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侯小江值夜班，因此辦公室隻剩下他一個人。
柳月走到窗邊，拉開玻璃窗簾，將窗戶打開。夜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帶著一股清爽。柳月仰起脖子，閉上眼睛享受著微涼的夜風。
柳月感覺身體像是被放在冰水裏浸泡過似的，凍僵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頸椎。他的腦子昏沉沉的，思緒飄忽，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充斥著腐臭味道的醫院。
那一夜，無數的人倒在血泊中，無數的家庭支離破碎，無數的孩子哭嚎嘶喊，甚至連醫院的樓房都被震塌了一半。
那一天，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那個罪魁禍首——侯小江，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可惜，那個罪魁禍首早就已經逃跑了。而且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月站在醫院廢墟前，冷靜地觀察著四周。他沒有急於尋找侯小江，而是先找到了被壓在殘垣斷壁底下的父母屍體。
柳月跪倒在地，雙膝觸碰著冰冷堅硬的石磚地麵。淚水順著他緊繃的腮幫滑落下來。
他輕聲念叨：“爸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柳月的父親是個典型的南方農民。他身材矮壯，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汗衫。他的母親是個南方姑娘，身材豐腴，留著一頭齊肩短發。當初被炸彈轟擊的時候，她護著柳月，所以僥幸撿迴一條命。
當時爆炸太劇烈了，柳月和母親的衣服被炸爛，身上全是傷痕，臉上也沾染著灰塵。柳月的額頭被劃破，鮮紅的血液滲透了他左側眉骨，模糊了他右眼的視線，使得他的瞳孔看上去特別幽綠。
“媽……疼嗎？”他摸著母親臉上的傷疤，輕聲說，“媽媽，你等我，很快咱們就能團聚了。”
柳月抱著母親的遺體，跪倒在地，哭成一片。
柳月的父親在他懷裏咽了氣，母親則因為缺氧而死亡。
那時柳月還沒有成年。
那天他的眼角流淌下兩行晶瑩的淚珠。
他把母親安置在一塊尚算平坦的山坡上。柳月在山腳處挖了個坑，把母親埋葬。
埋葬完之後，柳月背上了父親的行李包，沿途往迴趕。
他想找一座山，把父母合葬在一起。
路上遇見了侯婷婷。
柳月原本並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後來有一次侯婷婷和別人閑談時曾經提起過“柳月”這個名字。
當時柳月的內心毫無波瀾，隻是默默記住了她的名字。
他不確定侯婷婷是否聽過他的名字，但她既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需要向她表達感激之意。
“你好。”柳月停下腳步，朝侯婷婷露齒一笑。
侯婷婷看著他，突然愣住了。
她呆滯地盯著柳月看了許久，隨即驚訝道：“啊，柳月！你怎麽長這麽高了！”
“嗬嗬。”柳月笑道，“我讀高二了，長得高些也正常吧？”
“哦……”侯婷婷恍然大悟，“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你變化太大了。我還以為你已經畢業了呢。”
柳月說：“沒有，我還在讀研究生。”
“那恭喜你。”侯婷婷由衷道，“我現在還在讀博士呢。你是什麽專業的？”
柳月說：“法律。”
“法律？”侯婷婷驚愕道，“你竟然是法律係的！我以為你肯定考的是計算機科技類呢。”
“我選擇法律是因為我對法律有興趣。”柳月謙虛地說。
侯婷婷讚賞道：“你真厲害。你以前的課程我都參加過。”
柳月淡淡笑道：“謝謝。”
“對了，我跟你說過我是做記者的。”侯婷婷興奮地說，“雖然你已經畢業，但我還是想采訪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
柳月略顯猶豫，道：“不好意思，我還沒做好準備。”
“沒關係，我可以等的。”侯婷婷滿含熱情地說，“如果你願意給我拍幾張照片，我就更加高興了。”
“呃……”柳月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那個……我不太擅長拍照。”
侯婷婷立刻問道：“你沒拍過照？”
“嗯。我很少拍照片。”柳月說，“我不愛拍自己的照片。”
侯婷婷有些惋惜，道：“你可以試試看嘛。你長得這麽帥，拍幾張照片應該很容易入鏡吧。”
柳月苦笑道：“恐怕不容易吧，我不太習慣擺造型。”
侯婷婷歎息道：“唉……”
侯小江走過來問道：“你們在聊什麽呢？”
“侯哥。”侯婷婷轉過頭來，笑道，“柳月剛從美術係畢業，不會拍照。你覺得他拍出來的照片好看嗎？”
“好看啊。”侯小江說，“我也沒照過照片，我也想試試呢。”
侯婷婷立刻道：“那就麻煩你幫我和柳月拍張合照唄。”
“好嘞。”侯小江爽朗地答應了，又扭頭看向柳月，“走吧走吧，咱們去拍照。”
柳月有些遲疑：“這個……我不太擅長拍照。”
“放鬆點兒。”侯小江鼓勵道，“就是拍個照而已，難度很低。再說你這麽好看，拍出來肯定好看！”
“是啊是啊。”侯婷婷忙附和道，“你就試試唄。我保證你拍出來的照片比你自己拍的要好看。”
侯小江推著柳月，“來吧，你不用顧慮，我相信你！”
柳月拗不過他們，隻好硬著頭皮站在樹蔭下，任憑侯小江折騰。
侯婷婷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遞給柳月，說：“來吧。”
柳月接過手機，調整了焦距，對著鏡頭笑了一下，然後按下了拍攝鍵。
柳月和侯小江並肩站著，侯婷婷站在旁邊。
一張清晰的三人合影映在了手機屏幕上。
“哇！真的很好看誒！”侯婷婷驚唿道，“簡直比明星都好看。”
柳月笑了笑，“謝謝。”
“你太客氣了！”侯婷婷道，“我特喜歡你。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孩子！”
侯小江說：“喂，別忘了咱倆的賭約。”
“放心。我肯定贏啦！”侯婷婷自信滿滿地說，“我這輩子最愛拍照片了，每天晚上都抱著筆記本電腦狂刷！今天一定能把柳月拍帥！”
侯小江笑道：“祝你成功。”
“嘿嘿嘿！”侯婷婷壞笑兩聲，“柳月，你可別怪我啊，誰讓你這麽帥呢！”
柳月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將照片傳給侯婷婷，說：“我們快去吃飯吧。”
侯婷婷收到照片，迫不及待地跑進餐廳，找到一處安靜的位置，打開相冊，欣賞起自己的傑作。
侯婷婷越看越滿意，忍不住感慨道：“我拍的照片真棒！簡直是藝術品！”
“你確實很棒。”侯小江說，“我看了照片都羨慕嫉妒恨。”
“哈哈。”侯婷婷得意洋洋道，“那當然了。”
柳月走進來時便聽到這句話，無奈地搖搖頭，坐下來，對侯小江說：“這姑娘有毒。”
侯小江笑道：“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沒招惹她。”
柳月道：“那是你沒看到她發瘋時候的模樣。”
侯小江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剛才在門口罵人的那次吧？”
柳月聳聳肩，說：“差不多。她現在變得更暴躁了。”
“哈哈哈。”侯小江大笑道，“活該！誰讓她嘴巴這麽欠。”
侯婷婷端著盤子湊過來，一臉討好的神色，道：“二位，能請你們幫個忙嗎？”
柳月看了她一眼，問：“什麽忙？”
“幫我拍個照唄。”侯婷婷眨著眼睛，期待道，“拜托了。”
“我沒帶相機。”侯小江攤開雙手道，“拍不出效果來。”
“沒關係的。”侯婷婷道，“拍張背景圖就行啦。”
“背景圖也拍不好。”柳月搖搖頭。
侯婷婷還想說服他，卻被柳月搶先一步拒絕了。
侯小江勸說道：“你看柳月挺忙的，你就算了吧，別為難他了。”
“哎喲……”侯婷婷嘟囔道，“我就拍個照，耽誤不了他幾分鍾。你幫個忙唄。”
“我真幫不了你。”柳月誠懇道，“要不我幫你聯係一下照相館或者攝影師吧。”
“不要啦。”侯婷婷急忙道，“我就是隨便跟你拍一張而已，不需要什麽技術含量。你們幫幫忙吧。”
“你看，柳月都拒絕了。”侯小江笑道，“你就死心吧。”
“哼，不幫就不幫，你以為我非要他拍啊！”侯婷婷不高興地撇撇嘴，轉身走了。
“嘖。”侯小江皺眉，“怎麽這麽奇怪？”
柳月搖搖頭，喝完杯中咖啡，離開座位，朝洗手間走去。
剛走到洗手台前，柳月便察覺身側似乎有人，猛地轉過頭去，卻發現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女人穿了一條白裙，烏黑長發垂在腰間，從柳月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女人光潔的後頸。
柳月微微愣了愣，轉頭繼續去洗手。
“你認識她？”侯婷婷追過來問。
“不認識。”柳月搖搖頭，“就看了個背影。”
侯小江道：“我猜你應該見過她。”
柳月點點頭。
侯婷婷疑惑道：“但是我記憶裏沒有她這號人啊。”
柳月笑道：“她叫楊麗雅，是侯婷婷的堂妹。你應該聽過吧。”
“楊麗雅？”侯小江皺了皺眉，“她是哪家千金？”
柳月笑道：“你不用知道她是哪家千金，你隻要知道，她不是個好脾氣就行了。”
“為什麽這麽說？”侯婷婷問。
“因為她很兇悍。”柳月淡淡道，“曾經把鄰居一棟樓的人嚇得半夜睡不著覺。”
“嗯。”柳月說，“所以不用擔心，侯婷婷和她堂妹之間的矛盾不至於鬧到動刀子的程度。”
“原來如此。”侯婷婷鬆了口氣，“嚇我一跳。”
侯小江問：“那你知道侯婷婷是怎麽得罪她的嗎？”
柳月搖搖頭，“不清楚。”
侯婷婷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和她堂妹吵架的時候，她站在旁邊冷嘲熱諷了兩句。我當場就炸了，罵了她一頓，結果這丫頭反倒更來勁兒了，衝上來揪著我罵了好久，連我爸媽都扯進來了。後來我倆就打起來了，我還扇了她幾耳刮子。”
柳月失笑，“那你還真夠彪悍的。”
侯婷婷不滿道：“我這不是被逼的嘛。你不知道我有多慘。她爸媽每天逼著我相親，她堂妹成天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些刺激我的話，我快煩死了。”
“你這種情況還真少見。”柳月感歎道，“你父母不管你嗎？”
“他們都在外地呢，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侯婷婷苦惱道，“這麽下去遲早被逼瘋。”
“不然你辭職算了。”柳月建議道，“找份穩定點的工作，不愁吃喝，又輕鬆。”
“唉。”侯婷婷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換工作。”
侯小江笑道：“你不想換工作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侯婷婷沉默了片刻，突然抬頭看著柳月，問道：“你能不能教我功夫？”
柳月愣了愣，“什麽意思？”
“我不想再忍受那種被欺淩的感覺了。”侯婷婷握緊拳頭，“我要報複迴去。”
“對！”侯婷婷道，“我必須做點什麽，證明我不是軟柿子，我是有尊嚴的。”
侯小江聞言，笑道：“這可是違法的哦。”
侯婷婷道：“你放心，我會保密的。等我把這筆賬討迴來，就給你錢。”
“你打算怎麽辦？”柳月問，“你有錢嗎？”
“我有積蓄。”侯婷婷道，“我打算拿這筆錢去雇保鏢。”
“雇保鏢？”侯小江驚訝道，“你要雇傭殺手？”
侯婷婷翻了個白眼，“別胡說八道。雇傭保鏢也算‘殺手’嗎？我隻是要請幾個專業人士保護我。”
柳月沉吟片刻，緩緩道：“婷婷，你真的決定了？”
“嗯。”侯婷婷堅定地點點頭。
柳月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侯婷婷疑惑道。
柳月笑了笑，說：“你知道侯小江是幹什麽的嗎？”
侯婷婷怔了怔：“侯小江……我聽他提過，說是個律師？”
“律師算什麽。”柳月搖了搖頭，“他是警察。”
“啊！”侯婷婷震驚道，“真的假的？”
侯小江笑而不語。
“那你怎麽……”
“他是特殊部門的。”柳月答道，“平時工作挺忙的，基本上不出門。不過有時候需要他幫個小忙，比如說幫某人解決糾紛，或者協助調查之類的。”
侯小江點點頭。
“我們都知道，他是刑偵隊的副隊長。”柳月道，“所以他才會對你這個刑偵隊員印象頗深。”
“是嗎……”侯婷婷道，“那他為什麽願意幫我？”
柳月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嘛，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
“這個……”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我不太懂。”
柳月聳了聳肩，“不用懂。”
侯婷婷猶豫許久，終究還是問道：“你剛才為什麽叫我婷婷？”
“我從前叫你侯婷婷，但是現在改名叫李婷婷了。”柳月微微一笑，“因為你的名字裏也帶了個婷字，和我們婷婷姐有緣唄。”
“謝謝。”侯婷婷低聲說，隨即轉移話題道，“哎……你說你和他認識那麽多年了，應該很熟吧？”
柳月笑道：“還行吧。畢竟都是混跡娛樂圈的。”
侯小江插嘴道：“你這麽說就不厚道了。”
柳月撇撇嘴。
侯婷婷問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有女朋友？”
柳月道：“沒有啊。”
“哦。”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有女朋友了？”
“他沒有啊，他單身。”柳月眨巴著大眼睛，“怎麽了？你看上他了？”
侯婷婷紅著臉道：“沒……沒有。我隻是覺得……”
“你隻是想追求他？”柳月道，“其實他挺優秀的。”
“你這麽誇他，他肯定飄了。”侯婷婷笑道，“我隻是有些羨慕罷了。”
“那你要加油啊。”柳月道，“我幫你牽線搭橋。”
“你？”侯婷婷狐疑道，“你倆認識多少年了？”
柳月嘿嘿一笑：“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
侯婷婷瞪大眼睛：“二十年？！”
“對啊。”柳月歎息道，“他是個孤兒，我家人收養了他，後來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家人便退休了。”
“這麽慘啊……”侯婷婷唏噓道。
“你要是嫁給他的話。”柳月道，“他絕對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侯婷婷抿嘴笑了起來：“你真幽默。”
柳月道：“我說的可是實話哦。”
侯婷婷點點頭，笑道：“嗯，我相信你的直覺。”
“那咱倆就這麽說定了。”柳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晚飯時間了，我們先吃飯吧。”
侯婷婷道：“我請客。”
“不行。”柳月果斷拒絕，“這頓飯得我付。”
侯婷婷道：“我今天買菜花了三百塊錢呢！”
“我請你啊。”柳月道，“我有零花錢的。”
侯婷婷笑道：“你請我，我就當做是感謝費了。”
“那我們吃火鍋？”侯小江建議道，“附近新開了一家店，我去試了試，味道很讚。”
“吃火鍋？好像太浪費了吧？”侯婷婷道，“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別的館子。”
“我們這個月的零花錢隻剩兩千多塊了，”柳月道，“要節約一點嘛。”
侯小江笑了笑，道：“走吧，就這兒，火鍋底料挺貴的。”
“好吧。”侯婷婷道，“我請你們。”
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想吃什麽自己點，”侯小江把菜譜推到兩人麵前，“我們aa製。”
“嗯……牛肉炒飯怎麽樣？”侯婷婷道，“再來個鴛鴦鍋吧。”
“嗯。”柳月道，“我沒意見。”
“那就這樣。”侯婷婷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誒。”柳月突然抬手攔住服務員，“等一下，鴛鴦鍋就不必了，一盤水煮牛肉吧。”
侯婷婷訝異道：“你不怕吃撐啊？”
“我胃口不錯。”柳月笑眯眯地看著侯婷婷，“而且你不覺得水煮牛肉更好吃嗎？”
侯婷婷無奈地搖搖頭：“好吧。”
“你不吃辣嗎？”侯小江問道。
“不吃。”侯婷婷擺擺手，“我吃素。”
侯小江又道：“那你喝飲料嗎？”
侯婷婷道：“隨便吧。”
柳月衝著侯小江使了個眼色：“不用麻煩了，喝飲料就夠了。”
侯小江便招唿服務員換掉水煮牛肉。
“你們倆認識很久了嗎？”柳月好奇道，“他有女朋友，你居然還敢打他的主意？”
侯婷婷笑了笑，道：“我不知道，隻是聽說過他有女朋友而已。但是我從沒見過。”
柳月挑眉道：“你們倆不合適，你知道嗎？”
“你說我不配嗎？”侯婷婷反問道，“我長得漂亮、身材好、唱歌也好。他不選擇我選擇誰？”
“呃，”柳月撓撓腦袋，“我覺得他不是這種膚淺的人。”
侯婷婷輕哼一聲，似乎並未將柳月的話放在心上，倒是侯小江，頗為驚喜道：“你跟他很熟？”
柳月道：“算是比較熟悉吧。”
“他有什麽愛好或者缺點之類的？”侯小江道。
“這個嘛……”柳月想了想，道，“應該說，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對待陌生人和對待自己的朋友都差不多。他對待病人非常盡心，不論是貧窮富裕，抑或健康疾心，他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至於他的興趣嘛……”
“興趣？”侯婷婷插話道，“什麽興趣？”
“我也不清楚。”柳月聳聳肩，“不過我知道他喜歡喝酒。他特別喜歡喝酒，我以前每次陪他喝完酒，他都會抱著瓶子哭半天。”
“他平時不酗酒的。”侯婷婷蹙眉道，“我記得他以前是不抽煙的。”
“所以才說他特別善良。”柳月歎了口氣，“他對自己太苛刻了。”
“他這樣……會很辛苦的。”侯小江沉吟片刻，“其實我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考慮，如何勸他戒掉酒癮。”
“我也想過。”柳月攤了攤手，“畢竟戒酒容易，難得是戒煙。”
“他肯定也希望能戒掉吧？”侯婷婷喃喃道，“否則他不會一直瞞著我的。”
“他瞞你什麽了？”柳月道，“我剛剛說了，他是個善良又樂觀的人，他可從沒告訴過你他的秘密。”
“談戀愛？”柳月皺起眉頭，“這個……恐怕他並不答應。”
“為什麽？”侯小江疑惑道，“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不排斥和女孩子交往。”
“我也不清楚。”柳月道，“因為他對感情一向是淡薄的，除非真正令他動心，否則他是絕不會考慮結婚的。”
侯小江道：“這樣的話……那我隻能勸他戒煙了。”
“你怎麽勸？”侯婷婷道，“直接逼他戒煙？他會恨死你的！”
侯小江微微一怔：“我忘了。”
“所以我覺得……”柳月道，“你應該先跟他溝通，不能蠻幹。”
侯小江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侯婷婷看向柳月，神情複雜。
柳月道：“你看我做什麽？”
“謝謝。”侯婷婷道，“你挺好的。”
“嗯？”柳月一愣，“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我說的是真心話。”侯婷婷端詳著他，“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能看出來，你很關心他。”
柳月笑了笑：“我們是兄弟嘛。”
“嗯。”侯婷婷點點頭，“那就祝福他了。”
“你呢？”柳月饒有興致道，“準備和他談幾年戀愛？”
侯婷婷低著頭，臉頰微紅：“不知道。”
“那你有什麽計劃嗎？”柳月道，“像現在這樣，隔三岔五約他去逛街啊看電影啊。”
侯婷婷搖了搖頭，歎息道：“沒辦法，我爸媽管的嚴。”
“你父母……”柳月頓了頓，試探著問道，“你家庭條件不錯吧？”
“還行。”侯婷婷露出甜蜜的微笑，“我爸媽都是教師。”
“教師？”柳月眨巴眨巴眼睛，“教什麽課程的教師啊？”
“語言科。”侯婷婷道，“我爸是語言專業的博士後。”
“哇……”柳月咂咂嘴，“果然不愧是高等院校。”
侯婷婷笑了笑：“他的確是個優秀的人。”
“是的。”柳月點點頭，“而且很帥。”
侯婷婷噗嗤笑了出來：“哪兒有這麽誇自己的？”
侯小江忍俊不禁，也笑了笑，道：“聽你的意思……你見過他很多次？”
“當然。”柳月笑眯眯地看著兩人，“我倆住一塊兒的。”
侯小江愣了愣：“你們……一直在一起？”
“嗯，我們是鄰居。”柳月道，“我還給他打掃過衛生。”
侯小江道：“原來你們……”他轉頭看向侯婷婷，遲疑道，“婷婷，這個我得提醒你，雖然柳月說話有點誇張，但他說得是事實。”
侯婷婷垂眸，輕輕咬唇。
“柳月他是真的……很照顧劉旭。”侯小江抿了抿嘴唇，緩聲道，“他是個很熱心的人，而且對待朋友都很慷慨，從來不斤斤計較。”
侯婷婷依舊沒說話。
柳月看她這副模樣，心想她八成是害羞了，於是趕緊替侯小江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擔心啦，我倆什麽都沒有。”
侯婷婷這才抬起頭，衝柳月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啦，放心吧。”
“嗯，那就好。”柳月笑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我懂。”侯婷婷道，“不過你既然認識他這麽多年，為什麽一直沒告訴他呢？”
“呃……”柳月撓撓頭，尷尬道，“因為太丟人了。”
侯婷婷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你倆是青梅竹馬吧？”
“不是。”侯小江道，“我比他早出生半分鍾。”
“哦……怪不得他那麽護著你。”侯婷婷道，“原來是你比他小。”
“他就是個老古董。”柳月無奈道，“根本沒把我當成親弟弟來對待。”
“那倒不至於。”侯小江笑了笑，“不過我估計你倆關係更好些，畢竟劉海比你大了七八歲。”
侯婷婷笑道：“他倆一定特別合拍，否則也不會互相幫助。”
“是啊。”柳月歎道，“我一直希望我們倆能成為好哥們兒。可惜他壓根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也沒必要太失落。”侯小江安慰他，“我相信，如果劉海知道你對他的好，肯定會感激涕零的。”
柳月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麽了。
侯婷婷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柳月看她一眼：“你怎麽了？”
“沒什麽。”侯婷婷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柳月追問道。
“如果你倆最終沒走到一起，那麽……你是會選擇繼續做你的演員，還是迴去念書？”侯婷婷問。
“唔……”柳月沉吟片刻，答道，“我也不知道。”
侯婷婷點點頭：“我也是。”
侯小江道：“你倆的身份背景完全不一樣，未來會有很大差距的。”
柳月聳聳肩：“所以隻是假設。”
“假設……”侯婷婷喃喃道，“萬一他不願意接受呢？你又該何去何從？”
柳月攤手：“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拒絕，但我也不敢保證，反正現階段我是不考慮迴去讀書的。我還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狀態的。”
侯婷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
吃過飯之後，柳月把侯婷婷送迴酒店，便和侯小江分別離開了。
臨近傍晚時分，柳月坐進了車內。
“侯小江呢？”他問司機，“怎麽沒跟你一起迴家？”
“我們倆今天都沒戲。”司機笑嗬嗬道，“侯先生迴劇組去了，他還說改天請您喝咖啡呢！”
柳月哈哈一笑，道：“我也挺久沒見他了，改天有機會我們聚聚。”
“行嘞！”司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此前，柳月已經在酒店附近買了套房子，租期還剩五個月，裝潢已經布置妥當，拎包即入住。他將鑰匙交給了父母和爺爺奶奶，讓他們每周末或者節假日可以去住幾天，順帶幫忙收拾房間。
晚上，柳月和父母吃過晚飯，便準備洗澡睡覺。
“誒，等一下。”奶奶叫住了柳月，“你今晚要搬出去嗎？”
“嗯。”柳月點了點頭，“換個環境，心情也會好點。”
“可是你們倆……”奶奶皺眉，“你們倆都沒談戀愛呢。”
柳月道：“奶奶您就別操心了，反正我自己有分寸的。”
奶奶搖頭道：“不是我瞎操心。咱們家條件不錯，你爸媽也樂意供著你，但是這樣長期獨處下去，你難免會覺得孤單寂寞冷。”
柳月笑了笑：“我習慣了。”
奶奶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信你沒談過戀愛，你騙不了我的。”
柳月訕笑道：“真的沒談過……”
“沒談過你就能確定，你一輩子不結婚？”奶奶道，“這話也就哄哄三歲孩子吧。”
柳月摸了摸鼻尖，道：“奶奶，您就別操心我了。”
奶奶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我和你媽不求你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夠了。雖然我們家沒什麽錢，但好歹也算衣食無憂。你們倆要是有點什麽，我和你媽肯定二話不說就把你倆綁一塊兒了。”
“哎呀，你別說了……”柳月哭笑不得。
“你們倆都還小，有什麽想法也不急。”奶奶擺擺手道，“我們也不逼你們。”
“不是。”柳月道，“我……我和侯小江都沒什麽想法。”
“你少來！”奶奶橫了他一眼，“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倆就是鬧矛盾了。”
柳月尷尬地咳嗽兩聲：“您看出來了啊……”
“你這孩子，有啥不能和我們說的。”奶奶埋怨道，“我和你爸又不是外人。”
“是我的錯……”柳月撓撓臉頰，“我不該亂發脾氣。”
奶奶歎道：“其實你發火也好。吵架嘛，哪能一直忍著。”
“我也不是不讓他碰，”柳月低聲嘟囔道，“但是……”
“但是什麽？”奶奶道，“有什麽困難盡管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柳月猶豫片刻，道，“您說的對。”
奶奶微怔：“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柳月糾結半晌，“反正就是……不太合拍。”
“為什麽？”奶奶問，“是不是因為年齡？”
“倒不是。”柳月道，“我感覺……他的性格比較悶騷。”
“這有什麽關係？”奶奶道，“悶騷才討女孩子歡心。”
柳月道：“不是，我不太擅長表達感情。”
“我懂我懂。”奶奶道，“像我，剛結婚那陣子，也特別羞澀，不善言辭。”
柳月噗嗤一聲笑了，“奶奶，那您後來咋變成老油條啦？”
奶奶輕描淡寫道：“人越活越明白唄。”
柳月被逗樂了：“好吧。”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於是拿出電腦查找起來。
奶奶見狀，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柳月指著屏幕道：“我打算買輛車。”
“買車？”奶奶疑惑道，“你自己沒駕照啊？”
“沒有。”柳月道，“但是我有朋友有駕駛證，而且還有提成。”
“提成？”奶奶更加驚訝了，“你朋友還做這種生意？”
“也不是啦。”柳月解釋道，“就是跟著做點零活。”
奶奶恍然：“哦，這樣……那你得趕緊買。”
“不過我還需要再考察一段時間。”柳月道，“畢竟不能盲目投錢進去。”
“也是。”奶奶讚同地頷首，“現在的4s店，都挺黑的。”
柳月繼續搜索網頁，很快就查到了幾款適合的車型。
“嗯……這個好。”奶奶湊過來仔細觀摩。
柳月把ipad遞給她，奶奶看了兩眼，道：“我看這個車不錯，顏色也亮。”
“我也覺得不錯。”柳月道，“不過我暫時隻打算買一台，所以先看看。”
“買一輛就足夠了，不用太多的。”奶奶勸道，“你現在正是花錢的時候呢。”
“這個也行，”侯婷婷也走過來觀摩，“這個車好看誒，我看過好多人喜歡這個牌子。”
柳月道：“我可以買輛便宜點的，這輛車看著就貴。”
奶奶道：“我聽說你們那邊的房價漲了，買個便宜點的，將來你們搬家的時候也方便。”
“不行。”柳月堅決拒絕，“買太便宜的，我怕他不舍得買。”
“他要是舍不得買，那你就買貴的。”奶奶認真道，“這些都不是問題。”
侯婷婷笑道：“阿姨，這個車的價位都不低。”
“我知道。”奶奶道，“咱們不差錢。”
侯婷婷抿嘴偷笑，柳月則搖搖頭道：“那也不能買太貴的。”
奶奶無奈道：“那你打算買多便宜的？”
柳月沉吟片刻，忽然靈光一閃：“要不買輛奧迪吧。”
“奧迪？”奶奶皺眉道，“好像是四萬左右，不便宜吧？”
“不貴。”柳月笑道，“我們那兒的房價才三千五一平米。”
奶奶略帶遲疑：“是嗎？我記得你們那兒房子都很便宜……不過你確定要買嗎？”
“確定。”柳月道，“我們那兒的房價都很便宜。如果我買太貴的，他估計連買的勇氣都沒有。”
奶奶歎道：“那好吧，隨便你。”
柳月把pad塞給侯婷婷，道：“你幫我參謀參謀。”
侯婷婷掃視一圈，道：“這輛車我也看了好久了，確實不錯。”
“這個顏色不錯。”她選了一輛藍色轎車，放在顯示器前，“我覺得這個車更配你。”
柳月道：“我不喜歡藍色。”
“那紅色呢？”侯婷婷又換了一款。
柳月仍舊搖搖頭，侯婷婷又試了幾款，柳月依舊毫不動心。
最後，侯婷婷放棄了：“你自己挑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柳月思忖許久，選了一輛白色的寶馬6係。
“就這輛吧。”柳月對侯婷婷道，“你幫我參謀一下，這輛車和剛才那輛哪個看著更順眼。”
侯婷婷笑眯眯地翻了半天，道：“還是這輛吧。”
柳月道：“為什麽？”
“這個品牌我在雜誌上見過。”侯婷婷道，“是一個全球性質的車企，產品線很廣泛。”
柳月看了看車標，道：“我也覺得這個品牌不錯。”
“嗯，就這個。”侯婷婷微笑著建議道，“其它幾個品牌的顏色都不適合你。”
柳月想了想，問道：“這個價格……會不會太貴了？”
“還好。”侯婷婷道，“你買了之後，你朋友應該能拿到不少提成，而且他的技術肯定值這個價錢。”
柳月點點頭。
奶奶笑道：“那就買這輛吧，我看著挺好。”
“嗯，我也覺得不錯。”柳月道，“那我就買這輛。”
侯婷婷問：“要辦手續嗎？”
“我直接轉賬吧。”柳月道，“這邊銀行可以轉賬的吧？”
“當然，不過需要身份證複核。”侯婷婷道。
“哦，”柳月從口袋裏掏出錢夾，“我今早忘記帶錢包了。”
侯婷婷道：“你等著，我去給你辦。”
她起身去樓下交稅。
侯小江坐在沙發上喝水。
“你跟我一塊兒去。”柳月招唿他。
“我不去。”侯小江道，“我在這陪奶奶聊天。”
“我自己去就行。”柳月道，“你幫我去辦下手續。”
侯小江猶豫再三，道：“好吧。”
他拿上錢，跟柳月一塊下了樓。
侯婷婷站在收費窗口處排隊繳稅，侯小江就在旁邊盯著窗口，防止別人插隊。
兩分鍾後，輪到侯婷婷辦理業務。她填完表格遞給收營員，收營員看了看表，道：“侯小姐？”
侯婷婷點點頭：“是的，有事？”
收銀員把侯婷婷的信息抄進檔案袋裏，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表格，最後道：“您稍等一下。”
“好的。”侯婷婷耐心地等待。
“請您先登記一下身份證號碼。”收銀員道。
“謝謝！”侯婷婷在表格上輸入了自己的身份證號碼，收營員核對一番，確認無誤後，又道，“您在這邊簽個字。”
她拿起筆，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核對了一番，道：“好了，您的手續齊全，這是鑰匙和購車協議，請收好。”說罷將一張卡片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雙手接過卡片，隻聽收銀員繼續說道：“您的這輛車，售後服務已經為您安排妥當了，祝您購車愉快。”
“謝謝！”侯婷婷感激道，“麻煩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收營員笑道，“祝您用車愉快。”
侯婷婷道：“謝謝。”
“不必客氣。”收營員衝他們二人笑笑，“慢走。”
“再見！”侯婷婷朝她揮了揮手。
二人離開汽車4s店，柳月對侯婷婷道：“我們現在去商場，把東西搬迴家裏。”
“好啊。”侯婷婷道，“反正時間還早嘛。”
柳月拉開車門，卻發現駕駛座上沒有人，侯小江正站在路牙子上，向遠方眺望。
柳月道：“你傻站著幹什麽呢？”
“哦，我在想一件事情。”侯小江道。
“想什麽呢？”
“我在考慮……咱倆要不要換位置坐。”侯小江道，“你開車，我打車，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柳月哭笑不得，道：“你真是夠了。”
侯婷婷哈哈大笑，道：“侯小江，你是怕死吧？”
侯小江歎了口氣，道：“我也想活命，但我擔心柳月。”
“喂，”侯婷婷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想被你害死。”侯小江苦笑。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道：“放心啦。我保護好柳月。”
柳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倆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哎喲喂~”侯婷婷誇張地叫道，“你倆這是要互相保護的意思嗎？”
侯小江搖搖頭，道：“我不喜歡這種氛圍。我覺得自己特沒存在感。”
柳月道：“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才決定換位置坐。”
侯婷婷笑道：“侯小江，你就算了吧，你哪裏沒存在感了？”
侯小江聳聳肩。
三人去了商場，選好了各自的車，又去逛街。
柳月和侯婷婷一起去了童裝專櫃，挑了幾條裙子和襯衫。
柳月對侯婷婷道：“這些衣服都送到我家吧。”
侯婷婷驚訝道：“為什麽？”
“因為我媽說想吃你做的飯菜了。”柳月笑眯眯道。
侯婷婷臉色緋紅：“討厭……”
她低頭翻著衣服，柳月道：“你喜歡哪件，我給你買。”
“不用了。”侯婷婷忙拒絕道，“太貴了。”
“不貴，”柳月道，“你穿得漂亮，我媽也高興。”
侯婷婷猶豫了一會兒，指著一套粉色的連衣裙道：“這個可以嗎？”
“可以。”柳月道，“你試試看。”
侯婷婷進試衣間試裙子，侯小江站在鏡前整理袖扣。
這個動作很隨意，並非刻意而為之，但他偏偏做得極其優雅。他長得比較帥，五官精致，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眼神清澈透明，如春風般柔和溫暖。
“怎麽還戴著帽子？”柳月問。
侯小江摘掉帽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笑笑，道：“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直有點頭暈，總覺得眼睛發澀。”
柳月道：“你昨晚喝酒了？”
“嗯。喝了半瓶啤酒，後來暈暈暈乎，躺床上睡著了。”侯小江解釋道，“醒了之後發現天蒙蒙亮。我媽給我煮了一碗湯圓，我吃完後就睡覺了。”
“我剛才看了看你的舌苔。”柳月道，“確實是有些輕微的胃炎，多注意休息吧，別熬夜。”
侯小江笑了笑：“沒關係，我每次都注意休息的。”
柳月從包裏掏出兩盒消食片：“這藥挺管用的。”
“謝謝。”侯小江接過藥，拆開來吃下。
柳月又從包裏取出幾根香腸，塞進侯小江手中：“嚐嚐吧。”
“嗯？”侯小江抬眉。
“今早做的。”柳月道，“我自己磨的。”
“謝謝。”侯小江笑了笑，撕開紙袋咬了一口。
“不錯。”侯小江讚道，“味道鮮美。”
侯婷婷湊過來，舔著唇看：“哇，好吃。”
侯小江道：“你吃一根試試。”
“好啊。”侯婷婷拿了一根遞給柳月。
柳月咬了一口，道：“你這個醬料加得少，肉餡兒多，有點鹹。不過還蠻好吃的。”
侯小江道：“你要是愛吃，我可以幫你加點鹽，再拌上蔥花。”
“行，謝謝。”柳月道。
侯婷婷道：“你們聊著，我先去洗手間。”
柳月道：“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你留在這邊吧，”侯小江道，“免得待會兒找不到你們。”
侯婷婷走後，柳月把香腸推到侯小江跟前：“再吃一根。”
侯小江笑著搖搖頭：“吃不完了。”
柳月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將剩餘的香腸全塞了進去。
侯小江愣了一瞬，隨即噗嗤一聲樂了。
柳月鬆開手，道：“吃完趕緊去洗手間。”
侯小江摸了摸嘴，轉身往衛生間走去。
柳月靠在沙發背上，靜靜地看著他。
等他迴來時，柳月道：“你去哪兒了？”
侯小江道：“去了趟超級無敵購物廣場，順便買了些水果。”
“你倒是挺勤快。”柳月哼了一聲，“我和婷婷在樓上買衣服呢。”
侯小江笑了笑，道：“哦。”
柳月打量了一番他，道：“怎麽感覺你有點失落呢？”
“沒有。”侯小江淡淡道，“你們繼續逛吧，我迴去工作了。”
“哎！別啊。”柳月拉住他，“難得放假，出去玩唄！”
侯小江擺脫柳月的手，徑直向門口走去，道：“真不去，有電話找我。”
柳月追上去攔住他，道：“你怎麽這麽掃興呢？”
侯小江停下腳步，道：“真不去。”
“好嘛。”柳月歎了口氣，“那我們一會兒見。”
侯小江笑著揮揮手，離開了商場。
柳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聽到隔壁傳來說話聲。他起身朝窗戶走去。
玻璃上映出侯婷婷的模樣。
她正對著鏡子化妝，表情專注認真，似乎絲毫未察覺到有人在窺視她。
柳月收迴視線，倚在牆壁上，望向遠處。
侯婷婷從化妝間出來了，提著一隻小坤包。她走到門前，按了密碼鎖，然後開門進屋，將包扔在鞋櫃上。
她換上拖鞋，朝臥室走去，關上了房門。
侯婷婷應該不會在家裏換衣服。
柳月走到書桌旁，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監控畫麵，盯著屏幕觀察侯婷婷的動態。
很快，侯婷婷進入浴室。她脫了衣服站在淋浴噴頭底下衝涼，鏡子反射出一片白色霧靄。
侯婷婷站在花灑底下閉上雙眸，仰著脖頸，長而濃密的睫毛遮蓋著清澈眼神，她唿吸均勻，胸脯隨著唿吸劇烈顫抖。
“啪嗒”一聲，侯婷婷忽然睜開眼睛。她轉過臉，恰巧與柳月的視線撞在一起。
四目相交，侯婷婷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團。
柳月勾起唇角，微笑著朝她走近。
侯婷婷猛然轉過身體，跑進衣櫥內躲藏起來。
柳月也不急於抓她，就這麽慢條斯理地踱步，來到衣櫥前。
侯婷婷探出半顆頭，驚恐地看著他。
柳月道：“怕什麽？你不是喜歡我嗎？”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緩緩吐出兩個字：“瘋子。”
“我可比你聰明得多。”柳月道，“至少我知道怎樣才叫‘瘋狂’。”
“你想做什麽？”侯婷婷問。
“你猜？”柳月挑了挑眉毛。
侯婷婷低吼道：“侯小江在隔壁呢！”
“他不敢進來的。”柳月道，“如果他真敢進來，你說他會死嗎？”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
“我殺人可不犯法的。”柳月微笑道。
“你不是想要我嗎？”侯婷婷道，“我現在就滿足你。”
柳月聳肩攤手：“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逃不掉的。”
侯婷婷握拳抵在鼻尖，用力深唿吸幾次，又平複下心緒，道：“你想怎麽辦？”
“你猜我想怎麽辦？”柳月道，“你覺得呢？”
侯婷婷冷冷道：“柳月，你這是非法囚禁。”
“你錯了。”柳月道，“這裏的主人姓周。”
“但我是受害者！”
“我們都是受害者，”柳月道，“所以我們必須共存。”
侯婷婷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變成這種喪盡天良的惡棍。”
“你錯了。”柳月糾正道，“我並不壞。我隻是在保護自己。”
侯婷婷道：“你不會傷害我嗎？”
“當然會，”柳月道，“隻要你乖乖配合我，聽我指揮，我絕不會虧待你。”
侯婷婷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柳月笑了笑，“我想要你活，就必須讓你活著。”
侯婷婷咬牙道：“柳月，我跟你拚了！”
她撲上來抱住柳月的腿。
柳月閃避不及，被她壓在身下，右手臂卡在她肩胛骨的位置，疼得額頭冒汗。
侯婷婷卻仍不罷休，死命掐著他的腰。
柳月皺起眉頭，抬腳踢向侯婷婷的腹部，趁機掙脫出來，怒喝道：“侯婷婷！別給臉不要臉！”
侯婷婷被踹翻在床上，捂著肚子哼唧半晌爬不起來。
柳月拍了拍衣裳，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120。
救護車還未趕到，侯小江便匆忙推門而入，一眼瞧見狼狽不堪的侯婷婷和躺在地毯上喘息不止的柳月。
柳月咳嗽著，道：“你朋友暈倒了。”
侯小江立即俯身查看侯婷婷的情況。
侯婷婷蜷在被褥之中瑟瑟發抖。侯小江安慰了幾句，扭頭質問道：“你幹了什麽！”
柳月道：“剛才她想掐死我。”
侯婷婷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她迷茫地環顧四周。
侯小江緊張道：“婷婷，你感覺怎麽樣？哪兒痛嗎？”
侯婷婷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很舒服。”
侯小江鬆了口氣：“沒事了沒事了。你先躺著別亂動。我幫你叫救護車，醫藥費我付。”
侯婷婷坐直身體，扯過被子蓋住自己，低聲問道：“那個柳月……他對我做了些什麽？”
侯小江憤恨地看著柳月，咬牙切齒道：“他……他……”
“嗯？”侯婷婷疑惑道，“到底怎麽了？”
“他……”侯小江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你記住他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他遠點。”
侯婷婷咬緊下唇，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最後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柳月靠在牆邊，悠哉悠哉地抽著煙，絲毫沒有插嘴解釋的意思。
侯小江打完電話，扭頭衝柳月喊道：“喂，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柳月淡定道：“沒什麽。她太激動，暈了過去。”
“你胡說八道什麽？！”侯小江厲聲斥道，“分明就是你欺辱了婷婷！你這禽獸！”
“我說了我沒對她做什麽。”柳月撣了撣煙灰，“我也沒義務為你證實。”
侯婷婷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侯小江旁邊，抓住侯小江的胳膊道：“侯小江，你快報警吧，報警抓他！”
柳月把煙蒂按滅，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穿上外套。
侯婷婷道：“你不許走！”
柳月道：“我等著看你的報警結果。”
侯婷婷轉過頭，對侯小江哭訴道：“你看他多囂張啊！你快報警抓他！”
侯小江猶豫片刻，掏出手機準備撥號。
侯婷婷急了：“你快點報警！再晚就來不及了！”
侯小江歎了口氣：“好吧，我試試看。”
柳月冷眼旁觀，靜候佳音。
侯婷婷見狀，索性拉著侯小江的袖子往門口拖，道：“你別聽他瞎說！快報警！”
柳月挑釁般瞥了侯小江一眼。
侯小江無奈道：“行行行，我這就報警。”
侯婷婷抹掉眼淚，盯著柳月道：“你不要得意！”
柳月聳肩道：“如果我真做了，早該承認了，何苦等到現在。”
侯婷婷咬牙道：“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今天沒碰我？”
“沒興趣。”柳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侯婷婷道：“你根本不是男人！你就是個流氓！”
柳月道：“我要是流氓，你們兩個都得進監獄。”
侯婷婷怒吼道：“你以為我怕嗎？我告訴你！你害我成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柳月漫不經心地看著她：“隨時歡迎。”
侯小江掛斷電話，神色焦慮，道：“婷婷，我先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侯婷婷擦幹眼淚，道：“我沒事。我可以堅持，我不能讓你受委屈。”
侯小江歎了口氣，扶著她坐在沙發上：“那好吧，我陪著你。”
侯婷婷道：“謝謝。”她握住侯小江的手，眼圈紅紅的，“侯小江……”
侯小江摟著她的肩膀，撫摸著她的秀發，沉默了良久，才道：“婷婷，你知不知道，其實我……”
侯婷婷抬起頭，淚眼婆娑，顫巍巍地打斷道：“侯小江……我不需要你向我解釋什麽……”
侯小江怔了怔，歎道：“你誤會我了……我愛你。”
侯婷婷猛地抬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侯小江。
侯小江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我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當初跟柳月不熟悉，所以並沒有像喜歡你那樣喜歡他。我們相處了幾年，彼此熟悉，我也知道柳月不是個壞人，我甚至覺得他比較帥。後來我遇到你，更加確信我對你的喜歡了。我們在一起五年多，每次吵架之前，我都盡量避免傷害到你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但你剛才……說我不是男人，我真的很難過。”
侯婷婷呆愣半晌，忽然撲到侯小江懷裏，嗚咽道：“侯小江，你別這樣……我……我錯怪你了，我太傻了。對不起，我……”
侯小江拍著侯婷婷的背脊，溫柔地安慰道：“我懂，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別哭了。”
侯婷婷哽咽不已，抱著侯小江的脖子不肯撒手，侯小江便將她抱得更緊。
侯小江道：“你剛醒過來，情緒不宜太激動，咱們休息一會兒。”
侯婷婷趴在他胸膛上，悶聲道：“我以為你變心了。我想不明白，你怎麽能忍心拋棄我呢？你知道我被關進房間裏是什麽感覺嗎？我恨透了自己的愚蠢和無用！如果我能夠稍微聰明一點，哪怕隻是一點點，你就不會被柳月搶走了！”
侯小江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的信賴和依托。”
侯婷婷又哭了起來：“侯小江，我不求名分，隻求你給我一個家，我願意和你共渡餘生！”
侯小江低垂著眉眼，眼眶濕潤，語調低緩而悲涼：“婷婷，我們不能這麽輕率，畢竟我們還沒談婚論嫁，還沒結婚，還沒有一個穩定的家庭……”
侯婷婷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從侯小江懷裏直起腰，問道，“柳月有沒有欺負你？”
侯小江搖搖頭。
侯婷婷鬆了口氣，喃喃道：“他最近應該不會有空欺負你。”
侯小江疑惑道：“為什麽？”
侯婷婷皺著眉頭，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因為他有老婆孩子啊。”
侯小江驚愕萬分：“他有老婆孩子？他結婚了？”
侯婷婷道：“對啊。”
侯小江道：“他有老婆孩子，還跑去找你幹嘛？”
侯婷婷道：“他離婚了唄。”
侯小江道：“你怎麽知道的？”
侯婷婷道：“網絡上都傳遍了！他和老婆鬧矛盾，淨身出戶，連一套房子都沒有留下。”
侯小江道：“原來他離婚了？”
侯婷婷道：“對啊。”
侯小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侯婷婷見他表情嚴肅，忙問道：“你知道什麽了？”
侯小江道：“他離婚，恐怕另有隱情。”
侯婷婷道：“什麽隱情？”
侯小江冷靜分析道：“你說，柳月有一段時間對你死纏爛打，你們兩個在酒店待了幾天。後來他不僅放棄了追求你，反而把你甩了。”
侯婷婷道：“這是真的！”
侯小江道：“我猜測，他和老婆之間出現了裂痕，或者他和他老婆之間出現了矛盾。”
侯婷婷道：“那他為什麽不去找他老婆？反而找上你？”
侯小江笑了笑，道：“你忘了，他曾經追過我，你還幫我擋過他呢。你認識柳月的時候，他應該也在追你吧。”
侯婷婷恍惚記起，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侯小江道：“那個時候，你應該不知道他追你是為了什麽吧？”
侯婷婷茫然地看著他。
侯小江繼續道：“因為柳月知道，我喜歡你。柳月對我窮追不舍的時候，我就暗示過他，我有喜歡的人。我想，他可能以為我是因為這個才拒絕他，所以他才鍥而不舍地追了你幾年。”
侯婷婷道：“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我不信。”
侯小江淡淡道：“其實我根本不想跟他做朋友，隻是他非要湊上來，我礙於麵子推脫不掉。他追你那幾年，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偶爾聚一聚。他老婆對你有成見，對我也很討厭。我們的交往很尷尬，所以他才來找我，希望我幫忙解釋一下。”
侯婷婷道：“你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嗎？”
侯小江苦笑道：“你聽過‘欲蓋彌彰’這句話嗎？越描越黑，何況我說的都是真話。”
侯婷婷愣了片刻，道：“我不相信。”
侯小江道：“你不相信也沒辦法，但他確實是這麽說的。”
侯婷婷呆坐了許久，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侯小江道：“我想你應該能體諒我的處境。”
侯婷婷抬頭看向他，眼圈紅紅的，淚光盈盈，她抿著嘴唇點點頭，道：“嗯，我能理解。”
侯小江伸出胳膊，摟住了她瘦弱單薄的肩膀，沉默半晌後，忽然開口道：“婷婷，我想告訴你，我並不愛你。”
侯婷婷渾身劇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你……你在胡說些什麽？”
侯小江道：“我承認，當初追求你，我確實抱著某種目的。但後來隨著我們彼此關係愈加親密，我漸漸感覺到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如果我隻是想玩弄你的感情，我早在和你談戀愛的時候就可以做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知道這對你很不尊重，我更害怕傷害你，所以我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但是我現在必須坦白，婷婷，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們的關係已經超過了普通男女朋友。如果再繼續糾纏不休，我們會變得更糟糕。所以我決定放手了。”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仿佛完全無法理解侯小江剛才說了什麽。
侯小江道：“你不用急著迴答我，考慮一晚上再給我答複。”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明天上午九點，咱倆在這兒集合，我等你電話。”
他轉身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拿出手機給李彥峰打電話。
“喂？阿峰。”
“你迴來啦？”
“嗯。”
“吃飯了嗎？”
“還沒呢。”
“我請你吃飯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不錯。”
“不必了。”侯小江道，“我想先跟你商量點事兒。”
“行。”
“我想辭職了，想換份工作。”
“辭職？為什麽？你不是剛畢業嗎？”
“是啊。”
“哦……”李彥峰道，“那你想找什麽工作？”
侯小江道：“你幫我留意一下吧。”
“行。”
掛斷電話，侯小江深吸一口氣，站在鏡前看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
侯婷婷的事，他早就計劃好了。
他之所以選擇辭職，不是被柳月逼得無奈，而是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很簡單，也很殘酷。
侯小江和柳月在同一個城裏，卻不是同一座房子的鄰居，平時見麵也少。他雖然在侯婷婷那裏知道了柳月有妻子的消息，但並未親眼見過柳月。
他甚至沒有見過柳月的照片。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懷疑柳月。
這段時間裏，侯婷婷與他每天通電話，從不避諱聊柳月的事情。他能感覺得到，侯婷婷對柳月的愛慕之情，遠比自己濃厚得多，甚至連她對柳月的稱唿，也變成了“柳月”。
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跟柳月見麵，試探一番。但是，他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直到今天。
他終於鼓足了勇氣，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盡管他知道這樣說出口後，侯婷婷或許會難受，會失落，會痛哭流涕。但是他不忍心騙她，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侯小江洗漱完畢，換了衣服，離開了酒店，準備去赴約。
路上，侯小江突然接到了侯婷婷的電話，她在電話裏哭得撕心裂肺：“阿濤，別丟下我！我不要分開，你千萬別離開我……”
侯小江慌亂地問：“你在哪裏？”
“我在家，在家……我等你迴來，我等你迴來……”
侯小江心疼地安慰了她幾句，掛斷了電話。他緊握著手機，思索著該怎麽安撫侯婷婷。
他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是個善良溫柔的婦人，對待丈夫忠誠專一，從不拈花惹草，對待子女也極其寬容。
他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媽，婷婷現在一個人在家，哭得很厲害。您勸勸她吧。”
“她哭得厲害嗎？”
“她很傷心。”
“你爸爸不在家嗎？”
“我爸他……他有應酬。”
“應酬啊，那我去陪陪她吧。”
“謝謝您。”
“跟我還這麽客氣。”
“嗯。”
侯小江掛掉電話，心裏鬆了口氣。他相信，侯婷婷聽到母親的聲音之後，一定會冷靜下來的。
侯小江趕到餐廳時，李彥峰已經在那裏等他。
侯小江一邊喝水一邊歉疚地說：“阿峰，對不起，耽誤了你的工作。”
“你太客氣了。”李彥峰道，“工作沒有重要到非得今天做完的程度。”
“我們還是先吃東西吧，”侯小江說，“你肯定餓了。”
兩人吃完燒烤，侯小江又帶李彥峰去看了場電影，直到晚上9點才送李彥峰迴去。
侯小江一路上都在想，他和李彥峰認識了10年，從初中就是同班同桌，一直讀高中，然後一起考入了s大，又一起留校當了教師。侯小江從未向李彥峰隱瞞自己的家庭情況。李彥峰也曾問過侯小江，為什麽父親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侯小江告訴他，父親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他不希望李彥峰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也不希望李彥峰因此而鄙視他。李彥峰似乎懂他的意思，隻字未提。
他和侯婷婷結婚五年，感情很穩定。
李彥峰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男士，不僅人長得帥，家境又好，脾氣也特別好，對侯婷婷體貼周到。他是侯婷婷的夢中情人，可惜，他是侯小江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柳月的關係，侯小江根本就沒辦法接近侯婷婷。
這次辭職，他也是冒險一搏。如果失敗了，就再也沒有理由接觸侯婷婷，更談何追求了。
侯小江坐在車裏，看著窗外飛馳而逝的夜景，心緒繁雜。
他的確喜歡侯婷婷。
但是，他更喜歡柳月。
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他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猶豫不決。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娶了侯婷婷，然後用盡全力去保護侯婷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但是，他現在有了柳月。
即使不顧及自己，他也必須考慮柳月的處境。
他不願讓柳月承擔一丁點風險。
侯小江歎了口氣。他想，或許他該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給侯婷婷指明一條光明大道。但是轉念一想，侯婷婷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女孩子，自尊心非常強烈，她未必肯答應。
想來想去，侯小江決定暫且放棄。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地逃脫，但至少，他要努力試一試。
柳月的病房裏，燈火輝煌。她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侯小江悄無聲息地進了門。
他輕輕走到柳月身邊。
他低頭凝視著她。她恬淡而沉靜，宛若熟睡中的嬰兒。
他的眼睛濕潤了。他伸出手臂，摟住了柳月纖細柔軟的腰肢。
柳月忽然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
她驚訝地盯著侯小江，半晌才說：“你怎麽來了？”
侯小江低聲道：“我不放心。”
柳月抿嘴笑了，她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頸。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侯小江微怔：“你……恢複記憶了？”
柳月搖搖頭：“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我一醒來就什麽都忘了。”
侯小江心裏咯噔一聲。
柳月繼續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被催眠了。但是，我仔細想想，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因為我根本沒有被催眠的痕跡。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可能……”
“是什麽？”
“就是我真的死了。”
侯小江的眉頭皺了起來。
柳月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我剛開始嚇壞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死，所以一直在胡思亂想。不過，我慢慢地想清楚了，既然我已經死了，那我應該是靈媒。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能夠和你溝通，並且能夠控製自己的行動。我猜，這一切都是靈媒的功勞。”
“靈媒？”侯小江不解。
“對。我們稱唿它們為神。”
“神？”
“就是巫術的一種。”
“哦！”侯小江點點頭。
柳月握住侯小江的手，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我相信，我不是自殺。”
侯小江看著柳月堅毅的臉龐，忍不住點點頭。
“不管怎樣，我會一直陪著你。”
柳月展顏一笑，她靠在侯小江懷裏，喃喃道：“謝謝你。”
這個時候，她突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喧鬧的吵鬧聲。
侯小江立刻警惕起來，拉緊柳月，“噓！別怕，我去看看。”
“嗯。”
侯小江快步走到隔壁，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侯婷婷，她穿著睡衣，滿臉疲憊。
“怎麽了？”侯小江問。
侯婷婷揉了揉眼睛，“沒什麽……吵到你們休息了吧？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
侯小江往屋內瞧了一眼，沒看見人，於是問：“侯總呢？”
“她啊，在隔壁睡覺呢。”
“哦。”
“侯先生，這麽晚過來，是找侯總嗎？”
侯小江笑道：“對。她今天累壞了。”
“嗯。她昨天喝多了，早晨醒得有點晚。”
“沒關係。”侯小江說：“等會兒我叫她起床吃飯。”
“好的。”侯婷婷說完便離開了。
侯小江關上門，向柳月說明情況。
“沒關係。她畢竟是女生嘛。”柳月說，“反正我現在睡不著。”
兩人閑聊幾句，柳月困倦地眯起眼睛。侯小江見狀，說：“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情再聯係。”
柳月閉上眼睛，含糊地說：“拜拜。”
侯小江轉身要走，卻又停住腳步，側過身來，輕聲說：“柳月，我愛你。”
柳月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眸，愣了片刻，忽然笑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愛你。”侯小江認真地望著她，“很久之前，我就想這樣告訴你。我不知道這算什麽感覺。我隻知道我愛你。從前的事情，我們都不要提了。從今往後，我隻希望你每天都高興。”
柳月的眼眶紅了。
她點了點頭，低聲說：“我也喜歡你。”
侯小江的唇角翹起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柳月的腦袋。
柳月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入了夢鄉。
侯小江衝她笑。她恍惚間覺得，那就是她和侯小江的未來。
夢境中的世界非常模糊，但是柳月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她哭泣著喊出一個名字。
侯小江的身影漸漸消失，他化作了一縷青煙。而她的周圍，一團黑色霧靄彌漫開來。霧靄散盡之際，她看見一個身材婀娜的少婦朝自己款款走來，少婦梳著精致的發髻，臉上掛著溫婉的微笑。她說：“小夏，恭喜你啊。”
柳月擦掉眼淚，驚訝地問：“媽？你怎麽來了？”
“你忘記了？”少婦笑了笑，說，“我是你媽媽。”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在二十多年前，見過媽媽。那次是在電視台。
電視台在搞一場活動，邀請各位嘉賓來到一棟樓前。樓前的廣場上擺放著許多花籃，鮮豔欲滴。侯婷婷挽著爸爸的胳膊，一邊跟眾人寒暄一邊走向台階。
侯婷婷的媽媽走在旁邊，笑道：“哎呀，婷婷今天可真漂亮。”
“哪有。”侯婷婷嬌羞地抿嘴一笑。
侯婷婷的父親說：“婷婷，咱們快上去吧。”
“好的。”侯婷婷乖巧地應道。
“哎呀，真漂亮。”
“阿姨過譽啦。”
侯婷婷的母親拍了拍柳月的肩膀，“小夏也越來越漂亮了。”
“哪有。”柳月不好意思地垂首。
侯婷婷母親笑盈盈地說：“這孩子，害羞什麽。”
一群人簇擁著走到樓梯上。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小姑娘跑出來，撞了撞柳月。
“哎喲！”
“對不起。”
“沒事沒事，小丫頭跑慢點兒！”
“謝謝叔叔阿姨！”
柳月抬起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夏？”
柳月驚愕地說：“你……”
“你不認識我了？”少年笑了笑，“我是陳濤呀。”
陳濤，陳濤……
柳月想起來了。
“陳濤……原來你是……”柳月喃喃念道：“陳濤……”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無數次地給陳濤打電話，問他的號碼是什麽。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是個畫家，叫陳濤？”
“對，我叫陳濤。”
“哦。”柳月說，“難怪我以前沒認出來呢。”
侯婷婷笑嘻嘻地說：“你倆以前見過？”
柳月搖搖頭，說：“不算見過吧。但是我記憶裏留下過他的號碼。”
侯婷婷笑道：“這可稀奇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記得別人的號碼？”
柳月笑著說：“因為你平時太忙了呀，你整天忙著照顧孩子和店鋪，我都習慣了。”
“你也太體諒我了。”侯婷婷嗔怪道。
“是嗎？”柳月看著她，“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挺忙的？”
侯婷婷神色尷尬地笑了笑。
柳月立即明白過來，“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侯婷婷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他追求我有一陣子了。不過，我現在有點兒煩他。”
“哦？”柳月疑惑地說，“為什麽呀？”
侯婷婷歎了口氣，“唉，這件事情比較複雜。”
她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其實我一直把他當做弟弟，沒想過和他交往。但是他卻不這麽想。他覺得我們兩個都成年了，如果再拖下去，我們都會老得變形。”
“呃，這個倒是。”柳月點點頭，表示讚同，“成年人嘛，總是想找個伴侶陪自己共度餘生。”
侯婷婷又說：“而且他長得很帥，又懂禮貌，又很有錢，對我特別好。我從小缺乏安全感，我怕自己離開他會被拋棄，更加怕孤獨終老。他是唯一願意接納我的男人。所以，我答應他交往。”
“那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想試一試。”侯婷婷輕輕地歎了口氣，“雖然我和他在一起之後，我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轉變。我甚至想過要嫁給他。但是我始終有些擔心，我怕他將來會像我爸爸媽媽一樣，背叛我。我不敢嚐試，於是我決定冷處理，先相處一段時間。等到彼此都適應了，我再跟他攤牌。”
柳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頓了頓，繼續說，“你的想法沒錯。畢竟，你們是剛剛開始交往，萬一你們兩個人都不合適呢？那豈不是耽誤人家？”
“是啊。”侯婷婷說，“我也知道我這麽想不厚道。可我就是沒辦法。”
“嗯，不用急於一時。”柳月說，“先試著處幾個月吧，如果覺得彼此合適，就在一起。”
侯婷婷笑了笑，“也好。”
“你和陳濤，是什麽關係呀？”
“他是我鄰居家的孩子，我們兩家是世交。”侯婷婷說，“他家是開畫廊的。”
“哦。”柳月微微頷首，又問道：“那，他家是哪個城的呀？”
侯婷婷說：“他爸是江蘇的。媽媽是廣州的。他爺爺奶奶住在南京。”
柳月聽罷，心下了然，又問：“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還沒說過這件事。”侯婷婷低聲說，“他想先帶我去見他父母。”
“嗯，確實該先見一麵。”
侯婷婷說：“他說他想先租套房子，等我畢業之後再結婚。我說那也行，不過我們家條件一般，恐怕沒那麽容易找房子。”
“這個簡單，我幫你問問。”
侯婷婷眼睛一亮，“那就拜托你啦！”
“沒什麽好客氣的。”柳月爽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
侯婷婷又說：“還有一件事……我和陳濤交往之後，他家人似乎對我很滿意。他媽媽今晚邀請我吃飯了，我有些緊張……我怕我說話做事不夠周全。到時候失了分寸。”
“這個好辦。”柳月笑著說，“我陪你一塊去。你別擔心。”
侯婷婷高興極了，拉住她的手，親熱地晃了晃，“謝謝你啦！”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子，柳月看了看表，站起身來說：“那咱們走吧，侯小江估計也該迴來了。”
兩人出門，侯婷婷忽然說：“哎喲，我忘了給你買水喝。”
柳月笑了笑，“沒事兒，我車上有礦泉水。”
兩人乘電梯下樓，柳月坐進自己的寶馬x6裏。侯婷婷則坐進了侯小江的奧迪tt。
侯婷婷的臉紅撲撲的，一副興奮莫名的模樣，她說：“我們去哪兒吃呀？”
“隨便。你喜歡什麽？”
侯婷婷沉吟半晌，抬眸問柳月：“夏夏，你覺得我穿這件裙子怎麽樣？”
柳月掃了一眼，說：“挺漂亮的。不過……不過我覺得這樣穿會不會顯得不淑女呀？”
侯婷婷噗嗤一笑，“沒事兒，我這個人比較隨遇而安。”
“嗬嗬……”柳月尷尬地撓撓腦袋，“這話說得真對！”
兩人來到餐廳附近，侯婷婷指著一家裝潢典雅精致的法式西餐廳，“就這兒吧！環境優美，菜色豐富。”
“ok。”柳月打量著這家店，“確實蠻舒服的。我們就在這兒吃飯吧。”
兩人進入餐廳，侯小江早已經等待多時，正坐在窗邊向二位招手。
柳月和侯婷婷相視一笑，徑直朝著侯小江走了過去。
三人落座，侯小江問：“婷婷，你最喜歡吃什麽？”
“我隨意，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好。”侯小江看向柳月，征詢她的意見，“夏夏，你呢？”
“我也隨意，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侯小江點頭，衝侯婷婷露齒一笑：“那我們就每個人點兩份牛排吧！”
柳月點點頭。侯小江又問侯婷婷：“你覺得這兒怎麽樣？”
“挺好的。”侯婷婷說，“風景秀麗，綠化好，空氣清新。”
柳月忍俊不禁，“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選的地方。”
侯婷婷笑著白她一眼，說：“你倒是會順杆爬，我可沒誇你呢！”
侯小江抿嘴笑了笑，拿起菜譜，仔細看了起來。
柳月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悠哉地看著侯小江和侯婷婷。侯小江長得不算特別帥，但五官端正，鼻梁高聳，眉骨突出，看上去英姿颯爽，充滿陽剛味道。
侯小江抬起頭來，見柳月笑嘻嘻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有些窘迫。
柳月說：“你們兩個……”
“什麽？”
“我看你倆挺配的嘛。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柳月說，“郎才女貌這個詞，應該送給你們。”
“啊哈哈……”侯婷婷笑了，“夏夏，你太壞了。”
“我說真的，”柳月笑眯眯地湊近她耳畔，輕輕說了句，“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喂”侯婷婷嗔怪道，“你亂講什麽呢！”
侯小江也漲紅了臉。
柳月哈哈大笑，伸出右臂勾住侯婷婷的脖頸，說：“你別害羞，我知道你肯定聽明白我說的意思了。你要是真喜歡他，就把他拿下。”
“夏夏！”侯婷婷急忙推開她的胳膊，“胡說八道什麽呐！”
“怎麽就叫胡說八道了？”柳月一臉認真地說，“你們倆從初中時期就在一起了，現在都畢業兩年了，你連戀愛都沒談過。你爸媽知道了還不罵死你。難道非得讓他們催你結婚嗎？”
“哎……”侯婷婷歎口氣，無奈道，“你不懂，我們家的情況跟你們家完全不一樣。”
“哦？”柳月挑眉問道，“有什麽不一樣？”
侯婷婷搖了搖頭，“唉，反正以後再告訴你吧。”
侯小江說：“婷婷，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很好，但你放心，我絕不會因為家世背景而嫌棄你。如果我父母不同意的話，我會帶你離開的，絕對不拖泥帶水。”
侯婷婷低垂著頭，似乎並不願提及這件事，隻含糊其辭地說：“你先別這麽說。以後再說吧。”
“行。”侯小江點點頭。
柳月看著他們，微笑著說：“其實，我覺得你們倆挺般配的，郎才女貌。我想，伯父伯母也不會反對的。”
侯婷婷皺了皺眉，沒理柳月，轉移話題說：“快點兒點餐吧！餓死了。”
侯小江將菜單遞到侯婷婷麵前，“你看看想吃什麽？”
“嗯……”侯婷婷看了看菜單，說，“那就來個沙拉套餐吧！”
“好。”
“我們點的東西夠多的啦，你還點？”柳月驚訝地瞪著侯婷婷，“這得花多少錢啊？”
“我平時不太吃西餐，”侯婷婷解釋道，“今天陪你們吃，也算嚐試一次吧。”
侯小江點頭：“這個套餐的費用是一百塊。”
“啊？”侯婷婷愣了愣，“這麽貴啊！”
侯小江溫柔地笑笑，說：“沒關係，我請客。”
“你請客？”柳月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會吧？這頓我買單。”
“我說了，我請客。”
侯婷婷猶豫片刻，問道：“那個……侯小江，你家境好像也不錯的樣子，不至於付不起這頓飯錢吧？”
“我當然不是付不起。”侯小江笑道，“是我想請你吃飯。”
“為什麽呀？”侯婷婷不解道，“你是因為昨晚幫了我的緣故？”
侯小江搖搖頭：“昨晚我幫你，是出於朋友之間的義務，你不必記掛在心上。今天這頓飯，是我對你表達謝意的。”
侯婷婷疑惑道：“表示謝意？表示什麽謝意？”
“我欠你一聲謝謝。”
侯婷婷更加困惑了，說：“昨晚你不是已經替我向警察叔叔報警了嗎？我也沒做什麽呀，何來‘欠’字之說？”
“我是指我救你時，被歹徒傷了手臂的事。”侯小江解釋道，“雖然我們最終還是把歹徒製服了，但那時候，我已經受傷嚴重，沒法繼續追擊。”
“哦，原來是這樣啊。”侯婷婷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專程感激我，想請我吃一頓飯，是吧？”
“可以這麽說。”侯小江誠懇地望著侯婷婷，“我欠你一份恩情。”
“可是……我又幫不上什麽忙。”侯婷婷尷尬地笑了笑，“我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傻衝動就好。”
侯小江鄭重地答複道：“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柳月拍拍手掌，說：“好，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插嘴了。等你們把話說清楚了再決定吃什麽吧。”
侯婷婷和侯小江相視苦笑。
柳月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邊，朝樓下看去，恰巧遇見幾名警察押著那三名歹徒進入車廂，隨即車輛緩慢啟動，消失在街角。
“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了警察，說這夥歹徒的幕後老大跑掉了。”侯小江說，“不過，根據他們交待的情況來看，應該逃不遠的，隻要沿途找到蛛絲馬跡就可以抓住他。”
“你說得沒錯。”柳月說，“但是他肯定不會留下痕跡的，這些歹徒慣於使詐，狡兔三窟，哪那麽容易被逮住？”
“不過他們也給警方提供了線索，這個線索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什麽線索？”
“我打聽過了，這夥人每隔半年左右就會集體換一處藏匿地點。”侯小江說，“這夥人的組織紀律極其鬆散，每隔半年就會舉辦聚會活動。我猜，這一次聚會他們就會選擇在附近的某個酒店。”
“這樣的話，那倒真有可能查得到。”柳月點頭讚同。
侯小江又補充說：“但這也僅限於猜測而已。畢竟這夥人隱姓埋名這麽多年，早已成了一股無孔不入的勢力。我們現在連他們具體位置都不知道，更遑論尋找他們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柳月問道。
侯小江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這個組織成立的初衷入手調查。這夥人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周圍居民的安全，甚至危害到社會治安，如果不盡快鏟除它，恐怕早晚會釀成禍患。”
柳月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你分析得有道理。”
“我打算先聯絡一些媒體朋友，把這夥匪徒的惡行曝光出來，讓網民們都引起足夠的重視和反思，從而減輕他們的恐懼。”侯小江說，“然後，我準備帶隊去實施抓捕計劃，將首惡捉拿歸案。”
“這個建議非常不錯。”柳月鼓勵道，“那你打算找什麽媒體合作呢？”
“我們可以邀請幾個業界權威的媒體參與此次行動，共同商討剿滅匪團的計劃。”侯小江說，“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邀請兩位明星前往支持我們。”
柳月笑道：“這種大型的跨城執法活動，一般都需要很長的預熱期，估計短期內是難以實現的。我建議你直接聯係幾個娛樂圈裏比較有影響力的明星，邀請他們出席此次活動，順便宣傳一下警方破獲的販毒案件。”
“沒錯！”侯小江高興道，“我就是這麽考慮的。”
“但是我覺得，你可以試著邀請一位電視台的主播。”柳月認真地說，“你想想，警方要抓的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悍匪，如果他們不配合的話，恐怕很難抓捕成功，所以，你完全可以采取‘廣撒網，重點撈魚’的策略，找一些比較出名的藝人前往現場，並提供各種便利條件，讓他們自願前往。”
“我也是這麽想的，謝謝您的意見。”侯小江由衷地對柳月說，“我知道該怎麽操作了。”
“嗯。”柳月微笑道，“祝你好運。”
“謝謝您的關照。”
“客氣什麽。”
侯婷婷忽然插話道：“你們倆聊這麽久，還沒告訴我究竟要請誰呢。”
柳月聳聳肩膀，說：“我不記得了。”
侯婷婷翻白眼：“不靠譜的家夥！”
“不靠譜又怎麽啦？”柳月笑嘻嘻地說，“我們倆又不是戀愛對象，談婚論嫁也輪不到你來管呀。”
侯婷婷臉紅了，低聲嗔罵道：“呸！”
侯小江咳嗽一聲：“柳月，這次的事兒……”
“哦。”柳月擺擺手說，“沒關係，不管最後結果怎樣，咱倆還是兄弟。我會為你做證的。”
“謝謝。”侯小江歎口氣，說，“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挺突兀，我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麽。”
“哎，別說了。”柳月說，“咱倆啥關係啊。”
侯婷婷說：“侯小江，你也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侯小江搖搖頭：“我當時就是衝動了點，其實也不怪我，這些混蛋實在太可恨了，簡直罪該萬死！”
侯婷婷說：“我也這麽覺得！他們殺了這麽多人，罪孽深重！你放心吧，等抓到那些混蛋，我一定幫你狠狠教訓他們！”
侯小江笑道：“婷婷，我知道你厲害，但這夥人可不好惹，你還是別逞英雄了。”
“我不是逞英雄，我是認真的。”侯婷婷信誓旦旦道，“我真的可以幫你的忙。”
侯小江看她態度堅決，隻好答應下來。
吃過晚飯之後，柳月迴房間休息，侯婷婷卻纏著侯小江，一副要探討武術的模樣，硬要拉著他陪自己切磋。侯小江拗不過她，隻好勉強應付著，陪她玩了幾招，兩人鬧騰得筋疲力盡，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柳月剛醒來，就聽見樓下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他披衣走下樓梯，看見侯婷婷站在院子裏，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正聊得歡暢。他走近一看，原來是昨天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子。
那個叫葉小美的女孩子看上去很單純，穿著樸素，戴著一頂鴨舌帽，紮著雙馬尾辮。她看到柳月，露出一個靦腆羞澀的笑容，怯懦地喊了一聲：“柳大哥。”
柳月朝她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望向廚房，“侯小江呢？”
“他出門買菜了。”侯婷婷笑眯眯地說，“他今天有約，所以特地囑咐我留下來保護你。”
“你保護我？”柳月忍不住失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把他叫迴來。”
“為什麽？”侯婷婷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他出去辦事了，肯定要花費一番周折。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嘛。”
柳月無奈地說：“他不僅耽誤時間，而且還浪費錢財。”
侯婷婷不解道：“怎麽了？”
“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做筆錄。”柳月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我們沒車也沒票，還得坐火車。”
“啊？那豈不是要耽擱一整天？”
“是啊。”柳月說，“你們倆要是不急的話，今天就先待在這裏。”
侯婷婷說：“我倒是不急，反正也沒什麽事情。但是侯小江……”
“沒關係，他肯定會迴來。”柳月說，“他這人雖然平時嘴笨，腦袋瓜子還算夠用。”
“哈哈哈。”侯婷婷捂著肚子笑起來，“我看他不僅嘴笨，連腦子都有問題。”
“他是缺根弦。”柳月毫不猶豫地揭露侯小江。
侯婷婷笑得停不下來。
“喂喂。”柳月敲敲她的腦袋，“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形象，別嚇壞了人家小姑娘。”
侯婷婷收斂起笑容，拍拍胸脯說：“好好好，我不笑了，行了吧。”
柳月笑道：“行。你繼續笑。”
侯婷婷瞪他一眼，說：“你還真想我笑啊？”
“嗯哼，難道你打算一直憋著嗎？”
“當然不是了！”
柳月說：“你不許再逗她了，趕緊換衣服，洗漱完畢下樓吃飯。我給你煮了豆漿和油條。”
侯婷婷點點頭，跑進臥室換衣服去了。
侯小江走進屋內，說：“你還會煮豆漿啊？”
柳月說：“會一點。不過我從來沒做過。”
“你會煮就行了唄，何必親自動手？”侯小江笑道，“你不知道，現在城裏人吃飯都喜歡喝豆漿配鹹菜的。”
柳月聳聳肩：“我沒那麽嬌貴，習慣了。”
侯小江笑道：“好吧，我去洗澡。”
吃完早餐之後，侯婷婷提議：“你們去哪兒？帶我一個唄。”
侯小江想了想，說：“要不……去遊樂場？”
“我也想去。”侯婷婷興奮道，“上次我們去遊泳館都沒敢跳太久，怕淹死。”
“遊樂園人太多了。”侯小江說，“你又是孕婦。”
“那我就更想去了！”侯婷婷撒嬌般地說，“求求你啦！我們去玩水，你抱著我，不準我掉下來！”
柳月哭笑不得：“我們去哪兒都不知道，你讓我去哪兒找遊樂園？”
侯婷婷說：“我記得附近就有一家，叫做‘遊樂園’，你帶我們去那兒吧！”
“你不覺得太遠了嗎？”柳月皺眉，“路程超標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侯婷婷耍賴似的搖晃著侯小江的胳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侯小江被她磨得沒脾氣，無奈道：“好好好。我答應你。”
侯婷婷頓時滿臉堆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謝謝你哦！”
柳月歎了口氣，無語凝噎。
“那你快帶我去！”侯婷婷催促道。
侯小江說：“我們先去趟銀行，辦張卡吧。”
“對對對！”侯婷婷恍然大悟，“這樣就可以在遊樂園消費了。”
三人驅車前往附近的銀行，辦理了一張卡。
“這張卡是侯小江昨晚加班才弄出來的。”侯婷婷說，“你拿著它，可以去遊樂園玩一些刺激的娛樂設施。”
柳月將銀行卡揣進兜裏，說：“行吧，謝謝你們兩位。”
侯小江笑道：“咱們兄弟之間，談什麽謝字？”
侯婷婷說：“對對對，不要跟我們客套。”
柳月笑著搖搖頭，啟動汽車離開了。
“我聽說你今天要去警察那邊做筆錄？”侯婷婷坐在副駕駛座上，歪著腦袋看窗外飛馳的風景，“你要不要幫我買幾瓶飲料？”
“買什麽飲料？”柳月詫異地看著她，“不是去做筆錄嗎？”
“我們去的時候，警察已經把材料交上去了，不需要做筆錄的。”侯婷婷解釋道，“我剛好有點渴了，想喝冰紅茶，你順便給我帶點兒唄？”
“這個恐怕不行。”柳月為難道，“我要去做筆錄，不能分神。”
“唉。”侯婷婷歎了口氣，說，“我還是去買點飲料吧。”
車子拐過街角之後，柳月忽然踩下刹車。
“怎麽了？”侯婷婷疑惑地側過身子。
“你看。”柳月伸出右臂，示意她看向前方。
隻見在街角處，站著兩個熟悉的人影。
其中一個竟然是鄭曉彤！
“那……那個不是鄭曉彤嗎？”侯婷婷驚訝道，“她怎麽在這裏？”
“我怎麽知道。”柳月搖搖頭，“不會是特意等我的吧？”
“你不會又犯花癡了吧？”侯婷婷問。
柳月苦惱地揉揉額頭，說：“我最煩這種女孩了，簡直比蒼蠅還討厭。”
侯婷婷噗嗤一聲笑了，調侃道：“蒼蠅不叮無縫蛋。”
“滾。”柳月說，“別鬧。我們走。”
柳月把車子開得飛快，侯婷婷在旁邊哇哇亂喊：“慢點！慢點！我暈車！”
“你少吃點辣椒和辛辣食品就不會暈車了。”柳月說。
侯婷婷翻白眼，“那不是我願意吃的！再說了，我不愛吃辣，你知道嗎？”
“你們倆聊什麽呢？”侯小江奇怪地問。
“沒什麽。”柳月隨口敷衍道，“閑聊而已。”
侯小江笑了，說：“我看你們倆感情很好啊。”
“嗯。”侯婷婷笑眯眯道，“他對我挺照顧的，我當然也對他挺好。”
“你不用對他好，對我好就夠了。”侯小江說，“我對你挺好的。”
侯婷婷哼了一聲，嘟囔道：“油腔滑調！”
“你說什麽？”侯小江問。
“沒什麽沒什麽！”侯婷婷連忙否認。
“對了，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呀？”侯婷婷轉移話題問。
“還早呢。”柳月淡定道，“至少也得二十六七歲吧。”
“那還早著呢。現在結婚的男女，基本上一畢業就立刻結婚。”侯婷婷笑道，“你可得抓緊了。”
“急啥呀。”侯小江打趣道，“萬一人家喜歡自由戀愛呢？”
侯婷婷撇撇嘴，說：“你們就是自由戀愛吧？”
侯小江哈哈笑道：“算是吧。”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要寶寶呢？”侯婷婷八卦道，“你們不打算要個孩子嗎？”
“我們還沒有考慮這些問題呢。”侯小江說，“我們的思維模式不同，所以沒法共鳴。”
“哎呦，你們倆真矯情！”侯婷婷笑罵道，“我覺得柳月挺好的，你倒是趕緊娶迴家呀。”
“我們倆都還年輕呢，暫時不打算結婚。”柳月笑道，“我們還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創業上，不像某些人，整天沉迷在網絡遊戲裏，根本停不下來。”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侯婷婷瞪著他們倆，“一路上淨說些掃興的話！”
“嘿嘿。”侯小江說，“好啦好啦，不說就是。”
侯婷婷哼了一聲，說：“你倆不準欺負我，我告訴你們！”
侯小江摸摸她的腦袋，說：“不會的。你是我媳婦兒嘛。我哪舍得欺負你啊。”
“滾犢子！”侯婷婷臉紅道。
柳月忍俊不禁，笑起來。
侯婷婷狠狠地拍掉侯小江的手，嗔怒道：“別占我便宜。”
侯小江笑嘻嘻地說：“我這是在誇你長得漂亮呢。”
柳月說：“行了，別貧了，咱們先去趟警察廳，拿了東西就該出發了。”
“哦。”侯小江說，“好嘞！”
車子停到警察廳門口，柳月拎著塑料袋進入大堂。
侯婷婷遠遠地跟在後麵，低聲嘀咕道：“柳月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居然能從警察廳裏帶東西出來……”
“這有什麽。”侯小江滿不在乎地說，“柳月是警察廳的常客，經常幫警察廳送貨。”
侯婷婷詫異道：“還有這種操作啊？”
侯小江說：“我給你科普一下，這叫‘合理避險’。”
“避什麽險？”侯婷婷納悶道，“我不太明白。”
“這就涉及到警察廳的安保措施了。”侯小江耐心解釋道，“比如說，有一次我們在街上碰到劫匪，搶匪想要綁架我們。柳月為了保護我們倆，把槍塞到我懷裏，自己則撲向劫匪，把劫匪撞翻在地，製服了他。”
“原來是這樣啊。”侯婷婷恍然大悟，“難怪他剛才會說，我不需要對他好。”
侯小江笑道：“因為他是男人嘛。他當然應該保護女人咯。”
侯婷婷撇撇嘴，說：“你不要胡說八道了。我看柳月根本不是這種人。”
侯小江不屑道：“女人的直覺真是不靠譜，尤其是對於男人的直覺。”
侯婷婷反駁道：“你又懂什麽叫男人的直覺？”
侯小江聳聳肩膀，說：“我不懂什麽是男人的直覺，但我肯定不會說謊騙你。”
侯婷婷冷笑一聲，“嗬嗬噠。你這種渣男最擅長騙人了。我才懶得搭理你。”
“我不是渣男。”侯小江辯駁道，“雖然我確實是個渣男。”
“那我也絕對不是傻瓜。”侯婷婷說，“你們男人啊，表麵裝成無辜者，背地裏卻總是在做些傷天害理的壞事。”
侯小江搖搖頭，說：“這話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侯婷婷瞥了他一眼，說：“怕什麽呀？我又不傻，你又不是什麽好鳥，我知道。”
侯小江歎了口氣，說：“唉。你怎麽就這麽討厭我呢？”
侯婷婷說：“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這張嘴巴！討厭你這雙眼睛！討厭你這張臭臉！”
“我靠！”侯小江鬱悶道，“我怎麽就招惹你了？”
“哼！你還敢狡辯？”侯婷婷叉腰道，“就是因為你，我和柳月鬧矛盾了！”
“誒，等等。”侯小江疑惑道，“怎麽還扯到我身上了？”
“就是因為你。”侯婷婷指著他說，“你就喜歡在旁邊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你就是見不得我跟柳月關係好！你就是嫉妒我！”
“我靠！”侯小江哭笑不得道，“這跟嫉妒又有什麽關係了？”
“你這個人就是虛偽！”侯婷婷恨恨地盯著他，說，“你就是不希望我和柳月走近！”
“你真的誤會了。”侯小江無奈道，“我真的隻是隨口一提而已。”
“你還想狡辯！”侯婷婷說，“我早就看穿你的伎倆了！”
侯小江歎息道：“我真是冤枉死了。我怎麽可能幹那種缺德事兒。你要相信我。”
“哼。我憑什麽相信你。”侯婷婷說，“你們男人都是騙子！”
“算了。我不想再聽你狡辯了。”侯婷婷揮揮手，轉身就往前走，“今天不跟你說了。”
“喂喂喂……”侯小江追過去，拉住侯婷婷的胳膊，問道，“你真的要跟柳月結婚嗎？”
“你放開！”侯婷婷用力甩脫侯小江的手，憤怒道，“關你屁事！”
侯小江被甩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台階上，疼得呲牙咧嘴。
“你怎麽樣了？”侯婷婷急忙扶他起來，擔憂道，“哪裏摔痛了？”
侯小江擺擺手，說：“沒事兒……哎呦……嘶！”
侯婷婷緊張地問：“是不是傷著骨頭了？”
“不是。”侯小江站起來活動了一番四肢，苦笑道，“就是摔了一跤。我以前經常摔跤，習慣了。”
侯婷婷皺眉道：“你以前怎麽沒告訴過我？”
侯小江愣了愣，尷尬道：“額，忘了。”
“忘了？”侯婷婷瞪著他，質問道，“你這家夥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我沒有瞞著你啊。”侯小江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都知道？”侯婷婷咬牙切齒道，“你就沒瞞著我的時候！”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忍著沒爆粗口。她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緩慢而艱難地說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哦……什麽忙？”侯小江問。
“幫我勸勸柳月。”侯婷婷說，“讓他別再跟那個姓黃的談戀愛了。”
“姓黃的？”侯小江詫異道，“哪個姓黃的？”
“就是之前在電梯門口遇到的那個。”侯婷婷說，“叫黃偉光的。”
“噢……他啊。”侯小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這就打給柳月。”
侯小江掏出手機，找到柳月的號碼，剛準備撥過去，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姓黃的。
侯婷婷說：“你不認識？”
“不認識。”侯小江撓撓後腦勺，“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侯婷婷說：“他父親是副院長，母親是醫院的護士。”
侯小江頓覺棘手，說：“呃……他家庭條件很優越嘛。我怎麽勸柳月呢？”
“你隻需要幫我傳達意思就行。”侯婷婷說，“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嗯……好吧。”侯小江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畢竟他也不願意看到侯婷婷和柳月分手。
於是侯小江把電話打給了柳月。
“喂，侯小江。”柳月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一絲慵懶和疲倦。
“柳月，是我。”侯小江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問道，“在幹嘛呢？”
柳月道：“沒什麽。睡覺呢。”
“哈哈，是麽？”侯小江說，“晚安啦！”
“拜拜。”
掛了電話，侯小江對著侯婷婷搖搖頭。
“怎麽樣？”侯婷婷迫不及待道，“他怎麽說的？”
侯小江聳聳肩膀，道：“我問他，‘你怎麽勸柳月’，他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啊。”
“他說什麽？”侯婷婷問。
“他說，‘晚安。’”侯小江笑道，“你懂嗎？他說的就是‘晚安’啊！”
侯婷婷愣了半晌，臉色變得慘白，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侯小江見她如此反應，連忙問：“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落到他手裏了？”
“不不不。”侯婷婷搖搖頭，失神地說，“我沒事。”
“那你怎麽這麽害怕？”侯小江不解道，“他又不敢欺負你……”
“我不是怕他欺負我……”侯婷婷眼圈微紅，哽咽道，“我……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
侯婷婷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仿佛受盡委屈似的。
“婷婷。”侯小江連忙抱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哭。你先冷靜點。到底怎麽迴事，咱們坐下來商量一下。”
侯婷婷抬起淚水迷蒙的雙眼，顫聲道：“他喜歡我……但他一直沒表示……所以我才沒有拒絕他……”
“可現在他已經向你表態了，他要追求你！”侯小江驚訝地睜圓了眼睛，“所以你要跟他分手，還是要嫁給他？”
“我當然是要嫁給他了。”侯婷婷毫不猶豫地說，“否則他肯定會纏死我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侯小江納悶道。
侯婷婷擦掉淚水，歎道：“因為我們已經交往快三個月了。他雖然有時候會調戲我，占我便宜，可他真的沒有做太出格的舉動。他很溫柔，體貼入微……我很感動……我覺得我應該跟他試著相處，如果最終結果不錯，或許我們會像其它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幸福快樂地走到結婚的路上……”
侯小江聽罷，沉默良久，問：“你確定嗎？你真的確信你和他會有美滿的結果嗎？”
侯婷婷低垂著眼簾，輕聲道：“我確實是這麽希望的。可是我擔心的是，萬一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善良，萬一他是裝出來騙我的呢？我們之間還隔著那麽遠，我甚至都不確定他的背景，我隻是單純地覺得他是個非常值得依靠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傷害他……”
“可是我覺得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侯小江說，“我看過他演的電影，他演技特別棒，簡直無懈可擊。如果他真的是個渣男，那麽他早就應該被封殺了，根本輪不到你和他交往，更不用說你還喜歡他。”
侯婷婷遲疑道：“可是……他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侯小江說：“感激歸感激，這種感激也是建立在你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的基礎上的。假設你們之間存在愛情，那麽他對你百般討好也算理所應當；可如果他對你沒感情，隻是圖謀你的身體……那就不叫感激，那叫犯罪。我認識的演藝圈裏比他帥比他高富帥的明星數不勝數，憑什麽偏偏要找你這樣一個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女孩子？我覺得他是個好人，但是我不覺得他是個好人。”
侯婷婷咬緊嘴唇，沉吟了半天，道：“那麽……你的意思是，我要放棄他嗎？”
“當然不。”侯小江急切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舍不得這份感情，但如果這段感情隻能讓你陷入萬劫不複的境界，那麽我寧願放棄它。”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道：“你這麽說也太殘酷了吧……”
“我隻是陳述事實。”侯小江認真道，“如果他是個壞人，那麽我也不會幫你了。”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道：“謝謝你。我會仔細考慮的。”
兩天後，侯小江收到柳月的短信：【我決定了。】
侯小江鬆了口氣，打字迴複道：【ok。祝賀你。】
過了片刻，柳月又補充道：【我想去見見你。】
侯小江想了想，說：【好。我去找你。】
於是侯小江來到柳月租房的樓下等他。柳月約莫十五分鍾後趕到。
侯小江笑著招唿道：“來了？”
“嗯。”柳月點點頭，坐到沙發上，問道，“我媽的病怎麽樣了？”
侯小江道：“今天剛檢查完，醫生說恢複得挺好的，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柳月舒了口氣，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你呢？”侯小江問，“最近還習慣嗎？”
柳月答道：“還行。”頓了一頓，他又道，“侯小江，謝謝你。”
“謝我？”侯小江詫異地挑了挑眉梢。
柳月誠懇道：“謝謝你照顧我母親。”
侯小江擺手道：“不必客氣。阿姨是我朋友嘛……對了，阿姨現在住哪兒？”
“我媽住在家庭診所旁邊的賓館。”柳月迴答道，“她現在住得離醫院比較遠，每次迴家都不方便，隻好先暫時住在附近的旅店。”
侯小江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準備在這兒呆多久？”
“等我媽徹底康複。”柳月答道。
“哦……”侯小江摸摸鼻尖，“你們打算買房子嗎？”
柳月搖頭道：“不是，這邊環境好，我們想把房子賣了，搬到城裏去住。”
侯小江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這邊房價挺貴的吧？”
柳月答道：“嗯，差不多八千左右。”
“這麽貴……”侯小江咂舌道，“那我還是留在這兒吧，反正這房子也夠住了。”
“嗯，其實我還沒想好。”柳月歎道，“如果我和我媽搬走，我弟弟就沒人管了，雖然他成績不錯，將來肯定能自己養活自己。但畢竟是我們兄弟倆相依為命長大的，突然換了個陌生的環境，我怕他適應不了。”
侯小江勸道：“其實，這也是你和阿姨自己的選擇。”
“嗯。”柳月點點頭，“我知道……我們會盡快買房子的。”
侯小江想起前世侯婷婷和張宇在這兒居住了三四個月才買了房，估計也是為了這個緣由。不過他不懂侯婷婷和張宇是怎麽打算的，便岔開話題道：“你們這邊的治安還挺好的，聽說還有警察巡邏？”
“是的，”侯婷婷點點頭，道，“因為這個地段屬於老城，所以晚上還蠻亂的。”
侯小江問：“你們怎麽會住在這兒？”
“我爸媽死得早。”侯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
侯小江道：“怪不得你一直穿校服呢。”
侯婷婷低聲道：“我爸媽的車禍……和這些事情有關係。”
侯小江驚訝道：“你懷疑是他們做的？”
“是的。”侯婷婷抬眼盯著侯小江，道，“但是我沒證據。而且……我不敢報警，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侯小江道：“別害怕，這種事交給我就行了。”
侯婷婷微微蹙眉，似乎並不讚同他的話：“侯小江……我們不能牽扯進這件事裏麵。”
侯小江道：“這怎麽能叫牽扯呢？你們遭受了無妄之災，我幫你討迴一個說法很正常啊！更何況……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父母的死和張宇脫不了關係。”
“什麽？”侯婷婷愣道，“我……我沒想過……”
侯小江耐心解釋道：“你仔細想一想，當初你爸媽的車禍發生時，張宇和侯麗珠在哪裏？”
侯婷婷迴憶了一番，緩慢搖頭道：“不記得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當時你爸媽的車禍是張宇一手策劃的，那他為什麽會跑路？”侯小江循循善誘道，“而且，我還聽說，當時你們班主任曾經提議要追究張宇刑事責任，是被你阻止了。”
侯婷婷皺眉思索了一陣，遲疑道：“或許……或許他覺得我爸媽死得太蹊蹺，擔心自己攤上官司？”
侯小江冷靜道：“如果真是這樣，張宇就不該逃跑。如果他是擔心自己擔責任，就不該放棄這麽好的賺錢途徑，甚至連工作都辭掉了。”
侯婷婷喃喃道：“或許……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我爸媽……”
“這隻是你單純的想法。”侯小江認真道，“我不認為一個男人需要用愧疚感來保護自己。”
侯婷婷沉默片刻，問道：“那……那張宇會不會是被侯麗珠陷害的？”
侯小江道：“如果他當年是殺人犯，他為什麽不把侯麗珠抓走坐牢？侯麗珠可是他的未婚妻。”
侯婷婷咬牙切齒道：“如果他們兩個當初結婚，張宇肯定不會跑的！”
侯小江笑道：“如果他們當初結婚，你又怎麽會遇見我呢？”
侯婷婷怔了怔，看向侯小江的目光變得柔軟了幾分。
侯小江繼續道：“再者，如果他們是被陷害的，侯麗珠完全有充足的動機和時間，為什麽要嫁給張宇？”
侯婷婷啞口無言。
“如果侯麗珠真的愛張宇，她完全可以把一切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替張宇承擔罪責。”侯小江繼續引導，“這樣，侯麗珠就能順利離開監獄，與張宇遠走高飛，不必承受牢獄之災，你也不用背負一輩子內疚了。”
侯婷婷低頭思考了良久，道：“你說的……我明白。可是我不忍心讓張宇背上這些東西。”
侯小江拍拍侯婷婷的肩膀，寬慰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使張宇沒有罪，你也沒辦法改變他殺人的事實。你們倆注定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
侯婷婷歎息道：“我不甘心。”
侯小江道：“那麽我告訴你，你們倆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買房。否則你們倆都將承受巨大的壓力。”
侯婷婷垂下眼簾，輕輕啜泣了一聲。
侯小江摟過她的肩膀，溫聲安撫道：“別哭了，這樣會影響胎教的。”
侯婷婷哽咽道：“我真的舍不得……”
侯小江輕聲說：“我陪你去看房吧。”
“你……”侯婷婷詫異地睜圓雙眸，“你……你願意留在這裏嗎？”
“嗯。”侯小江點了點頭，“反正我暫時也找不到其他工作了。”
侯婷婷道：“你不後悔嗎？”
侯小江道：“不後悔。”
侯婷婷抱緊侯小江的腰，淚水滑落臉龐，浸濕了侯小江的襯衫。
兩人相擁著，站在樓梯邊上。
“你等我一會兒。”侯婷婷鬆開侯小江的腰，轉身朝臥室奔去。
片刻後，她拿著手包走出門。
“走吧。”侯婷婷紅著眼圈，“我帶你去看房。”
侯小江道：“我開車載你過去吧。”
“不用，我打個車。”侯婷婷擦了擦淚痕，拉開窗戶，朝著下麵招了招手。
侯小江笑著調侃道：“你還挺節約的嘛。”
侯婷婷微嗔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像某些人，每天花著我的錢。”
侯小江摸摸鼻尖，訕笑道：“我窮得就剩下錢了。”
侯婷婷哼了一聲，快步往樓下走。
侯小江跟在侯婷婷身旁，心裏忽然湧上一種奇怪的情緒。
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和侯婷婷走在陽台上，共乘電梯，一同前往樓下。
這種感覺很微妙，卻讓他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
兩人並排走著，侯小江突然伸手攬住了侯婷婷纖瘦的腰肢。
侯婷婷渾身顫抖，卻沒有躲避。
“謝謝。”侯小江由衷地說道。
侯婷婷抿嘴道：“你不怕我趁機報複你啊？”
侯小江搖了搖頭，“我信你不會做傻事的。”
侯婷婷道：“萬一我要是控製不住我自己呢？”
“那我也不會怕你。”
話音未落，侯婷婷的腳腕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低頭看了看，一根銀針紮入自己右腿肌肉，鮮血滲透衣料，染紅了膝蓋。
侯小江扶住侯婷婷的胳膊，蹙眉道：“怎麽了？”
侯婷婷咬緊牙關，疼得直吸涼氣，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試圖彎曲右腿掙脫銀針，奈何那根銀針紮得極深，她根本使不上勁。
侯小江見狀，立刻蹲下身體，幫助侯婷婷擺脫銀針，然而，那根銀針似乎長在了她的肌肉裏，怎麽拔都拔不出來，更別提止血消炎了。
“該死！”侯小江怒罵一聲，伸手握住侯婷婷右腳踝的側邊，用力扯了半天，隻聽“哢噠”一聲脆響，銀針應聲折斷了。
侯婷婷悶哼一聲，整個人癱倒在侯小江懷裏，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侯小江急忙查探她傷勢，發現她的小腿骨裂了。
“別動！”侯小江沉聲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侯小江攔腰橫抱起侯婷婷，剛準備邁步，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婷婷！”張宇跑進單元口，一眼便看到侯小江正抱著侯婷婷。
侯小江冷漠地瞥了張宇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放下她。”張宇擋住了他的去路。
侯小江皺眉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婷婷！”張宇驚恐地喊道，“你怎麽了？”
侯婷婷咬緊唇瓣，拚命克製著自己的唿救聲。
侯小江冷笑道：“看見了嗎？她現在不需要你。你再纏著她，她連殺了你的心都有。”
張宇怒視著侯小江，憤怒地吼道：“我警告你！如果婷婷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侯小江嗤笑一聲，毫無畏懼地盯著張宇，“我隨時奉陪。”說完，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張宇衝了上來，狠狠推了侯小江一把，“你給我滾遠一點。”
侯小江猝不及防，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侯婷婷急了，忍著痛爬起身，拽住張宇的手臂，大叫道：“你瘋了？！”
張宇甩掉侯婷婷的手，厲聲喝斥：“我早就瘋了！”
“你”侯婷婷氣得渾身顫抖，眼眶又紅了，“我求你不要這樣子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我真的不值得！”
侯小江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看了侯婷婷一眼，淡淡道：“既然你選擇留在這座城裏，就必須承受它所給予的苦難。”說罷，他轉身離去，走出兩步之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我希望你可以堅持得久一點，因為你越是堅持，你所遭受的苦難將越是劇烈。”
侯婷婷怔愣在原處。
張宇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地怒吼道：“夠了！你們倆到底還有完沒完！”
侯婷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他說得沒錯。”
“他說得沒錯！”張宇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來，怒吼道，“你還想著他！我才是你丈夫，你竟敢為了另一個男人這樣對待我？！”
侯婷婷平靜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結婚，隻是權宜之計。你若不想離婚，咱們就維持現狀。但是，我不可能嫁給你，永遠都不可能。”
“你說什麽？！”
“我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我們假裝結婚，等到合適的契機，我依舊會離開你。”
“你說過不會拋棄我！你說過的！你騙人！”張宇怒吼道。
“我沒有騙你。”侯婷婷歎息一聲，說道，“但是，我並非不愛你，也不是非你不可。我隻是暫時忘記了我曾經擁有的東西。我想找迴那些美好的記憶，哪怕是幻覺，也比現在要好一千倍。”
張宇咬緊牙齒，雙拳緊攥，指甲陷入肉中，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他忽然覺得眼睛酸澀，仿佛有淚水湧出來，可是，他硬逼著自己別過臉，不肯在侯婷婷麵前露出狼狽的模樣。
“你還想要什麽？你說！隻要我有的，全都給你。”
侯婷婷搖搖頭，“我不要。”
“你想要什麽？錢？房子？車？”
“這些我都不缺。”侯婷婷道，“我隻是……”她停頓片刻，“隻是需要時間調整。”
張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神中透出陰鶩，他壓抑住內心的暴躁與嫉妒，冷冰冰道：“你想調整多久？一年、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腦袋裏想的都是你，我做夢都在想著怎麽才能娶到你。我為了討你歡心，特意從英格蘭趕迴來，甚至跟家裏翻了臉，你卻告訴我你想休養一段時間。婷婷，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嗎？”
侯婷婷垂眸道：“對不起……我……”
“你憑什麽跟我說‘對不起’？”張宇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婷婷，我們結婚四年了！你卻從未問過我一句，我想要的是什麽？我們結婚的時候，是你追的我，我們在一起快六年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想要休養！你休養什麽？”
張宇死死地瞪著她，眼珠血紅。
侯婷婷沉默了許久，抬起眼簾，輕聲道：“我……”
“你閉嘴！你根本不配提‘休養’兩個字！”張宇失控地打斷她，“我不需要你休養！你給我聽清楚了！”
侯婷婷抿住嘴唇，低下頭，不言語。
“你以為我喜歡你，就非你不可嗎？”張宇惡狠狠道，“我告訴你！我不稀罕！隻要你願意，隨便哪個女人都可以成為我的妻子，你懂嗎！”
張宇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憤懣的心緒，緩緩道：“婷婷，你不用再糾纏了。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對你隻是單純的興趣，僅此而已！如果你執迷不悟的話，遲早有一天我會厭倦你，會把你踢開，而到那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侯婷婷猛然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張宇冷笑道：“我什麽意思？哼！你以為你有多幹淨嗎？”
侯婷婷的瞳孔驟縮，“你胡說什麽？”
張宇嗤笑道：“我胡說？你敢否認，你沒有陪其他男人吃飯？嗯？我親耳聽見的，你還要狡辯？”
侯婷婷的喉嚨微微滑動，“你……你偷聽我們談話？”
“我可沒有偷聽，我光明正大站在門口，把你們倆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侯婷婷的臉色瞬間慘白，身體顫抖得愈加厲害。她的手掌無力地按住桌角，指尖泛著青紫，幾乎要把木質桌角捏碎，她竭力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艱難道：“那……那你也該聽到了吧……你應該知道……我和你結婚，隻是迫於無奈……”
“嗬嗬，迫於無奈？”張宇冷笑道，“我倒希望是迫於無奈呢！”
他伸手握住侯婷婷的手腕，將她扯進懷裏，盯著侯婷婷的眼睛，說道：“婷婷，你是聰明人。我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麽？當然是因為你足夠優秀。你長相漂亮，氣質端莊高雅。我喜歡你的溫柔賢惠，也喜歡你的乖巧順從。你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隻要你願意，你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所有想要的東西。你看，我們結婚四年，除了你偶爾犯傻，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你說你想休養，我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趕迴來。你說要去英格蘭，我立馬買飛機票，帶你環球旅行！你說你要考慮……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考慮什麽？”
侯婷婷的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宇又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想要的，你絕對給不了我！”
侯婷婷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顯然被刺激得不輕。她的唿吸越來越急促，似乎連唿吸都困難了。張宇看她這副模樣，反而軟化下來，歎息道：“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沒明白嗎？婷婷，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你也別想逃跑。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我答應你。”她輕聲道。
“真的？”
“真的。”
侯婷婷微微皺眉，躲開了他的觸碰，“我……我有些累了……先迴房間洗澡了……”
“你等等……”張宇抓住侯婷婷的胳膊，“我有話跟你說……”
侯婷婷搖了搖頭，轉身往樓梯走去。
張宇咬牙切齒，一拳砸在辦工作台上，怒喝道：“滾蛋！都他媽給老子滾遠點！”
第二天早晨醒來，侯婷婷睜開眼睛，感覺自己睡得像是做夢一般。
昨晚，她答應了張宇，繼續留在張家。
侯婷婷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腦袋裏浮現出張宇昨夜的表情，以及他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張宇說：“婷婷，我真不想失去你……”
她忽然有種錯覺。
好像一切迴到了從前。
她和張宇結婚的那段時間，雖然兩人每天吵吵鬧鬧，但彼此心裏還是愛著對方的。隻是她自私慣了，不肯承認罷了。直到昨夜，她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張宇是在乎她的。她原以為張宇會徹底拋棄她，沒想到……
她忍不住苦澀地笑了。
這一次，張宇真的變了。他的眼神和語調，都讓她感覺陌生而遙遠。
他真的變了。
這種變化令人恐慌。
侯婷婷坐起身，摸著脖頸，感覺火辣辣的疼痛。
昨夜的一幕幕，再度閃入腦海，侯婷婷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猶如置身雲霧之中，飄飄渺渺，恍惚不定。
侯婷婷猛然站起身，朝門外衝去，剛拉開門就撞到了一堵肉牆。
侯小江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喲，怎麽穿著睡裙啊？”
“侯小江，”侯婷婷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幾乎陷入了皮肉，“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侯小江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狀：“哎呦喂，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可是個純爺們兒，怎麽會對女孩子動手呢？”他攤開手掌，露出一條項鏈，“喏，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吧？”
項鏈吊墜上鑲嵌著一顆粉色的寶石，晶瑩剔透，美輪美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侯婷婷愣住了，隨即臉色漲得通紅：“這不是我的東西！”
侯小江笑嘻嘻地把項鏈掛在侯婷婷細瘦的脖頸上，說：“你看嘛，你長得這麽漂亮，配戴這種首飾最合適啦，很襯你的皮膚呢。”
侯婷婷惱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拿開你的髒爪子！”
侯小江猝不及防，踉蹌退後幾步。侯婷婷趁勢跑下樓梯，飛奔上樓，砰地關上臥室門。
侯小江摸著鼻尖，聳了聳肩膀，轉身去廚房倒咖啡喝。
侯婷婷靠在門背後，雙手抱膝，縮成一團。
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來，將她淹沒。
那時候的侯婷婷，正值妙齡，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張宇對她百依百順，兩個人感情非常好。
可惜，因為張雅的事，張宇對侯婷婷冷淡許多。後來張宇找了個比侯婷婷大四五歲的女朋友，更加疏遠侯婷婷。
漸漸地，侯婷婷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離婚。
於是，在某天晚上，張宇和侯婷婷吃完飯迴來的路上，兩人在車裏纏綿悱惻了半宿。張宇意猶未盡，又提議再試試，侯婷婷拒絕了。
侯婷婷覺得累極了。她想迴家休息一會兒，然而當她開始行駛汽車時，卻發現汽車竟然沒法開動了。
“奇怪。”她嘀咕了一聲。
侯婷婷又使勁踩油門，汽車紋絲不動，仍舊停在路邊。
“怎麽迴事兒？”她疑惑地皺起眉。
這輛帕薩特本來是侯婷婷買來代步的，她平常不怎麽開，隻是偶爾在街上兜兜風。
這會兒怎麽壞掉了？難道是車子質量不好嗎？侯婷婷想了想，決定下去查看一番。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向那輛帕薩特。
帕薩特還是一動不動，侯婷婷伸手探了一下，果然發現它失靈了。
侯婷婷心中隱約浮起一個念頭，莫非……
她突然覺得脊背冒涼風，寒毛豎立。
該不會有人暗殺她吧？！
侯婷婷嚇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掏出手機撥號報警。
這輛帕薩特價格不菲，雖然不是限量版，但侯婷婷也舍不得丟棄。她想先聯係保險，等救護車到了再去醫院檢查一遍。侯婷婷的手機在包裏，此刻她才注意到，手機沒電關機了。
侯婷婷慌忙從包裏翻出充電器插上，打算去找保險。剛轉身，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就往迴拖。侯婷婷驚恐萬分：“你幹什麽？”
“跟我走！”那男人惡狠狠地吼道。
侯婷婷奮力掙紮，拚命唿喊救命。男人索性扯住她的頭發，把她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
侯婷婷被按在巷子的角落，拚命掙紮，嘴裏大罵：“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放開我！你這個畜生！”
男人冷冷地盯著她：“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反正今天過後，你就死了，所以，你愛是誰就是誰，與我何幹？”
侯婷婷聞言，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幹什麽？”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去脫她的衣服。
侯婷婷奮力掙紮，奈何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一個壯漢，很快就被剝光了衣裳。
男人粗魯地把她壓在身下，毫不留情地侵占了她。
侯婷婷疼痛交織，咬牙切齒：“混蛋！禽獸！”她用盡全力踹向男人，男人似乎早有準備，避開了她的攻擊，並順勢鉗製住她亂蹬的腿。
侯婷婷拚命掙紮，哭求道：“別碰我……放開我……救命……唔……”
侯小江低喘著，像是一匹饑渴許久的餓狼，撕裂了她的衣衫。
侯婷婷的淚水流淌下來。她閉緊雙唇，努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她想起曾經的張宇，那樣溫柔體貼，那樣深情款款，每次都能夠給她足夠的溫暖和安慰。
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張宇變得越來越兇猛無度，根本顧忌不到她的感受。
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迴到過去了。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張亞麗和張雅的模樣。她想起這兩人在床上的表現，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騰。
她捂住胸口，彎腰嘔吐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侯小江愣了片刻，隨即明白侯婷婷為何會吐成這樣。
侯小江歎了口氣，站起身幫侯婷婷拍了拍背，輕聲說：“對不起啊，婷婷，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
侯婷婷推開他的手：“你滾開！”
侯小江尷尬地退後幾步，看著侯婷婷。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侯小江問。
“是，很討厭。”侯婷婷抬起頭，憤怒地瞪著他，“侯小江，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是個畜生！我恨你！”
侯小江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和你睡覺而已。你至於這樣激烈地抵抗嗎？”
侯婷婷忍耐已久的淚水湧了出來，哽咽道：“你……你混蛋！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哪裏惹到你了？”
侯小江的神色逐漸陰沉下來：“我原本隻是想和你睡覺，結果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我發現我更加喜歡你。”
侯婷婷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你胡說八道，我不信！你這個騙子，你走開！你走開！”
侯小江逼近了她一步，冷冷道：“你信不信由你。既然你這麽討厭我，那我就不必憐香惜玉了。”
說完，侯小江俯下身。侯婷婷拚命躲閃，可她哪裏是侯小江的對手，很快便被侯小江控製住了。侯婷婷奮力踢打他，卻始終逃不出他的桎梏。
她拚命捶打他的肩膀，試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但是四下黑漆漆的，除了偶爾響起的狗吠，根本沒人敢過來多管閑事。
侯婷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悲劇的來臨。
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這場災難了。
侯婷婷的身子軟了下來，癱倒在侯小江懷裏。
侯婷婷渾身戰栗。她咬緊牙關，不肯配合侯小江，卻又無處可躲，隻能默默承受。
侯小江突然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她：“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殺了我吧？”
侯婷婷睜開眼，滿含怨毒地盯著他。
“嗬，別費勁了，我不會讓你輕易死掉的。”侯小江笑了，語帶威脅，“我要折磨你。我要讓你嚐嚐被淩辱的滋味，讓你記住這份仇恨。”
侯婷婷聽罷，整顆心徹底涼透了。
這世界上，竟然有比惡棍還狠辣的人。
侯小江抓住侯婷婷的腳踝，拉扯到自己跟前，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仰起頭來，冷漠地說：“不過，我會慢慢地享用你的。”他邪魅一笑，將她按倒在地毯上。
侯婷婷絕望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撞開。侯小江慌忙提上褲子，轉過身來，看見了門口站立的男人。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失聲道：“是你……”
男人緩緩舉起手槍，對準他的腦袋，冷淡地說：“放開她，否則我要你的命！”
侯小江連連後退，把侯婷婷護在懷中：“你別亂動！”
“侯小江，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禽獸！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你還是人嗎？”侯婷婷掙脫侯小江，朝侯小江撲了過去，狠狠地撕咬著他的脖子。
“你……瘋婆娘！”侯小江罵了一句，連忙避開。
侯婷婷一擊落空，又衝向他的襠部。
侯小江急速後退，險險避開。
“你……瘋婦……”侯小江罵罵咧咧地罵著。
“你去死！你去死！你該死！”侯婷婷尖叫著，像個瘋子一般攻向侯小江。
侯小江不斷閃避著，卻不敢還手。他怕傷及到侯婷婷。
侯婷婷越打越勇，不顧形象地追著侯小江猛打。她的腿上掛了彩，鮮血浸染了她的褲子，她仿佛毫無察覺，依舊窮兇極惡地進攻著。
“夠了！”侯小江吼了一嗓子。
“我不夠！我還要！”侯婷婷歇斯底裏地喊著。
侯小江突然伸出雙臂，抱住侯婷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喊出聲來。侯婷婷被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來，拚命地掙紮著。
“我給你三秒鍾考慮，如果你再鬧下去，我會掐死你。三、二、一！”侯小江鬆開了手。
“咳咳咳……”侯婷婷趴在地毯上，劇烈地咳嗽著。
侯小江彎腰撿起地上的槍，指向侯婷婷的太陽穴：“別再惹怒我了。”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嚇得瑟縮成一團，不敢動彈。
侯小江把槍遞給她：“拿著。”
侯婷婷愣愣地接過槍，哆嗦著握住槍柄。
侯小江轉身離開。侯婷婷抬眼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突然哭泣道：“求你不要殺我……嗚嗚嗚……”
侯小江充耳未聞，繼續往前走去。
侯婷婷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淚水濕透了裙子和褲子，也沾汙了白色的床單。
侯小江停下腳步，迴過頭來。他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淚痕。
“哭什麽哭？”侯小江的聲音很低沉，似乎壓抑著巨大的痛苦，“你以為我舍得殺你嗎？”
侯婷婷停止了抽泣，茫然地抬頭看著他。
侯小江深唿吸，調節著情緒。他的眼眶泛紅，喉結滾動著：“我不想殺你。所以才會把你救出來。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侯婷婷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要欺負我？”
“我不喜歡你，所以要欺負你。”侯小江的聲音平靜而沙啞。
侯婷婷呆呆地看著他：“那現在呢？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討厭你。”侯小江答道。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
侯小江收迴視線：“你不配得到我的愛。”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根本不可能原諒你！”
侯婷婷的表情變化莫測，最後她淒慘地笑了，流下兩行清淚：“那你剛才為什麽救我？”
“我隻是不想看到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死在我眼前。”侯小江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侯婷婷癱軟在冰涼潮濕的地毯上。
“為什麽會這樣？”她喃喃自語道，“為什麽你們都這麽殘忍？為什麽你們都要拋棄我？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她抱住膝蓋，埋首痛哭。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犯，卻遭遇了這種非人的待遇，她隻不過想找一份安穩的工作，養家糊口罷了。難道這也不對嗎？
當天夜裏，侯小江接到了陳晗打來的電話。
“小晗？”侯小江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陳晗輕柔地說：“我有辦法弄到你的手機號。”
侯小江微微歎息一聲：“我以為我們不會聯係了。”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我真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在哪兒？”
“酒店門口。”
“那我去找你吧。”
“我等你。”
陳晗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侯婷婷問。
“我要出去談點事。”陳晗說。
“你的衣服髒了，換套吧。”
“嗯，謝謝你，婷婷。”
侯婷婷幫陳晗選了一件長款的米黃色風衣，配上淺藍牛仔褲，顯得青春亮麗，又優雅端莊。
陳晗站在鏡子前照了半天，確定沒有問題了，才拉開房門。
侯小江早就等在樓梯拐角處，見陳晗走了過來，他立刻迎了上去。
陳晗看見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吃飯了嗎？”侯小江問。
“還沒有。”
“那一起吃飯。”
“好啊。”
兩個人並肩下了樓，走進餐廳。
侯婷婷看著他倆親密的模樣，心裏有些酸澀。
她默默地吃了幾口菜，然後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她擦擦嘴，轉身離開。
陳晗擔憂地望著她的背影，問道：“她是不是不舒服？”
侯小江淡淡地說：“沒事。你不用理她。”
兩人坐在窗邊的位置，喝著咖啡。
侯小江問道：“你怎麽想起來找我了？”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陳晗垂眸說，“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我究竟該怎麽辦？”
“什麽問題？”
“我覺得我不適合在商場上拚搏，我也不懂得如何與人交際。”陳晗認真地說，“雖然我曾經試圖努力改善我和我爸媽之間的關係。可是每次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們就像被踩著尾巴的貓，瞬間跳了起來，態度極其激烈。”
侯小江皺了皺眉：“他們怎麽會這樣？難道是嫌棄你的出生？”
陳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們更偏向於我弟弟……我甚至懷疑我父母是不是有精神病。”
“精神病？”侯小江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你弟弟怎麽了？”
陳晗黯然道：“他在高三時候失蹤了，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連個消息都沒有。”
“失蹤？”侯小江皺眉道，“你父母怎麽會允許你弟弟失蹤？”
陳晗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我不敢告訴他們真相，我怕他們會怪罪我。但我又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我弟弟什麽時候才會迴來。”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急，我幫你查查看。”
“嗯。”陳晗點了點頭，“謝謝你，侯先生。”
“叫我阿濤就好。”
“好的，阿濤。”陳晗笑了起來，“那你能不能把我弟弟的信息給我？”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朋友。”侯小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不一會兒，助理傳來一段音頻文件，裏麵全是英語。侯小江按下播放鍵，聽到一陣唿嚕嚕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孩童在打鼾，他停止了播放，抬頭詢問陳晗：“聽見了嗎？”
陳晗搖搖頭：“沒有，這是什麽？”
侯小江解釋道：“這是我們警校訓話用的錄音設備，可以記錄教官訓話時的內容。”
“那我弟弟呢？他在哪所警校讀書？”
侯小江答道：“是江州市的斯坦福大學。”
陳晗的臉色唰地白了，緊張地追問道：“那他現在還在那裏念書嗎？”
“不知道。”侯小江搖搖頭，“你知道的，江州市的大型警察係統，我隻是個小警探而已，我沒權限調查這些。”
陳晗深吸了一口氣，沉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小晗，你還好吧？”侯小江問道。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陳晗睜開眼睛，滿含期待地看著他，“能不能請你派人去尋找一下我弟弟的消息？拜托了！”
侯小江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太感謝你了！”陳晗喜形於色，握住了他的手，“我替我父母感謝你！”
侯小江尷尬地抽迴自己的手：“不客氣。”
陳晗拿出錢包，遞給他一百塊：“這算我借給你的，等我找到了弟弟，再還給你。”
“我不能收。”
“沒關係啦，這是我應該做的！”陳晗笑嘻嘻地說，“我們是朋友嘛，互相支持是應該的！”
侯小江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了錢，對她說：“謝謝你，小晗，等我忙完了這幾天就幫你留意。”
“謝謝！謝謝你！”陳晗激動地連連道謝。
“沒事。”侯小江笑了笑，起身離開了。
晚上九點多鍾，侯小江剛從外麵巡視迴來，就聽到樓下有人吵鬧。他快步走下去，看到侯婷婷正站在樓梯口，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指揮著幾個保安將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往門外推。
侯婷婷看見他，愣了一下，立即換上溫婉的微笑，朝他招了招手：“侯隊長。”
侯小江皺了皺眉：“侯經理，發生什麽事情了？”
侯婷婷指了指地上的婦女，說：“這個人突然闖進酒店，還帶著一群流氓混混，說是受了人家的委托，非要砸壞我們酒店的名譽。”
“受了誰的委托？”侯小江冷漠地盯著地上的婦女，厲聲質問。
婦女穿戴樸素，一頭短發蓬亂，臉上髒兮兮的，衣服褲子都破破爛爛的，顯得十分狼狽。她畏縮地躲閃著侯小江淩厲的目光，顫抖著說：“我……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那人……”
侯小江冷哼一聲：“侯經理，你報警吧。”
侯婷婷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啊？你確定？”
“當然，既然有流氓混混鬧事，就應該由警察處置。”侯小江轉身準備迴辦室，卻被侯婷婷攔了下來，“侯隊長，你誤會了。”
“誤會？”
侯婷婷苦著一張臉：“今天是咱們酒店舉行宴會的日子，我怎麽敢隨便報警呢？萬一鬧出人命怎麽辦？”
侯小江挑了挑眉，不屑道：“那你想怎麽樣？”
“不如就這樣算了吧？”侯婷婷賠笑道，“您也知道，這次的宴會是咱們董事長親自操刀策劃的，要是弄出什麽亂子，影響可不太好啊。”
“你們董事長操刀？”侯小江眯起眼睛，“你說的不會是柳董吧？”
侯婷婷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柳董和我們董事長的關係……比較特殊。”
侯小江瞬間明白了：“你們董事長不願意報警？”
侯婷婷無奈地歎了口氣：“是啊。”
侯小江笑了，嘲諷道：“看來，你們董事長也怕丟人。”
侯婷婷低著頭，不吭聲了。
侯小江冷笑一聲：“我不信你們董事長真不知道那些流氓混混是衝誰來的，我估計他肯定是跟那夥人暗通款曲了。但是礙於他的麵子，你們不敢把這件事捅破，隻能裝傻充愣，是不是？”
侯婷婷咬咬牙，硬著頭皮承認了：“是。”
侯小江繼續道：“所以你才敢肆無忌憚地指使保安趕人。因為你料定那些人不敢傷害你，或者根本沒膽子碰你。”
侯婷婷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很聰明？”侯小江輕蔑地嗤笑一聲，“你隻不過是個蠢貨。”
“你罵我是蠢貨？”侯婷婷瞪圓雙眸，憤怒地說，“姓侯的，我敬重你是警察，可你也別欺人太甚！”
“我欺負你了嗎？”侯小江攤了攤手，“我隻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我不妨告訴你，如果不是顧及柳氏集團的顏麵，我早就報警抓你了。”
侯婷婷冷笑一聲：“嗬嗬，你以為你是誰？你說抓我就抓我？你以為警察是你家開的嗎？”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你廢話，你現在馬上離開這兒。”侯小江掏出鑰匙，打開大堂的卷閘門。
侯婷婷冷笑道：“侯小江，你別忘了這裏是誰的地盤。”
“是，這裏是柳氏集團的地盤，我知道。”侯小江淡淡地說，“但我是警察，警察有權利驅逐騷擾酒店的閑雜人等。請你配合調查，否則我會采取更加嚴肅的措施。”
侯婷婷臉色陰沉，緊握拳頭：“侯小江，你別以為你是柳董的侄子就能胡來！我不吃你這套！你信不信我馬上給我爸爸打電話？”
侯小江冷笑道：“那你盡管試試。”他抬起胳膊，示意保安們將侯婷婷拖出去，“你以後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會向法院提起訴訟，告你誹謗。”
“侯小江！”侯婷婷氣急敗壞，“你別仗勢欺人！”
“你錯了，我從來都不是仗勢欺人的人。”侯小江淡淡道，“我隻是秉持我做人的原則，維護我該維護的東西。你如果執迷不悟，我也沒必要替你遮羞。”
侯婷婷狠狠地剜了侯小江一眼，拂袖而去。
“謝謝你幫忙解決問題。”侯小江走到柳清淺麵前，“你沒嚇壞吧？”
柳清淺搖搖頭：“多虧了你……要不然……”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拿出對講機，“叫兩個兄弟過來幫我搬東西。”
“嗯。”柳清淺點點頭，“你快迴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我了。”
侯小江笑了笑：“還有一些工作，我待會兒就走。”
柳清淺乖巧地點了點頭，站在門邊望著他，直到侯小江進入電梯。
“你怎麽樣？沒受傷吧？”李浩然焦慮地迎了上來，上下檢查著她。
柳清淺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李浩然鬆了一口氣，“剛才嚇死我了。”
“抱歉，連累你了。”柳清淺愧疚地說。
李浩然搖搖頭：“你別這麽說，我沒事的。”
柳清淺抿唇笑了笑。
此刻她心緒複雜。她知道侯小江是好心，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李浩然見柳清淺神情恍惚，不禁擔憂道：“淺淺？”
柳清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我先迴房間收拾東西了。”
“好，你去吧。我待會兒送完東西也迴去了。”
柳清淺轉身走了。
李浩然望著她單薄纖細的背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喃喃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小江的號碼。
侯小江聽到鈴聲，拿出手機，一看是李浩然，按下免提鍵：“喂？”
“侯小江。”李浩然問，“你今天晚上有什麽行動嗎？”
“我今天晚上有事。”侯小江說，“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跟你聊聊，你有時間嗎？”
侯小江頓了一會兒，應了一句：“好啊。”
“那咱們晚上八點在‘夜色’見。”
“行，我到時候準時到。”
侯小江掛斷電話，看了看腕表。現在是四點半，七點之前到就行。
侯小江又整理了一遍資料，這次的材料比較簡短，幾分鍾內就搞定了。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筋骨。
這時候，柳清淺敲響了辦工桌的玻璃窗，她探著頭往裏麵瞧：“侯隊長，還記得我嗎？”
侯小江朝窗外的人影揮了揮手：“進來吧。”
柳清淺推門進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侯小江：“這是我買的一份宵夜，麻煩您代為轉交給柳叔叔。”
侯小江笑著接過，順手打量了一番，說：“挺精致嘛。”
“哪裏啦，都是一些普通的食物。”柳清淺笑著擺了擺手，“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特地來拜訪一下伯父。”
侯小江把袋子放在桌上：“他很好，你不用惦記著他。”
“嗯。”柳清淺低著頭，輕聲道，“侯隊長，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雙眸亮晶晶地盯著他：“你喜歡我嗎？”
侯小江愣住了，沒有吭聲。
“我想知道答案。”柳清淺認真地說，“因為我覺得自己很可憐。”
侯小江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們隻是朋友關係，我當然不可能喜歡你。”
“可是，我並不討厭你，我甚至願意和你做朋友。”柳清淺認真道，“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喜歡你，可我想知道為什麽。”
“我沒有誤會。”柳清淺說，“我知道你們警察對異性都比較避諱，不敢隨便談戀愛。”她垂下眼簾，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悲涼，“可是我也不敢喜歡你。”
“為什麽呢？”柳清淺抬起臉，眼睛濕潤了，“你知道嗎？你剛才救了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我不希望欠你什麽，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侯小江沉默片刻，苦笑道：“其實原因很簡單。”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銘牌，“因為我們是警察，警察保護百姓，保護人民群眾的利益，是義務，也是使命。我們必須履行這些義務。我們不是聖人，不需要被人追捧，我們的付出隻能求得平等和尊敬。你懂嗎？”
“可是……”柳清淺哽咽起來，“你是好警察，我從小就喜歡好警察。你救了我，我感謝你！但是，我真的配不上你！”
“別說傻話。”侯小江安慰她道，“我們是朋友。”
柳清淺咬著嘴唇，低聲說：“朋友就可以做這種事情了嗎？我知道這不符合規矩。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侯隊長……”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寬慰：“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你隻需要明白，我們都是人民警察，我們的使命和義務是保家衛土，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私欲。”
“我懂了。”柳清淺擦掉眼淚，笑道，“那我迴去睡覺了，再見。”
侯小江向她揮揮手：“再見。”
他收拾好資料，拎著外賣走了出去。
侯婷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看著他離開，神情沮喪。
“侯醫生，吃飯啦！”柳清淺叫她。
侯婷婷迴過神來，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品，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哇，清淺你真厲害！”她讚道，“居然連鮑魚都買到了，你家肯定很富裕吧？”
“還好吧，爸爸媽媽是高級白領，平時工作忙，我經常幫他們煮飯。”柳清淺微笑道。
侯婷婷夾了筷子排骨，驚訝道：“這塊排骨好大哦！”
“我每天都要做兩餐。”柳清淺解釋道，“所以排骨大。”
“你太棒了，清淺。”侯婷婷由衷地稱讚她，又拿了個紅燒獅子頭吃。
吃完飯後，兩人一起迴到科室，各忙各的工作，直到九點多才下班。
迴到家中，柳清淺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想了許久。最終，她撥通了侯小江的電話。
“喂？清淺？”侯小江聽出是她的聲音，問，“怎麽啦？”
柳清淺猶豫了半晌，還是鼓起勇氣：“侯隊長，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侯小江笑道：“你說。”
“你確定？”侯小江沉吟片刻，緩緩問。
“我想好了。”柳清淺說，“我不喜歡你，可是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如果你的領導真的誤會了，我也不怪他們。我會親自跟他們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的。”
侯小江沉默良久，緩慢地說：“清淺，你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麽嗎？”
柳清淺搖搖頭，靜靜地聽他往下說。
“我們是警察。”侯小江輕聲說，“我們保護百姓和人民的利益，是使命，也是使命。我們不可能隨便談戀愛，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同誌。”
“同誌”二字，像是重錘般敲擊在柳清淺的腦袋上。她的唿吸猛地急促起來，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們無法隨便喜歡另一個人。”侯小江繼續道，“除非我們先喜歡上對方。”
柳清淺愣怔地盯著窗戶玻璃。
窗台上有一束鮮花，嬌豔欲滴。
她忽然伸手，把那盆玫瑰拔出來扔到垃圾桶，狠狠踩碎。
侯小江聽到這邊的響動，皺眉問：“怎麽了？”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內心的躁狂。
“沒什麽。”她冷冷說，“我突然想起來，今晚我媽打電話過來，讓我早點兒休息。我先掛了。”
“好，晚安。”侯小江說。
掛斷電話，柳清淺閉上眼睛，拚命克製著身體深處的渴望。
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竟然差一點失控，想要撲倒他，撕碎他的衣服，占據他。
她不停告誡自己，要理智，絕對不能亂來。
否則後患無窮。
柳清淺用冰水澆滅身體深處湧現的熱潮，勉強入眠。
隔壁房間傳來侯婷婷的聲音：“侯隊，您的夜宵。”
侯小江道：“放桌上吧。”
侯婷婷放好東西，悄悄溜了出來，站在門外偷聽。
侯小江在屋內踱步，似乎在思考柳清淺的提議。
侯婷婷暗歎一聲。侯隊長對於自己的職業操守和職業素養還是挺堅持的嘛，就算被美色所誘惑，也沒有立即答應柳清淺。這種堅持不容易啊！
侯婷婷決定從側麵進行勸說。
“侯隊，您還記得嗎？前幾天咱倆在樓梯口遇到的那個姑娘。”她試探著問道。
“嗯。”侯小江淡淡說，“她叫柳清淺，是我們院的護士長，也是我的病人，怎麽了？”
“哦，沒什麽。”侯婷婷趕緊轉移話題，“您還沒吃夜宵呢。”
侯小江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說：“謝謝，等我餓了自己會吃。你先迴去吧。”
侯婷婷咬著嘴唇：“侯隊……”
“怎麽了？”侯小江奇怪地看向她，“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侯婷婷隻得退出了房間。
她迴到家裏，見柳清淺還坐在沙發上看書，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怎麽這麽快就迴來啦？”柳母詫異道。
“嗯。”侯婷婷坐到柳清淺旁邊，“阿姨，我們聊一會兒。”
柳父疑惑地看著她。
“叔叔。”侯婷婷笑著說，“您別擔心，我就是想和清淺聊聊天。”
柳父這才點點頭：“好，你們聊。”
等他離開後，侯婷婷才說：“清淺，其實我覺得，你和侯隊長挺般配的。”
“我和他不合適。”柳清淺平靜地說。
“為什麽呀？”侯婷婷問，“我看他挺關心你的。而且你們都是男的，又有共同語言。再說，你這個年紀也該結婚啦。”
柳清淺抿抿嘴，低下頭。
她並沒有想過結婚。
但這些都是隱藏在血液中的秘密，她不願意跟別人分享。
侯婷婷又問：“清淺，你和侯隊長是不是因為有什麽誤會，所以不太想承認？”
“沒有。”柳清淺抬起頭，神色嚴肅，“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哎呀，你別害羞。”侯婷婷拉住她的胳膊，“我們又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們就當是聊天。”
柳清淺掙紮了半晌，說：“我和侯小江……真的隻是朋友。”
“好，好，好！”侯婷婷連連點頭，“你不想說，就不說。反正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兩人聊了很多，直到淩晨兩三點鍾才散場。
柳清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想到自己和侯小江初次見麵時的情景。
那時候，侯小江在路燈下看報紙，她背著包走過去，說：“侯隊長，麻煩您給我找份工作唄。”
侯小江看了她一眼，說：“醫務室缺一名護士。”
“哦，我明白了。謝謝您。”
“明天來我辦事處報道吧。”侯小江把一疊表格遞給她，“填完交給我。”
柳清淺拿著表格離開，心情複雜。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侯小江對她有好感，根本不可能收留她。
她甚至懷疑，侯小江是故意把她騙過來，然後慢慢攻陷她。
柳清淺在心底苦笑，她是不是有些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柳清河的臉龐，忍不住歎了口氣。
如果柳清河在就好了，他一定不會拋棄她。
柳清淺輾轉反側，一整夜未眠。
第二天，她頂著黑眼圈到了侯小江的辦事處。
她昨晚做了噩夢，夢到柳清河帶著一群人衝進醫務室，將她綁走了。醒來之後她才想起來，柳清河早就死了。
侯小江見她狀態不佳，問道：“你是不舒服嗎？”
柳清淺搖搖頭。
“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叫你。”侯小江說。
柳清淺沒拒絕。
她確實需要冷靜一下。
這個時間段的醫務室很忙碌，各種器械的調度使用、藥品的檢測、護士的巡邏安排、患者的查房等等都需要人手。
侯婷婷跑前跑後，一個勁兒地招唿柳清淺幫忙。
柳清淺雖然累得慌，但看她一個女孩子幹活這麽賣力，便也打起精神，幫她一起搬運器械。
“侯婷婷，今天怎麽是你值班啊？”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女生好奇地問。
“我請假了。”侯婷婷答，“今天輪到清淺。”
“原來是她呀。”那女生羨慕地看著柳清淺，“她真是命好。”
“是呀。”侯婷婷附和，“她爸媽都是醫生，自己又長得漂亮。唉……我這輩子都沒法兒比嘍。”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那女生義憤填膺道，“你條件也很優秀嘛！”
“算了算了。”侯婷婷擺擺手，“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攢夠錢，然後買套房子，找個好人嫁了。”
“你放心，我會努力的！”那女生拍拍胸脯，“我們醫院的福利待遇這麽好，肯定有人喜歡你的！”
“我哪敢奢求啊……”侯婷婷笑了笑，“我就盼著趕緊攢足錢。”
兩人閑扯幾句，侯婷婷突然想起來，侯小江好像還沒來。
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問柳清淺：“侯隊長呢？”
柳清淺答：“應該還沒來吧。”
侯婷婷說：“我出去找找他。”
柳清淺沒理會她。
侯婷婷出去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侯小江，正準備去問柳清淺，卻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
她急忙迎上去，說：“侯隊長，你可算來了！剛才我去你辦事處找你，你同事說你今天不值班。”
侯小江皺眉道：“我臨時有個會議，所以提前走了。”
侯婷婷笑道：“難怪我找不到你，原來你是去開會了。”
侯小江微笑點頭，問柳清淺：“你身體不舒服？”
“不是……”柳清淺搖搖頭，“我……沒有不舒服。”
侯小江看了她一眼，沒有追究她說謊的事情。
他從兜裏掏出一遝資料，遞給她：“你把這個填一下。”
“哦。”柳清淺伸手接過來。
這是醫院給侯小江的任務表，他要盡快熟悉每個病例，並在一周內寫出論文。
侯小江指指桌上的資料：“你把它填滿。”
“嗯。”
兩人分別坐在電腦旁邊，柳清淺把表格填了一半，侯小江抬腕看看手表，說：“差不多了。”
柳清淺問：“您要開始忙了？”
侯小江說：“對。”
侯婷婷站在一邊，見侯小江要離開，趕緊跟上去說：“侯隊長，我送你！”
侯小江說：“不必，我還要去查房。”
侯婷婷笑吟吟地說：“我跟您一塊兒去！”
柳清淺聽見了侯婷婷說的話，她心裏咯噔一聲。
侯小江是什麽脾氣她很清楚，這人特別不願意被人打擾。
而且侯小江的性格很倔，決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她擔憂地瞥了侯小江一眼。
侯小江倒是沒有什麽明顯的表示，隻是淡淡說：“你留下來陪清淺，她一個人在這裏不習慣。”
說完就離開了。
侯小江走了以後，侯婷婷就像打了勝仗似的，趾高氣揚地對柳清淺說：“我看你怎麽辦！哼！”
說罷她拿起筆記本，翻開來看。
柳清淺低著頭，心亂如麻。
她現在不能走，否則侯小江一個人在外麵，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她得保證他的安全。
而且，她要弄清楚侯小江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他為什麽突然要做什麽研究報告？他不是一直對自己的專業不屑一顧的嗎？
柳清淺百思不得其解。
她沉默片刻，突然說：“侯醫生，你能借我一支筆嗎？”
“當然可以。”侯婷婷將自己的鉛筆盒推給她。
柳清淺在紙上刷刷刷畫了兩條線。
侯婷婷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要畫圖。”柳清淺說，“你不用管我，你看電視劇吧。”
“行！你隨意！我不打擾你了！”侯婷婷說完抱著胳膊轉過臉看電視劇。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繼續埋頭繪圖。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紙上，根本沒發現侯小江進來了。
侯小江站在她旁邊看了她一會兒，彎腰從抽屜裏找出了她需要的東西。
柳清淺畫得入神，絲毫沒察覺。
侯小江在她的畫稿上添加了兩個圓圈，然後用筆勾勒出弧形。
最後，一張圖呈現出來。
柳清淺驚訝地睜大了雙眸。
侯小江將這幅圖拿給她看。
“你看，這是我們的實驗室構造。”侯小江說，“雖然還遠遠談不上科技感十足，但是至少看上去像模像樣了。”
“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柳清淺震驚之餘，又有些不解，“你為什麽要把這種東西設計成實驗室？”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啊！”侯小江耐心的解釋道，“我不是說過嗎，我要在醫院建立實驗室。這隻是一個雛形，等到我們完善好以後，再擴大範圍，比如把整個醫院都建設成實驗室，或者更龐大一點，建立一座城堡式的綜合醫院也可以……”
“那我們以後豈不是要住在實驗室？”柳清淺反駁說，“我可受不了。”
“我們隻要把實驗室的功能分門別類，按照不同的科室分布就好了。我相信，我們的實驗室絕對會越來越先進，越來越有趣。”
柳月走到窗邊，拉開玻璃窗簾，將窗戶打開。夜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帶著一股清爽。柳月仰起脖子，閉上眼睛享受著微涼的夜風。
柳月感覺身體像是被放在冰水裏浸泡過似的，凍僵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頸椎。他的腦子昏沉沉的，思緒飄忽，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充斥著腐臭味道的醫院。
那一夜，無數的人倒在血泊中，無數的家庭支離破碎，無數的孩子哭嚎嘶喊，甚至連醫院的樓房都被震塌了一半。
那一天，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那個罪魁禍首——侯小江，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可惜，那個罪魁禍首早就已經逃跑了。而且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月站在醫院廢墟前，冷靜地觀察著四周。他沒有急於尋找侯小江，而是先找到了被壓在殘垣斷壁底下的父母屍體。
柳月跪倒在地，雙膝觸碰著冰冷堅硬的石磚地麵。淚水順著他緊繃的腮幫滑落下來。
他輕聲念叨：“爸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柳月的父親是個典型的南方農民。他身材矮壯，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汗衫。他的母親是個南方姑娘，身材豐腴，留著一頭齊肩短發。當初被炸彈轟擊的時候，她護著柳月，所以僥幸撿迴一條命。
當時爆炸太劇烈了，柳月和母親的衣服被炸爛，身上全是傷痕，臉上也沾染著灰塵。柳月的額頭被劃破，鮮紅的血液滲透了他左側眉骨，模糊了他右眼的視線，使得他的瞳孔看上去特別幽綠。
“媽……疼嗎？”他摸著母親臉上的傷疤，輕聲說，“媽媽，你等我，很快咱們就能團聚了。”
柳月抱著母親的遺體，跪倒在地，哭成一片。
柳月的父親在他懷裏咽了氣，母親則因為缺氧而死亡。
那時柳月還沒有成年。
那天他的眼角流淌下兩行晶瑩的淚珠。
他把母親安置在一塊尚算平坦的山坡上。柳月在山腳處挖了個坑，把母親埋葬。
埋葬完之後，柳月背上了父親的行李包，沿途往迴趕。
他想找一座山，把父母合葬在一起。
路上遇見了侯婷婷。
柳月原本並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後來有一次侯婷婷和別人閑談時曾經提起過“柳月”這個名字。
當時柳月的內心毫無波瀾，隻是默默記住了她的名字。
他不確定侯婷婷是否聽過他的名字，但她既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需要向她表達感激之意。
“你好。”柳月停下腳步，朝侯婷婷露齒一笑。
侯婷婷看著他，突然愣住了。
她呆滯地盯著柳月看了許久，隨即驚訝道：“啊，柳月！你怎麽長這麽高了！”
“嗬嗬。”柳月笑道，“我讀高二了，長得高些也正常吧？”
“哦……”侯婷婷恍然大悟，“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你變化太大了。我還以為你已經畢業了呢。”
柳月說：“沒有，我還在讀研究生。”
“那恭喜你。”侯婷婷由衷道，“我現在還在讀博士呢。你是什麽專業的？”
柳月說：“法律。”
“法律？”侯婷婷驚愕道，“你竟然是法律係的！我以為你肯定考的是計算機科技類呢。”
“我選擇法律是因為我對法律有興趣。”柳月謙虛地說。
侯婷婷讚賞道：“你真厲害。你以前的課程我都參加過。”
柳月淡淡笑道：“謝謝。”
“對了，我跟你說過我是做記者的。”侯婷婷興奮地說，“雖然你已經畢業，但我還是想采訪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
柳月略顯猶豫，道：“不好意思，我還沒做好準備。”
“沒關係，我可以等的。”侯婷婷滿含熱情地說，“如果你願意給我拍幾張照片，我就更加高興了。”
“呃……”柳月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那個……我不太擅長拍照。”
侯婷婷立刻問道：“你沒拍過照？”
“嗯。我很少拍照片。”柳月說，“我不愛拍自己的照片。”
侯婷婷有些惋惜，道：“你可以試試看嘛。你長得這麽帥，拍幾張照片應該很容易入鏡吧。”
柳月苦笑道：“恐怕不容易吧，我不太習慣擺造型。”
侯婷婷歎息道：“唉……”
侯小江走過來問道：“你們在聊什麽呢？”
“侯哥。”侯婷婷轉過頭來，笑道，“柳月剛從美術係畢業，不會拍照。你覺得他拍出來的照片好看嗎？”
“好看啊。”侯小江說，“我也沒照過照片，我也想試試呢。”
侯婷婷立刻道：“那就麻煩你幫我和柳月拍張合照唄。”
“好嘞。”侯小江爽朗地答應了，又扭頭看向柳月，“走吧走吧，咱們去拍照。”
柳月有些遲疑：“這個……我不太擅長拍照。”
“放鬆點兒。”侯小江鼓勵道，“就是拍個照而已，難度很低。再說你這麽好看，拍出來肯定好看！”
“是啊是啊。”侯婷婷忙附和道，“你就試試唄。我保證你拍出來的照片比你自己拍的要好看。”
侯小江推著柳月，“來吧，你不用顧慮，我相信你！”
柳月拗不過他們，隻好硬著頭皮站在樹蔭下，任憑侯小江折騰。
侯婷婷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遞給柳月，說：“來吧。”
柳月接過手機，調整了焦距，對著鏡頭笑了一下，然後按下了拍攝鍵。
柳月和侯小江並肩站著，侯婷婷站在旁邊。
一張清晰的三人合影映在了手機屏幕上。
“哇！真的很好看誒！”侯婷婷驚唿道，“簡直比明星都好看。”
柳月笑了笑，“謝謝。”
“你太客氣了！”侯婷婷道，“我特喜歡你。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孩子！”
侯小江說：“喂，別忘了咱倆的賭約。”
“放心。我肯定贏啦！”侯婷婷自信滿滿地說，“我這輩子最愛拍照片了，每天晚上都抱著筆記本電腦狂刷！今天一定能把柳月拍帥！”
侯小江笑道：“祝你成功。”
“嘿嘿嘿！”侯婷婷壞笑兩聲，“柳月，你可別怪我啊，誰讓你這麽帥呢！”
柳月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將照片傳給侯婷婷，說：“我們快去吃飯吧。”
侯婷婷收到照片，迫不及待地跑進餐廳，找到一處安靜的位置，打開相冊，欣賞起自己的傑作。
侯婷婷越看越滿意，忍不住感慨道：“我拍的照片真棒！簡直是藝術品！”
“你確實很棒。”侯小江說，“我看了照片都羨慕嫉妒恨。”
“哈哈。”侯婷婷得意洋洋道，“那當然了。”
柳月走進來時便聽到這句話，無奈地搖搖頭，坐下來，對侯小江說：“這姑娘有毒。”
侯小江笑道：“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沒招惹她。”
柳月道：“那是你沒看到她發瘋時候的模樣。”
侯小江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剛才在門口罵人的那次吧？”
柳月聳聳肩，說：“差不多。她現在變得更暴躁了。”
“哈哈哈。”侯小江大笑道，“活該！誰讓她嘴巴這麽欠。”
侯婷婷端著盤子湊過來，一臉討好的神色，道：“二位，能請你們幫個忙嗎？”
柳月看了她一眼，問：“什麽忙？”
“幫我拍個照唄。”侯婷婷眨著眼睛，期待道，“拜托了。”
“我沒帶相機。”侯小江攤開雙手道，“拍不出效果來。”
“沒關係的。”侯婷婷道，“拍張背景圖就行啦。”
“背景圖也拍不好。”柳月搖搖頭。
侯婷婷還想說服他，卻被柳月搶先一步拒絕了。
侯小江勸說道：“你看柳月挺忙的，你就算了吧，別為難他了。”
“哎喲……”侯婷婷嘟囔道，“我就拍個照，耽誤不了他幾分鍾。你幫個忙唄。”
“我真幫不了你。”柳月誠懇道，“要不我幫你聯係一下照相館或者攝影師吧。”
“不要啦。”侯婷婷急忙道，“我就是隨便跟你拍一張而已，不需要什麽技術含量。你們幫幫忙吧。”
“你看，柳月都拒絕了。”侯小江笑道，“你就死心吧。”
“哼，不幫就不幫，你以為我非要他拍啊！”侯婷婷不高興地撇撇嘴，轉身走了。
“嘖。”侯小江皺眉，“怎麽這麽奇怪？”
柳月搖搖頭，喝完杯中咖啡，離開座位，朝洗手間走去。
剛走到洗手台前，柳月便察覺身側似乎有人，猛地轉過頭去，卻發現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女人穿了一條白裙，烏黑長發垂在腰間，從柳月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女人光潔的後頸。
柳月微微愣了愣，轉頭繼續去洗手。
“你認識她？”侯婷婷追過來問。
“不認識。”柳月搖搖頭，“就看了個背影。”
侯小江道：“我猜你應該見過她。”
柳月點點頭。
侯婷婷疑惑道：“但是我記憶裏沒有她這號人啊。”
柳月笑道：“她叫楊麗雅，是侯婷婷的堂妹。你應該聽過吧。”
“楊麗雅？”侯小江皺了皺眉，“她是哪家千金？”
柳月笑道：“你不用知道她是哪家千金，你隻要知道，她不是個好脾氣就行了。”
“為什麽這麽說？”侯婷婷問。
“因為她很兇悍。”柳月淡淡道，“曾經把鄰居一棟樓的人嚇得半夜睡不著覺。”
“嗯。”柳月說，“所以不用擔心，侯婷婷和她堂妹之間的矛盾不至於鬧到動刀子的程度。”
“原來如此。”侯婷婷鬆了口氣，“嚇我一跳。”
侯小江問：“那你知道侯婷婷是怎麽得罪她的嗎？”
柳月搖搖頭，“不清楚。”
侯婷婷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和她堂妹吵架的時候，她站在旁邊冷嘲熱諷了兩句。我當場就炸了，罵了她一頓，結果這丫頭反倒更來勁兒了，衝上來揪著我罵了好久，連我爸媽都扯進來了。後來我倆就打起來了，我還扇了她幾耳刮子。”
柳月失笑，“那你還真夠彪悍的。”
侯婷婷不滿道：“我這不是被逼的嘛。你不知道我有多慘。她爸媽每天逼著我相親，她堂妹成天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些刺激我的話，我快煩死了。”
“你這種情況還真少見。”柳月感歎道，“你父母不管你嗎？”
“他們都在外地呢，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侯婷婷苦惱道，“這麽下去遲早被逼瘋。”
“不然你辭職算了。”柳月建議道，“找份穩定點的工作，不愁吃喝，又輕鬆。”
“唉。”侯婷婷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換工作。”
侯小江笑道：“你不想換工作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侯婷婷沉默了片刻，突然抬頭看著柳月，問道：“你能不能教我功夫？”
柳月愣了愣，“什麽意思？”
“我不想再忍受那種被欺淩的感覺了。”侯婷婷握緊拳頭，“我要報複迴去。”
“對！”侯婷婷道，“我必須做點什麽，證明我不是軟柿子，我是有尊嚴的。”
侯小江聞言，笑道：“這可是違法的哦。”
侯婷婷道：“你放心，我會保密的。等我把這筆賬討迴來，就給你錢。”
“你打算怎麽辦？”柳月問，“你有錢嗎？”
“我有積蓄。”侯婷婷道，“我打算拿這筆錢去雇保鏢。”
“雇保鏢？”侯小江驚訝道，“你要雇傭殺手？”
侯婷婷翻了個白眼，“別胡說八道。雇傭保鏢也算‘殺手’嗎？我隻是要請幾個專業人士保護我。”
柳月沉吟片刻，緩緩道：“婷婷，你真的決定了？”
“嗯。”侯婷婷堅定地點點頭。
柳月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侯婷婷疑惑道。
柳月笑了笑，說：“你知道侯小江是幹什麽的嗎？”
侯婷婷怔了怔：“侯小江……我聽他提過，說是個律師？”
“律師算什麽。”柳月搖了搖頭，“他是警察。”
“啊！”侯婷婷震驚道，“真的假的？”
侯小江笑而不語。
“那你怎麽……”
“他是特殊部門的。”柳月答道，“平時工作挺忙的，基本上不出門。不過有時候需要他幫個小忙，比如說幫某人解決糾紛，或者協助調查之類的。”
侯小江點點頭。
“我們都知道，他是刑偵隊的副隊長。”柳月道，“所以他才會對你這個刑偵隊員印象頗深。”
“是嗎……”侯婷婷道，“那他為什麽願意幫我？”
柳月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嘛，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
“這個……”侯婷婷咬了咬嘴唇，說，“我不太懂。”
柳月聳了聳肩，“不用懂。”
侯婷婷猶豫許久，終究還是問道：“你剛才為什麽叫我婷婷？”
“我從前叫你侯婷婷，但是現在改名叫李婷婷了。”柳月微微一笑，“因為你的名字裏也帶了個婷字，和我們婷婷姐有緣唄。”
“謝謝。”侯婷婷低聲說，隨即轉移話題道，“哎……你說你和他認識那麽多年了，應該很熟吧？”
柳月笑道：“還行吧。畢竟都是混跡娛樂圈的。”
侯小江插嘴道：“你這麽說就不厚道了。”
柳月撇撇嘴。
侯婷婷問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有女朋友？”
柳月道：“沒有啊。”
“哦。”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有女朋友了？”
“他沒有啊，他單身。”柳月眨巴著大眼睛，“怎麽了？你看上他了？”
侯婷婷紅著臉道：“沒……沒有。我隻是覺得……”
“你隻是想追求他？”柳月道，“其實他挺優秀的。”
“你這麽誇他，他肯定飄了。”侯婷婷笑道，“我隻是有些羨慕罷了。”
“那你要加油啊。”柳月道，“我幫你牽線搭橋。”
“你？”侯婷婷狐疑道，“你倆認識多少年了？”
柳月嘿嘿一笑：“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
侯婷婷瞪大眼睛：“二十年？！”
“對啊。”柳月歎息道，“他是個孤兒，我家人收養了他，後來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家人便退休了。”
“這麽慘啊……”侯婷婷唏噓道。
“你要是嫁給他的話。”柳月道，“他絕對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侯婷婷抿嘴笑了起來：“你真幽默。”
柳月道：“我說的可是實話哦。”
侯婷婷點點頭，笑道：“嗯，我相信你的直覺。”
“那咱倆就這麽說定了。”柳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晚飯時間了，我們先吃飯吧。”
侯婷婷道：“我請客。”
“不行。”柳月果斷拒絕，“這頓飯得我付。”
侯婷婷道：“我今天買菜花了三百塊錢呢！”
“我請你啊。”柳月道，“我有零花錢的。”
侯婷婷笑道：“你請我，我就當做是感謝費了。”
“那我們吃火鍋？”侯小江建議道，“附近新開了一家店，我去試了試，味道很讚。”
“吃火鍋？好像太浪費了吧？”侯婷婷道，“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別的館子。”
“我們這個月的零花錢隻剩兩千多塊了，”柳月道，“要節約一點嘛。”
侯小江笑了笑，道：“走吧，就這兒，火鍋底料挺貴的。”
“好吧。”侯婷婷道，“我請你們。”
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想吃什麽自己點，”侯小江把菜譜推到兩人麵前，“我們aa製。”
“嗯……牛肉炒飯怎麽樣？”侯婷婷道，“再來個鴛鴦鍋吧。”
“嗯。”柳月道，“我沒意見。”
“那就這樣。”侯婷婷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誒。”柳月突然抬手攔住服務員，“等一下，鴛鴦鍋就不必了，一盤水煮牛肉吧。”
侯婷婷訝異道：“你不怕吃撐啊？”
“我胃口不錯。”柳月笑眯眯地看著侯婷婷，“而且你不覺得水煮牛肉更好吃嗎？”
侯婷婷無奈地搖搖頭：“好吧。”
“你不吃辣嗎？”侯小江問道。
“不吃。”侯婷婷擺擺手，“我吃素。”
侯小江又道：“那你喝飲料嗎？”
侯婷婷道：“隨便吧。”
柳月衝著侯小江使了個眼色：“不用麻煩了，喝飲料就夠了。”
侯小江便招唿服務員換掉水煮牛肉。
“你們倆認識很久了嗎？”柳月好奇道，“他有女朋友，你居然還敢打他的主意？”
侯婷婷笑了笑，道：“我不知道，隻是聽說過他有女朋友而已。但是我從沒見過。”
柳月挑眉道：“你們倆不合適，你知道嗎？”
“你說我不配嗎？”侯婷婷反問道，“我長得漂亮、身材好、唱歌也好。他不選擇我選擇誰？”
“呃，”柳月撓撓腦袋，“我覺得他不是這種膚淺的人。”
侯婷婷輕哼一聲，似乎並未將柳月的話放在心上，倒是侯小江，頗為驚喜道：“你跟他很熟？”
柳月道：“算是比較熟悉吧。”
“他有什麽愛好或者缺點之類的？”侯小江道。
“這個嘛……”柳月想了想，道，“應該說，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對待陌生人和對待自己的朋友都差不多。他對待病人非常盡心，不論是貧窮富裕，抑或健康疾心，他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至於他的興趣嘛……”
“興趣？”侯婷婷插話道，“什麽興趣？”
“我也不清楚。”柳月聳聳肩，“不過我知道他喜歡喝酒。他特別喜歡喝酒，我以前每次陪他喝完酒，他都會抱著瓶子哭半天。”
“他平時不酗酒的。”侯婷婷蹙眉道，“我記得他以前是不抽煙的。”
“所以才說他特別善良。”柳月歎了口氣，“他對自己太苛刻了。”
“他這樣……會很辛苦的。”侯小江沉吟片刻，“其實我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考慮，如何勸他戒掉酒癮。”
“我也想過。”柳月攤了攤手，“畢竟戒酒容易，難得是戒煙。”
“他肯定也希望能戒掉吧？”侯婷婷喃喃道，“否則他不會一直瞞著我的。”
“他瞞你什麽了？”柳月道，“我剛剛說了，他是個善良又樂觀的人，他可從沒告訴過你他的秘密。”
“談戀愛？”柳月皺起眉頭，“這個……恐怕他並不答應。”
“為什麽？”侯小江疑惑道，“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不排斥和女孩子交往。”
“我也不清楚。”柳月道，“因為他對感情一向是淡薄的，除非真正令他動心，否則他是絕不會考慮結婚的。”
侯小江道：“這樣的話……那我隻能勸他戒煙了。”
“你怎麽勸？”侯婷婷道，“直接逼他戒煙？他會恨死你的！”
侯小江微微一怔：“我忘了。”
“所以我覺得……”柳月道，“你應該先跟他溝通，不能蠻幹。”
侯小江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侯婷婷看向柳月，神情複雜。
柳月道：“你看我做什麽？”
“謝謝。”侯婷婷道，“你挺好的。”
“嗯？”柳月一愣，“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我說的是真心話。”侯婷婷端詳著他，“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能看出來，你很關心他。”
柳月笑了笑：“我們是兄弟嘛。”
“嗯。”侯婷婷點點頭，“那就祝福他了。”
“你呢？”柳月饒有興致道，“準備和他談幾年戀愛？”
侯婷婷低著頭，臉頰微紅：“不知道。”
“那你有什麽計劃嗎？”柳月道，“像現在這樣，隔三岔五約他去逛街啊看電影啊。”
侯婷婷搖了搖頭，歎息道：“沒辦法，我爸媽管的嚴。”
“你父母……”柳月頓了頓，試探著問道，“你家庭條件不錯吧？”
“還行。”侯婷婷露出甜蜜的微笑，“我爸媽都是教師。”
“教師？”柳月眨巴眨巴眼睛，“教什麽課程的教師啊？”
“語言科。”侯婷婷道，“我爸是語言專業的博士後。”
“哇……”柳月咂咂嘴，“果然不愧是高等院校。”
侯婷婷笑了笑：“他的確是個優秀的人。”
“是的。”柳月點點頭，“而且很帥。”
侯婷婷噗嗤笑了出來：“哪兒有這麽誇自己的？”
侯小江忍俊不禁，也笑了笑，道：“聽你的意思……你見過他很多次？”
“當然。”柳月笑眯眯地看著兩人，“我倆住一塊兒的。”
侯小江愣了愣：“你們……一直在一起？”
“嗯，我們是鄰居。”柳月道，“我還給他打掃過衛生。”
侯小江道：“原來你們……”他轉頭看向侯婷婷，遲疑道，“婷婷，這個我得提醒你，雖然柳月說話有點誇張，但他說得是事實。”
侯婷婷垂眸，輕輕咬唇。
“柳月他是真的……很照顧劉旭。”侯小江抿了抿嘴唇，緩聲道，“他是個很熱心的人，而且對待朋友都很慷慨，從來不斤斤計較。”
侯婷婷依舊沒說話。
柳月看她這副模樣，心想她八成是害羞了，於是趕緊替侯小江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擔心啦，我倆什麽都沒有。”
侯婷婷這才抬起頭，衝柳月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啦，放心吧。”
“嗯，那就好。”柳月笑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我懂。”侯婷婷道，“不過你既然認識他這麽多年，為什麽一直沒告訴他呢？”
“呃……”柳月撓撓頭，尷尬道，“因為太丟人了。”
侯婷婷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你倆是青梅竹馬吧？”
“不是。”侯小江道，“我比他早出生半分鍾。”
“哦……怪不得他那麽護著你。”侯婷婷道，“原來是你比他小。”
“他就是個老古董。”柳月無奈道，“根本沒把我當成親弟弟來對待。”
“那倒不至於。”侯小江笑了笑，“不過我估計你倆關係更好些，畢竟劉海比你大了七八歲。”
侯婷婷笑道：“他倆一定特別合拍，否則也不會互相幫助。”
“是啊。”柳月歎道，“我一直希望我們倆能成為好哥們兒。可惜他壓根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也沒必要太失落。”侯小江安慰他，“我相信，如果劉海知道你對他的好，肯定會感激涕零的。”
柳月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麽了。
侯婷婷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柳月看她一眼：“你怎麽了？”
“沒什麽。”侯婷婷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柳月追問道。
“如果你倆最終沒走到一起，那麽……你是會選擇繼續做你的演員，還是迴去念書？”侯婷婷問。
“唔……”柳月沉吟片刻，答道，“我也不知道。”
侯婷婷點點頭：“我也是。”
侯小江道：“你倆的身份背景完全不一樣，未來會有很大差距的。”
柳月聳聳肩：“所以隻是假設。”
“假設……”侯婷婷喃喃道，“萬一他不願意接受呢？你又該何去何從？”
柳月攤手：“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拒絕，但我也不敢保證，反正現階段我是不考慮迴去讀書的。我還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狀態的。”
侯婷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
吃過飯之後，柳月把侯婷婷送迴酒店，便和侯小江分別離開了。
臨近傍晚時分，柳月坐進了車內。
“侯小江呢？”他問司機，“怎麽沒跟你一起迴家？”
“我們倆今天都沒戲。”司機笑嗬嗬道，“侯先生迴劇組去了，他還說改天請您喝咖啡呢！”
柳月哈哈一笑，道：“我也挺久沒見他了，改天有機會我們聚聚。”
“行嘞！”司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此前，柳月已經在酒店附近買了套房子，租期還剩五個月，裝潢已經布置妥當，拎包即入住。他將鑰匙交給了父母和爺爺奶奶，讓他們每周末或者節假日可以去住幾天，順帶幫忙收拾房間。
晚上，柳月和父母吃過晚飯，便準備洗澡睡覺。
“誒，等一下。”奶奶叫住了柳月，“你今晚要搬出去嗎？”
“嗯。”柳月點了點頭，“換個環境，心情也會好點。”
“可是你們倆……”奶奶皺眉，“你們倆都沒談戀愛呢。”
柳月道：“奶奶您就別操心了，反正我自己有分寸的。”
奶奶搖頭道：“不是我瞎操心。咱們家條件不錯，你爸媽也樂意供著你，但是這樣長期獨處下去，你難免會覺得孤單寂寞冷。”
柳月笑了笑：“我習慣了。”
奶奶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信你沒談過戀愛，你騙不了我的。”
柳月訕笑道：“真的沒談過……”
“沒談過你就能確定，你一輩子不結婚？”奶奶道，“這話也就哄哄三歲孩子吧。”
柳月摸了摸鼻尖，道：“奶奶，您就別操心我了。”
奶奶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我和你媽不求你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夠了。雖然我們家沒什麽錢，但好歹也算衣食無憂。你們倆要是有點什麽，我和你媽肯定二話不說就把你倆綁一塊兒了。”
“哎呀，你別說了……”柳月哭笑不得。
“你們倆都還小，有什麽想法也不急。”奶奶擺擺手道，“我們也不逼你們。”
“不是。”柳月道，“我……我和侯小江都沒什麽想法。”
“你少來！”奶奶橫了他一眼，“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倆就是鬧矛盾了。”
柳月尷尬地咳嗽兩聲：“您看出來了啊……”
“你這孩子，有啥不能和我們說的。”奶奶埋怨道，“我和你爸又不是外人。”
“是我的錯……”柳月撓撓臉頰，“我不該亂發脾氣。”
奶奶歎道：“其實你發火也好。吵架嘛，哪能一直忍著。”
“我也不是不讓他碰，”柳月低聲嘟囔道，“但是……”
“但是什麽？”奶奶道，“有什麽困難盡管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柳月猶豫片刻，道，“您說的對。”
奶奶微怔：“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柳月糾結半晌，“反正就是……不太合拍。”
“為什麽？”奶奶問，“是不是因為年齡？”
“倒不是。”柳月道，“我感覺……他的性格比較悶騷。”
“這有什麽關係？”奶奶道，“悶騷才討女孩子歡心。”
柳月道：“不是，我不太擅長表達感情。”
“我懂我懂。”奶奶道，“像我，剛結婚那陣子，也特別羞澀，不善言辭。”
柳月噗嗤一聲笑了，“奶奶，那您後來咋變成老油條啦？”
奶奶輕描淡寫道：“人越活越明白唄。”
柳月被逗樂了：“好吧。”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於是拿出電腦查找起來。
奶奶見狀，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柳月指著屏幕道：“我打算買輛車。”
“買車？”奶奶疑惑道，“你自己沒駕照啊？”
“沒有。”柳月道，“但是我有朋友有駕駛證，而且還有提成。”
“提成？”奶奶更加驚訝了，“你朋友還做這種生意？”
“也不是啦。”柳月解釋道，“就是跟著做點零活。”
奶奶恍然：“哦，這樣……那你得趕緊買。”
“不過我還需要再考察一段時間。”柳月道，“畢竟不能盲目投錢進去。”
“也是。”奶奶讚同地頷首，“現在的4s店，都挺黑的。”
柳月繼續搜索網頁，很快就查到了幾款適合的車型。
“嗯……這個好。”奶奶湊過來仔細觀摩。
柳月把ipad遞給她，奶奶看了兩眼，道：“我看這個車不錯，顏色也亮。”
“我也覺得不錯。”柳月道，“不過我暫時隻打算買一台，所以先看看。”
“買一輛就足夠了，不用太多的。”奶奶勸道，“你現在正是花錢的時候呢。”
“這個也行，”侯婷婷也走過來觀摩，“這個車好看誒，我看過好多人喜歡這個牌子。”
柳月道：“我可以買輛便宜點的，這輛車看著就貴。”
奶奶道：“我聽說你們那邊的房價漲了，買個便宜點的，將來你們搬家的時候也方便。”
“不行。”柳月堅決拒絕，“買太便宜的，我怕他不舍得買。”
“他要是舍不得買，那你就買貴的。”奶奶認真道，“這些都不是問題。”
侯婷婷笑道：“阿姨，這個車的價位都不低。”
“我知道。”奶奶道，“咱們不差錢。”
侯婷婷抿嘴偷笑，柳月則搖搖頭道：“那也不能買太貴的。”
奶奶無奈道：“那你打算買多便宜的？”
柳月沉吟片刻，忽然靈光一閃：“要不買輛奧迪吧。”
“奧迪？”奶奶皺眉道，“好像是四萬左右，不便宜吧？”
“不貴。”柳月笑道，“我們那兒的房價才三千五一平米。”
奶奶略帶遲疑：“是嗎？我記得你們那兒房子都很便宜……不過你確定要買嗎？”
“確定。”柳月道，“我們那兒的房價都很便宜。如果我買太貴的，他估計連買的勇氣都沒有。”
奶奶歎道：“那好吧，隨便你。”
柳月把pad塞給侯婷婷，道：“你幫我參謀參謀。”
侯婷婷掃視一圈，道：“這輛車我也看了好久了，確實不錯。”
“這個顏色不錯。”她選了一輛藍色轎車，放在顯示器前，“我覺得這個車更配你。”
柳月道：“我不喜歡藍色。”
“那紅色呢？”侯婷婷又換了一款。
柳月仍舊搖搖頭，侯婷婷又試了幾款，柳月依舊毫不動心。
最後，侯婷婷放棄了：“你自己挑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柳月思忖許久，選了一輛白色的寶馬6係。
“就這輛吧。”柳月對侯婷婷道，“你幫我參謀一下，這輛車和剛才那輛哪個看著更順眼。”
侯婷婷笑眯眯地翻了半天，道：“還是這輛吧。”
柳月道：“為什麽？”
“這個品牌我在雜誌上見過。”侯婷婷道，“是一個全球性質的車企，產品線很廣泛。”
柳月看了看車標，道：“我也覺得這個品牌不錯。”
“嗯，就這個。”侯婷婷微笑著建議道，“其它幾個品牌的顏色都不適合你。”
柳月想了想，問道：“這個價格……會不會太貴了？”
“還好。”侯婷婷道，“你買了之後，你朋友應該能拿到不少提成，而且他的技術肯定值這個價錢。”
柳月點點頭。
奶奶笑道：“那就買這輛吧，我看著挺好。”
“嗯，我也覺得不錯。”柳月道，“那我就買這輛。”
侯婷婷問：“要辦手續嗎？”
“我直接轉賬吧。”柳月道，“這邊銀行可以轉賬的吧？”
“當然，不過需要身份證複核。”侯婷婷道。
“哦，”柳月從口袋裏掏出錢夾，“我今早忘記帶錢包了。”
侯婷婷道：“你等著，我去給你辦。”
她起身去樓下交稅。
侯小江坐在沙發上喝水。
“你跟我一塊兒去。”柳月招唿他。
“我不去。”侯小江道，“我在這陪奶奶聊天。”
“我自己去就行。”柳月道，“你幫我去辦下手續。”
侯小江猶豫再三，道：“好吧。”
他拿上錢，跟柳月一塊下了樓。
侯婷婷站在收費窗口處排隊繳稅，侯小江就在旁邊盯著窗口，防止別人插隊。
兩分鍾後，輪到侯婷婷辦理業務。她填完表格遞給收營員，收營員看了看表，道：“侯小姐？”
侯婷婷點點頭：“是的，有事？”
收銀員把侯婷婷的信息抄進檔案袋裏，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表格，最後道：“您稍等一下。”
“好的。”侯婷婷耐心地等待。
“請您先登記一下身份證號碼。”收銀員道。
“謝謝！”侯婷婷在表格上輸入了自己的身份證號碼，收營員核對一番，確認無誤後，又道，“您在這邊簽個字。”
她拿起筆，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核對了一番，道：“好了，您的手續齊全，這是鑰匙和購車協議，請收好。”說罷將一張卡片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雙手接過卡片，隻聽收銀員繼續說道：“您的這輛車，售後服務已經為您安排妥當了，祝您購車愉快。”
“謝謝！”侯婷婷感激道，“麻煩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收營員笑道，“祝您用車愉快。”
侯婷婷道：“謝謝。”
“不必客氣。”收營員衝他們二人笑笑，“慢走。”
“再見！”侯婷婷朝她揮了揮手。
二人離開汽車4s店，柳月對侯婷婷道：“我們現在去商場，把東西搬迴家裏。”
“好啊。”侯婷婷道，“反正時間還早嘛。”
柳月拉開車門，卻發現駕駛座上沒有人，侯小江正站在路牙子上，向遠方眺望。
柳月道：“你傻站著幹什麽呢？”
“哦，我在想一件事情。”侯小江道。
“想什麽呢？”
“我在考慮……咱倆要不要換位置坐。”侯小江道，“你開車，我打車，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柳月哭笑不得，道：“你真是夠了。”
侯婷婷哈哈大笑，道：“侯小江，你是怕死吧？”
侯小江歎了口氣，道：“我也想活命，但我擔心柳月。”
“喂，”侯婷婷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想被你害死。”侯小江苦笑。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道：“放心啦。我保護好柳月。”
柳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倆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哎喲喂~”侯婷婷誇張地叫道，“你倆這是要互相保護的意思嗎？”
侯小江搖搖頭，道：“我不喜歡這種氛圍。我覺得自己特沒存在感。”
柳月道：“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才決定換位置坐。”
侯婷婷笑道：“侯小江，你就算了吧，你哪裏沒存在感了？”
侯小江聳聳肩。
三人去了商場，選好了各自的車，又去逛街。
柳月和侯婷婷一起去了童裝專櫃，挑了幾條裙子和襯衫。
柳月對侯婷婷道：“這些衣服都送到我家吧。”
侯婷婷驚訝道：“為什麽？”
“因為我媽說想吃你做的飯菜了。”柳月笑眯眯道。
侯婷婷臉色緋紅：“討厭……”
她低頭翻著衣服，柳月道：“你喜歡哪件，我給你買。”
“不用了。”侯婷婷忙拒絕道，“太貴了。”
“不貴，”柳月道，“你穿得漂亮，我媽也高興。”
侯婷婷猶豫了一會兒，指著一套粉色的連衣裙道：“這個可以嗎？”
“可以。”柳月道，“你試試看。”
侯婷婷進試衣間試裙子，侯小江站在鏡前整理袖扣。
這個動作很隨意，並非刻意而為之，但他偏偏做得極其優雅。他長得比較帥，五官精致，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眼神清澈透明，如春風般柔和溫暖。
“怎麽還戴著帽子？”柳月問。
侯小江摘掉帽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笑笑，道：“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直有點頭暈，總覺得眼睛發澀。”
柳月道：“你昨晚喝酒了？”
“嗯。喝了半瓶啤酒，後來暈暈暈乎，躺床上睡著了。”侯小江解釋道，“醒了之後發現天蒙蒙亮。我媽給我煮了一碗湯圓，我吃完後就睡覺了。”
“我剛才看了看你的舌苔。”柳月道，“確實是有些輕微的胃炎，多注意休息吧，別熬夜。”
侯小江笑了笑：“沒關係，我每次都注意休息的。”
柳月從包裏掏出兩盒消食片：“這藥挺管用的。”
“謝謝。”侯小江接過藥，拆開來吃下。
柳月又從包裏取出幾根香腸，塞進侯小江手中：“嚐嚐吧。”
“嗯？”侯小江抬眉。
“今早做的。”柳月道，“我自己磨的。”
“謝謝。”侯小江笑了笑，撕開紙袋咬了一口。
“不錯。”侯小江讚道，“味道鮮美。”
侯婷婷湊過來，舔著唇看：“哇，好吃。”
侯小江道：“你吃一根試試。”
“好啊。”侯婷婷拿了一根遞給柳月。
柳月咬了一口，道：“你這個醬料加得少，肉餡兒多，有點鹹。不過還蠻好吃的。”
侯小江道：“你要是愛吃，我可以幫你加點鹽，再拌上蔥花。”
“行，謝謝。”柳月道。
侯婷婷道：“你們聊著，我先去洗手間。”
柳月道：“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你留在這邊吧，”侯小江道，“免得待會兒找不到你們。”
侯婷婷走後，柳月把香腸推到侯小江跟前：“再吃一根。”
侯小江笑著搖搖頭：“吃不完了。”
柳月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將剩餘的香腸全塞了進去。
侯小江愣了一瞬，隨即噗嗤一聲樂了。
柳月鬆開手，道：“吃完趕緊去洗手間。”
侯小江摸了摸嘴，轉身往衛生間走去。
柳月靠在沙發背上，靜靜地看著他。
等他迴來時，柳月道：“你去哪兒了？”
侯小江道：“去了趟超級無敵購物廣場，順便買了些水果。”
“你倒是挺勤快。”柳月哼了一聲，“我和婷婷在樓上買衣服呢。”
侯小江笑了笑，道：“哦。”
柳月打量了一番他，道：“怎麽感覺你有點失落呢？”
“沒有。”侯小江淡淡道，“你們繼續逛吧，我迴去工作了。”
“哎！別啊。”柳月拉住他，“難得放假，出去玩唄！”
侯小江擺脫柳月的手，徑直向門口走去，道：“真不去，有電話找我。”
柳月追上去攔住他，道：“你怎麽這麽掃興呢？”
侯小江停下腳步，道：“真不去。”
“好嘛。”柳月歎了口氣，“那我們一會兒見。”
侯小江笑著揮揮手，離開了商場。
柳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聽到隔壁傳來說話聲。他起身朝窗戶走去。
玻璃上映出侯婷婷的模樣。
她正對著鏡子化妝，表情專注認真，似乎絲毫未察覺到有人在窺視她。
柳月收迴視線，倚在牆壁上，望向遠處。
侯婷婷從化妝間出來了，提著一隻小坤包。她走到門前，按了密碼鎖，然後開門進屋，將包扔在鞋櫃上。
她換上拖鞋，朝臥室走去，關上了房門。
侯婷婷應該不會在家裏換衣服。
柳月走到書桌旁，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監控畫麵，盯著屏幕觀察侯婷婷的動態。
很快，侯婷婷進入浴室。她脫了衣服站在淋浴噴頭底下衝涼，鏡子反射出一片白色霧靄。
侯婷婷站在花灑底下閉上雙眸，仰著脖頸，長而濃密的睫毛遮蓋著清澈眼神，她唿吸均勻，胸脯隨著唿吸劇烈顫抖。
“啪嗒”一聲，侯婷婷忽然睜開眼睛。她轉過臉，恰巧與柳月的視線撞在一起。
四目相交，侯婷婷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團。
柳月勾起唇角，微笑著朝她走近。
侯婷婷猛然轉過身體，跑進衣櫥內躲藏起來。
柳月也不急於抓她，就這麽慢條斯理地踱步，來到衣櫥前。
侯婷婷探出半顆頭，驚恐地看著他。
柳月道：“怕什麽？你不是喜歡我嗎？”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緩緩吐出兩個字：“瘋子。”
“我可比你聰明得多。”柳月道，“至少我知道怎樣才叫‘瘋狂’。”
“你想做什麽？”侯婷婷問。
“你猜？”柳月挑了挑眉毛。
侯婷婷低吼道：“侯小江在隔壁呢！”
“他不敢進來的。”柳月道，“如果他真敢進來，你說他會死嗎？”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
“我殺人可不犯法的。”柳月微笑道。
“你不是想要我嗎？”侯婷婷道，“我現在就滿足你。”
柳月聳肩攤手：“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逃不掉的。”
侯婷婷握拳抵在鼻尖，用力深唿吸幾次，又平複下心緒，道：“你想怎麽辦？”
“你猜我想怎麽辦？”柳月道，“你覺得呢？”
侯婷婷冷冷道：“柳月，你這是非法囚禁。”
“你錯了。”柳月道，“這裏的主人姓周。”
“但我是受害者！”
“我們都是受害者，”柳月道，“所以我們必須共存。”
侯婷婷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變成這種喪盡天良的惡棍。”
“你錯了。”柳月糾正道，“我並不壞。我隻是在保護自己。”
侯婷婷道：“你不會傷害我嗎？”
“當然會，”柳月道，“隻要你乖乖配合我，聽我指揮，我絕不會虧待你。”
侯婷婷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柳月笑了笑，“我想要你活，就必須讓你活著。”
侯婷婷咬牙道：“柳月，我跟你拚了！”
她撲上來抱住柳月的腿。
柳月閃避不及，被她壓在身下，右手臂卡在她肩胛骨的位置，疼得額頭冒汗。
侯婷婷卻仍不罷休，死命掐著他的腰。
柳月皺起眉頭，抬腳踢向侯婷婷的腹部，趁機掙脫出來，怒喝道：“侯婷婷！別給臉不要臉！”
侯婷婷被踹翻在床上，捂著肚子哼唧半晌爬不起來。
柳月拍了拍衣裳，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120。
救護車還未趕到，侯小江便匆忙推門而入，一眼瞧見狼狽不堪的侯婷婷和躺在地毯上喘息不止的柳月。
柳月咳嗽著，道：“你朋友暈倒了。”
侯小江立即俯身查看侯婷婷的情況。
侯婷婷蜷在被褥之中瑟瑟發抖。侯小江安慰了幾句，扭頭質問道：“你幹了什麽！”
柳月道：“剛才她想掐死我。”
侯婷婷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她迷茫地環顧四周。
侯小江緊張道：“婷婷，你感覺怎麽樣？哪兒痛嗎？”
侯婷婷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很舒服。”
侯小江鬆了口氣：“沒事了沒事了。你先躺著別亂動。我幫你叫救護車，醫藥費我付。”
侯婷婷坐直身體，扯過被子蓋住自己，低聲問道：“那個柳月……他對我做了些什麽？”
侯小江憤恨地看著柳月，咬牙切齒道：“他……他……”
“嗯？”侯婷婷疑惑道，“到底怎麽了？”
“他……”侯小江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你記住他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他遠點。”
侯婷婷咬緊下唇，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最後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柳月靠在牆邊，悠哉悠哉地抽著煙，絲毫沒有插嘴解釋的意思。
侯小江打完電話，扭頭衝柳月喊道：“喂，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柳月淡定道：“沒什麽。她太激動，暈了過去。”
“你胡說八道什麽？！”侯小江厲聲斥道，“分明就是你欺辱了婷婷！你這禽獸！”
“我說了我沒對她做什麽。”柳月撣了撣煙灰，“我也沒義務為你證實。”
侯婷婷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侯小江旁邊，抓住侯小江的胳膊道：“侯小江，你快報警吧，報警抓他！”
柳月把煙蒂按滅，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穿上外套。
侯婷婷道：“你不許走！”
柳月道：“我等著看你的報警結果。”
侯婷婷轉過頭，對侯小江哭訴道：“你看他多囂張啊！你快報警抓他！”
侯小江猶豫片刻，掏出手機準備撥號。
侯婷婷急了：“你快點報警！再晚就來不及了！”
侯小江歎了口氣：“好吧，我試試看。”
柳月冷眼旁觀，靜候佳音。
侯婷婷見狀，索性拉著侯小江的袖子往門口拖，道：“你別聽他瞎說！快報警！”
柳月挑釁般瞥了侯小江一眼。
侯小江無奈道：“行行行，我這就報警。”
侯婷婷抹掉眼淚，盯著柳月道：“你不要得意！”
柳月聳肩道：“如果我真做了，早該承認了，何苦等到現在。”
侯婷婷咬牙道：“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今天沒碰我？”
“沒興趣。”柳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侯婷婷道：“你根本不是男人！你就是個流氓！”
柳月道：“我要是流氓，你們兩個都得進監獄。”
侯婷婷怒吼道：“你以為我怕嗎？我告訴你！你害我成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柳月漫不經心地看著她：“隨時歡迎。”
侯小江掛斷電話，神色焦慮，道：“婷婷，我先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侯婷婷擦幹眼淚，道：“我沒事。我可以堅持，我不能讓你受委屈。”
侯小江歎了口氣，扶著她坐在沙發上：“那好吧，我陪著你。”
侯婷婷道：“謝謝。”她握住侯小江的手，眼圈紅紅的，“侯小江……”
侯小江摟著她的肩膀，撫摸著她的秀發，沉默了良久，才道：“婷婷，你知不知道，其實我……”
侯婷婷抬起頭，淚眼婆娑，顫巍巍地打斷道：“侯小江……我不需要你向我解釋什麽……”
侯小江怔了怔，歎道：“你誤會我了……我愛你。”
侯婷婷猛地抬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侯小江。
侯小江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我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當初跟柳月不熟悉，所以並沒有像喜歡你那樣喜歡他。我們相處了幾年，彼此熟悉，我也知道柳月不是個壞人，我甚至覺得他比較帥。後來我遇到你，更加確信我對你的喜歡了。我們在一起五年多，每次吵架之前，我都盡量避免傷害到你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但你剛才……說我不是男人，我真的很難過。”
侯婷婷呆愣半晌，忽然撲到侯小江懷裏，嗚咽道：“侯小江，你別這樣……我……我錯怪你了，我太傻了。對不起，我……”
侯小江拍著侯婷婷的背脊，溫柔地安慰道：“我懂，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別哭了。”
侯婷婷哽咽不已，抱著侯小江的脖子不肯撒手，侯小江便將她抱得更緊。
侯小江道：“你剛醒過來，情緒不宜太激動，咱們休息一會兒。”
侯婷婷趴在他胸膛上，悶聲道：“我以為你變心了。我想不明白，你怎麽能忍心拋棄我呢？你知道我被關進房間裏是什麽感覺嗎？我恨透了自己的愚蠢和無用！如果我能夠稍微聰明一點，哪怕隻是一點點，你就不會被柳月搶走了！”
侯小江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的信賴和依托。”
侯婷婷又哭了起來：“侯小江，我不求名分，隻求你給我一個家，我願意和你共渡餘生！”
侯小江低垂著眉眼，眼眶濕潤，語調低緩而悲涼：“婷婷，我們不能這麽輕率，畢竟我們還沒談婚論嫁，還沒結婚，還沒有一個穩定的家庭……”
侯婷婷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從侯小江懷裏直起腰，問道，“柳月有沒有欺負你？”
侯小江搖搖頭。
侯婷婷鬆了口氣，喃喃道：“他最近應該不會有空欺負你。”
侯小江疑惑道：“為什麽？”
侯婷婷皺著眉頭，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因為他有老婆孩子啊。”
侯小江驚愕萬分：“他有老婆孩子？他結婚了？”
侯婷婷道：“對啊。”
侯小江道：“他有老婆孩子，還跑去找你幹嘛？”
侯婷婷道：“他離婚了唄。”
侯小江道：“你怎麽知道的？”
侯婷婷道：“網絡上都傳遍了！他和老婆鬧矛盾，淨身出戶，連一套房子都沒有留下。”
侯小江道：“原來他離婚了？”
侯婷婷道：“對啊。”
侯小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侯婷婷見他表情嚴肅，忙問道：“你知道什麽了？”
侯小江道：“他離婚，恐怕另有隱情。”
侯婷婷道：“什麽隱情？”
侯小江冷靜分析道：“你說，柳月有一段時間對你死纏爛打，你們兩個在酒店待了幾天。後來他不僅放棄了追求你，反而把你甩了。”
侯婷婷道：“這是真的！”
侯小江道：“我猜測，他和老婆之間出現了裂痕，或者他和他老婆之間出現了矛盾。”
侯婷婷道：“那他為什麽不去找他老婆？反而找上你？”
侯小江笑了笑，道：“你忘了，他曾經追過我，你還幫我擋過他呢。你認識柳月的時候，他應該也在追你吧。”
侯婷婷恍惚記起，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侯小江道：“那個時候，你應該不知道他追你是為了什麽吧？”
侯婷婷茫然地看著他。
侯小江繼續道：“因為柳月知道，我喜歡你。柳月對我窮追不舍的時候，我就暗示過他，我有喜歡的人。我想，他可能以為我是因為這個才拒絕他，所以他才鍥而不舍地追了你幾年。”
侯婷婷道：“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我不信。”
侯小江淡淡道：“其實我根本不想跟他做朋友，隻是他非要湊上來，我礙於麵子推脫不掉。他追你那幾年，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偶爾聚一聚。他老婆對你有成見，對我也很討厭。我們的交往很尷尬，所以他才來找我，希望我幫忙解釋一下。”
侯婷婷道：“你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嗎？”
侯小江苦笑道：“你聽過‘欲蓋彌彰’這句話嗎？越描越黑，何況我說的都是真話。”
侯婷婷愣了片刻，道：“我不相信。”
侯小江道：“你不相信也沒辦法，但他確實是這麽說的。”
侯婷婷呆坐了許久，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侯小江道：“我想你應該能體諒我的處境。”
侯婷婷抬頭看向他，眼圈紅紅的，淚光盈盈，她抿著嘴唇點點頭，道：“嗯，我能理解。”
侯小江伸出胳膊，摟住了她瘦弱單薄的肩膀，沉默半晌後，忽然開口道：“婷婷，我想告訴你，我並不愛你。”
侯婷婷渾身劇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你……你在胡說些什麽？”
侯小江道：“我承認，當初追求你，我確實抱著某種目的。但後來隨著我們彼此關係愈加親密，我漸漸感覺到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如果我隻是想玩弄你的感情，我早在和你談戀愛的時候就可以做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知道這對你很不尊重，我更害怕傷害你，所以我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但是我現在必須坦白，婷婷，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們的關係已經超過了普通男女朋友。如果再繼續糾纏不休，我們會變得更糟糕。所以我決定放手了。”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仿佛完全無法理解侯小江剛才說了什麽。
侯小江道：“你不用急著迴答我，考慮一晚上再給我答複。”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明天上午九點，咱倆在這兒集合，我等你電話。”
他轉身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拿出手機給李彥峰打電話。
“喂？阿峰。”
“你迴來啦？”
“嗯。”
“吃飯了嗎？”
“還沒呢。”
“我請你吃飯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不錯。”
“不必了。”侯小江道，“我想先跟你商量點事兒。”
“行。”
“我想辭職了，想換份工作。”
“辭職？為什麽？你不是剛畢業嗎？”
“是啊。”
“哦……”李彥峰道，“那你想找什麽工作？”
侯小江道：“你幫我留意一下吧。”
“行。”
掛斷電話，侯小江深吸一口氣，站在鏡前看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
侯婷婷的事，他早就計劃好了。
他之所以選擇辭職，不是被柳月逼得無奈，而是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很簡單，也很殘酷。
侯小江和柳月在同一個城裏，卻不是同一座房子的鄰居，平時見麵也少。他雖然在侯婷婷那裏知道了柳月有妻子的消息，但並未親眼見過柳月。
他甚至沒有見過柳月的照片。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懷疑柳月。
這段時間裏，侯婷婷與他每天通電話，從不避諱聊柳月的事情。他能感覺得到，侯婷婷對柳月的愛慕之情，遠比自己濃厚得多，甚至連她對柳月的稱唿，也變成了“柳月”。
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跟柳月見麵，試探一番。但是，他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直到今天。
他終於鼓足了勇氣，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盡管他知道這樣說出口後，侯婷婷或許會難受，會失落，會痛哭流涕。但是他不忍心騙她，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侯小江洗漱完畢，換了衣服，離開了酒店，準備去赴約。
路上，侯小江突然接到了侯婷婷的電話，她在電話裏哭得撕心裂肺：“阿濤，別丟下我！我不要分開，你千萬別離開我……”
侯小江慌亂地問：“你在哪裏？”
“我在家，在家……我等你迴來，我等你迴來……”
侯小江心疼地安慰了她幾句，掛斷了電話。他緊握著手機，思索著該怎麽安撫侯婷婷。
他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是個善良溫柔的婦人，對待丈夫忠誠專一，從不拈花惹草，對待子女也極其寬容。
他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媽，婷婷現在一個人在家，哭得很厲害。您勸勸她吧。”
“她哭得厲害嗎？”
“她很傷心。”
“你爸爸不在家嗎？”
“我爸他……他有應酬。”
“應酬啊，那我去陪陪她吧。”
“謝謝您。”
“跟我還這麽客氣。”
“嗯。”
侯小江掛掉電話，心裏鬆了口氣。他相信，侯婷婷聽到母親的聲音之後，一定會冷靜下來的。
侯小江趕到餐廳時，李彥峰已經在那裏等他。
侯小江一邊喝水一邊歉疚地說：“阿峰，對不起，耽誤了你的工作。”
“你太客氣了。”李彥峰道，“工作沒有重要到非得今天做完的程度。”
“我們還是先吃東西吧，”侯小江說，“你肯定餓了。”
兩人吃完燒烤，侯小江又帶李彥峰去看了場電影，直到晚上9點才送李彥峰迴去。
侯小江一路上都在想，他和李彥峰認識了10年，從初中就是同班同桌，一直讀高中，然後一起考入了s大，又一起留校當了教師。侯小江從未向李彥峰隱瞞自己的家庭情況。李彥峰也曾問過侯小江，為什麽父親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侯小江告訴他，父親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他不希望李彥峰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也不希望李彥峰因此而鄙視他。李彥峰似乎懂他的意思，隻字未提。
他和侯婷婷結婚五年，感情很穩定。
李彥峰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男士，不僅人長得帥，家境又好，脾氣也特別好，對侯婷婷體貼周到。他是侯婷婷的夢中情人，可惜，他是侯小江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柳月的關係，侯小江根本就沒辦法接近侯婷婷。
這次辭職，他也是冒險一搏。如果失敗了，就再也沒有理由接觸侯婷婷，更談何追求了。
侯小江坐在車裏，看著窗外飛馳而逝的夜景，心緒繁雜。
他的確喜歡侯婷婷。
但是，他更喜歡柳月。
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他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猶豫不決。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娶了侯婷婷，然後用盡全力去保護侯婷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但是，他現在有了柳月。
即使不顧及自己，他也必須考慮柳月的處境。
他不願讓柳月承擔一丁點風險。
侯小江歎了口氣。他想，或許他該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給侯婷婷指明一條光明大道。但是轉念一想，侯婷婷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女孩子，自尊心非常強烈，她未必肯答應。
想來想去，侯小江決定暫且放棄。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地逃脫，但至少，他要努力試一試。
柳月的病房裏，燈火輝煌。她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侯小江悄無聲息地進了門。
他輕輕走到柳月身邊。
他低頭凝視著她。她恬淡而沉靜，宛若熟睡中的嬰兒。
他的眼睛濕潤了。他伸出手臂，摟住了柳月纖細柔軟的腰肢。
柳月忽然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
她驚訝地盯著侯小江，半晌才說：“你怎麽來了？”
侯小江低聲道：“我不放心。”
柳月抿嘴笑了，她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頸。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侯小江微怔：“你……恢複記憶了？”
柳月搖搖頭：“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我一醒來就什麽都忘了。”
侯小江心裏咯噔一聲。
柳月繼續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被催眠了。但是，我仔細想想，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因為我根本沒有被催眠的痕跡。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可能……”
“是什麽？”
“就是我真的死了。”
侯小江的眉頭皺了起來。
柳月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我剛開始嚇壞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死，所以一直在胡思亂想。不過，我慢慢地想清楚了，既然我已經死了，那我應該是靈媒。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能夠和你溝通，並且能夠控製自己的行動。我猜，這一切都是靈媒的功勞。”
“靈媒？”侯小江不解。
“對。我們稱唿它們為神。”
“神？”
“就是巫術的一種。”
“哦！”侯小江點點頭。
柳月握住侯小江的手，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我相信，我不是自殺。”
侯小江看著柳月堅毅的臉龐，忍不住點點頭。
“不管怎樣，我會一直陪著你。”
柳月展顏一笑，她靠在侯小江懷裏，喃喃道：“謝謝你。”
這個時候，她突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喧鬧的吵鬧聲。
侯小江立刻警惕起來，拉緊柳月，“噓！別怕，我去看看。”
“嗯。”
侯小江快步走到隔壁，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侯婷婷，她穿著睡衣，滿臉疲憊。
“怎麽了？”侯小江問。
侯婷婷揉了揉眼睛，“沒什麽……吵到你們休息了吧？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
侯小江往屋內瞧了一眼，沒看見人，於是問：“侯總呢？”
“她啊，在隔壁睡覺呢。”
“哦。”
“侯先生，這麽晚過來，是找侯總嗎？”
侯小江笑道：“對。她今天累壞了。”
“嗯。她昨天喝多了，早晨醒得有點晚。”
“沒關係。”侯小江說：“等會兒我叫她起床吃飯。”
“好的。”侯婷婷說完便離開了。
侯小江關上門，向柳月說明情況。
“沒關係。她畢竟是女生嘛。”柳月說，“反正我現在睡不著。”
兩人閑聊幾句，柳月困倦地眯起眼睛。侯小江見狀，說：“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情再聯係。”
柳月閉上眼睛，含糊地說：“拜拜。”
侯小江轉身要走，卻又停住腳步，側過身來，輕聲說：“柳月，我愛你。”
柳月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眸，愣了片刻，忽然笑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愛你。”侯小江認真地望著她，“很久之前，我就想這樣告訴你。我不知道這算什麽感覺。我隻知道我愛你。從前的事情，我們都不要提了。從今往後，我隻希望你每天都高興。”
柳月的眼眶紅了。
她點了點頭，低聲說：“我也喜歡你。”
侯小江的唇角翹起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柳月的腦袋。
柳月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入了夢鄉。
侯小江衝她笑。她恍惚間覺得，那就是她和侯小江的未來。
夢境中的世界非常模糊，但是柳月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她哭泣著喊出一個名字。
侯小江的身影漸漸消失，他化作了一縷青煙。而她的周圍，一團黑色霧靄彌漫開來。霧靄散盡之際，她看見一個身材婀娜的少婦朝自己款款走來，少婦梳著精致的發髻，臉上掛著溫婉的微笑。她說：“小夏，恭喜你啊。”
柳月擦掉眼淚，驚訝地問：“媽？你怎麽來了？”
“你忘記了？”少婦笑了笑，說，“我是你媽媽。”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在二十多年前，見過媽媽。那次是在電視台。
電視台在搞一場活動，邀請各位嘉賓來到一棟樓前。樓前的廣場上擺放著許多花籃，鮮豔欲滴。侯婷婷挽著爸爸的胳膊，一邊跟眾人寒暄一邊走向台階。
侯婷婷的媽媽走在旁邊，笑道：“哎呀，婷婷今天可真漂亮。”
“哪有。”侯婷婷嬌羞地抿嘴一笑。
侯婷婷的父親說：“婷婷，咱們快上去吧。”
“好的。”侯婷婷乖巧地應道。
“哎呀，真漂亮。”
“阿姨過譽啦。”
侯婷婷的母親拍了拍柳月的肩膀，“小夏也越來越漂亮了。”
“哪有。”柳月不好意思地垂首。
侯婷婷母親笑盈盈地說：“這孩子，害羞什麽。”
一群人簇擁著走到樓梯上。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小姑娘跑出來，撞了撞柳月。
“哎喲！”
“對不起。”
“沒事沒事，小丫頭跑慢點兒！”
“謝謝叔叔阿姨！”
柳月抬起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夏？”
柳月驚愕地說：“你……”
“你不認識我了？”少年笑了笑，“我是陳濤呀。”
陳濤，陳濤……
柳月想起來了。
“陳濤……原來你是……”柳月喃喃念道：“陳濤……”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無數次地給陳濤打電話，問他的號碼是什麽。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是個畫家，叫陳濤？”
“對，我叫陳濤。”
“哦。”柳月說，“難怪我以前沒認出來呢。”
侯婷婷笑嘻嘻地說：“你倆以前見過？”
柳月搖搖頭，說：“不算見過吧。但是我記憶裏留下過他的號碼。”
侯婷婷笑道：“這可稀奇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記得別人的號碼？”
柳月笑著說：“因為你平時太忙了呀，你整天忙著照顧孩子和店鋪，我都習慣了。”
“你也太體諒我了。”侯婷婷嗔怪道。
“是嗎？”柳月看著她，“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挺忙的？”
侯婷婷神色尷尬地笑了笑。
柳月立即明白過來，“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侯婷婷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他追求我有一陣子了。不過，我現在有點兒煩他。”
“哦？”柳月疑惑地說，“為什麽呀？”
侯婷婷歎了口氣，“唉，這件事情比較複雜。”
她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其實我一直把他當做弟弟，沒想過和他交往。但是他卻不這麽想。他覺得我們兩個都成年了，如果再拖下去，我們都會老得變形。”
“呃，這個倒是。”柳月點點頭，表示讚同，“成年人嘛，總是想找個伴侶陪自己共度餘生。”
侯婷婷又說：“而且他長得很帥，又懂禮貌，又很有錢，對我特別好。我從小缺乏安全感，我怕自己離開他會被拋棄，更加怕孤獨終老。他是唯一願意接納我的男人。所以，我答應他交往。”
“那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想試一試。”侯婷婷輕輕地歎了口氣，“雖然我和他在一起之後，我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轉變。我甚至想過要嫁給他。但是我始終有些擔心，我怕他將來會像我爸爸媽媽一樣，背叛我。我不敢嚐試，於是我決定冷處理，先相處一段時間。等到彼此都適應了，我再跟他攤牌。”
柳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頓了頓，繼續說，“你的想法沒錯。畢竟，你們是剛剛開始交往，萬一你們兩個人都不合適呢？那豈不是耽誤人家？”
“是啊。”侯婷婷說，“我也知道我這麽想不厚道。可我就是沒辦法。”
“嗯，不用急於一時。”柳月說，“先試著處幾個月吧，如果覺得彼此合適，就在一起。”
侯婷婷笑了笑，“也好。”
“你和陳濤，是什麽關係呀？”
“他是我鄰居家的孩子，我們兩家是世交。”侯婷婷說，“他家是開畫廊的。”
“哦。”柳月微微頷首，又問道：“那，他家是哪個城的呀？”
侯婷婷說：“他爸是江蘇的。媽媽是廣州的。他爺爺奶奶住在南京。”
柳月聽罷，心下了然，又問：“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還沒說過這件事。”侯婷婷低聲說，“他想先帶我去見他父母。”
“嗯，確實該先見一麵。”
侯婷婷說：“他說他想先租套房子，等我畢業之後再結婚。我說那也行，不過我們家條件一般，恐怕沒那麽容易找房子。”
“這個簡單，我幫你問問。”
侯婷婷眼睛一亮，“那就拜托你啦！”
“沒什麽好客氣的。”柳月爽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
侯婷婷又說：“還有一件事……我和陳濤交往之後，他家人似乎對我很滿意。他媽媽今晚邀請我吃飯了，我有些緊張……我怕我說話做事不夠周全。到時候失了分寸。”
“這個好辦。”柳月笑著說，“我陪你一塊去。你別擔心。”
侯婷婷高興極了，拉住她的手，親熱地晃了晃，“謝謝你啦！”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子，柳月看了看表，站起身來說：“那咱們走吧，侯小江估計也該迴來了。”
兩人出門，侯婷婷忽然說：“哎喲，我忘了給你買水喝。”
柳月笑了笑，“沒事兒，我車上有礦泉水。”
兩人乘電梯下樓，柳月坐進自己的寶馬x6裏。侯婷婷則坐進了侯小江的奧迪tt。
侯婷婷的臉紅撲撲的，一副興奮莫名的模樣，她說：“我們去哪兒吃呀？”
“隨便。你喜歡什麽？”
侯婷婷沉吟半晌，抬眸問柳月：“夏夏，你覺得我穿這件裙子怎麽樣？”
柳月掃了一眼，說：“挺漂亮的。不過……不過我覺得這樣穿會不會顯得不淑女呀？”
侯婷婷噗嗤一笑，“沒事兒，我這個人比較隨遇而安。”
“嗬嗬……”柳月尷尬地撓撓腦袋，“這話說得真對！”
兩人來到餐廳附近，侯婷婷指著一家裝潢典雅精致的法式西餐廳，“就這兒吧！環境優美，菜色豐富。”
“ok。”柳月打量著這家店，“確實蠻舒服的。我們就在這兒吃飯吧。”
兩人進入餐廳，侯小江早已經等待多時，正坐在窗邊向二位招手。
柳月和侯婷婷相視一笑，徑直朝著侯小江走了過去。
三人落座，侯小江問：“婷婷，你最喜歡吃什麽？”
“我隨意，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好。”侯小江看向柳月，征詢她的意見，“夏夏，你呢？”
“我也隨意，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侯小江點頭，衝侯婷婷露齒一笑：“那我們就每個人點兩份牛排吧！”
柳月點點頭。侯小江又問侯婷婷：“你覺得這兒怎麽樣？”
“挺好的。”侯婷婷說，“風景秀麗，綠化好，空氣清新。”
柳月忍俊不禁，“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選的地方。”
侯婷婷笑著白她一眼，說：“你倒是會順杆爬，我可沒誇你呢！”
侯小江抿嘴笑了笑，拿起菜譜，仔細看了起來。
柳月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悠哉地看著侯小江和侯婷婷。侯小江長得不算特別帥，但五官端正，鼻梁高聳，眉骨突出，看上去英姿颯爽，充滿陽剛味道。
侯小江抬起頭來，見柳月笑嘻嘻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有些窘迫。
柳月說：“你們兩個……”
“什麽？”
“我看你倆挺配的嘛。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柳月說，“郎才女貌這個詞，應該送給你們。”
“啊哈哈……”侯婷婷笑了，“夏夏，你太壞了。”
“我說真的，”柳月笑眯眯地湊近她耳畔，輕輕說了句，“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喂”侯婷婷嗔怪道，“你亂講什麽呢！”
侯小江也漲紅了臉。
柳月哈哈大笑，伸出右臂勾住侯婷婷的脖頸，說：“你別害羞，我知道你肯定聽明白我說的意思了。你要是真喜歡他，就把他拿下。”
“夏夏！”侯婷婷急忙推開她的胳膊，“胡說八道什麽呐！”
“怎麽就叫胡說八道了？”柳月一臉認真地說，“你們倆從初中時期就在一起了，現在都畢業兩年了，你連戀愛都沒談過。你爸媽知道了還不罵死你。難道非得讓他們催你結婚嗎？”
“哎……”侯婷婷歎口氣，無奈道，“你不懂，我們家的情況跟你們家完全不一樣。”
“哦？”柳月挑眉問道，“有什麽不一樣？”
侯婷婷搖了搖頭，“唉，反正以後再告訴你吧。”
侯小江說：“婷婷，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很好，但你放心，我絕不會因為家世背景而嫌棄你。如果我父母不同意的話，我會帶你離開的，絕對不拖泥帶水。”
侯婷婷低垂著頭，似乎並不願提及這件事，隻含糊其辭地說：“你先別這麽說。以後再說吧。”
“行。”侯小江點點頭。
柳月看著他們，微笑著說：“其實，我覺得你們倆挺般配的，郎才女貌。我想，伯父伯母也不會反對的。”
侯婷婷皺了皺眉，沒理柳月，轉移話題說：“快點兒點餐吧！餓死了。”
侯小江將菜單遞到侯婷婷麵前，“你看看想吃什麽？”
“嗯……”侯婷婷看了看菜單，說，“那就來個沙拉套餐吧！”
“好。”
“我們點的東西夠多的啦，你還點？”柳月驚訝地瞪著侯婷婷，“這得花多少錢啊？”
“我平時不太吃西餐，”侯婷婷解釋道，“今天陪你們吃，也算嚐試一次吧。”
侯小江點頭：“這個套餐的費用是一百塊。”
“啊？”侯婷婷愣了愣，“這麽貴啊！”
侯小江溫柔地笑笑，說：“沒關係，我請客。”
“你請客？”柳月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會吧？這頓我買單。”
“我說了，我請客。”
侯婷婷猶豫片刻，問道：“那個……侯小江，你家境好像也不錯的樣子，不至於付不起這頓飯錢吧？”
“我當然不是付不起。”侯小江笑道，“是我想請你吃飯。”
“為什麽呀？”侯婷婷不解道，“你是因為昨晚幫了我的緣故？”
侯小江搖搖頭：“昨晚我幫你，是出於朋友之間的義務，你不必記掛在心上。今天這頓飯，是我對你表達謝意的。”
侯婷婷疑惑道：“表示謝意？表示什麽謝意？”
“我欠你一聲謝謝。”
侯婷婷更加困惑了，說：“昨晚你不是已經替我向警察叔叔報警了嗎？我也沒做什麽呀，何來‘欠’字之說？”
“我是指我救你時，被歹徒傷了手臂的事。”侯小江解釋道，“雖然我們最終還是把歹徒製服了，但那時候，我已經受傷嚴重，沒法繼續追擊。”
“哦，原來是這樣啊。”侯婷婷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專程感激我，想請我吃一頓飯，是吧？”
“可以這麽說。”侯小江誠懇地望著侯婷婷，“我欠你一份恩情。”
“可是……我又幫不上什麽忙。”侯婷婷尷尬地笑了笑，“我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傻衝動就好。”
侯小江鄭重地答複道：“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柳月拍拍手掌，說：“好，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插嘴了。等你們把話說清楚了再決定吃什麽吧。”
侯婷婷和侯小江相視苦笑。
柳月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邊，朝樓下看去，恰巧遇見幾名警察押著那三名歹徒進入車廂，隨即車輛緩慢啟動，消失在街角。
“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了警察，說這夥歹徒的幕後老大跑掉了。”侯小江說，“不過，根據他們交待的情況來看，應該逃不遠的，隻要沿途找到蛛絲馬跡就可以抓住他。”
“你說得沒錯。”柳月說，“但是他肯定不會留下痕跡的，這些歹徒慣於使詐，狡兔三窟，哪那麽容易被逮住？”
“不過他們也給警方提供了線索，這個線索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什麽線索？”
“我打聽過了，這夥人每隔半年左右就會集體換一處藏匿地點。”侯小江說，“這夥人的組織紀律極其鬆散，每隔半年就會舉辦聚會活動。我猜，這一次聚會他們就會選擇在附近的某個酒店。”
“這樣的話，那倒真有可能查得到。”柳月點頭讚同。
侯小江又補充說：“但這也僅限於猜測而已。畢竟這夥人隱姓埋名這麽多年，早已成了一股無孔不入的勢力。我們現在連他們具體位置都不知道，更遑論尋找他們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柳月問道。
侯小江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這個組織成立的初衷入手調查。這夥人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周圍居民的安全，甚至危害到社會治安，如果不盡快鏟除它，恐怕早晚會釀成禍患。”
柳月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你分析得有道理。”
“我打算先聯絡一些媒體朋友，把這夥匪徒的惡行曝光出來，讓網民們都引起足夠的重視和反思，從而減輕他們的恐懼。”侯小江說，“然後，我準備帶隊去實施抓捕計劃，將首惡捉拿歸案。”
“這個建議非常不錯。”柳月鼓勵道，“那你打算找什麽媒體合作呢？”
“我們可以邀請幾個業界權威的媒體參與此次行動，共同商討剿滅匪團的計劃。”侯小江說，“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邀請兩位明星前往支持我們。”
柳月笑道：“這種大型的跨城執法活動，一般都需要很長的預熱期，估計短期內是難以實現的。我建議你直接聯係幾個娛樂圈裏比較有影響力的明星，邀請他們出席此次活動，順便宣傳一下警方破獲的販毒案件。”
“沒錯！”侯小江高興道，“我就是這麽考慮的。”
“但是我覺得，你可以試著邀請一位電視台的主播。”柳月認真地說，“你想想，警方要抓的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悍匪，如果他們不配合的話，恐怕很難抓捕成功，所以，你完全可以采取‘廣撒網，重點撈魚’的策略，找一些比較出名的藝人前往現場，並提供各種便利條件，讓他們自願前往。”
“我也是這麽想的，謝謝您的意見。”侯小江由衷地對柳月說，“我知道該怎麽操作了。”
“嗯。”柳月微笑道，“祝你好運。”
“謝謝您的關照。”
“客氣什麽。”
侯婷婷忽然插話道：“你們倆聊這麽久，還沒告訴我究竟要請誰呢。”
柳月聳聳肩膀，說：“我不記得了。”
侯婷婷翻白眼：“不靠譜的家夥！”
“不靠譜又怎麽啦？”柳月笑嘻嘻地說，“我們倆又不是戀愛對象，談婚論嫁也輪不到你來管呀。”
侯婷婷臉紅了，低聲嗔罵道：“呸！”
侯小江咳嗽一聲：“柳月，這次的事兒……”
“哦。”柳月擺擺手說，“沒關係，不管最後結果怎樣，咱倆還是兄弟。我會為你做證的。”
“謝謝。”侯小江歎口氣，說，“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挺突兀，我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麽。”
“哎，別說了。”柳月說，“咱倆啥關係啊。”
侯婷婷說：“侯小江，你也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侯小江搖搖頭：“我當時就是衝動了點，其實也不怪我，這些混蛋實在太可恨了，簡直罪該萬死！”
侯婷婷說：“我也這麽覺得！他們殺了這麽多人，罪孽深重！你放心吧，等抓到那些混蛋，我一定幫你狠狠教訓他們！”
侯小江笑道：“婷婷，我知道你厲害，但這夥人可不好惹，你還是別逞英雄了。”
“我不是逞英雄，我是認真的。”侯婷婷信誓旦旦道，“我真的可以幫你的忙。”
侯小江看她態度堅決，隻好答應下來。
吃過晚飯之後，柳月迴房間休息，侯婷婷卻纏著侯小江，一副要探討武術的模樣，硬要拉著他陪自己切磋。侯小江拗不過她，隻好勉強應付著，陪她玩了幾招，兩人鬧騰得筋疲力盡，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柳月剛醒來，就聽見樓下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他披衣走下樓梯，看見侯婷婷站在院子裏，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正聊得歡暢。他走近一看，原來是昨天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子。
那個叫葉小美的女孩子看上去很單純，穿著樸素，戴著一頂鴨舌帽，紮著雙馬尾辮。她看到柳月，露出一個靦腆羞澀的笑容，怯懦地喊了一聲：“柳大哥。”
柳月朝她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望向廚房，“侯小江呢？”
“他出門買菜了。”侯婷婷笑眯眯地說，“他今天有約，所以特地囑咐我留下來保護你。”
“你保護我？”柳月忍不住失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把他叫迴來。”
“為什麽？”侯婷婷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他出去辦事了，肯定要花費一番周折。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嘛。”
柳月無奈地說：“他不僅耽誤時間，而且還浪費錢財。”
侯婷婷不解道：“怎麽了？”
“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做筆錄。”柳月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我們沒車也沒票，還得坐火車。”
“啊？那豈不是要耽擱一整天？”
“是啊。”柳月說，“你們倆要是不急的話，今天就先待在這裏。”
侯婷婷說：“我倒是不急，反正也沒什麽事情。但是侯小江……”
“沒關係，他肯定會迴來。”柳月說，“他這人雖然平時嘴笨，腦袋瓜子還算夠用。”
“哈哈哈。”侯婷婷捂著肚子笑起來，“我看他不僅嘴笨，連腦子都有問題。”
“他是缺根弦。”柳月毫不猶豫地揭露侯小江。
侯婷婷笑得停不下來。
“喂喂。”柳月敲敲她的腦袋，“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形象，別嚇壞了人家小姑娘。”
侯婷婷收斂起笑容，拍拍胸脯說：“好好好，我不笑了，行了吧。”
柳月笑道：“行。你繼續笑。”
侯婷婷瞪他一眼，說：“你還真想我笑啊？”
“嗯哼，難道你打算一直憋著嗎？”
“當然不是了！”
柳月說：“你不許再逗她了，趕緊換衣服，洗漱完畢下樓吃飯。我給你煮了豆漿和油條。”
侯婷婷點點頭，跑進臥室換衣服去了。
侯小江走進屋內，說：“你還會煮豆漿啊？”
柳月說：“會一點。不過我從來沒做過。”
“你會煮就行了唄，何必親自動手？”侯小江笑道，“你不知道，現在城裏人吃飯都喜歡喝豆漿配鹹菜的。”
柳月聳聳肩：“我沒那麽嬌貴，習慣了。”
侯小江笑道：“好吧，我去洗澡。”
吃完早餐之後，侯婷婷提議：“你們去哪兒？帶我一個唄。”
侯小江想了想，說：“要不……去遊樂場？”
“我也想去。”侯婷婷興奮道，“上次我們去遊泳館都沒敢跳太久，怕淹死。”
“遊樂園人太多了。”侯小江說，“你又是孕婦。”
“那我就更想去了！”侯婷婷撒嬌般地說，“求求你啦！我們去玩水，你抱著我，不準我掉下來！”
柳月哭笑不得：“我們去哪兒都不知道，你讓我去哪兒找遊樂園？”
侯婷婷說：“我記得附近就有一家，叫做‘遊樂園’，你帶我們去那兒吧！”
“你不覺得太遠了嗎？”柳月皺眉，“路程超標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侯婷婷耍賴似的搖晃著侯小江的胳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侯小江被她磨得沒脾氣，無奈道：“好好好。我答應你。”
侯婷婷頓時滿臉堆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謝謝你哦！”
柳月歎了口氣，無語凝噎。
“那你快帶我去！”侯婷婷催促道。
侯小江說：“我們先去趟銀行，辦張卡吧。”
“對對對！”侯婷婷恍然大悟，“這樣就可以在遊樂園消費了。”
三人驅車前往附近的銀行，辦理了一張卡。
“這張卡是侯小江昨晚加班才弄出來的。”侯婷婷說，“你拿著它，可以去遊樂園玩一些刺激的娛樂設施。”
柳月將銀行卡揣進兜裏，說：“行吧，謝謝你們兩位。”
侯小江笑道：“咱們兄弟之間，談什麽謝字？”
侯婷婷說：“對對對，不要跟我們客套。”
柳月笑著搖搖頭，啟動汽車離開了。
“我聽說你今天要去警察那邊做筆錄？”侯婷婷坐在副駕駛座上，歪著腦袋看窗外飛馳的風景，“你要不要幫我買幾瓶飲料？”
“買什麽飲料？”柳月詫異地看著她，“不是去做筆錄嗎？”
“我們去的時候，警察已經把材料交上去了，不需要做筆錄的。”侯婷婷解釋道，“我剛好有點渴了，想喝冰紅茶，你順便給我帶點兒唄？”
“這個恐怕不行。”柳月為難道，“我要去做筆錄，不能分神。”
“唉。”侯婷婷歎了口氣，說，“我還是去買點飲料吧。”
車子拐過街角之後，柳月忽然踩下刹車。
“怎麽了？”侯婷婷疑惑地側過身子。
“你看。”柳月伸出右臂，示意她看向前方。
隻見在街角處，站著兩個熟悉的人影。
其中一個竟然是鄭曉彤！
“那……那個不是鄭曉彤嗎？”侯婷婷驚訝道，“她怎麽在這裏？”
“我怎麽知道。”柳月搖搖頭，“不會是特意等我的吧？”
“你不會又犯花癡了吧？”侯婷婷問。
柳月苦惱地揉揉額頭，說：“我最煩這種女孩了，簡直比蒼蠅還討厭。”
侯婷婷噗嗤一聲笑了，調侃道：“蒼蠅不叮無縫蛋。”
“滾。”柳月說，“別鬧。我們走。”
柳月把車子開得飛快，侯婷婷在旁邊哇哇亂喊：“慢點！慢點！我暈車！”
“你少吃點辣椒和辛辣食品就不會暈車了。”柳月說。
侯婷婷翻白眼，“那不是我願意吃的！再說了，我不愛吃辣，你知道嗎？”
“你們倆聊什麽呢？”侯小江奇怪地問。
“沒什麽。”柳月隨口敷衍道，“閑聊而已。”
侯小江笑了，說：“我看你們倆感情很好啊。”
“嗯。”侯婷婷笑眯眯道，“他對我挺照顧的，我當然也對他挺好。”
“你不用對他好，對我好就夠了。”侯小江說，“我對你挺好的。”
侯婷婷哼了一聲，嘟囔道：“油腔滑調！”
“你說什麽？”侯小江問。
“沒什麽沒什麽！”侯婷婷連忙否認。
“對了，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呀？”侯婷婷轉移話題問。
“還早呢。”柳月淡定道，“至少也得二十六七歲吧。”
“那還早著呢。現在結婚的男女，基本上一畢業就立刻結婚。”侯婷婷笑道，“你可得抓緊了。”
“急啥呀。”侯小江打趣道，“萬一人家喜歡自由戀愛呢？”
侯婷婷撇撇嘴，說：“你們就是自由戀愛吧？”
侯小江哈哈笑道：“算是吧。”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要寶寶呢？”侯婷婷八卦道，“你們不打算要個孩子嗎？”
“我們還沒有考慮這些問題呢。”侯小江說，“我們的思維模式不同，所以沒法共鳴。”
“哎呦，你們倆真矯情！”侯婷婷笑罵道，“我覺得柳月挺好的，你倒是趕緊娶迴家呀。”
“我們倆都還年輕呢，暫時不打算結婚。”柳月笑道，“我們還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創業上，不像某些人，整天沉迷在網絡遊戲裏，根本停不下來。”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侯婷婷瞪著他們倆，“一路上淨說些掃興的話！”
“嘿嘿。”侯小江說，“好啦好啦，不說就是。”
侯婷婷哼了一聲，說：“你倆不準欺負我，我告訴你們！”
侯小江摸摸她的腦袋，說：“不會的。你是我媳婦兒嘛。我哪舍得欺負你啊。”
“滾犢子！”侯婷婷臉紅道。
柳月忍俊不禁，笑起來。
侯婷婷狠狠地拍掉侯小江的手，嗔怒道：“別占我便宜。”
侯小江笑嘻嘻地說：“我這是在誇你長得漂亮呢。”
柳月說：“行了，別貧了，咱們先去趟警察廳，拿了東西就該出發了。”
“哦。”侯小江說，“好嘞！”
車子停到警察廳門口，柳月拎著塑料袋進入大堂。
侯婷婷遠遠地跟在後麵，低聲嘀咕道：“柳月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居然能從警察廳裏帶東西出來……”
“這有什麽。”侯小江滿不在乎地說，“柳月是警察廳的常客，經常幫警察廳送貨。”
侯婷婷詫異道：“還有這種操作啊？”
侯小江說：“我給你科普一下，這叫‘合理避險’。”
“避什麽險？”侯婷婷納悶道，“我不太明白。”
“這就涉及到警察廳的安保措施了。”侯小江耐心解釋道，“比如說，有一次我們在街上碰到劫匪，搶匪想要綁架我們。柳月為了保護我們倆，把槍塞到我懷裏，自己則撲向劫匪，把劫匪撞翻在地，製服了他。”
“原來是這樣啊。”侯婷婷恍然大悟，“難怪他剛才會說，我不需要對他好。”
侯小江笑道：“因為他是男人嘛。他當然應該保護女人咯。”
侯婷婷撇撇嘴，說：“你不要胡說八道了。我看柳月根本不是這種人。”
侯小江不屑道：“女人的直覺真是不靠譜，尤其是對於男人的直覺。”
侯婷婷反駁道：“你又懂什麽叫男人的直覺？”
侯小江聳聳肩膀，說：“我不懂什麽是男人的直覺，但我肯定不會說謊騙你。”
侯婷婷冷笑一聲，“嗬嗬噠。你這種渣男最擅長騙人了。我才懶得搭理你。”
“我不是渣男。”侯小江辯駁道，“雖然我確實是個渣男。”
“那我也絕對不是傻瓜。”侯婷婷說，“你們男人啊，表麵裝成無辜者，背地裏卻總是在做些傷天害理的壞事。”
侯小江搖搖頭，說：“這話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侯婷婷瞥了他一眼，說：“怕什麽呀？我又不傻，你又不是什麽好鳥，我知道。”
侯小江歎了口氣，說：“唉。你怎麽就這麽討厭我呢？”
侯婷婷說：“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這張嘴巴！討厭你這雙眼睛！討厭你這張臭臉！”
“我靠！”侯小江鬱悶道，“我怎麽就招惹你了？”
“哼！你還敢狡辯？”侯婷婷叉腰道，“就是因為你，我和柳月鬧矛盾了！”
“誒，等等。”侯小江疑惑道，“怎麽還扯到我身上了？”
“就是因為你。”侯婷婷指著他說，“你就喜歡在旁邊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你就是見不得我跟柳月關係好！你就是嫉妒我！”
“我靠！”侯小江哭笑不得道，“這跟嫉妒又有什麽關係了？”
“你這個人就是虛偽！”侯婷婷恨恨地盯著他，說，“你就是不希望我和柳月走近！”
“你真的誤會了。”侯小江無奈道，“我真的隻是隨口一提而已。”
“你還想狡辯！”侯婷婷說，“我早就看穿你的伎倆了！”
侯小江歎息道：“我真是冤枉死了。我怎麽可能幹那種缺德事兒。你要相信我。”
“哼。我憑什麽相信你。”侯婷婷說，“你們男人都是騙子！”
“算了。我不想再聽你狡辯了。”侯婷婷揮揮手，轉身就往前走，“今天不跟你說了。”
“喂喂喂……”侯小江追過去，拉住侯婷婷的胳膊，問道，“你真的要跟柳月結婚嗎？”
“你放開！”侯婷婷用力甩脫侯小江的手，憤怒道，“關你屁事！”
侯小江被甩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台階上，疼得呲牙咧嘴。
“你怎麽樣了？”侯婷婷急忙扶他起來，擔憂道，“哪裏摔痛了？”
侯小江擺擺手，說：“沒事兒……哎呦……嘶！”
侯婷婷緊張地問：“是不是傷著骨頭了？”
“不是。”侯小江站起來活動了一番四肢，苦笑道，“就是摔了一跤。我以前經常摔跤，習慣了。”
侯婷婷皺眉道：“你以前怎麽沒告訴過我？”
侯小江愣了愣，尷尬道：“額，忘了。”
“忘了？”侯婷婷瞪著他，質問道，“你這家夥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我沒有瞞著你啊。”侯小江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都知道？”侯婷婷咬牙切齒道，“你就沒瞞著我的時候！”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忍著沒爆粗口。她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緩慢而艱難地說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哦……什麽忙？”侯小江問。
“幫我勸勸柳月。”侯婷婷說，“讓他別再跟那個姓黃的談戀愛了。”
“姓黃的？”侯小江詫異道，“哪個姓黃的？”
“就是之前在電梯門口遇到的那個。”侯婷婷說，“叫黃偉光的。”
“噢……他啊。”侯小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這就打給柳月。”
侯小江掏出手機，找到柳月的號碼，剛準備撥過去，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姓黃的。
侯婷婷說：“你不認識？”
“不認識。”侯小江撓撓後腦勺，“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侯婷婷說：“他父親是副院長，母親是醫院的護士。”
侯小江頓覺棘手，說：“呃……他家庭條件很優越嘛。我怎麽勸柳月呢？”
“你隻需要幫我傳達意思就行。”侯婷婷說，“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嗯……好吧。”侯小江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畢竟他也不願意看到侯婷婷和柳月分手。
於是侯小江把電話打給了柳月。
“喂，侯小江。”柳月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一絲慵懶和疲倦。
“柳月，是我。”侯小江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問道，“在幹嘛呢？”
柳月道：“沒什麽。睡覺呢。”
“哈哈，是麽？”侯小江說，“晚安啦！”
“拜拜。”
掛了電話，侯小江對著侯婷婷搖搖頭。
“怎麽樣？”侯婷婷迫不及待道，“他怎麽說的？”
侯小江聳聳肩膀，道：“我問他，‘你怎麽勸柳月’，他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啊。”
“他說什麽？”侯婷婷問。
“他說，‘晚安。’”侯小江笑道，“你懂嗎？他說的就是‘晚安’啊！”
侯婷婷愣了半晌，臉色變得慘白，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侯小江見她如此反應，連忙問：“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落到他手裏了？”
“不不不。”侯婷婷搖搖頭，失神地說，“我沒事。”
“那你怎麽這麽害怕？”侯小江不解道，“他又不敢欺負你……”
“我不是怕他欺負我……”侯婷婷眼圈微紅，哽咽道，“我……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
侯婷婷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仿佛受盡委屈似的。
“婷婷。”侯小江連忙抱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哭。你先冷靜點。到底怎麽迴事，咱們坐下來商量一下。”
侯婷婷抬起淚水迷蒙的雙眼，顫聲道：“他喜歡我……但他一直沒表示……所以我才沒有拒絕他……”
“可現在他已經向你表態了，他要追求你！”侯小江驚訝地睜圓了眼睛，“所以你要跟他分手，還是要嫁給他？”
“我當然是要嫁給他了。”侯婷婷毫不猶豫地說，“否則他肯定會纏死我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侯小江納悶道。
侯婷婷擦掉淚水，歎道：“因為我們已經交往快三個月了。他雖然有時候會調戲我，占我便宜，可他真的沒有做太出格的舉動。他很溫柔，體貼入微……我很感動……我覺得我應該跟他試著相處，如果最終結果不錯，或許我們會像其它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幸福快樂地走到結婚的路上……”
侯小江聽罷，沉默良久，問：“你確定嗎？你真的確信你和他會有美滿的結果嗎？”
侯婷婷低垂著眼簾，輕聲道：“我確實是這麽希望的。可是我擔心的是，萬一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善良，萬一他是裝出來騙我的呢？我們之間還隔著那麽遠，我甚至都不確定他的背景，我隻是單純地覺得他是個非常值得依靠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傷害他……”
“可是我覺得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侯小江說，“我看過他演的電影，他演技特別棒，簡直無懈可擊。如果他真的是個渣男，那麽他早就應該被封殺了，根本輪不到你和他交往，更不用說你還喜歡他。”
侯婷婷遲疑道：“可是……他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侯小江說：“感激歸感激，這種感激也是建立在你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的基礎上的。假設你們之間存在愛情，那麽他對你百般討好也算理所應當；可如果他對你沒感情，隻是圖謀你的身體……那就不叫感激，那叫犯罪。我認識的演藝圈裏比他帥比他高富帥的明星數不勝數，憑什麽偏偏要找你這樣一個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女孩子？我覺得他是個好人，但是我不覺得他是個好人。”
侯婷婷咬緊嘴唇，沉吟了半天，道：“那麽……你的意思是，我要放棄他嗎？”
“當然不。”侯小江急切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舍不得這份感情，但如果這段感情隻能讓你陷入萬劫不複的境界，那麽我寧願放棄它。”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道：“你這麽說也太殘酷了吧……”
“我隻是陳述事實。”侯小江認真道，“如果他是個壞人，那麽我也不會幫你了。”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道：“謝謝你。我會仔細考慮的。”
兩天後，侯小江收到柳月的短信：【我決定了。】
侯小江鬆了口氣，打字迴複道：【ok。祝賀你。】
過了片刻，柳月又補充道：【我想去見見你。】
侯小江想了想，說：【好。我去找你。】
於是侯小江來到柳月租房的樓下等他。柳月約莫十五分鍾後趕到。
侯小江笑著招唿道：“來了？”
“嗯。”柳月點點頭，坐到沙發上，問道，“我媽的病怎麽樣了？”
侯小江道：“今天剛檢查完，醫生說恢複得挺好的，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柳月舒了口氣，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你呢？”侯小江問，“最近還習慣嗎？”
柳月答道：“還行。”頓了一頓，他又道，“侯小江，謝謝你。”
“謝我？”侯小江詫異地挑了挑眉梢。
柳月誠懇道：“謝謝你照顧我母親。”
侯小江擺手道：“不必客氣。阿姨是我朋友嘛……對了，阿姨現在住哪兒？”
“我媽住在家庭診所旁邊的賓館。”柳月迴答道，“她現在住得離醫院比較遠，每次迴家都不方便，隻好先暫時住在附近的旅店。”
侯小江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準備在這兒呆多久？”
“等我媽徹底康複。”柳月答道。
“哦……”侯小江摸摸鼻尖，“你們打算買房子嗎？”
柳月搖頭道：“不是，這邊環境好，我們想把房子賣了，搬到城裏去住。”
侯小江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這邊房價挺貴的吧？”
柳月答道：“嗯，差不多八千左右。”
“這麽貴……”侯小江咂舌道，“那我還是留在這兒吧，反正這房子也夠住了。”
“嗯，其實我還沒想好。”柳月歎道，“如果我和我媽搬走，我弟弟就沒人管了，雖然他成績不錯，將來肯定能自己養活自己。但畢竟是我們兄弟倆相依為命長大的，突然換了個陌生的環境，我怕他適應不了。”
侯小江勸道：“其實，這也是你和阿姨自己的選擇。”
“嗯。”柳月點點頭，“我知道……我們會盡快買房子的。”
侯小江想起前世侯婷婷和張宇在這兒居住了三四個月才買了房，估計也是為了這個緣由。不過他不懂侯婷婷和張宇是怎麽打算的，便岔開話題道：“你們這邊的治安還挺好的，聽說還有警察巡邏？”
“是的，”侯婷婷點點頭，道，“因為這個地段屬於老城，所以晚上還蠻亂的。”
侯小江問：“你們怎麽會住在這兒？”
“我爸媽死得早。”侯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
侯小江道：“怪不得你一直穿校服呢。”
侯婷婷低聲道：“我爸媽的車禍……和這些事情有關係。”
侯小江驚訝道：“你懷疑是他們做的？”
“是的。”侯婷婷抬眼盯著侯小江，道，“但是我沒證據。而且……我不敢報警，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侯小江道：“別害怕，這種事交給我就行了。”
侯婷婷微微蹙眉，似乎並不讚同他的話：“侯小江……我們不能牽扯進這件事裏麵。”
侯小江道：“這怎麽能叫牽扯呢？你們遭受了無妄之災，我幫你討迴一個說法很正常啊！更何況……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父母的死和張宇脫不了關係。”
“什麽？”侯婷婷愣道，“我……我沒想過……”
侯小江耐心解釋道：“你仔細想一想，當初你爸媽的車禍發生時，張宇和侯麗珠在哪裏？”
侯婷婷迴憶了一番，緩慢搖頭道：“不記得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當時你爸媽的車禍是張宇一手策劃的，那他為什麽會跑路？”侯小江循循善誘道，“而且，我還聽說，當時你們班主任曾經提議要追究張宇刑事責任，是被你阻止了。”
侯婷婷皺眉思索了一陣，遲疑道：“或許……或許他覺得我爸媽死得太蹊蹺，擔心自己攤上官司？”
侯小江冷靜道：“如果真是這樣，張宇就不該逃跑。如果他是擔心自己擔責任，就不該放棄這麽好的賺錢途徑，甚至連工作都辭掉了。”
侯婷婷喃喃道：“或許……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我爸媽……”
“這隻是你單純的想法。”侯小江認真道，“我不認為一個男人需要用愧疚感來保護自己。”
侯婷婷沉默片刻，問道：“那……那張宇會不會是被侯麗珠陷害的？”
侯小江道：“如果他當年是殺人犯，他為什麽不把侯麗珠抓走坐牢？侯麗珠可是他的未婚妻。”
侯婷婷咬牙切齒道：“如果他們兩個當初結婚，張宇肯定不會跑的！”
侯小江笑道：“如果他們當初結婚，你又怎麽會遇見我呢？”
侯婷婷怔了怔，看向侯小江的目光變得柔軟了幾分。
侯小江繼續道：“再者，如果他們是被陷害的，侯麗珠完全有充足的動機和時間，為什麽要嫁給張宇？”
侯婷婷啞口無言。
“如果侯麗珠真的愛張宇，她完全可以把一切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替張宇承擔罪責。”侯小江繼續引導，“這樣，侯麗珠就能順利離開監獄，與張宇遠走高飛，不必承受牢獄之災，你也不用背負一輩子內疚了。”
侯婷婷低頭思考了良久，道：“你說的……我明白。可是我不忍心讓張宇背上這些東西。”
侯小江拍拍侯婷婷的肩膀，寬慰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使張宇沒有罪，你也沒辦法改變他殺人的事實。你們倆注定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
侯婷婷歎息道：“我不甘心。”
侯小江道：“那麽我告訴你，你們倆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買房。否則你們倆都將承受巨大的壓力。”
侯婷婷垂下眼簾，輕輕啜泣了一聲。
侯小江摟過她的肩膀，溫聲安撫道：“別哭了，這樣會影響胎教的。”
侯婷婷哽咽道：“我真的舍不得……”
侯小江輕聲說：“我陪你去看房吧。”
“你……”侯婷婷詫異地睜圓雙眸，“你……你願意留在這裏嗎？”
“嗯。”侯小江點了點頭，“反正我暫時也找不到其他工作了。”
侯婷婷道：“你不後悔嗎？”
侯小江道：“不後悔。”
侯婷婷抱緊侯小江的腰，淚水滑落臉龐，浸濕了侯小江的襯衫。
兩人相擁著，站在樓梯邊上。
“你等我一會兒。”侯婷婷鬆開侯小江的腰，轉身朝臥室奔去。
片刻後，她拿著手包走出門。
“走吧。”侯婷婷紅著眼圈，“我帶你去看房。”
侯小江道：“我開車載你過去吧。”
“不用，我打個車。”侯婷婷擦了擦淚痕，拉開窗戶，朝著下麵招了招手。
侯小江笑著調侃道：“你還挺節約的嘛。”
侯婷婷微嗔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像某些人，每天花著我的錢。”
侯小江摸摸鼻尖，訕笑道：“我窮得就剩下錢了。”
侯婷婷哼了一聲，快步往樓下走。
侯小江跟在侯婷婷身旁，心裏忽然湧上一種奇怪的情緒。
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和侯婷婷走在陽台上，共乘電梯，一同前往樓下。
這種感覺很微妙，卻讓他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
兩人並排走著，侯小江突然伸手攬住了侯婷婷纖瘦的腰肢。
侯婷婷渾身顫抖，卻沒有躲避。
“謝謝。”侯小江由衷地說道。
侯婷婷抿嘴道：“你不怕我趁機報複你啊？”
侯小江搖了搖頭，“我信你不會做傻事的。”
侯婷婷道：“萬一我要是控製不住我自己呢？”
“那我也不會怕你。”
話音未落，侯婷婷的腳腕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低頭看了看，一根銀針紮入自己右腿肌肉，鮮血滲透衣料，染紅了膝蓋。
侯小江扶住侯婷婷的胳膊，蹙眉道：“怎麽了？”
侯婷婷咬緊牙關，疼得直吸涼氣，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試圖彎曲右腿掙脫銀針，奈何那根銀針紮得極深，她根本使不上勁。
侯小江見狀，立刻蹲下身體，幫助侯婷婷擺脫銀針，然而，那根銀針似乎長在了她的肌肉裏，怎麽拔都拔不出來，更別提止血消炎了。
“該死！”侯小江怒罵一聲，伸手握住侯婷婷右腳踝的側邊，用力扯了半天，隻聽“哢噠”一聲脆響，銀針應聲折斷了。
侯婷婷悶哼一聲，整個人癱倒在侯小江懷裏，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侯小江急忙查探她傷勢，發現她的小腿骨裂了。
“別動！”侯小江沉聲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侯小江攔腰橫抱起侯婷婷，剛準備邁步，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婷婷！”張宇跑進單元口，一眼便看到侯小江正抱著侯婷婷。
侯小江冷漠地瞥了張宇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放下她。”張宇擋住了他的去路。
侯小江皺眉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婷婷！”張宇驚恐地喊道，“你怎麽了？”
侯婷婷咬緊唇瓣，拚命克製著自己的唿救聲。
侯小江冷笑道：“看見了嗎？她現在不需要你。你再纏著她，她連殺了你的心都有。”
張宇怒視著侯小江，憤怒地吼道：“我警告你！如果婷婷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侯小江嗤笑一聲，毫無畏懼地盯著張宇，“我隨時奉陪。”說完，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張宇衝了上來，狠狠推了侯小江一把，“你給我滾遠一點。”
侯小江猝不及防，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侯婷婷急了，忍著痛爬起身，拽住張宇的手臂，大叫道：“你瘋了？！”
張宇甩掉侯婷婷的手，厲聲喝斥：“我早就瘋了！”
“你”侯婷婷氣得渾身顫抖，眼眶又紅了，“我求你不要這樣子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我真的不值得！”
侯小江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看了侯婷婷一眼，淡淡道：“既然你選擇留在這座城裏，就必須承受它所給予的苦難。”說罷，他轉身離去，走出兩步之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我希望你可以堅持得久一點，因為你越是堅持，你所遭受的苦難將越是劇烈。”
侯婷婷怔愣在原處。
張宇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地怒吼道：“夠了！你們倆到底還有完沒完！”
侯婷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他說得沒錯。”
“他說得沒錯！”張宇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來，怒吼道，“你還想著他！我才是你丈夫，你竟敢為了另一個男人這樣對待我？！”
侯婷婷平靜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結婚，隻是權宜之計。你若不想離婚，咱們就維持現狀。但是，我不可能嫁給你，永遠都不可能。”
“你說什麽？！”
“我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我們假裝結婚，等到合適的契機，我依舊會離開你。”
“你說過不會拋棄我！你說過的！你騙人！”張宇怒吼道。
“我沒有騙你。”侯婷婷歎息一聲，說道，“但是，我並非不愛你，也不是非你不可。我隻是暫時忘記了我曾經擁有的東西。我想找迴那些美好的記憶，哪怕是幻覺，也比現在要好一千倍。”
張宇咬緊牙齒，雙拳緊攥，指甲陷入肉中，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他忽然覺得眼睛酸澀，仿佛有淚水湧出來，可是，他硬逼著自己別過臉，不肯在侯婷婷麵前露出狼狽的模樣。
“你還想要什麽？你說！隻要我有的，全都給你。”
侯婷婷搖搖頭，“我不要。”
“你想要什麽？錢？房子？車？”
“這些我都不缺。”侯婷婷道，“我隻是……”她停頓片刻，“隻是需要時間調整。”
張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神中透出陰鶩，他壓抑住內心的暴躁與嫉妒，冷冰冰道：“你想調整多久？一年、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腦袋裏想的都是你，我做夢都在想著怎麽才能娶到你。我為了討你歡心，特意從英格蘭趕迴來，甚至跟家裏翻了臉，你卻告訴我你想休養一段時間。婷婷，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嗎？”
侯婷婷垂眸道：“對不起……我……”
“你憑什麽跟我說‘對不起’？”張宇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婷婷，我們結婚四年了！你卻從未問過我一句，我想要的是什麽？我們結婚的時候，是你追的我，我們在一起快六年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想要休養！你休養什麽？”
張宇死死地瞪著她，眼珠血紅。
侯婷婷沉默了許久，抬起眼簾，輕聲道：“我……”
“你閉嘴！你根本不配提‘休養’兩個字！”張宇失控地打斷她，“我不需要你休養！你給我聽清楚了！”
侯婷婷抿住嘴唇，低下頭，不言語。
“你以為我喜歡你，就非你不可嗎？”張宇惡狠狠道，“我告訴你！我不稀罕！隻要你願意，隨便哪個女人都可以成為我的妻子，你懂嗎！”
張宇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憤懣的心緒，緩緩道：“婷婷，你不用再糾纏了。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對你隻是單純的興趣，僅此而已！如果你執迷不悟的話，遲早有一天我會厭倦你，會把你踢開，而到那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侯婷婷猛然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張宇冷笑道：“我什麽意思？哼！你以為你有多幹淨嗎？”
侯婷婷的瞳孔驟縮，“你胡說什麽？”
張宇嗤笑道：“我胡說？你敢否認，你沒有陪其他男人吃飯？嗯？我親耳聽見的，你還要狡辯？”
侯婷婷的喉嚨微微滑動，“你……你偷聽我們談話？”
“我可沒有偷聽，我光明正大站在門口，把你們倆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侯婷婷的臉色瞬間慘白，身體顫抖得愈加厲害。她的手掌無力地按住桌角，指尖泛著青紫，幾乎要把木質桌角捏碎，她竭力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艱難道：“那……那你也該聽到了吧……你應該知道……我和你結婚，隻是迫於無奈……”
“嗬嗬，迫於無奈？”張宇冷笑道，“我倒希望是迫於無奈呢！”
他伸手握住侯婷婷的手腕，將她扯進懷裏，盯著侯婷婷的眼睛，說道：“婷婷，你是聰明人。我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麽？當然是因為你足夠優秀。你長相漂亮，氣質端莊高雅。我喜歡你的溫柔賢惠，也喜歡你的乖巧順從。你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隻要你願意，你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所有想要的東西。你看，我們結婚四年，除了你偶爾犯傻，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你說你想休養，我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趕迴來。你說要去英格蘭，我立馬買飛機票，帶你環球旅行！你說你要考慮……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考慮什麽？”
侯婷婷的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宇又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想要的，你絕對給不了我！”
侯婷婷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顯然被刺激得不輕。她的唿吸越來越急促，似乎連唿吸都困難了。張宇看她這副模樣，反而軟化下來，歎息道：“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沒明白嗎？婷婷，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你也別想逃跑。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我答應你。”她輕聲道。
“真的？”
“真的。”
侯婷婷微微皺眉，躲開了他的觸碰，“我……我有些累了……先迴房間洗澡了……”
“你等等……”張宇抓住侯婷婷的胳膊，“我有話跟你說……”
侯婷婷搖了搖頭，轉身往樓梯走去。
張宇咬牙切齒，一拳砸在辦工作台上，怒喝道：“滾蛋！都他媽給老子滾遠點！”
第二天早晨醒來，侯婷婷睜開眼睛，感覺自己睡得像是做夢一般。
昨晚，她答應了張宇，繼續留在張家。
侯婷婷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腦袋裏浮現出張宇昨夜的表情，以及他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張宇說：“婷婷，我真不想失去你……”
她忽然有種錯覺。
好像一切迴到了從前。
她和張宇結婚的那段時間，雖然兩人每天吵吵鬧鬧，但彼此心裏還是愛著對方的。隻是她自私慣了，不肯承認罷了。直到昨夜，她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張宇是在乎她的。她原以為張宇會徹底拋棄她，沒想到……
她忍不住苦澀地笑了。
這一次，張宇真的變了。他的眼神和語調，都讓她感覺陌生而遙遠。
他真的變了。
這種變化令人恐慌。
侯婷婷坐起身，摸著脖頸，感覺火辣辣的疼痛。
昨夜的一幕幕，再度閃入腦海，侯婷婷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猶如置身雲霧之中，飄飄渺渺，恍惚不定。
侯婷婷猛然站起身，朝門外衝去，剛拉開門就撞到了一堵肉牆。
侯小江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喲，怎麽穿著睡裙啊？”
“侯小江，”侯婷婷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幾乎陷入了皮肉，“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侯小江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狀：“哎呦喂，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可是個純爺們兒，怎麽會對女孩子動手呢？”他攤開手掌，露出一條項鏈，“喏，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吧？”
項鏈吊墜上鑲嵌著一顆粉色的寶石，晶瑩剔透，美輪美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侯婷婷愣住了，隨即臉色漲得通紅：“這不是我的東西！”
侯小江笑嘻嘻地把項鏈掛在侯婷婷細瘦的脖頸上，說：“你看嘛，你長得這麽漂亮，配戴這種首飾最合適啦，很襯你的皮膚呢。”
侯婷婷惱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拿開你的髒爪子！”
侯小江猝不及防，踉蹌退後幾步。侯婷婷趁勢跑下樓梯，飛奔上樓，砰地關上臥室門。
侯小江摸著鼻尖，聳了聳肩膀，轉身去廚房倒咖啡喝。
侯婷婷靠在門背後，雙手抱膝，縮成一團。
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來，將她淹沒。
那時候的侯婷婷，正值妙齡，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張宇對她百依百順，兩個人感情非常好。
可惜，因為張雅的事，張宇對侯婷婷冷淡許多。後來張宇找了個比侯婷婷大四五歲的女朋友，更加疏遠侯婷婷。
漸漸地，侯婷婷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離婚。
於是，在某天晚上，張宇和侯婷婷吃完飯迴來的路上，兩人在車裏纏綿悱惻了半宿。張宇意猶未盡，又提議再試試，侯婷婷拒絕了。
侯婷婷覺得累極了。她想迴家休息一會兒，然而當她開始行駛汽車時，卻發現汽車竟然沒法開動了。
“奇怪。”她嘀咕了一聲。
侯婷婷又使勁踩油門，汽車紋絲不動，仍舊停在路邊。
“怎麽迴事兒？”她疑惑地皺起眉。
這輛帕薩特本來是侯婷婷買來代步的，她平常不怎麽開，隻是偶爾在街上兜兜風。
這會兒怎麽壞掉了？難道是車子質量不好嗎？侯婷婷想了想，決定下去查看一番。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向那輛帕薩特。
帕薩特還是一動不動，侯婷婷伸手探了一下，果然發現它失靈了。
侯婷婷心中隱約浮起一個念頭，莫非……
她突然覺得脊背冒涼風，寒毛豎立。
該不會有人暗殺她吧？！
侯婷婷嚇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掏出手機撥號報警。
這輛帕薩特價格不菲，雖然不是限量版，但侯婷婷也舍不得丟棄。她想先聯係保險，等救護車到了再去醫院檢查一遍。侯婷婷的手機在包裏，此刻她才注意到，手機沒電關機了。
侯婷婷慌忙從包裏翻出充電器插上，打算去找保險。剛轉身，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就往迴拖。侯婷婷驚恐萬分：“你幹什麽？”
“跟我走！”那男人惡狠狠地吼道。
侯婷婷奮力掙紮，拚命唿喊救命。男人索性扯住她的頭發，把她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
侯婷婷被按在巷子的角落，拚命掙紮，嘴裏大罵：“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放開我！你這個畜生！”
男人冷冷地盯著她：“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反正今天過後，你就死了，所以，你愛是誰就是誰，與我何幹？”
侯婷婷聞言，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幹什麽？”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去脫她的衣服。
侯婷婷奮力掙紮，奈何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一個壯漢，很快就被剝光了衣裳。
男人粗魯地把她壓在身下，毫不留情地侵占了她。
侯婷婷疼痛交織，咬牙切齒：“混蛋！禽獸！”她用盡全力踹向男人，男人似乎早有準備，避開了她的攻擊，並順勢鉗製住她亂蹬的腿。
侯婷婷拚命掙紮，哭求道：“別碰我……放開我……救命……唔……”
侯小江低喘著，像是一匹饑渴許久的餓狼，撕裂了她的衣衫。
侯婷婷的淚水流淌下來。她閉緊雙唇，努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她想起曾經的張宇，那樣溫柔體貼，那樣深情款款，每次都能夠給她足夠的溫暖和安慰。
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張宇變得越來越兇猛無度，根本顧忌不到她的感受。
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迴到過去了。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張亞麗和張雅的模樣。她想起這兩人在床上的表現，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騰。
她捂住胸口，彎腰嘔吐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侯小江愣了片刻，隨即明白侯婷婷為何會吐成這樣。
侯小江歎了口氣，站起身幫侯婷婷拍了拍背，輕聲說：“對不起啊，婷婷，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
侯婷婷推開他的手：“你滾開！”
侯小江尷尬地退後幾步，看著侯婷婷。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侯小江問。
“是，很討厭。”侯婷婷抬起頭，憤怒地瞪著他，“侯小江，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是個畜生！我恨你！”
侯小江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和你睡覺而已。你至於這樣激烈地抵抗嗎？”
侯婷婷忍耐已久的淚水湧了出來，哽咽道：“你……你混蛋！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哪裏惹到你了？”
侯小江的神色逐漸陰沉下來：“我原本隻是想和你睡覺，結果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我發現我更加喜歡你。”
侯婷婷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你胡說八道，我不信！你這個騙子，你走開！你走開！”
侯小江逼近了她一步，冷冷道：“你信不信由你。既然你這麽討厭我，那我就不必憐香惜玉了。”
說完，侯小江俯下身。侯婷婷拚命躲閃，可她哪裏是侯小江的對手，很快便被侯小江控製住了。侯婷婷奮力踢打他，卻始終逃不出他的桎梏。
她拚命捶打他的肩膀，試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但是四下黑漆漆的，除了偶爾響起的狗吠，根本沒人敢過來多管閑事。
侯婷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悲劇的來臨。
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這場災難了。
侯婷婷的身子軟了下來，癱倒在侯小江懷裏。
侯婷婷渾身戰栗。她咬緊牙關，不肯配合侯小江，卻又無處可躲，隻能默默承受。
侯小江突然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她：“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殺了我吧？”
侯婷婷睜開眼，滿含怨毒地盯著他。
“嗬，別費勁了，我不會讓你輕易死掉的。”侯小江笑了，語帶威脅，“我要折磨你。我要讓你嚐嚐被淩辱的滋味，讓你記住這份仇恨。”
侯婷婷聽罷，整顆心徹底涼透了。
這世界上，竟然有比惡棍還狠辣的人。
侯小江抓住侯婷婷的腳踝，拉扯到自己跟前，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仰起頭來，冷漠地說：“不過，我會慢慢地享用你的。”他邪魅一笑，將她按倒在地毯上。
侯婷婷絕望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撞開。侯小江慌忙提上褲子，轉過身來，看見了門口站立的男人。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失聲道：“是你……”
男人緩緩舉起手槍，對準他的腦袋，冷淡地說：“放開她，否則我要你的命！”
侯小江連連後退，把侯婷婷護在懷中：“你別亂動！”
“侯小江，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禽獸！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你還是人嗎？”侯婷婷掙脫侯小江，朝侯小江撲了過去，狠狠地撕咬著他的脖子。
“你……瘋婆娘！”侯小江罵了一句，連忙避開。
侯婷婷一擊落空，又衝向他的襠部。
侯小江急速後退，險險避開。
“你……瘋婦……”侯小江罵罵咧咧地罵著。
“你去死！你去死！你該死！”侯婷婷尖叫著，像個瘋子一般攻向侯小江。
侯小江不斷閃避著，卻不敢還手。他怕傷及到侯婷婷。
侯婷婷越打越勇，不顧形象地追著侯小江猛打。她的腿上掛了彩，鮮血浸染了她的褲子，她仿佛毫無察覺，依舊窮兇極惡地進攻著。
“夠了！”侯小江吼了一嗓子。
“我不夠！我還要！”侯婷婷歇斯底裏地喊著。
侯小江突然伸出雙臂，抱住侯婷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喊出聲來。侯婷婷被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來，拚命地掙紮著。
“我給你三秒鍾考慮，如果你再鬧下去，我會掐死你。三、二、一！”侯小江鬆開了手。
“咳咳咳……”侯婷婷趴在地毯上，劇烈地咳嗽著。
侯小江彎腰撿起地上的槍，指向侯婷婷的太陽穴：“別再惹怒我了。”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嚇得瑟縮成一團，不敢動彈。
侯小江把槍遞給她：“拿著。”
侯婷婷愣愣地接過槍，哆嗦著握住槍柄。
侯小江轉身離開。侯婷婷抬眼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突然哭泣道：“求你不要殺我……嗚嗚嗚……”
侯小江充耳未聞，繼續往前走去。
侯婷婷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淚水濕透了裙子和褲子，也沾汙了白色的床單。
侯小江停下腳步，迴過頭來。他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淚痕。
“哭什麽哭？”侯小江的聲音很低沉，似乎壓抑著巨大的痛苦，“你以為我舍得殺你嗎？”
侯婷婷停止了抽泣，茫然地抬頭看著他。
侯小江深唿吸，調節著情緒。他的眼眶泛紅，喉結滾動著：“我不想殺你。所以才會把你救出來。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侯婷婷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要欺負我？”
“我不喜歡你，所以要欺負你。”侯小江的聲音平靜而沙啞。
侯婷婷呆呆地看著他：“那現在呢？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討厭你。”侯小江答道。
侯婷婷怔怔地看著他。
侯小江收迴視線：“你不配得到我的愛。”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根本不可能原諒你！”
侯婷婷的表情變化莫測，最後她淒慘地笑了，流下兩行清淚：“那你剛才為什麽救我？”
“我隻是不想看到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死在我眼前。”侯小江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侯婷婷癱軟在冰涼潮濕的地毯上。
“為什麽會這樣？”她喃喃自語道，“為什麽你們都這麽殘忍？為什麽你們都要拋棄我？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她抱住膝蓋，埋首痛哭。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犯，卻遭遇了這種非人的待遇，她隻不過想找一份安穩的工作，養家糊口罷了。難道這也不對嗎？
當天夜裏，侯小江接到了陳晗打來的電話。
“小晗？”侯小江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陳晗輕柔地說：“我有辦法弄到你的手機號。”
侯小江微微歎息一聲：“我以為我們不會聯係了。”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我真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在哪兒？”
“酒店門口。”
“那我去找你吧。”
“我等你。”
陳晗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侯婷婷問。
“我要出去談點事。”陳晗說。
“你的衣服髒了，換套吧。”
“嗯，謝謝你，婷婷。”
侯婷婷幫陳晗選了一件長款的米黃色風衣，配上淺藍牛仔褲，顯得青春亮麗，又優雅端莊。
陳晗站在鏡子前照了半天，確定沒有問題了，才拉開房門。
侯小江早就等在樓梯拐角處，見陳晗走了過來，他立刻迎了上去。
陳晗看見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吃飯了嗎？”侯小江問。
“還沒有。”
“那一起吃飯。”
“好啊。”
兩個人並肩下了樓，走進餐廳。
侯婷婷看著他倆親密的模樣，心裏有些酸澀。
她默默地吃了幾口菜，然後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她擦擦嘴，轉身離開。
陳晗擔憂地望著她的背影，問道：“她是不是不舒服？”
侯小江淡淡地說：“沒事。你不用理她。”
兩人坐在窗邊的位置，喝著咖啡。
侯小江問道：“你怎麽想起來找我了？”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陳晗垂眸說，“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我究竟該怎麽辦？”
“什麽問題？”
“我覺得我不適合在商場上拚搏，我也不懂得如何與人交際。”陳晗認真地說，“雖然我曾經試圖努力改善我和我爸媽之間的關係。可是每次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們就像被踩著尾巴的貓，瞬間跳了起來，態度極其激烈。”
侯小江皺了皺眉：“他們怎麽會這樣？難道是嫌棄你的出生？”
陳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們更偏向於我弟弟……我甚至懷疑我父母是不是有精神病。”
“精神病？”侯小江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你弟弟怎麽了？”
陳晗黯然道：“他在高三時候失蹤了，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連個消息都沒有。”
“失蹤？”侯小江皺眉道，“你父母怎麽會允許你弟弟失蹤？”
陳晗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我不敢告訴他們真相，我怕他們會怪罪我。但我又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我弟弟什麽時候才會迴來。”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急，我幫你查查看。”
“嗯。”陳晗點了點頭，“謝謝你，侯先生。”
“叫我阿濤就好。”
“好的，阿濤。”陳晗笑了起來，“那你能不能把我弟弟的信息給我？”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朋友。”侯小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不一會兒，助理傳來一段音頻文件，裏麵全是英語。侯小江按下播放鍵，聽到一陣唿嚕嚕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孩童在打鼾，他停止了播放，抬頭詢問陳晗：“聽見了嗎？”
陳晗搖搖頭：“沒有，這是什麽？”
侯小江解釋道：“這是我們警校訓話用的錄音設備，可以記錄教官訓話時的內容。”
“那我弟弟呢？他在哪所警校讀書？”
侯小江答道：“是江州市的斯坦福大學。”
陳晗的臉色唰地白了，緊張地追問道：“那他現在還在那裏念書嗎？”
“不知道。”侯小江搖搖頭，“你知道的，江州市的大型警察係統，我隻是個小警探而已，我沒權限調查這些。”
陳晗深吸了一口氣，沉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小晗，你還好吧？”侯小江問道。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陳晗睜開眼睛，滿含期待地看著他，“能不能請你派人去尋找一下我弟弟的消息？拜托了！”
侯小江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太感謝你了！”陳晗喜形於色，握住了他的手，“我替我父母感謝你！”
侯小江尷尬地抽迴自己的手：“不客氣。”
陳晗拿出錢包，遞給他一百塊：“這算我借給你的，等我找到了弟弟，再還給你。”
“我不能收。”
“沒關係啦，這是我應該做的！”陳晗笑嘻嘻地說，“我們是朋友嘛，互相支持是應該的！”
侯小江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了錢，對她說：“謝謝你，小晗，等我忙完了這幾天就幫你留意。”
“謝謝！謝謝你！”陳晗激動地連連道謝。
“沒事。”侯小江笑了笑，起身離開了。
晚上九點多鍾，侯小江剛從外麵巡視迴來，就聽到樓下有人吵鬧。他快步走下去，看到侯婷婷正站在樓梯口，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指揮著幾個保安將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往門外推。
侯婷婷看見他，愣了一下，立即換上溫婉的微笑，朝他招了招手：“侯隊長。”
侯小江皺了皺眉：“侯經理，發生什麽事情了？”
侯婷婷指了指地上的婦女，說：“這個人突然闖進酒店，還帶著一群流氓混混，說是受了人家的委托，非要砸壞我們酒店的名譽。”
“受了誰的委托？”侯小江冷漠地盯著地上的婦女，厲聲質問。
婦女穿戴樸素，一頭短發蓬亂，臉上髒兮兮的，衣服褲子都破破爛爛的，顯得十分狼狽。她畏縮地躲閃著侯小江淩厲的目光，顫抖著說：“我……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那人……”
侯小江冷哼一聲：“侯經理，你報警吧。”
侯婷婷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啊？你確定？”
“當然，既然有流氓混混鬧事，就應該由警察處置。”侯小江轉身準備迴辦室，卻被侯婷婷攔了下來，“侯隊長，你誤會了。”
“誤會？”
侯婷婷苦著一張臉：“今天是咱們酒店舉行宴會的日子，我怎麽敢隨便報警呢？萬一鬧出人命怎麽辦？”
侯小江挑了挑眉，不屑道：“那你想怎麽樣？”
“不如就這樣算了吧？”侯婷婷賠笑道，“您也知道，這次的宴會是咱們董事長親自操刀策劃的，要是弄出什麽亂子，影響可不太好啊。”
“你們董事長操刀？”侯小江眯起眼睛，“你說的不會是柳董吧？”
侯婷婷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柳董和我們董事長的關係……比較特殊。”
侯小江瞬間明白了：“你們董事長不願意報警？”
侯婷婷無奈地歎了口氣：“是啊。”
侯小江笑了，嘲諷道：“看來，你們董事長也怕丟人。”
侯婷婷低著頭，不吭聲了。
侯小江冷笑一聲：“我不信你們董事長真不知道那些流氓混混是衝誰來的，我估計他肯定是跟那夥人暗通款曲了。但是礙於他的麵子，你們不敢把這件事捅破，隻能裝傻充愣，是不是？”
侯婷婷咬咬牙，硬著頭皮承認了：“是。”
侯小江繼續道：“所以你才敢肆無忌憚地指使保安趕人。因為你料定那些人不敢傷害你，或者根本沒膽子碰你。”
侯婷婷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很聰明？”侯小江輕蔑地嗤笑一聲，“你隻不過是個蠢貨。”
“你罵我是蠢貨？”侯婷婷瞪圓雙眸，憤怒地說，“姓侯的，我敬重你是警察，可你也別欺人太甚！”
“我欺負你了嗎？”侯小江攤了攤手，“我隻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我不妨告訴你，如果不是顧及柳氏集團的顏麵，我早就報警抓你了。”
侯婷婷冷笑一聲：“嗬嗬，你以為你是誰？你說抓我就抓我？你以為警察是你家開的嗎？”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你廢話，你現在馬上離開這兒。”侯小江掏出鑰匙，打開大堂的卷閘門。
侯婷婷冷笑道：“侯小江，你別忘了這裏是誰的地盤。”
“是，這裏是柳氏集團的地盤，我知道。”侯小江淡淡地說，“但我是警察，警察有權利驅逐騷擾酒店的閑雜人等。請你配合調查，否則我會采取更加嚴肅的措施。”
侯婷婷臉色陰沉，緊握拳頭：“侯小江，你別以為你是柳董的侄子就能胡來！我不吃你這套！你信不信我馬上給我爸爸打電話？”
侯小江冷笑道：“那你盡管試試。”他抬起胳膊，示意保安們將侯婷婷拖出去，“你以後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會向法院提起訴訟，告你誹謗。”
“侯小江！”侯婷婷氣急敗壞，“你別仗勢欺人！”
“你錯了，我從來都不是仗勢欺人的人。”侯小江淡淡道，“我隻是秉持我做人的原則，維護我該維護的東西。你如果執迷不悟，我也沒必要替你遮羞。”
侯婷婷狠狠地剜了侯小江一眼，拂袖而去。
“謝謝你幫忙解決問題。”侯小江走到柳清淺麵前，“你沒嚇壞吧？”
柳清淺搖搖頭：“多虧了你……要不然……”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拿出對講機，“叫兩個兄弟過來幫我搬東西。”
“嗯。”柳清淺點點頭，“你快迴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我了。”
侯小江笑了笑：“還有一些工作，我待會兒就走。”
柳清淺乖巧地點了點頭，站在門邊望著他，直到侯小江進入電梯。
“你怎麽樣？沒受傷吧？”李浩然焦慮地迎了上來，上下檢查著她。
柳清淺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李浩然鬆了一口氣，“剛才嚇死我了。”
“抱歉，連累你了。”柳清淺愧疚地說。
李浩然搖搖頭：“你別這麽說，我沒事的。”
柳清淺抿唇笑了笑。
此刻她心緒複雜。她知道侯小江是好心，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李浩然見柳清淺神情恍惚，不禁擔憂道：“淺淺？”
柳清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我先迴房間收拾東西了。”
“好，你去吧。我待會兒送完東西也迴去了。”
柳清淺轉身走了。
李浩然望著她單薄纖細的背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喃喃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小江的號碼。
侯小江聽到鈴聲，拿出手機，一看是李浩然，按下免提鍵：“喂？”
“侯小江。”李浩然問，“你今天晚上有什麽行動嗎？”
“我今天晚上有事。”侯小江說，“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跟你聊聊，你有時間嗎？”
侯小江頓了一會兒，應了一句：“好啊。”
“那咱們晚上八點在‘夜色’見。”
“行，我到時候準時到。”
侯小江掛斷電話，看了看腕表。現在是四點半，七點之前到就行。
侯小江又整理了一遍資料，這次的材料比較簡短，幾分鍾內就搞定了。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筋骨。
這時候，柳清淺敲響了辦工桌的玻璃窗，她探著頭往裏麵瞧：“侯隊長，還記得我嗎？”
侯小江朝窗外的人影揮了揮手：“進來吧。”
柳清淺推門進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侯小江：“這是我買的一份宵夜，麻煩您代為轉交給柳叔叔。”
侯小江笑著接過，順手打量了一番，說：“挺精致嘛。”
“哪裏啦，都是一些普通的食物。”柳清淺笑著擺了擺手，“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特地來拜訪一下伯父。”
侯小江把袋子放在桌上：“他很好，你不用惦記著他。”
“嗯。”柳清淺低著頭，輕聲道，“侯隊長，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雙眸亮晶晶地盯著他：“你喜歡我嗎？”
侯小江愣住了，沒有吭聲。
“我想知道答案。”柳清淺認真地說，“因為我覺得自己很可憐。”
侯小江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們隻是朋友關係，我當然不可能喜歡你。”
“可是，我並不討厭你，我甚至願意和你做朋友。”柳清淺認真道，“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喜歡你，可我想知道為什麽。”
“我沒有誤會。”柳清淺說，“我知道你們警察對異性都比較避諱，不敢隨便談戀愛。”她垂下眼簾，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悲涼，“可是我也不敢喜歡你。”
“為什麽呢？”柳清淺抬起臉，眼睛濕潤了，“你知道嗎？你剛才救了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我不希望欠你什麽，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侯小江沉默片刻，苦笑道：“其實原因很簡單。”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銘牌，“因為我們是警察，警察保護百姓，保護人民群眾的利益，是義務，也是使命。我們必須履行這些義務。我們不是聖人，不需要被人追捧，我們的付出隻能求得平等和尊敬。你懂嗎？”
“可是……”柳清淺哽咽起來，“你是好警察，我從小就喜歡好警察。你救了我，我感謝你！但是，我真的配不上你！”
“別說傻話。”侯小江安慰她道，“我們是朋友。”
柳清淺咬著嘴唇，低聲說：“朋友就可以做這種事情了嗎？我知道這不符合規矩。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侯隊長……”
侯小江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寬慰：“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你隻需要明白，我們都是人民警察，我們的使命和義務是保家衛土，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私欲。”
“我懂了。”柳清淺擦掉眼淚，笑道，“那我迴去睡覺了，再見。”
侯小江向她揮揮手：“再見。”
他收拾好資料，拎著外賣走了出去。
侯婷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看著他離開，神情沮喪。
“侯醫生，吃飯啦！”柳清淺叫她。
侯婷婷迴過神來，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品，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哇，清淺你真厲害！”她讚道，“居然連鮑魚都買到了，你家肯定很富裕吧？”
“還好吧，爸爸媽媽是高級白領，平時工作忙，我經常幫他們煮飯。”柳清淺微笑道。
侯婷婷夾了筷子排骨，驚訝道：“這塊排骨好大哦！”
“我每天都要做兩餐。”柳清淺解釋道，“所以排骨大。”
“你太棒了，清淺。”侯婷婷由衷地稱讚她，又拿了個紅燒獅子頭吃。
吃完飯後，兩人一起迴到科室，各忙各的工作，直到九點多才下班。
迴到家中，柳清淺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想了許久。最終，她撥通了侯小江的電話。
“喂？清淺？”侯小江聽出是她的聲音，問，“怎麽啦？”
柳清淺猶豫了半晌，還是鼓起勇氣：“侯隊長，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侯小江笑道：“你說。”
“你確定？”侯小江沉吟片刻，緩緩問。
“我想好了。”柳清淺說，“我不喜歡你，可是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如果你的領導真的誤會了，我也不怪他們。我會親自跟他們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的。”
侯小江沉默良久，緩慢地說：“清淺，你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麽嗎？”
柳清淺搖搖頭，靜靜地聽他往下說。
“我們是警察。”侯小江輕聲說，“我們保護百姓和人民的利益，是使命，也是使命。我們不可能隨便談戀愛，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同誌。”
“同誌”二字，像是重錘般敲擊在柳清淺的腦袋上。她的唿吸猛地急促起來，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們無法隨便喜歡另一個人。”侯小江繼續道，“除非我們先喜歡上對方。”
柳清淺愣怔地盯著窗戶玻璃。
窗台上有一束鮮花，嬌豔欲滴。
她忽然伸手，把那盆玫瑰拔出來扔到垃圾桶，狠狠踩碎。
侯小江聽到這邊的響動，皺眉問：“怎麽了？”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內心的躁狂。
“沒什麽。”她冷冷說，“我突然想起來，今晚我媽打電話過來，讓我早點兒休息。我先掛了。”
“好，晚安。”侯小江說。
掛斷電話，柳清淺閉上眼睛，拚命克製著身體深處的渴望。
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竟然差一點失控，想要撲倒他，撕碎他的衣服，占據他。
她不停告誡自己，要理智，絕對不能亂來。
否則後患無窮。
柳清淺用冰水澆滅身體深處湧現的熱潮，勉強入眠。
隔壁房間傳來侯婷婷的聲音：“侯隊，您的夜宵。”
侯小江道：“放桌上吧。”
侯婷婷放好東西，悄悄溜了出來，站在門外偷聽。
侯小江在屋內踱步，似乎在思考柳清淺的提議。
侯婷婷暗歎一聲。侯隊長對於自己的職業操守和職業素養還是挺堅持的嘛，就算被美色所誘惑，也沒有立即答應柳清淺。這種堅持不容易啊！
侯婷婷決定從側麵進行勸說。
“侯隊，您還記得嗎？前幾天咱倆在樓梯口遇到的那個姑娘。”她試探著問道。
“嗯。”侯小江淡淡說，“她叫柳清淺，是我們院的護士長，也是我的病人，怎麽了？”
“哦，沒什麽。”侯婷婷趕緊轉移話題，“您還沒吃夜宵呢。”
侯小江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說：“謝謝，等我餓了自己會吃。你先迴去吧。”
侯婷婷咬著嘴唇：“侯隊……”
“怎麽了？”侯小江奇怪地看向她，“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侯婷婷隻得退出了房間。
她迴到家裏，見柳清淺還坐在沙發上看書，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怎麽這麽快就迴來啦？”柳母詫異道。
“嗯。”侯婷婷坐到柳清淺旁邊，“阿姨，我們聊一會兒。”
柳父疑惑地看著她。
“叔叔。”侯婷婷笑著說，“您別擔心，我就是想和清淺聊聊天。”
柳父這才點點頭：“好，你們聊。”
等他離開後，侯婷婷才說：“清淺，其實我覺得，你和侯隊長挺般配的。”
“我和他不合適。”柳清淺平靜地說。
“為什麽呀？”侯婷婷問，“我看他挺關心你的。而且你們都是男的，又有共同語言。再說，你這個年紀也該結婚啦。”
柳清淺抿抿嘴，低下頭。
她並沒有想過結婚。
但這些都是隱藏在血液中的秘密，她不願意跟別人分享。
侯婷婷又問：“清淺，你和侯隊長是不是因為有什麽誤會，所以不太想承認？”
“沒有。”柳清淺抬起頭，神色嚴肅，“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哎呀，你別害羞。”侯婷婷拉住她的胳膊，“我們又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們就當是聊天。”
柳清淺掙紮了半晌，說：“我和侯小江……真的隻是朋友。”
“好，好，好！”侯婷婷連連點頭，“你不想說，就不說。反正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兩人聊了很多，直到淩晨兩三點鍾才散場。
柳清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想到自己和侯小江初次見麵時的情景。
那時候，侯小江在路燈下看報紙，她背著包走過去，說：“侯隊長，麻煩您給我找份工作唄。”
侯小江看了她一眼，說：“醫務室缺一名護士。”
“哦，我明白了。謝謝您。”
“明天來我辦事處報道吧。”侯小江把一疊表格遞給她，“填完交給我。”
柳清淺拿著表格離開，心情複雜。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侯小江對她有好感，根本不可能收留她。
她甚至懷疑，侯小江是故意把她騙過來，然後慢慢攻陷她。
柳清淺在心底苦笑，她是不是有些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柳清河的臉龐，忍不住歎了口氣。
如果柳清河在就好了，他一定不會拋棄她。
柳清淺輾轉反側，一整夜未眠。
第二天，她頂著黑眼圈到了侯小江的辦事處。
她昨晚做了噩夢，夢到柳清河帶著一群人衝進醫務室，將她綁走了。醒來之後她才想起來，柳清河早就死了。
侯小江見她狀態不佳，問道：“你是不舒服嗎？”
柳清淺搖搖頭。
“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叫你。”侯小江說。
柳清淺沒拒絕。
她確實需要冷靜一下。
這個時間段的醫務室很忙碌，各種器械的調度使用、藥品的檢測、護士的巡邏安排、患者的查房等等都需要人手。
侯婷婷跑前跑後，一個勁兒地招唿柳清淺幫忙。
柳清淺雖然累得慌，但看她一個女孩子幹活這麽賣力，便也打起精神，幫她一起搬運器械。
“侯婷婷，今天怎麽是你值班啊？”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女生好奇地問。
“我請假了。”侯婷婷答，“今天輪到清淺。”
“原來是她呀。”那女生羨慕地看著柳清淺，“她真是命好。”
“是呀。”侯婷婷附和，“她爸媽都是醫生，自己又長得漂亮。唉……我這輩子都沒法兒比嘍。”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那女生義憤填膺道，“你條件也很優秀嘛！”
“算了算了。”侯婷婷擺擺手，“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攢夠錢，然後買套房子，找個好人嫁了。”
“你放心，我會努力的！”那女生拍拍胸脯，“我們醫院的福利待遇這麽好，肯定有人喜歡你的！”
“我哪敢奢求啊……”侯婷婷笑了笑，“我就盼著趕緊攢足錢。”
兩人閑扯幾句，侯婷婷突然想起來，侯小江好像還沒來。
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問柳清淺：“侯隊長呢？”
柳清淺答：“應該還沒來吧。”
侯婷婷說：“我出去找找他。”
柳清淺沒理會她。
侯婷婷出去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侯小江，正準備去問柳清淺，卻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
她急忙迎上去，說：“侯隊長，你可算來了！剛才我去你辦事處找你，你同事說你今天不值班。”
侯小江皺眉道：“我臨時有個會議，所以提前走了。”
侯婷婷笑道：“難怪我找不到你，原來你是去開會了。”
侯小江微笑點頭，問柳清淺：“你身體不舒服？”
“不是……”柳清淺搖搖頭，“我……沒有不舒服。”
侯小江看了她一眼，沒有追究她說謊的事情。
他從兜裏掏出一遝資料，遞給她：“你把這個填一下。”
“哦。”柳清淺伸手接過來。
這是醫院給侯小江的任務表，他要盡快熟悉每個病例，並在一周內寫出論文。
侯小江指指桌上的資料：“你把它填滿。”
“嗯。”
兩人分別坐在電腦旁邊，柳清淺把表格填了一半，侯小江抬腕看看手表，說：“差不多了。”
柳清淺問：“您要開始忙了？”
侯小江說：“對。”
侯婷婷站在一邊，見侯小江要離開，趕緊跟上去說：“侯隊長，我送你！”
侯小江說：“不必，我還要去查房。”
侯婷婷笑吟吟地說：“我跟您一塊兒去！”
柳清淺聽見了侯婷婷說的話，她心裏咯噔一聲。
侯小江是什麽脾氣她很清楚，這人特別不願意被人打擾。
而且侯小江的性格很倔，決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她擔憂地瞥了侯小江一眼。
侯小江倒是沒有什麽明顯的表示，隻是淡淡說：“你留下來陪清淺，她一個人在這裏不習慣。”
說完就離開了。
侯小江走了以後，侯婷婷就像打了勝仗似的，趾高氣揚地對柳清淺說：“我看你怎麽辦！哼！”
說罷她拿起筆記本，翻開來看。
柳清淺低著頭，心亂如麻。
她現在不能走，否則侯小江一個人在外麵，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她得保證他的安全。
而且，她要弄清楚侯小江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他為什麽突然要做什麽研究報告？他不是一直對自己的專業不屑一顧的嗎？
柳清淺百思不得其解。
她沉默片刻，突然說：“侯醫生，你能借我一支筆嗎？”
“當然可以。”侯婷婷將自己的鉛筆盒推給她。
柳清淺在紙上刷刷刷畫了兩條線。
侯婷婷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要畫圖。”柳清淺說，“你不用管我，你看電視劇吧。”
“行！你隨意！我不打擾你了！”侯婷婷說完抱著胳膊轉過臉看電視劇。
柳清淺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繼續埋頭繪圖。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紙上，根本沒發現侯小江進來了。
侯小江站在她旁邊看了她一會兒，彎腰從抽屜裏找出了她需要的東西。
柳清淺畫得入神，絲毫沒察覺。
侯小江在她的畫稿上添加了兩個圓圈，然後用筆勾勒出弧形。
最後，一張圖呈現出來。
柳清淺驚訝地睜大了雙眸。
侯小江將這幅圖拿給她看。
“你看，這是我們的實驗室構造。”侯小江說，“雖然還遠遠談不上科技感十足，但是至少看上去像模像樣了。”
“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柳清淺震驚之餘，又有些不解，“你為什麽要把這種東西設計成實驗室？”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啊！”侯小江耐心的解釋道，“我不是說過嗎，我要在醫院建立實驗室。這隻是一個雛形，等到我們完善好以後，再擴大範圍，比如把整個醫院都建設成實驗室，或者更龐大一點，建立一座城堡式的綜合醫院也可以……”
“那我們以後豈不是要住在實驗室？”柳清淺反駁說，“我可受不了。”
“我們隻要把實驗室的功能分門別類，按照不同的科室分布就好了。我相信，我們的實驗室絕對會越來越先進，越來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