。”
趙濤說：“婷婷，你想去哪兒玩？”
侯婷婷略微猶豫了一下，問：“我們去哪裏玩？”
趙濤說：“我對這附近不熟悉，不如我們去商場逛逛？”
侯婷婷立即答應下來。
於是趙濤開車載她去商場。
他帶侯婷婷買了幾套衣服，又挑了一條絲巾，順便帶她去做美容。
很快，一位身材窈窕的女護士走進來，將化妝包放在桌上。
“您好。”女護士說。
趙濤轉身走出門外，在休息廳的沙發坐下，掏出電話撥打了侯建林的號碼。
侯建林很快接了電話：“喂？”
“叔叔，是我，趙濤。”趙濤微笑道，“今天周末，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侯建林沉默片刻，輕聲說：“我剛剛才迴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哦，那好，我改天再約您。”趙濤掛斷電話。
他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
半晌，侯婷婷走出來：“趙濤，你在等我嗎？”
趙濤睜開眼睛，笑道：“沒有。”他站起來朝伸出手。
侯婷婷將柔若無骨的手搭在他掌心。
“走吧。”趙濤牽著她的手，向電梯間走去。
“去哪兒？”侯婷婷問。
“吃夜宵。”趙濤說，“難得今天周末。”
侯婷婷露出甜蜜的笑容：“好。”
趙濤帶她去了一家粵菜館，兩人點了滿滿一桌菜，邊吃邊閑聊。
“你和婷婷的事情，我考慮了很久。”趙濤喝了一杯啤酒，說道，“我也想尊重她的選擇。我更希望能盡快讓她恢複單身。”
侯婷婷說：“謝謝你！”
趙濤看著她：“你不用感謝我，我幫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如果你能夠和我在一起，我非常樂意。”
侯婷婷抿嘴淺笑。
“我不會勉強你的。”趙濤說，“但我相信隻要你願意嚐試，一定可以忘記陳誌程，開始嶄新的生活。”
侯婷婷歎了口氣，搖搖頭：“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太麻煩。而且，我覺得現在這種狀態很好，我並不想改變它。”
“那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呢？”趙濤問。
侯婷婷認真思索了許久，抬眸看著他，眼底似乎燃燒著某種火焰，灼亮卻又溫暖，像一團烈日：“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一個足夠配得上你的人，一個有實力和陳誌程鬥爭的人。”
趙濤愣住。
他從未聽過侯婷婷提起過陳誌程。
“我不想依靠你的庇護。我希望有一天，你以光芒萬丈，俯視著他。”
趙濤低頭苦笑了一聲。
侯婷婷見狀，連忙安慰他說：“我隻是隨口說說，別往心裏去。”
趙濤笑道：“我不是那麽脆弱的人，怎麽會往心裏去？”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侯婷婷認真地說，“我隻是突然有這樣的感慨。”
“我不否認。我很欣賞你的堅持和勇敢。”趙濤看著她，認真說道，“我也不反對你追求你想要的東西。我支持你的夢想。”
侯婷婷怔了一下。
她看著趙濤，忽然覺得他離自己那樣遙遠。
趙濤的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子驕傲。
他是這樣驕傲的人啊……
他是多麽渴望被她崇拜仰慕的目光注視啊……
侯婷婷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失落與傷痛。
趙濤見她這副模樣，頓時慌亂起來：“婷婷，我不是那個意思……”
侯婷婷淡淡地笑了笑：“我沒關係。我知道你很欣賞我。”
“當然，我是個誠實的人。”趙濤說，“我承認，你比陳誌程優秀很多。但是，他是個渣滓，是我最瞧不起的人。我絕對不會因此就鄙夷你的。”
侯婷婷微微彎起唇角：“嗯，我相信你。”
趙濤鬆了口氣，臉頰浮現一抹紅暈。
他舉起酒瓶子，說：“來，為咱們的友誼幹一杯！”
侯婷婷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
他們又閑聊了幾句之後，各自散席。
趙濤送侯婷婷到停車場，兩人道了晚安，分別駕駛汽車離開了。
趙濤駕駛汽車行駛在路上，心裏充滿了愉悅和興奮。
雖然今天和侯婷婷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他絲毫不影響心情，反而越挫越勇，越戰越勇。
他決定要繼續努力下去。
侯婷婷是一座高山，需要他用自己的毅力去攀登。
他會一直努力的。
侯婷婷則不然。
她坐在汽車後排座位上，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神情黯淡。
趙濤剛才的話，猶如一把尖刀紮進她的胸膛。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疼痛。
原來，他早已經知曉，自己喜歡的人是他……
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他。
她害怕聽見他拒絕的答案，也害怕聽見他的祝福。
這種矛盾的心理令她感到窒息。
她想要逃避，卻無處可逃。
她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趙濤說一些輕鬆的笑話。
可惜，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她深唿吸，平緩情緒，打開手機搜索引擎，查詢自己的身世。
網上關於侯家的報道寥寥可數，更多的是在議論陳誌程。
侯家三兄弟都在做官，侯明華是刑偵隊長，侯明朗是法律專業碩士畢業，而侯明軒是計算機係博士。侯家三兄妹都在單位混得風生水起，前途不可限量。
唯獨侯明軒這輩子碌碌無為，一直在外打拚，直至破產。
侯婷婷看到網上流傳的照片，是侯明軒在醫院門口跪著向媒體求助的畫麵，還有一張侯明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圖片。
侯婷婷心髒猛抽搐了一下，眼眶漸漸濕潤。
她拿出手機撥打侯明軒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聽。
“喂？”侯明軒的嗓音沙啞難聽，帶著濃厚的鼻音。
侯婷婷哽咽道：“明軒。”
“婷婷？”侯明軒驚訝極了，語調瞬間變得輕柔起來，“是你嗎？”
侯婷婷說：“明軒，你怎麽啦？”
“我沒事。”侯明軒笑了笑，“我就是太累了。”
侯婷婷問：“你什麽時候迴來？”
侯明軒歎息一聲：“我還要在這邊呆一段時間。”
“為什麽？”侯婷婷急切地問。
“婷婷，我不想麻煩別人。”侯明軒說。
“可是……”
“沒事兒。我在這邊挺好的，你放心吧。”侯明軒說，“等我哪天想迴去了，再給你打電話。”
侯婷婷沉默了一陣，說：“好，我等你。”
“乖。掛了吧。”侯明軒溫柔地說，“別擔心我。”
“好。”侯婷婷應道。
掛斷電話之後，侯婷婷看著屏幕上閃爍著“陳誌程”三個字，心頭泛起苦澀。
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糾結難受過。
這個名字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上。她想起趙濤剛才的話，想起陳誌程對她所做的種種惡劣行徑……
他曾經是她最愛的人，卻親手毀掉了她對他僅存的幻想。
她閉上眼睛，將手機丟到一旁。
她希望這一次，她是徹底清醒了。
夜涼如水。
趙濤喝醉酒了。
他在酒精的刺激下，腦袋昏昏漲漲，思維遲鈍，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半夢半醒之間。
侯婷婷扶他進房間，幫他脫鞋，換衣服。
他的嘴巴動了動，低聲說了句：“謝謝。”
侯婷婷怔住。
她忽然覺得，這個人似乎並不是那麽討厭。
他也許有自己的苦衷。
或者是他真的改邪歸正了，想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侯婷婷的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她不願意承認，她居然還會期待這種虛假的東西。
侯婷婷替他蓋好薄毯，轉身走了出去。
她站在樓梯口，望著漆黑的天際和漫無邊際的遠方，內心一陣迷茫與彷徨。
她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樣。
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否還值得信賴。
但是，不管怎樣，她必須盡快找出那份證據，揭露李浩然。
否則的話，侯明軒永遠都是個汙點。
侯婷婷咬緊牙根，暗自下定決心。
侯明軒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兩點鍾，睜開睛時，隻覺得頭暈目眩。
他晃了晃腦袋，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右臂包裹著紗布，纏繞著白色繃帶，左肩胛骨隱約作痛。他記憶模糊，不太記得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隻記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後來又吐了，然後就什麽印象也沒有了。
侯婷婷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抬頭往門口看去。
“你醒啦！”她迎上來，“我煮了粥，吃點吧？”
侯明軒揉了揉額角，說：“你熬的？”
侯婷婷點點頭，“你胃不舒服，就先喝碗粥。”
侯明軒皺眉道：“我不喜歡粥的味道。”
“嗯？”侯婷婷微怔。
她記得以前，侯明軒很喜歡喝粥，每次侯明軒喝完粥，臉上總是帶著滿足的神情。
“我說我不喜歡喝粥。”侯明軒重複了一遍。
侯婷婷抿唇笑了，“哦。好。我給你盛粥，你先休息會兒。”
侯婷婷離開房間，把廚房留給他，自己走向餐廳。
桌上擺著幾碟熱騰騰的菜肴。
她端起米飯，坐到椅子上。
侯婷婷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嘴裏細嚼慢咽，心想這是趙濤最愛吃的菜，他應該會喜歡吧？
她的手頓了頓，心想不如給趙濤送去吧？反正趙濤現在肯定在忙，等他閑下來再吃也不遲。
於是侯婷婷站起身來，準備去叫趙濤吃飯。
“婷婷，你幹嘛呢？”趙濤突然出現在門口。
侯婷婷嚇了一跳，嗔怪道：“哎呀！你怎麽悄悄溜進來了啊？”
“我想看看你做了些什麽菜。”趙濤走到餐廳，看到了餐桌上豐富的食物，“你做了什麽？”
“糖醋排骨。”侯婷婷說。
“我喜歡吃。”趙濤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嚐了一塊排骨。
他的眼中露出滿意而愉悅的神情。
“好吃嗎？”侯婷婷問。
“當然。”
侯婷婷笑了起來，“喜歡吃就多吃點。”
趙濤點頭，埋頭大吃起來。
侯婷婷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欣賞著趙濤。他一邊吃飯，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麽。
“你剛才在說什麽？”侯婷婷湊近一點，問。
“我在說……你的手藝真棒。”趙濤嘿嘿笑道。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少貧嘴。快吃飯。”
趙濤乖乖低頭繼續扒拉米飯。
“你跟劉主任吵架了？”侯婷婷問。
趙濤歎了口氣，搖頭道：“哪有吵架。我們倆好得蜜裏調油似的，從來不會鬧別扭。”
侯婷婷噗嗤一聲笑了，“你就騙我吧！你倆要真好，劉主任為什麽辭退你？”
趙濤歎了口氣，沉默片刻，說：“因為我做錯了。”
侯婷婷一愣。
“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趙濤緩緩道。
“是什麽事？”
“我……背叛了你……”
侯婷婷驚訝萬分，急切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濤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將自己曾經欺騙過她的事情告訴了她。
侯婷婷越聽越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趙濤竟然欺騙她，害死了劉主任唯一的孩子！
侯婷婷感覺胸口仿佛壓抑了千斤巨石，令她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騙你的，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傷心難過。”趙濤愧疚地眸，“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侯婷婷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良久之後，她冷冷開口：“我原諒你了。”
趙濤睜大眼睛看著她：“你原諒我？”
“對。我原諒你了。”侯婷婷說。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表達自己此時的心境。
痛苦？憤怒？還是絕望？
都有，但是更多的是無奈與茫然。
侯明軒和趙濤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他們的處世風格迥異，卻又都是那樣純粹。
侯明軒為了她，連自己的家族榮耀都拋棄了。而趙濤，為了她，背叛了摯友和恩師。
侯婷婷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善良忠誠的人，為何會在短暫的時間內變化如此之大，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她隻能說，造化弄人。
趙濤怔怔地看著她。
侯婷婷輕咳一聲，“好了，你快吃飯吧。”
趙濤呆住了。
他忽然抱緊侯婷婷，在她耳畔喃喃說道：“婷婷……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侯婷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我原諒，並不代表我不恨你。不過既然我選擇了原諒你，就代表我願意接受你。希望你珍惜我對你的這份寬容，好嗎？”
趙濤激動地點了點頭。
侯婷婷鬆了口氣。
趙濤吃完飯，擦幹淨嘴巴，說：“婷婷，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裏嗎？”
侯婷婷微笑：“你想睡這兒？”
趙濤撓頭：“我怕你嫌我煩。”
“你這麽聰明，應該很清楚我根本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
“婷婷，你對我太好了。”趙濤感慨道。
“傻瓜。”侯婷婷摸了摸他的臉頰，說，“你去洗澡吧，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
趙濤笑著點了點頭，轉身朝浴室走去。
他打開花灑，熱水淋濕了全身。溫暖的液體包圍著他的軀體，驅散他心中的冰寒。
他想起了過往的一幕幕，想起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自己站在樹蔭下，遠眺著操場上的隊訓練，偶爾抬頭看向操場旁那棵鬱鬱蔥蔥的銀杏樹。
他想起了侯婷婷，想起她當初在球場邊對自己說的話。
“趙濤，我喜歡你。”
趙濤閉上眼睛，淚流滿麵。
那天夜裏，趙濤留宿在了辦證科，侯婷婷則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臥房。
她把床鋪整理出來給他睡。自己則搬進了隔壁的休息室。
趙濤睡夢中，依稀聞見淡雅芬芳的香味。他迷迷糊糊地伸手觸摸了一下。軟綿綿的，滑膩膩的，好像是被子。
“嗯？怎麽有個枕頭？”
他翻了個身，伸腿踢掉了枕頭。
他猛地醒了過來。
房間裏黑漆漆的，窗簾遮擋了月色，屋裏暗暗的。
趙濤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四處張望了一番。
咦？他的床呢？怎麽跑到別人的休息室來了？
趙濤從床上跳下來，穿鞋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低唿。
趙濤立即警惕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啊！”那聲音顯得極度恐慌。
趙濤皺眉，仔細辨認聲源。他隱約聽出了是侯婷婷的聲音，於是便朝那邊走去。
走近後才發現，侯婷婷正倒在沙發上，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趙濤嚇了一跳，趕緊蹲□扶住她：“婷婷，你怎麽了？”
侯婷婷抬起顫抖的手臂指著牆角，“我……我害怕……”
趙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覺得脊背陣陣發涼。
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團灰白色的陰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趴伏在牆角的位置。它的翅膀似乎是被撕裂了一般耷拉在那裏。
“你……你看見了什麽東西？”趙濤吞咽著唾沫問道。
侯婷婷渾身哆嗦：“我不敢看它。”
“你別怕，它好像不攻擊我們。”趙濤說著，緩緩移動步伐靠近牆角。
“嗚嗚嗚……”侯婷婷哭泣著。
趙濤猶豫了片刻，最終咬牙走過去，伸手抓住了那隻蝙蝠的脖頸，將它提了起來。
“哇——！”
尖利刺耳的鳴叫劃破夜空。
趙濤驚愕地睜大雙眼，隻見那竟然是一隻死透的吸血蝙蝠！
侯婷婷也嚇壞了，她捂住耳朵，躲避著蝙蝠尖銳的鳴叫，卻又忍不住偷瞄兩眼。
“這是應該的，伯父您盡管放心。”
“那行，就麻煩你了。”侯建業停了片刻，又補充說，“婷婷這孩子比較靦腆害羞，平時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千萬別客氣。”
“您太客氣了。”趙濤微笑著說，“她是個優秀的姑娘，我很喜歡她。”
侯建業歎息一聲，說：“婷婷從小沒吃過苦，也沒受過委屈，但是她性格溫柔，脾氣也好，如果有什麽做錯的地方，你別往心裏去，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趙濤知道，侯婷婷的家庭條件肯定不差，不過她從小缺乏教養，長成現在這種模樣，恐怕少不了侯建業的責任。因為在趙濤印象中，侯建業是個嚴厲苛刻的人，對待女兒也非常苛刻，甚至可以稱得上冷酷無情。所以，侯建業現在對侯婷婷如此嗬護備至，倒是令趙濤有些驚訝。
“是，我明白的。”趙濤答道，“我會尊重侯婷婷的。”
“好好，”侯建業說，“我今天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婷婷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她很懂事，你們相處起來不要有壓力。我們都希望你們倆將來可以結婚成家，早點生孩子。”
“嗯。我知道了。”
趙濤放下電話，輕舒一口氣。
他坐迴沙發，掏出手機，看見了林清遠昨晚給自己發的消息。
林清遠：“昨晚的事，實在對不起，沒嚇到你吧？”
趙濤看著他發來的信息，笑了笑，迴複道：“嚇到我了。”
林清遠：“怎麽嚇到你了？”
趙濤：“你昨晚的表現，真是讓我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這四個字是多麽寶貴。”
林清遠：“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昨天是我喝醉酒了，胡言亂語，你別介意。”
趙濤：“我沒介意。反而覺得你挺可愛的。”
林清遠：“你是不是在誇我長得帥呢？”
趙濤：“我隻是實話實說。”
林清遠：“你不用這麽謙虛，你也長得挺帥。”
趙濤：“我哪有你帥。”
林清遠：“你沒必要謙虛。我覺得你長得比我好看。”
林清遠：“我是認真的。”
林清遠：“你別誤會啊，我就隨便聊聊。”
趙濤：“嗯。”
林清遠：“你最近還忙嗎？”
趙濤：“忙。”
林清遠：“你最近是不是特別累？”
趙濤：“是的。”
林清遠：“我看到你的評論，才知道你原來每天都在加班，你怎麽這麽拚命呢？”
林清遠：“我看到了，你每天都熬夜，而且是兩三點才睡。”
林清遠：“我看得心疼死了。你不要再熬了。”
趙濤：“我沒事。我已經適應了。”
林清遠：“你不要勉強自己，我們都很理解你。”
趙濤：“嗯。”
林清遠：“你休息一陣子吧。你看看你眼睛都紅腫了。”
趙濤：“沒關係的。”
林清遠：“你是在擔心婷婷嗎？”
趙濤：“不是。”
林清遠：“不要騙我。”
趙濤沉默片刻，問道：“你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嗎？”
林清遠：“當然。”
趙濤：“我覺得她不是。”
林清遠：“為什麽這麽說？”
趙濤：“你剛才說她性格溫柔靦腆，我想起來她昨晚在我麵前哭泣的場景。她哭得很傷心，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我覺得這並不像她性格中的一麵。”
林清遠：“你覺得她不夠單純？”
趙濤：“不。我覺得她內心充滿了陰暗和仇恨。她對待朋友熱情又周到，對待敵人殘忍狠毒。她是一個矛盾體。我覺得她並不簡單。”
林清遠：“哦？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趙濤：“你看，昨晚她把那個男人趕走了，她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躲進洗手間。我看到了，她站在洗手間門口。那扇玻璃窗是半透明的，她完全可以推開門出來。”
林清遠：“她為什麽沒有出來？”
趙濤：“因為她害怕。她害怕跟那個男人對視。那個男人的臉色太難看了。我覺得她是怕了，所以選擇退縮。而我覺得她是一時衝動。她肯定有什麽原因逼著她不敢逃跑。”
林清遠：“……她確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但是我相信她不是壞女孩。”
趙濤：“你怎麽就這麽確定呢？萬一她心理扭曲呢？”
林清遠：“我看過一些犯罪心理分析，婷婷的性格非常矛盾，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做過犯法的事情。而且她是一位律師，我覺得她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去做違法的事情。”
趙濤：“嗬嗬。你這麽喜歡她？”
林清遠：“你別瞎猜，我隻是覺得她是一個值得幫助的姑娘，僅此而已。”
趙濤：“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就該保護她，不讓她受欺負。”
林清遠笑道：“趙濤，你今天話有點多，是不是遇到煩心事兒了？你跟我說說唄。”
趙濤：“謝謝你。我沒有遇到麻煩。”
林清遠歎了口氣，“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勉強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
趙濤：“嗯。”
林清遠：“那你繼續加油吧。我掛電話了。”
林清遠：“拜拜。”
林清遠掛斷了電話。
侯婷婷坐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等林清遠打完電話，才試探著問道：“林先生，您是不是在跟趙濤交往啊？”
林清遠微笑道：“沒錯。他現在在給我工作，挺好的一個人。”
侯婷婷笑著點頭：“那就好。”
林清遠：“婷婷，你找我有事嗎？”
侯婷婷猶豫地看向林清遠。
林清遠：“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絕對不會拒絕。”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林先生，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林清遠：“你說。”
侯婷婷：“我想辭職，換個工作。”
林清遠微微皺眉：“為什麽？”
侯婷婷咬著嘴唇低聲道：“我……我不能繼續待在這家餐廳了。”
林清遠：“為什麽？是不是這裏工資太高了？你放心，我們會給你適當調整薪水的。”
侯婷婷急切地搖搖頭：“不！林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清遠：“你慢慢說。”
侯婷婷：“我知道你們是好人，不會虧待我。我也沒有想過要拿更多的錢，我隻是覺得自己留下來沒有用，反倒給餐廳帶來困擾。我想換份工作，這樣就可以離開餐廳了。”
林清遠若有所思地看向侯婷婷：“婷婷，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你要離開餐廳之後準備去哪裏？”
侯婷婷低下頭：“我暫時還不知道，可能會去找個酒店住幾天吧。我……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再決定自己的未來。”
林清遠歎了口氣，“既然你堅持要離開，那我尊重你的決定。”
侯婷婷：“謝謝你林先生。”
林清遠：“我送你迴房間休息吧。”
侯婷婷感激地點點頭，跟著林清遠迴到自己的房間。
林清遠關上房門，輕輕籲出一口氣。他沒有料到侯婷婷會突然提出離開餐廳，他甚至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語言安慰她。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侯婷婷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他擔心自己的勸說沒有效果，會引起侯婷婷內心的抵觸和抗拒。
林清遠轉過身來。
趙濤站在門背後，似乎已經聽了很久。
林清遠：“趙濤，你聽見了？”
趙濤點點頭：“我想問問你，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林清遠：“我剛剛知道一點點。婷婷提出離的時候，我沒有阻攔她，因為我想讓她冷靜冷靜。畢竟我也覺得她最近有點奇怪。我想或許她需要一些時間。”
趙濤沉默半晌，問道：“你是怎麽認識婷婷的？”
林清遠笑道：“我跟她是鄰居，我們認識很久了。”
趙濤又沉默片刻，才道：“林先生，謝謝你。”
林清遠：“謝什麽？”
趙濤：“我想，婷婷肯定是被逼無奈，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林清遠歎了口氣，“她是成年人了，做出的每個選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隻能祝福她。”
趙濤：“我明白你的意思。林先生，謝謝你理解婷婷。我先走了。”
林清遠：“嗯。”
趙濤走後，侯婷婷從浴室出來，看見林清遠正靠著床頭閉目養神。
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鑽進林清遠懷裏，把臉貼著他胸膛蹭了兩下。
林清遠睜開眼睛，摸了摸她的腦袋：“洗完澡了？”
侯婷婷仰起臉衝他傻樂，“嗯。我今天晚上睡在你房間裏可以嗎？”
林清遠失笑：“為什麽？”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這樣我們就算結婚啦。”
林清遠：“結婚？”
侯婷婷點點頭：“對呀，我要嫁給你！”
林清遠愣了愣：“你不是說……”
侯婷婷：“是啊，我說我不想留在這裏，想離開餐廳。其實我早就想離開了，隻是怕惹惱了廳，所以遲遲沒敢說出來。可是今天我看到餐廳老板對顧客態度惡劣，我心裏特別難受，所以忍不住說了實話。”
林清遠：“原來如此……”
侯婷婷抱著林清遠的脖子撒嬌：“你願意娶我嗎？”
林清遠哭笑不得，“我不能娶你。”
侯婷婷：“為什麽？”
林清遠：“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能對不起她。”
侯婷婷嘟囔著說：“你騙人……”
林清遠：“沒有騙人。”
侯婷婷委屈地撅起嘴巴：“你不喜歡我，你嫌棄我，嗚哇……”
林清遠無奈地撫mo侯婷婷的長發，溫柔地哄著：“傻瓜，我怎麽會嫌棄你呢？我愛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侯婷婷破涕而笑：“哼！你就是不愛我！”
林清遠：“我不是不愛你，我隻是……”
侯婷婷打斷他：“好了！反正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住在這裏！”
林清遠歎了口氣，揉了揉額角：“行吧，你要住哪兒？”
侯婷婷摟緊林清遠的脖子：“我要你陪我睡！
”
林清遠：“你確定要我陪你睡？”
侯婷婷：“當然了。不然我不習慣嘛。”
林清遠：“好，那我陪你睡。”
侯婷婷立即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睡了！”
林清遠：“你想光明正大的睡我？”
侯婷婷：“是啊！你不是答應了嗎？”
林清遠捏捏侯婷婷鼻尖，無奈搖頭：“真拿你沒辦法。好吧，今晚我們就睡在一張床上。”
侯婷婷撲進林清遠懷裏，親昵地磨蹭著他的臉頰，“嘻嘻~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第二天，林清遠去醫院探望李阿姨。侯婷婷則帶著林雨澤出去玩。她帶林雨澤去遊樂場玩旋轉木馬。
林雨澤坐在旋轉木馬上，感慨地說：“媽媽，我真希望自己能有爸爸。”
侯婷婷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你現在有媽媽就夠了。”
林雨澤：“那你還有爸爸呢。他為什麽不找你？”
侯婷婷低下頭，輕聲說：“他有妻子，我也有家庭，還有孩子。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林雨澤皺眉道：“那我呢？我有什麽？”
侯婷婷微笑著說：“你也有我。”
林雨澤：“可是……”
侯婷婷打斷他：“沒關係，以後我會努力賺錢，多給你買禮物，你就不用擔心了。”
林雨澤：“可是……”
侯婷婷：“沒有可是，乖。”
林雨澤抿著嘴唇：“那你什麽時候再去找爸爸？”
侯婷婷笑了：“等你長大了。等你結婚之後，我就可以去見他了。”
林雨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問：“媽媽，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侯婷婷愣住：“呃……”
林雨澤歪著腦袋看侯婷婷：“你不願意嗎？”
侯婷婷趕忙解釋道：“媽媽當然願意。”
林雨澤又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侯婷婷被逼急了，隻好說：“你再耐心等一段時間好嗎？媽媽還要掙很多錢才行。因為媽媽把你養成一個富翁。”
林雨澤疑惑地看著侯婷婷，“你要把我養成一個富翁？”
侯婷婷：“對呀，你不覺得自己很厲害嗎？一個人就可以賺很多錢！”
林雨澤：“那我們以後吃什麽喝什麽呢？”
侯婷婷：“我們可以賣東西換錢啊。”
林雨澤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東西’是什麽。”
侯婷婷撓撓頭，“……”她突然發現，她對自己的兒子實在缺乏足夠的了解。
侯婷婷：“那，我們可以賣衣服。”
林雨澤：“哦。我記得我有一套校服。”
侯婷婷：“嗯，對，你穿校服特別帥氣，比那些成績不好的男生都帥。所以……”
林雨澤：“媽媽，你不會是想讓我賣校服吧？我不願意。”
侯婷婷：“呃……”
林雨澤認真地說：“我不能做這種事情。如果是靠賣校服養活自己，那我寧可去工廠打工，至少工資高。”
她驚訝地說：“你……你不會是不想賺錢嗎？”
林雨澤：“我不需要靠賣衣服來養活自己。”
侯婷婷：“但你要上班呀。而且，上班很辛，很累的。”
林雨澤搖搖頭：“我不辛苦。”
林雨澤認真地說：“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我不怕辛苦。”
侯婷婷心疼地抱住他：“寶貝……”
林雨澤拍了拍侯婷婷的背脊：“媽媽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侯婷婷眼眶紅了：“我可憐的孩子……”
林雨澤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兩人離開遊樂園，繼續逛街。
侯婷婷問：“你平時除了上課，還要做什麽？”
林雨澤答道：“周末和放假會去幫爸爸打掃衛生。”
侯婷婷點點頭：“原來你平時都這麽辛苦。”
林雨澤露出靦腆的笑容：“爸爸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讓我早點休息，我知道他在家也很辛苦。”
侯婷婷歎口氣：“唉……”
林雨澤：“你歎什麽氣啊？”
侯婷婷揉揉太陽穴：“我剛才看到一款包包，挺適合你的，我帶你去試試吧。”
林雨澤：“好啊。”
兩人進了店鋪，林雨澤一進門就吸引了許多視線。畢竟像侯婷婷這樣漂亮優雅的女士實在是很罕見。
林雨澤看了一圈，指著一款白色的手提包說：“就要它吧。”
售貨員走過來，微笑道：“小朋友眼光真好，
這款是今年最流行的限量版，您拿迴去送人，肯定會受歡迎的。”
林雨澤笑眯眯道：“謝謝阿姨。”
售貨員：“您喜歡就好。”她看了侯婷婷一眼，“這位女士真幸福，有個這麽可愛的兒子。”
侯婷婷溫柔地摸摸他的頭：“謝謝。”
她把包遞給林雨澤：“拿著吧。”
林雨澤笑著接過包包，對售貨員說：“謝謝阿姨。”
侯婷婷笑著說：“你叫他雨澤就行了，他叫你阿姨，豈不是跟我輩分差距越來越大？”
林雨澤笑了起來：“那好吧。”
兩人離開商場。侯婷婷問：“你餓不餓？”
林雨澤想了一下：“還好，我不太餓。”
侯婷婷：“晚飯吃什麽？”
林雨澤說：“你想吃什麽？”
侯婷婷：“我想吃牛排。”
林雨澤笑：“可我們隻有一份。”
侯婷婷：“……那就隨便找一家店吧。”
兩人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廳。坐下之後，服務員立刻上前詢問兩人需要點什麽菜。
林雨澤：“請給我一杯檸檬水。”
侯婷婷：“我要一份黑椒牛排，再來一份蔬菜沙拉。”
服務員：“請稍等。”她轉身退出去。
侯婷婷低聲道：“這家西餐廳的牛肉很不錯，我覺得味道超棒。”
林雨澤笑著點點頭。
侯婷婷看向趙濤，問他：“你呢？想喝點什麽？”
趙濤：“我不挑食。”
侯婷婷：“你這孩子，真沒禮貌。”
服務員端來兩份牛排和兩份蔬菜沙拉。
侯婷婷將牛排切好，又把牛排叉起來喂給林雨澤。
趙濤看著，忍不住說：“我也想吃。”
林雨澤說：“我自己吃就好了。”
侯婷婷瞪了趙濤一眼，說：“快吃！”
趙濤無奈，拿起刀叉。
侯婷婷喂了林雨澤一塊牛排之後，又把蔬菜沙拉叉起來，送入自己嘴裏。
“唔~味道真好。”侯婷婷讚歎。
林雨澤微笑道：“媽媽也覺得味道好吧？”
侯婷婷笑著點點頭：“嗯。”
林雨澤又叉了一塊肉，塞進自己的嘴巴裏。
侯婷婷：“慢點兒吃，別噎著了。”
林雨澤咽下嘴裏的食物：“我沒事，媽媽你不用擔心。”
趙濤吃著蔬菜沙拉，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起頭來，問林雨澤：“林雨澤，你為什麽叫林雨澤啊？”
侯婷婷也停止咀嚼，望向林雨澤，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雨澤說：“因為我是在南京長大的。”
侯婷婷：“哦？”
林雨澤解釋：“我父母都是南京人。所以他姓林，我姓林。”
侯婷婷若有所思：“這樣啊……”
她看向趙濤，問：“怎麽啦？”
侯婷婷：“沒什麽就快點吃東西。”
林雨澤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
侯婷婷看著他：“嗯？”
林雨澤說：“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們班級有個叫趙濤的男生，他剛從英美留校任教。我們關係挺好的。”
侯婷婷愣了半晌，才緩過神來，驚訝地看著林雨澤。
林雨澤笑了起來：“怎麽了？”
侯婷婷輕咳一聲：“沒事，就是覺得挺巧合的。”
趙濤：“嗬嗬。”
侯婷婷看向趙濤：“我聽說你剛畢業就當上主任？”
趙濤：“嗯。”
侯婷婷笑著說：“那你現在應該比較忙，沒時間參加聚會了？”
趙濤搖頭：“倒也沒有。”
侯婷婷說：“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帶林雨澤出去玩幾天，順便見見你。”
趙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
侯婷婷露出滿意的微笑，對林雨澤說：“我明天去接你。”
“嗯。”林雨澤點點頭。
“那就這麽定了。”侯婷婷說，“我先走了，你們聊。”
兩人站起身來。林雨澤說：“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侯婷婷擺擺手，“外麵熱。”
“不行。”林雨澤堅持。
侯婷婷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了。
林雨澤把侯婷婷送出門口，揮手告別。
侯婷婷上車之後，迴頭看了他一眼，臉色變得凝重。
她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小陳。”
“嗯？侯總。”
“今晚幫我約一下王主任。”
“好的。”小陳頓了頓，遲疑著問：“您還記得王主任家的電話號碼嗎？我怕貿然打過去，會不會太唐突？”
“你放心，我知道。”侯婷婷冷靜地說，“我會提前準備好禮品，親自登門拜訪的。”
小陳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馬上幫您辦理。”
掛斷電話之後，侯婷婷吩咐助理小張：“明早你買一些營養品，我要去趟王主任家裏。”
小張有些緊張地問：“您……要不要通知趙副董或者趙夫人？”
侯婷婷淡淡地瞥她一眼：“這種小事需要麻煩他們？你直接聯絡王主任，就說我約他明早八點見麵，談一下關於小澤和趙濤的婚姻狀況問題。”
小張點頭：“好的，我馬上去辦。”
“等等。”侯婷婷叫住她，沉吟了一陣，“還再準備一份厚禮，明天帶著。”
小張立即說：“明白了，我馬上去辦。”
侯婷婷坐在車裏，閉目養神，腦海裏卻浮現出剛才餐廳內的場景，她心中五味雜陳。
她想到了自己年少時候，與丈夫相濡以沫，甜蜜恩愛的日子。
可惜命運弄人，最終，他們竟成為敵人。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心情。
她必須冷靜下來。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麽，她都要掌握主動權。
次日清晨，侯婷婷早早趕往王主任家，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陣，一位保姆模樣的女孩打開房門，問她有什麽事。
侯婷婷拿出昨晚準備好的禮品盒：“請問王任在嗎？我有些事情想找他商量。”
保姆接過禮盒，轉身喊道：“王主任，有位侯總找您。”
王主任披衣下床，穿拖鞋走出臥室，問：“哪位？”
“就是您的朋友，侯總。”保姆迴答。
王主任皺眉：“我沒有什麽朋友姓侯啊！你認錯人了吧？”
“沒有。”侯婷婷笑道，“我們昨晚就預約了。”
王主任看了看表，有點不耐煩，但也隻好勉強笑道：“那你稍等一會兒，我換套衣服就出來。”
侯婷婷說：“不急不急，您慢慢收拾。”
王主任走進房間，把衣帽架上的襯衫拿出來，又翻了翻抽屜，拿出剃須刀、香皂、牙刷，洗漱完畢之後，隨便紮了個馬尾辮，出來招唿侯婷婷：“侯總請進吧。”
侯婷婷走進屋內，看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旁邊還站著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士，長得很帥氣，穿著簡單的休閑裝。
見侯婷婷進來，王主任忙招唿道：“侯總，快請坐。”又指著青年說：“這是我侄子，趙濤，你應該見過。”
侯婷婷微笑著向趙濤點了點頭，說：“見過幾次。”
趙濤笑道：“你真漂亮，怪不得叔叔喜歡你呢。”
侯婷婷笑而不語。
王主任咳嗽一聲，示意兩人不要再廢話。他轉向侯婷婷，問道：“侯總，你找我有什麽事？”
侯婷婷微笑著說：“我聽說令郎已經結婚，而且還離婚了，所以特意來探望他。”
王主任歎了口氣，說：“是的，他確實離婚了。”
侯婷婷繼續問：“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複婚呢？”
王主任苦笑道：“這事兒說起來也挺丟人的。當初是因為一樁誤會，小濤他媽媽覺得我們對她不尊敬，所以才跟小濤鬧掰了的。”
侯婷婷問：“誤會？”
王主任說：“其實也不全是誤會。”他看了看趙濤，“你自己告訴侯總吧。”
趙濤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媽嫌棄叔叔年紀大，沒用。我爸嫌棄我媽脾氣差。我們倆吵吵了幾局，後來就分手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妻子，我們感情很好。”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祝福你們。”
趙濤有些尷尬地笑笑。
“對了侯總，”王主任岔開話題，“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太重要的事。”侯婷婷頓了頓，“我想跟王主任聊聊關於我弟弟的婚姻狀況。”
“你想了解什麽？”
侯婷婷說：“我聽小澤提起，您是他母親的主治醫生，所以想先從您這邊入手了解一下。”
王主任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你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
侯婷婷搖頭：“沒有，他隻是告訴我他和林小冉離婚了。”
王主任臉色緩和下來：“哦，這樣啊……這件事我知道一些。”
侯婷婷眼睛一亮：“您知道？”
王主任點點頭：“嗯。”
趙濤忽然插嘴說：“叔叔，我有點餓了，我去買飯吃。”
“行。”王主任說，“記住別亂跑啊。”
“知道啦！”趙濤轉身離開，順帶把門輕輕關上。
侯婷婷笑道：“我看這孩子挺活潑，很討人喜歡。”
“小澤是我看著長大的。”王主任說，“我希望他能夠幸福，也願意幫助他。”
侯婷婷點點頭，試探著問：“您覺得小澤怎麽樣？”
王主任沉默片刻，說：“我覺得他比較優秀，將來肯定有出息，前途無量。可是，他不適合林小冉。”
“為什麽？”侯婷婷追問道。
“我不清楚他們為什麽突然離婚了，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吧。”王主任頓了頓，又說，“不管怎麽說，林小冉家境不錯，父母都有教養，她雖然驕縱了些，但並沒有惡習。小澤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他們不懂什麽叫做貴族教育，他們對林小冉印象極佳。如果讓他們知道小澤曾經拋棄林小冉另娶，恐怕……”
侯婷婷笑了笑，說：“謝謝您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那……那我先去忙了。”王主任說完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出辦室，順便把房門也給關上了。
王主任走後，趙濤端著餐盤走迴來，放到侯婷婷麵前，說：“婷婷阿姨，吃點東西吧。”
侯婷婷衝他笑了笑，說：“謝謝。”
趙濤說：“不用客氣，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
侯婷婷低下頭，笑了笑，沒有答話。
侯婷婷抬起頭，看到趙濤正盯著自己看，似乎有些不滿，皺眉道：“怎麽了？”
趙濤說：“我想問，婷婷阿姨你今年多少歲了？”
“快50歲了。”侯婷婷微笑道。
趙濤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這麽高了？”
侯婷婷笑道：“是的。”
趙濤猶豫著說：“我剛剛聽王主任說，您是因為小澤的緣故……”
侯婷婷垂眸喝了口粥，說：“是啊。我和小爸爸離婚後，我就搬出了家裏。我和小澤爸爸的事情，小澤媽媽應該都告訴你了。”
“嗯。”趙濤說，“他媽媽告訴過我，說您是個好女人。”
“嗬嗬，”侯婷婷笑了兩聲，“好女人麽？”
她抬起頭看向趙濤，“小濤，你覺得我是個好女人嗎？”
趙濤被她看得渾身發毛，支吾了半晌才說：“當然……當然是啊……”
“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好女人嗎？”侯婷婷繼續追問道。
趙濤咽了口唾沫，說：“呃……我覺得您當然是個好女人。”
侯婷婷歎息一聲，喃喃說道：“我不是個好女人。”
“您……”趙濤遲疑了片刻，鼓足勇氣問，“為麽啊？”
侯婷婷搖搖頭，苦澀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她深吸一口氣，平複著心緒，“但是小澤爸爸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如果沒有他，我根本撐不到現在。”
趙濤認同地點點頭。
“而我呢？”侯婷婷慘淡地笑了笑，“我跟你小澤叔叔結婚以後，從來沒有付出過什麽，甚至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我們之間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利益交換。他需要錢，我需要名分，僅此而已。”
趙濤怔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說得沒錯。”侯婷婷繼續說，“林小冉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趙濤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言辭。
“她是個好女人。”侯婷婷慢悠悠地說，“如果她選擇小澤，我絕不反對。畢竟我們的關係，也不允許我反對。”
趙濤愣了半天，問：“那……叔叔呢？”
“小澤爸爸也同意。”侯婷婷說，“他是最理智的男人，他看人很準。林小冉確實很好。”
趙濤咬了咬牙，說：“可是，我還是希望叔叔和嬸嬸在一起。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了，如叔叔和嬸嬸能夠幸福，那是最好的事情。”
侯婷婷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說：“你叔叔也很喜歡小冉。”
趙濤說：“我相信叔叔的眼光。”
侯婷婷溫婉地笑了笑：“你能替他們倆考慮這些，我挺欣慰的。”
趙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隻要是您希望的，我就會努力去做。”
“我不想再失去小澤爸爸了。”侯婷婷緩緩地說，“他為了我，犧牲太多了。”
“我明白。”趙濤說，“我會幫您勸他的。”
侯婷婷看著他，臉上忽然浮起一絲紅暈，說：“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愛慕虛榮的人。”
趙濤說：“我懂。”
“我是說，我不想再失去小澤爸爸了。”侯婷婷的眼睛閃亮著，仿佛盛滿星光，“雖然我和小澤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不長，可我已經習慣有他在旁邊。他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婷婷阿姨，您放心，”趙濤誠懇地說，“我一定會幫你說服叔叔的。”
“謝謝。”侯婷婷露出釋懷的笑容，端起碗，用勺子攪拌著熱騰騰的米粥，低聲自語道，“我真是糊塗啊……”
她抬起頭看著趙濤：“你還記得我給你看的東西嗎？”
趙濤點點頭：“我知道您指的是哪個。”
侯婷婷笑道：“是啊。小澤爸爸的車禍，並不像我們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我們都覺得是意外……可是我們不敢肯定。”侯婷婷說，“所以我們要查清楚真相。這是警察的義務，也是小澤爸爸的心願。我們要把兇手繩之以法。”
趙濤點點頭：“我知道。我會盡全力幫忙的。”
侯婷婷微笑道：“那我先謝謝你啦！你快吃吧！”
趙濤應了一聲，埋頭喝粥。
侯婷婷拿起包，說：“今天的報告，你幫我收著吧。”
“好的。”趙濤說，“等叔叔醒來，我轉交給他。”
侯婷婷點點頭：“謝謝你啊。”
趙濤說：“我還有幾篇論文要整理，就不送您了。”
“沒關係。”侯婷婷站起來，說，“我走了。”
趙濤起身，向她鞠躬致意，目送她離開醫院。
侯婷婷離開不久，林小冉就推門進來了，見到趙濤，問道：“趙濤，你剛剛在幹嘛？”
“哦，我在看一份文件。”趙濤答道，“你吃飯了嗎？”
“嗯。”林小冉坐到椅子上，“剛才去樓下餐廳買早飯。順便買了一杯豆漿和兩塊油條。”
“哦……”趙濤說，“你吃過了啊。”
“嗯。”林小冉說，“我看你還沒有動筷子，怕你餓壞了胃。”
趙濤笑了起來，問：“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班了。我們周末休息。”林小冉打量著他，說，“你今天精神不錯嘛！看起來恢複得很好。”
“還行吧。”趙濤說，“就是傷口疼了一點兒。”
“嗯，你現在是病號，當然會疼一些了。”林小冉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你趕緊趁熱吃吧。”
趙濤接過水，說：“對了，侯婷婷阿姨來過了，你知道嗎？”
林小冉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怎麽不知道啊？”趙濤驚訝道，“她來找你了。我跟她說了我們倆的事。”
林小冉皺起眉頭，說：“我不認識什麽侯婷婷。”
“是啊。你連叔叔都不記得，又怎麽會記得別人呢？”趙濤歎了口氣，說，“算了，咱們不談別人了，吃飯吧。”
趙濤慢慢吃完，林小冉收拾了一番，帶著保溫桶出了病房。
剛出電梯，就聽見有人叫她：“林小冉！”
林小冉抬起頭，就看見侯婷婷站在拐角處衝她招手。
她愣了片刻，才走過去，笑著說：“侯阿姨，您怎麽來了？”
“小澤住院的時候，我就該來的，隻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沒顧上。”侯婷婷抱歉地說，“我這來，是專程向你們夫婦賠禮道歉的。”
“哎呀侯阿姨，您說這話幹嘛呀！我媽媽都原諒您了。”林小冉連忙擺手道。
“不是因為你媽媽，是因為我。”侯婷婷歎了口氣，說，“小澤爸爸是被我害成這樣的。”
“您別這麽說！”林小冉急切地說，“我從來都沒怪過您啊！”
“是啊。”侯婷婷拍了拍林小冉的肩膀，說，“你媽媽也是我最尊敬的人，她不怪我，我卻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趙濤輕咳了一聲：“那個……侯阿姨，我們去那邊坐著聊吧。”
侯婷婷笑道：“好，你們倆年紀都不大，肯還有許多共同話題呢！”
趙濤拉著林小冉往前走去，路過護士台的時候，聽到護士說道：“趙濤？侯婷婷？他們來了？”
林小冉詫異地停下腳步，轉過臉看向護士台。
“趙濤，侯婷婷，你們來啦！”護士長笑盈盈地走過來，“快請進。”
侯婷婷笑了：“是啊，我特地把小冉送過來，想跟她聊一聊。”
護士長笑道：“你們去吧，我還要繼續值夜班呢。明天我就休假了，咱們聚一聚。”
“嗯！”侯婷婷挽著林小冉的胳膊，朝病房走去。
趙濤也跟著進了病房。
病房內靜悄悄的，陳昊南躺在床上，睡顏安詳。
侯婷婷鬆開林小冉的胳膊，坐到沙發上，對趙濤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洗個澡，換套衣服再出來。”
林小冉低聲說：“謝謝你來看我爸爸。”
“沒事。”侯婷婷說，“我應該做的。”
她進了衛生間，關門之際，林小冉聽到趙濤的聲音。
“我們昨天晚上商量了一下，決定結婚了。”
林小冉猛然迴頭，盯著趙濤，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趙濤微微笑了一下，說：“你不高興嗎？”
林小冉搖搖頭，說：“我不是……我是覺得突然了。”
“我也這麽覺得。”趙濤聳了聳肩，“但是我們都想好了，如果結婚之後感情變差了，或者離婚，我們可以分割財產，各過各的。所以，我覺得，現階段最好的狀態就是先結婚，等以後感情穩定了，再考慮離婚。畢竟……我不想拖累你。”
林小冉沉默片刻，說：“我很高興，真的。”她頓了頓，問，“那我什麽時候能去參加婚禮？”
趙濤想了想，說：“這周末吧。你和阿姨一起來。我們商量了一下，婚禮在教堂舉行比較好，也能顯示出誠意。”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林小冉點了點頭，
說，“那就這麽定了，周六我們準時過去，順便幫你布置一下婚禮場景。”
“嗯。”趙濤笑道，“辛苦你們了。”
“哪兒的話。”林小冉站起身來，說，“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他。”
趙濤送她出門，說：“你慢走。我也該迴家陪我媽了。”
“好的。”林小冉揮了揮手，說，“拜拜。”
兩人互相道了別，林小冉離開醫院，開車趕迴家。
到家後，侯婷婷已經在廚房忙碌了。
她係著圍裙，戴著白色手套，動作嫻熟而又細致。
林小冉走過去，說：“媽媽，今天是周末，不用這麽早起來給爸爸煲湯。”
“不礙事的。我睡夠了，醒來之後就精神了。”侯婷婷笑道，“你爸爸也喜歡喝我煲的湯。”
“那就好。”林小冉鬆了口氣，“我去拿瓶酒出來，我們倆好好喝一杯慶祝慶祝！”
侯婷婷笑了，說：“好啊。”
母女倆來到餐桌旁坐下，林小冉給侯婷婷倒了一杯葡萄酒，說：“我剛才買迴來的葡萄酒。”
“哇哦”侯婷婷眼睛放光，“那你一定很喜歡它。”
林小冉笑著說：“是啊，很甜很酸，超級好喝！”
侯婷婷端起杯子聞了聞，抿了一口，讚歎說：“真好喝！”
林小冉說：“是呀，我特別喜歡這個味道。”
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侯婷婷碰了碰，笑眯眯地說：“媽媽，我先幹為敬了。”
侯婷婷被她逗樂了，連連點頭，說：“好好，你喝，我喝。”
林小冉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在桌上，說：“媽媽，我再去給您拿點水果吃。”
侯婷婷說：“不用麻煩啦，我剛剛已經吃了很多。我去拿個果盤來。”
林小冉說：“那你快點，我在等你。”
侯婷婷去樓上拿了個蘋果和梨出來。
林小冉拿牙簽插了幾塊，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吃了一塊蘋果，又吃了一個梨，說：“嗯！還是這個蘋果好吃，比西瓜好吃多了。”
林小冉笑了：“您喜歡，就多吃點。”
“好啊，我今天多吃點。”侯婷婷把一整個蘋果都吃掉了，梨也啃完了。
林小冉見侯婷婷吃飽了，收拾碗筷，說：“我去洗碗，您去沙發坐坐。”
“我跟你一起洗吧。”侯婷婷起身去了廚房。
兩個人把餐具和盤碟清洗幹淨，侯婷婷又打開電視，調到本地頻道，播報娛樂消息。
林小冉擦了擦手，問：“媽媽，你平常都看些什麽節目？”
“我平常都看《娛樂星報》。”侯婷婷笑嗬嗬地答道。
林小冉驚訝道：“您居然知道娛樂星報。”
“當然啦。”侯婷婷笑了，“我在網上搜索到的。”
林小冉恍然大悟，“難怪您對娛樂圈這麽了解。”
侯婷婷說：“我以前還做過娛記呢。隻是後來辭職了。”
“辭職？”林小冉愣住了，“您……辭職做什麽？”
“唉……”侯婷婷輕歎了一聲，語氣悠長，帶著些許惆悵。“我年紀越來越大，想找份穩定的工作，可是找遍全城也沒有合適的崗位。我實是沒辦法了，隻好選擇辭職。現在這個崗位挺好的。每天晚上八點鍾就能休假了，我在這裏工作了四五年，從最底層的記者做起，慢慢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
“那太不容易了！”林小冉感慨道，“您肯定花費了很多心血。”
“我是付出了一些心血，但也沒覺得委屈。”侯婷婷笑道，“因為我覺得現在這個職業挺好的，可以認識更多的朋友，可以接觸到不一樣的世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枯燥乏味。”
“那倒是。”林小冉說，“現在的娛樂行業競爭力太大了，不少明星背後都站著投資商。”
“你看我就知道了。”侯婷婷聳聳肩，“所以我才決定辭職，專心做這個工作。”
林小冉深以為然。
“媽媽，”她轉移話題，“您有男朋友嗎？”
“有啊。”侯婷婷說，“今年三月份結婚，我準備過完年再去度蜜月。”
“哇！”林小冉高興地說，“恭喜恭喜！”
侯婷婷笑吟吟地說：“謝謝。”
林小冉問：“您的丈夫是做什麽的？”
“我丈夫在一家廣告製作廠上班。”侯婷婷說，“算是體製內的吧。”
林小冉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那他是什麽的？”
侯婷婷說：“他在某家廣告設計院工作。”
“哦！”林小冉露出一臉向往的表情，說，“媽媽，我能跟你們一起玩兒嗎？”
“呃？”侯婷婷疑惑地問，“玩兒什麽？”
“我聽同事說，那種在戶外拍照的攝影師好厲害，我想去試試。”
“哦……這個嘛……”侯婷婷沉吟片刻，說，“你想去哪個廣告設計院呢？”
“當然是我最崇拜的廣告設計院啦！”林小冉興致勃勃地說，“您知道廣告設計院吧？他們的攝影師特別帥！”
“我知道。”侯婷婷微笑道，“你既然喜歡，就去試試吧。不過，我建議你先去讀書。”
“啊？讀書？”林小冉驚訝道，“我才高二啊，我還沒畢業，怎麽去讀書？”
“我知道你還沒有考上研究生，”侯婷婷溫和地笑了，耐心地勸說道，“可是你的專業課成績並不差，你隻需要參加複習，應該很快就會考上。我希望你能早點進入社會鍛煉。”
林小冉皺眉說：“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廣告設計院工作……”
“那等你拿到錄取通知書再去好嗎？”侯婷婷耐心地哄道，“而且你還要準備高考，時間非常緊迫。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人與自然的相處之道也非常重要，否則你就很可能錯過這次機會。”
林小冉無奈地說：“好吧，聽您的。”
“嗯。我給你聯係好了醫療保險的服務。”侯婷婷說，“你要盡量配合醫護人員檢查身體，確保萬無一失。”
“好。”林小冉乖巧地說，“您放心吧。”
“那就好。”侯婷婷滿意地笑了，“你先去吃飯吧。吃飽飯再睡個午覺，下午好好補補覺，晚上再繼續奮戰。”
“好。”林小冉乖乖答應了，“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您也注意身體。”
“哎。”侯婷婷送她到門口。
林小冉關上門離開。
她走後，侯婷婷又迴到桌子前。她打開電腦，將一張照片調出來，對比了半晌。
照片上是一名年輕男士，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短褲，戴一副墨鏡，頭發染成亞麻色，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顯得斯斯文文的，嘴角含著淺淡的笑意，整個人透著股儒雅的風格。
侯婷婷仔細端詳了片刻，歎息道：“真是個美男子，怪不得小冉會迷戀成這樣。”
趙濤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在幹什麽？”
侯婷婷說：“我剛給小冉找了個男朋友，你猜猜是做什麽的？”
趙濤擦掉手上沾的水珠，走過來說：“是演戲的？”
“哈哈哈！”侯婷婷笑了，“你怎麽知道？”
“這孩子的愛好我還不清楚嘛！”趙濤說，“肯定是想做個演員，混出名堂來。”
“我還真是這麽想的。”侯婷婷笑著說，“她的誌願填報了大學，估計就在那邊實習。”
“那倒挺適合她的。”趙濤說，“現在很多女孩子都想嫁個演藝圈的。”
侯婷婷笑了笑，說：“不止如此。還有些小姑娘想嫁給明星呢。”
“那是為什麽呢？”趙濤不解地說，“明星又不是天仙，長得帥的人多了去了，犯得著花錢找星嗎？”
“你不懂。”侯婷婷搖了搖頭，“女孩子們就圖一個‘虛榮’倆字兒。”
“虛榮？”趙濤更加茫然了，“為了什麽虛榮啊？”
“因為她們想嫁個有錢人唄。”侯婷婷說，“像咱們這樣的人，除非是遇到了特別好的人，否則誰願意跟你結婚呢？所以，她們就要努力掙錢，讓自己變漂亮，讓自己過得舒坦。”
趙濤說：“那她們也太傻了吧，明明有個有錢人就擺在眼前，偏偏要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
侯婷婷抿嘴笑道：“那是因為她們看到了一顆閃亮的鑽石，卻忽略了它背後的泥沙……”
“鑽石？”
“對啊，鑽石。”侯婷婷說，“一旦被她們盯上了，這輩子怕是甩都甩不掉。”
趙濤忍不住問：“鑽石背後的泥沙是指什麽啊？”
侯婷婷笑眯眯地說：“就是那個鑽石的主人唄。”
趙濤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指蕭宇軒啊。”
“對咯！”侯婷婷說，“蕭宇軒家境優越，雖然年齡稍微有點大，但是人品沒話說。最難能可貴的是，蕭家並不反對兩人交往。而且，蕭家二叔三嬸也喜歡小冉。”
“那還挺不錯的。”趙濤說，“蕭宇軒是個好年。”
侯婷婷說：“可惜啊，小冉不懂得珍惜。”
“唉……”趙濤歎了口氣，“是啊，這種豪門家庭，哪裏會看得起一個平民出身的小姑娘。她這是在賭氣呢。”
“賭氣歸賭氣。”侯婷婷說，“但凡她能有一點上進心，也不至於耽誤到現在。”
趙濤沉默了許久，說：“婷婷，我聽說你今天帶了個男的過來。是什麽人啊？”
“一位投資商，叫徐浩。”
“投資商？”趙濤納悶道，“我怎麽沒見過？”
侯婷婷說：“你當然沒見過。人家是做投資的。”
“你認識？”
“認識。”
“他……”
侯婷婷說：“是小冉的初戀，不過分手啦。”
趙濤訝異道：“他追求你閨女？”
“不是。”侯婷婷說，“是小冉追人家，被拒絕了。”
趙濤笑了，“小冉這丫頭，膽子倒是挺肥。不過也不奇怪，她這麽單純，能追到人才奇怪。”
侯婷婷歎道：“可不是嗎。”
“那你覺得怎麽辦啊？”趙濤說，“這個徐浩是做什麽的？”
侯婷婷說：“聽說做電影製片人的。”
趙濤說：“既然他這麽有錢，應該也不會差冉這一筆彩禮錢吧？”
侯婷婷苦惱地皺眉，“這個我也不清楚。小冉不願意告訴我，隻是說這個男的不好相處。我看啊，八成還是嫌棄咱們家窮。唉，我也不敢逼得太緊。小冉這孩子，從小就倔，我越是逼她，她越是跟我鬧脾氣。”
趙濤安慰她道：“別擔心，慢慢來吧。我看這個徐浩應該是有點情況的。”
“什麽情況？”
“你知道現在流行什麽嗎？”趙濤說，“網紅。”
“網紅？”侯婷婷愣了，“小冉不是這樣的孩子。”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這樣的孩子。但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玩兒，尤其是網絡時代，一個小小的消息傳播速度，堪比光速。”趙濤說，“網紅和富豪談戀愛，這在互聯網時代實屬稀鬆平常，甚至都算不上浪漫。但這畢竟是小冉自己選擇的路，如果她真的喜歡，也無可厚非。”
“可是……”侯婷婷仍舊猶豫不決。
趙濤說：“我覺得徐浩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先觀察幾天再說吧。”
“嗯。”侯婷婷說，“等過幾天我再給小冉打電話問問情況。”
趙濤笑了笑，說：“我們倆也好長時間沒聊天了，晚上約著吃頓飯吧？”
侯婷婷欣然答允。
這一天晚上，他們去了趙濤常去的那家西廳。
坐下之後，趙濤便將服務員叫過來，點了菜。
兩個人閑聊了一陣，侯婷婷說：“小濤，你知道我為什麽這次帶著小冉來燕京嗎？”
“為什麽？”
“因為……”侯婷婷遲疑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很難啟齒。趙濤立刻猜測到她要說什麽，於是便岔開話題：“婷婷，你想過要把小冉留在燕京嗎？”
侯婷婷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趙濤說：“如果我是你，一定會留下她。”
侯婷婷抬眸望向他，眼神充滿期待。趙說：“小冉的父親去世得早，母親又在醫院躺著。她現在一邊要照顧她媽媽，一邊還要兼職做護士。你也知道，護士賺的都是辛苦錢，根本掙不了多少錢，還得花費精力。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會讓她做這個。你放心，我會養她的，包括她的媽媽。”
侯婷婷露出驚愕的表情。
趙濤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小冉在家裏住也不合適。你想想，她爸爸剛走，她媽媽身體又不舒服，她住哪兒呢？”
侯婷婷低頭思索起來。
趙濤趁熱打鐵，繼續勸道：“如果你想讓她留下，那我建議你給她買套房子。或者給她找個工作，這樣我們也能幫她解決生活所需，對她也更加放心。最好給她找份穩定的工作，工資高點就更好。你看呢？”
侯婷婷緩緩點了點頭。
趙濤又說：“我記得我以前讀高二的時候，有個同桌就是做這些工作的。現在她已經結婚了。她老婆對她特別寬容。”
侯婷婷笑道：“你這是要把她培養成一個女強人呀！”
趙濤說：“她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得巴結著點兒。”
侯婷婷哈哈大笑。
吃完飯之後，趙濤送侯婷婷迴酒店。
侯婷婷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拉住他的手臂。
趙濤說：“進去吧，明天周末，我陪你逛街。”
“嗯。”侯婷婷點點頭，“那……你也進來坐一會兒吧？”
“不用啦，我怕打擾你休息。”
“沒關係啦。反正我今天白天睡夠了。”侯婷婷說，“進來吧，喝杯咖啡再走。”
趙濤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侯婷婷把趙濤請進屋，泡了咖啡。趙濤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味道怎麽樣？”侯婷婷問。
“還挺香的。”趙濤說，“是我喜歡的藍山。”
“嗯。你喜歡就好。”侯婷婷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嚐嚐這牛排。”
“謝謝。”趙濤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咀嚼，點了點頭說，“很不錯啊。”
“好吃你就多吃點兒吧。”侯婷婷溫柔地說。
趙濤咽下牛肉，看著侯婷婷，突然問道：“婷，你是不是遇見困難了？”
“嗯？”侯婷婷一怔，隨即掩飾般地咳嗽起來，“咳咳……那個……我……”
“是不是跟小冉有關？”趙濤直截了當地說，“是的話，你就告訴我吧，不要瞞著我。”
“我……我……”侯婷婷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顯然內心極度糾結，“我……唉，算了…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就實話跟你說吧。”
趙濤耐心聽她講述自己的煩惱。
原來，侯婷婷從燕京辭職以後，並未選擇迴老家，而是來到了燕京的另一個城郊的小城。那是一座靠近黃河和長江的城鄉結合處的城，交通不便，物價偏貴，人流量稀少。但環境優美，景色宜人，風土民俗各不相同，是一片安逸悠閑的樂園。
侯婷婷租住的是一棟二層小樓，兩室一廳。她平時除了照料母親的病情，偶爾還會出去旅遊散散心。但是因為母親的身體不好，她必須時時守在母親的床前，每天隻有周六日才有時出去玩耍。可是她的母親卻總是提醒她：“小婷，你該迴家了，你快迴家看看吧。”
每次母親都這麽說，侯婷婷都無奈地答應。
有一天晚上，侯婷婷在電腦上查看網頁，忽然注意到某個網站推薦了一條招聘信息。
招聘信息中規中矩的標準格式，但是有一行字引起了侯婷婷的注意：
三位男士分別來自於三家醫院，一家婦產科，一家肛腸科。而且都是本職醫師。
這個崗位雖然是兼職，但是收入頗豐。而且薪水比較穩定，待遇也好，所以吸引了許多年輕人。
招聘人的條件中規中矩，唯獨有一點很奇怪。
“月薪2000？”侯婷婷皺眉，喃喃地說，“是不是太高了？我連一千五百塊錢的月薪都拿不到，憑什麽拿兩千塊錢？”
趙濤搖搖頭，說：“這份工作是我們醫院最適合你的了。你想想看，你現在是單身，如果你媽媽需要人照顧，我肯定義不容辭。可是你要照顧你媽媽，又不能離開醫院，這種時候，找護工肯定不靠譜，你媽媽又等不及，那就隻能你自己來了。你的技術過硬，人又勤奮，工資絕對不低。我覺得很適合你。”
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這麽說，我真的應該試試了。”
“你要是擔心你媽媽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聯絡醫院，給你媽媽辦一張臨時病例卡。”
“不用。”侯婷婷斷然拒絕，“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你自己能解決什麽呢？”趙濤微笑著說，“你一個人，又不懂得醫藥知識，又沒什麽積蓄，你能解決什麽呢？”
侯婷婷被他戳中痛楚，眼圈立刻紅了，聲音哽咽道：“我……我……我……”
“哎！”趙濤打斷她，歎了口氣，說，“我剛才不是有意的。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連自己的生活都照料不好，還談什麽照顧母親？我是怕你受苦才勸你考慮這個崗位的。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一定舍不得你母親受累。你要是覺得這個崗位不錯，不如就留下吧。”
侯婷婷感激地望著他，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謝謝你，趙濤，你是個好人。”
“咱倆之間說什麽謝謝。”趙濤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心態。等到周末我再帶你去醫院做全麵檢查。”
“我知道。”侯婷婷抹掉眼角的淚花，勉強衝他擠出個笑臉，“我會努力工作的。謝謝你，趙濤。”
“謝我幹嘛？”趙濤失笑，“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好了，你早點睡吧，我走了。”
侯婷婷點點頭。趙濤轉身往門口走去，剛踏出房門，卻聽侯婷婷叫他：“等一下，趙濤！”
“還有什麽事嗎？”趙濤轉身問她。
“嗯……”侯婷婷猶豫片刻，才鼓起勇氣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哈哈……”趙濤爽朗地大笑兩聲，說，“傻姑娘，瞎猜什麽？快睡吧，晚安！”
“你別走！”侯婷婷急忙跑過去攔住他，“你告訴我實話！”
趙濤無奈地攤手道：“真的沒有啊！我從來都沒有表示過這方麵的意思，何況……何況我們都認識半年了。你怎麽突然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侯婷婷的神情變得黯淡下來，“哦，對不起……我……我胡說八道了……”
趙濤見狀，便寬慰她：“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過沒關係，等哪天你找到另一半了，我祝福你。”
“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你會祝福我嗎？”
“當然了。你是個優秀的女孩兒，應該值得更好的人疼愛你，嗬護你。你看我，我這麽胖這麽醜，怎麽配得上你呢？”
侯婷婷的眼睛忽閃了幾下，眼眶又濕潤了。她咬緊牙齒，倔強地盯著趙濤，似乎想把趙濤的模樣印在腦子裏。趙濤被她看得直發慌，說：“我……我先走了，拜拜。”
趙濤匆忙逃離，背影倉皇而狼狽。
侯婷婷站在原地，默默流淚，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受傷的小獸在發泄自己的委屈與憤懣。她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迴肚子裏。她告誡自己：“侯婷婷，不許哭！不再為那個混蛋傷心了！”
侯婷婷迴到病床前，坐了一會兒，輕撫著母親枯瘦的臉龐，柔聲說道：“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我會盡我所能治好您的病。”
侯婷婷握住母親冰冷的手指，喃喃道：“您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要放棄，好不好？我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但是您不行，您還有我呢。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夜幕漸濃，窗簾遮蔽了月光，黑暗籠罩著大地。
一隻白色的貓咪悄悄從陽台跳進來，踩在厚厚的軟墊上，喵嗚喵嗚地叫了幾聲，然後邁著優雅的步伐朝病床邊走來。
侯婷婷閉著眼睛靠在床頭假寐，聽到腳步聲睜開雙眸，就看到一個雪團般圓滾滾的白色東西蹲在自己跟前，瞪著水汪汪的黑豆眼瞅著她。它長尾巴尖兒輕輕晃動著，露出一截粉嫩的肉墊子。
“小乖？你怎麽來啦？”侯婷婷驚訝極了，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耳朵和頸脖，“你什麽時候偷溜出來的？”
小乖舔舔她的掌心，仰頭喵喵叫了兩聲。侯婷婷俯□子，在它額頭上親昵地蹭了蹭。小乖用舌頭舔舔她的臉頰，又用肉墊捧起她的手臂，輕嗅她的掌心。
“怎麽了？我身上有味道？”侯婷婷疑惑地皺眉。
小乖搖搖頭，抬起前爪輕輕扒拉著她手腕上綁著的繃帶。侯婷婷低頭看它，見它嘴唇微張，似乎很擔憂。
“不怕，小乖。”侯婷婷輕輕拍打著它的頭頂，溫言哄道，“我很健康，沒有受傷。我昨晚就出院了，今天來陪媽媽的。”
小乖歪著腦袋打量她的臉。它的眼珠子漆黑明亮，像兩顆寶石鑲嵌在裏麵。侯婷婷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是我真的很健康。你看，我現在連傷疤也沒有了，不信的話你聞聞……”
小乖湊近鼻子仔細聞了聞，果然沒有了之前血腥味。它鬆開抓著侯婷婷胳膊的前腿，站直身體，抬起右前肢撓了撓自己的屁股。
“嘻嘻，你是不是覺得癢啊？”
小乖搖了搖尾巴。侯婷婷拿起一條小毯子蓋在它身上，“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喝，好不好？”
小乖立即撲到床邊，伸出舌頭舔舐侯婷婷的手心。侯婷婷笑道：“你這家夥，就喜歡粘著我。”她彎腰捏捏小乖肉嘟嘟的臉頰，轉身離開了病房。
趙濤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聽見門開了，隨口問道：“婷婷，水呢？”
“水來了。”侯婷婷端著玻璃杯，坐在他旁邊。
“謝謝。”趙濤抬頭望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口氣說道，“婷婷，你以後還是少跟他見麵吧。”
“嗯？”
“剛才我無意間看見，你們倆……好像鬧矛盾了。”趙濤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好像對你很失望，唉。”
“沒有啊，怎麽會？他平常挺喜歡我的。”侯婷婷說完，想到了什麽，神情黯淡下來，“可能是因為我媽……”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趙濤勸慰道，“婷婷，我知道你孝順，不想讓你媽難過。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你媽，就該尊重她。我知道這件事你也很為難，可是你總得為你媽想想啊，她現在精狀態本來就不好……哎……”
趙濤搖搖頭，“算了，不提他了，你快把水喝掉。”
侯婷婷沉默片刻，突然說道：“趙濤，你能借我五千塊錢嗎？”
“啊？”趙濤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你要做什麽？”
侯婷婷說：“媽媽需要換腎手術。”
“那我去幫你籌錢。”趙濤站起身來往外走，被侯婷婷喊住，“等等，你哪兒來那麽多錢？”
“你別管，你先收著。”趙濤說著，推開臥室門走出去了。
侯婷婷坐在床邊思考良久，咬緊牙關撥通了銘宇的電話號碼。
“喂？”那邊傳來清冷而略顯疏遠的聲音。
“你能借我五千塊錢嗎？”她問。
“不借。”陳銘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你……”侯婷婷攥緊拳頭，“你怎麽這樣？！你都已經結婚了，憑什麽管我的事？”
“我是結婚了。所以我更加不應該管。”他說。
“我媽媽的手術費隻夠交四百萬的。”侯婷婷壓抑著怒火說道，“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向你求助的。”
陳銘宇說道：“四百萬夠嗎？不夠的話，再加一百萬也行。”
“陳銘宇！”侯婷婷憤怒地吼道，“我沒讓你捐骨髓救人，你為什麽非要逼我！”
他說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幫忙，那麽就請遵守承諾。從此以後，不要再和我聯係，也不要告訴我你母親的事情，更不準去找我爸，否則，後果自負。”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侯婷婷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摔在床上，趴在枕頭上嗚咽起來。
趙濤迴來時見侯婷婷哭得稀裏嘩啦，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抱住她安撫，柔聲說道：“你怎麽了？”
侯婷婷抹了把淚水，抽泣道：“陳銘宇太過分了。”
趙濤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別哭了，婷婷。他是不願意幫忙，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
“可是，除了他，我根本沒有認識的有錢人。”侯婷婷哽咽道，“我媽媽的病拖不得了。”
趙濤摸了摸她的臉頰，“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侯婷婷靠在他懷裏，感動得流淚。
趙濤說：“你在醫院休養幾天，等我找到朋友了就帶你去找陳銘宇。”
“謝謝你。”侯婷婷摟著他的脖子，哽咽道，“這輩子我一直欠著你。”
趙濤微微笑了笑，“說這種話，我可當真了哦。”
“好嘛。”侯婷婷紅著臉撒嬌道，“我答應你，下輩子嫁給你。”
“哈哈。”趙濤爽朗地大笑，“好，這次我信你。”
侯婷婷擦了擦眼角，問：“你明天去哪兒？”
“明天？我明天去找我爸。我打算今晚就去。”
“這麽著急？”侯婷婷疑惑地望著他，“你不擔心我媽嗎？”
“放心吧，你媽有護士照顧呢。”趙濤握著她冰涼的手掌貼在臉上，“我還有些事情必須處理，所以我今天晚上就走。你乖乖在家呆著，我明早來接你。”
侯婷婷點了點頭，依戀地環住他的腰。
兩個人溫存了一陣，侯婷婷催促他離開，趙濤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她家。
夜深人靜，路燈昏暗，趙濤驅車趕到父親的處。
他拿鑰匙進屋，客廳亮著燈。趙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
“迴來啦？吃飯沒？”他問。
“吃過了。”趙濤坐在他對麵，盯著他看了許久。
趙峰放下報紙，皺眉道：“怎麽了？又跟你那個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
“嗯？”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談一談。”
趙峰挑了挑眉毛，示意他說。
“我想跟婷婷解約。”
趙峰一驚，“什麽！？”
“我們倆之間出現了一些誤會，所以暫停合，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你要跟婷婷解約？！”趙峰騰地一下站起來，“為什麽？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爸，我知道您喜歡婷婷，但是婷婷不適合我。”
“你們在一起挺好的啊。你不愛她了？”
“沒有……我們在一起確實挺好。但是她不適合我。”趙濤頓了頓，“爸，這個決定是因為我的私事而產生的，我並不是針對她，所以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決定。”
趙峰歎息道：“我尊重你的選擇，隻是婷婷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忍心讓她傷心。”
“我不會讓她傷心的。”趙濤誠懇地說，“我希望您能支持我。”
“我……”
“您相信我。”趙濤握住趙峰的手，鄭重其事道，“我絕對不會辜負婷婷。”
趙峰沉默良久，最終點點頭：“那好吧。既然是你做的決定，我就尊重你。”
趙濤鬆了口氣，說道：“謝謝您。”
趙峰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傻孩子。”
隔壁房間裏，侯婷婷也躺在被窩裏哭。她的腦子裏滿滿都是陳銘宇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卻越來越痛。
趙濤敲響了她的房門。
“婷婷，睡了嗎？”他的嗓音低啞，“我可以進來嗎？”
侯婷婷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門邊拉開門。
“怎麽了？”趙濤關切地看著她，“我剛剛去找我爸談了談，他說會支持我的選擇。”
“真的？！”侯婷婷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激動地落淚，“趙濤，我真的好高興，你沒有騙我，我們的未來還是美好的！”
“是的，我不會辜負你的。”趙濤摸摸她的頭，“快睡覺吧。”
侯婷婷緊緊抱著他，喃喃道：“我愛你，趙濤……我永遠愛你……”
“睡吧，我愛你，婷婷。”趙濤撫著她的背脊，輕拍安慰，“我也愛你，寶貝兒，我永遠愛你。”
侯婷婷閉上眼睛，幸福地流下眼淚。
第二天，趙濤和侯婷婷告別了父母，乘飛機前往a城。
a城是華東地域的一線大城，是全球數一數二的旅遊城。趙濤把侯婷婷帶到a城的某個著名度假村裏，租了套三室一廳，買了些食材，準備親自下廚做一桌豐盛的午餐。
“趙濤，我來幫你吧。”侯婷婷挽起衣袖準備洗菜。
“別亂動，”趙濤攔住她，“先歇一會兒，等我把魚弄出來再炒。”
“我想跟你待在一塊兒。”侯婷婷撒嬌地晃了晃他的胳膊，“求你了。”
“我怕把你燙傷了。”趙濤笑笑，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你要是想陪我，就幫我打下手，順便給我遞個盤子。”
侯婷婷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那好，我要開始忙活了。”趙濤拿起鍋鏟，熟稔地翻著水槽裏的魚。
“你會燒菜嗎？”侯婷婷湊近他身邊觀摩，“你看著好像很專業似的。”
趙濤微微一笑：“會一點點，不過不算精通。”
“那你肯定特別厲害！”侯婷婷崇拜地盯著他。
趙濤淡淡一笑：“還行，不用太崇拜我，小侯。”
“才不呢！你比我爸爸厲害多了。”
兩人說笑著，很快就把晚飯做好了。侯婷婷嚐了一口味道，稱讚道：“你的手藝真好！”
“謝謝誇獎。”趙濤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侯婷婷碗裏，“嚐嚐看。”
“唔……這個魚肉好鮮嫩！”侯婷婷吃得直點頭，“你怎麽知道這條魚這麽好吃？”
“猜的。”趙濤含糊其辭道。
侯婷婷歪著頭看著他：“你還懂這個？”
“我什麽都懂一點。”趙濤笑道，“你喜歡就好。”
“嗯！”侯婷婷點頭，“好吃，你也嚐嚐。”
“嗯。”
吃完飯，趙濤收拾好餐具，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玩平板電腦，忽然問：“趙濤，你有女朋友嗎？”
“呃？”趙濤愣了愣，“我沒女朋友啊。”
“真的？”侯婷婷狐疑地看著他。
“嗯，沒有。”趙濤坦率地點了點頭，“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種事。”
“為什麽？”
“因為現在沒時間嘛。”
“哦……”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
趙濤沉默片刻，認真地答道：“這輩子我隻結婚一次。”
侯婷婷驚訝道：“這麽浪漫的誓言，你竟然不願意向你喜歡的姑娘許諾？”
趙濤苦笑道：“這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愛情。而是一段長達幾十年的感情。我必須尊重我的妻子，尊重我的父母，尊重我的家庭。”
侯婷婷怔怔地望著他，半晌後才緩緩地說：“我明白了。我不該提及這些話題。”
趙濤伸手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凝視著她，低聲說：“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有壓力，不論我將來遇見什麽困難，我都會盡量照顧好你。”
“謝謝你……趙濤。”侯婷婷抬眸看著他，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別哭了，”趙濤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珠，“你剛做完剖腹產，身體虛弱，不適合哭泣，乖，聽話。”
侯婷婷深唿吸，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趙濤走進衛生間洗漱，侯婷婷躺在床上，靜靜思索著未來。她決定離開b城，暫時躲避風雨。
侯峰夫婦對於女兒突如其來的決定表示了震驚，但是他們並沒有阻止侯婷婷，反而支持她的選擇。因為在這座陌生而遙遠的城池裏，除了趙濤之外，已經找不到更值得信賴的親人了。
“你確實需要一個安穩舒適的環境療養。”侯峰摸著女兒瘦削的臉龐，歎息道，“我和你媽媽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爸爸……謝謝您。”侯婷婷抱緊父親的腰，咽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侯峰輕撫她的背脊，“你從小就最貼心，你媽媽說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
“媽……”侯婷婷轉頭看向母親，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張麗萍憐惜地摟住女兒，溫柔地拍著她的肩膀：“我們婷婷是個堅強勇敢的孩子。”
侯峰拿出手帕給侯婷婷擦拭臉頰：“等傷好之後，就跟著趙先生搬出去吧。我相信他可以保護好你。”
侯婷婷搖了搖頭：“我不想拖累他。”
“婷婷，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侯峰勸道，“你是怕趙先生會嫌棄你。其實我倒覺得他挺好的，你可以試著跟他交往一下，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呢？”
“爸爸，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趙濤端著盤子走進廚房，把菜擺到桌子上，招唿兩位長輩：“吃飯了。”
“哎，好嘞。”侯峰起身洗手準備吃飯。
趙濤盛好米飯遞給侯峰，又幫侯婷婷夾菜。侯婷婷看了趙濤一眼，垂下眼簾，掩飾眼底的失落與悲涼。
“婷婷，”侯峰問，“你和趙先生……是怎麽認識的？”
“他……救過我，所以我就留在他家裏工作了。”侯婷婷淡淡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侯峰恍然。
“爸，我們先吃飯吧。”趙濤招唿兩人。
三人圍著飯桌吃飯，氣氛略顯尷尬，直至侯峰咳嗽了兩聲，三人才開始動筷。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侯婷婷站起身，“爸爸媽媽，我先上樓休息啦。晚安。”
“晚安。”
“早點睡。”趙濤叮囑道。
“嗯。”侯婷婷應了一聲，便轉身上樓了。
吃完飯後，趙濤洗了碗筷，迴到臥室，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發呆。
“在想什麽？”趙濤脫下西裝，隨口問了句。
“沒……沒什麽。”侯婷婷連忙否認。
趙濤看著她微顫的睫毛，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攬住她的肩膀：“想什麽就說。”
侯婷婷猶豫了片刻，才輕聲說道：“我在想，如果我和趙濤分開了，爸爸媽媽會怎麽辦？”
趙濤微笑著捏捏她的鼻尖：“放心吧，爸媽不會有事的。”
“那萬一……”侯婷婷憂慮地咬唇，“如果我們分開了呢？”
“傻瓜，”趙濤刮刮她的俏鼻，笑道，“你忘記我當初說的話了嗎？”
“什麽話？”
“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趙濤語氣篤定。
“你真的這麽想？”
“當然。”
“你現在已經成功地打動了我。我決定考慮一下。”
“哦？”趙濤挑眉，“那我明天就帶你迴我家，告訴我爸媽我們倆的關係，順便讓他們幫忙參謀參謀婚禮的細節？”
“不行！”侯婷婷慌忙拒絕，“我還沒有想好。”
“沒事。”趙濤安撫地揉揉她的腦袋，“反正我們遲早也要結婚，早一點告訴他們，多一些心理準備，比較好。”
“但是……”侯婷婷低著頭，雙拳無助地握緊，指甲掐入掌心的肉裏。
“你害羞什麽啊？”趙濤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肌膚，“我喜歡你，想娶你，你難道還不答應嗎？”
侯婷婷抬眸凝視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們畢竟不是真的戀愛啊……我怕……怕被人罵……”
趙濤俯身親親她紅潤嬌嫩的嘴唇：“那又怎麽樣？別人願意說就說唄，你做自己就好了。”
“可是……”
“別可是了，”趙濤霸道地說，“從今以後，不論是誰，都別想拆散我們！”
侯婷婷聽罷撲哧一笑：“哪有人像你這樣，求婚用威脅的。”
“我就威脅你。”
“那好吧，那我暫時答應你。”侯婷婷抿著嘴笑，“你要快點追到我哦。”
她：“放心，用不了太久。”
侯婷婷推搡著他，嗔怪地說：“討厭，你還沒洗澡呢。”
“一起洗。”
“不要啦。”
“一起。”
“哎，唔~”
第二天一早，趙濤和侯峰便趕往趙父的診所。
“你怎麽突然迴來了？”趙母見兒子突然出現在門口，驚訝之餘滿心欣慰。
“昨天剛迴來的。”
“這段時間去哪兒了？怎麽都聯係不到你。”
“手術很成功，我們去英尼了。”
“去英尼旅遊了嗎？”趙母高興壞了，“婷婷也了嗎？”
“嗯。”趙濤點點頭，“我帶婷婷去的。”
“那你們倆……”趙母激動得話都不知該怎麽說了。
“媽媽，您就別擔心了。”侯峰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阿濤和婷婷感情好著呢。”
趙濤摟住侯婷婷，湊近她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
侯婷婷紅了臉頰，瞪了他一眼，卻沒把他的話當真。
“這兩個孩子……”趙母歎息了一聲，拍拍兒媳婦的手背，“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也都不插手了。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謝謝伯父伯母。”侯婷婷乖巧地點點頭。
“婷婷長得真漂亮，又聰明懂事，跟我們阿濤簡直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趙母笑眯眯地望著兒媳婦說。
“謝謝伯母誇獎。”侯婷婷害羞地笑了，“其實，是趙濤更好。”
“哈哈。”趙母爽朗地笑了笑，“不錯，這丫頭挺謙虛。”
“伯母，你們聊，我去看看爺爺。”
“好，去吧。”
侯峰走進臥室，趙濤正趴在老爺子床邊，跟老爺子說著什麽。
“爸，你醒了嗎？”侯峰輕聲問道。
趙濤站起身，轉向侯峰，微微一笑，伸出右臂搭上他的肩膀，攬住他：“怎麽樣？”
侯峰苦笑一下：“還死不了。”
趙濤拍拍他的肩膀：“放寬心，好好休養。”
“唉。”侯峰歎了口氣，轉而望向趙濤，“我聽我媽說你們去英尼度蜜月了？”
“嗯。”
“玩夠了沒？”
“沒有。”
“我們也準備去旅遊，要不要一起？”
“去哪兒玩？”趙濤隨口問。
“澳洲。”侯峰答。
“行。”趙濤點點頭，“等你病好再說。”
“那就先這麽說定了。”侯峰說完，忽然眉梢一挑，“對了，前幾天我收到了一封請柬，邀咱們一家三口去參加一個宴會。”
趙濤皺皺眉：“宴會？”
“是啊。我查了下，是一位姓蘇的富豪舉辦的慈善晚會，邀請全港的商界名流共聚一堂。”
“姓蘇？”趙濤頓了頓，“難道是……”
“蘇誌燮先生。”侯峰補充說。
“原來是他。”趙濤冷笑一聲，“那個陰險卑鄙的老狐狸！”
“怎麽？”侯峰詫異地看著他，“你認識蘇誌燮？”
“何止認識，他欠我一條命！”趙濤咬牙切齒地說，“不過，這次算便宜他了。”
侯峰疑惑道：“你跟他有仇？”
“不光有仇，而且深仇大恨！”
趙濤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侯峰。侯峰聽罷，忍俊不禁：“這個蘇誌燮倒是個妙人，居然給你設套。”
“哼，我豈會上他的當？”趙濤不屑道，“我隻是借刀殺人，順勢拿走他手中的股份。”
“如果這場交易失敗了怎麽辦？”
“不會失敗，因為那些股份根本就不屬於他！”趙濤篤定道，“我早就做足了準備！”
侯峰沉吟片刻，忽然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拿？”
“越快越好！”趙濤想了想，“最好今天就能趕過去！”
“今天恐怕來不及。”侯峰猶豫道，“蘇誌燮肯定會提防你。”
趙濤搖搖頭：“不會，這次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可是我聽說他有意賣掉股票，換一筆錢逃往漂亮國。”
“他不敢的。”趙濤冷冷一笑，“除非他活膩了！”
侯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說：“我差點忘了。你上次說的那個項目，有消息了。”
“哦？”趙濤眼神一凜。
“是這樣的。”侯峰把自己查到的情況說了一遍，“我們懷疑這個項目有內幕，但現在沒有證據。不過，我覺得應該從源頭入手。”
“你說得對，我們確實需要找到突破口。”趙濤點頭表示讚成，“我們要找一個合適的契機。”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侯峰詢問地看著他。
“我們繼續監視蘇誌燮的動靜。”趙濤摸摸下巴，“至少先弄清楚他的企圖是什麽。”
“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們無法從源頭入手，那麽我們可以嚐試從另一個角度入手。比如說……”趙濤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湊近侯峰耳畔低語幾句。
侯峰聞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兩人相視一笑。
“我去醫院陪爺爺，你去查探一下蘇誌燮和陳安歌之間的關係。”侯峰吩咐道。
“嗯，好。”趙濤點頭，轉身離去。
侯峰走進病房。侯婷婷正坐在病床旁削蘋果，看見侯峰，她停下了動作，問：“你吃飯了嗎？”
侯峰說：“吃過了。我剛才在樓下碰見趙叔，他讓我上來陪陪爺爺。”
“那你去忙吧。”侯婷婷說。
“好的。”
侯峰轉身離去。侯婷婷望著侯峰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侯峰離開住院大樓後，徑直來到警察署。
趙濤正在和幾名警官談話。見到侯峰，他微微頷首，招唿他坐下：“侯警官，你來了。”
“嗯。”侯峰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他們聊了一陣子，趙濤站起身，對眾人說：“各位先休息一會兒。我去送侯警官。”
幾個人點頭表示同意。趙濤帶著侯峰離開。
出了警察署大門，侯峰看看四周：“怎麽不叫車？”
趙濤聳肩：“反正也沒多遠，步行吧。”
“這裏離你家還很遠呢。”侯峰說，“你不累嗎？”
“不累啊。”趙濤理所當然道，“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侯峰翻個白眼：“你還真有閑心。”
“我說的是事實。”趙濤說，“我每天晚上都跑步鍛煉，身體倍棒。”
侯峰沒再搭理他。趙濤卻不死心，又追道：“喂！你跟我說說唄。我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你就滿足滿足我的願望吧。”
侯峰懶洋洋道：“不知道。”
“唉，別這麽絕情嘛。”趙濤厚臉皮道，“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愛上我了呢？”
“我呸！”侯峰狠狠瞪他一眼，“你還是留著點青春去禍害女孩子吧。”
“別這麽嚴肅嘛。”趙濤笑嘻嘻道，“咱倆都認識這麽久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看你是腦子抽風了！”侯峰忍不住罵道。
“嗬嗬。”趙濤毫不在意地撓撓頭，“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侯峰哼了一聲：“有什麽話就說，別拐彎抹角。”
“你還記得昨天的那個電話嗎？”趙濤神秘兮兮地說，“就是那個女人給你打的電話。她說……”
“別說廢話。”侯峰皺眉打斷他，“直接告訴我結果。”
趙濤頓了頓，說：“她讓你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她說隻要你能堅持住，就一定能贏。”
侯峰冷笑了一聲：“她倒挺了解我的脾氣，還算有點智商。”
“你打算怎麽做？”
“拖。”侯峰淡淡吐出一個字，“不論用什麽辦法，都要拖住蘇誌燮。”
趙濤沉吟片刻：“這恐怕不太容易吧。蘇誌燮是老江湖了，我們想拖住他，根本不太可能。而且，我聽說蘇誌燮有點特殊癖好。萬一他被惹惱了，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舉動，我們都不敢保證。”
“放心，我心裏有數。”侯峰抬手按壓太陽穴，揉揉眼睛，“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你最好快點想個辦法出來。”趙濤提醒，“否則，我擔心……”
“放心吧。”侯峰說，“我自有分寸。”
趙濤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警察署。
侯峰走迴病房，侯婷婷正拿著水果刀，削蘋果。
“你怎麽不去陪爺爺？”侯峰疑惑道。
“我今天晚上值班。”侯婷婷答。
“哦。”侯峰說，“你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塊端過去吧，爺爺應該餓了。”
侯婷婷點點頭，將蘋果切塊放進盤子裏，端過去。
“婷婷，過來坐下。”侯峰拉住侯婷婷的手臂，將她拽過來坐在自己腿上，順勢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嗯？”侯婷婷側過頭看著他。
侯峰盯著她的雙眸，低聲道：“謝謝你。”
侯婷婷眨眨眼睛：“謝我什麽？”
“你知道的。”侯峰親了親她的鼻尖，“如果不是你幫忙，這次恐怕兇多吉少。”
侯婷婷搖搖頭：“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傻丫頭。”侯峰撫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臉頰，柔聲道，“以後千萬別做這種事了。”
“為什麽？”侯婷婷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你會受傷。”侯峰憐惜地捧住她的臉龐，鄭重其事地說，“你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侯婷婷抿唇一笑：“我沒事。”
“我說的是真的。”侯峰說，“我不喜歡看見你為我犧牲，明白嗎？”
侯婷婷靜默許久，緩緩道：“我知道了。”
侯峰微微鬆了口氣。
侯婷婷輕輕靠在他懷裏，伸手抱緊了他。
她的唿吸溫熱柔和，侯峰心中一暖，輕撫著她烏黑的長發。
“我想去醫院看看奶奶。”侯婷婷忽然說。
侯峰一怔：“現在？”
“嗯。”侯婷婷說，“我想早點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
“好吧。”侯峰點頭，“那你去吧。”
“那你呢？”侯婷婷關切地問，“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
“不了。”侯峰搖頭，“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你先去看奶奶吧。”
侯婷婷點點頭：“也行。你有事的話隨時叫我。”
“嗯。”侯峰捏捏她的耳垂，“去吧。”
侯婷婷站起身，臨走前踮腳親了他一口。
侯峰微微勾起嘴角，含笑凝視她。
侯婷婷轉身離去，侯峰卻突然收斂了笑意，表情變得陰鬱無比。
趙濤剛從審訊室出來，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嚇了一跳：“哎喲喂，我說峰哥，您這是怎麽了？”
侯峰冷冷瞥他一眼：“有話就說。”
趙濤嘿嘿一笑，湊近他說：“峰哥，我給你帶了份禮物，你猜是什麽？”
侯峰沒搭腔。
“哎喲喂！”趙濤急得直跺腳，“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都跟你這麽熟了，送個禮物又咋啦！再說我給你帶的禮物肯定對你有好處，難道你就忍心辜負我一番美意？”
侯峰歎息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行了，東西在哪兒？”
趙濤趕緊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紙袋：“喏！就在這兒！”
侯峰打開紙袋，抽出裏麵的紅色絲絨盒子，裏麵赫然躺著一枚鑽戒。
“你哪兒弄來的？”侯峰挑眉問。
“嘿嘿嘿。”趙濤笑眯眯地說，“你忘記了？今天你們家老爺子生日嘛！你爸媽邀請我去參加宴會。當時你不是也在場嗎？”
“是啊，可是你買了鑽戒是幾個意思？”侯峰問。
趙濤撓撓頭，嘿嘿笑道：“那個……那個我見你爸爸媽媽送你姐姐項鏈，所以也……”
“所以你覺得這個禮物很特殊，非常適合送給我是不是？”侯峰斜睨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窮，配不上你們家婷婷？”
“不不不，我絕對沒這麽想。”趙濤連忙擺手，“我隻是覺得婷婷是咱倆的媒人，這個禮物應該由你送才對。”
侯峰翻個白眼，拎起盒子：“滾。”
“誒誒誒，峰哥，別啊！”趙濤攔住他，“你看看你，我好歹是一片苦心，你怎麽就不領情呢？我這顆心呐，碎成八瓣了。”
侯峰懶得理他，推開門進去，見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便將盒子遞給她：“喏，給你。”
侯婷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是什麽？”
“鑽戒啊。”侯峰拿過她手中的遙控器，調到電影頻道，指給她看，“你看。”
電影是愛情動作片《金牌殺手》。
侯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怎麽樣？”
侯婷婷滿臉驚詫：“我不是讓你別亂花錢嗎？你怎麽……”
侯峰笑而不語，將戒指戴到她右手中指上，低聲道：“傻丫頭。”
“哎呦喂！”趙濤捂臉尖叫，“你倆秀恩愛，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啊！”
“少廢話。”侯峰瞪了他一眼。
趙濤悻悻地閉了嘴，退出辦.事處。
侯峰看向電視，見電影裏的男主角摟著女主角，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兩人相視而笑，畫麵甜蜜無比。
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侯峰深吸一口氣，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侯婷婷望著他的背影，咬緊牙齒。
侯峰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想了太多太多。
他知道如果真的放棄，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他也曾猶豫過，也曾掙紮過。但最後他選擇了逃避，因為這個決定實在太痛苦。
侯峰閉上雙眼，努力把自己的情緒拋之腦後。
他不願承認，他現在竟然依賴上了這種痛苦。
這段時間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失去這個孩子對他造成的傷害究竟有多深刻。
他無法容忍它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體裏。
更何況它還有另外一個父母。
他們是那麽幸福的一對，他不應該破壞他們。
侯峰睜開眼睛，緩慢地伸手撫摸小腹。
那裏孕育了他們的骨肉。
他的骨肉。
侯峰的唇角浮現一抹微弱的笑意，輕輕摩挲肚皮，仿佛能夠透過衣服感受到那裏的跳動。
這是他和侯婷婷共同孕育的生命，他的血脈，他的延續。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唯一擁有它的人是侯婷婷。
侯峰突然有些羨慕侯婷婷。
他們都是孤獨的，卻又是幸運的。
至少他們彼此陪伴，相互扶持，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有彼此陪伴。
侯峰想到這裏，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的手掌覆上小腹，喃喃道：“寶貝，爸爸一定會保護你的，一定……”
他不敢確信，自己能否做到像侯峰說的那樣堅強勇敢，但是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必須堅持走完。
侯峰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自己的事業，他不喜歡被束縛，但是為了自己的妻兒，他甘之如地選擇了這條路。
雖然這條路看起來並不平坦，甚至充斥荊棘，但是他會盡自己全力，不計代價地前行。
第二天早晨七點半，侯峰準時起床，洗漱吃飯，跟家人告別。
侯峰先送侯婷婷去上班，然後趕去警校報名。
他的檔案上填寫的是刑偵大隊警察，因為這個專業需要具備一些偵查技巧。他不是警校畢業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加入刑偵大隊。
他來到警校的時候，還很早，但是操場上已經有幾百號人。他找到了報名處，將自己的檔案登記表遞上去，等待登記。
侯峰在旁邊耐心地排隊，不知道為什麽，周圍有幾個人朝他投來異樣的眼光。他有點奇怪，抬頭掃了一圈，發現那幾個人都在盯著他看。
侯峰疑惑地皺眉，不明白自己哪裏惹到了這群人。
“你好。”旁邊傳來一個柔軟的聲音。
侯峰轉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穿著紅色t恤的姑娘站在自己身旁。她長得挺漂亮的，尤其是那雙眼睛黑黝黝的，非常有靈氣。她梳著馬尾辮，看上去青春靚麗，笑起來的時候左耳垂上戴著一枚閃亮的藍寶石耳釘，襯得整張臉更顯精致俏麗。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侯峰禮貌地詢問。
“你是今年剛招進來的吧？”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嗯。”侯峰點點頭，“是。”
“我叫陳佳欣，是今年招進來的警校生，以後咱們可要互相幫助哦。”
“好的，互相幫助。”侯峰微微一笑。
“我聽說，你的檔案很差勁呢？”她似乎有點擔憂，抿著嘴角看他。
侯峰愣了愣：“嗯，我的確……”他停頓了片刻，“不過沒關係，我會努力改掉這些缺陷的。”
“你還年輕嘛！”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覺得你一定能行。”
侯峰笑了，沒有說話。
“我還有事，先走啦。”她擺擺手，快步離開了。
侯峰搖搖頭，低頭再次填寫表格。
他填好之後，交給辦理登記的工作人員，對方拿過去打印。
他轉身往教室走去。
侯峰坐在位置上，翻看今天的課程表。
上午有兩節英語課，下午是一門數算課。他沒什麽興趣，於是提前十分鍾出教室，在校園裏隨便溜達。
校園裏樹蔭茂密，清風徐來。
遠遠望見前麵的小花壇邊坐著一個女孩子，背影婀娜纖細。
侯峰走近一看，果然是侯婷婷。
他笑了笑，走過去：“姐，你也在啊？”
侯婷婷聞言轉過頭來。
侯峰發現她的神情比昨晚憔悴了許多。眼底布滿了血絲，眼袋也腫了，整個人看上去疲倦極了。
侯峰連忙關切地問：“姐，你昨晚沒睡好嗎？”
侯婷婷苦笑一下：“睡不著……”
“那你還跑來警校？”
“不來警校怎麽辦？”侯婷婷的神情越發悲傷痛楚，“醫院根本就抽不出錢來救他，醫生說遲下個月19號開庭審判，我怕他撐不住，所以來警校等消息，希望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法官對他的判決結果。”
“姐，你別太擔心。”侯峰握住她冰涼的手，“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爸爸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侯婷婷搖了搖頭，“我隻是……害怕……”
侯峰心疼地看著她：“姐，你不用害怕，爸爸他肯定會吉人天相的。”
“嗯……謝謝你……”侯婷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伸手撫摸侯峰的頭發，“小峰，你真懂事。”
侯峰不由得歎息：“唉，我要是再成熟穩重一點就好了。”
侯婷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峰，你才16歲誒，你還想怎麽成熟穩重？難道要像我爸爸一樣，做一輩子警察嗎？”
“當然不是啦。”侯峰反駁道，“我就是感慨而已。”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和你爸爸。”侯婷婷認真看著侯峰，“謝謝你，小峰。”
“不客氣。”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哎喲，我的親姐，你還真是閑得慌，跑來這裏跟弟弟聊天。”
侯峰扭頭一看，是趙濤。
趙濤走過來，瞥了一眼侯峰：“喲，這不是小峰嘛，又來看你姐姐啊？”
“對啊。”侯峰衝他揚眉一笑，“趙叔叔。”
“哈哈，乖侄兒。”趙濤拍拍侯峰的肩，“叔叔祝福你，考上大名鼎鼎的q大！”
“謝謝。”侯峰微笑道。
“小峰啊，你姐姐為了照顧你爸爸都瘦了好斤了，你要加油呀。”趙濤語重心長地勸道。
“嗯，我一定會的。”侯峰點點頭，“我們一家人都會健康平安，幸福美滿。”
趙濤聽了，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讚賞模樣，拍拍侯峰的肩，誇他有孝心。
侯峰笑了笑，轉向侯婷婷，關心地問：“姐，你的腳怎麽樣？”
侯婷婷抬起右腳看了看，皺了皺眉：“早上出去吃飯崴到腳踝了，還沒完全恢複呢。”
“我幫你揉揉吧。”
“這哪裏使得……”侯婷婷忙推拒，但她拗不過侯峰，隻好把腿放在他膝蓋上。
侯峰按住她腳踝，輕柔地幫她揉捏。
侯峰看她神色不適，關切地問：“怎麽了姐？你很難受嗎？”
“姐，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沒有。”侯婷婷連忙搖頭，“你別停下，繼續按摩。”
侯峰依言，繼續溫柔地揉動她的足弓。
侯婷婷舒坦地閉上眼睛。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侯峰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媽媽”兩個字。
侯峰猶豫了片刻，對侯婷婷低聲說了句：“我先接個電話。”便起身走到旁邊去接電話。
侯峰剛接通電話，母親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小峰，你在哪裏？你快點迴家！”
“怎麽了，媽？”
“快點迴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好吧，您稍等。”
侯峰掛斷電話之後，對坐在病床上的侯婷婷歉疚地說：“對不起，姐。我媽打電話叫我迴家。”
“哦，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路上注意全。”
“嗯，我明白了。”
侯峰離開醫院，開車迴到家中。
剛進門，侯峰的父親就站在門口迎接：“小峰，你迴來了？”
“嗯，我迴來了。爸。”
“你媽媽在廚房做飯呢。”
“爸，我今晚不在家吃飯了。”侯峰解釋道，“我媽喊我有點急事。”
“什麽事比吃飯還急？”
“我也不清楚。”
“你媽媽肯定不會騙你。”
“我知道。”
“既然這樣，你快去找你媽吧。”
“好，我先去找她了。”
侯峰來到廚房門前，敲了敲門，喚道：“媽，
我迴來了。”
“進來吧。”
侯峰推門進入餐廳，見到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侯媽媽穿著圍裙，端著最後一盤炒青椒從廚房走出來，將炒鍋放在台上，招唿道：“小峰啊，你過來坐。嚐嚐我做的飯菜怎麽樣。”
侯峰坐下來，夾起一塊青椒送進嘴裏。酸辣爽口的味道立刻在舌尖炸裂開來，瞬間席卷整條食道。侯峰咽下去，由衷地稱讚：“真香！媽，你的手藝越來越棒了！”
“那當然啦。”侯媽媽高興地眯起雙眼，“我段時間天天研究菜譜呢，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侯峰連忙點頭：“嗯。謝謝媽。”
“哎喲，小峰，你跟我說啥謝呢。”侯媽媽笑嗬嗬地說，“我現在啊，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
侯峰苦笑著搖搖頭：“媽，我暫時還不想結婚呢。”
侯媽媽歎息道：“唉，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你總歸是要成家的，否則以後怎麽辦呐？你們倆又沒有孩子。”
提及此事，侯峰的心情頓時沉悶了許多。
他無奈地說：“我和姐都不願意要孩子，所以暫時沒想過結婚。”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更何況我姐還沒有男朋友。”
“這樣啊。”侯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說，“小峰，我覺得這個趙濤挺好的。長得帥，而且懂事孝順，又會掙錢，聽說是做什麽網絡遊戲代碼開發，一月能賺好幾萬呢。”
侯峰愣住：“媽，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
“這個嘛，我是看這孩子不錯。”
“媽，你別亂操心。”
“我不瞎操心。我隻是告訴你，如果你和他相處得來，倒不如早點把他娶迴來，免得夜長夢多。畢竟你現在已經二十七歲了，再拖下去恐怕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侯峰皺眉說：“媽，我現在才二十五歲，不用這麽著急吧？”
“怎麽不用啊！”侯媽媽瞪圓雙眼說，“你看看你姐，都三十八歲了還單著！”
“媽，我姐那種情況不一樣。她不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人嗎？”
“她都三十八歲了還沒有談戀愛，難道還指望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媽，我姐……”侯峰想反駁卻被侯媽媽打斷了。
“好啦，你姐的事情我們不談了。”侯媽媽換上語調，認真地問，“小峰啊，媽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結婚？”
侯峰堅決地搖搖頭：“我不想結婚。”
侯媽媽歎了口氣：“唉，我就知道會這樣。”
侯峰疑惑地看向侯媽媽：“媽，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些？”
侯媽媽歎了口氣，說道：“媽今天接到你姐姐的電話了。她跟我哭訴了半天。她跟趙濤分手了。”
“她和趙濤分手了？”侯峰感到非常驚訝。
“是啊。”侯媽媽無奈地聳聳肩膀，“趙濤劈腿了。”
侯峰皺起眉頭：“趙濤怎麽會劈腿？”
“唉，這事兒說起來話長。”侯媽媽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又對侯峰說，“我原本以為趙濤是個好男孩子，他應該會好好對待咱們的婷婷。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侯峰說：“這裏麵肯定有誤會。趙濤怎麽可能劈腿呢？”
“我也希望是個誤會。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你姐姐親耳聽見趙濤跟另外一個女生在賓館約會。還錄下了視頻！”
侯峰愕然：“什麽？姐姐怎麽知道他們在賓館約會？”
“這個……我不清楚。我剛從醫院迴來，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侯峰說：“你趕緊給姐姐打個電話問清楚。”
“好嘞。”侯媽媽掏出手機撥號，電話很快接通了。侯婷婷哽咽地喊了聲：“媽。”
“婷婷，你別哭了。你先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跟趙濤之間是怎麽迴事？”侯媽媽焦慮地追問道。
侯婷婷抽泣道：“媽，我……嗚嗚嗚嗚。”
侯峰安慰道：“姐姐，別哭了。你把詳細情況告訴阿姨。”
侯婷婷擦擦眼淚，緩緩地說：“昨天晚上我迴家以後，洗完澡躺在床上玩遊戲，突然有人敲門。我開門以後發現站在外麵的是趙濤。他臉色蒼白，神情慌張，身上還穿著睡衣。”
“然後呢？”
“他進來以後就抱住我，求我幫忙，說他的房東叫人來鬧事，要他賠錢。我嚇壞了，立刻跑去報警。”
“那趙濤的房東為什麽會找人來鬧事？”侯峰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
“我也不太明白。當時太慌張，我就隨口答應了他。”
“他的房東叫什麽名字？”
“叫周鵬。”
“嗯。好的，姐姐，謝謝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道什麽歉啊！”侯婷婷急了，“明明是趙濤做錯事，憑什麽你要道歉？”
“因為我也覺得他做錯了。所以我替他向你道歉。姐姐，我們先這樣。等有空了，再聊。”
“好，我掛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侯峰陷入沉思。他記憶深刻的事情很少，但是有關趙濤的事情，他印象尤為深刻。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不舒服的男生。
那天他去圖書館借書，路上碰巧遇到趙濤在和一個女生聊天。雖然他並未留意，但他仍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因為他們聊天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趙濤在追求一個叫李倩的女生。
趙濤喜歡李倩？這是侯峰的第一反應。
但是轉而想到，如果趙濤真的喜歡李倩的話，為什麽要背叛他的姐姐呢？他姐姐這麽漂亮，又是博士畢業，工作穩定，性格也溫柔，他有什麽理由拋棄她去選擇別的女人？
他的腦袋裏閃現出趙濤與另外一個女生相擁的場景。
他猛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測，暗忖：或許隻是巧合吧。趙濤和那位女生根本就沒有曖昧關係。
侯峰迴到寢室以後，趙濤正坐在座位上低頭看書。見侯峰走近了才抬起頭笑了一下：“嗨，侯峰。”
“哦。你今天迴來的挺早的嘛。”侯峰笑眯眯的，“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趙濤放下書，“你最近忙嗎？”
“忙。”
“那就好。”趙濤拍拍桌子，“我有些題目不懂。我們一塊討論一下吧。”
“行。”侯峰爽快地答應了，“你說題目吧。”
趙濤將課堂筆記拿出來，指著某段數據說：“你算算這個題目，是用哪種解法比較合適？”
侯峰仔細地觀察了一陣題目的結構和解法，認真地給他演示了一遍。
“不愧是高材生，你一講我就明白了。”趙濤讚美道。
“哪有啊。”侯峰謙虛地搖搖頭，“都是基礎題目。不難。”
兩個人繼續探討，趙濤突然停頓了一下，像是猶豫了一番，才慢吞吞的說：“那個……侯峰，你姐姐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侯峰一怔。趙濤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試探自己嗎？他微微一笑，裝傻充愣道：“挺好啊。怎麽了？”
“呃……”趙濤摸摸鼻子，“你沒有告訴你姐姐嗎？我最近被一個女孩纏上了。她總是來找我，還對我死纏爛打，非要我做她男朋友。你說，我該怎麽辦？”
侯峰皺眉，語帶質疑道：“真的假的？誰啊？”
“哎呀，你別問了。煩死了！我也搞不清楚，她整天跟著我。我又不可能趕她走。你說，我該怎麽辦？”
“那個女孩長什麽模樣啊？”侯峰問。
“很漂亮啦，就是……”趙濤撓撓頭，“她總是化妝，看起來怪怪的。”
“那你就不怕她吃虧？”
“怕啥？她有保鏢。而且我也不是沒有保鏢。”趙濤說，“我爸媽給我請了兩個保鏢，我平常上班的時候，就把他倆派出去了。”
侯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唉，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總不能把她甩掉吧？”
侯峰笑了：“這種事情，當然是你們年輕人去處理了，我這種老古董哪兒知道啊。”
“喂，你別亂說！你才二十四五，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紀，怎麽能說自己是‘老古董’呢！”
“好吧，我確實老了，我承認我比你們大歲。”侯峰歎口氣，“你們年輕人玩得太瘋狂，我也受不了。”
“哈哈哈，你也有害羞的時候啊。”趙濤捧腹大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絕對不會傷害到李倩，頂多……頂多讓她誤會，我們就扯平了。”
“那就好，祝你幸福啊。”侯峰說，“加油。”
“恩！”
趙濤離開之前，特地湊到侯峰身邊，壓低聲音說：“謝謝你啊，侯峰。”
侯峰眨了眨眼睛：“嗯？”
趙濤笑了一下，轉過身去。
“你怎麽了？”侯峰問。
“哦。沒什麽。就是覺得……感激你。”趙說，“這些天我每次都被她煩得要命，我爸媽又不肯幫我。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所以我特別感謝你。”
侯峰笑笑，說：“這是你的私生活，我無權幹涉。”
趙濤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侯峰笑笑：“行吧，我盡量。”
晚飯後，侯峰照例在校園裏散步消食。剛走進教室門，便聽見裏麵傳來一片喧嘩。
“快看快看！那不是趙濤嘛！”
“哇！果然帥呆了！”
“好man啊！”
“是呀是呀，我喜歡他好久了！”
侯峰順著眾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趙濤正在講台旁邊，朝著大家揮手致意，臉上掛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哇！好酷啊！”有人尖叫。
“他旁邊那個女生，是他女朋友嗎？好羨慕！”
“我覺得他們好配呀！”
“好甜蜜哦”
侯峰笑笑，推門進去。
“咦，侯峰來了！”
“侯峰，你弟弟真的好帥哦！”
“是呀是呀，比電視明星還好看！”
“好想嫁給他！”
侯婷婷坐在位置上，聽著周圍人嘰嘰喳喳議論著趙濤和趙濤身邊的女孩。她冷冷掃了侯峰一眼，拿出課本看著，嘴角卻勾勒著嘲諷的笑容。
趙濤和女生交談完畢，抬頭看見侯峰站在門口，立刻招唿他：“侯峰，過來一下。”
侯峰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趙濤笑眯眯地拍拍侯峰的肩膀：“侯峰，我今天遇到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她一直追著我跑，非要我做她男朋友。我拒絕了，但她又鍥而不舍地糾纏我。所以我想拜托你幫個忙，如果有一天她再找我，你就告訴她，我是你弟弟，不是她的男朋友。”
侯峰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趙濤會提這個請求。
“這樣，行嗎？”趙濤忐忑地看著侯峰。
侯峰遲疑道：“趙濤……這樣做不妥吧？”
“怎麽了？”趙濤疑惑地問。
“我……”侯峰咬咬唇，“我是男的。”
“噗。”趙濤忍俊不禁，隨即擺擺手，“沒關係啦，反正你都不在乎。我也不用顧忌那麽多啦。”
侯峰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好吧。”
趙濤高興地說：“太好了！謝謝你，侯峰。”
侯峰搖了搖頭：“不用謝。”
趙濤又拉起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侯峰，這件事拜托你了，我先替那個女生謝謝你，以後我再報答你。”
“報答就算了吧。”侯峰趕緊抽迴手，尷尬地咳嗽兩聲，“趙濤，我們班級的班長是李倩，她人挺好的，就是脾氣不好，愛跟人吵架。”
趙濤說：“哦，是她呀，我記得她。”
侯峰：“那就好，那就好……”
趙濤笑笑，忽然神色凝重起來，語帶歉意：“侯峰，抱歉……我現在不想考慮感情的問題，我隻想專注於工作，等我成熟起來，我再考慮談戀愛結婚的事情。”
侯峰歎了口氣，“我理解。”
侯峰離開辦事處之後，去圖書館借了幾本書，準備迴宿舍慢慢看。路過一樓的餐廳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朝裏麵望去。
侯峰一眼看到了侯婷婷。她坐在靠窗的座上，桌子上放著一瓶紅酒。她穿了條黑色長裙，頭發紮在腦後，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半張側臉。她正端著杯子喝酒，動作優雅，姿態美麗。
她的旁邊還坐著一個男生。男生戴著金絲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像是個知識分子，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腿上，似乎想要摸索些什麽。
侯峰皺了皺眉，走進餐廳，徑自走到侯婷婷身邊。
“二姐，好巧，原來你在這兒吃飯呢。”侯峰揚起笑容。
侯婷婷看到侯峰，臉色微變，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頓，冷哼一聲：“哼，裝腔作勢。”
侯峰淡定地看著侯婷婷，不卑不亢地笑了笑：“二姐，我裝什麽了？”
侯婷婷瞪圓雙眼，狠狠盯住他：“侯峰，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是你在我的咖啡裏加料！”
侯峰笑著搖搖頭，一副無辜模樣：“我可什麽都沒做，你不能冤枉好人啊。”
侯婷婷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憤怒地伸手掐住侯峰的衣領：“你還敢狡辯！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居然背叛我！”
侯峰冷靜地看著她：“二姐，你先鬆手。有話好好說。”
侯婷婷冷笑：“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我警告你侯峰，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否則，我會你死得很難看！”
侯峰挑了挑眉毛，依舊平靜：“既然這樣，我也勸二姐別惹我生氣，不然你會死得更慘。”
“嗬！好啊，那咱倆試試！看看到底誰厲害！”侯婷婷惡狠狠地說道。
侯峰聳聳肩膀，“好啊。你盡管試試看。”
“侯峰！”
就在這時，趙濤急衝衝地衝過來，一把將侯婷婷推開，“你瘋了，快放手！”
侯峰被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趙濤。
趙濤對侯婷婷吼道：“侯婷婷，你鬧夠了沒有！你忘了我是幹嘛的了嗎！”
侯婷婷見趙濤發火了，也不敢吭聲了，悻悻收迴手，狠狠剜了侯峰一眼。
趙濤扶住侯峰，歉意地對他笑了笑：“侯峰，實在對不住，她剛才……”
侯峰抬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沒事，沒事，是我不該招惹二姐的。”
趙濤低聲安慰道：“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侯峰點點頭：“嗯。我迴去看書了。”
“晚上有時間嗎？”侯峰走出食堂時，聽見趙濤叫住了自己。
侯峰愣了一下，轉過身：“怎麽了，趙濤。”
趙濤猶豫了片刻，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啊……不必了。”
趙濤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菜，我隨便買點。”
侯峰忙擺擺手：“真不用了，趙濤，謝謝你幫我，不需要這樣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
趙濤認真地看著他：“侯峰，我們都不是外人，何況我也沒幫上你什麽忙。所以，請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侯峰遲疑片刻：“好吧。”
“我現在去給你拿飯卡。”
趙濤去前台取了飯卡，又帶著侯峰去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飯。
侯峰對飲食要求並不高，但是趙濤卻特別照顧侯峰。他不僅替他選了一個環境幽雅的包廂，而且還親自下廚做了幾樣菜。侯峰覺得受之有愧，但趙濤堅持不肯退掉，非要讓侯峰嚐一嚐他的手藝。
席間兩人聊起了這段時間的事情。趙濤告訴他，他已經辭職迴到家鄉的工廠上班了。
侯峰聽後感慨道：“真羨慕你們，能迴家鄉找份工作，不比留在城裏打拚舒服多了。”
趙濤說：“我爸媽的身體都挺好的。隻是我妹妹因為我離婚的事情，整天鬱鬱寡歡的。唉，都怪我太懦弱，沒法像你一樣保護我愛的人。”
侯峰歎口氣：“我和李牧陽結婚三年，連孩子都懷不上，這種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你是不是還恨他？”趙濤問。
侯峰苦澀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趙濤握住他的手腕，誠懇地說：“侯峰，你聽我說，我知道牧陽對你做過許多傷害的事情。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我希望你能原諒他，給彼此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不可能的，趙濤。”侯峰緩慢地搖了搖頭，“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侯峰……”趙濤皺緊雙眉，滿臉痛苦地說，“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和牧陽變成仇人，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互相關心，互相理解，這樣我也不至於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侯峰淡淡一笑：“不用了。”
“你！”趙濤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侯峰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說道：“趙濤，我不會再和他複合的。你放心。”
侯峰走後，趙濤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神色悲愴。
侯婷婷從房間裏走出來，坐在他旁邊的位置，抱住他的腰，靠進他胸膛：“
別難過啦。”
趙濤深吸一口氣，摟住她，“對不起，我不該跟他提這些事的，他畢竟是我的兄弟。”
“我懂。”侯婷婷輕撫著他的背脊，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為難。我也不願意讓你難做。
”
“謝謝你婷婷。”趙濤捧著侯婷婷的臉蛋，親昵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知道你最善良，最疼我。”
“哼。那當然啦，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侯婷婷笑眯眯地說。
“嗬嗬，我的寶貝兒最好啦。”趙濤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今晚去酒店住。”
侯婷婷嘟起嘴巴：“幹嘛要去酒店呀？這裏就行了嘛。”
“不行。”趙濤把侯婷婷拉倒自己腿上坐好，“這次我們要注意分寸，不能再被狗仔隊抓到了。”
“好吧。那我送你。”侯婷婷站起身。
“不用，我打車去。”
“我陪你去嘛。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好好好，你送我。”趙濤摸著侯婷婷的腦袋，“乖媳婦兒。”
第二天早晨，兩人起床洗漱完，一起吃了早飯，侯峰去辦了入職手續，順利地報了名，領了宿舍鑰匙，就直奔電視塔而去。
剛到門口，就碰到李牧陽。
侯峰低頭看著腳尖，假裝沒看到他。
李牧陽卻攔住他們倆，說：“侯峰，昨天晚上我向你賠禮道歉了。我承認我做錯了事，我不該騙你的錢，也不該欺騙你的感情，更不應該瞞著你去參加什麽party。”
侯峰停下腳步，抬眼看著他：“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騙我？”
李牧陽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我怕你誤會，所以才編了謊話。”
侯峰嗤笑一聲：“那如果我誤會了呢？”
李牧陽愣住了。
“如果我真的誤會了，或者說我不相信你了，那麽你怎麽辦？”
李牧陽抿緊雙唇，沒有說話。
侯峰繼續追問：“那你會怎麽辦？”
李牧陽依舊不吭聲。
侯峰冷哼一聲，扭頭就往樓裏走。
“侯峰！”趙濤急忙追了上去，擋在他前麵，“我替他向你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
“趙濤，你別插手我的事。”侯峰推開趙濤，“我和他之間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和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趙濤急道，“我勸不動他，你幫我勸勸他，好嗎？”
侯峰頓住腳步，轉頭看著他：“我憑什麽幫你勸他？你覺得我應該幫他？”
趙濤啞口無言。
侯峰又轉過頭去看李牧陽：“我問你，為什麽要騙我？我們明明已經結婚了，你還要參加什麽party？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牧陽張口結舌，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侯峰見狀，越發憤怒，厲聲質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為什麽不肯給我幸福？你告訴我啊！”
“夠了！”李牧陽猛地吼道，“我隻是想多交幾個朋友罷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根本沒有嫌棄你窮，根本沒有因為你的貧困和病魔就瞧不起你。我不是那種勢利的人！侯峰，我愛你，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哈哈哈……”侯峰仰天大笑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趙濤趕緊擦掉她臉頰的淚珠，“婷婷，你別哭。”
侯峰推開他：“滾！”
趙濤退了一步，“婷婷，你先聽我解釋好嗎？”
侯峰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滾開！”
李牧陽上前一把拽住侯峰的衣領，把她拖向牆角，按倒在地，揚手便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脆響。
侯峰白皙漂亮的臉龐立刻浮現五指印。她呆呆地望著李牧陽，似乎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動手。
“滾！”李牧陽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額上青筋暴跳，像隨時準備撲上來撕碎獵物般猙獰恐怖。
侯婷婷從地上爬起來，抹掉滿臉淚痕，一字一字地說：“李牧陽，我恨你。”
李牧陽怔住了，“婷婷……”
“別叫我的名字。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請以後離我遠一點。”侯婷婷擦掉眼角的淚花，“另外，我希望我們從此互不相欠。”
李牧陽呆呆地盯著侯婷婷，半晌說不出話。
侯峰甩開趙濤攙扶她的手，頭也不迴地跑進電梯裏。趙濤跟進來：“婷婷，別難過了。”
“你別安慰我了，趙濤。”侯峰吸吸鼻子，“我沒事。”
趙濤歎息一聲：“你真傻。你當初那麽喜歡他，為他吃盡苦頭，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前途。你對他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他對你的背叛，他怎麽忍心？”
侯峰沉默片刻，輕聲說：“他隻是沒遇見值得他付出全副身心的人吧。他對我，始終是虧欠多的，畢竟他沒有選擇跟我一起奮鬥，而是選擇了富貴榮華。他的理由，並非是因為他有多愛我，而是他想借助我爸媽的力量，成功躋身上流圈子。這個圈子裏每個人都是有家世的，他也需要這些人脈。可是我呢？我隻有一個窮酸爸爸，我爸爸什麽也幫不了他。我們倆注無法長久。”
“婷婷，你錯了。”趙濤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我認識他快二十年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衡量他的行為。他不是你所謂的‘金錢’的犧牲品。”
侯峰愣住了。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父母早亡，是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的。他的爺爺奶奶對他特別寵溺，幾乎要將自己畢生積蓄都拿來供他讀書。但是這並不是他變壞的原因。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他的性格使然。他內向、懦弱、敏感。他的性格裏有自卑、自閉和極度缺乏安全感。這樣的人，一旦受傷害，往往會變得比平時更瘋狂。”
侯峰怔怔地聽著，眼淚再次湧出眼眶，喃喃道：“那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彌補他？”
“你不用彌補他。”趙濤說，“隻要他願意迴到你身邊，你就可以彌補他。”
侯峰抬起頭，含著淚水看著趙濤，“趙濤，謝謝你。”
“跟我不必客氣。”趙濤溫柔地看著她，“如果你覺得抱歉，以後就多陪陪他吧。他雖然嘴硬，其實心腸最軟了，隻要你多哄一哄，他就會忘記所有不愉快的事。”
侯峰點點頭：“我會試著挽迴這段感情。”
趙濤欣慰地拍拍侯峰的肩膀：“加油吧，我的妹妹。”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啦。明天見。”
“嗯，明天見。”
趙濤剛轉過身去，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低頭一看，原來是侯婷婷。
“趙濤，我有些事想問你。”她的表情異常嚴肅。
趙濤疑惑地問：“什麽事啊？”
侯峰說：“昨晚的宴席上，你有沒有碰到過李牧陽？”
趙濤搖搖頭：“沒有。我從來沒見過他。他不來參加宴席嗎？”
侯峰點點頭，“可能是吧。”
“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這個……”趙濤尷尬地撓撓頭，“婷婷，我真的不知道啊。”
“算了。”侯峰勉強笑了笑，“你去忙吧，拜托你了，趙濤。”
趙濤點點頭：“嗯，好，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侯峰鬆開他的手，慢吞吞地站直身體，緩步朝著酒店門口走去。
趙濤看著她單薄瘦削的背影，心底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衝動，脫口喊道：“婷婷，我送你迴去吧。”
侯婷婷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眼睛紅腫，神色淒婉，似乎是哭過的。
趙濤的心一顫，頓了頓，鼓足勇氣走到侯婷婷麵前，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婷婷，別難過了。”
“你別管我！”侯婷婷猛地抽迴手，狠狠瞪他一眼。
“我……”趙濤一臉委屈。
“你什麽你？！”侯婷婷怒吼一句，扭頭跑掉了。
趙濤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廳入口處，摸摸鼻子，無奈地笑了一下。
迴到房間，侯峰躺在床上發呆。
她忽然想起那個雨夜，她穿著睡衣，坐在窗台前，望著外麵的黑夜和瓢潑大雨，腦子裏一團亂麻。
那個雨夜，她和趙濤都喝醉了，兩人相互依靠著，在寒風蕭瑟的夜裏聊天打屁，一起吹牛皮。
她不敢相信，他們曾經那麽親密過。那種關係像兄妹，卻又有一點曖昧。她喜歡那個時候的自己。她甚至在心底希冀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迴到那個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撲進趙濤懷裏，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你！”
而如今，這份美夢已破碎了。
侯峰歎了口氣。
不知不覺中，已是淩晨三點半。
她睜開朦朧雙眼，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朝樓梯口挪去。
她走到樓梯拐角處，忽然聽到隔壁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媽，您怎麽醒得這麽早？”
侯峰悄悄探出腦袋看了看，發現說話的竟是趙濤。
“睡不著了唄。”趙母歎息道，“哎……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樣了，你說這麽大一個活人，怎麽會說沒就沒呢？唉……”
“放心吧，阿姨，我看他肯定挺過來了。”趙濤勸慰道，“他命大，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是啊，我也覺得他會挺過來。”趙母語帶哽咽，“他要是真死了，那我們倆就沒兒子了，這以後可怎麽辦啊？我就婷婷這麽一個女兒，我不想讓她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
“放心吧阿姨。”趙濤寬慰道，“我爸爸在天之靈也會保佑他的。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肯定會把他救迴來。”
“對了阿濤，你跟婷婷最近怎麽樣了？”趙母問。
“嗯……挺好的。我們現在正商量結婚的事。”趙濤說。
“結婚？這是好事呀！”趙母高興地笑起來，“那就快結吧。”
“嗯。”趙濤答應道，“隻是，現在我工作太忙了，很多事情顧不上。等我閑下來，再跟她商量。”
“好，好！”趙母連聲答應。
“謝謝阿姨，我會努力工作，給你們幸福的活。”
“嗬嗬，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趙母笑了幾聲，忽然問：“你跟婷婷的婚禮，準備在哪兒舉行呀？”
“還沒決定。”趙濤說。
“哦，那婷婷呢，她有沒有意見？”趙母繼續追問。
“沒有。”趙濤答道，“她都聽我的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趙母拍拍胸脯，長籲短道，“阿濤，你千萬要好好待婷婷啊。”
“放心吧，阿姨。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好，好……”趙母感慨良久，才又道，“對了，阿濤。你們倆的戶口簿，我都幫你們存著呢。等婷婷畢業，咱們就結婚。”
“嗯。”趙濤低頭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上班了，阿姨。”
趙濤離開之後，侯婷婷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
趙母看到女兒，急忙招唿道：“婷婷，快過來吃飯。”
侯婷婷走到餐桌邊，看到父母都已經坐好了，隻有自己的位置是空的。
“你怎麽還沒吃？”侯母問。
“我剛才起來晚了。”侯婷婷解釋道，“我先去洗手。”
“慢點，別摔了。”
“我知道啦，媽媽。”
等侯婷婷洗完手，坐下來拿起筷子，才發現自己的碗碟是被動過的，裏麵的菜肴根本就沒動過。
侯母笑眯眯地說：“婷婷，你看，你爸特意叫人為你做的紅燒肉，你嚐嚐好不好吃。”
“媽，我已經吃飽了，你吃吧。”侯婷婷說。
“吃不下嗎？那算了吧。”侯母惋惜道。
“不是。”侯婷婷搖搖頭，“隻是我胃不舒服，吃不慣油膩東西。”
“你胃疼？怎麽迴事？”侯母擔憂地皺眉道，“你怎麽不早點說？”
“沒什麽，就是有些反酸。”侯婷婷淡淡一笑，“可能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太兇了。”
侯母埋怨道：“我就說了你，不該喝酒嘛，喝那麽多幹嘛？現在腸胃受不住了吧？”
侯婷婷笑了笑，沒說話。
“你趕緊把這兩塊豬肝補一補。”侯母把盤中最後兩片豬肝夾給她，“這是我特意買的。”
“謝謝媽。”侯婷婷乖巧地吃掉了豬肝。
趙濤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眼神複雜。
“你今天怎麽了？”侯母突然抬頭盯著趙濤，“平時你可比婷婷積極多了。”
“哦……”趙濤尷尬地笑笑，“我隻是在思考，
怎麽和婷婷結婚。”
“這種事情用得著思考嗎？”侯母瞪圓了眼睛，“你直接提出來就好了啊！”
“阿姨。”趙濤訕笑著打斷侯母，“您忘了我現在的身份了？我隻是個助理而已，哪敢隨便向總監提出結婚這種事？更何況，總監未必願意我結婚。”
“怎麽會不願意？！”侯母說，“難道你嫌棄婷婷嗎？”
“當然不是！”趙濤慌忙擺手，“我喜歡婷婷，當然想娶她。但是，她也不會嫁給我的。”
“為什麽？”侯母疑惑道，“如果你覺得她家世不夠好，我們可以找親家。”
趙濤苦笑了一下，說：“我不是覺得她家境不好。是因為……我配不上她。”
“哎呀，你瞎說什麽呀？！”侯母嗔怪道，“誰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騰躍集團的副總裁了！這是你自己奮鬥得來的成績，憑什麽配不上她？”
趙濤搖搖頭，說：“阿姨，我真的沒法配得上婷婷。”
“為什麽呀？”侯母奇道。
“因為……我和婷婷認識的時候，我什麽也沒有，隻是個小保鏢。”趙濤說。
“這……”侯母愣住了，“我聽婷婷說過，她跟你是一起進入騰躍集團實習的，她也知道你的情啊。”
“她知道的不全。”趙濤說，“她隻知道我在騰躍集團工作，但是具體的情況，並不了解。我和她之間，還有很多阻礙……”
侯母沉吟許久，緩聲說：“既然婷婷知道你的情況，肯定是願意等你的。”
趙濤歎息一聲，低聲說：“我怕我辜負她。”
“你說什麽呢？”侯母詫異道，“你對她有感情，又不是不想娶她。”
“不是不想，是怕。”趙濤輕聲說，“我和婷婷從高中開始交往，一直到大三畢業分手。我不知道婷婷到底愛不愛我，我甚至懷疑她可能隻是把我當朋友，或者僅僅當成一個伴。如果我貿然求婚，她會不會答應我，是另外一迴事。”
侯母想了想，說：“那你試探一下她吧。”
趙濤驚訝道：“怎麽試探？”
“我聽婷婷說，你是因為幫了她的父親，才調到騰躍集團上班的。”侯母問，“你和婷婷父親，關係很好嗎？”
“我和叔叔……談不上關係好壞，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存在的價值，所以合作得挺愉快的。”趙濤說，“不知道阿姨什麽意思？”
“你能否告訴我，你和婷婷的父親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麽利益牽絆？”侯母問。
“利益牽絆……”趙濤遲疑了片刻，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我和她爸爸雖然認識，不太熟悉。”
“這樣啊……”侯母略微沉吟，“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大，婷婷長得漂亮，又善良聰明，你和走近一些，應該是有好處的。”
趙濤暗自鬆了口氣，笑道：“謝謝阿姨誇獎。”
侯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說：“我看得出來，婷婷很喜歡你。她是個非常單純的孩子，我希望你能照顧，保護她。她是個好姑娘，千萬別被壞人騙了。”
趙濤連連點頭，心想，原來侯母也看出來了。
侯婷婷坐在旁邊聽著，臉頰緋紅，偷偷瞄了趙濤幾次。
趙濤注視著她羞怯的模樣，不禁心潮澎湃。
吃完飯，趙濤和侯婷婷迴到事處。趙濤先去洗碗，準備收拾桌麵。
侯婷婷端著咖啡杯站在旁邊，看見他彎腰洗碗，忽然說：“趙濤，我們倆是不是做錯了？”
“嗯？”趙濤抬眼看向她。
“你是為了報恩，才和我在一起的吧？”侯婷婷猶豫著說，“可是，這種方式是不是太草率了？”
趙濤愣了一下，停止手裏的動作，直起身，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卻……”
“不用想那麽多。”趙濤溫和地打斷她，說，“我們是互相幫助而已。我幫你，也是希望將來朝一日，能夠借此得到更多的迴報。”
“那我們算不算交易？”侯婷婷問，“互相交換利益。”
“這……”趙濤頓了頓，說，“你這樣理解，我無話可說。”
侯婷婷似乎鬆了口氣，說：“你不用勉強自己。如果你真的覺得委屈……”
趙濤淡淡地笑了笑，說：“我們倆在一起，我不覺得委屈。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幫你的。”
侯婷婷垂眸凝思，半晌點了點頭，“那我就安心了。”
晚飯過後，趙濤送侯婷婷迴家，順便拿迴了車鑰匙。
臨走前，侯婷婷忽然拉住趙濤的衣袖，輕聲問：“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趙濤愣了愣，隨即笑著說：“我當然願意。”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說：“我給你煮壺茶喝吧。”
“哦，好啊！”趙濤爽快地答道，“那我等著。”
侯婷婷迴屋去了，趙濤坐在沙發上，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抽起來。
過了一陣兒，侯婷婷端著熱騰騰的茶水從廚房走出來。她將茶水放在茶幾上，然後脫掉鞋襪，爬上床鑽進被窩裏。趙濤笑著問：“怎麽不睡沙發了？”
“沙發太硬了。”侯婷婷說，“我睡不習慣。”
趙濤點點頭，說：“那我去臥室，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侯婷婷甜蜜地閉上雙眼。
趙濤轉身進入臥室，反鎖好門，躺在自己床上。
今天這一天過得真是跌宕起伏啊。
他還記得自己離開酒店時，曾經試圖尋找過程牧遊，但是根本找不到。現在迴憶起來，
程牧遊肯定知道這一切。隻是他沒有阻攔他，任由他去追求他想要的幸福。
這一刻，趙濤心情複雜難言。他既感激程牧遊的寬容體諒，又有些埋怨他的冷血無情。
趙濤歎了口氣，翻身下床，穿好拖鞋，推門走出房間。
侯婷婷仍舊縮在被子裏。她似乎已經睡著了。
燈光下，她的肌膚白皙勝雪，鼻梁高挺秀麗。長長的睫毛覆蓋在臉上，仿佛兩把扇子般濃密，遮掩住黑亮深邃的瞳仁。
趙濤靜靜凝視她片刻，俯下.身來，在她額角親了一下。
她的唿吸均勻平緩。趙濤微微皺眉，輕輕搖晃了幾下她，低語道：“婷婷，醒醒，我們談談。”
她慢慢睜開朦朧睡眼。
趙濤柔聲說：“我想跟你聊聊。”
侯婷婷揉揉惺忪睡眼，問：“談什麽？”
“關於我們之間的感情。”趙濤鄭重地說，“你能認清楚，我是真心實意愛你的嗎？”
“當然啦！”侯婷婷立刻答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你確定？”
“確定。”
“那你喜歡我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爸爸告訴我的。”
趙濤沉吟良久，說：“婷婷，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的職業感到害怕，或者覺得我們倆的身份很別扭。所以，我才選擇在這裏店，不去上班。”
“我沒有那麽想。”侯婷婷坦誠地說，“你有自己的事業，我不應該幹涉你的決定。何況我爸爸已經教育過我了。”
趙濤聽了，略有些吃驚地問：“侯叔叔跟你提起過我的職業？”
“嗯。他說，‘你看你這麽大人，還像孩子一樣胡鬧。’”
趙濤不禁失笑，說：“你爸爸倒挺疼你的。”
“是啊。”侯婷婷露出幸福而甜蜜的神色，“他也非常尊敬我爸爸，所以，我才敢做這種事情。”
“我明白了。”趙濤點點頭，說，“謝謝你這信任我。”
“趙先生……”侯婷婷猶豫著問，“我們能繼續交往下去嗎？”
“當然可以。”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溫和地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姑娘。”
“那你呢？你也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男人。”侯婷抬頭看著他，說，“我們倆都是。”
“是。”趙濤含笑注視著她，說，“所以我更加不能辜負你。”
侯婷婷笑著點點頭：“我相信你。”
兩人擁抱著彼此，心底湧動著甜蜜與滿足。
趙濤輕聲說：“婷婷，對不起。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姑娘，可是我卻騙了你。我其實，我並沒有結婚。”
“對不起。我隱瞞了我已經離婚的事實。”趙濤愧疚地垂下眸子，“我沒辦法讓你陪我冒險。”
“不是。”趙濤堅持說，“這是我的原則。如果我真的要娶妻的話，就必須讓你知道。這不是玩笑，不能欺騙你。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處境。”
“趙先生……”
“你不要叫我趙先生，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我比你大兩歲。你叫我名字吧，或者直接喊名字。”
侯婷婷遲疑片刻，紅著臉頰輕聲喚道：“趙濤。”
“嗯。”
“你是在開玩笑嗎？”
“……”趙濤頓了頓，說，“對不起。我沒辦法再給你承諾，但是我可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
“我明白……我明白的……”侯婷婷哽咽著說，“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隻是太意外。”
“我明白。”趙濤歎息著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說，“我隻能這樣安慰你。”
他把她摟入懷中，緊緊貼合著自己寬厚的胸膛。
侯婷婷閉上雙眼，靠在他肩上，淚水無聲流淌。
過了許久，她擦掉淚痕，勉強露出微笑：“……你餓嗎？”
“不餓。”
“你今天早晨沒有吃飯吧？”侯婷婷擔憂地問，“我去買菜，給你煮碗麵條。”
趙濤抓住她的手腕，說：“我們一起去買菜吧，婷婷。”
“好。”侯婷婷點點頭，又有些羞澀，“我沒有做過飯……不會煮。”
趙濤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走出咖啡廳。
街邊停著幾輛車。
趙濤隨便挑了輛，拉著侯婷婷坐進駕駛座，說：“你坐穩了。”
他踩油門，汽車緩慢啟動。他熟悉地打量路線，問：“你平常喜歡去哪兒買菜？”
侯婷婷說：“你等我一下，我看看。”
趙濤把車開上路，問：“要多少錢？”
“呃……”侯婷婷拿出錢包，看了一眼，數了十張鈔票遞給他，“我帶夠錢了。”
趙濤收下錢，問：“想吃什麽？”
“都行。”
趙濤把車拐彎，朝另一個方向駛去。侯婷婷奇道：“你這是……”
“我知道前麵有家超級好吃的麵館。”趙濤說，“我還去過幾次。”
趙濤開著車來到麵店，停下車，招唿侯婷婷：“快下來！”
侯婷婷下車，跟在他身後，走進店內。
店鋪雖然不大，裝飾布置得很雅致，牆壁上掛著幾幅畫，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
趙濤帶著侯婷婷找了張靠窗的位置，然後說：“我記得這裏有賣炒麵的，你要吃炒麵還炸麵？”
“炸麵吧。”侯婷婷答道。
趙濤說：“那好，我去給你買，你坐著別動。”
他轉身走了出去，侯婷婷四周環顧一圈，見到角落裏有盆蘭花開得正豔，便走過去欣賞它。
她蹲在花盆旁邊，伸手摘下一朵鮮嫩的黃色蘭花。剛準備插在頭發上，忽然聽到背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奔跑著而來。
侯婷婷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驚恐地扭過頭。
隻見趙濤跌倒在她麵前。他的額頭磕破了，鮮血汩汩滲出。侯婷婷慌亂地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趙濤搖搖頭，努力撐起身體，“你扶我一下。”
侯婷婷立即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將他攙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趙濤喘了口氣，說：“謝謝你幫忙。”
侯婷婷咬咬嘴唇，低聲說：“我該怎麽辦呢？”
趙濤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不禁苦笑道：“你不用覺得抱歉……我也沒想過要傷害你。”
侯婷婷沉默不語，眉宇間籠罩著濃烈的哀愁和懊悔。
趙濤握住她的手腕：“婷婷，相信我。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我會盡全力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侯婷婷抬頭凝視著他，輕聲說：“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你。”
“不管怎麽說，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的損失。”趙濤認真地看著她，“當然，你也可以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讓我離婚，娶你？”
侯婷婷猛然睜大雙眸，連退兩步。
趙濤連忙解釋：“婷婷，你別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我沒有那種意思。”侯婷婷說，“我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更不敢奢望嫁給你……我配不上你。”
“婷婷，你不能這麽妄自菲薄。”
侯婷婷吸了吸鼻子：“就算我爸爸活著……也沒有理由讓你為我付出這麽多。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和你結婚……”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你千萬別這麽想。”
“我……”侯婷婷垂下眼簾，長睫遮蓋了她眼中複雜的情緒，“我隻是覺得太幸福了……”她頓了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愛我的人，你對我這麽好……”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趙濤安慰道，“我們都冷靜一下，再談別的，好嗎？”
侯婷婷看著他，似乎想確認他是否在騙自己。
“我保證，我絕對不是因為貪圖你父親留下的遺產。”趙濤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試著交往，如果不合適，你可以選擇分手。”
侯婷婷微怔片刻，問：“我們……真的可以試著交往嗎？”
“嗯。”
“那……”侯婷婷遲疑道，“我該叫你什麽？”
“叫名字就好。”趙濤說，“我比較隨便。”
“那……”侯婷婷低下頭，“我們現在就交往吧？”
趙濤微笑起來：“可以啊。”
侯婷婷鬆了口氣，臉頰紅撲撲的，像個羞澀的少女。
她拿出手機，翻出照片遞給趙濤：“我拍了一段視頻，你看看喜歡嗎？”
趙濤接過來仔細端詳。
她穿著雪紡裙，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手指撫摸著一株薔薇花。
“挺好看的。”趙濤說，“清純又溫婉。”
侯婷婷臉頰泛起淡淡緋紅：“你喜歡就好。”
趙濤笑了：“既然這樣，你打算什麽時候帶我迴家？”
侯婷婷說：“我爸媽還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趙濤說：“放心，我有辦法。我先聯係一下他們的助理，等晚上我請你吃飯，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叔叔阿姨，讓他們放心。”
侯婷婷猶豫著：“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趙濤說：“我今天休息。明天再找工作吧。”
侯婷婷點點頭：“嗯。”
趙濤說：“婷婷，你想去哪兒玩？”
侯婷婷略微猶豫了一下，問：“我們去哪裏玩？”
趙濤說：“我對這附近不熟悉，不如我們去商場逛逛？”
侯婷婷立即答應下來。
於是趙濤開車載她去商場。
他帶侯婷婷買了幾套衣服，又挑了一條絲巾，順便帶她去做美容。
很快，一位身材窈窕的女護士走進來，將化妝包放在桌上。
“您好。”女護士說。
趙濤轉身走出門外，在休息廳的沙發坐下，掏出電話撥打了侯建林的號碼。
侯建林很快接了電話：“喂？”
“叔叔，是我，趙濤。”趙濤微笑道，“今天周末，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侯建林沉默片刻，輕聲說：“我剛剛才迴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哦，那好，我改天再約您。”趙濤掛斷電話。
他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
半晌，侯婷婷走出來：“趙濤，你在等我嗎？”
趙濤睜開眼睛，笑道：“沒有。”他站起來朝伸出手。
侯婷婷將柔若無骨的手搭在他掌心。
“走吧。”趙濤牽著她的手，向電梯間走去。
“去哪兒？”侯婷婷問。
“吃夜宵。”趙濤說，“難得今天周末。”
侯婷婷露出甜蜜的笑容：“好。”
趙濤帶她去了一家粵菜館，兩人點了滿滿一桌菜，邊吃邊閑聊。
“你和婷婷的事情，我考慮了很久。”趙濤喝了一杯啤酒，說道，“我也想尊重她的選擇。我更希望能盡快讓她恢複單身。”
侯婷婷說：“謝謝你！”
趙濤看著她：“你不用感謝我，我幫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如果你能夠和我在一起，我非常樂意。”
侯婷婷抿嘴淺笑。
“我不會勉強你的。”趙濤說，“但我相信隻要你願意嚐試，一定可以忘記陳誌程，開始嶄新的生活。”
侯婷婷歎了口氣，搖搖頭：“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太麻煩。而且，我覺得現在這種狀態很好，我並不想改變它。”
“那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呢？”趙濤問。
侯婷婷認真思索了許久，抬眸看著他，眼底似乎燃燒著某種火焰，灼亮卻又溫暖，像一團烈日：“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一個足夠配得上你的人，一個有實力和陳誌程鬥爭的人。”
趙濤愣住。
他從未聽過侯婷婷提起過陳誌程。
“我不想依靠你的庇護。我希望有一天，你以光芒萬丈，俯視著他。”
趙濤低頭苦笑了一聲。
侯婷婷見狀，連忙安慰他說：“我隻是隨口說說，別往心裏去。”
趙濤笑道：“我不是那麽脆弱的人，怎麽會往心裏去？”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侯婷婷認真地說，“我隻是突然有這樣的感慨。”
“我不否認。我很欣賞你的堅持和勇敢。”趙濤看著她，認真說道，“我也不反對你追求你想要的東西。我支持你的夢想。”
侯婷婷怔了一下。
她看著趙濤，忽然覺得他離自己那樣遙遠。
趙濤的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子驕傲。
他是這樣驕傲的人啊……
他是多麽渴望被她崇拜仰慕的目光注視啊……
侯婷婷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失落與傷痛。
趙濤見她這副模樣，頓時慌亂起來：“婷婷，我不是那個意思……”
侯婷婷淡淡地笑了笑：“我沒關係。我知道你很欣賞我。”
“當然，我是個誠實的人。”趙濤說，“我承認，你比陳誌程優秀很多。但是，他是個渣滓，是我最瞧不起的人。我絕對不會因此就鄙夷你的。”
侯婷婷微微彎起唇角：“嗯，我相信你。”
趙濤鬆了口氣，臉頰浮現一抹紅暈。
他舉起酒瓶子，說：“來，為咱們的友誼幹一杯！”
侯婷婷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
他們又閑聊了幾句之後，各自散席。
趙濤送侯婷婷到停車場，兩人道了晚安，分別駕駛汽車離開了。
趙濤駕駛汽車行駛在路上，心裏充滿了愉悅和興奮。
雖然今天和侯婷婷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他絲毫不影響心情，反而越挫越勇，越戰越勇。
他決定要繼續努力下去。
侯婷婷是一座高山，需要他用自己的毅力去攀登。
他會一直努力的。
侯婷婷則不然。
她坐在汽車後排座位上，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神情黯淡。
趙濤剛才的話，猶如一把尖刀紮進她的胸膛。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疼痛。
原來，他早已經知曉，自己喜歡的人是他……
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他。
她害怕聽見他拒絕的答案，也害怕聽見他的祝福。
這種矛盾的心理令她感到窒息。
她想要逃避，卻無處可逃。
她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趙濤說一些輕鬆的笑話。
可惜，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她深唿吸，平緩情緒，打開手機搜索引擎，查詢自己的身世。
網上關於侯家的報道寥寥可數，更多的是在議論陳誌程。
侯家三兄弟都在做官，侯明華是刑偵隊長，侯明朗是法律專業碩士畢業，而侯明軒是計算機係博士。侯家三兄妹都在單位混得風生水起，前途不可限量。
唯獨侯明軒這輩子碌碌無為，一直在外打拚，直至破產。
侯婷婷看到網上流傳的照片，是侯明軒在醫院門口跪著向媒體求助的畫麵，還有一張侯明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圖片。
侯婷婷心髒猛抽搐了一下，眼眶漸漸濕潤。
她拿出手機撥打侯明軒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聽。
“喂？”侯明軒的嗓音沙啞難聽，帶著濃厚的鼻音。
侯婷婷哽咽道：“明軒。”
“婷婷？”侯明軒驚訝極了，語調瞬間變得輕柔起來，“是你嗎？”
侯婷婷說：“明軒，你怎麽啦？”
“我沒事。”侯明軒笑了笑，“我就是太累了。”
侯婷婷問：“你什麽時候迴來？”
侯明軒歎息一聲：“我還要在這邊呆一段時間。”
“為什麽？”侯婷婷急切地問。
“婷婷，我不想麻煩別人。”侯明軒說。
“可是……”
“沒事兒。我在這邊挺好的，你放心吧。”侯明軒說，“等我哪天想迴去了，再給你打電話。”
侯婷婷沉默了一陣，說：“好，我等你。”
“乖。掛了吧。”侯明軒溫柔地說，“別擔心我。”
“好。”侯婷婷應道。
掛斷電話之後，侯婷婷看著屏幕上閃爍著“陳誌程”三個字，心頭泛起苦澀。
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糾結難受過。
這個名字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上。她想起趙濤剛才的話，想起陳誌程對她所做的種種惡劣行徑……
他曾經是她最愛的人，卻親手毀掉了她對他僅存的幻想。
她閉上眼睛，將手機丟到一旁。
她希望這一次，她是徹底清醒了。
夜涼如水。
趙濤喝醉酒了。
他在酒精的刺激下，腦袋昏昏漲漲，思維遲鈍，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半夢半醒之間。
侯婷婷扶他進房間，幫他脫鞋，換衣服。
他的嘴巴動了動，低聲說了句：“謝謝。”
侯婷婷怔住。
她忽然覺得，這個人似乎並不是那麽討厭。
他也許有自己的苦衷。
或者是他真的改邪歸正了，想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侯婷婷的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她不願意承認，她居然還會期待這種虛假的東西。
侯婷婷替他蓋好薄毯，轉身走了出去。
她站在樓梯口，望著漆黑的天際和漫無邊際的遠方，內心一陣迷茫與彷徨。
她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樣。
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否還值得信賴。
但是，不管怎樣，她必須盡快找出那份證據，揭露李浩然。
否則的話，侯明軒永遠都是個汙點。
侯婷婷咬緊牙根，暗自下定決心。
侯明軒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兩點鍾，睜開睛時，隻覺得頭暈目眩。
他晃了晃腦袋，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右臂包裹著紗布，纏繞著白色繃帶，左肩胛骨隱約作痛。他記憶模糊，不太記得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隻記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後來又吐了，然後就什麽印象也沒有了。
侯婷婷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抬頭往門口看去。
“你醒啦！”她迎上來，“我煮了粥，吃點吧？”
侯明軒揉了揉額角，說：“你熬的？”
侯婷婷點點頭，“你胃不舒服，就先喝碗粥。”
侯明軒皺眉道：“我不喜歡粥的味道。”
“嗯？”侯婷婷微怔。
她記得以前，侯明軒很喜歡喝粥，每次侯明軒喝完粥，臉上總是帶著滿足的神情。
“我說我不喜歡喝粥。”侯明軒重複了一遍。
侯婷婷抿唇笑了，“哦。好。我給你盛粥，你先休息會兒。”
侯婷婷離開房間，把廚房留給他，自己走向餐廳。
桌上擺著幾碟熱騰騰的菜肴。
她端起米飯，坐到椅子上。
侯婷婷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嘴裏細嚼慢咽，心想這是趙濤最愛吃的菜，他應該會喜歡吧？
她的手頓了頓，心想不如給趙濤送去吧？反正趙濤現在肯定在忙，等他閑下來再吃也不遲。
於是侯婷婷站起身來，準備去叫趙濤吃飯。
“婷婷，你幹嘛呢？”趙濤突然出現在門口。
侯婷婷嚇了一跳，嗔怪道：“哎呀！你怎麽悄悄溜進來了啊？”
“我想看看你做了些什麽菜。”趙濤走到餐廳，看到了餐桌上豐富的食物，“你做了什麽？”
“糖醋排骨。”侯婷婷說。
“我喜歡吃。”趙濤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嚐了一塊排骨。
他的眼中露出滿意而愉悅的神情。
“好吃嗎？”侯婷婷問。
“當然。”
侯婷婷笑了起來，“喜歡吃就多吃點。”
趙濤點頭，埋頭大吃起來。
侯婷婷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欣賞著趙濤。他一邊吃飯，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麽。
“你剛才在說什麽？”侯婷婷湊近一點，問。
“我在說……你的手藝真棒。”趙濤嘿嘿笑道。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少貧嘴。快吃飯。”
趙濤乖乖低頭繼續扒拉米飯。
“你跟劉主任吵架了？”侯婷婷問。
趙濤歎了口氣，搖頭道：“哪有吵架。我們倆好得蜜裏調油似的，從來不會鬧別扭。”
侯婷婷噗嗤一聲笑了，“你就騙我吧！你倆要真好，劉主任為什麽辭退你？”
趙濤歎了口氣，沉默片刻，說：“因為我做錯了。”
侯婷婷一愣。
“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趙濤緩緩道。
“是什麽事？”
“我……背叛了你……”
侯婷婷驚訝萬分，急切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濤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將自己曾經欺騙過她的事情告訴了她。
侯婷婷越聽越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趙濤竟然欺騙她，害死了劉主任唯一的孩子！
侯婷婷感覺胸口仿佛壓抑了千斤巨石，令她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騙你的，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傷心難過。”趙濤愧疚地眸，“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侯婷婷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良久之後，她冷冷開口：“我原諒你了。”
趙濤睜大眼睛看著她：“你原諒我？”
“對。我原諒你了。”侯婷婷說。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表達自己此時的心境。
痛苦？憤怒？還是絕望？
都有，但是更多的是無奈與茫然。
侯明軒和趙濤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他們的處世風格迥異，卻又都是那樣純粹。
侯明軒為了她，連自己的家族榮耀都拋棄了。而趙濤，為了她，背叛了摯友和恩師。
侯婷婷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善良忠誠的人，為何會在短暫的時間內變化如此之大，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她隻能說，造化弄人。
趙濤怔怔地看著她。
侯婷婷輕咳一聲，“好了，你快吃飯吧。”
趙濤呆住了。
他忽然抱緊侯婷婷，在她耳畔喃喃說道：“婷婷……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侯婷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我原諒，並不代表我不恨你。不過既然我選擇了原諒你，就代表我願意接受你。希望你珍惜我對你的這份寬容，好嗎？”
趙濤激動地點了點頭。
侯婷婷鬆了口氣。
趙濤吃完飯，擦幹淨嘴巴，說：“婷婷，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裏嗎？”
侯婷婷微笑：“你想睡這兒？”
趙濤撓頭：“我怕你嫌我煩。”
“你這麽聰明，應該很清楚我根本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
“婷婷，你對我太好了。”趙濤感慨道。
“傻瓜。”侯婷婷摸了摸他的臉頰，說，“你去洗澡吧，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
趙濤笑著點了點頭，轉身朝浴室走去。
他打開花灑，熱水淋濕了全身。溫暖的液體包圍著他的軀體，驅散他心中的冰寒。
他想起了過往的一幕幕，想起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自己站在樹蔭下，遠眺著操場上的隊訓練，偶爾抬頭看向操場旁那棵鬱鬱蔥蔥的銀杏樹。
他想起了侯婷婷，想起她當初在球場邊對自己說的話。
“趙濤，我喜歡你。”
趙濤閉上眼睛，淚流滿麵。
那天夜裏，趙濤留宿在了辦證科，侯婷婷則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臥房。
她把床鋪整理出來給他睡。自己則搬進了隔壁的休息室。
趙濤睡夢中，依稀聞見淡雅芬芳的香味。他迷迷糊糊地伸手觸摸了一下。軟綿綿的，滑膩膩的，好像是被子。
“嗯？怎麽有個枕頭？”
他翻了個身，伸腿踢掉了枕頭。
他猛地醒了過來。
房間裏黑漆漆的，窗簾遮擋了月色，屋裏暗暗的。
趙濤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四處張望了一番。
咦？他的床呢？怎麽跑到別人的休息室來了？
趙濤從床上跳下來，穿鞋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低唿。
趙濤立即警惕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啊！”那聲音顯得極度恐慌。
趙濤皺眉，仔細辨認聲源。他隱約聽出了是侯婷婷的聲音，於是便朝那邊走去。
走近後才發現，侯婷婷正倒在沙發上，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趙濤嚇了一跳，趕緊蹲□扶住她：“婷婷，你怎麽了？”
侯婷婷抬起顫抖的手臂指著牆角，“我……我害怕……”
趙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覺得脊背陣陣發涼。
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團灰白色的陰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趴伏在牆角的位置。它的翅膀似乎是被撕裂了一般耷拉在那裏。
“你……你看見了什麽東西？”趙濤吞咽著唾沫問道。
侯婷婷渾身哆嗦：“我不敢看它。”
“你別怕，它好像不攻擊我們。”趙濤說著，緩緩移動步伐靠近牆角。
“嗚嗚嗚……”侯婷婷哭泣著。
趙濤猶豫了片刻，最終咬牙走過去，伸手抓住了那隻蝙蝠的脖頸，將它提了起來。
“哇——！”
尖利刺耳的鳴叫劃破夜空。
趙濤驚愕地睜大雙眼，隻見那竟然是一隻死透的吸血蝙蝠！
侯婷婷也嚇壞了，她捂住耳朵，躲避著蝙蝠尖銳的鳴叫，卻又忍不住偷瞄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