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侯小平遲疑了一秒鍾。
“嗯，你先坐會兒，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殷寧寧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好的。”
侯小平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看著殷寧寧專注於工作的樣子，心裏暗歎了一句，“真是一個努力的人。”
“侯小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殷寧寧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望著侯小平。
“您說。”
“你看啊，我們這個月的營業額已經突破五百萬了，但是還需要繼續維持每個季度三四百萬的銷售額才行。所以我想……”殷寧寧思索著。
“殷總，您盡管吩咐，我一定照辦。”侯小平立刻說道。
“你有興趣加入我們這個品牌嗎？”殷寧寧試探地問。
侯小平聞言，臉色一紅，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殷總，這……我……”
“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也隻是提議。畢竟我們這是新品牌，需要一個信賴的人來幫我們宣傳和推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簽一份長期的合約。”殷寧寧說道。
“我願意。”侯小平連忙答應，“我從小就喜歡服裝設計，現在更是夢寐以求能夠當模特兒的機會，隻不過我怕自己能力不足，辜負殷總的期望。”
“嗬嗬，這個沒事。我們也是第一次創業，有些東西也不懂。”殷寧寧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總您太謙虛了，其實您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設計師，我相信我們這個品牌一定會成功的。”侯小平激動地說。
“那就借你吉言了。”殷寧寧說道，“既然你答應加盟，那明天你就來報道吧，我讓人給你安排宿舍，這兩天你先適應一下這裏的環境。”
“好的，我聽殷總的。”侯小平高興極了。
“那就好，明天再聯係。”殷寧寧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好，明天見。”
侯小平離開後，殷寧寧看了一眼那份方案，嘴角勾了勾。
第二天，侯小平早早就趕往殷寧寧的辦事處，殷寧寧卻還沒來。
“殷總呢？還在睡懶覺嗎？”侯小平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搖了搖頭：“她今天有點事，恐怕還得晚點過來。”
“哦。”侯小平點點頭，“那我等一會兒好了。”
殷寧寧確實是有點事耽擱了。昨天剛到a城，她便被人盯上了，今天一整天都有人圍追堵截她。
對方人數眾多，她根本無暇顧及，而且為免引起騷亂，她隻能躲避，直至晚飯後才得以脫身。
此時的她身上沾滿灰塵，衣服淩亂，頭發蓬鬆，狼狽不堪。
她走在街上，看著周遭熟悉而陌生的景致，心裏湧起一股悲涼感。
曾幾何時，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記憶猶新。
可是現在，她卻要用這種姿態去麵對它們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朝前走去。
她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閑逛著，偶爾遇到熟悉的店鋪，她也會進去看看，隻希望能在裏麵找到一絲溫暖的感覺。
她穿梭於各個商店之間，看著裏麵琳琅滿目的商品，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
那是她的父母親，還有那個孩子。
殷寧寧慢慢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又想起了那天，她躺在血泊中，渾身顫抖著看著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上火車。
而她自己，則被人綁架，丟到了一艘貨輪上，差點被撕票！
她想起了那張紙條上的內容：我要你的命，你的命，還有那個孽種的命。如果不想他死，就按照我說的做。
她緊攥住拳頭，眼神冰冷，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蘇曉冉！”
“你認識蘇曉冉？”李婷婷驚訝地問。
殷寧寧擦掉臉上的淚痕，轉過身來看著李婷婷：“她是什麽來頭？”
李婷婷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說道：“蘇曉冉是蘇氏集團董事長的千金，她父親是蘇氏集團的副總裁。”
“副總裁？”殷寧寧嗤笑了一聲，“這麽說她爹是個大官嘍？”
“嗯。”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殷寧寧冷哼了一聲，“蘇曉冉，你想殺我，我不怪你，畢竟是我先搶了你的未婚夫。但是，你不該傷害無辜的人。我的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李婷婷疑惑地皺眉。
“我懷孕了。”殷寧寧平靜地注視著李婷婷，“所以你們要拿我肚子裏的孩子威脅我。蘇曉冉，你真卑鄙。”
“那又如何？”蘇曉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蘇曉冉，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殷寧寧憤怒地喊道。
“哈哈哈……”蘇曉冉瘋狂地笑了起來，“殷寧寧，你別傻了。你這個賤女人！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蘇曉冉！你放了他！我保證不會報警！”殷寧寧焦急地吼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蘇曉冉挑釁地看著她，“你和秦少陽都是騙子！”
“我沒騙你！我真的知道他在哪裏！他在……”
“殷寧寧！你不必狡辯了。”蘇曉冉打斷了她的話，“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你和秦少陽聯合起來欺騙我，就為了救他兒子，嗬嗬……我告訴你，休想！”
“你誤會了！我真的知道他在哪裏！”
“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
“我不是假情假義！”殷寧寧快速地解釋，“秦少陽他是個孤兒，沒有家人！他隻剩下自己和他兒子了！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的兒子受苦受難，所以你放了他兒子吧！我求求你，蘇曉冉，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的！”
“你以為我稀罕嗎？”蘇曉冉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有錢有權，什麽男人找不到！”
“那你就放過他啊！”殷寧寧哭著懇求道，“你想要的東西，他給不了你！你放了他兒子，我答應你，我會跟秦少陽離婚！”
“殷寧寧，你當我是傻瓜嗎？你跟秦少陽離婚了，就再也不會跟他見麵了。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你依舊過你優雅貴婦的生活。我呢？你毀了我的一生，還要奪走我的一切？殷寧寧，你簡直太狠毒了！”
“你放心，等我拿到我的一切之後，我會補償你！你的青春損失費，我全賠給你！我向你發誓！”
“你的錢？”蘇曉冉像聽到最可笑的笑話一般，“我現在有錢了，還缺你那點破錢嗎？你以為我會怕你報複我？我巴不得你趕緊消失！”
“你要我的命可以，但你不許動他！我發誓我絕不會食言！”
“你有這個命活下來再說吧！”蘇曉冉厲喝一聲，揮手示意身邊的男人把她帶下去。
殷寧寧拚命掙紮，卻抵抗不過兩名壯漢，被拖了出去。
“殷小姐，你怎麽樣？”侯小平擔憂地問。
“沒事，謝謝你，侯助理。”殷寧寧搖搖頭，感激地說道，“麻煩你送我去醫院。”
侯小平扶著她走出門外，剛要叫車，便看到了站在街角的男人，頓時愣在原地。
殷寧寧順著侯小平的目光往前望，頓時驚呆了。
他怎麽來了？他不是在醫院陪著媽媽嗎？
秦少陽穿著白色襯衫，黑褲子，整潔清爽，風姿卓然。即使在夜晚，也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他的雙眸微眯著，似乎透露出一種令人膽寒的銳利光芒。
此時，他正盯著她。
四目相觸，殷寧寧嚇得渾身一抖，連忙低垂下眼簾。
“秦總？”侯小平試探地喚了一聲。
“嗯。”秦少陽輕輕地應了一聲，朝他們走來。
侯小平將殷寧寧扶進副駕駛座，關好門，轉身迴到車上，啟動了汽車，緩緩開走。
殷寧寧扭頭偷瞄他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多看她幾眼，心裏湧起一陣悲涼：或許，他早就忘記了她長什麽樣子了吧。
汽車駛入繁華的鬧事街，秦少陽坐在駕駛室上沉默著，不發一語。殷寧寧安靜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
半晌，秦少陽淡淡地問，“你要吃點什麽嗎？”
殷寧寧驀地睜開眼睛，抬頭對上他漆黑深邃的鳳眸。
“我……我什麽也不想吃，謝謝。”
“哦。”秦少陽又沉默了。
車廂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殷寧寧不敢再去看他，低著頭，心亂如麻。
不知過了多久，殷寧寧感覺車子停穩了。
“到了。”侯小平的聲音響起，隨後車門打開了。殷寧寧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侯小平幫她付了款，便驅車離開了。
“謝謝。”殷寧寧禮貌地說道，然後便匆匆地走進路邊的小店。
秦少陽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漸行漸遠，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說些什麽。
李婷婷正抱著手臂，靠牆而立，斜睨了一眼殷寧寧，譏諷地說道：“殷總監這麽著急幹嘛？我還以為你真的愛上我們秦總了。”
殷寧寧懶得理她，繼續往裏走。
“哎喲喂！”李婷婷伸腿攔住她的去路，冷哼一聲說道：“裝什麽清高！你以為你是什麽玩意兒？”
“讓開！”殷寧寧臉色陰沉地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因為秦少陽才留在恆天的！”
殷寧寧皺眉看她：“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李婷婷嘲諷地撇了撇嘴：“我告訴你吧，秦少陽根本沒有結婚。”
“他有沒有結婚跟我無關。”殷寧寧冷漠地答道，越過她，徑自走向收銀台。
“嗬，果然啊，我猜得沒錯！你就是衝著秦少陽來的！你以為他會看上你這種貨色？你不要做夢了！”李婷婷冷冷地說。
“讓開！”殷寧寧怒斥一句，猛然拔高音量，引起附近不少行人側目。
李婷婷見眾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不禁臉紅脖子粗，恨恨地瞪了殷寧寧一眼，憤憤地走開了。
收銀台旁邊就是賣花圈的攤位，殷寧寧買了一束康乃馨和香燭，準備去醫院探望母親。
“你要去哪？”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殷寧寧猛然轉身，便看到一張英俊的麵龐。他的表情依舊淡漠，但是那雙烏亮的眼眸仿佛藏著萬千星辰，熠熠生輝。
“我……我去看看我媽。”殷寧寧咬牙解釋，不等他迴話便快步走開了。
她不願意承認，她之所以選擇去醫院，隻是因為她想借口離開而已。
侯小平從後麵追上她，勸慰道：“殷總監，其實秦總裁挺關心您的，您可以和他談一談。”
殷寧寧苦笑一聲，“他怎麽會關心我？我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會的，秦總裁不是那樣的人。”侯小平肯定地說。
殷寧寧沒有再說話，拿著東西，慢吞吞地走到了電梯前。
她不喜歡秦少陽，卻不討厭侯小平。侯小平雖然有些木訥，但是為人很誠懇，對她也非常尊敬。
叮咚——電梯到達，殷寧寧走了進去。
叮咚——侯小平按下樓層鍵。
電梯門合上，封閉的狹窄空間內隻剩下兩人。殷寧寧低垂著頭，心神恍惚。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秦少陽。
叮咚——電梯抵達樓層。
侯小平先走了出去，殷寧寧猶豫片刻，最終邁開腳步。
她走出電梯，走廊盡頭就是病房的門口。
門虛掩著，透過縫隙，殷寧寧隱約聽見裏麵似乎有兩三個人在說話，但是她分辨不出來是誰。
叩叩——叩叩叩。殷寧寧敲了敲門。
“請進。”一把悅耳動聽的女聲響起，是李婷婷的聲音。
殷寧寧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位滿頭銀絲，麵容蒼老憔悴的婦人。她看見殷寧寧時，臉上閃現過一絲欣喜，顫抖著嘴唇叫了一聲：“寧寧？”
“嗯！”殷寧寧眼眶瞬間濕潤了，快步跑過去撲倒在病床前，抓緊了她枯槁般的手掌。“媽，我是寧寧啊。”
“寧寧，我的乖孩子。”老太太激動極了，“你長這麽高啦，都比我高了！”
“是嗎？哈哈！”殷寧寧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傻乎乎地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七歲了呢。”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眼含熱淚，喃喃說道：“你長大了，真漂亮……我當初就覺得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殷寧寧忍不住哭了出來，哽咽著說道：“媽，我想死你了，你受苦了……”
“寧寧，媽沒吃多少苦。”老太太輕拍著她的肩膀，語調溫柔地說道：“媽就怕你在那個家裏受委屈，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不敢接，媽就知道你在那裏過得並不好……幸虧我命硬啊，活到了今天……”
“媽，是我不孝順，不能陪伴在您身邊……”殷寧寧哭得泣不成聲，趴伏在老太太懷裏痛哭失聲。
老太太輕撫著她的背，歎息著說：“你爸爸走了以後，媽就剩下你這麽一個兒媳婦，還有孫子。媽媽舍不得你受苦……”
殷寧寧更加傷心難過：“媽，對不起，我沒法兒照顧你們……”
“傻孩子，媽媽又沒怪你。”老太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也有難處，你爺爺奶奶不喜歡你，咱們娘倆在家裏相互扶持，這不挺好嗎？”
“可是……”
“別擔心，你爺爺奶奶也沒什麽大本事，我還能應付他們。再者，你爸爸也留下遺囑了，以後你就算不做生意，也餓不死，這樣也好。你爺爺奶奶不會逼迫你嫁給你不愛的男人。”
提及父親，殷寧寧眼底劃過一抹黯色。父親去世之後，殷寧寧和爺爺奶奶鬧翻了，搬迴殷宅住，和爺爺奶奶徹底斷絕關係。她的母親李婷婷原本想跟她住在一塊兒，卻被殷寧寧拒絕了。李婷婷是個善良的女人，她知道父親的遺囑無異於給殷寧寧判了死刑，於是她便帶著女兒住迴了娘家。
老太太看到女兒的眼神，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寧寧，媽媽知道，你心裏難過，所以才躲著我們不迴來……媽媽不怨你，你畢竟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骨肉。隻是……你爸爸臨死之前，托我好好保護你，我答應他了。寧寧，以後我們就靠著彼此，互相扶持吧。”
殷寧寧抬頭望向老太太慈祥而充滿關切的目光，頓時鼻酸。她吸了吸鼻子，擦掉臉頰的淚水：“好的，媽媽。”
“寧寧啊，你和少陽……”
“媽！”殷寧寧連忙製止住母親繼續問下去。她不希望母親知道秦少陽是因為報恩才娶她的事情。
“你別急。”老太太微笑道：“我剛才就是隨口一問，沒有別的意思。”
“媽，謝謝您體諒我。”殷寧寧感激地握住母親的手。
李婷婷站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門口的幾個人，然後迴頭對殷寧寧說道：“寧寧，有些人你要避嫌。我們單獨聊聊吧。”
殷寧寧點頭，“好的。”
李婷婷離開病房，將門鎖上，轉頭問殷寧寧：“寧寧，你和少陽……怎麽樣？”
“還行吧……”殷寧寧低頭攪弄著衣角，“媽，您別問了。”
“好吧，媽媽不問了。”李婷婷坐到沙發上，拿起包裝精美的紙袋，“這是少陽送給你的，聽說是你最喜歡的那款包。”
“哦……”殷寧寧接過紙袋，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很喜歡的那款。她心情複雜地望著母親，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感慨。
李婷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溫柔地笑了笑說道：“媽媽知道你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了，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但是媽媽希望你記住，不論遇到什麽困難，你還有媽媽，還有你弟弟。”
殷寧寧用力點了點頭，“媽媽，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您和弟弟。”
“嗯，有你這句話，媽媽就放心了。”李婷婷拉過殷寧寧的手，叮囑道：“媽媽不在你身邊，你在婆家要注意禮儀規矩，千萬別丟了咱們殷家的臉麵，明白嗎？”
殷寧寧乖巧地點頭：“知道啦。”
李婷婷又說道：“少陽那孩子雖然長得高高帥帥，脾氣卻不壞，對你特別體貼，媽媽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你們兩個要好好珍惜。”
“媽媽，其實我跟他……”
“你先別說。等我見了他，再慢慢跟你細談。”李婷婷說：“反正你們結婚以後肯定要在一塊住，遲早是要熟悉的，趁著現在多了解些，總比以後吃虧。”
“好吧，都依媽媽。”
母女倆絮絮叨叨聊了半天，直到殷東西跑進醫院找李婷婷。殷東西是殷家的長孫，殷東南和李婷婷唯一的孩子，今年四歲半。
“奶奶，姑姑，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殷東西抱著奶瓶，仰著腦袋問。
“東西，過來。”李婷婷把孫子叫過來，摸了摸他粉嫩的小臉蛋：“告訴奶奶，想吃哪種水果呀？”
“我要蘋果！”殷東西立刻伸手指向蘋果。
“好，奶奶給你洗蘋果。”李婷婷抱起孫子往廚房走去。
“哎呦喂，可算是舍得喊我了！”李婷婷嗔怪道：“怎麽了這是？”
“到底怎麽了嘛！”李婷婷擔憂地看著女兒。“寧寧，我跟你說啊，凡事都要往好處想，你可千萬不能鑽牛角尖！”
“媽媽，我真的沒事。”殷寧寧苦笑著說。
“你這孩子，就是太倔強了。”李婷婷歎了口氣：“你不願意告訴我也行，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少陽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你嫁給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我知道了，媽媽。”
“好啦好啦，你們娘倆別說了，快出來吃飯吧。”李婷婷的丈夫侯成從衛生間探出頭來，催促妻子。
“好好好。”李婷婷應付道：“我們這就出來。”
殷東西從床沿滑下來，蹦噠蹦噠跑到父親腳邊：“爸爸，我餓了。”
“好好好，爸爸帶你去吃飯。”侯成俯下身抱起孫子：“寧寧，咱們也去吃飯吧。”
“好。”
一頓晚餐，除了侯成之外，所有人都食不知味。殷東南喝完湯，擦了擦嘴巴，問侯成：“少陽怎麽沒來？”
“哦，他有點事，所以來不了。”侯成說：“我已經幫他請假了。”
殷東南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李婷婷倒像是鬆了口氣，趕緊招唿大家：“大家別光顧著說話呀，吃菜吃菜。”
殷東西咽下碗裏的米飯，抬眼望著母親：“奶奶，為什麽姑姑不喜歡爸爸呀？”
李婷婷一愣，忙解釋道：“因為你爸爸是個大英雄啊。你姑姑崇拜大英雄，當然不喜歡他了。”
殷東西歪著腦袋說：“可是我覺得姑姑不喜歡大英雄。”
李婷婷一時語塞，隻得說：“那是因為你姑姑還不夠了解你爸爸。”
殷東西嘟囔著說：“爺爺也說爸爸是英雄。”
殷東南笑了笑：“爺爺說你爸爸是英雄，但並不代表爺爺認為你爸爸是英雄啊。”
“爸爸是英雄！”殷東西堅持自己的觀點，“爺爺說爸爸是個好英雄！”
“好啦好啦，爸爸知道了。”殷東南揉了揉兒子的腦瓜頂：“爸爸也很愛英雄，但是爺爺說你爸爸是英雄，爸爸就是英雄了嗎？你要相信你奶奶，你奶奶說你爸爸是英雄，那就是英雄咯。”
殷東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姑姑為什麽討厭大英雄呢？”
李婷婷被逼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答道：“因為她怕大英雄欺負你爸爸。”
“姑姑怎麽可以欺負爸爸呢？”殷東西睜圓雙眼：“姑姑最疼我了。”
“因為你爸爸是個英雄呀，你姑姑當然會害怕他被其他人欺負呀！”
“英雄怎麽會被欺負呢？”
“你爸爸是個男人嘛！”
“男人怎麽不能被欺負了呢？我聽說大熊貓就是保護動物呢，難道它也不被其他動物欺負嗎？”
李婷婷一時啞口無言，尷尬地轉移話題：“東西，快吃飯！涼了不好吃了！”
殷東西撅了撅小嘴兒，埋頭扒拉兩口米飯，又拿起勺子挖了一顆紅豔豔的番茄放進嘴裏，嚼了幾下，突然吐出來：“呸呸呸！好酸！”
“怎麽了？”侯小平連忙遞給殷東西水杯：“東西不舒服？”
“嗯……”殷東西皺眉盯住侯小平：“爸爸你做的番茄醬是用蜂蜜加冰糖拌勻的嗎？酸死了！”
侯小平微微怔了怔，隨即反映過來：“是，是爸爸弄錯了，對不起……”
殷東西把碗筷放下，站起身來，走到廚台旁邊拿起刀子，把剩下的番茄切成塊，倒入一瓶醋攪拌均勻，然後端給侯小平：“爸爸，我記得你醃製番茄醬時用的是蜂蜜和白糖吧？”
侯小平連忙點頭：“是，是啊！”
“那這些番茄醬就是用蜂蜜泡過的了。”殷東西說：“可我看這蜂蜜也太濃了吧，酸味太重，我聞著都想打嗝兒。”
侯小平臉色煞白，額上冒汗，張嘴結舌半天，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來：“可能是爸爸放多了吧。”
“那也不行啊，蜂蜜不能放那麽多。”殷東西說：“而且這種酸度明顯超標，我剛才嚐了一口，簡直比我昨天買的酸梅汁都酸。爸爸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用蜂蜜泡番茄醬，而是用了更貴的咖啡泡。”
“爸爸，真的是咖啡嗎？”李婷婷疑惑地問。
侯小平臉色慘白，低聲道：“是咖啡。”
“那我就不知道了，爸爸。”殷東西聳了聳肩膀：“如果你們倆都用咖啡泡番茄醬，那就是你們倆偷換配方了。”
李婷婷急忙擺手：“我可沒有啊！你爸爸也沒用咖啡泡番茄醬！我也沒往番茄醬裏加咖啡！”
“既然你們倆沒有往番茄醬裏加咖啡，那就是你們倆都撒謊了。”殷東西說：“這就是偷換配方。”
李婷婷和侯小平頓時傻了眼。
“媽媽，我覺得應該報警！”殷東西嚴肅地說。
李婷婷立刻搖頭：“這怎麽能報警呢？你爸爸又沒犯法！”
“犯罪也算犯法的。”殷東西理直氣壯：“這兩個人都撒謊，肯定不是好人！”
“胡說八道！”侯小平漲紅了臉，“這是我們家的私事！憑什麽報警！再說了，我們根本就沒用咖啡泡番茄醬！”
殷東西冷哼一聲：“你們倆現在還敢狡辯！這麽明顯的漏洞都不承認！”
“這就是漏洞了？”李婷婷氣憤地指責侯小平：“你別瞎編亂造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撒謊！”
“爸爸媽媽你們吵架啦？”殷東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侯小平和李婷婷互相瞪視了片刻，李婷婷先敗下陣來，頹喪地垂下頭去：“我沒有騙你爸爸，他也沒有用咖啡泡番茄醬……”
“那你們為什麽說謊？”殷東西繼續追問。
“我們……”李婷婷咬緊牙關，不肯承認。
侯小平也堅持己見：“我們沒有說謊！”
“爸爸，你不能包庇媽媽！”殷東西鼓勵父親。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你沒關係！”侯小平惱怒地吼了句：“吃你的飯！”
殷東西委屈地撇撇嘴，低下了頭去，默默扒拉著碗裏的飯粒。
侯小平見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殷東西感激地抬頭衝他笑了笑。
李婷婷卻很不高興：“你不許摸他！”
“我就碰他一下，怎麽了！”侯小平也不甘示弱：“我還抱他了呢！你還吃醋呢！”
殷東西連忙從桌前跑了過去，抱住侯小平的胳膊，仰起臉望著他：“爸爸，你要幫助媽媽哦。她很難過呢！”
“哎呀，沒事的沒事的！”侯小平笑著安慰殷東西：“等你長大以後娶妻嫁人了，就會明白了。”
“爸爸，我才不會娶妻嫁人呢！”殷東歪頭看著他：“爸爸你要娶嗎？”
“哈哈哈，爸爸不娶，你娶好了。”侯小平捏了捏殷東的鼻尖。
殷東嘟囔了一句：“我不喜歡她！”
“嗯？”侯小平奇怪地問：“誰呀？”
“我媽媽啊。”殷東歎息道：“我媽媽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特別漂亮，特別賢惠，特別善良，但就是脾氣不好，總愛罵我爸爸。”
李婷婷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所以，我希望爸爸找一個像我媽媽一樣溫柔善良的女孩子當老婆。”殷東繼續說道：“我就喜歡我媽媽這樣的女孩子。”
侯小平笑嗬嗬地說：“你媽媽也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對我很體貼的。我很滿意她的。”
“我也滿意媽媽！”殷東點頭說：“因為爸爸和媽媽結婚了之後，會給我生弟弟或者妹妹。”
侯小平哭笑不得：“我和你媽媽隻是假結婚而已。哪兒來的弟弟妹妹？”
“那就不生弟弟妹妹唄。”殷東說：“反正我想要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李婷婷羞愧得無地自容，埋怨似的瞪了丈夫一眼，轉身走進了臥室。
“爸爸，媽媽是生氣了嗎？”殷東擔憂地問。
侯小平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吧，爸爸會搞定的。”
吃完晚餐，侯小平坐在沙發上抽煙。殷東則捧著pad玩遊戲。
李婷婷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輕聲說：“老侯，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麽？”侯小平愣住了。
“我說……離婚吧。”李婷婷平靜地重複了遍。
“不行！絕對不行！”侯小平猛然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你不能跟我提離婚！”
“可是我們早就離婚了……”李婷婷喃喃說：“孩子是你打掉的，我們也協議離婚了，這些你忘記了嗎？”
“那時候我喝醉了，把你錯認成了你媽媽。我知道我不該傷害你，更不應該打掉孩子。”侯小平深吸了口氣，緩和了語氣：“現在孩子已經五周歲了，你也恢複健康了，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糾纏了。我不願意做對不起你的事，但如果你執意要離婚，我們也可以分居。”
“我真傻……”李婷婷閉上了雙眼：“我當初為什麽沒有選擇報警呢？我真傻……”
“你冷靜一下。”侯小平勸道：“我們先談談，好不好？”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累了，想休息。你迴房間去吧。”
“走吧，我不想再吵架了。”李婷婷推開他的胳膊，轉身朝樓梯走去。
“我不是要逼迫你……”侯小平急切地喊道。
李婷婷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加快速度上了樓。
侯小平失望地跌坐在沙發上，心底湧起陣陣悲涼。
他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家境貧寒，全靠自己勤工儉讀供養殷寧東上幼兒園。兩個人相依為命，彼此扶持，雖不富裕，卻也衣食無憂。直至後來李婷婷懷孕了，殷東東才被送到福利院寄養。
殷東東是孤兒院裏最懂事最乖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屬於孤兒院，卻從未向別人抱怨過半個字。
李婷婷生產後虛弱得很厲害，又遭逢變故，身體越來越差，醫生建議保胎，可李婷婷不願意放棄孩子。侯小平便帶著殷東東搬了出來。
殷東東很聰明，也很孝順。他每天上課的時候，都會偷偷拿一張紙巾擦去李婷婷額頭的汗水，還用筆寫下幾句祝福的話語。
李婷婷感動極了，每次上廁所都要帶著他一起去，親手喂他奶喝。
殷東東長得很瘦弱，比實際年齡小，隻有六七歲，但是很懂事很貼心。李婷婷覺得，自己的孩子應該就是殷東東那樣的。
李婷婷堅持把殷東東留在身邊，並且告訴他，將來等孩子稍微大一些了，他們就帶他迴去探望殷雷，讓他叫自己叔叔阿姨。
殷東東答應了。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爸爸，隻在福利院照片裏遠遠地看到一眼。
侯小平曾經帶他去找爸爸，但是他們撲了個空，福利院門衛說，那個人早就離開了。
侯小平帶他迴家，告訴他，那個人就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的爸爸已經死了，不會再迴來了。
殷東東不信，說那個人就在家裏，他想看爸爸，想聽爸爸講故事，想看電視……
侯小平說，家裏根本就沒有爸爸的影子。他帶著殷東東翻箱倒櫃地找，最後在廚房的櫥櫃下麵找到了那張遺像。殷東東嚇壞了，躲在侯小平背後瑟瑟發抖。
遺像上的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他的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穿著襯衫西褲，看起來格外儒雅俊朗。
侯小平歎了口氣：“我們家太窮了，連個鏡框都買不起，隻能在牆角挖了個坑，裝了塊玻璃，做成了遺像。”
李婷婷看著遺像，突然哭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還活著……他肯定活著！”她抓著侯小平的手臂，泣不成聲：“我們去找他……老侯……我們去找他……”
侯小平摟緊了妻子，哽咽著說：“婷婷……我們找不到他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李婷婷哭著往屋外跑。
“婷婷！”侯小平趕忙追上前去，拉住她：“你冷靜一點！”
李婷婷掙脫侯小平的桎梏：“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婷婷！你冷靜一點！你現在去哪裏找？我們先迴家好嗎？”侯小平緊緊拽住妻子的胳膊：“我們先迴家再慢慢找，好嗎？”
李婷婷拚命地掙紮，淚流滿麵地吼著：“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放開我！”她使勁兒甩開侯小平，猛然朝窗戶衝去。
“啊！！！”侯小平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扯住妻子：“婷婷！”他死死地抱住妻子，試圖把她拖進臥室，卻因為情緒激動而摔倒在地上。
“老侯！！”李婷婷慌亂地爬起來，撲到丈夫身上，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不是故意的……”
“婷婷，你冷靜一點。”侯小平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李婷婷哭著趴伏在侯小平胸膛上，喃喃道：“我好擔心，真的好擔心……如果他真的不在人世，那我和東東……東東多可憐呀，我真的好怕……”
侯小平撫摸著妻子的脊背，柔聲勸解道：“不會的，不會的。我相信東東他爸爸還活著，他遲早會迴來看我們的，你別難過了。”
“我要去找他，老侯。”李婷婷抽泣著：“無論花費多少代價，我都願意。我隻求他能夠平安迴來，我隻求他還記得我們母子倆。”
侯小平深唿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向床邊，打算給妻子收拾行李。
“不要去。”李婷婷一把拽住侯小平：“你不許走。”
“婷婷，聽話。我不能陪著你去。”侯小平說道：“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什麽事情？”
侯小平猶豫半晌，說道：“有一位大師，幫我算了一卦，說我近期會遇到血光之災，必須盡快離開，否則可能有性命危險。”
“胡言亂語！”李婷婷怒斥：“我不準！我不準你走！”
侯小平耐心地勸她道：“婷婷，這位大師很厲害，我不能冒險。”
“他騙人！”李婷婷哭著搖頭：“他就是個江湖騙子！”
侯小平歎息道：“不管怎麽樣，我必須得走。”
“不要！我不準！”李婷婷哭喊著：“我不要分開，不準！”
“婷婷，你聽話，等風頭過去以後，我一定迴來看你。”
“不行，我不準你走！”
兩人僵持不下時，侯小平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裏麵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您好，請問是侯先生嗎？”
侯小平微微皺起眉頭：“是。”
“我們這裏是華山路派出所，您的車被交警攔下來了。”
“什麽？”侯小平愣住了：“你們怎麽查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呃……這個嘛……我們也是碰巧聯係上的。”
“哦。”侯小平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告訴我具體在什麽地方吧？”
“嗯，是在華山路這邊……您過來吧。”
“好，謝謝你。”掛掉電話，侯小平歉意地對李婷婷笑了笑，然後對侯母說道：“媽，我出門辦點事，晚飯不用叫我吃飯了，我晚上就不迴來了。”
“你要去哪兒？”侯母問。
“我去華山路派出所。”侯小平答道。
“我跟你一塊兒去！”李婷婷抹著眼角的淚水，倔強地抬頭望向侯小平：“不管怎樣，我要見到他。”
侯小平猶豫片刻，點點頭：“好吧，但是你千萬不要亂跑。”
“我知道。”李婷婷破涕為笑，伸出手臂，環住丈夫的腰。
“乖，咱們走吧。”侯小平牽著李婷婷的手，兩人一齊往樓梯走去。
侯小平開車帶著妻子，來到華山路派出所。
侯小平停穩車，扶著妻子從車裏走下來，便迎麵走來一名穿製服的女民警。
“您好，您就是侯小平侯先生嗎？”女民警禮貌地詢問道。
“是的。”侯小平頷首答道：“我姓侯。”
“我是華山路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張美玲。請問您今天下午5點20左右駕駛一輛黑色豐田轎車，闖紅燈撞到路邊一棵樹上。當場死亡。”
侯小平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張美玲繼續說道：“您死後，車禍現場被封鎖，但是您的屍骨已經被交警運迴來了，我們已經將您送到了法醫室進行屍檢。根據鑒證科的報告顯示，您屬於車禍意外死亡，因為您的脖頸處並未傷痕，而且腦顱內並無淤血或者其它明顯損傷，由此基本判斷為車禍造成您腦溢血死亡。您的家庭住址和電話我們已經核實過，您的遺囑也已經擬定好。請您在三十四小時內趕赴法院辦完手續。如果您沒有異議的話，就請您填一下表格。”
“我不是車禍死亡。我的妻子呢？”
張美玲解釋道：“您的妻子在另一間法醫室進行屍檢。”
“屍檢結束之前，我不會認罪。”侯小平堅決地說道：“麻煩你們把我的屍檢報告複印幾份，再發到我郵箱。”
張美玲露出疑惑神態：“屍檢報告不是已經確認您死亡了嗎？您現在這樣做，是要鬧哪樣啊？”
“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侯小平說道：“如果我需要律師的話，可以找你們幫忙，隻要你們能夠提供足夠的權利保護我和我妻子的合理權益就行。”
張美玲無奈道：“好吧，我試試看，但是希望您不要抱太大希望。”
侯小平和張美玲交談期間，李婷婷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眼睛緊盯著侯小平，仿佛怕錯過任何細節。
侯小平遞給李婷婷一張紙巾：“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嗯。”李婷婷含著淚花使勁地點頭。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侯小平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隨即轉身離去。
侯小平來到法醫室。法醫還在對侯小平的遺骸進行檢驗。
“侯先生，我剛才和您聊了聊，您覺得您真的不是死於車禍嗎？”
“我很確信不是。”侯小平肯定地說。
“好吧。”女法醫聳聳肩，放下手中的儀器，打量著侯小平：“您長得挺帥的，怎麽就喜歡開快車呢？”
“嗬嗬，是嗎？”侯小平苦笑道：“我也覺得我長得挺帥。”
“好了，我們已經對您的遺體進行初步分析，暫時沒有發現異常，但是我建議您最近還是減少活動，避免再次受到襲擊。”
侯小平感激地衝她笑了笑：“好的，謝謝。”
“不客氣。”女法醫微微一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就不打擾了。”侯小平向女法醫點點頭，準備離去。
“等等……”女法醫忽然叫住侯小平：“侯先生，請問您的手機號碼多少？”
侯小平愣了一下，想起妻子剛才在電話裏說的那番話，便拿出手機，翻出妻子的電話簿遞給女法醫，“喏，這個就是我的妻子。”
女法醫看著手機屏幕，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好的，我記住了。”
侯小平和李婷婷離開華山路派出所。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李婷婷握著侯小平的手，急切地追問道。
“我不知道。”侯小平搖頭歎息：“但是我覺得，他沒必要騙我。”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道：“我也這麽認為。”
“不管怎麽樣，咱們倆都要盡快把事情解決掉，然後搬出去住。”侯小平輕聲說：“我們不能再呆在這個城中村裏了。”
“好的。我聽你的！”
兩人來到家附近的飯店吃晚餐，李婷婷忽然想起一件事：“侯小平，我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侯小平抬頭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咬著筷子，低聲說道：“我昨天下班迴來，看到你家門口擺著一雙男士鞋，你不是說家裏沒人嗎？難道是……？”
侯小平頓時變了臉色：“我迴去看看。”
李婷婷連忙拉住侯小平，勸慰道：“算啦，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兒，別瞎操心了。”
“我不是瞎操心。”侯小平皺眉說：“雖然跟我沒關係，但是萬一是我朋友的呢？”
“我看你今天心情特別差。”李婷婷溫柔地撫摸著丈夫的背脊：“你也別想太多了，說不定就是你的同事的呢，沒準兒是你們單位的領導來探親訪友了。”
“我先打個電話。”侯小平掏出手機撥打林秋的手機，卻傳來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所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侯小平掛斷電話，又給林秋發了條短信：喂，在嗎？
發完短信之後，侯小平將手機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悶聲喝酒。
“你怎麽了？”李婷婷湊到侯小平耳邊，小聲詢問。
“我不想讓你陪著我一起犯傻。”侯小平說：“其實你根本就不懂這些事，我也不想把你拖下水。”
“我懂。”李婷婷柔聲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我知道你不想害了別人。我都明白，你不用解釋，更不用內疚。”
“唉。”侯小平歎了口氣。
“侯小平。”李婷婷繼續溫柔的撫摸著侯小平的背脊：“如果你遇到困難，你可以告訴我。我們畢竟是夫妻嘛。”
侯小平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憩：“我不想麻煩你。我隻想靜一靜。”
“你需要靜一靜，我也需要。”李婷婷溫柔的望著侯小平，說道：“我想安靜一段時間，等你心態調整過來，我們再考慮搬家的事。”
“好吧。”侯小平無奈地答應了，“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恩。”李婷婷點點頭，“我知道。你先吃飯吧。”
李婷婷端起飯碗，慢慢吃飯。
侯小平吃完飯，帶著滿腹心事走出飯館，站在街邊抽煙。
此時已是傍晚六點半，夕陽西下，晚霞映照著華山路。街燈亮起來，遠處一排排商鋪亮起昏黃的霓虹燈光。侯小平深吸了一口煙，吐出濃厚的煙霧。
侯小平抬頭看見，街對麵停著幾輛車。他仔細看了看，發現那輛熟悉的賓利慕尚赫然停在其中一輛車旁邊。
那輛車是他們租來的。
侯小平的腦袋轟的一聲，像炸開了一般，身體僵硬。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嗓子火辣辣的痛。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那輛熟悉的賓利慕尚，仿佛那輛車正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賓利慕尚的車窗緩緩降落下來。
車裏麵的人摘掉墨鏡，衝侯小平揮了揮手：“嗨！”
侯小平的視線漸漸模糊。他轉過身，飛奔著朝著自己的車跑去，他的腳步踉蹌而淩亂。
當侯小平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李婷婷正趴在方向盤上睡覺。她長發披肩，睡顏恬淡，臉頰微紅，唿吸均勻。
侯小平鬆了口氣，坐進車廂，將車門鎖死。
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李婷婷的胳膊：“醒醒。”
“嗯？”李婷婷迷茫地睜開眼睛，看清楚車裏的情景之後，立刻驚叫一聲，慌忙從座椅上跳起來：“啊啊啊，侯小平，你怎麽在車裏呀？”
“不是我。”侯小平急忙辯解，“我在後麵。”
李婷婷順勢扭頭往後麵看去，果然是侯小平坐在後排，她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剛才還以為是哪個壞蛋闖進來了呢。”
“我們趕緊離開這兒。”侯小平催促李婷婷：“快點兒。”
李婷婷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怕待久了會被警察抓走。”侯小平苦笑道：“咱們還是趕緊逃命吧。”
“哦哦，好。”李婷婷聽話地啟動汽車。
兩人匆匆忙忙驅車離開。侯小平的心仍舊狂跳不止，額頭冒出一陣陣冷汗，他忍不住偷偷拿出手帕擦拭額角的汗珠。
“怎麽了？你今天很奇怪誒。”李婷婷問。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侯小平隨口敷衍著：“你不是也挺累的嗎，開車注意點兒。”
汽車開了十分鍾左右，突然熄火。
“怎麽迴事？”李婷婷詫異的問。
“可能刹車失靈了。”侯小平說：“你別急，我來試試。”
“不行，我來吧。”李婷婷說：“你的腿受傷了，不方便。我試試能不能開走。”
李婷婷推開車門走下去。
“沒事兒的。”李婷婷擺擺手，走到前擋風玻璃前，俯身按下喇叭。汽車又開始響起刺耳的鳴笛聲。
“不行啊，我打電話給交警隊，讓他們派人過來幫忙吧。”侯小平焦急地說：“你別勉強，萬一出了事就糟糕了。”
“不用。我試試能不能開走。”
汽車鳴笛聲越來越響，李婷婷努力的控製住方向盤，卻毫無辦法，隻能不斷按喇叭。
“算了。”侯小平說：“我來吧。”
侯小平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汽車的鳴笛聲更加劇烈了，但侯小平依然堅持著，走到車前，用力握住車把。
“嗡……嗡嗡……”車輪摩擦地麵的尖銳響聲傳入兩人的耳朵。侯小平用盡全身力氣拽了拽，車子紋絲未動。
“喂！”侯小平喊道，“李婷婷！你在搞什麽名堂！”
“油箱裏的油不多了！”李婷婷說：“快想想辦法！”
侯小平咬牙切齒地說：“我靠！真倒黴！”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再想辦法？”李婷婷提議道，“反正車鑰匙和方向盤都在我們身上。”
“不行！我們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侯小平說：“我們得想想辦法，不能等它燃燒殆盡！”
侯小平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撥打110報警電話。
李婷婷急得團團轉，她說：“我去買瓶水喝，先補充點兒水。”
侯小平說：“你瘋了？我們現在哪有時間喝水？”
“對哦，你的腿還傷著呢。”李婷婷說：“可是你不吃飯怎麽行啊？”
“沒關係，我還撐得住。”侯小平說。
侯小平站直了，準備繼續嚐試拉扯。
忽然，李婷婷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說：“侯小平！你快看！我看見它在抖動了！它真的在動耶！”
侯小平抬起頭，看見車尾處的儀表盤上亮起綠燈。
“我去！”侯小平驚喜道，“這是什麽原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某種功率很大的發動機吧！”李婷婷激動的滿臉通紅，“你再試試，看能不能打開！”
侯小平又使勁兒晃了晃車子，車子竟真的緩慢而清晰的移動起來。
“成功了！”李婷婷歡唿一聲。
“我靠！這也太神奇了吧！”侯小平也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這簡直比超級跑車還牛逼！”
侯小平連忙爬到駕駛座，伸出胳膊去摸車鑰匙，結果車鑰匙居然插.進鎖孔了！
“哇塞！”侯小平說：“我真懷疑這輛車是智能的。”
“我看看。”李婷婷趴在窗戶上仔細觀察了半天，搖搖頭，“不像是智能的。如果是智能的，肯定早就能自己開走了。”
“那為什麽剛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侯小平說：“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碰到它的時候，它好像根本沒有被啟動。”
“我想，可能是因為車子的保養不夠好。”李婷婷說：“畢竟咱倆才搬進來幾個月，不太熟悉情況。”
“嗯，你說得有道理。”侯小平點點頭，將車子重新啟動，調整了一下檔位之後，猛踩油門，車子迅速躥了出去，揚起一片塵土。
車速太快，侯小平緊抓著扶手，心髒砰砰直跳。
他覺得自己就像騎自行車時撞到護欄似的，嚇得他渾身直哆嗦。
李婷婷笑眯眯地問：“感覺怎麽樣？爽嗎？”
“哈哈！”李婷婷拍著手笑道：“我就知道，這款車不止漂亮，性能還特別棒！你看，你一腳油門下去，它立刻就竄出去了！比咱們的自行車快多了！”
侯小平笑道：“你不怕出事兒呀？”
“出什麽事兒？”李婷婷眨眨眼睛，“我跟你說，咱們這車，雖然沒有智能，可絕對比智能還厲害。它是用碳纖維材料做的外殼，內部的裝甲非常厚實，並且有很多電磁炮防禦係統，所以即便遇到危險也不用害怕。”
“我擦，這麽牛！”侯小平讚歎道，“難怪這車賣得這麽貴呢！”
“可不是嘛。”李婷婷說：“咱們今晚賺翻啦。明天早上我請你吃飯。”
侯小平說：“你還挺有錢呀！”
李婷婷說：“那當然了，我爸爸是房產業的老板，我媽媽是珠寶設計師，家庭條件非常優越。”
侯小平嘖嘖稱歎：“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考慮從商呢？你長得又漂亮，又聰明。”
“從商？”李婷婷撇撇嘴說：“算了吧。我從來都沒有這種念頭。我喜歡旅遊，我最討厭做生意。”
侯小平說：“你真幸福。”
李婷婷說：“你更幸福。”
“嘿嘿，我倒是希望自己平凡一些。”侯小平說，“可惜命運弄人。”
李婷婷說：“這就叫命運弄人！”
兩人聊著，李婷婷突然發現，車子停住了。
“怎麽了？”李婷婷問：“車壞掉了？”
“不會吧……”侯小平也納悶兒地四周看了看，說：“我記得路口有監控攝像頭的呀……”
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熱浪撲了過來，兩人猝不及防，全都被掀翻了出去。
李婷婷摔倒在地，頭暈腦脹，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水泥廠裏。
“我操！”侯小平罵了一句，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左右找尋李婷婷的身影，卻發現李婷婷正趴在另一邊的水泥牆上，雙手撐地，努力向前爬著，“婷婷，你怎麽樣？”
“我……我頭疼……”李婷婷痛苦的皺著眉頭。
“哎呦，你沒受傷吧？”侯小平慌忙走過去，蹲在李婷婷旁邊，伸出手想去攙扶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觸碰她的身體，於是隻好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李婷婷背上，然後輕柔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李婷婷趴在那裏休息了好久，才慢慢站了起來，說：“我……我沒事了。你呢？”
“我也沒事。”侯小平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除了屁股有點兒疼。”
李婷婷噗嗤一樂，說：“那你趕緊迴家換褲衩去吧！”
“你怎麽不換啊？”侯小平說。
“那怎麽辦？”侯小平擔憂地問：“咱們是迴家拿還是繼續坐在這裏等警察？”
“警察？”李婷婷抬起頭往周圍看了看，驚訝地說：“哪兒有警察啊？”
“咦？”侯小平也奇怪道：“剛剛明明聽見爆炸的聲音啊？怎麽連個警察都沒有呢？”
“這附近肯定沒有警察。”李婷婷說，“這裏荒郊野嶺的，警察怎麽可能來這兒？”
侯小平說：“這麽說，剛才那爆炸聲應該不是衝我倆來的？”
“嗯，不是衝你我來的。”李婷婷說，“可能是衝別人來的。”
“那……會是什麽人？”
“我猜是那群殺手。”李婷婷冷靜地分析道，“他們之所以選擇這麽偏僻的位置，估計是為了掩飾什麽。因為這輛suv一旦發生爆炸，就不容易查了。而且他們的目標很可能不僅僅是我倆。”
“對。”侯小平說，“如果不是我倆的話，那就是那幾個殺手了。”
“嗯。”李婷婷說：“咱們先離開這裏吧。”
“行。”侯小平拉著李婷婷的手，準備原路返迴。
“我們走錯路了。”李婷婷說，“這邊應該有路。”
侯小平順著李婷婷指的方向仔細觀察，果然在一片雜草叢中看見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雖然路麵坑窪不平，但是比直線距離短了很多。
侯小平立刻興奮起來：“這是通往酒店的捷徑嗎？”
“是的。”李婷婷笑了，“看來這個殺手很謹慎。知道萬一被我們發現蹤跡，我們就能逃跑。”
“對，我們快走。”侯小平說，“這裏實在太危險了。”
李婷婷忽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她皺著眉頭說：“我肚子有點兒疼。”
“肚子疼？”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去。”
“不用。”李婷婷搖搖頭，說：“你先去酒店，我待會兒再過去。”
“不行。”侯小平堅持，“必須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李婷婷猶豫著沒說話，半天才勉強說道：“那……好吧……”
“我陪你走吧。”侯小平說，“這裏又黑又遠，你自己我實在不放心。”
“那……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侯小平牽住李婷婷的手，將她護在身側，兩人沿著小路往酒店走去。
小路並不寬敞，而且崎嶇不平，李婷婷走得非常吃力，她一步三迴頭，似乎在擔心侯小平跟丟自己。
“我沒事。”侯小平握緊了李婷婷的手，給了她些許勇氣，“你不要擔心我。”
侯小平拉著李婷婷走進酒店大堂，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總監？”侯小平叫了他一聲。
“侯總監。”張鳴朝侯小平微微頷首致意，“你迴來啦？”
“嗯。”侯小平說，“婷婷她有點兒急症需要處理，我送她迴房間。”
“哦。”張鳴點點頭。
“張總監，你怎麽在這兒？”李婷婷問。
侯小平說：“你等電梯做什麽？”
“我想迴趟家拿東西。”張鳴答道，“可是這個時候電梯停運了，我隻好在樓下等。”
張鳴禮貌地點頭示意，轉身走進電梯。
侯小平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突然覺得張鳴的背影很孤單。他低下頭，看著腳尖，默默歎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李婷婷跟著侯小平走出酒店大門，坐進車內。侯小平開著車，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後座上臉色蒼白的李婷婷，忍不住問：“你哪兒不舒服？”
“胃疼。”李婷婷捂著肚子說，“早晨喝咖啡喝多了，腸胃受不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侯小平說，“你今晚還得加班，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不用了。”李婷婷擺擺手，“休息一陣兒就好了。”
侯小平沉吟片刻，說：“你是因為昨晚那場爆炸害怕的吧？”
李婷婷點點頭：“那些殺手簡直瘋狂極了！”
“你不要擔心。”侯小平安慰道，“他們已經死掉了。你不會有事的。”
李婷婷點點頭。
侯小平把李婷婷送到酒店房間，李婷婷說：“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呢，就不留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沒關係，工作要緊。”侯小平說，“我也得趕緊迴去收拾一下，換套衣服，明天還得去上班。”
李婷婷送他到門口，侯小平揮揮手，說：“你進去吧，別著涼了。”
李婷婷點點頭，轉身迴屋了。
侯小平迴到自己的辦租房裏，把剛買的一身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洗刷，洗完之後晾在陽台上。
然後侯小平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登錄郵箱。他找到自己的郵箱，給李婷婷發了封郵件，告訴她那幾個殺手已經解決了。李婷婷沒有立刻迴複。
侯小平等了一會兒，李婷婷才迴複說：“謝謝。”
侯小平說：“你不要擔心，以後都沒事了。我們一定要盡快抓到這夥殺手！”
“我相信你們。”李婷婷說，“謝謝你幫忙。”
侯小平說：“不客氣，應該的。”
侯小平和李婷婷聊了一會兒，覺得無所事事，便起床穿好衣服準備去餐廳吃飯。
此時，餐廳裏已經有了七八個食客。其中一位女士站在窗邊，一手托腮，一手撐著下巴，正專注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侯小平走近幾步，仔細端詳了對方半晌，才確認這個美麗的女孩正是昨夜在街邊救了他一命的小姑娘。侯小平衝她笑了笑，小姑娘也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溫暖甜蜜。
侯小平走到桌前，隨便點了份套餐，端著盤子坐下，抬頭看向窗外。
窗外，小河靜謐流淌，河水清澈澄淨，河畔楊柳依依，枝椏上掛滿了晶瑩的露珠，偶爾飄落一滴，濺入水中，暈染開來。
侯小平看著這幅景象，突然感慨萬千，不禁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真漂亮。”
小姑娘聽見他的話，迴頭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笑眯眯地說：“嗯，是挺漂亮的。”
侯小平看見她笑靨如花，忍不住伸長脖子湊到她身旁，問道：“你喜歡這裏嗎？”
“嗯。”小姑娘點點頭，“我喜歡這裏。”
侯小平指指窗外：“你看，這條河像不像一副畫卷？”
小姑娘眨眨眼睛，說：“畫卷？”
“嗯。”侯小平說，“就是畫卷啊。畫卷裏的風光，都是由水構成的。”
“我知道。”小姑娘抿嘴一笑，“可是畫卷太大了，它畫不了那麽遠。”
“畫不了那麽遠？”侯小平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對，你說的對！畫不了那麽遠。”他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畫不了那麽遠……”
李婷婷歪著頭看著侯小平，笑盈盈的，不吭聲。
侯小平想了想，問她：“你家離這裏遠嗎？”
“不算特別遠，坐地鐵的話二十分鍾。”
“我可不可以送你迴家？”侯小平說，“我現在還有事情做，不能陪你。”
“我家距離這裏也有十五分鍾路程，我自己搭車迴去吧。”李婷婷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這麽瘦，還是讓我送你迴家吧。”侯小平堅持說，“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做，順路而已。”
“我叫李婷婷。”小姑娘說，“你叫什麽名字呀？”
“侯小平。”
“那就這麽說定了。”小姑娘爽快地說，“我現在就去打車。”
侯小平看著小姑娘匆匆跑出門外，心底湧出莫名的惆悵與傷懷。
侯小平坐下來繼續碼字，忽然感覺有些冷。
他放下鍵盤，從包裏拿出羽絨服披上。這種時候，他實在不願意去想自己的父母。他曾經發誓要跟父母好好過日子，可他的婚姻卻變成了一樁悲劇。雖然這樁悲劇不怪父母，可他仍舊恨極了他們。他甚至很想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麽要逼迫我娶李婷婷？難道僅僅隻是因為她的爸爸媽媽比較有錢嗎？
侯小平歎息一聲，繼續敲鍵盤，把剩餘的稿子全部寫完了，才關掉電源，關掉電腦，拎著包走出寫字樓。
天氣陰沉沉的，烏雲遮擋住陽光，天色暗淡，風吹在臉上有絲絲涼意。侯小平裹緊羽絨服，往附近的停車場走去。
走出寫字樓大門口的瞬間，迎麵刮來一股寒氣。侯小平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朝著自己的車走去，拉開車門上車。汽車啟動之後，他掏出手機，打開微博。果然看見自己已經被頂上熱搜榜首。侯小平掃了一眼評論，大多數網友表示讚賞。但也有少部分噴子質疑侯小平是炒作。
侯小平搖了搖頭，懶得理會。他收起手機，發動引擎，駛出寫字樓。路過一家商鋪時，侯小平把車子靠邊停下。他買了一盒巧克力，一瓶冰闊落，還有一支筆和兩張紙巾，裝進購物袋。這三樣東西，是給李婷婷的謝禮。
李婷婷今年剛大四，正值青春懵懂期。她的夢想就是考上江城大學。侯小平知道她是個很有追求的女孩子，希望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找到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可惜命運弄人，她遇到的是侯小平。
她不敢輕易嚐試結婚的滋味兒。侯小平雖然窮了點，但他很溫柔，待人處世很細致，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可李婷婷又害怕自己的幸福不夠牢固，畢竟這段婚姻是她主動向侯小平提出的，如果最終侯小平並不能帶給她想要的安定生活，她該何去何從呢？
所以她猶豫不決，一直不敢答應侯小平。侯小平倒也樂觀豁達，每次約她見麵，他總會把各類營養品鮮花擺在桌前，還會給她讀一些美食節目和小說作品。漸漸地，李婷婷便開始相信他，對未來產生憧憬和期盼。
李婷婷很喜歡吃巧克力，但她一般不吃零食。她覺得甜膩膩的食物對牙齒不好，所以她總是忍痛割舍一些自己平時很寶貝的零食。侯小平偶爾見她吃零食，會偷偷塞給她一塊兒。她咬開來吃，侯小平就會笑眯眯地說，慢慢嚼，不著急。
侯小平每次給李婷婷帶來的巧克力，都是李婷婷從未吃過的牌子。她驚奇地說：“哇！真香！我從來沒吃過這種牌子的巧克力！這是什麽牌子？”
侯小平告訴她：“這是德芙的。”
“哇！這麽貴！”李婷婷瞪大了眼睛，連忙推拒道，“我不能要！這太貴了！”
“我買給你，你吃就行了。”侯小平說，“再說了，這個牌子的巧克力確實很貴，我每個月掙那幾千塊，根本吃不飽啊。”
“那你怎麽辦？”
“我還好啦，反正吃得少。”侯小平說，“你就收下吧，我們是朋友嘛！”
李婷婷遲疑片刻，最終點點頭，收下了巧克力。她不禁感慨，原來侯小平還挺勤儉節約的……
侯小平說：“我們明晚去遊樂園玩兒。我早就聽說那裏的摩天輪特別棒，等你放假咱們就去坐摩天輪。”
李婷婷笑了起來：“那我肯定要坐摩天輪，這輩子還沒坐過呢！”
“明天就去。”侯小平笑道。
李婷婷想了想，有些忐忑地說：“可是我爸爸……”
“沒關係，你爸爸那兒我會搞定的，你放心吧。”
李婷婷鬆了口氣，抱怨道：“我們班同事聚會，我都不能缺席。”
“哦……”侯小平若有所思地盯著李婷婷的胸脯，“明天周末，你們可以休息一天。”
李婷婷低頭看了看自己，臉紅了：“討厭！”
侯小平嘿嘿笑了笑。
“我還是先給我爸打個電話吧。”李婷婷說。
“嗯。”
“喂，爸……我明天晚上不迴去吃飯了，有點兒事。”
“你去哪兒？”
“跟同事出去玩兒。”
“你媽媽問了嗎？”
“問過了，沒事兒。”
掛掉電話，侯小平轉過頭去看她。
李婷婷正低著頭，嘴角含著笑，似乎陷入某種沉思。侯小平用胳膊肘撞了碰她：“喂！發什麽呆呢？想什麽？”
李婷婷抬起頭來，看著侯小平，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侯小平納悶兒地看著她。
李婷婷笑得更厲害了。
侯小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麽事這麽好笑？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李婷婷笑嘻嘻地看著侯小平，說：“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起來，我們倆現在像不像熱戀的情侶？”
侯小平笑了：“這不是廢話嘛！我們現在當然是熱戀中！我恨不得整個晚上都摟著你睡覺呢。”
“哎喲，油腔滑調的！”李婷婷嗔怪著打了侯小平一拳，隨即露出羞澀的微笑，“我們這麽親密，難免有點兒控製不住……”
“控製不住什麽？”
李婷婷白了他一眼：“你明知故問！”
侯小平裝傻充愣：“我明知什麽？”
李婷婷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說：“你……你明知道我想跟你做點兒什麽。”
侯小平一把攬住李婷婷的腰肢，將她拉進懷裏。李婷婷順勢靠進他懷裏，臉貼在侯小平堅硬的胸肌上。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侯小平說：“我也很想……”
李婷婷仰起頭看著侯小平，眼神清澈又迷離。
“不過，我想等你畢業以後再說。”侯小平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
李婷婷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被嚇著了：“你……”
侯小平捧住她的臉，鄭重地說：“你不需要為此而愧疚，因為我並不是非要占你便宜。如果我們在一起，就必須遵守婚姻法。我不願意因為一時的衝動毀掉彼此一輩子的幸福，所以才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李婷婷怔忡半晌，點了點頭，喃喃道：“我明白……”
侯小平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快去洗澡吧，水都涼了。”
“哦……”李婷婷乖乖走向衛生間，卻在門口停下腳步，猶豫著說，“可是我身材不夠好……”
侯小平哈哈大笑，走過去揉亂她的長發：“你瞎說什麽？你的腿和屁股都這麽美。”
李婷婷抿嘴偷笑。
侯小平說：“趕緊洗澡去吧。”
李婷婷“嗯”了一聲，走進衛生間，鎖上房門。侯小平坐在沙發上，從兜裏掏出香煙，剛叼在嘴邊，又想起來這裏是李婷婷家。於是將香煙扔進垃圾桶，拿起茶幾上的《中醫基礎》繼續讀起來。
李婷婷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侯小平已經躺在床上了，閉著眼睛看書。李婷婷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窗前往樓下看，遠處有車燈閃爍。她歎了口氣，吹幹了頭發，鑽進被窩。
侯小平翻了個身，從背後抱住她：“怎麽了？”
“沒什麽。”
“我知道你心裏擔心什麽。但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我們之間會尊重對方的選擇。”
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侯小平：“謝謝你。”
“我們之間用不著說謝。”
李婷婷側過身，與侯小平四目相交，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緩緩說：“我愛你。”
兩人纏綿許久，漸入佳境，正要脫衣服做那最後一步的時候，忽聽見有人敲門。侯小平嚇得差點跳起來，忙推開李婷婷，慌忙穿衣服，一副被人捉奸在床的模樣。李婷婷噗嗤一聲笑出來，捂住嘴，指著他狼狽的樣子。
“你快點兒躲起來啊！”侯小平催促道，“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李婷婷咯咯直樂，說：“好啦，我藏起來了。”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侯小平急忙套上褲子：“我去開門！”
侯小平一路跑到門邊，透過貓眼一看，原來是張帆。
張帆見門開了一條縫，探頭看了看屋內：“婷婷呢？我找她有點兒事。”
侯小平尷尬極了：“呃，她在洗澡。”
“你怎麽不攔著她？”張帆皺眉。
張帆瞪了他一眼：“真是服了你了！還不快把門關上！”
侯小平忙縮迴身體，關上房門，轉過身，看見李婷婷已經披著浴袍，從臥室裏走出來。她的頭發還沒有擦幹，濕漉漉的貼在臉頰兩旁，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
“你怎麽出來了？”張帆說。
李婷婷笑著走過去挽住張帆的胳膊：“我想出來陪你嘛。”
張帆搖搖頭：“不行，我們還有正事呢。”
李婷婷疑惑地問：“什麽事啊？”
張帆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其它人在附近，然後壓低嗓門說：“我今天晚上要去查崗。”
李婷婷吃驚地睜圓了眼睛：“啊？查崗？”
張帆點了點頭，說：“對，你幫我盯著點兒。”
李婷婷更加吃驚了：“我幫你盯著？我……我能做什麽啊？”
“當然不需要你做什麽了。”張帆擺擺手，“就是給我錄視頻就行了。”
李婷婷無奈地攤攤手：“我隻懂電腦和數據分析，你叫我錄像，我也不太懂啊。”
“你不懂我教你啊。”張帆說，“反正我要求你每隔五秒鍾拍一次，拍好了給我看，ok嗎？”
“好，好，沒問題。”李婷婷答應著，忽然想起來，問，“我們現在就要出門嗎？可是我連鞋子都沒換。”
張帆微笑道：“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李婷婷驚訝道：“什麽東西？”
“鞋櫃底下有一雙高跟鞋。”張帆伸手打開鞋櫃，拿出來一雙黑色尖頭平底鞋，遞給李婷婷，“你試試，合腳不合腳？”
李婷婷接過來一瞧，這雙鞋跟不算特別高，但也很有設計感，一看就價格不菲，便說：“哪裏買的呀？”
“朋友送的。”張帆解釋道，“這雙鞋配我那身衣服挺搭配的。我們趕緊走吧，不要耽誤太長時間。”
“嗯。”李婷婷點頭答應。
侯小平替李婷婷拎起包，李婷婷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臨走之際，李婷婷偷偷瞄了侯小平一眼，卻見侯小平正望著窗外發呆。
夜幕籠罩著城池，路燈稀疏而昏黃。街道上人影寥落，偶爾駛過一輛轎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劃破寂靜的街巷。
“你在看什麽？”李婷婷問。
“哦，沒什麽。”侯小平迴過神來，“走吧。”
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漫步向前走去，侯小平忽然感覺心跳如鼓，唿吸困難。
“怎麽了？”李婷婷問。
“沒什麽。”侯小平說。
李婷婷抬頭看了看他：“是因為剛才的事嗎？我覺得那些話你根本沒必要對我說。”
“嗯。”侯小平淡淡地應道。
“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提這種事了。”李婷婷柔柔地笑道。
“嗯。”侯小平應了一句，心緒複雜，無法言喻。
“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酒慶祝一下？”李婷婷突然說。
“喝酒？”侯小平一愣。
“對呀，難得周末，你不喝酒慶祝一下，多浪費。”李婷婷笑道。
侯小平沉吟半晌：“今晚恐怕……”
“怎麽啦？”
“沒什麽。”侯小平勉強一笑。
“你不會是嫌棄我的技術吧？”李婷婷調侃似的笑道。
“怎麽會？”侯小平忙否定，“我隻是……”
李婷婷笑盈盈地等待他繼續編借口。
侯小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說：“我最近幾天比較忙。”
“嗯？”
“我要籌備新劇組，還要招募演員……”
“所以你今晚要請假？”李婷婷打斷他。
“嗯。”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的眼圈漸漸紅了：“為什麽？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侯小平看她哭起來，慌亂起來：“沒什麽麻煩事。真的沒什麽麻煩事，就是我要離開這裏了。”
李婷婷一聽，立刻破涕為笑：“嚇死我了！原來你是要去工作，害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
“沒什麽。”李婷婷抹掉淚水，“既然是去工作，就好好努力吧。我先走了，拜拜！”
“好哇！謝謝侯小平。”李婷婷朝他揮揮手，轉身快步走進電梯。
侯小平站在辦公室窗邊，凝視李婷婷消失在樓道拐角處，悵然若失，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唉，又犯桃花劫了。”陳思涵歎息著從洗手間出來，順勢坐到沙發上，拿起一塊薯條吃了兩口，說，“看來你注定孤獨終老了。”
侯小平苦笑道：“我倒希望孤獨終老呢。”
陳思涵搖頭晃腦地歎息道：“癡情總被無情惱，你這輩子估計都找不到媳婦兒了。”
侯小平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想得開。”
“不是我想得開。”陳思涵認真地說，“而是你自己沒辦法做決定罷了。你心裏其實早有選擇了。”
侯小平微微皺眉：“你說什麽？”
“我知道你心裏喜歡的那個人是誰。”陳思涵篤定地說，“你現在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侯小平怔忡片刻，隨即冷冷哼了一聲：“胡扯八道！我怎麽可能喜歡上她？你別瞎猜了行嗎？”
“不信拉倒。”陳思涵白他一眼，“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幫你了啊！”
侯小平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不理她。
陳思涵用指甲撓撓腮幫子，說道：“侯小平，我看出來了，你雖然嘴硬，但心裏還是愛著人家的。”
侯小平猛然睜開雙眼，盯著她說：“我警告你別亂嚼舌根。”
“切！”陳思涵撇撇嘴，“你自己想清楚了。反正我跟你說了這件事，至於你聽不聽就是你自己的事咯。”
“你變了？”李婷婷笑了笑，“你說得很對，我變了。”
“是什麽改變了你？”侯小平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產生懷疑的？”
“你問這個幹嘛？”
“我想搞清楚，如果真是這樣，我要怎麽做才能擺脫困境。”
李婷婷低下頭，輕咬下唇：“侯小平，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你盡管說，我聽著呢。”侯小平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
“那天……我們去看電影，你買了爆米花和飲料，我沒買。”李婷婷低頭絞動手指，“那個時候，我已經察覺出你在躲避我了。我很傷心，可是我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我是班長，必須維護自己班級的團結。可是我真的很難受，我忍不住想哭。那天我迴家路上碰見了一群人圍攻你，你被幾個流氓追得滿街跑。我衝過去擋在你前麵，可是他們連我一塊兒打。我被推倒在地，撞到了肚子，痛得爬不起來，你卻像瘋了一樣跑向我……”
“婷婷，不要說了，都過去了。”侯小平安慰她。
李婷婷抬起頭：“不，侯小平，這些事情埋藏在我心底太多年了。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提起，可是今天，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聽這些，所以我特意繞了個圈，把它們壓在心裏很久了。”
“你繼續吧。”侯小平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鐵青。
李婷婷頓了一下，說：“侯小平，我們分手三年，你對我沒有絲毫留戀。可是我對你，卻越來越放不下。”
侯小平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變壞了。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並不是我變壞了，而是我錯過了一段屬於我的感情。”
李婷婷的聲音哽咽起來：“在那場大火中，你救了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甚至害怕這一切是假象，我怕我是在做夢。我怕我死了又活了，我怕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依舊在做夢。我不敢相信我曾經愛過這樣的一個人。”
侯小平握拳抵住額頭，沉默許久才道：“這不是假象。”
“我知道。”李婷婷苦澀一笑，“你一直在騙我。”
“我沒有。”侯小平辯解道。
“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你對朋友忠誠仗義，對自己人謙遜親切，從不拿架子。可是你知道嗎？”李婷婷眼角含淚，“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卻拋棄我離開。”
“你不僅拋棄我，還拋棄了你的妻子。你對她說，你有事先走，等忙完再來找她。可是，我隻看到了你對她撒謊。我不知道你究竟瞞著她什麽，也無法確認她是否真的相信你。我甚至不敢告訴她實情，我害怕她會怪我隱瞞，會更加恨我。可是侯小平，這件事情遲早是要說出來的，我不想再逃避了。我希望我們能重歸於好。你能原諒我嗎？”李婷婷眼巴巴地注視著侯小平。
“婷婷，對不起。我……我……”侯小平猶豫不決，“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根本無暇顧及別人，我擔心的隻有你的安危。”
“我理解，我明白。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怪你，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婷婷，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侯小平煩躁地抓抓頭，“其實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侯小平，我們重新在一起吧。你不用急著答複我，我可以給你一些考慮時間。”李婷婷微笑著看著他，“我不逼迫你，隻要你肯給我這個機會。”
“謝謝你婷婷。”侯小平歎了口氣，“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拒絕你。”
“我明白。”李婷婷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既然你肯給我這個機會，我就會牢牢抓住。”
“我們先不談這個問題好嗎？”李婷婷打斷侯小平，“我想請你吃飯，算是感謝你幫了我。”
侯小平點了點頭：“好啊。我正餓著呢。”
兩人去了餐廳，李婷婷點了幾個菜，然後說：“我最近有點忙，你如果沒什麽事情，不妨多陪陪你的妻子。雖然她不記得你了，可是你應該珍惜這份緣分。”
“嗯。”侯小平端起杯子喝水。
“我聽說，你和你的妻子，在離婚之後，沒有複合？”李婷婷問。
侯小平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李婷婷淡然一笑：“你們離婚前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是啊。我也挺奇怪的，明明我們離婚之後關係很好。為什麽她突然就不肯見我了呢？”
李婷婷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或許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畢竟，她失憶了。”
侯小平低下頭，神情落寞：“是啊，失憶了。”
李婷婷看著他，輕柔地說：“你也不必太難過。”
“嗯。”
吃晚飯之後，侯小平送李婷婷迴家，路上李婷婷問他：“你和蘇曉的關係，現在進展到哪種程度了？”
“她對我沒意思，我暫時還沒追到手。”
李婷婷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倆都已經結婚了。”
“沒有。我們還處於交往期間。”
侯小平轉過頭看向她，欲言又止。
“怎麽了？”李婷婷疑惑地問，“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婷婷，我今天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我喜歡你。”侯小平認真地說，“我不想再欺騙你，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李婷婷怔住了。
“我……”李婷婷沉默片刻，苦澀地說，“抱歉，侯小平，我……”
侯小平握緊拳頭：“婷婷，你還愛著他，對嗎？我知道。”
“對不起。”李婷婷垂下眸，“你不該把那些話告訴我，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婷婷。”侯小平抓住她的肩膀，鄭重地盯著她的眼睛，“我們重新在一起吧！我們不要因為別人而錯過彼此。婷婷，我願意等你，我願意等你恢複記憶，我會像從前一樣疼你，照顧你。”
李婷婷咬著嘴唇，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他：“侯小平，你真的愛我嗎？”
侯小平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愛你。”
“可是……我現在腦子裏一團糟。”李婷婷痛苦地捂住額頭，“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麽，更不知道你……”
“婷婷！”侯小平按住她的雙肩，將她推到窗邊，指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和燈火輝煌，“你看，我的世界裏也是一片混亂，可是我仍然努力維持著平靜，努力想把這個世界保護好，因為我想保護我深愛的人。我相信你，我也一直在尋找著屬於我們共同的未來。”
“可是，你並不是完全了解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比這裏還黑暗。”李婷婷搖著頭，“我沒辦法忘記過去，我也無法放棄仇恨。”
“仇恨？”侯小平皺起眉，“什麽仇恨？”
“一段非常悲慘的過去。我……”李婷婷咬著嘴唇，艱難地吐出三個字，“我殺了人。”
侯小平愣住了：“殺……人？”
“後來呢？”
“後來，我爸拿著賣房子的錢，給我媽動了手術，但我媽的身體依舊每況愈下，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走投無路。在街上碰見了一個流浪漢。他撿走了我的錢包，告訴我我家在哪兒。我去找了我爸，告訴他我媽的病情，他答應幫我籌錢，我才知道我媽的病情已經拖延了很多年。可惜，即使他答應我籌錢救治，我媽也撐不過今年冬天。”
“所以，你就去殺了那個人？”侯小平喃喃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必須這麽做。否則我連最後一絲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李婷婷擦掉臉上的淚，“你覺得我是殺人犯，可我根本沒有辦法，我隻有靠這種方式來保護我媽。”
侯小平長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李婷婷淒涼地一笑，“是啊”
侯小平呆住了。他沒想到，李婷婷竟然會是……
李婷婷低聲啜泣起來。
“對不起……”侯小平慌忙摟住她，“婷婷，我不該懷疑你，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
李婷婷抽泣著說：“沒關係，這件事情，早晚都會被你發現的，遲早都會有人知道的。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你……”侯小平欲言又止。
李婷婷抬起頭，望向侯小平：“其實我也很害怕，我很擔心會被你拋棄。但我別無選擇，隻能走這條路。你知道嗎？當我站在那座橋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不敢往下看，我甚至沒有勇氣跳下去。可我不能放棄，我隻有死，隻有我死了，才能換迴我媽的命。”
侯小平心驚膽戰地抱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侯小平緊張地撫摸著她的背脊。
“我從來不認識你，我根本不認識你。”李婷婷伏在他胸前哭著，“為什麽，我不記得你了？”
“我……我叫侯小平……”
“你是我的丈夫？”
“呃……嗯。”侯小平尷尬地咳嗽兩聲，“雖然我們還沒結婚，但是……我確實是你的丈夫。”
“那我怎麽會嫁給你？”李婷婷詫異地盯著他。
“是的。”侯小平肯定地點頭，“你不信我們可以去民證處登記。”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我怎麽會和你結婚？我明明記得……”
侯小平打斷她，語速極快地說：“你失憶了，你記不清楚了，你不是真心愛我的。你覺得你和我結婚是對我不忠，對不對？”
李婷婷怔住了。
“可是你知道嗎？我一直深愛著你。我希望能娶你為妻，我不在乎你是否失憶了，隻要你願意嫁給我就夠了。”侯小平緊緊地握住李婷婷的雙肩，“我愛你，婷婷。我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李婷婷愣在原地。
侯小平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趕緊鬆開李婷婷，跑進臥室翻箱倒櫃。
“你在幹嘛？”李婷婷奇怪地問。
“我找東西。我們去登記結婚吧。”
李婷婷微微一怔：“我們去登記結婚？”
“對。我們去結婚。”侯小平興奮地說，“我們先把證領了，等到合適的時候就舉行婚禮。我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
“可是……”李婷婷仍然猶豫著，“我真的忘了你。”
“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侯小平拉住李婷婷的胳膊，懇切地說，“婷婷，我真的愛你，如果你不能嫁給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愛誰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可是，就算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允許你離開我。”
李婷婷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真的愛我？”
“是的。”侯小平堅定地說。
李婷婷咬著嘴唇，慢吞吞地說：“我不相信。”
“為什麽？”侯小平吃驚地瞪著她。
李婷婷輕輕推開他的手：“因為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愛你’三個字。我從沒聽到過。”
侯小平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解釋，難道告訴她“我愛你”是每一個男人都會說的嗎？
“我們結婚之後，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侯小平鼓足勇氣道，“我會做飯，做家務，我會照顧好你。我可以帶你遊遍全球。”
李婷婷眼眶紅紅的，哽咽道：“我不相信你。”
“為什麽？”侯小平急道。
李婷婷搖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淌下來。
“你是嫌我沒錢嗎？”侯小平說，“我可以掙錢養活你。我可以努力賺錢，我們結完婚，我就可以掙錢了！”
李婷婷再次搖搖頭。
“婷婷，你究竟想要什麽？”侯小平急得團團轉，“你到底想要什麽？”
李婷婷閉上眼睛，流著眼淚，哽咽道：“我不要名分，我隻要孩子。”
侯小平一怔：“你……你要孩子？”
李婷婷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侯小平，眼神淩厲又決絕。
侯小平嚇了一跳，訥訥道：“我……我不想要孩子……”
“不，你必須要孩子！”李婷婷激動地喊道，“你是個男人，你必須對我負責！”
“對不起……我……我不能答應你。”侯小平低下頭，不敢看她。
李婷婷痛苦地捂住腦袋：“我想靜一靜，你讓我冷靜一下。”
侯小平走出病房，坐在醫院長廊的長椅上抽煙。他很懊惱，也很憤怒，更多的卻是恐懼。
李婷婷是個瘋狂的女人。她剛醒來就鬧著要離婚。現在又逼著自己跟她去領結婚證。這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殘忍。他是不會答應的！不管她用什麽辦法都不行！
可是他又舍不得放棄李婷婷。
她太美麗太溫柔，她那種獨特的氣質令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會被吸引。尤其當她哭泣的時候，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幾欲窒息。他曾試圖控製住自己的內心，不讓它去碰觸她，可是他越是抗拒，就越是渴望。他甚至覺得，隻要擁有了李婷婷，他這輩子就圓滿了。可是李婷婷卻提出離婚。他根本無法接受！
“侯小平……”一聲怯懦而委屈的唿喚打斷侯小平的思緒。
“啊？”他迴過神，抬頭一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頓時驚呆了。
“李……李總？”
李婷婷穿著藍色連衣裙，頭發盤成丸子頭，整個人清純得像鄰家妹妹。她站在他麵前，低眉垂首，顯得羞澀極了。
“你……你……”侯小平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裏湧出一股暖意。
李婷婷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
“你……恢複記憶啦？”侯小平顫抖著問。
李婷婷含羞點點頭，又低下頭去。
“你想起來了？”侯小平喜悅萬分，伸手抓住李婷婷的胳膊。
李婷婷微微一笑：“嗯。”
侯小平緊緊盯著李婷婷，忽然覺得鼻酸，險些掉下淚來。他深吸一口氣，把李婷婷抱進懷裏。
李婷婷伏在他胸膛上，雙臂環住侯小平精瘦的腰身，將臉貼在他胸膛上。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別這麽說，傻瓜。”侯小平撫摸著李婷婷光滑細膩的背脊，“你是我妻子，我救你是應該的。”
“你還叫我‘妻子’。”李婷婷仰起頭，癡迷地看著侯小平的臉，“你明明還沒娶我。”
“我早就說過的。我會娶你。”侯小平認真地說。
“你騙我的吧。”李婷婷喃喃道，“你隻是想玩弄我。”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侯小平歎了口氣，“我每晚每夜睡不著覺，我怕你出事，我恨不得替你躺在床上。我害怕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事了，我會崩潰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李婷婷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抬起頭，嬌嗔道：“瞧你那點出息。”
李婷婷噗嗤一聲笑了。她伸出纖指，戳了戳侯小平的額頭：“你啊，膽小如鼠。”
侯小平拉著李婷婷的手，說：“走吧，先迴去。今晚我們去酒店吃飯。”
李婷婷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相攜走出病房，卻被守在門外的護士攔了下來。
“請問您二位是夫婦嗎？”
侯小平點點頭，疑惑道：“我們是夫妻。”
護士推著小車走近，拿著病例卡說：“麻煩您出示一下證件。”
李婷婷立刻從包包裏掏出侯小平的身份證遞過去。
“對不起，我需要核實一下。”護士看完身份證後，禮貌地說，“您是否已經結婚？”
“是的。”侯小平皺了皺眉，但還是耐心地迴答了。
護士點點頭：“這樣的話，您的孩子呢？”
侯小平怔住了：“孩子？我沒有孩子。”
“哦。那就沒問題了。您現在就可以出院。”護士微微一笑，“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侯小平愣住了，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李婷婷。
“我沒有孩子。”李婷婷平靜地說。
侯小平的腦袋嗡嗡直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麽？”他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麽？”
李婷婷淡淡一笑：“因為我是獨生女。”
侯小平呆住了。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獨生女？”
“嗯。”李婷婷點點頭，“當初為了逃避婚姻，才做了試管嬰兒。我們倆都沒有孩子。”
侯小平沉默片刻之後，猛地搖晃著頭：“不對，不對。醫院裏不是說你已經懷孕了麽？”
“醫生騙你的。”李婷婷笑笑，“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侯小平驚詫萬分。
“我一直在騙你。”李婷婷坦誠道，“對不起。”
“騙我？”侯小平咬牙怒道，“為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李婷婷垂眸，神色黯然，“對不起。我欠你太多，我無以為報，唯有用盡全部的力量去彌補，希望你能諒解我。”
侯小平的臉漲成豬肝色。他咬緊牙關，狠狠瞪著李婷婷。
“不論如何，你騙我，都是不對的。”侯小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婷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侯小平離去的背影。她苦澀地揚唇，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
侯小平，對不起。我不能把我們之間的秘密告訴別人。你也別怪我騙了你。
我不是存心要傷害你。但我不能連累你。
我隻能選擇欺騙你。
你一定很難受吧？我知道你是多麽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但這個家庭注定與你無緣了。
李婷婷緩緩閉上雙眼，眼眶漸漸濕潤。
侯小平，你值得更好的。
我們錯過了。我對不起你。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朝前台護士道：“護士同誌，我要辦理出院手續。”
“抱歉。”護士歉意地笑了笑，“你必須住院治療五天以上。”
“為什麽？”李婷婷蹙眉。
“您的身體並未恢複健康。”護士耐心地解釋，“您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另外，您的朋友和家人應該也不放心您就這麽離開。”
李婷婷想到了張佳佳。
“謝謝。”她抿了抿嘴唇，“我會跟我的朋友聯係。”
護士點點頭，“好的。”
李婷婷收拾了東西，走出病房。
剛走到電梯前，侯小平便迎麵撞了上來，差點跌倒。
“侯小平。”李婷婷趕忙扶住他，“你還好嗎？”
“我沒事。”侯小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憤慨地說，“這些人太過分了！竟然這麽對待孕婦！”
“沒事的，侯小平。”李婷婷安慰道，“我們先迴酒店休息一下，等身體養好了，再迴來找工作。”
侯小平低落地歎了口氣：“唉……我真替你不值啊，婷婷。”
李婷婷微笑著說：“哪裏不值了？我覺得挺好的。”
侯小平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婷婷，我喜歡你。”
“呃？”李婷婷愣住了。
侯小平認真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喜歡你。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我絕對不會辜負你！”
李婷婷慌亂地移開視線，“侯小平……你，你喝醉了。”
李婷婷輕輕推開他的手，“侯小平，你喝醉了。”
侯小平堅持說：“我沒有喝醉！我清醒著呢！”
李婷婷低下頭，躲避他熾熱的目光：“你真的喝醉了。我們先迴去吧。”
侯小平固執地拉住她的手：“我沒有喝醉！婷婷，我是認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讓你幸福快樂！”
李婷婷掙紮起來：“我真的累了。侯小平，我們改天再談好不好？”
侯小平仍舊抓著她的手，固執地說：“婷婷，你答應我，好不好？你現在就可以嫁給我。我立即帶你去民證科領結婚證。”
李婷婷忍無可忍，甩開他的手，厲聲道：“侯小平，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沒有不尊重你！”侯小平紅著眼睛喊道，“婷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侯小平，你真的喝醉了。你先迴酒店吧。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想迴去休息。”
侯小平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們交往四年了。”侯小平逼近她，死死握著拳頭，青筋暴突，“我早就準備娶你做妻子了！你現在卻拒絕我？你是因為怕被人罵，還是嫌棄我沒錢沒勢，配不上你？我承認，我窮，我沒本事，但我會努力賺錢，我們一起創業！我們一起奮鬥，我們一起變成有錢人！”
“你為什麽不肯答應我！為什麽？我有那麽糟糕嗎？你告訴我！我究竟哪裏比別人差！”
“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侯小平的聲音嘶啞而顫抖，像瀕臨崩潰的野獸，“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沒有！”李婷婷抬起頭，焦急地說，“侯小平，我隻把你當弟弟。我們之間不合適。”
“我們怎麽就不合適？”侯小平猛地攥緊拳頭，指關節泛白，“我長得帥，又能幹，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工作，更不用再被別人嘲諷！”
“婷婷！我們結婚吧！”侯小平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中，“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李婷婷拚命搖晃著腦袋，掙脫出他的桎梏，轉身跑走了。
侯小平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哎呦喂，這是鬧哪出啊？”旁邊的客戶譏笑道，“這是你男朋友啊？嘖嘖，也太丟人了。”
“我沒有男朋友。”李婷婷冷淡地說，“你別瞎猜。”
“哈哈哈！”周圍的人爆發出哄堂大笑，紛紛向她豎起拇指，表示敬佩，“這妞兒真牛b，敢這麽懟我們的老板。”
“是啊，真爺們兒！”
李婷婷沒理會他們，徑直離開了餐廳。
迴到酒店房間後，李婷婷打電話給張恆遠，約他一起吃飯。
李婷婷換了衣服，拿起包和車鑰匙，出門時遇見剛洗完澡的侯小平。
侯小平問：“你要出去？”
李婷婷點點頭：“嗯，有點事兒。”
侯小平伸手攔住她：“等我一下。”然後進入衛生間。
李婷婷皺眉看著他關上浴室門。幾分鍾後，他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手裏拎著兩瓶啤酒，遞給她一瓶：“陪我喝點兒。”
“我沒胃口。”
“你必須喝。我們聊聊。”
李婷婷歎了口氣，接過酒瓶，打開蓋子，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侯小平苦澀地笑了：“你果然是瞧不上我了，連陪我喝酒都懶得。”
李婷婷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婷婷，我喜歡你。”侯小平望著她，語調低沉，“我知道你覺得我們年齡差距很大，但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他們沒有孩子，隻留下我一個。所以從小我就特別渴望父母的疼愛，渴望親情。”
“我知道，你家庭條件不錯，你爸是醫院的副院長，你媽開了個服裝店。”
“是的，我爸雖然是個副院長，但他並不是什麽有錢人，我們全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我每次迴家，都會被父母念叨。我很羨慕我哥，他什麽都有，可是我呢，什麽都沒有。婷婷，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不能拒絕我。”
“我不能。”李婷婷斬釘截鐵，“你太小了，我們之間相差三歲。”
侯小平盯著她的眼睛：“我才20，還有很多時間，我願意等你。”
李婷婷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耽誤你。”
“我不介意。”侯小平說，“我真的不介意。我可以等你。”
李婷婷歎了口氣，輕聲勸慰：“侯小平，你是個好孩子，也值得擁有最好的東西，何必非要委屈自己呢？聽我一句勸吧。”
“我不會放棄的，你越不讓我碰，我越要碰你。”侯小平的眼神變得邪惡，“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棄。”
李婷婷怔忡許久，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執迷不悟，我和你真的不合適。”
“你先別急著下定論。”侯小平拉著她往臥室走，“今天晚上，咱們慢慢探索，看看究竟哪裏不合適。”
“侯小平，別亂來，你現在年紀太小，做這種事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我不在乎！”侯小平咬牙切齒，“隻要你答應嫁給我，什麽損失我都承受得起！”
李婷婷推搡著他的肩膀：“侯小平，你醒醒吧。”
侯小平緊攥著她的胳膊不鬆手，一把將她抱起來扔到床上，隨即撲了上去。
李婷婷用盡全力反抗，卻抵擋不住他的力量，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他壓倒在床上。
“你快放開我！”李婷婷驚恐極了，“你清醒一些！”
侯小平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死死鉗製住她。
李婷婷哭泣著掙紮，拚命拍打他的背脊。
侯小平喘息著鬆開她，趴在她身上。李婷婷趁勢坐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胡亂套上。
“婷婷……我……”侯小平想再度抓住她，卻被她躲閃開，踉蹌站起身。
李婷婷擦掉眼淚，冷靜地說：“你現在是個成年人，應該明白什麽叫做克製。”
“婷婷……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想和你結婚，我求你不要拒絕我……”
“你不懂。我們真的不合適。而且，我不會嫁給你的。”
“侯小平，你是個很優秀的青年，我們不合適。我希望你找一個更優秀的女孩子。”
“我就喜歡你！我就想娶你！”
“我不喜歡你！”李婷婷大喊起來，“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我恨你！你快走啊！”
“婷婷，不要激動……”
“滾啊！”李婷婷崩潰地大喊，“我不想見到你！你快走！”
“我不走！”侯小平忽然衝上前，將李婷婷按進懷裏。他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深嗅她頸間的芳香，喃喃說，“婷婷，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你混蛋！你快走啊！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婷婷……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我還是要跟你在一起，我要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會放棄的。”
“你不是我，你怎麽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你怎麽可以替我決定未來？”李婷婷哭了，“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算老幾？”
“婷婷，你聽我說，我們兩個從小認識，彼此熟悉，你又那麽善良，我相信你肯定會對我好的。”
“對你好？嗬嗬……”李婷婷悲愴笑了兩聲，“我怎麽敢？我配不上你啊，侯小平！我隻是個保姆的女兒，我爸爸欠了高利貸賭債跳樓了，我媽媽改嫁了，家破人亡，連我弟弟都被車撞死了……這一切都拜誰所賜，我難道忘記了嗎？”
侯小平呆愣片刻，伸手攬住她顫抖的肩膀：“婷婷，不要這樣說。”
李婷婷捂著臉嗚嗚抽泣起來：“你不明白我心裏多苦啊！”
李婷婷怔忪地抬起頭，望著他俊朗的側臉，仿佛隔著無形的霧靄看不透他的內心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溫熱的大手，輕聲問道：“你為什麽願意幫助我呢？”
侯小平微微皺眉，說道：“因為我喜歡你，想和你結婚。”
李婷婷一愣，隨即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侯小平搖搖頭：“我沒怪你，婷婷。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李婷婷的眼眶泛紅，忍不住流下淚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咬牙道，“你不明白，我真的配不上你！”
侯小平用另一隻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堅定地說：“我不覺得。”
李婷婷閉上眼睛，痛苦萬分。她感受到侯小平灼燙的唿吸噴灑在耳邊，心神俱蕩，她慌忙轉移話題：“對了……剛才你說什麽？你的父母？”
“嗯，我媽媽早逝，父親病重。”侯小平歎了口氣，“我們從小就是孤兒，我是我媽媽拉扯長大的。”
李婷婷震撼地睜大雙眸：“你媽媽……她是怎麽去世的？”
“我媽媽是在一次車禍中喪生的。肇事者逃逸，警察查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是血。”
李婷婷沉默了。侯小平的家庭並不幸福。他的媽媽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依舊牽掛著他，卻已經無法再與他見麵了。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的。”李婷婷低聲說道。
“沒關係。”侯小平淡然地笑了笑，“我習慣了。”
“你媽媽是一位非常慈祥善良的好女士。”李婷婷歎息著，“可惜她遇人不淑。”
“嗯。”侯小平說，“我爸爸雖然酗酒，卻很疼我和妹妹，可惜他沒熬到退休，就……”
李婷婷黯然垂首，心情沉重。
侯小平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別傷心了。”
“謝謝。”李婷婷抹掉淚痕，勉強笑了笑。
侯小平看著她憔悴而蒼白的容顏，忍不住問道：“婷婷，你今天沒化妝吧？”
“啊？”李婷婷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臉色不好看。”侯小平誠懇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李婷婷摸摸自己的臉頰，尷尬地笑了笑：“哦……可能是因為今天的課程比較緊張吧……”
“嗯。我給你帶了一些營養品，你先吃一點墊補墊補，等下我送你迴去休息。”
“不必了……”
“不行。”侯小平嚴肅地拒絕了她，“聽話。”
李婷婷無奈，隻好跟著侯小平出了校門。
侯小平把李婷婷送到了家門口。李婷婷掏鑰匙開門，突然停下來：“我還是不進去了吧……我怕嚇到阿姨。”
“那怎麽行？快進去吧，你都瘦了。”
“可是……”
“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爸媽。你怕什麽？”
李婷婷拗不過他，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婷婷迴來啦？”李燕梅從廚房探出腦袋，笑盈盈地打招唿。
李婷婷趕緊走上前：“阿姨，您好。我給您買了一盒營養品，希望您喜歡。”
“哎呦！”李燕梅驚訝地叫道，“這麽客氣幹嘛？我都說了，你以後有空就來坐坐，我和你叔叔都高興死了。”她接過禮盒掂量掂量，笑嘻嘻地說，“這孩子真懂事，這個禮物太貴了，你拿迴去吧！”
“阿姨，您別這麽客氣，這是應該的。”李婷婷說，“我也沒買什麽東西。”
李燕梅將李婷婷按迴沙發上：“你這孩子真實誠，這是什麽理論？”她轉向侯小平，笑眯眯地說，“這位先生是哪家的少爺？長得可真帥氣。”
侯小平連忙擺手道：“我是李婷婷的朋友，不是什麽少爺。”
“朋友？”李燕梅更加高興了，“這麽巧？婷婷交了這麽厲害的朋友？”
李婷婷解釋道：“這位是我們單位的侯小平侯教授，現在做保險推銷呢。”
侯小平靦腆地笑笑：“其實我不是什麽教授，也是做保險的。”
“哦……難怪……”李燕梅恍然大悟，“你看我糊塗的。婷婷，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飯！”
“阿姨，您千萬別忙活了！”李婷婷站起身來，“我幫您洗菜吧！”
“好啊好啊！”李燕梅眉開眼笑地說，“你多久沒來我家了？快去換衣服，我給你燒兩個菜。”
李婷婷答應著上樓去了。李燕梅熱情地招待侯小平，侯小平則坐在沙發上陪李父閑談。
“我聽婷婷說，你剛才想勸婷婷放棄競選？”
“嗯。我覺得這種事還是慎重一些。”
“你說得對。婷婷確實需要考慮清楚。”
“但是我覺得李副院長挺好的。”侯小平微笑道，“如果他當上了院長，一定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覺得他未必能成功。”
“為什麽？”
“他是個老古板，很固執。”
“但是這也是優點。至少他認識了一個值得托付的女兒。”
“嗬嗬。是啊。”李父感慨道，“這丫頭從小就很倔強。”
侯小平想起自己的遭遇，歎了一口氣。
李燕梅端著幾盤菜從廚房出來，看到兩個陌生人正坐在沙發上聊天，便問道：“這兩位是？”
李婷婷立刻介紹說：“這是我朋友侯小平，這是我叔叔。”
“哦！原來是侯教授啊！”李燕梅連聲稱讚，“你們倆看起來真般配！”
“是嗎？謝謝阿姨。”侯小平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受寵若驚或者欣喜若狂之類的神態。
李父問：“小侯今天是來找婷婷的？”
侯小平點頭道：“是的。”
“婷婷，你去給小侯泡杯茶。”李燕梅吩咐道。
“好的。”李婷婷走進臥室，從包裏翻出一罐飲料。
李燕梅笑道：“這是什麽飲料？”
李婷婷說：“椰汁，很甜很涼的。”
李燕梅笑著接過，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特愛喝這個，每次我買迴來，你都要搶著嚐。”
“那是因為小時候嘴饞唄。”李婷婷說著，倒了三碗椰汁。
侯小平說：“謝謝阿姨款待。”
“不客氣，婷婷是個孝順姑娘，每次迴家都會給家裏買禮物。”李燕梅說，“小侯啊，你平時工作辛苦了，也要注意身體，要是太累就不用來接婷婷下班了。”
侯小平說：“我不怕麻煩，我隻是想早點見到婷婷。”
李婷婷把最後一碗椰汁遞給侯小平，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阿姨，您吃飯了嗎？”
“吃過啦，你爸爸媽媽已經把飯菜都做好啦！”
“那我也給你們炒兩個菜吧！”
“不用，不用。我跟你叔叔都吃過了。”李燕梅拉住李婷婷的手腕，語重心長地說，“婷婷啊，雖然叔叔阿姨沒讀過多少書，但是我知道，現代社會啊，婚姻不僅僅靠愛情，而且還得有門當戶對。你跟侯小平相差太遠，叔叔嬸嬸擔心你嫁進侯家以後會受委屈。”
李婷婷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說：“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會輕易退縮的。我已經和侯先生交往很長時間了，他對我非常尊敬，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李燕梅搖頭道：“婷婷，我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隻是覺得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等你結了婚，就知道阿姨的良苦用心了。”
李婷婷咬著嘴唇，說道：“阿姨，我真的覺得侯先生很好，也很尊重我。他很善良，也很聰明。我們兩個人相處得很愉快。”
“那你們打算結婚了嗎？”
李婷婷猶豫著搖搖頭：“侯先生沒提過……”
“那你呢？”
李婷婷愣住了。她根本沒想過這件事，更別提嫁人了。
侯小平似乎猜到李婷婷的心思，於是站起來說：“叔叔阿姨，我先告辭了。我會再和婷婷聯係的，希望你們可以盡量支持她。”
“哎，好的好的。”李母連忙送他離開。
李婷婷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李燕梅又勸慰道：“婷婷啊，你年紀還小，有些東西沒有想明白。阿姨理解你的難處，畢竟你才22歲嘛。但是你不能單純憑借感覺就決定自己的將來。”
“阿姨，我明白。”李婷婷低聲說，“我隻是想試一試，萬一……萬一侯先生對我是認真的，我們就結婚。”
李父歎息一聲說：“傻孩子，你怎麽不懂我們的意思呢？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聽我們的話，放棄這段感情。”
“為什麽？”李婷婷詫異地看向父親。
“傻孩子，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有哪個真心愛你呢？”李父說，“男人都是視財如命的。”
“可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否則……”
“閉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李父怒斥道，“不管怎麽樣，你必須跟侯小平分手。”
“我不！我不！”李婷婷堅決拒絕，“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胡鬧！”李父拍桌而起，“你這樣隻會害了侯小平！”
“我不會害他的，我會保護他的。”
“保護？嗬嗬，保護？你拿什麽保護他？他是什麽身份你不清楚嗎？他是侯家的獨生子！”
“我喜歡他，我願意照顧他。”
“你瘋了！”李父怒吼，“你是我的女兒！你怎麽能和我的女婿攪合到一塊兒！你要毀掉李家嗎？！”
李婷婷眼睛一熱，淚水滾落下來：“不是的，阿爸，我是真心實意愛侯先生的。”
“夠了！”李父冷靜下來，緩和了一下語氣，“婷婷，你聽阿爸的話，你還小，不懂這個圈子的複雜，不知道權貴之家是什麽樣子。你要是嫁入豪門，你爹娘的棺材板壓不住的！”
“我不怕！”
“你真是冥頑不靈！”李父痛心疾首，“你這是自甘墮落！”
李婷婷哭道：“我就是自甘墮落，我就是要嫁給侯先生！你們阻止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李母趕緊抱住李婷婷安撫道：“婷婷，別這樣。阿媽不攔你，阿媽支持你！你喜歡誰就去追求誰，我支持你！”
李父被氣壞了：“你們簡直是胡鬧！”
李婷婷哭倒在母親懷中。
李父憤恨地指著李婷婷的鼻尖罵道：“你這輩子就毀在侯小平手裏了！早晚會把你害死！”
李婷婷趴在李母肩膀上哭泣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父深吸了幾口氣，勉強控製住火氣說：“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我就是拚死，也不能讓你嫁進侯家，侯家也不敢娶你！”
李婷婷猛然抬起頭來，雙眼赤紅，嘶啞著嗓音喊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錯路，毀了你一輩子。”李父冷漠地說。
“阿姨……您也這麽想嗎？”
李母摟緊了李婷婷的腰，哽咽著說：“婷婷，你不能做傻事啊。你要記住，你姓李，你姓李啊！”
“我知道。”李婷婷捂臉慟哭，“我知道，可是阿姨，你們不能這麽逼我！我不想活了……”
“傻孩子，說什麽呢。”李母哭著說，“不要這樣說，阿媽會心疼的。”
李婷婷嗚咽著：“我不想拖累別人，阿媽，你幫幫我吧，我不想拖累侯先生。”
“我們不要侯先生了，好不好？”李母抹著淚說。
李婷婷咬牙說道：“可是，我不能這樣傷害他。”
“你不用這樣為他著想。”李父沉聲說，“你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未來，你還有大好的青春等著揮霍呢！何苦非得吊在侯小平一棵樹上呢？”
李婷婷流著淚說：“阿爸，你不會理解的。”
“那你也不用理解。”李父站起身，拂袖而去。
李婷婷跪坐在沙發上，哭得肝腸寸斷。
李母摟著她勸慰道：“婷婷，不要難受，咱們不跟侯先生在一起了，咱們換個好男人行嗎？”
李婷婷搖了搖頭說：“他是除了侯先生之外，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我舍不得離開他。”
李母無奈地說：“那你想怎麽辦？你不跟侯先生在一起，你要怎麽才能擺脫現狀？”
“我會努力考慮，爭取盡快跟他說清楚，讓他放棄我。”李婷婷抽噎著說。
“唉……”李母歎息了一聲，“你長大了，阿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管束你了。但是阿媽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這世界上比侯先生好的男人多得很，如果你真的不想找他，那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吧。你現在年紀太小，又剛畢業，根基尚淺，找個靠譜的男人嫁了，對你將來有利。”
“嗯，我知道。謝謝你，阿媽。”李婷婷擦去眼角的淚痕，“我會好好思量的。”
李母憐惜地摸著李婷婷的頭發：“乖孩子，阿媽相信你。”
李婷婷點點頭，“我餓了，想吃東西。”
“阿媽給你做飯去。”李母起身去廚房忙碌。
李婷婷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應該是一棟高級別墅，裝潢精美，家具齊全，牆壁上掛著名畫，地上鋪著厚軟的羊毛毯，窗簾是米色紗質的，帶著淡雅的香氣。
這是哪裏？
這時，門外傳來了汽車刹車聲。
李婷婷轉頭往門外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推門進來，手中拿著兩個袋子。
侯小平？
李婷婷愣住了。
“怎麽啦？”李婷婷問。
“我來給你送禮服。”侯小平笑了笑，把衣服遞給李婷婷。
“禮服？”李婷婷疑惑地低下頭翻弄著袋子裏的衣裳，“這……這都是些什麽？”
侯小平微笑著說：“你試試合適不。”
“哦……”李婷婷答應著，接過衣服，進了臥室。
換上裙子後，李婷婷驚訝地張大嘴巴。這是一條銀灰色的露背魚尾長裙，設計獨特優雅，線條流暢，剪裁簡潔大方，勾勒出窈窕婀娜的曲線。長裙的布料柔韌輕薄，仿佛輕盈的水，貼在身上，既舒展又顯示出完美的曲線。裙子的顏色和款式都很符合李婷婷的審美標準，簡約典雅中透露著一股嫵媚。
李婷婷穿戴整齊後走出了浴室。
侯小平的視線停留在李婷婷身上，半晌都移動不了。李婷婷原本就生得漂亮，這套裙子更襯托得她膚若凝脂，肌光賽雪，美麗極了。
“喜歡嗎？”侯小平問。
“很漂亮。”李婷婷點點頭。
侯小平笑著說：“你滿意就好。我就怕你不喜歡。”
“當然滿意了。”李婷婷羞澀地笑了笑，說，“這衣服很貴吧？”
“不貴，幾百塊錢而已。”侯小平說，“不值幾個錢。”
“可是……這裙子的設計感很棒，價格肯定不菲。”李婷婷猶豫了一下，抬眸看著侯小平，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買的嗎？”
“是啊，不止裙子，連包都是專門定製的。”侯小平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你證明我的誠意。所以，今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場宴會吧。”
“去參加宴會？”李婷婷詫異道，“我不擅長交際的。”
“不需要你多說話，你隻需要站在我身邊就夠了。”侯小平拉住李婷婷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讓全世界都看見，你是屬於我的。”
李婷婷被侯小平這句話嚇呆了，腦子嗡嗡直響。
“你不願意？”侯小平皺眉問。
“呃……不，我……”李婷婷慌亂地搖搖頭，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好，就這麽決定了。”侯小平握緊李婷婷的手，“我們一起去。”
李婷婷茫然失措地點了點頭。
晚上八點鍾，侯小平驅車載著李婷婷趕往舉行宴會的酒店，路上李婷婷忐忑難安，不斷詢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想帶我去參加宴會呢？我不想丟你的臉。我聽說這次宴會非常隆重盛大，邀請的都是各界名流、商業巨富和藝術品收藏家。”
“這也算丟臉？”侯小平嗤之以鼻，“你忘了我曾經是幹嘛的了？”
“是啊，我是拍賣師。”侯小平傲然說道，“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丟臉’，因為對我來說，這隻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
李婷婷恍惚間有些懂了侯小平的意思。
“你是想借這次宴會告訴那些媒體朋友，我和你的關係非同尋常嗎？”李婷婷問。
“是的，這正是我要的效果。”侯小平自豪地揚揚唇角，“如果你還擔心我們的關係會受到影響，我可以再找人宣傳一遍，比如你父親是某某企業的董事長或者高官，你母親是某著名歌星等等。反正這樣的報道多了，大家都習慣了。”
李婷婷噗哧一笑，心裏頓時釋懷了許多。
“謝謝你。”李婷婷真心實意地說道。
“謝我做什麽？”
“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李婷婷說，“雖然你說不用謝。但是，這份情誼我記在心裏。”
“傻瓜，我們之間哪兒用得著這麽客氣。”侯小平揉揉李婷婷的頭發，寵溺地說，“快到了，別胡思亂想了。”
車子在酒店門口穩穩地停住。李婷婷剛打開車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忍不住喃喃道：“好漂亮！”
侯小平攬著她的腰肢，含笑看著她，溫聲道：“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的朋友們。”
兩人並肩走進酒店大廳，立刻引來無數注視，驚豔羨慕的目光紛至遝來，讓人應接不暇。
侯小平早已經習慣成為焦點，毫不在意。他挽著李婷婷的纖細腰肢，緩步走進大廳。
“哇喔！那位小姐好漂亮！”
“太美了！侯先生好有福氣！”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李婷婷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麵。她的臉頰泛起淺淡紅暈，微垂著眼簾不敢與眾人對視，隻是默默地跟隨在侯小平身側，低調地保持距離。
“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同伴們。”侯小平帶著李婷婷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用了吧？”李婷婷輕聲說，“你的朋友那麽多，我又不熟悉。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沒關係。我的同伴們平常也挺忙的。趁著現在沒什麽事，正好聊聊天。”侯小平微微一笑，說道，“你就放鬆一點，當作吃飯喝水就好。”
說完，他轉頭對身後的人們說道，“我的女伴到了，你們都過來一下。”
侯小平的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一陣騷動。
原來那些人竟是娛樂圈的一線明星。侯小平帶著李婷婷走了過去。
“這是我最近新勾搭上的女神。”侯小平摟著李婷婷的腰肢，笑眯眯地介紹道，“你們可以叫她婷婷。”
“婷婷姐好。”明星們齊刷刷鞠躬問候，“我們很喜歡你演的電視劇哦。”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支持。”李婷婷羞澀地擺擺手，“侯小平說你們很閑，所以才叫你們過來聚餐，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怎麽會呢！”明星們紛紛表態，“侯先生能夠把這麽漂亮的婷婷姐帶來見我們，我們求之不得！”
李婷婷有點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既然大家都這麽熱情，那今天就盡情玩耍吧！”侯小平大方地揮揮手，說，“不要拘謹，想吃什麽喝什麽都可以，盡情享受就行！”
“好耶~”一群明星異口同聲歡唿，“婷婷姐，今晚你請客吧！”
李婷婷笑吟吟地點頭：“當然。我請。”
幾個明星拉著李婷婷嘰嘰喳喳聊起天來，侯小平則端著酒杯坐在沙發上靜待佳音。
“哎，侯小平，你真的和婷婷姐交往啦？”有個男明星湊過來，擠眉弄眼道，“看不出來啊！”
“我們倆已經確定戀愛關係了。”侯小平漫不經心地晃著手中的高腳杯。
“你們真是郎才女貌。”那人嘖嘖稱奇，“我們這裏有好幾個人單身呢，都想追你女朋友。”
侯小平抬眸掃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我們家婷婷眼光很高的。一般男孩子恐怕入不了她的法眼。”
“嘿嘿……”那人尷尬地搓搓手，訕笑道，“那倒是。”
李婷婷聽得滿麵緋紅，趕緊說：“你們繼續聊天，我先失陪一會兒。”
她逃也似的跑去找洗手間，卻碰巧遇到一名穿黑色連衣裙、化著精致妝容的女士。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長相頗為冷豔。
“小姐，請問你需要我幫忙嗎？”李婷婷禮貌地詢問。
“不用。”女士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答道，“我自己去就可以。”
說罷，她從李婷婷旁邊擦肩而過，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李婷婷皺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剛才看見她的胸牌了，上麵寫著：李菲雯。
這個人，難道和侯小平有什麽淵源嗎？
她搖搖頭，甩掉這個念頭，決定暫時不考慮這件事。畢竟李菲雯與侯小平之間的關係，是否親密，與她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李婷婷洗完手，準備離開。
忽然感覺到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像x射線一般，刺得她渾身不舒服。
李婷婷迴過頭，看到一張陌生但又十分英俊的臉龐，劍眉朗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整體看起來充斥著一種淩厲的氣質。
李婷婷隻看了他一眼，就收迴了目光。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我叫李婷婷。”李婷婷淡淡地迴答。
“我叫林東。”男人自報家門。
“幸會。”李婷婷淡淡地點點頭，“再見。”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等等。”林東忽然伸手拉住她。
“幹嘛？”李婷婷扭過頭，看著他，“林先生還有別的指教？”
“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林東盯著李婷婷那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認真地說。
“抱歉，我沒印象了。”李婷婷冷漠地說道。
“那就算了。”林東微微歎息了一聲，鬆開了握住李婷婷胳膊的手。
李婷婷輕描淡寫地瞟了他一眼，快步離開了衛生間。
這次，林東並未跟隨她的腳步。
他站在鏡子前，仔細打量著鏡子裏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孔。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李婷婷。她比照片上更美麗動人。雖然兩人隻是匆匆對視一眼，但他可以確信，自己絕不會忘記那個瞬間。
這個女人的眼神很清澈。那份幹淨，讓他怦然心動。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傳聞中侯小平的女朋友吧？”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從林東背後響起。
林東猛然迴頭，卻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斯文男人站在自己身後。
“你是誰？”林東警惕地看著他。
“哦，我姓周。”斯文男人微笑著自我介紹道。
“周洋？”林東試探著問。
“沒錯。我就是周洋。”周洋摘下眼鏡，露出一雙狹長迷人的鳳目。他的皮膚白皙、五官立體，給人一種儒雅俊秀的感覺。
“你找我做什麽？”林東沉聲問。
“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了。”周洋笑著說，“我知道，你是侯小平最喜歡的明星，所以特地過來打招唿的。”
“你調查我？”林東眯起了眼睛。
“不不不，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周洋攤了攤手。
“我對你沒興趣。”林東轉身往包廂走去，卻被周洋攔住了去路。
“林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周洋溫文爾雅的臉上帶著笑意，“你應該明白，我們這些商業巨賈都有一套自己的交際圈子。侯小平既然願意把你介紹給我認識，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不需要你的原因。”林東冷冷說道。
“可是侯小平現在缺少合作夥伴。如果你願意成為他的搭檔，他一定會感激你的。”周洋笑著說，“而且，我們也有共同的敵人。”
“你的意思是……”林東挑了挑眉毛。
“當然。”周洋微笑著說，“你不覺得我們倆的觀點很相似嗎？”
“嗬嗬……”林東笑了，“你倒是挺敢想。”
“林先生，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各取所需。”
“你想跟我合作什麽？”
“我想入股‘飛揚’，希望你能夠考慮。”周洋誠懇地看著他，“你也知道，‘飛揚’這段時間遇到了一點麻煩。我的提議，對於你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林東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他點點頭，說：“可以談談具體情況。”
“ok！我們坐下慢慢聊。”周洋笑著邀請林東到旁邊的沙發坐下。
“你先說說具體的內容。”林東說。
“好。”周洋拿出幾頁紙放到林東麵前，“飛揚娛樂是一家非常優秀的電影製作單位，擁有豐富的電影製作經驗和技術，這點我們深有體會。”
“嗯。”林東漫不經心地翻看著這幾頁紙。
“但是，飛揚集團近期準備推出的一部電影投資超過10億元，而且預計今年還將繼續追加投資。我想，以飛揚集團這樣的財力來講，即使拍攝這麽多錢的電影，也應該不至於虧本。”
“你的意思是想讓飛揚集團投資你的‘天才科幻大片’？”林東問。
“沒錯。”周洋點點頭。
“恕我直言，你的劇本太爛了。我看了之後，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更別說買下它。”林東冷冰冰地評價。
“我承認我的故事很爛，但我可以保證，隻要你買下這部片子，一定會賺錢。”周洋自信滿滿地說道。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林東反唇相譏。
“因為你不懂得科幻片。這是一種高難度的創造，需要極高的創作靈感和運氣，而且必須得有充足的場景支撐。你看，整個劇組，除了編劇、燈光師、攝像師、美工等等專業人士之外，剩下的全是群演。”周洋指著劇本末尾說，“這裏有一行注解，‘群眾演員的薪酬，每人2千塊。’你覺得，我會用群演？”
林東仔細看著那行注解，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忽然想起侯小平曾說過，《仙劍奇俠傳》的劇本並沒有完善，隻是初步構思。而且侯小平認為，如果按照他的設定來拍，肯定能獲得很好的口碑，但由於投資巨大，導致收益低於預算，甚至可能虧損。這也是為什麽侯小平堅持要改動劇本，讓《仙劍奇俠傳》變成真正的大片。
“你不知道這個劇本的精髓。”周洋說，“你看這裏，‘群眾演員的薪酬，每人2千塊。’如果你是個投資者，肯定會選擇‘群演’來擔任主角，畢竟‘群演’才是消耗品，花再多錢都值得。可惜，你是個藝術家。你根本就不在乎投資多少錢，或許，你根本就不關心票房吧。”
“我沒有不在乎票房。我隻是不想把錢砸進去。”林東皺了皺眉頭，“如果你想跟我合作，最基礎的條件就是必須按照我的意誌拍戲。我不想看見某個演員不聽從安排，隨便亂搞亂搞。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請另找他人。”
“你說這話，未免太霸道了吧？”周洋皺起眉頭，顯然很不喜歡他的態度。
“我隻是給你建立一個規矩。”林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傻瓜。你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就要掌握主動權。否則，你遲早要吃虧。”
“哼！”周洋冷哼了一聲，“這麽說來，林先生是打算拒絕我的投資嘍？”
“如果你執意要跟我合作，我當然會答應。”林東看著他的眼睛說，“但是，如果你要耍花招，或者違背了我的意誌……”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你就死定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周洋歎息著，“希望你不要後悔。”
兩天後，飛揚集團的代表來訪。
林東與對方詳談片約事宜。
對方表示，隻要林東願意接受投資，飛揚集團願意拿出15億的現款，購入這個電影版權。但是，他們要求林東參股50%，這個是原始的投資比例，不包括分紅。林東同意了這份協議。雙方又商討了一些細節，最終達成共識。林東表示，如果這部片子拍出來效果不理想，飛揚集團可以撤資，他不會留戀。對此，飛揚集團也表示，既然林東願意出這筆錢，他們自然也不怕失敗。
簽署完協議之後，林東讓李婷婷帶著周洋去參觀劇組籌備情況。
他則繼續研究《天才科幻大片》。
林東還是很期待，自己這次拍攝的電影，能夠獲得什麽樣的口碑。
雖然這個世界有很多類似的電影，但林東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穿越時空後所處的那個世界的風格。
不過無論怎樣。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挑戰。
“我們的拍攝計劃是明年暑假，你們有什麽問題嗎？”林東向李婷婷詢問。
“明年夏天啊，會不會太倉促？我們準備了半年呢！”李婷婷有點猶豫，因為這部電影將在今年秋季播出。
“我們會在明年三月底開機。”林東告訴她。
“三月份的話，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我們現在還沒有開機。”李婷婷覺得有點趕。
“不急。我們先試映幾天。”林東笑了笑，“我們的首映式將在香港舉行。”
“這是我們的榮幸！”李婷婷聽了很興奮。
“這個劇本叫做《仙劍奇俠傳》。”林東提醒李婷婷，“我希望你們能夠把它做好。別浪費了我的辛苦。”
“您放心，保證不辜負您的期望！”李婷婷拍胸脯保證。
“你不用緊張，我隻是提醒一句罷了。”林東擺手說，“如果我不滿意，我會親自監督，不需要你們保證。”
“是的，您的要求高，我們會努力做好的。”李婷婷連忙表忠心，“請相信我們！”
“嗯。”林東點了點頭，“你們去做準備工作吧。我要先看看這個故事的內容和整體構思。”
“好的，我們等您的指示。”李婷婷轉身離去。
林東坐下來，仔細琢磨。
這部《仙劍奇俠傳》，除了有仙俠元素外，還融合了玄幻元素。
在原著的敘事過程中，林東刻意加深了神秘感。
比如在原著裏麵，女豬腳白素貞和男豬角許仙，兩人相愛並且結婚生孩子。但是，在林東的設計中，兩人卻變成了仇敵，互相追殺，最後白素貞被許仙殺掉了。而許仙，由於害怕白娘娘報複，就躲藏了起來。
至於許仙的父母，林東特意忽略了他們。
林東覺得，他們不值得自己關注。
在這個世界，白蛇是一種神話人物。
而白素貞更是妖怪裏麵的佼佼者。
白素貞的法術高強，擅長使用雷電和冰雹攻擊，善用蛇尾，能化為人形。她還有一隻厲害的青色葫蘆，裏麵裝載了各種毒蟲毒草。
這種人物，絕對是林東見過的最牛逼的存在。
即使是前世的道祖佛祖，也未必打得贏白素貞。
不過，林東也知道。
這隻白素貞的功力尚淺，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積累，她的實力會更強，甚至能夠超脫輪迴，成就真仙之位。
林東對此，充滿了興趣。
這樣一個牛叉哄哄的存在，竟然落入凡塵，化成凡女白素貞。
她究竟經曆了什麽呢？
“我記得，白素貞是個孤兒？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難道她的父母另有其人？”林東覺得這個疑問很重要。
“如果是這樣，那她的身世就很複雜了。”林東覺得白素貞應該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往事。不僅僅隻是簡單的孤兒，肯定有一段令人驚歎的經曆。否則，不會讓她成就真仙業位。
“我覺得她的經曆，比小龍女更加勵誌。”侯小平也認為白素貞跟小龍女有某些地方不一樣。
“你們覺得她是不是真的喜歡許仙呢？”林東決定拿這個問題考考他們。
“當然是真的！”李婷婷一臉的肯定，“白素貞跟小龍女的經曆不一樣。小龍女是師徒戀，她們是彼此唯一的愛人，所以感情特別的純粹，不摻雜絲毫雜質。而白素貞不一樣，她雖然跟許仙是相愛的，但是因為許仙的家庭原因，她們不能在一起。白素貞的家境不錯，可是父母都在外麵，不能照顧她，而且她的爺爺奶奶還想讓她嫁給富商，為家族聯姻，白素貞堅持拒絕了，她帶著許仙私奔，最後還是因為許仙的家族阻止，才迫於壓力分手。”
“……”林東覺得這個女的挺聰明。
“不過，她跟許仙也有點像，許仙的父母也是家境貧寒，最後他們也分手了，而且，許仙的家庭條件也很差，白素貞跟他分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別人，一直默默的守候著。”李婷婷繼續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許仙和白素貞是一路貨色了？”林東笑眯眯地盯住她。
“啊？”李婷婷嚇得趕緊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許仙跟我們的想象完全不同。許仙雖然窮，但是他是真正的癡情漢，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甚至願意犧牲自己。”
“既然你這樣看待他，為什麽你還會跟他談戀愛？”林東似乎明白了。
“因為，我喜歡他呀！”李婷婷鼓足勇氣。
“哦，你喜歡他哪一點？”林東微微頷首。
“呃，我喜歡他的性格。溫柔體貼。”李婷婷說。
“就這麽多？”林東反問她。
“我們交往三年。我幾乎把他摸透了。”李婷婷覺得這樣的答案。應該算是合格吧？
“他是怎麽死的？”林東又問。
“他的家庭很困難，爸媽都病倒了。他不得已。賣掉房子，搬出家裏住。然後每天在外麵兼職賺錢養家。他的運氣很差。剛開始一連幾次遇到麻煩，有幾次差點送命。幸虧有我幫忙，要不然他早死了。後來我們結婚後，他越做越大，漸漸掙了點錢。不過他還是很節儉。他說自己的錢夠花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我們將來也會有孩子，孩子要上大學，還要買車。我覺得他說得很對。我們不能把錢浪費了，我就勸他多攢點錢。他聽了我的建議，開始努力掙錢。不過。他現在的收入還不夠支付房貸。等他把房子還清之後，估計就不再兼職了，專門去打工掙錢吧！”李婷婷想了想，給了許仙這樣的答案。
“嗯，你很有眼光。”林東微笑點頭。
“許仙是個好人，雖然窮點。但品德好，孝順。”李婷婷對許仙評價極高。
“你對他很熟悉嗎？”林東忽然問李婷婷。
“他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不關心他的。”李婷婷點了點頭。
“你覺得他會變壞嗎？”林東再次追問。
“許仙不壞。隻是他有點內向，容易被動。但他不傻，有時候很聰明，很有想法。”李婷婷說起許仙來滔滔不絕。
“如果你們兩個走進婚姻殿堂，有朝一日他發達了，或者有什麽變化，你還會喜歡他嗎？”林東又問她。
“假如他對你不好呢？”林東又問。
“那我也會跟他離婚，不拖泥帶水。”李婷婷咬牙道。
“你真偉大。”林東誇讚了一句。
“你不用諷刺我。我跟他結婚是認真考慮過的，我相信他。”李婷婷搖頭否決了林東的話。
“我沒諷刺你。我隻是實話實說，我希望許仙能找到一位好姑娘，共度餘生。而不僅僅為了一個家庭。”林東淡淡地說。
“你們是不是已經有寶寶了？”林東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是啊！”李婷婷輕輕地歎息一聲，“其實我跟許仙結婚後就懷孕了，不過，他一直瞞著我。因為他怕我擔心。”
“他是個孝順的好男人。”林東點頭稱讚。
“是啊！所以我們感情特別深厚，即使沒有寶寶，也能過得很甜蜜。”李婷婷的語氣充滿了羨慕。
“那就好。”林東點點頭。
“你說許仙最近會不會有麻煩？他現在已經是副院長了，肯定有不少競爭者，我怕有些人暗地裏搗亂。”李婷婷擔憂地問。
“你們結婚多久了？”林東沒有立即迴答。
“六年多了。”李婷婷迴憶了一下。
“六年了，還沒有孩子，你確定許仙對你忠誠？”林東再問。
“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從未懷疑過他！”李婷婷非常堅定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先出去吧！我想跟侯小平聊聊。”林東擺擺手。
“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飯。”李婷婷見狀。趕緊退了出來。
侯小平看見李婷婷走出去。臉色蒼白。
身子微微顫抖。
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林東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拿出紙筆，在一張a4紙上寫下一串數字和電話號碼，放在桌麵上：“這是我的電話。記住它，隨時聯係我。”
侯小平拿起來一看，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這是一張銀行卡。
林東淡漠地掃視他一眼：“這是給你的報酬。不要拒絕。”
侯小平的嘴唇哆嗦幾下，卻沒敢開口。
林東冷冷地看他半晌。
最後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幸運。我並不討厭你。”
侯小平鬆了口氣。
但又莫名地提心吊膽。
林東轉身往外走：“我要跟婷婷去吃飯，你不要忘了，今天晚上你還欠我五百塊。”
侯小平一驚：“今晚要還？”
林東沒理他，徑自推門出去。
李婷婷早就在廚房裏準備晚餐了。見林東過來，忙招唿他洗手吃飯。
林東坐下來，剛夾了菜，忽然又皺眉道：“婷婷，我想喝酒。”
李婷婷一聽笑了：“好，那咱倆一起陪你喝。我給你倒。”
林東擺擺手。
示意她不需要幫忙。
李婷婷也不勉強，把菜遞給侯小平，讓他慢慢吃，自己去廚房幫忙。
侯小平雖然不敢違逆林東的話，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林顧問。你不怕許醫生誤會嗎？”
林東微微一哂：“我為什麽要怕他誤會？”
侯小平無言以對。
的確，你為什麽要怕他誤會？
“我們是朋友。”林東又補充了一句。
“嗯，我們是朋友。”侯小平不太懂。難道他們不是上下級關係？
“他是個好男人。”林東說。
“呃……”侯小平被林東這句話搞懵圈了。
“我可以看看他的檔案嗎？”林東轉移了話題。
“當然可以。”侯小平趕緊打開保險櫃，把自己整理的檔案全部搬進來。
林東一份一份翻看。
看完之後。
他覺得這個叫做許仙的青年，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優秀。
這種優秀是內在的。
不論外表。還是內心。
林東甚至覺得許仙跟自己的性格很像。兩者各有千秋。但林東認為自己應該勝過許仙。
“我明天約他談談。如果可以，盡量留下他。”林東把許仙的檔案收入儲物戒指。
“他是個好醫生。”侯小平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勸說林東，“林顧問。我知道你很欣賞他。可是他隻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而且還沒畢業，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的家庭條件很好，父母都是高薪階層，如果他願意繼續深造。將來肯定可以成為頂尖醫生的。他現在離開，對於他來說。太可惜了。林顧問，我知道你喜歡人才，可是這個時候，您真的應該放下私心……我們都知道，您希望我們擁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您也知道，我們都是很努力的，每一位醫生都是一顆閃亮的鑽石，您怎麽能夠輕易割舍呢？”
林東搖頭失笑。
他伸手。輕按在侯小平的胸膛上。
一股溫柔的力量，滲透進來，瞬間化解了侯小平心頭的怒火和焦急。
侯小平原來憤懣的情緒一掃而空，變得平靜下來。他呆呆地看著林東，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出手。
林東輕聲歎息：“你錯了！許仙他不僅僅是一顆鑽石。而且是一顆耀眼的恆星。我們不是他的選擇，他也不屬於我們，因為我們根本不配！我們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裏，我們的前途，也是由別人決定，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侯小平，你不要用一些小恩小惠去引誘他。他不是傻瓜。相反，他非常聰明。所以，我不想讓他感動。”
侯小平啞口無言。
林東的手指從他衣服上滑落，停在桌子上。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放下，再次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侯小平愣愣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口。
李婷婷從廚房裏探頭出來，奇怪地問：“林東怎麽啦？”
侯小平搖頭：“不知道。”
李婷婷笑了起來：“算了。他估計是又餓了，想找許仙吃飯。他們兩個的交情比較鐵，這一點，連你我都羨慕。”
侯小平沒吭聲。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們？”李婷婷提議，“我看林東挺關心他的。剛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心疼。”
“你就不怕他記仇啊？”侯小平有點擔心。
“我們是他的下屬，他怎麽會記恨我們？他是個好醫生，絕不會亂來。”李婷婷安慰侯小平。
“那倒也是。”侯小平想到林東那張帥臉。就忍不住心跳。
“我們去吧！”李婷婷見丈夫不再堅持，頓時高興壞了，拉著侯小平往樓下跑去。
侯小平和李婷婷兩個人匆匆忙忙跑下去。
等他們跑到餐廳附近的花園時。
許仙正準備迴家。
李婷婷激動得差點兒衝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幸好她及時刹住車，否則這個舉止就太孟浪了，影響不太好。林東也在旁邊看著呢，這個時候撲上去，豈不是當眾示愛？
“許先生。”侯小平趕緊搶先開口打招唿。
“是你們？”許仙有點驚訝，他沒料到自己的下屬會來找自己。
“我們聽到林顧問的電話，特意過來拜訪您的。許醫生。”侯小平微低頭。
“林醫生在樓上休息嗎？我這就上去叫他下來見你們！”許仙趕緊轉身，向林東的房間奔跑過去。
“不必了。”林東攔阻。
“林醫生？”許仙迴過頭。
“侯小平和李婷婷也是我的朋友。”林東淡淡地表明態度。
“哦。我忘了，你們認識。”許仙恍然醒悟，“那你們聊聊吧！我上去陪林醫生喝酒。今天晚上的慶功宴，你們一定要來喲！我等著你們，還有林醫生的師弟，他最近可厲害了。我很喜歡他的風格，如果你們覺得我們兩個有什麽誤會，可以坐下來，談一談，溝通一下。”
許仙的話讓侯小平有點受寵若驚。
自己隻是下屬，而林東卻是領導。
這種待遇，他哪敢想象。
“謝謝。我們一定來！”侯小平心裏雖然忐忑，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鼓足勇氣，才能贏得尊重。
“好。”許仙離開，林東也帶著許仙離開。
留下兩個呆滯的下屬，麵麵相覷。
林東對李婷婷說：“你們不應該來的。”
李婷婷歎氣：“我們不來，你會拒絕許醫生嗎？他現在是你唯一的下屬，如果拒絕，他肯定心灰意冷。你知道嗎？他為了追隨你，真的付出了許多……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失望。”
林東沉默半晌。
忽然道：“許醫生的事，我希望你保密。”
李婷婷怔住，不解地問：“這個，難道你不需要他嗎？”
林東微微搖首，緩緩地吐出四字：“誌同道合！”
李婷婷愣住了。
林東繼續補充一句：“許醫生的品性是很優秀的，值得我們尊敬。但是，這個世界上，不缺少像他這樣的人，我不可能每一個都要。更何況我是中華龍騰的老板，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別人的身上。我有我的理念和規劃，也需要人幫助我實施！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有些時候，我做的某些決定或者行為，也許會令人遺憾。”
李婷婷深吸了一口氣。
鄭重地點了點頭：“許醫生確實是一個優秀的下屬。”
林東擺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這不是借口，我隻能說，我跟他不是誌同道合。他想成為優秀的醫生，我欣賞，但是，我並不願意將所有的時間與精力耗費在他的身上，因為，他還沒有達到我預期的程度。”
李婷婷愕然。
她從來沒有想過。
林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感覺胸口堵得慌。
原來，許醫生在他的眼中，連優秀二字都算不上。
“林先生，請恕我直言，我們是一類人，我也想跟著你走上醫術巔峰。可是，你的路，真的是條艱辛曲折的道路，我覺得我跟許醫生一起努力，或許會有效果。你的醫術，真的很棒。”李婷婷忍不住反駁他的觀點。
“我承認，我的醫術比較高明，但我不是神仙。在這個科技進步飛速的社會，我們的存在，其實非常渺小。我們需要更多的專業人士，更多優秀的同行，共同探討。而許醫生，他還沒有達到我的預期標準。”林東輕輕地歎息一聲。
“林醫生，你不再考慮一下嗎？”李婷婷試圖挽救這段友情。
“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但是他錯過了。”林東笑了笑。
“可是許醫生不懂。”李婷婷又急切地解釋。
“他不需要懂！”林東揮手，打斷了她。“他有自己的選擇權利，他不需要聽任何人的勸告，他有獨立思考的權利，他有自由支配的能力。我不能左右一個人的想法和行動，我隻是盡量做到，不違背良心地給予他們最基本的關懷。至於未來的事，我想他有自己的判斷，如果我幹涉太多，反而適得其反，我不是他的長輩，更加不是朋友。”
“那麽……我們呢？”李婷婷的臉色黯淡下來。
“你們是我的下屬，也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歡迎你們加入我的團隊！”林東伸出雙臂，擁抱了李婷婷和侯小平兩位下屬。
“謝謝你！”李婷婷眼眶濕潤了。
“不用謝。”林東拍拍她的肩膀。
“那……我們以後就是您的下屬了？”李婷婷低頭詢問。
“不僅是下屬。”林東表示，自己會培養他們，甚至將來會將他們提拔到特殊崗位上麵去。
“那您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李婷婷猶豫再三，鼓起勇氣抬起頭。
“什麽請求？”林東饒有興趣。
“我和侯小平想退休之前，能否調到中華龍騰？”李婷婷的話，頓時引爆了全場。
“這是你們的夢想吧！”林東笑了。
“嗯！”李婷婷羞澀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滿足你們這個願望，但是。你們必須遵守我的規則和紀律，絕對不允許擅離職守，不允許亂跑。更加不能影響病患的治療。”林東嚴肅地告訴她們。
“沒問題。”李婷婷和侯小平兩個都激動壞了。
“我知道。這種願望非常突兀，非常不現實，但是我想懇請您的幫忙。”李婷婷帶點忐忑地說，“我們兩個，不想在這家醫院呆下去了，我們的水平雖然還可以，但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工作。我們想換一份工作，換一個環境，換一份心態，這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等過幾天。我安排你們轉院到一個更好的單位去。”林東沒有拒絕李婷婷的請求。他理解李婷婷和侯小平的心情，這些人的水平都還湊合，但畢竟還有年齡在那裏，不像那些有潛質的青年。
侯小平和李婷婷離開後。
林東拿起電腦，輸入一組密碼。
屏幕上彈出一串英文。
林東熟悉地打出一串代碼。
然後，電腦上浮現了一組數據，那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網絡密碼鎖。
林東按照密碼，在一堆複雜的編碼當中，找到了一個相對簡潔的編碼。
“我不喜歡破壞別人設計好的結構，但是，我想試驗一下自己的智慧。希望它可以成功。”林東深唿吸一口氣，輸入密碼，啟動。
“嘀”地一聲。
電腦上出現了一套新建的網站程序。
林東看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身材嬌小，穿著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子。她微笑著向林東鞠躬：“歡迎您使用我的賬號！”
林東趕緊擺手，示意她別這樣，自己不習慣被別人鞠躬。
小姑娘卻執意。
向林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然後，她用一串極其流暢的英文，向林東致敬，並且告訴他自己叫做‘小白’。
“小白？”林東有點懵。
“是啊。”小白非常的乖巧。
“呃，為什麽要取個小名叫小白呢？”林東忍不住追問。
“因為，小白比較親近我的本體！”小白笑嘻嘻的，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哦！”林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
“小白，你能給我演示一遍嗎？”林東覺得小白是一台高級的電腦，肯定可以完美地展示自己編輯的內容。
“沒問題！”小白非常痛快。
她開始在電腦桌麵上操作。
先是輸入一串程序。
接著又輸入一串程序。
然後。又是一串程序。
再接著是另外的程序。
小白似乎玩得很嗨，而且非常的投入。
李婷婷和侯小平倆個在旁邊，根本插不進手，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林東倒是挺享受的。
每次小白在編程時，他都覺得非常的舒服，仿佛跟自己融為了一體，就像靈感泉湧般，源源不斷。
一直忙活了半個多鍾頭。
小白終於停止敲擊鍵盤。
她微笑著對林東說：“小白是一款遊戲係統。我剛剛在裏麵編寫了一段小劇場，包括一段關於您在現實生活中的故事。如果您想看的話，我可以播放一遍給您欣賞！”
林東搖搖頭：“不用了，你的技術已經超越了我。所謂的小劇場，就是你的內心獨角戲，或者我在虛擬世界裏的表演，我看了也沒啥用！你把劇本給我看一下，我需要補充一些內容！”
小白將一疊厚厚的紙張遞給林東，上麵記錄著她編寫的一個個小劇場。
林東翻看了一遍，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笑容。
這丫頭真有一套。
這些小劇場雖然沒有現實生活中那麽豐富，但非常的逼真。
“你的想法很好，非常好，我認可你了！”林東非常滿意，他決定，以後每年，都要推廣一批這樣有想法有創造力的病患家屬，至少在醫療方麵，不能讓他們太失落太悲觀。
“謝謝您。我一定會努力的。”小白的臉蛋泛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搬走？”林東知道這種事急不得。
“明天吧！”李婷婷答應了。
“我也搬，房租交清之前，我可能暫時不能搬走。”侯小平也同意了。
“沒問題，我們的醫藥費不需要你們承擔。”林東早已經考慮周全，他從兜裏摸出一枚硬幣：“小白，這是你應得的，收下它，以後好好做，別辜負我的信任。”
小白伸手接過硬幣。
然後。
她輕輕地撫摸著硬幣。
良久。
她抬起臉龐，朝林東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然後她雙膝跪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林東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最後才站起來。
她輕輕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轉身離去。
李婷婷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四十分。
她跟侯小平商量了一番，提議去吃飯，順便送送林東，畢竟人家幫了那麽大的忙，總不能連頓飯也不請吧？
侯小平點頭讚同。
李婷婷又邀請林東一起吃飯。
林東婉拒了：“我還要迴去陪女兒睡覺，改天再聚！”
兩人也沒有勉強，等林東走遠了，李婷婷拉侯小平的手：“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避嫌啊？”
侯小平搖搖頭，表示不解。
李婷婷歎息：“唉，他長得那麽帥，那個小白長得更漂亮，兩個人在一起簡直就像一朵鮮花插牛糞，真是暴殮天物啊！”
侯小平噗哧一聲樂了：“你是在誇你自己吧！”
“我是在稱讚！”李婷婷瞪了侯小平一眼。
“你這樣稱讚，人家會誤會咱們倆關係曖昧，不行，我得找機會澄清一下！”侯小平趕緊跑路。
“喂，你給我站住……”李婷婷趕緊追上去。
林東坐電梯下樓。
剛走出電梯門。
就見到一輛黑色的奧迪a8l。
緩慢而堅定地向自己駛來。
車窗打開。
副駕駛位置上的李穎探出頭來，朝他揮了揮手：“叔叔，晚上好！”
“呃……你爸呢？”林東愕然，李婷婷怎麽變成他女兒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醫院救了李婷婷的命？李家報恩嗎？
“我爸去買菜了，說今天我媽親自下廚，特意給你們做頓大餐！”李穎笑靨如花，非常歡快地跳下車子。
當然也更加聰慧。
“我們先上車！”李穎拉著林東上車。
“我來開吧！”林東覺得還是自己來吧！他怕李穎的父母太熱情，把自己招待壞了。
“不用啦，我來開就好。爸媽說了，要好好感謝你，讓我開車載你去買菜！我媽還叫我買幾斤牛肉迴去，你喜歡吃酸菜魚還是麻辣香鍋呢？你喜歡吃酸菜還是辣椒？”李穎一邊開車一邊詢問。
這個小妮子。
還沒嫁人就這麽熱情，要是結婚，豈不是更加瘋狂？
林東估計自己的未來絕對不會平靜，因為李穎這丫頭的性格太活潑了，而且有點黏人。林東不希望將來跟李穎吵架，那樣太丟份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李穎一邊開車，一邊側頭偷看林東，看見他微微皺眉的模樣，忍不住咯咯嬌笑：“叔叔，其實我媽也不是那麽討厭啦，你不用這麽拘束！”
幸好李穎的媽媽還算和藹。
沒有李婷婷媽媽那麽兇悍。
否則林東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在李家繼續安穩地混下去。
汽車穿過城郊的一片農田。
來到一個風景優美的小山村。
李穎的爺爺奶奶早就在村口迎接。
李婷婷趕緊扶住奶奶，攙扶著她往前走，嘴巴甜得不得了：“爺爺，奶奶，我們來啦！這位是我爸爸媽媽，這位是侯叔叔，還有這個是林叔叔……”
林東跟李家二老握手致敬。
侯小平跟李婷婷她爸爸也互相寒喧著。
“嗯，你先坐會兒，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殷寧寧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好的。”
侯小平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看著殷寧寧專注於工作的樣子，心裏暗歎了一句，“真是一個努力的人。”
“侯小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殷寧寧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望著侯小平。
“您說。”
“你看啊，我們這個月的營業額已經突破五百萬了，但是還需要繼續維持每個季度三四百萬的銷售額才行。所以我想……”殷寧寧思索著。
“殷總，您盡管吩咐，我一定照辦。”侯小平立刻說道。
“你有興趣加入我們這個品牌嗎？”殷寧寧試探地問。
侯小平聞言，臉色一紅，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殷總，這……我……”
“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也隻是提議。畢竟我們這是新品牌，需要一個信賴的人來幫我們宣傳和推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簽一份長期的合約。”殷寧寧說道。
“我願意。”侯小平連忙答應，“我從小就喜歡服裝設計，現在更是夢寐以求能夠當模特兒的機會，隻不過我怕自己能力不足，辜負殷總的期望。”
“嗬嗬，這個沒事。我們也是第一次創業，有些東西也不懂。”殷寧寧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總您太謙虛了，其實您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設計師，我相信我們這個品牌一定會成功的。”侯小平激動地說。
“那就借你吉言了。”殷寧寧說道，“既然你答應加盟，那明天你就來報道吧，我讓人給你安排宿舍，這兩天你先適應一下這裏的環境。”
“好的，我聽殷總的。”侯小平高興極了。
“那就好，明天再聯係。”殷寧寧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好，明天見。”
侯小平離開後，殷寧寧看了一眼那份方案，嘴角勾了勾。
第二天，侯小平早早就趕往殷寧寧的辦事處，殷寧寧卻還沒來。
“殷總呢？還在睡懶覺嗎？”侯小平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搖了搖頭：“她今天有點事，恐怕還得晚點過來。”
“哦。”侯小平點點頭，“那我等一會兒好了。”
殷寧寧確實是有點事耽擱了。昨天剛到a城，她便被人盯上了，今天一整天都有人圍追堵截她。
對方人數眾多，她根本無暇顧及，而且為免引起騷亂，她隻能躲避，直至晚飯後才得以脫身。
此時的她身上沾滿灰塵，衣服淩亂，頭發蓬鬆，狼狽不堪。
她走在街上，看著周遭熟悉而陌生的景致，心裏湧起一股悲涼感。
曾幾何時，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記憶猶新。
可是現在，她卻要用這種姿態去麵對它們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朝前走去。
她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閑逛著，偶爾遇到熟悉的店鋪，她也會進去看看，隻希望能在裏麵找到一絲溫暖的感覺。
她穿梭於各個商店之間，看著裏麵琳琅滿目的商品，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
那是她的父母親，還有那個孩子。
殷寧寧慢慢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又想起了那天，她躺在血泊中，渾身顫抖著看著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上火車。
而她自己，則被人綁架，丟到了一艘貨輪上，差點被撕票！
她想起了那張紙條上的內容：我要你的命，你的命，還有那個孽種的命。如果不想他死，就按照我說的做。
她緊攥住拳頭，眼神冰冷，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蘇曉冉！”
“你認識蘇曉冉？”李婷婷驚訝地問。
殷寧寧擦掉臉上的淚痕，轉過身來看著李婷婷：“她是什麽來頭？”
李婷婷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說道：“蘇曉冉是蘇氏集團董事長的千金，她父親是蘇氏集團的副總裁。”
“副總裁？”殷寧寧嗤笑了一聲，“這麽說她爹是個大官嘍？”
“嗯。”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殷寧寧冷哼了一聲，“蘇曉冉，你想殺我，我不怪你，畢竟是我先搶了你的未婚夫。但是，你不該傷害無辜的人。我的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李婷婷疑惑地皺眉。
“我懷孕了。”殷寧寧平靜地注視著李婷婷，“所以你們要拿我肚子裏的孩子威脅我。蘇曉冉，你真卑鄙。”
“那又如何？”蘇曉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蘇曉冉，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殷寧寧憤怒地喊道。
“哈哈哈……”蘇曉冉瘋狂地笑了起來，“殷寧寧，你別傻了。你這個賤女人！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蘇曉冉！你放了他！我保證不會報警！”殷寧寧焦急地吼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蘇曉冉挑釁地看著她，“你和秦少陽都是騙子！”
“我沒騙你！我真的知道他在哪裏！他在……”
“殷寧寧！你不必狡辯了。”蘇曉冉打斷了她的話，“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你和秦少陽聯合起來欺騙我，就為了救他兒子，嗬嗬……我告訴你，休想！”
“你誤會了！我真的知道他在哪裏！”
“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
“我不是假情假義！”殷寧寧快速地解釋，“秦少陽他是個孤兒，沒有家人！他隻剩下自己和他兒子了！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的兒子受苦受難，所以你放了他兒子吧！我求求你，蘇曉冉，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的！”
“你以為我稀罕嗎？”蘇曉冉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有錢有權，什麽男人找不到！”
“那你就放過他啊！”殷寧寧哭著懇求道，“你想要的東西，他給不了你！你放了他兒子，我答應你，我會跟秦少陽離婚！”
“殷寧寧，你當我是傻瓜嗎？你跟秦少陽離婚了，就再也不會跟他見麵了。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你依舊過你優雅貴婦的生活。我呢？你毀了我的一生，還要奪走我的一切？殷寧寧，你簡直太狠毒了！”
“你放心，等我拿到我的一切之後，我會補償你！你的青春損失費，我全賠給你！我向你發誓！”
“你的錢？”蘇曉冉像聽到最可笑的笑話一般，“我現在有錢了，還缺你那點破錢嗎？你以為我會怕你報複我？我巴不得你趕緊消失！”
“你要我的命可以，但你不許動他！我發誓我絕不會食言！”
“你有這個命活下來再說吧！”蘇曉冉厲喝一聲，揮手示意身邊的男人把她帶下去。
殷寧寧拚命掙紮，卻抵抗不過兩名壯漢，被拖了出去。
“殷小姐，你怎麽樣？”侯小平擔憂地問。
“沒事，謝謝你，侯助理。”殷寧寧搖搖頭，感激地說道，“麻煩你送我去醫院。”
侯小平扶著她走出門外，剛要叫車，便看到了站在街角的男人，頓時愣在原地。
殷寧寧順著侯小平的目光往前望，頓時驚呆了。
他怎麽來了？他不是在醫院陪著媽媽嗎？
秦少陽穿著白色襯衫，黑褲子，整潔清爽，風姿卓然。即使在夜晚，也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他的雙眸微眯著，似乎透露出一種令人膽寒的銳利光芒。
此時，他正盯著她。
四目相觸，殷寧寧嚇得渾身一抖，連忙低垂下眼簾。
“秦總？”侯小平試探地喚了一聲。
“嗯。”秦少陽輕輕地應了一聲，朝他們走來。
侯小平將殷寧寧扶進副駕駛座，關好門，轉身迴到車上，啟動了汽車，緩緩開走。
殷寧寧扭頭偷瞄他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多看她幾眼，心裏湧起一陣悲涼：或許，他早就忘記了她長什麽樣子了吧。
汽車駛入繁華的鬧事街，秦少陽坐在駕駛室上沉默著，不發一語。殷寧寧安靜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
半晌，秦少陽淡淡地問，“你要吃點什麽嗎？”
殷寧寧驀地睜開眼睛，抬頭對上他漆黑深邃的鳳眸。
“我……我什麽也不想吃，謝謝。”
“哦。”秦少陽又沉默了。
車廂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殷寧寧不敢再去看他，低著頭，心亂如麻。
不知過了多久，殷寧寧感覺車子停穩了。
“到了。”侯小平的聲音響起，隨後車門打開了。殷寧寧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侯小平幫她付了款，便驅車離開了。
“謝謝。”殷寧寧禮貌地說道，然後便匆匆地走進路邊的小店。
秦少陽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漸行漸遠，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說些什麽。
李婷婷正抱著手臂，靠牆而立，斜睨了一眼殷寧寧，譏諷地說道：“殷總監這麽著急幹嘛？我還以為你真的愛上我們秦總了。”
殷寧寧懶得理她，繼續往裏走。
“哎喲喂！”李婷婷伸腿攔住她的去路，冷哼一聲說道：“裝什麽清高！你以為你是什麽玩意兒？”
“讓開！”殷寧寧臉色陰沉地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因為秦少陽才留在恆天的！”
殷寧寧皺眉看她：“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李婷婷嘲諷地撇了撇嘴：“我告訴你吧，秦少陽根本沒有結婚。”
“他有沒有結婚跟我無關。”殷寧寧冷漠地答道，越過她，徑自走向收銀台。
“嗬，果然啊，我猜得沒錯！你就是衝著秦少陽來的！你以為他會看上你這種貨色？你不要做夢了！”李婷婷冷冷地說。
“讓開！”殷寧寧怒斥一句，猛然拔高音量，引起附近不少行人側目。
李婷婷見眾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不禁臉紅脖子粗，恨恨地瞪了殷寧寧一眼，憤憤地走開了。
收銀台旁邊就是賣花圈的攤位，殷寧寧買了一束康乃馨和香燭，準備去醫院探望母親。
“你要去哪？”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殷寧寧猛然轉身，便看到一張英俊的麵龐。他的表情依舊淡漠，但是那雙烏亮的眼眸仿佛藏著萬千星辰，熠熠生輝。
“我……我去看看我媽。”殷寧寧咬牙解釋，不等他迴話便快步走開了。
她不願意承認，她之所以選擇去醫院，隻是因為她想借口離開而已。
侯小平從後麵追上她，勸慰道：“殷總監，其實秦總裁挺關心您的，您可以和他談一談。”
殷寧寧苦笑一聲，“他怎麽會關心我？我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會的，秦總裁不是那樣的人。”侯小平肯定地說。
殷寧寧沒有再說話，拿著東西，慢吞吞地走到了電梯前。
她不喜歡秦少陽，卻不討厭侯小平。侯小平雖然有些木訥，但是為人很誠懇，對她也非常尊敬。
叮咚——電梯到達，殷寧寧走了進去。
叮咚——侯小平按下樓層鍵。
電梯門合上，封閉的狹窄空間內隻剩下兩人。殷寧寧低垂著頭，心神恍惚。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秦少陽。
叮咚——電梯抵達樓層。
侯小平先走了出去，殷寧寧猶豫片刻，最終邁開腳步。
她走出電梯，走廊盡頭就是病房的門口。
門虛掩著，透過縫隙，殷寧寧隱約聽見裏麵似乎有兩三個人在說話，但是她分辨不出來是誰。
叩叩——叩叩叩。殷寧寧敲了敲門。
“請進。”一把悅耳動聽的女聲響起，是李婷婷的聲音。
殷寧寧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位滿頭銀絲，麵容蒼老憔悴的婦人。她看見殷寧寧時，臉上閃現過一絲欣喜，顫抖著嘴唇叫了一聲：“寧寧？”
“嗯！”殷寧寧眼眶瞬間濕潤了，快步跑過去撲倒在病床前，抓緊了她枯槁般的手掌。“媽，我是寧寧啊。”
“寧寧，我的乖孩子。”老太太激動極了，“你長這麽高啦，都比我高了！”
“是嗎？哈哈！”殷寧寧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傻乎乎地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七歲了呢。”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眼含熱淚，喃喃說道：“你長大了，真漂亮……我當初就覺得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殷寧寧忍不住哭了出來，哽咽著說道：“媽，我想死你了，你受苦了……”
“寧寧，媽沒吃多少苦。”老太太輕拍著她的肩膀，語調溫柔地說道：“媽就怕你在那個家裏受委屈，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不敢接，媽就知道你在那裏過得並不好……幸虧我命硬啊，活到了今天……”
“媽，是我不孝順，不能陪伴在您身邊……”殷寧寧哭得泣不成聲，趴伏在老太太懷裏痛哭失聲。
老太太輕撫著她的背，歎息著說：“你爸爸走了以後，媽就剩下你這麽一個兒媳婦，還有孫子。媽媽舍不得你受苦……”
殷寧寧更加傷心難過：“媽，對不起，我沒法兒照顧你們……”
“傻孩子，媽媽又沒怪你。”老太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也有難處，你爺爺奶奶不喜歡你，咱們娘倆在家裏相互扶持，這不挺好嗎？”
“可是……”
“別擔心，你爺爺奶奶也沒什麽大本事，我還能應付他們。再者，你爸爸也留下遺囑了，以後你就算不做生意，也餓不死，這樣也好。你爺爺奶奶不會逼迫你嫁給你不愛的男人。”
提及父親，殷寧寧眼底劃過一抹黯色。父親去世之後，殷寧寧和爺爺奶奶鬧翻了，搬迴殷宅住，和爺爺奶奶徹底斷絕關係。她的母親李婷婷原本想跟她住在一塊兒，卻被殷寧寧拒絕了。李婷婷是個善良的女人，她知道父親的遺囑無異於給殷寧寧判了死刑，於是她便帶著女兒住迴了娘家。
老太太看到女兒的眼神，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寧寧，媽媽知道，你心裏難過，所以才躲著我們不迴來……媽媽不怨你，你畢竟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骨肉。隻是……你爸爸臨死之前，托我好好保護你，我答應他了。寧寧，以後我們就靠著彼此，互相扶持吧。”
殷寧寧抬頭望向老太太慈祥而充滿關切的目光，頓時鼻酸。她吸了吸鼻子，擦掉臉頰的淚水：“好的，媽媽。”
“寧寧啊，你和少陽……”
“媽！”殷寧寧連忙製止住母親繼續問下去。她不希望母親知道秦少陽是因為報恩才娶她的事情。
“你別急。”老太太微笑道：“我剛才就是隨口一問，沒有別的意思。”
“媽，謝謝您體諒我。”殷寧寧感激地握住母親的手。
李婷婷站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門口的幾個人，然後迴頭對殷寧寧說道：“寧寧，有些人你要避嫌。我們單獨聊聊吧。”
殷寧寧點頭，“好的。”
李婷婷離開病房，將門鎖上，轉頭問殷寧寧：“寧寧，你和少陽……怎麽樣？”
“還行吧……”殷寧寧低頭攪弄著衣角，“媽，您別問了。”
“好吧，媽媽不問了。”李婷婷坐到沙發上，拿起包裝精美的紙袋，“這是少陽送給你的，聽說是你最喜歡的那款包。”
“哦……”殷寧寧接過紙袋，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很喜歡的那款。她心情複雜地望著母親，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感慨。
李婷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溫柔地笑了笑說道：“媽媽知道你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了，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但是媽媽希望你記住，不論遇到什麽困難，你還有媽媽，還有你弟弟。”
殷寧寧用力點了點頭，“媽媽，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您和弟弟。”
“嗯，有你這句話，媽媽就放心了。”李婷婷拉過殷寧寧的手，叮囑道：“媽媽不在你身邊，你在婆家要注意禮儀規矩，千萬別丟了咱們殷家的臉麵，明白嗎？”
殷寧寧乖巧地點頭：“知道啦。”
李婷婷又說道：“少陽那孩子雖然長得高高帥帥，脾氣卻不壞，對你特別體貼，媽媽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你們兩個要好好珍惜。”
“媽媽，其實我跟他……”
“你先別說。等我見了他，再慢慢跟你細談。”李婷婷說：“反正你們結婚以後肯定要在一塊住，遲早是要熟悉的，趁著現在多了解些，總比以後吃虧。”
“好吧，都依媽媽。”
母女倆絮絮叨叨聊了半天，直到殷東西跑進醫院找李婷婷。殷東西是殷家的長孫，殷東南和李婷婷唯一的孩子，今年四歲半。
“奶奶，姑姑，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殷東西抱著奶瓶，仰著腦袋問。
“東西，過來。”李婷婷把孫子叫過來，摸了摸他粉嫩的小臉蛋：“告訴奶奶，想吃哪種水果呀？”
“我要蘋果！”殷東西立刻伸手指向蘋果。
“好，奶奶給你洗蘋果。”李婷婷抱起孫子往廚房走去。
“哎呦喂，可算是舍得喊我了！”李婷婷嗔怪道：“怎麽了這是？”
“到底怎麽了嘛！”李婷婷擔憂地看著女兒。“寧寧，我跟你說啊，凡事都要往好處想，你可千萬不能鑽牛角尖！”
“媽媽，我真的沒事。”殷寧寧苦笑著說。
“你這孩子，就是太倔強了。”李婷婷歎了口氣：“你不願意告訴我也行，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少陽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你嫁給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我知道了，媽媽。”
“好啦好啦，你們娘倆別說了，快出來吃飯吧。”李婷婷的丈夫侯成從衛生間探出頭來，催促妻子。
“好好好。”李婷婷應付道：“我們這就出來。”
殷東西從床沿滑下來，蹦噠蹦噠跑到父親腳邊：“爸爸，我餓了。”
“好好好，爸爸帶你去吃飯。”侯成俯下身抱起孫子：“寧寧，咱們也去吃飯吧。”
“好。”
一頓晚餐，除了侯成之外，所有人都食不知味。殷東南喝完湯，擦了擦嘴巴，問侯成：“少陽怎麽沒來？”
“哦，他有點事，所以來不了。”侯成說：“我已經幫他請假了。”
殷東南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李婷婷倒像是鬆了口氣，趕緊招唿大家：“大家別光顧著說話呀，吃菜吃菜。”
殷東西咽下碗裏的米飯，抬眼望著母親：“奶奶，為什麽姑姑不喜歡爸爸呀？”
李婷婷一愣，忙解釋道：“因為你爸爸是個大英雄啊。你姑姑崇拜大英雄，當然不喜歡他了。”
殷東西歪著腦袋說：“可是我覺得姑姑不喜歡大英雄。”
李婷婷一時語塞，隻得說：“那是因為你姑姑還不夠了解你爸爸。”
殷東西嘟囔著說：“爺爺也說爸爸是英雄。”
殷東南笑了笑：“爺爺說你爸爸是英雄，但並不代表爺爺認為你爸爸是英雄啊。”
“爸爸是英雄！”殷東西堅持自己的觀點，“爺爺說爸爸是個好英雄！”
“好啦好啦，爸爸知道了。”殷東南揉了揉兒子的腦瓜頂：“爸爸也很愛英雄，但是爺爺說你爸爸是英雄，爸爸就是英雄了嗎？你要相信你奶奶，你奶奶說你爸爸是英雄，那就是英雄咯。”
殷東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姑姑為什麽討厭大英雄呢？”
李婷婷被逼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答道：“因為她怕大英雄欺負你爸爸。”
“姑姑怎麽可以欺負爸爸呢？”殷東西睜圓雙眼：“姑姑最疼我了。”
“因為你爸爸是個英雄呀，你姑姑當然會害怕他被其他人欺負呀！”
“英雄怎麽會被欺負呢？”
“你爸爸是個男人嘛！”
“男人怎麽不能被欺負了呢？我聽說大熊貓就是保護動物呢，難道它也不被其他動物欺負嗎？”
李婷婷一時啞口無言，尷尬地轉移話題：“東西，快吃飯！涼了不好吃了！”
殷東西撅了撅小嘴兒，埋頭扒拉兩口米飯，又拿起勺子挖了一顆紅豔豔的番茄放進嘴裏，嚼了幾下，突然吐出來：“呸呸呸！好酸！”
“怎麽了？”侯小平連忙遞給殷東西水杯：“東西不舒服？”
“嗯……”殷東西皺眉盯住侯小平：“爸爸你做的番茄醬是用蜂蜜加冰糖拌勻的嗎？酸死了！”
侯小平微微怔了怔，隨即反映過來：“是，是爸爸弄錯了，對不起……”
殷東西把碗筷放下，站起身來，走到廚台旁邊拿起刀子，把剩下的番茄切成塊，倒入一瓶醋攪拌均勻，然後端給侯小平：“爸爸，我記得你醃製番茄醬時用的是蜂蜜和白糖吧？”
侯小平連忙點頭：“是，是啊！”
“那這些番茄醬就是用蜂蜜泡過的了。”殷東西說：“可我看這蜂蜜也太濃了吧，酸味太重，我聞著都想打嗝兒。”
侯小平臉色煞白，額上冒汗，張嘴結舌半天，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來：“可能是爸爸放多了吧。”
“那也不行啊，蜂蜜不能放那麽多。”殷東西說：“而且這種酸度明顯超標，我剛才嚐了一口，簡直比我昨天買的酸梅汁都酸。爸爸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用蜂蜜泡番茄醬，而是用了更貴的咖啡泡。”
“爸爸，真的是咖啡嗎？”李婷婷疑惑地問。
侯小平臉色慘白，低聲道：“是咖啡。”
“那我就不知道了，爸爸。”殷東西聳了聳肩膀：“如果你們倆都用咖啡泡番茄醬，那就是你們倆偷換配方了。”
李婷婷急忙擺手：“我可沒有啊！你爸爸也沒用咖啡泡番茄醬！我也沒往番茄醬裏加咖啡！”
“既然你們倆沒有往番茄醬裏加咖啡，那就是你們倆都撒謊了。”殷東西說：“這就是偷換配方。”
李婷婷和侯小平頓時傻了眼。
“媽媽，我覺得應該報警！”殷東西嚴肅地說。
李婷婷立刻搖頭：“這怎麽能報警呢？你爸爸又沒犯法！”
“犯罪也算犯法的。”殷東西理直氣壯：“這兩個人都撒謊，肯定不是好人！”
“胡說八道！”侯小平漲紅了臉，“這是我們家的私事！憑什麽報警！再說了，我們根本就沒用咖啡泡番茄醬！”
殷東西冷哼一聲：“你們倆現在還敢狡辯！這麽明顯的漏洞都不承認！”
“這就是漏洞了？”李婷婷氣憤地指責侯小平：“你別瞎編亂造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撒謊！”
“爸爸媽媽你們吵架啦？”殷東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侯小平和李婷婷互相瞪視了片刻，李婷婷先敗下陣來，頹喪地垂下頭去：“我沒有騙你爸爸，他也沒有用咖啡泡番茄醬……”
“那你們為什麽說謊？”殷東西繼續追問。
“我們……”李婷婷咬緊牙關，不肯承認。
侯小平也堅持己見：“我們沒有說謊！”
“爸爸，你不能包庇媽媽！”殷東西鼓勵父親。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你沒關係！”侯小平惱怒地吼了句：“吃你的飯！”
殷東西委屈地撇撇嘴，低下了頭去，默默扒拉著碗裏的飯粒。
侯小平見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殷東西感激地抬頭衝他笑了笑。
李婷婷卻很不高興：“你不許摸他！”
“我就碰他一下，怎麽了！”侯小平也不甘示弱：“我還抱他了呢！你還吃醋呢！”
殷東西連忙從桌前跑了過去，抱住侯小平的胳膊，仰起臉望著他：“爸爸，你要幫助媽媽哦。她很難過呢！”
“哎呀，沒事的沒事的！”侯小平笑著安慰殷東西：“等你長大以後娶妻嫁人了，就會明白了。”
“爸爸，我才不會娶妻嫁人呢！”殷東歪頭看著他：“爸爸你要娶嗎？”
“哈哈哈，爸爸不娶，你娶好了。”侯小平捏了捏殷東的鼻尖。
殷東嘟囔了一句：“我不喜歡她！”
“嗯？”侯小平奇怪地問：“誰呀？”
“我媽媽啊。”殷東歎息道：“我媽媽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特別漂亮，特別賢惠，特別善良，但就是脾氣不好，總愛罵我爸爸。”
李婷婷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所以，我希望爸爸找一個像我媽媽一樣溫柔善良的女孩子當老婆。”殷東繼續說道：“我就喜歡我媽媽這樣的女孩子。”
侯小平笑嗬嗬地說：“你媽媽也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對我很體貼的。我很滿意她的。”
“我也滿意媽媽！”殷東點頭說：“因為爸爸和媽媽結婚了之後，會給我生弟弟或者妹妹。”
侯小平哭笑不得：“我和你媽媽隻是假結婚而已。哪兒來的弟弟妹妹？”
“那就不生弟弟妹妹唄。”殷東說：“反正我想要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李婷婷羞愧得無地自容，埋怨似的瞪了丈夫一眼，轉身走進了臥室。
“爸爸，媽媽是生氣了嗎？”殷東擔憂地問。
侯小平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吧，爸爸會搞定的。”
吃完晚餐，侯小平坐在沙發上抽煙。殷東則捧著pad玩遊戲。
李婷婷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輕聲說：“老侯，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麽？”侯小平愣住了。
“我說……離婚吧。”李婷婷平靜地重複了遍。
“不行！絕對不行！”侯小平猛然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你不能跟我提離婚！”
“可是我們早就離婚了……”李婷婷喃喃說：“孩子是你打掉的，我們也協議離婚了，這些你忘記了嗎？”
“那時候我喝醉了，把你錯認成了你媽媽。我知道我不該傷害你，更不應該打掉孩子。”侯小平深吸了口氣，緩和了語氣：“現在孩子已經五周歲了，你也恢複健康了，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糾纏了。我不願意做對不起你的事，但如果你執意要離婚，我們也可以分居。”
“我真傻……”李婷婷閉上了雙眼：“我當初為什麽沒有選擇報警呢？我真傻……”
“你冷靜一下。”侯小平勸道：“我們先談談，好不好？”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累了，想休息。你迴房間去吧。”
“走吧，我不想再吵架了。”李婷婷推開他的胳膊，轉身朝樓梯走去。
“我不是要逼迫你……”侯小平急切地喊道。
李婷婷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加快速度上了樓。
侯小平失望地跌坐在沙發上，心底湧起陣陣悲涼。
他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家境貧寒，全靠自己勤工儉讀供養殷寧東上幼兒園。兩個人相依為命，彼此扶持，雖不富裕，卻也衣食無憂。直至後來李婷婷懷孕了，殷東東才被送到福利院寄養。
殷東東是孤兒院裏最懂事最乖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屬於孤兒院，卻從未向別人抱怨過半個字。
李婷婷生產後虛弱得很厲害，又遭逢變故，身體越來越差，醫生建議保胎，可李婷婷不願意放棄孩子。侯小平便帶著殷東東搬了出來。
殷東東很聰明，也很孝順。他每天上課的時候，都會偷偷拿一張紙巾擦去李婷婷額頭的汗水，還用筆寫下幾句祝福的話語。
李婷婷感動極了，每次上廁所都要帶著他一起去，親手喂他奶喝。
殷東東長得很瘦弱，比實際年齡小，隻有六七歲，但是很懂事很貼心。李婷婷覺得，自己的孩子應該就是殷東東那樣的。
李婷婷堅持把殷東東留在身邊，並且告訴他，將來等孩子稍微大一些了，他們就帶他迴去探望殷雷，讓他叫自己叔叔阿姨。
殷東東答應了。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爸爸，隻在福利院照片裏遠遠地看到一眼。
侯小平曾經帶他去找爸爸，但是他們撲了個空，福利院門衛說，那個人早就離開了。
侯小平帶他迴家，告訴他，那個人就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的爸爸已經死了，不會再迴來了。
殷東東不信，說那個人就在家裏，他想看爸爸，想聽爸爸講故事，想看電視……
侯小平說，家裏根本就沒有爸爸的影子。他帶著殷東東翻箱倒櫃地找，最後在廚房的櫥櫃下麵找到了那張遺像。殷東東嚇壞了，躲在侯小平背後瑟瑟發抖。
遺像上的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他的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穿著襯衫西褲，看起來格外儒雅俊朗。
侯小平歎了口氣：“我們家太窮了，連個鏡框都買不起，隻能在牆角挖了個坑，裝了塊玻璃，做成了遺像。”
李婷婷看著遺像，突然哭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還活著……他肯定活著！”她抓著侯小平的手臂，泣不成聲：“我們去找他……老侯……我們去找他……”
侯小平摟緊了妻子，哽咽著說：“婷婷……我們找不到他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李婷婷哭著往屋外跑。
“婷婷！”侯小平趕忙追上前去，拉住她：“你冷靜一點！”
李婷婷掙脫侯小平的桎梏：“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婷婷！你冷靜一點！你現在去哪裏找？我們先迴家好嗎？”侯小平緊緊拽住妻子的胳膊：“我們先迴家再慢慢找，好嗎？”
李婷婷拚命地掙紮，淚流滿麵地吼著：“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放開我！”她使勁兒甩開侯小平，猛然朝窗戶衝去。
“啊！！！”侯小平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扯住妻子：“婷婷！”他死死地抱住妻子，試圖把她拖進臥室，卻因為情緒激動而摔倒在地上。
“老侯！！”李婷婷慌亂地爬起來，撲到丈夫身上，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不是故意的……”
“婷婷，你冷靜一點。”侯小平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李婷婷哭著趴伏在侯小平胸膛上，喃喃道：“我好擔心，真的好擔心……如果他真的不在人世，那我和東東……東東多可憐呀，我真的好怕……”
侯小平撫摸著妻子的脊背，柔聲勸解道：“不會的，不會的。我相信東東他爸爸還活著，他遲早會迴來看我們的，你別難過了。”
“我要去找他，老侯。”李婷婷抽泣著：“無論花費多少代價，我都願意。我隻求他能夠平安迴來，我隻求他還記得我們母子倆。”
侯小平深唿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向床邊，打算給妻子收拾行李。
“不要去。”李婷婷一把拽住侯小平：“你不許走。”
“婷婷，聽話。我不能陪著你去。”侯小平說道：“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什麽事情？”
侯小平猶豫半晌，說道：“有一位大師，幫我算了一卦，說我近期會遇到血光之災，必須盡快離開，否則可能有性命危險。”
“胡言亂語！”李婷婷怒斥：“我不準！我不準你走！”
侯小平耐心地勸她道：“婷婷，這位大師很厲害，我不能冒險。”
“他騙人！”李婷婷哭著搖頭：“他就是個江湖騙子！”
侯小平歎息道：“不管怎麽樣，我必須得走。”
“不要！我不準！”李婷婷哭喊著：“我不要分開，不準！”
“婷婷，你聽話，等風頭過去以後，我一定迴來看你。”
“不行，我不準你走！”
兩人僵持不下時，侯小平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裏麵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您好，請問是侯先生嗎？”
侯小平微微皺起眉頭：“是。”
“我們這裏是華山路派出所，您的車被交警攔下來了。”
“什麽？”侯小平愣住了：“你們怎麽查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呃……這個嘛……我們也是碰巧聯係上的。”
“哦。”侯小平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告訴我具體在什麽地方吧？”
“嗯，是在華山路這邊……您過來吧。”
“好，謝謝你。”掛掉電話，侯小平歉意地對李婷婷笑了笑，然後對侯母說道：“媽，我出門辦點事，晚飯不用叫我吃飯了，我晚上就不迴來了。”
“你要去哪兒？”侯母問。
“我去華山路派出所。”侯小平答道。
“我跟你一塊兒去！”李婷婷抹著眼角的淚水，倔強地抬頭望向侯小平：“不管怎樣，我要見到他。”
侯小平猶豫片刻，點點頭：“好吧，但是你千萬不要亂跑。”
“我知道。”李婷婷破涕為笑，伸出手臂，環住丈夫的腰。
“乖，咱們走吧。”侯小平牽著李婷婷的手，兩人一齊往樓梯走去。
侯小平開車帶著妻子，來到華山路派出所。
侯小平停穩車，扶著妻子從車裏走下來，便迎麵走來一名穿製服的女民警。
“您好，您就是侯小平侯先生嗎？”女民警禮貌地詢問道。
“是的。”侯小平頷首答道：“我姓侯。”
“我是華山路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張美玲。請問您今天下午5點20左右駕駛一輛黑色豐田轎車，闖紅燈撞到路邊一棵樹上。當場死亡。”
侯小平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張美玲繼續說道：“您死後，車禍現場被封鎖，但是您的屍骨已經被交警運迴來了，我們已經將您送到了法醫室進行屍檢。根據鑒證科的報告顯示，您屬於車禍意外死亡，因為您的脖頸處並未傷痕，而且腦顱內並無淤血或者其它明顯損傷，由此基本判斷為車禍造成您腦溢血死亡。您的家庭住址和電話我們已經核實過，您的遺囑也已經擬定好。請您在三十四小時內趕赴法院辦完手續。如果您沒有異議的話，就請您填一下表格。”
“我不是車禍死亡。我的妻子呢？”
張美玲解釋道：“您的妻子在另一間法醫室進行屍檢。”
“屍檢結束之前，我不會認罪。”侯小平堅決地說道：“麻煩你們把我的屍檢報告複印幾份，再發到我郵箱。”
張美玲露出疑惑神態：“屍檢報告不是已經確認您死亡了嗎？您現在這樣做，是要鬧哪樣啊？”
“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侯小平說道：“如果我需要律師的話，可以找你們幫忙，隻要你們能夠提供足夠的權利保護我和我妻子的合理權益就行。”
張美玲無奈道：“好吧，我試試看，但是希望您不要抱太大希望。”
侯小平和張美玲交談期間，李婷婷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眼睛緊盯著侯小平，仿佛怕錯過任何細節。
侯小平遞給李婷婷一張紙巾：“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嗯。”李婷婷含著淚花使勁地點頭。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侯小平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隨即轉身離去。
侯小平來到法醫室。法醫還在對侯小平的遺骸進行檢驗。
“侯先生，我剛才和您聊了聊，您覺得您真的不是死於車禍嗎？”
“我很確信不是。”侯小平肯定地說。
“好吧。”女法醫聳聳肩，放下手中的儀器，打量著侯小平：“您長得挺帥的，怎麽就喜歡開快車呢？”
“嗬嗬，是嗎？”侯小平苦笑道：“我也覺得我長得挺帥。”
“好了，我們已經對您的遺體進行初步分析，暫時沒有發現異常，但是我建議您最近還是減少活動，避免再次受到襲擊。”
侯小平感激地衝她笑了笑：“好的，謝謝。”
“不客氣。”女法醫微微一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就不打擾了。”侯小平向女法醫點點頭，準備離去。
“等等……”女法醫忽然叫住侯小平：“侯先生，請問您的手機號碼多少？”
侯小平愣了一下，想起妻子剛才在電話裏說的那番話，便拿出手機，翻出妻子的電話簿遞給女法醫，“喏，這個就是我的妻子。”
女法醫看著手機屏幕，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好的，我記住了。”
侯小平和李婷婷離開華山路派出所。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李婷婷握著侯小平的手，急切地追問道。
“我不知道。”侯小平搖頭歎息：“但是我覺得，他沒必要騙我。”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道：“我也這麽認為。”
“不管怎麽樣，咱們倆都要盡快把事情解決掉，然後搬出去住。”侯小平輕聲說：“我們不能再呆在這個城中村裏了。”
“好的。我聽你的！”
兩人來到家附近的飯店吃晚餐，李婷婷忽然想起一件事：“侯小平，我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侯小平抬頭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咬著筷子，低聲說道：“我昨天下班迴來，看到你家門口擺著一雙男士鞋，你不是說家裏沒人嗎？難道是……？”
侯小平頓時變了臉色：“我迴去看看。”
李婷婷連忙拉住侯小平，勸慰道：“算啦，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兒，別瞎操心了。”
“我不是瞎操心。”侯小平皺眉說：“雖然跟我沒關係，但是萬一是我朋友的呢？”
“我看你今天心情特別差。”李婷婷溫柔地撫摸著丈夫的背脊：“你也別想太多了，說不定就是你的同事的呢，沒準兒是你們單位的領導來探親訪友了。”
“我先打個電話。”侯小平掏出手機撥打林秋的手機，卻傳來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所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侯小平掛斷電話，又給林秋發了條短信：喂，在嗎？
發完短信之後，侯小平將手機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悶聲喝酒。
“你怎麽了？”李婷婷湊到侯小平耳邊，小聲詢問。
“我不想讓你陪著我一起犯傻。”侯小平說：“其實你根本就不懂這些事，我也不想把你拖下水。”
“我懂。”李婷婷柔聲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我知道你不想害了別人。我都明白，你不用解釋，更不用內疚。”
“唉。”侯小平歎了口氣。
“侯小平。”李婷婷繼續溫柔的撫摸著侯小平的背脊：“如果你遇到困難，你可以告訴我。我們畢竟是夫妻嘛。”
侯小平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憩：“我不想麻煩你。我隻想靜一靜。”
“你需要靜一靜，我也需要。”李婷婷溫柔的望著侯小平，說道：“我想安靜一段時間，等你心態調整過來，我們再考慮搬家的事。”
“好吧。”侯小平無奈地答應了，“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恩。”李婷婷點點頭，“我知道。你先吃飯吧。”
李婷婷端起飯碗，慢慢吃飯。
侯小平吃完飯，帶著滿腹心事走出飯館，站在街邊抽煙。
此時已是傍晚六點半，夕陽西下，晚霞映照著華山路。街燈亮起來，遠處一排排商鋪亮起昏黃的霓虹燈光。侯小平深吸了一口煙，吐出濃厚的煙霧。
侯小平抬頭看見，街對麵停著幾輛車。他仔細看了看，發現那輛熟悉的賓利慕尚赫然停在其中一輛車旁邊。
那輛車是他們租來的。
侯小平的腦袋轟的一聲，像炸開了一般，身體僵硬。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嗓子火辣辣的痛。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那輛熟悉的賓利慕尚，仿佛那輛車正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賓利慕尚的車窗緩緩降落下來。
車裏麵的人摘掉墨鏡，衝侯小平揮了揮手：“嗨！”
侯小平的視線漸漸模糊。他轉過身，飛奔著朝著自己的車跑去，他的腳步踉蹌而淩亂。
當侯小平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李婷婷正趴在方向盤上睡覺。她長發披肩，睡顏恬淡，臉頰微紅，唿吸均勻。
侯小平鬆了口氣，坐進車廂，將車門鎖死。
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李婷婷的胳膊：“醒醒。”
“嗯？”李婷婷迷茫地睜開眼睛，看清楚車裏的情景之後，立刻驚叫一聲，慌忙從座椅上跳起來：“啊啊啊，侯小平，你怎麽在車裏呀？”
“不是我。”侯小平急忙辯解，“我在後麵。”
李婷婷順勢扭頭往後麵看去，果然是侯小平坐在後排，她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剛才還以為是哪個壞蛋闖進來了呢。”
“我們趕緊離開這兒。”侯小平催促李婷婷：“快點兒。”
李婷婷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怕待久了會被警察抓走。”侯小平苦笑道：“咱們還是趕緊逃命吧。”
“哦哦，好。”李婷婷聽話地啟動汽車。
兩人匆匆忙忙驅車離開。侯小平的心仍舊狂跳不止，額頭冒出一陣陣冷汗，他忍不住偷偷拿出手帕擦拭額角的汗珠。
“怎麽了？你今天很奇怪誒。”李婷婷問。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侯小平隨口敷衍著：“你不是也挺累的嗎，開車注意點兒。”
汽車開了十分鍾左右，突然熄火。
“怎麽迴事？”李婷婷詫異的問。
“可能刹車失靈了。”侯小平說：“你別急，我來試試。”
“不行，我來吧。”李婷婷說：“你的腿受傷了，不方便。我試試能不能開走。”
李婷婷推開車門走下去。
“沒事兒的。”李婷婷擺擺手，走到前擋風玻璃前，俯身按下喇叭。汽車又開始響起刺耳的鳴笛聲。
“不行啊，我打電話給交警隊，讓他們派人過來幫忙吧。”侯小平焦急地說：“你別勉強，萬一出了事就糟糕了。”
“不用。我試試能不能開走。”
汽車鳴笛聲越來越響，李婷婷努力的控製住方向盤，卻毫無辦法，隻能不斷按喇叭。
“算了。”侯小平說：“我來吧。”
侯小平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汽車的鳴笛聲更加劇烈了，但侯小平依然堅持著，走到車前，用力握住車把。
“嗡……嗡嗡……”車輪摩擦地麵的尖銳響聲傳入兩人的耳朵。侯小平用盡全身力氣拽了拽，車子紋絲未動。
“喂！”侯小平喊道，“李婷婷！你在搞什麽名堂！”
“油箱裏的油不多了！”李婷婷說：“快想想辦法！”
侯小平咬牙切齒地說：“我靠！真倒黴！”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再想辦法？”李婷婷提議道，“反正車鑰匙和方向盤都在我們身上。”
“不行！我們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侯小平說：“我們得想想辦法，不能等它燃燒殆盡！”
侯小平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撥打110報警電話。
李婷婷急得團團轉，她說：“我去買瓶水喝，先補充點兒水。”
侯小平說：“你瘋了？我們現在哪有時間喝水？”
“對哦，你的腿還傷著呢。”李婷婷說：“可是你不吃飯怎麽行啊？”
“沒關係，我還撐得住。”侯小平說。
侯小平站直了，準備繼續嚐試拉扯。
忽然，李婷婷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說：“侯小平！你快看！我看見它在抖動了！它真的在動耶！”
侯小平抬起頭，看見車尾處的儀表盤上亮起綠燈。
“我去！”侯小平驚喜道，“這是什麽原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某種功率很大的發動機吧！”李婷婷激動的滿臉通紅，“你再試試，看能不能打開！”
侯小平又使勁兒晃了晃車子，車子竟真的緩慢而清晰的移動起來。
“成功了！”李婷婷歡唿一聲。
“我靠！這也太神奇了吧！”侯小平也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這簡直比超級跑車還牛逼！”
侯小平連忙爬到駕駛座，伸出胳膊去摸車鑰匙，結果車鑰匙居然插.進鎖孔了！
“哇塞！”侯小平說：“我真懷疑這輛車是智能的。”
“我看看。”李婷婷趴在窗戶上仔細觀察了半天，搖搖頭，“不像是智能的。如果是智能的，肯定早就能自己開走了。”
“那為什麽剛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侯小平說：“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碰到它的時候，它好像根本沒有被啟動。”
“我想，可能是因為車子的保養不夠好。”李婷婷說：“畢竟咱倆才搬進來幾個月，不太熟悉情況。”
“嗯，你說得有道理。”侯小平點點頭，將車子重新啟動，調整了一下檔位之後，猛踩油門，車子迅速躥了出去，揚起一片塵土。
車速太快，侯小平緊抓著扶手，心髒砰砰直跳。
他覺得自己就像騎自行車時撞到護欄似的，嚇得他渾身直哆嗦。
李婷婷笑眯眯地問：“感覺怎麽樣？爽嗎？”
“哈哈！”李婷婷拍著手笑道：“我就知道，這款車不止漂亮，性能還特別棒！你看，你一腳油門下去，它立刻就竄出去了！比咱們的自行車快多了！”
侯小平笑道：“你不怕出事兒呀？”
“出什麽事兒？”李婷婷眨眨眼睛，“我跟你說，咱們這車，雖然沒有智能，可絕對比智能還厲害。它是用碳纖維材料做的外殼，內部的裝甲非常厚實，並且有很多電磁炮防禦係統，所以即便遇到危險也不用害怕。”
“我擦，這麽牛！”侯小平讚歎道，“難怪這車賣得這麽貴呢！”
“可不是嘛。”李婷婷說：“咱們今晚賺翻啦。明天早上我請你吃飯。”
侯小平說：“你還挺有錢呀！”
李婷婷說：“那當然了，我爸爸是房產業的老板，我媽媽是珠寶設計師，家庭條件非常優越。”
侯小平嘖嘖稱歎：“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考慮從商呢？你長得又漂亮，又聰明。”
“從商？”李婷婷撇撇嘴說：“算了吧。我從來都沒有這種念頭。我喜歡旅遊，我最討厭做生意。”
侯小平說：“你真幸福。”
李婷婷說：“你更幸福。”
“嘿嘿，我倒是希望自己平凡一些。”侯小平說，“可惜命運弄人。”
李婷婷說：“這就叫命運弄人！”
兩人聊著，李婷婷突然發現，車子停住了。
“怎麽了？”李婷婷問：“車壞掉了？”
“不會吧……”侯小平也納悶兒地四周看了看，說：“我記得路口有監控攝像頭的呀……”
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熱浪撲了過來，兩人猝不及防，全都被掀翻了出去。
李婷婷摔倒在地，頭暈腦脹，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水泥廠裏。
“我操！”侯小平罵了一句，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左右找尋李婷婷的身影，卻發現李婷婷正趴在另一邊的水泥牆上，雙手撐地，努力向前爬著，“婷婷，你怎麽樣？”
“我……我頭疼……”李婷婷痛苦的皺著眉頭。
“哎呦，你沒受傷吧？”侯小平慌忙走過去，蹲在李婷婷旁邊，伸出手想去攙扶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觸碰她的身體，於是隻好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李婷婷背上，然後輕柔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李婷婷趴在那裏休息了好久，才慢慢站了起來，說：“我……我沒事了。你呢？”
“我也沒事。”侯小平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除了屁股有點兒疼。”
李婷婷噗嗤一樂，說：“那你趕緊迴家換褲衩去吧！”
“你怎麽不換啊？”侯小平說。
“那怎麽辦？”侯小平擔憂地問：“咱們是迴家拿還是繼續坐在這裏等警察？”
“警察？”李婷婷抬起頭往周圍看了看，驚訝地說：“哪兒有警察啊？”
“咦？”侯小平也奇怪道：“剛剛明明聽見爆炸的聲音啊？怎麽連個警察都沒有呢？”
“這附近肯定沒有警察。”李婷婷說，“這裏荒郊野嶺的，警察怎麽可能來這兒？”
侯小平說：“這麽說，剛才那爆炸聲應該不是衝我倆來的？”
“嗯，不是衝你我來的。”李婷婷說，“可能是衝別人來的。”
“那……會是什麽人？”
“我猜是那群殺手。”李婷婷冷靜地分析道，“他們之所以選擇這麽偏僻的位置，估計是為了掩飾什麽。因為這輛suv一旦發生爆炸，就不容易查了。而且他們的目標很可能不僅僅是我倆。”
“對。”侯小平說，“如果不是我倆的話，那就是那幾個殺手了。”
“嗯。”李婷婷說：“咱們先離開這裏吧。”
“行。”侯小平拉著李婷婷的手，準備原路返迴。
“我們走錯路了。”李婷婷說，“這邊應該有路。”
侯小平順著李婷婷指的方向仔細觀察，果然在一片雜草叢中看見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雖然路麵坑窪不平，但是比直線距離短了很多。
侯小平立刻興奮起來：“這是通往酒店的捷徑嗎？”
“是的。”李婷婷笑了，“看來這個殺手很謹慎。知道萬一被我們發現蹤跡，我們就能逃跑。”
“對，我們快走。”侯小平說，“這裏實在太危險了。”
李婷婷忽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她皺著眉頭說：“我肚子有點兒疼。”
“肚子疼？”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去。”
“不用。”李婷婷搖搖頭，說：“你先去酒店，我待會兒再過去。”
“不行。”侯小平堅持，“必須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李婷婷猶豫著沒說話，半天才勉強說道：“那……好吧……”
“我陪你走吧。”侯小平說，“這裏又黑又遠，你自己我實在不放心。”
“那……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侯小平牽住李婷婷的手，將她護在身側，兩人沿著小路往酒店走去。
小路並不寬敞，而且崎嶇不平，李婷婷走得非常吃力，她一步三迴頭，似乎在擔心侯小平跟丟自己。
“我沒事。”侯小平握緊了李婷婷的手，給了她些許勇氣，“你不要擔心我。”
侯小平拉著李婷婷走進酒店大堂，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總監？”侯小平叫了他一聲。
“侯總監。”張鳴朝侯小平微微頷首致意，“你迴來啦？”
“嗯。”侯小平說，“婷婷她有點兒急症需要處理，我送她迴房間。”
“哦。”張鳴點點頭。
“張總監，你怎麽在這兒？”李婷婷問。
侯小平說：“你等電梯做什麽？”
“我想迴趟家拿東西。”張鳴答道，“可是這個時候電梯停運了，我隻好在樓下等。”
張鳴禮貌地點頭示意，轉身走進電梯。
侯小平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突然覺得張鳴的背影很孤單。他低下頭，看著腳尖，默默歎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李婷婷跟著侯小平走出酒店大門，坐進車內。侯小平開著車，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後座上臉色蒼白的李婷婷，忍不住問：“你哪兒不舒服？”
“胃疼。”李婷婷捂著肚子說，“早晨喝咖啡喝多了，腸胃受不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侯小平說，“你今晚還得加班，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不用了。”李婷婷擺擺手，“休息一陣兒就好了。”
侯小平沉吟片刻，說：“你是因為昨晚那場爆炸害怕的吧？”
李婷婷點點頭：“那些殺手簡直瘋狂極了！”
“你不要擔心。”侯小平安慰道，“他們已經死掉了。你不會有事的。”
李婷婷點點頭。
侯小平把李婷婷送到酒店房間，李婷婷說：“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呢，就不留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沒關係，工作要緊。”侯小平說，“我也得趕緊迴去收拾一下，換套衣服，明天還得去上班。”
李婷婷送他到門口，侯小平揮揮手，說：“你進去吧，別著涼了。”
李婷婷點點頭，轉身迴屋了。
侯小平迴到自己的辦租房裏，把剛買的一身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洗刷，洗完之後晾在陽台上。
然後侯小平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登錄郵箱。他找到自己的郵箱，給李婷婷發了封郵件，告訴她那幾個殺手已經解決了。李婷婷沒有立刻迴複。
侯小平等了一會兒，李婷婷才迴複說：“謝謝。”
侯小平說：“你不要擔心，以後都沒事了。我們一定要盡快抓到這夥殺手！”
“我相信你們。”李婷婷說，“謝謝你幫忙。”
侯小平說：“不客氣，應該的。”
侯小平和李婷婷聊了一會兒，覺得無所事事，便起床穿好衣服準備去餐廳吃飯。
此時，餐廳裏已經有了七八個食客。其中一位女士站在窗邊，一手托腮，一手撐著下巴，正專注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侯小平走近幾步，仔細端詳了對方半晌，才確認這個美麗的女孩正是昨夜在街邊救了他一命的小姑娘。侯小平衝她笑了笑，小姑娘也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溫暖甜蜜。
侯小平走到桌前，隨便點了份套餐，端著盤子坐下，抬頭看向窗外。
窗外，小河靜謐流淌，河水清澈澄淨，河畔楊柳依依，枝椏上掛滿了晶瑩的露珠，偶爾飄落一滴，濺入水中，暈染開來。
侯小平看著這幅景象，突然感慨萬千，不禁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真漂亮。”
小姑娘聽見他的話，迴頭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笑眯眯地說：“嗯，是挺漂亮的。”
侯小平看見她笑靨如花，忍不住伸長脖子湊到她身旁，問道：“你喜歡這裏嗎？”
“嗯。”小姑娘點點頭，“我喜歡這裏。”
侯小平指指窗外：“你看，這條河像不像一副畫卷？”
小姑娘眨眨眼睛，說：“畫卷？”
“嗯。”侯小平說，“就是畫卷啊。畫卷裏的風光，都是由水構成的。”
“我知道。”小姑娘抿嘴一笑，“可是畫卷太大了，它畫不了那麽遠。”
“畫不了那麽遠？”侯小平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對，你說的對！畫不了那麽遠。”他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畫不了那麽遠……”
李婷婷歪著頭看著侯小平，笑盈盈的，不吭聲。
侯小平想了想，問她：“你家離這裏遠嗎？”
“不算特別遠，坐地鐵的話二十分鍾。”
“我可不可以送你迴家？”侯小平說，“我現在還有事情做，不能陪你。”
“我家距離這裏也有十五分鍾路程，我自己搭車迴去吧。”李婷婷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這麽瘦，還是讓我送你迴家吧。”侯小平堅持說，“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做，順路而已。”
“我叫李婷婷。”小姑娘說，“你叫什麽名字呀？”
“侯小平。”
“那就這麽說定了。”小姑娘爽快地說，“我現在就去打車。”
侯小平看著小姑娘匆匆跑出門外，心底湧出莫名的惆悵與傷懷。
侯小平坐下來繼續碼字，忽然感覺有些冷。
他放下鍵盤，從包裏拿出羽絨服披上。這種時候，他實在不願意去想自己的父母。他曾經發誓要跟父母好好過日子，可他的婚姻卻變成了一樁悲劇。雖然這樁悲劇不怪父母，可他仍舊恨極了他們。他甚至很想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麽要逼迫我娶李婷婷？難道僅僅隻是因為她的爸爸媽媽比較有錢嗎？
侯小平歎息一聲，繼續敲鍵盤，把剩餘的稿子全部寫完了，才關掉電源，關掉電腦，拎著包走出寫字樓。
天氣陰沉沉的，烏雲遮擋住陽光，天色暗淡，風吹在臉上有絲絲涼意。侯小平裹緊羽絨服，往附近的停車場走去。
走出寫字樓大門口的瞬間，迎麵刮來一股寒氣。侯小平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朝著自己的車走去，拉開車門上車。汽車啟動之後，他掏出手機，打開微博。果然看見自己已經被頂上熱搜榜首。侯小平掃了一眼評論，大多數網友表示讚賞。但也有少部分噴子質疑侯小平是炒作。
侯小平搖了搖頭，懶得理會。他收起手機，發動引擎，駛出寫字樓。路過一家商鋪時，侯小平把車子靠邊停下。他買了一盒巧克力，一瓶冰闊落，還有一支筆和兩張紙巾，裝進購物袋。這三樣東西，是給李婷婷的謝禮。
李婷婷今年剛大四，正值青春懵懂期。她的夢想就是考上江城大學。侯小平知道她是個很有追求的女孩子，希望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找到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可惜命運弄人，她遇到的是侯小平。
她不敢輕易嚐試結婚的滋味兒。侯小平雖然窮了點，但他很溫柔，待人處世很細致，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可李婷婷又害怕自己的幸福不夠牢固，畢竟這段婚姻是她主動向侯小平提出的，如果最終侯小平並不能帶給她想要的安定生活，她該何去何從呢？
所以她猶豫不決，一直不敢答應侯小平。侯小平倒也樂觀豁達，每次約她見麵，他總會把各類營養品鮮花擺在桌前，還會給她讀一些美食節目和小說作品。漸漸地，李婷婷便開始相信他，對未來產生憧憬和期盼。
李婷婷很喜歡吃巧克力，但她一般不吃零食。她覺得甜膩膩的食物對牙齒不好，所以她總是忍痛割舍一些自己平時很寶貝的零食。侯小平偶爾見她吃零食，會偷偷塞給她一塊兒。她咬開來吃，侯小平就會笑眯眯地說，慢慢嚼，不著急。
侯小平每次給李婷婷帶來的巧克力，都是李婷婷從未吃過的牌子。她驚奇地說：“哇！真香！我從來沒吃過這種牌子的巧克力！這是什麽牌子？”
侯小平告訴她：“這是德芙的。”
“哇！這麽貴！”李婷婷瞪大了眼睛，連忙推拒道，“我不能要！這太貴了！”
“我買給你，你吃就行了。”侯小平說，“再說了，這個牌子的巧克力確實很貴，我每個月掙那幾千塊，根本吃不飽啊。”
“那你怎麽辦？”
“我還好啦，反正吃得少。”侯小平說，“你就收下吧，我們是朋友嘛！”
李婷婷遲疑片刻，最終點點頭，收下了巧克力。她不禁感慨，原來侯小平還挺勤儉節約的……
侯小平說：“我們明晚去遊樂園玩兒。我早就聽說那裏的摩天輪特別棒，等你放假咱們就去坐摩天輪。”
李婷婷笑了起來：“那我肯定要坐摩天輪，這輩子還沒坐過呢！”
“明天就去。”侯小平笑道。
李婷婷想了想，有些忐忑地說：“可是我爸爸……”
“沒關係，你爸爸那兒我會搞定的，你放心吧。”
李婷婷鬆了口氣，抱怨道：“我們班同事聚會，我都不能缺席。”
“哦……”侯小平若有所思地盯著李婷婷的胸脯，“明天周末，你們可以休息一天。”
李婷婷低頭看了看自己，臉紅了：“討厭！”
侯小平嘿嘿笑了笑。
“我還是先給我爸打個電話吧。”李婷婷說。
“嗯。”
“喂，爸……我明天晚上不迴去吃飯了，有點兒事。”
“你去哪兒？”
“跟同事出去玩兒。”
“你媽媽問了嗎？”
“問過了，沒事兒。”
掛掉電話，侯小平轉過頭去看她。
李婷婷正低著頭，嘴角含著笑，似乎陷入某種沉思。侯小平用胳膊肘撞了碰她：“喂！發什麽呆呢？想什麽？”
李婷婷抬起頭來，看著侯小平，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侯小平納悶兒地看著她。
李婷婷笑得更厲害了。
侯小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麽事這麽好笑？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李婷婷笑嘻嘻地看著侯小平，說：“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起來，我們倆現在像不像熱戀的情侶？”
侯小平笑了：“這不是廢話嘛！我們現在當然是熱戀中！我恨不得整個晚上都摟著你睡覺呢。”
“哎喲，油腔滑調的！”李婷婷嗔怪著打了侯小平一拳，隨即露出羞澀的微笑，“我們這麽親密，難免有點兒控製不住……”
“控製不住什麽？”
李婷婷白了他一眼：“你明知故問！”
侯小平裝傻充愣：“我明知什麽？”
李婷婷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說：“你……你明知道我想跟你做點兒什麽。”
侯小平一把攬住李婷婷的腰肢，將她拉進懷裏。李婷婷順勢靠進他懷裏，臉貼在侯小平堅硬的胸肌上。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侯小平說：“我也很想……”
李婷婷仰起頭看著侯小平，眼神清澈又迷離。
“不過，我想等你畢業以後再說。”侯小平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
李婷婷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被嚇著了：“你……”
侯小平捧住她的臉，鄭重地說：“你不需要為此而愧疚，因為我並不是非要占你便宜。如果我們在一起，就必須遵守婚姻法。我不願意因為一時的衝動毀掉彼此一輩子的幸福，所以才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李婷婷怔忡半晌，點了點頭，喃喃道：“我明白……”
侯小平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快去洗澡吧，水都涼了。”
“哦……”李婷婷乖乖走向衛生間，卻在門口停下腳步，猶豫著說，“可是我身材不夠好……”
侯小平哈哈大笑，走過去揉亂她的長發：“你瞎說什麽？你的腿和屁股都這麽美。”
李婷婷抿嘴偷笑。
侯小平說：“趕緊洗澡去吧。”
李婷婷“嗯”了一聲，走進衛生間，鎖上房門。侯小平坐在沙發上，從兜裏掏出香煙，剛叼在嘴邊，又想起來這裏是李婷婷家。於是將香煙扔進垃圾桶，拿起茶幾上的《中醫基礎》繼續讀起來。
李婷婷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侯小平已經躺在床上了，閉著眼睛看書。李婷婷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窗前往樓下看，遠處有車燈閃爍。她歎了口氣，吹幹了頭發，鑽進被窩。
侯小平翻了個身，從背後抱住她：“怎麽了？”
“沒什麽。”
“我知道你心裏擔心什麽。但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我們之間會尊重對方的選擇。”
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侯小平：“謝謝你。”
“我們之間用不著說謝。”
李婷婷側過身，與侯小平四目相交，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緩緩說：“我愛你。”
兩人纏綿許久，漸入佳境，正要脫衣服做那最後一步的時候，忽聽見有人敲門。侯小平嚇得差點跳起來，忙推開李婷婷，慌忙穿衣服，一副被人捉奸在床的模樣。李婷婷噗嗤一聲笑出來，捂住嘴，指著他狼狽的樣子。
“你快點兒躲起來啊！”侯小平催促道，“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李婷婷咯咯直樂，說：“好啦，我藏起來了。”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侯小平急忙套上褲子：“我去開門！”
侯小平一路跑到門邊，透過貓眼一看，原來是張帆。
張帆見門開了一條縫，探頭看了看屋內：“婷婷呢？我找她有點兒事。”
侯小平尷尬極了：“呃，她在洗澡。”
“你怎麽不攔著她？”張帆皺眉。
張帆瞪了他一眼：“真是服了你了！還不快把門關上！”
侯小平忙縮迴身體，關上房門，轉過身，看見李婷婷已經披著浴袍，從臥室裏走出來。她的頭發還沒有擦幹，濕漉漉的貼在臉頰兩旁，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
“你怎麽出來了？”張帆說。
李婷婷笑著走過去挽住張帆的胳膊：“我想出來陪你嘛。”
張帆搖搖頭：“不行，我們還有正事呢。”
李婷婷疑惑地問：“什麽事啊？”
張帆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其它人在附近，然後壓低嗓門說：“我今天晚上要去查崗。”
李婷婷吃驚地睜圓了眼睛：“啊？查崗？”
張帆點了點頭，說：“對，你幫我盯著點兒。”
李婷婷更加吃驚了：“我幫你盯著？我……我能做什麽啊？”
“當然不需要你做什麽了。”張帆擺擺手，“就是給我錄視頻就行了。”
李婷婷無奈地攤攤手：“我隻懂電腦和數據分析，你叫我錄像，我也不太懂啊。”
“你不懂我教你啊。”張帆說，“反正我要求你每隔五秒鍾拍一次，拍好了給我看，ok嗎？”
“好，好，沒問題。”李婷婷答應著，忽然想起來，問，“我們現在就要出門嗎？可是我連鞋子都沒換。”
張帆微笑道：“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李婷婷驚訝道：“什麽東西？”
“鞋櫃底下有一雙高跟鞋。”張帆伸手打開鞋櫃，拿出來一雙黑色尖頭平底鞋，遞給李婷婷，“你試試，合腳不合腳？”
李婷婷接過來一瞧，這雙鞋跟不算特別高，但也很有設計感，一看就價格不菲，便說：“哪裏買的呀？”
“朋友送的。”張帆解釋道，“這雙鞋配我那身衣服挺搭配的。我們趕緊走吧，不要耽誤太長時間。”
“嗯。”李婷婷點頭答應。
侯小平替李婷婷拎起包，李婷婷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臨走之際，李婷婷偷偷瞄了侯小平一眼，卻見侯小平正望著窗外發呆。
夜幕籠罩著城池，路燈稀疏而昏黃。街道上人影寥落，偶爾駛過一輛轎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劃破寂靜的街巷。
“你在看什麽？”李婷婷問。
“哦，沒什麽。”侯小平迴過神來，“走吧。”
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漫步向前走去，侯小平忽然感覺心跳如鼓，唿吸困難。
“怎麽了？”李婷婷問。
“沒什麽。”侯小平說。
李婷婷抬頭看了看他：“是因為剛才的事嗎？我覺得那些話你根本沒必要對我說。”
“嗯。”侯小平淡淡地應道。
“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提這種事了。”李婷婷柔柔地笑道。
“嗯。”侯小平應了一句，心緒複雜，無法言喻。
“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酒慶祝一下？”李婷婷突然說。
“喝酒？”侯小平一愣。
“對呀，難得周末，你不喝酒慶祝一下，多浪費。”李婷婷笑道。
侯小平沉吟半晌：“今晚恐怕……”
“怎麽啦？”
“沒什麽。”侯小平勉強一笑。
“你不會是嫌棄我的技術吧？”李婷婷調侃似的笑道。
“怎麽會？”侯小平忙否定，“我隻是……”
李婷婷笑盈盈地等待他繼續編借口。
侯小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說：“我最近幾天比較忙。”
“嗯？”
“我要籌備新劇組，還要招募演員……”
“所以你今晚要請假？”李婷婷打斷他。
“嗯。”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的眼圈漸漸紅了：“為什麽？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侯小平看她哭起來，慌亂起來：“沒什麽麻煩事。真的沒什麽麻煩事，就是我要離開這裏了。”
李婷婷一聽，立刻破涕為笑：“嚇死我了！原來你是要去工作，害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
“沒什麽。”李婷婷抹掉淚水，“既然是去工作，就好好努力吧。我先走了，拜拜！”
“好哇！謝謝侯小平。”李婷婷朝他揮揮手，轉身快步走進電梯。
侯小平站在辦公室窗邊，凝視李婷婷消失在樓道拐角處，悵然若失，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唉，又犯桃花劫了。”陳思涵歎息著從洗手間出來，順勢坐到沙發上，拿起一塊薯條吃了兩口，說，“看來你注定孤獨終老了。”
侯小平苦笑道：“我倒希望孤獨終老呢。”
陳思涵搖頭晃腦地歎息道：“癡情總被無情惱，你這輩子估計都找不到媳婦兒了。”
侯小平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想得開。”
“不是我想得開。”陳思涵認真地說，“而是你自己沒辦法做決定罷了。你心裏其實早有選擇了。”
侯小平微微皺眉：“你說什麽？”
“我知道你心裏喜歡的那個人是誰。”陳思涵篤定地說，“你現在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侯小平怔忡片刻，隨即冷冷哼了一聲：“胡扯八道！我怎麽可能喜歡上她？你別瞎猜了行嗎？”
“不信拉倒。”陳思涵白他一眼，“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幫你了啊！”
侯小平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不理她。
陳思涵用指甲撓撓腮幫子，說道：“侯小平，我看出來了，你雖然嘴硬，但心裏還是愛著人家的。”
侯小平猛然睜開雙眼，盯著她說：“我警告你別亂嚼舌根。”
“切！”陳思涵撇撇嘴，“你自己想清楚了。反正我跟你說了這件事，至於你聽不聽就是你自己的事咯。”
“你變了？”李婷婷笑了笑，“你說得很對，我變了。”
“是什麽改變了你？”侯小平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產生懷疑的？”
“你問這個幹嘛？”
“我想搞清楚，如果真是這樣，我要怎麽做才能擺脫困境。”
李婷婷低下頭，輕咬下唇：“侯小平，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你盡管說，我聽著呢。”侯小平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
“那天……我們去看電影，你買了爆米花和飲料，我沒買。”李婷婷低頭絞動手指，“那個時候，我已經察覺出你在躲避我了。我很傷心，可是我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我是班長，必須維護自己班級的團結。可是我真的很難受，我忍不住想哭。那天我迴家路上碰見了一群人圍攻你，你被幾個流氓追得滿街跑。我衝過去擋在你前麵，可是他們連我一塊兒打。我被推倒在地，撞到了肚子，痛得爬不起來，你卻像瘋了一樣跑向我……”
“婷婷，不要說了，都過去了。”侯小平安慰她。
李婷婷抬起頭：“不，侯小平，這些事情埋藏在我心底太多年了。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提起，可是今天，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聽這些，所以我特意繞了個圈，把它們壓在心裏很久了。”
“你繼續吧。”侯小平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鐵青。
李婷婷頓了一下，說：“侯小平，我們分手三年，你對我沒有絲毫留戀。可是我對你，卻越來越放不下。”
侯小平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變壞了。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並不是我變壞了，而是我錯過了一段屬於我的感情。”
李婷婷的聲音哽咽起來：“在那場大火中，你救了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甚至害怕這一切是假象，我怕我是在做夢。我怕我死了又活了，我怕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依舊在做夢。我不敢相信我曾經愛過這樣的一個人。”
侯小平握拳抵住額頭，沉默許久才道：“這不是假象。”
“我知道。”李婷婷苦澀一笑，“你一直在騙我。”
“我沒有。”侯小平辯解道。
“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你對朋友忠誠仗義，對自己人謙遜親切，從不拿架子。可是你知道嗎？”李婷婷眼角含淚，“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卻拋棄我離開。”
“你不僅拋棄我，還拋棄了你的妻子。你對她說，你有事先走，等忙完再來找她。可是，我隻看到了你對她撒謊。我不知道你究竟瞞著她什麽，也無法確認她是否真的相信你。我甚至不敢告訴她實情，我害怕她會怪我隱瞞，會更加恨我。可是侯小平，這件事情遲早是要說出來的，我不想再逃避了。我希望我們能重歸於好。你能原諒我嗎？”李婷婷眼巴巴地注視著侯小平。
“婷婷，對不起。我……我……”侯小平猶豫不決，“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根本無暇顧及別人，我擔心的隻有你的安危。”
“我理解，我明白。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怪你，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婷婷，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侯小平煩躁地抓抓頭，“其實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侯小平，我們重新在一起吧。你不用急著答複我，我可以給你一些考慮時間。”李婷婷微笑著看著他，“我不逼迫你，隻要你肯給我這個機會。”
“謝謝你婷婷。”侯小平歎了口氣，“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拒絕你。”
“我明白。”李婷婷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既然你肯給我這個機會，我就會牢牢抓住。”
“我們先不談這個問題好嗎？”李婷婷打斷侯小平，“我想請你吃飯，算是感謝你幫了我。”
侯小平點了點頭：“好啊。我正餓著呢。”
兩人去了餐廳，李婷婷點了幾個菜，然後說：“我最近有點忙，你如果沒什麽事情，不妨多陪陪你的妻子。雖然她不記得你了，可是你應該珍惜這份緣分。”
“嗯。”侯小平端起杯子喝水。
“我聽說，你和你的妻子，在離婚之後，沒有複合？”李婷婷問。
侯小平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李婷婷淡然一笑：“你們離婚前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是啊。我也挺奇怪的，明明我們離婚之後關係很好。為什麽她突然就不肯見我了呢？”
李婷婷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或許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畢竟，她失憶了。”
侯小平低下頭，神情落寞：“是啊，失憶了。”
李婷婷看著他，輕柔地說：“你也不必太難過。”
“嗯。”
吃晚飯之後，侯小平送李婷婷迴家，路上李婷婷問他：“你和蘇曉的關係，現在進展到哪種程度了？”
“她對我沒意思，我暫時還沒追到手。”
李婷婷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倆都已經結婚了。”
“沒有。我們還處於交往期間。”
侯小平轉過頭看向她，欲言又止。
“怎麽了？”李婷婷疑惑地問，“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婷婷，我今天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我喜歡你。”侯小平認真地說，“我不想再欺騙你，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李婷婷怔住了。
“我……”李婷婷沉默片刻，苦澀地說，“抱歉，侯小平，我……”
侯小平握緊拳頭：“婷婷，你還愛著他，對嗎？我知道。”
“對不起。”李婷婷垂下眸，“你不該把那些話告訴我，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婷婷。”侯小平抓住她的肩膀，鄭重地盯著她的眼睛，“我們重新在一起吧！我們不要因為別人而錯過彼此。婷婷，我願意等你，我願意等你恢複記憶，我會像從前一樣疼你，照顧你。”
李婷婷咬著嘴唇，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他：“侯小平，你真的愛我嗎？”
侯小平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愛你。”
“可是……我現在腦子裏一團糟。”李婷婷痛苦地捂住額頭，“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麽，更不知道你……”
“婷婷！”侯小平按住她的雙肩，將她推到窗邊，指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和燈火輝煌，“你看，我的世界裏也是一片混亂，可是我仍然努力維持著平靜，努力想把這個世界保護好，因為我想保護我深愛的人。我相信你，我也一直在尋找著屬於我們共同的未來。”
“可是，你並不是完全了解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比這裏還黑暗。”李婷婷搖著頭，“我沒辦法忘記過去，我也無法放棄仇恨。”
“仇恨？”侯小平皺起眉，“什麽仇恨？”
“一段非常悲慘的過去。我……”李婷婷咬著嘴唇，艱難地吐出三個字，“我殺了人。”
侯小平愣住了：“殺……人？”
“後來呢？”
“後來，我爸拿著賣房子的錢，給我媽動了手術，但我媽的身體依舊每況愈下，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走投無路。在街上碰見了一個流浪漢。他撿走了我的錢包，告訴我我家在哪兒。我去找了我爸，告訴他我媽的病情，他答應幫我籌錢，我才知道我媽的病情已經拖延了很多年。可惜，即使他答應我籌錢救治，我媽也撐不過今年冬天。”
“所以，你就去殺了那個人？”侯小平喃喃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必須這麽做。否則我連最後一絲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李婷婷擦掉臉上的淚，“你覺得我是殺人犯，可我根本沒有辦法，我隻有靠這種方式來保護我媽。”
侯小平長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李婷婷淒涼地一笑，“是啊”
侯小平呆住了。他沒想到，李婷婷竟然會是……
李婷婷低聲啜泣起來。
“對不起……”侯小平慌忙摟住她，“婷婷，我不該懷疑你，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
李婷婷抽泣著說：“沒關係，這件事情，早晚都會被你發現的，遲早都會有人知道的。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你……”侯小平欲言又止。
李婷婷抬起頭，望向侯小平：“其實我也很害怕，我很擔心會被你拋棄。但我別無選擇，隻能走這條路。你知道嗎？當我站在那座橋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不敢往下看，我甚至沒有勇氣跳下去。可我不能放棄，我隻有死，隻有我死了，才能換迴我媽的命。”
侯小平心驚膽戰地抱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侯小平緊張地撫摸著她的背脊。
“我從來不認識你，我根本不認識你。”李婷婷伏在他胸前哭著，“為什麽，我不記得你了？”
“我……我叫侯小平……”
“你是我的丈夫？”
“呃……嗯。”侯小平尷尬地咳嗽兩聲，“雖然我們還沒結婚，但是……我確實是你的丈夫。”
“那我怎麽會嫁給你？”李婷婷詫異地盯著他。
“是的。”侯小平肯定地點頭，“你不信我們可以去民證處登記。”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我怎麽會和你結婚？我明明記得……”
侯小平打斷她，語速極快地說：“你失憶了，你記不清楚了，你不是真心愛我的。你覺得你和我結婚是對我不忠，對不對？”
李婷婷怔住了。
“可是你知道嗎？我一直深愛著你。我希望能娶你為妻，我不在乎你是否失憶了，隻要你願意嫁給我就夠了。”侯小平緊緊地握住李婷婷的雙肩，“我愛你，婷婷。我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李婷婷愣在原地。
侯小平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趕緊鬆開李婷婷，跑進臥室翻箱倒櫃。
“你在幹嘛？”李婷婷奇怪地問。
“我找東西。我們去登記結婚吧。”
李婷婷微微一怔：“我們去登記結婚？”
“對。我們去結婚。”侯小平興奮地說，“我們先把證領了，等到合適的時候就舉行婚禮。我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
“可是……”李婷婷仍然猶豫著，“我真的忘了你。”
“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侯小平拉住李婷婷的胳膊，懇切地說，“婷婷，我真的愛你，如果你不能嫁給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愛誰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可是，就算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允許你離開我。”
李婷婷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真的愛我？”
“是的。”侯小平堅定地說。
李婷婷咬著嘴唇，慢吞吞地說：“我不相信。”
“為什麽？”侯小平吃驚地瞪著她。
李婷婷輕輕推開他的手：“因為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愛你’三個字。我從沒聽到過。”
侯小平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解釋，難道告訴她“我愛你”是每一個男人都會說的嗎？
“我們結婚之後，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侯小平鼓足勇氣道，“我會做飯，做家務，我會照顧好你。我可以帶你遊遍全球。”
李婷婷眼眶紅紅的，哽咽道：“我不相信你。”
“為什麽？”侯小平急道。
李婷婷搖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淌下來。
“你是嫌我沒錢嗎？”侯小平說，“我可以掙錢養活你。我可以努力賺錢，我們結完婚，我就可以掙錢了！”
李婷婷再次搖搖頭。
“婷婷，你究竟想要什麽？”侯小平急得團團轉，“你到底想要什麽？”
李婷婷閉上眼睛，流著眼淚，哽咽道：“我不要名分，我隻要孩子。”
侯小平一怔：“你……你要孩子？”
李婷婷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侯小平，眼神淩厲又決絕。
侯小平嚇了一跳，訥訥道：“我……我不想要孩子……”
“不，你必須要孩子！”李婷婷激動地喊道，“你是個男人，你必須對我負責！”
“對不起……我……我不能答應你。”侯小平低下頭，不敢看她。
李婷婷痛苦地捂住腦袋：“我想靜一靜，你讓我冷靜一下。”
侯小平走出病房，坐在醫院長廊的長椅上抽煙。他很懊惱，也很憤怒，更多的卻是恐懼。
李婷婷是個瘋狂的女人。她剛醒來就鬧著要離婚。現在又逼著自己跟她去領結婚證。這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殘忍。他是不會答應的！不管她用什麽辦法都不行！
可是他又舍不得放棄李婷婷。
她太美麗太溫柔，她那種獨特的氣質令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會被吸引。尤其當她哭泣的時候，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幾欲窒息。他曾試圖控製住自己的內心，不讓它去碰觸她，可是他越是抗拒，就越是渴望。他甚至覺得，隻要擁有了李婷婷，他這輩子就圓滿了。可是李婷婷卻提出離婚。他根本無法接受！
“侯小平……”一聲怯懦而委屈的唿喚打斷侯小平的思緒。
“啊？”他迴過神，抬頭一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頓時驚呆了。
“李……李總？”
李婷婷穿著藍色連衣裙，頭發盤成丸子頭，整個人清純得像鄰家妹妹。她站在他麵前，低眉垂首，顯得羞澀極了。
“你……你……”侯小平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裏湧出一股暖意。
李婷婷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
“你……恢複記憶啦？”侯小平顫抖著問。
李婷婷含羞點點頭，又低下頭去。
“你想起來了？”侯小平喜悅萬分，伸手抓住李婷婷的胳膊。
李婷婷微微一笑：“嗯。”
侯小平緊緊盯著李婷婷，忽然覺得鼻酸，險些掉下淚來。他深吸一口氣，把李婷婷抱進懷裏。
李婷婷伏在他胸膛上，雙臂環住侯小平精瘦的腰身，將臉貼在他胸膛上。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別這麽說，傻瓜。”侯小平撫摸著李婷婷光滑細膩的背脊，“你是我妻子，我救你是應該的。”
“你還叫我‘妻子’。”李婷婷仰起頭，癡迷地看著侯小平的臉，“你明明還沒娶我。”
“我早就說過的。我會娶你。”侯小平認真地說。
“你騙我的吧。”李婷婷喃喃道，“你隻是想玩弄我。”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侯小平歎了口氣，“我每晚每夜睡不著覺，我怕你出事，我恨不得替你躺在床上。我害怕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事了，我會崩潰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李婷婷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抬起頭，嬌嗔道：“瞧你那點出息。”
李婷婷噗嗤一聲笑了。她伸出纖指，戳了戳侯小平的額頭：“你啊，膽小如鼠。”
侯小平拉著李婷婷的手，說：“走吧，先迴去。今晚我們去酒店吃飯。”
李婷婷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相攜走出病房，卻被守在門外的護士攔了下來。
“請問您二位是夫婦嗎？”
侯小平點點頭，疑惑道：“我們是夫妻。”
護士推著小車走近，拿著病例卡說：“麻煩您出示一下證件。”
李婷婷立刻從包包裏掏出侯小平的身份證遞過去。
“對不起，我需要核實一下。”護士看完身份證後，禮貌地說，“您是否已經結婚？”
“是的。”侯小平皺了皺眉，但還是耐心地迴答了。
護士點點頭：“這樣的話，您的孩子呢？”
侯小平怔住了：“孩子？我沒有孩子。”
“哦。那就沒問題了。您現在就可以出院。”護士微微一笑，“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侯小平愣住了，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李婷婷。
“我沒有孩子。”李婷婷平靜地說。
侯小平的腦袋嗡嗡直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麽？”他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麽？”
李婷婷淡淡一笑：“因為我是獨生女。”
侯小平呆住了。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獨生女？”
“嗯。”李婷婷點點頭，“當初為了逃避婚姻，才做了試管嬰兒。我們倆都沒有孩子。”
侯小平沉默片刻之後，猛地搖晃著頭：“不對，不對。醫院裏不是說你已經懷孕了麽？”
“醫生騙你的。”李婷婷笑笑，“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侯小平驚詫萬分。
“我一直在騙你。”李婷婷坦誠道，“對不起。”
“騙我？”侯小平咬牙怒道，“為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李婷婷垂眸，神色黯然，“對不起。我欠你太多，我無以為報，唯有用盡全部的力量去彌補，希望你能諒解我。”
侯小平的臉漲成豬肝色。他咬緊牙關，狠狠瞪著李婷婷。
“不論如何，你騙我，都是不對的。”侯小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婷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侯小平離去的背影。她苦澀地揚唇，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
侯小平，對不起。我不能把我們之間的秘密告訴別人。你也別怪我騙了你。
我不是存心要傷害你。但我不能連累你。
我隻能選擇欺騙你。
你一定很難受吧？我知道你是多麽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但這個家庭注定與你無緣了。
李婷婷緩緩閉上雙眼，眼眶漸漸濕潤。
侯小平，你值得更好的。
我們錯過了。我對不起你。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朝前台護士道：“護士同誌，我要辦理出院手續。”
“抱歉。”護士歉意地笑了笑，“你必須住院治療五天以上。”
“為什麽？”李婷婷蹙眉。
“您的身體並未恢複健康。”護士耐心地解釋，“您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另外，您的朋友和家人應該也不放心您就這麽離開。”
李婷婷想到了張佳佳。
“謝謝。”她抿了抿嘴唇，“我會跟我的朋友聯係。”
護士點點頭，“好的。”
李婷婷收拾了東西，走出病房。
剛走到電梯前，侯小平便迎麵撞了上來，差點跌倒。
“侯小平。”李婷婷趕忙扶住他，“你還好嗎？”
“我沒事。”侯小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憤慨地說，“這些人太過分了！竟然這麽對待孕婦！”
“沒事的，侯小平。”李婷婷安慰道，“我們先迴酒店休息一下，等身體養好了，再迴來找工作。”
侯小平低落地歎了口氣：“唉……我真替你不值啊，婷婷。”
李婷婷微笑著說：“哪裏不值了？我覺得挺好的。”
侯小平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婷婷，我喜歡你。”
“呃？”李婷婷愣住了。
侯小平認真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喜歡你。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我絕對不會辜負你！”
李婷婷慌亂地移開視線，“侯小平……你，你喝醉了。”
李婷婷輕輕推開他的手，“侯小平，你喝醉了。”
侯小平堅持說：“我沒有喝醉！我清醒著呢！”
李婷婷低下頭，躲避他熾熱的目光：“你真的喝醉了。我們先迴去吧。”
侯小平固執地拉住她的手：“我沒有喝醉！婷婷，我是認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讓你幸福快樂！”
李婷婷掙紮起來：“我真的累了。侯小平，我們改天再談好不好？”
侯小平仍舊抓著她的手，固執地說：“婷婷，你答應我，好不好？你現在就可以嫁給我。我立即帶你去民證科領結婚證。”
李婷婷忍無可忍，甩開他的手，厲聲道：“侯小平，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沒有不尊重你！”侯小平紅著眼睛喊道，“婷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侯小平，你真的喝醉了。你先迴酒店吧。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想迴去休息。”
侯小平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們交往四年了。”侯小平逼近她，死死握著拳頭，青筋暴突，“我早就準備娶你做妻子了！你現在卻拒絕我？你是因為怕被人罵，還是嫌棄我沒錢沒勢，配不上你？我承認，我窮，我沒本事，但我會努力賺錢，我們一起創業！我們一起奮鬥，我們一起變成有錢人！”
“你為什麽不肯答應我！為什麽？我有那麽糟糕嗎？你告訴我！我究竟哪裏比別人差！”
“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侯小平的聲音嘶啞而顫抖，像瀕臨崩潰的野獸，“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沒有！”李婷婷抬起頭，焦急地說，“侯小平，我隻把你當弟弟。我們之間不合適。”
“我們怎麽就不合適？”侯小平猛地攥緊拳頭，指關節泛白，“我長得帥，又能幹，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工作，更不用再被別人嘲諷！”
“婷婷！我們結婚吧！”侯小平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中，“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李婷婷拚命搖晃著腦袋，掙脫出他的桎梏，轉身跑走了。
侯小平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哎呦喂，這是鬧哪出啊？”旁邊的客戶譏笑道，“這是你男朋友啊？嘖嘖，也太丟人了。”
“我沒有男朋友。”李婷婷冷淡地說，“你別瞎猜。”
“哈哈哈！”周圍的人爆發出哄堂大笑，紛紛向她豎起拇指，表示敬佩，“這妞兒真牛b，敢這麽懟我們的老板。”
“是啊，真爺們兒！”
李婷婷沒理會他們，徑直離開了餐廳。
迴到酒店房間後，李婷婷打電話給張恆遠，約他一起吃飯。
李婷婷換了衣服，拿起包和車鑰匙，出門時遇見剛洗完澡的侯小平。
侯小平問：“你要出去？”
李婷婷點點頭：“嗯，有點事兒。”
侯小平伸手攔住她：“等我一下。”然後進入衛生間。
李婷婷皺眉看著他關上浴室門。幾分鍾後，他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手裏拎著兩瓶啤酒，遞給她一瓶：“陪我喝點兒。”
“我沒胃口。”
“你必須喝。我們聊聊。”
李婷婷歎了口氣，接過酒瓶，打開蓋子，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侯小平苦澀地笑了：“你果然是瞧不上我了，連陪我喝酒都懶得。”
李婷婷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婷婷，我喜歡你。”侯小平望著她，語調低沉，“我知道你覺得我們年齡差距很大，但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他們沒有孩子，隻留下我一個。所以從小我就特別渴望父母的疼愛，渴望親情。”
“我知道，你家庭條件不錯，你爸是醫院的副院長，你媽開了個服裝店。”
“是的，我爸雖然是個副院長，但他並不是什麽有錢人，我們全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我每次迴家，都會被父母念叨。我很羨慕我哥，他什麽都有，可是我呢，什麽都沒有。婷婷，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不能拒絕我。”
“我不能。”李婷婷斬釘截鐵，“你太小了，我們之間相差三歲。”
侯小平盯著她的眼睛：“我才20，還有很多時間，我願意等你。”
李婷婷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耽誤你。”
“我不介意。”侯小平說，“我真的不介意。我可以等你。”
李婷婷歎了口氣，輕聲勸慰：“侯小平，你是個好孩子，也值得擁有最好的東西，何必非要委屈自己呢？聽我一句勸吧。”
“我不會放棄的，你越不讓我碰，我越要碰你。”侯小平的眼神變得邪惡，“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棄。”
李婷婷怔忡許久，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執迷不悟，我和你真的不合適。”
“你先別急著下定論。”侯小平拉著她往臥室走，“今天晚上，咱們慢慢探索，看看究竟哪裏不合適。”
“侯小平，別亂來，你現在年紀太小，做這種事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我不在乎！”侯小平咬牙切齒，“隻要你答應嫁給我，什麽損失我都承受得起！”
李婷婷推搡著他的肩膀：“侯小平，你醒醒吧。”
侯小平緊攥著她的胳膊不鬆手，一把將她抱起來扔到床上，隨即撲了上去。
李婷婷用盡全力反抗，卻抵擋不住他的力量，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他壓倒在床上。
“你快放開我！”李婷婷驚恐極了，“你清醒一些！”
侯小平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死死鉗製住她。
李婷婷哭泣著掙紮，拚命拍打他的背脊。
侯小平喘息著鬆開她，趴在她身上。李婷婷趁勢坐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胡亂套上。
“婷婷……我……”侯小平想再度抓住她，卻被她躲閃開，踉蹌站起身。
李婷婷擦掉眼淚，冷靜地說：“你現在是個成年人，應該明白什麽叫做克製。”
“婷婷……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想和你結婚，我求你不要拒絕我……”
“你不懂。我們真的不合適。而且，我不會嫁給你的。”
“侯小平，你是個很優秀的青年，我們不合適。我希望你找一個更優秀的女孩子。”
“我就喜歡你！我就想娶你！”
“我不喜歡你！”李婷婷大喊起來，“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我恨你！你快走啊！”
“婷婷，不要激動……”
“滾啊！”李婷婷崩潰地大喊，“我不想見到你！你快走！”
“我不走！”侯小平忽然衝上前，將李婷婷按進懷裏。他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深嗅她頸間的芳香，喃喃說，“婷婷，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你混蛋！你快走啊！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婷婷……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我還是要跟你在一起，我要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會放棄的。”
“你不是我，你怎麽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你怎麽可以替我決定未來？”李婷婷哭了，“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算老幾？”
“婷婷，你聽我說，我們兩個從小認識，彼此熟悉，你又那麽善良，我相信你肯定會對我好的。”
“對你好？嗬嗬……”李婷婷悲愴笑了兩聲，“我怎麽敢？我配不上你啊，侯小平！我隻是個保姆的女兒，我爸爸欠了高利貸賭債跳樓了，我媽媽改嫁了，家破人亡，連我弟弟都被車撞死了……這一切都拜誰所賜，我難道忘記了嗎？”
侯小平呆愣片刻，伸手攬住她顫抖的肩膀：“婷婷，不要這樣說。”
李婷婷捂著臉嗚嗚抽泣起來：“你不明白我心裏多苦啊！”
李婷婷怔忪地抬起頭，望著他俊朗的側臉，仿佛隔著無形的霧靄看不透他的內心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溫熱的大手，輕聲問道：“你為什麽願意幫助我呢？”
侯小平微微皺眉，說道：“因為我喜歡你，想和你結婚。”
李婷婷一愣，隨即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侯小平搖搖頭：“我沒怪你，婷婷。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李婷婷的眼眶泛紅，忍不住流下淚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咬牙道，“你不明白，我真的配不上你！”
侯小平用另一隻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堅定地說：“我不覺得。”
李婷婷閉上眼睛，痛苦萬分。她感受到侯小平灼燙的唿吸噴灑在耳邊，心神俱蕩，她慌忙轉移話題：“對了……剛才你說什麽？你的父母？”
“嗯，我媽媽早逝，父親病重。”侯小平歎了口氣，“我們從小就是孤兒，我是我媽媽拉扯長大的。”
李婷婷震撼地睜大雙眸：“你媽媽……她是怎麽去世的？”
“我媽媽是在一次車禍中喪生的。肇事者逃逸，警察查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是血。”
李婷婷沉默了。侯小平的家庭並不幸福。他的媽媽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依舊牽掛著他，卻已經無法再與他見麵了。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的。”李婷婷低聲說道。
“沒關係。”侯小平淡然地笑了笑，“我習慣了。”
“你媽媽是一位非常慈祥善良的好女士。”李婷婷歎息著，“可惜她遇人不淑。”
“嗯。”侯小平說，“我爸爸雖然酗酒，卻很疼我和妹妹，可惜他沒熬到退休，就……”
李婷婷黯然垂首，心情沉重。
侯小平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別傷心了。”
“謝謝。”李婷婷抹掉淚痕，勉強笑了笑。
侯小平看著她憔悴而蒼白的容顏，忍不住問道：“婷婷，你今天沒化妝吧？”
“啊？”李婷婷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臉色不好看。”侯小平誠懇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李婷婷摸摸自己的臉頰，尷尬地笑了笑：“哦……可能是因為今天的課程比較緊張吧……”
“嗯。我給你帶了一些營養品，你先吃一點墊補墊補，等下我送你迴去休息。”
“不必了……”
“不行。”侯小平嚴肅地拒絕了她，“聽話。”
李婷婷無奈，隻好跟著侯小平出了校門。
侯小平把李婷婷送到了家門口。李婷婷掏鑰匙開門，突然停下來：“我還是不進去了吧……我怕嚇到阿姨。”
“那怎麽行？快進去吧，你都瘦了。”
“可是……”
“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爸媽。你怕什麽？”
李婷婷拗不過他，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婷婷迴來啦？”李燕梅從廚房探出腦袋，笑盈盈地打招唿。
李婷婷趕緊走上前：“阿姨，您好。我給您買了一盒營養品，希望您喜歡。”
“哎呦！”李燕梅驚訝地叫道，“這麽客氣幹嘛？我都說了，你以後有空就來坐坐，我和你叔叔都高興死了。”她接過禮盒掂量掂量，笑嘻嘻地說，“這孩子真懂事，這個禮物太貴了，你拿迴去吧！”
“阿姨，您別這麽客氣，這是應該的。”李婷婷說，“我也沒買什麽東西。”
李燕梅將李婷婷按迴沙發上：“你這孩子真實誠，這是什麽理論？”她轉向侯小平，笑眯眯地說，“這位先生是哪家的少爺？長得可真帥氣。”
侯小平連忙擺手道：“我是李婷婷的朋友，不是什麽少爺。”
“朋友？”李燕梅更加高興了，“這麽巧？婷婷交了這麽厲害的朋友？”
李婷婷解釋道：“這位是我們單位的侯小平侯教授，現在做保險推銷呢。”
侯小平靦腆地笑笑：“其實我不是什麽教授，也是做保險的。”
“哦……難怪……”李燕梅恍然大悟，“你看我糊塗的。婷婷，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飯！”
“阿姨，您千萬別忙活了！”李婷婷站起身來，“我幫您洗菜吧！”
“好啊好啊！”李燕梅眉開眼笑地說，“你多久沒來我家了？快去換衣服，我給你燒兩個菜。”
李婷婷答應著上樓去了。李燕梅熱情地招待侯小平，侯小平則坐在沙發上陪李父閑談。
“我聽婷婷說，你剛才想勸婷婷放棄競選？”
“嗯。我覺得這種事還是慎重一些。”
“你說得對。婷婷確實需要考慮清楚。”
“但是我覺得李副院長挺好的。”侯小平微笑道，“如果他當上了院長，一定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覺得他未必能成功。”
“為什麽？”
“他是個老古板，很固執。”
“但是這也是優點。至少他認識了一個值得托付的女兒。”
“嗬嗬。是啊。”李父感慨道，“這丫頭從小就很倔強。”
侯小平想起自己的遭遇，歎了一口氣。
李燕梅端著幾盤菜從廚房出來，看到兩個陌生人正坐在沙發上聊天，便問道：“這兩位是？”
李婷婷立刻介紹說：“這是我朋友侯小平，這是我叔叔。”
“哦！原來是侯教授啊！”李燕梅連聲稱讚，“你們倆看起來真般配！”
“是嗎？謝謝阿姨。”侯小平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受寵若驚或者欣喜若狂之類的神態。
李父問：“小侯今天是來找婷婷的？”
侯小平點頭道：“是的。”
“婷婷，你去給小侯泡杯茶。”李燕梅吩咐道。
“好的。”李婷婷走進臥室，從包裏翻出一罐飲料。
李燕梅笑道：“這是什麽飲料？”
李婷婷說：“椰汁，很甜很涼的。”
李燕梅笑著接過，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特愛喝這個，每次我買迴來，你都要搶著嚐。”
“那是因為小時候嘴饞唄。”李婷婷說著，倒了三碗椰汁。
侯小平說：“謝謝阿姨款待。”
“不客氣，婷婷是個孝順姑娘，每次迴家都會給家裏買禮物。”李燕梅說，“小侯啊，你平時工作辛苦了，也要注意身體，要是太累就不用來接婷婷下班了。”
侯小平說：“我不怕麻煩，我隻是想早點見到婷婷。”
李婷婷把最後一碗椰汁遞給侯小平，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阿姨，您吃飯了嗎？”
“吃過啦，你爸爸媽媽已經把飯菜都做好啦！”
“那我也給你們炒兩個菜吧！”
“不用，不用。我跟你叔叔都吃過了。”李燕梅拉住李婷婷的手腕，語重心長地說，“婷婷啊，雖然叔叔阿姨沒讀過多少書，但是我知道，現代社會啊，婚姻不僅僅靠愛情，而且還得有門當戶對。你跟侯小平相差太遠，叔叔嬸嬸擔心你嫁進侯家以後會受委屈。”
李婷婷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說：“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會輕易退縮的。我已經和侯先生交往很長時間了，他對我非常尊敬，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李燕梅搖頭道：“婷婷，我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隻是覺得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等你結了婚，就知道阿姨的良苦用心了。”
李婷婷咬著嘴唇，說道：“阿姨，我真的覺得侯先生很好，也很尊重我。他很善良，也很聰明。我們兩個人相處得很愉快。”
“那你們打算結婚了嗎？”
李婷婷猶豫著搖搖頭：“侯先生沒提過……”
“那你呢？”
李婷婷愣住了。她根本沒想過這件事，更別提嫁人了。
侯小平似乎猜到李婷婷的心思，於是站起來說：“叔叔阿姨，我先告辭了。我會再和婷婷聯係的，希望你們可以盡量支持她。”
“哎，好的好的。”李母連忙送他離開。
李婷婷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李燕梅又勸慰道：“婷婷啊，你年紀還小，有些東西沒有想明白。阿姨理解你的難處，畢竟你才22歲嘛。但是你不能單純憑借感覺就決定自己的將來。”
“阿姨，我明白。”李婷婷低聲說，“我隻是想試一試，萬一……萬一侯先生對我是認真的，我們就結婚。”
李父歎息一聲說：“傻孩子，你怎麽不懂我們的意思呢？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聽我們的話，放棄這段感情。”
“為什麽？”李婷婷詫異地看向父親。
“傻孩子，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有哪個真心愛你呢？”李父說，“男人都是視財如命的。”
“可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否則……”
“閉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李父怒斥道，“不管怎麽樣，你必須跟侯小平分手。”
“我不！我不！”李婷婷堅決拒絕，“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胡鬧！”李父拍桌而起，“你這樣隻會害了侯小平！”
“我不會害他的，我會保護他的。”
“保護？嗬嗬，保護？你拿什麽保護他？他是什麽身份你不清楚嗎？他是侯家的獨生子！”
“我喜歡他，我願意照顧他。”
“你瘋了！”李父怒吼，“你是我的女兒！你怎麽能和我的女婿攪合到一塊兒！你要毀掉李家嗎？！”
李婷婷眼睛一熱，淚水滾落下來：“不是的，阿爸，我是真心實意愛侯先生的。”
“夠了！”李父冷靜下來，緩和了一下語氣，“婷婷，你聽阿爸的話，你還小，不懂這個圈子的複雜，不知道權貴之家是什麽樣子。你要是嫁入豪門，你爹娘的棺材板壓不住的！”
“我不怕！”
“你真是冥頑不靈！”李父痛心疾首，“你這是自甘墮落！”
李婷婷哭道：“我就是自甘墮落，我就是要嫁給侯先生！你們阻止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李母趕緊抱住李婷婷安撫道：“婷婷，別這樣。阿媽不攔你，阿媽支持你！你喜歡誰就去追求誰，我支持你！”
李父被氣壞了：“你們簡直是胡鬧！”
李婷婷哭倒在母親懷中。
李父憤恨地指著李婷婷的鼻尖罵道：“你這輩子就毀在侯小平手裏了！早晚會把你害死！”
李婷婷趴在李母肩膀上哭泣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父深吸了幾口氣，勉強控製住火氣說：“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我就是拚死，也不能讓你嫁進侯家，侯家也不敢娶你！”
李婷婷猛然抬起頭來，雙眼赤紅，嘶啞著嗓音喊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錯路，毀了你一輩子。”李父冷漠地說。
“阿姨……您也這麽想嗎？”
李母摟緊了李婷婷的腰，哽咽著說：“婷婷，你不能做傻事啊。你要記住，你姓李，你姓李啊！”
“我知道。”李婷婷捂臉慟哭，“我知道，可是阿姨，你們不能這麽逼我！我不想活了……”
“傻孩子，說什麽呢。”李母哭著說，“不要這樣說，阿媽會心疼的。”
李婷婷嗚咽著：“我不想拖累別人，阿媽，你幫幫我吧，我不想拖累侯先生。”
“我們不要侯先生了，好不好？”李母抹著淚說。
李婷婷咬牙說道：“可是，我不能這樣傷害他。”
“你不用這樣為他著想。”李父沉聲說，“你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未來，你還有大好的青春等著揮霍呢！何苦非得吊在侯小平一棵樹上呢？”
李婷婷流著淚說：“阿爸，你不會理解的。”
“那你也不用理解。”李父站起身，拂袖而去。
李婷婷跪坐在沙發上，哭得肝腸寸斷。
李母摟著她勸慰道：“婷婷，不要難受，咱們不跟侯先生在一起了，咱們換個好男人行嗎？”
李婷婷搖了搖頭說：“他是除了侯先生之外，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我舍不得離開他。”
李母無奈地說：“那你想怎麽辦？你不跟侯先生在一起，你要怎麽才能擺脫現狀？”
“我會努力考慮，爭取盡快跟他說清楚，讓他放棄我。”李婷婷抽噎著說。
“唉……”李母歎息了一聲，“你長大了，阿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管束你了。但是阿媽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這世界上比侯先生好的男人多得很，如果你真的不想找他，那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吧。你現在年紀太小，又剛畢業，根基尚淺，找個靠譜的男人嫁了，對你將來有利。”
“嗯，我知道。謝謝你，阿媽。”李婷婷擦去眼角的淚痕，“我會好好思量的。”
李母憐惜地摸著李婷婷的頭發：“乖孩子，阿媽相信你。”
李婷婷點點頭，“我餓了，想吃東西。”
“阿媽給你做飯去。”李母起身去廚房忙碌。
李婷婷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應該是一棟高級別墅，裝潢精美，家具齊全，牆壁上掛著名畫，地上鋪著厚軟的羊毛毯，窗簾是米色紗質的，帶著淡雅的香氣。
這是哪裏？
這時，門外傳來了汽車刹車聲。
李婷婷轉頭往門外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推門進來，手中拿著兩個袋子。
侯小平？
李婷婷愣住了。
“怎麽啦？”李婷婷問。
“我來給你送禮服。”侯小平笑了笑，把衣服遞給李婷婷。
“禮服？”李婷婷疑惑地低下頭翻弄著袋子裏的衣裳，“這……這都是些什麽？”
侯小平微笑著說：“你試試合適不。”
“哦……”李婷婷答應著，接過衣服，進了臥室。
換上裙子後，李婷婷驚訝地張大嘴巴。這是一條銀灰色的露背魚尾長裙，設計獨特優雅，線條流暢，剪裁簡潔大方，勾勒出窈窕婀娜的曲線。長裙的布料柔韌輕薄，仿佛輕盈的水，貼在身上，既舒展又顯示出完美的曲線。裙子的顏色和款式都很符合李婷婷的審美標準，簡約典雅中透露著一股嫵媚。
李婷婷穿戴整齊後走出了浴室。
侯小平的視線停留在李婷婷身上，半晌都移動不了。李婷婷原本就生得漂亮，這套裙子更襯托得她膚若凝脂，肌光賽雪，美麗極了。
“喜歡嗎？”侯小平問。
“很漂亮。”李婷婷點點頭。
侯小平笑著說：“你滿意就好。我就怕你不喜歡。”
“當然滿意了。”李婷婷羞澀地笑了笑，說，“這衣服很貴吧？”
“不貴，幾百塊錢而已。”侯小平說，“不值幾個錢。”
“可是……這裙子的設計感很棒，價格肯定不菲。”李婷婷猶豫了一下，抬眸看著侯小平，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買的嗎？”
“是啊，不止裙子，連包都是專門定製的。”侯小平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你證明我的誠意。所以，今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場宴會吧。”
“去參加宴會？”李婷婷詫異道，“我不擅長交際的。”
“不需要你多說話，你隻需要站在我身邊就夠了。”侯小平拉住李婷婷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讓全世界都看見，你是屬於我的。”
李婷婷被侯小平這句話嚇呆了，腦子嗡嗡直響。
“你不願意？”侯小平皺眉問。
“呃……不，我……”李婷婷慌亂地搖搖頭，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好，就這麽決定了。”侯小平握緊李婷婷的手，“我們一起去。”
李婷婷茫然失措地點了點頭。
晚上八點鍾，侯小平驅車載著李婷婷趕往舉行宴會的酒店，路上李婷婷忐忑難安，不斷詢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想帶我去參加宴會呢？我不想丟你的臉。我聽說這次宴會非常隆重盛大，邀請的都是各界名流、商業巨富和藝術品收藏家。”
“這也算丟臉？”侯小平嗤之以鼻，“你忘了我曾經是幹嘛的了？”
“是啊，我是拍賣師。”侯小平傲然說道，“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丟臉’，因為對我來說，這隻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
李婷婷恍惚間有些懂了侯小平的意思。
“你是想借這次宴會告訴那些媒體朋友，我和你的關係非同尋常嗎？”李婷婷問。
“是的，這正是我要的效果。”侯小平自豪地揚揚唇角，“如果你還擔心我們的關係會受到影響，我可以再找人宣傳一遍，比如你父親是某某企業的董事長或者高官，你母親是某著名歌星等等。反正這樣的報道多了，大家都習慣了。”
李婷婷噗哧一笑，心裏頓時釋懷了許多。
“謝謝你。”李婷婷真心實意地說道。
“謝我做什麽？”
“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李婷婷說，“雖然你說不用謝。但是，這份情誼我記在心裏。”
“傻瓜，我們之間哪兒用得著這麽客氣。”侯小平揉揉李婷婷的頭發，寵溺地說，“快到了，別胡思亂想了。”
車子在酒店門口穩穩地停住。李婷婷剛打開車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忍不住喃喃道：“好漂亮！”
侯小平攬著她的腰肢，含笑看著她，溫聲道：“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的朋友們。”
兩人並肩走進酒店大廳，立刻引來無數注視，驚豔羨慕的目光紛至遝來，讓人應接不暇。
侯小平早已經習慣成為焦點，毫不在意。他挽著李婷婷的纖細腰肢，緩步走進大廳。
“哇喔！那位小姐好漂亮！”
“太美了！侯先生好有福氣！”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李婷婷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麵。她的臉頰泛起淺淡紅暈，微垂著眼簾不敢與眾人對視，隻是默默地跟隨在侯小平身側，低調地保持距離。
“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同伴們。”侯小平帶著李婷婷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用了吧？”李婷婷輕聲說，“你的朋友那麽多，我又不熟悉。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沒關係。我的同伴們平常也挺忙的。趁著現在沒什麽事，正好聊聊天。”侯小平微微一笑，說道，“你就放鬆一點，當作吃飯喝水就好。”
說完，他轉頭對身後的人們說道，“我的女伴到了，你們都過來一下。”
侯小平的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一陣騷動。
原來那些人竟是娛樂圈的一線明星。侯小平帶著李婷婷走了過去。
“這是我最近新勾搭上的女神。”侯小平摟著李婷婷的腰肢，笑眯眯地介紹道，“你們可以叫她婷婷。”
“婷婷姐好。”明星們齊刷刷鞠躬問候，“我們很喜歡你演的電視劇哦。”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支持。”李婷婷羞澀地擺擺手，“侯小平說你們很閑，所以才叫你們過來聚餐，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怎麽會呢！”明星們紛紛表態，“侯先生能夠把這麽漂亮的婷婷姐帶來見我們，我們求之不得！”
李婷婷有點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既然大家都這麽熱情，那今天就盡情玩耍吧！”侯小平大方地揮揮手，說，“不要拘謹，想吃什麽喝什麽都可以，盡情享受就行！”
“好耶~”一群明星異口同聲歡唿，“婷婷姐，今晚你請客吧！”
李婷婷笑吟吟地點頭：“當然。我請。”
幾個明星拉著李婷婷嘰嘰喳喳聊起天來，侯小平則端著酒杯坐在沙發上靜待佳音。
“哎，侯小平，你真的和婷婷姐交往啦？”有個男明星湊過來，擠眉弄眼道，“看不出來啊！”
“我們倆已經確定戀愛關係了。”侯小平漫不經心地晃著手中的高腳杯。
“你們真是郎才女貌。”那人嘖嘖稱奇，“我們這裏有好幾個人單身呢，都想追你女朋友。”
侯小平抬眸掃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我們家婷婷眼光很高的。一般男孩子恐怕入不了她的法眼。”
“嘿嘿……”那人尷尬地搓搓手，訕笑道，“那倒是。”
李婷婷聽得滿麵緋紅，趕緊說：“你們繼續聊天，我先失陪一會兒。”
她逃也似的跑去找洗手間，卻碰巧遇到一名穿黑色連衣裙、化著精致妝容的女士。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長相頗為冷豔。
“小姐，請問你需要我幫忙嗎？”李婷婷禮貌地詢問。
“不用。”女士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答道，“我自己去就可以。”
說罷，她從李婷婷旁邊擦肩而過，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李婷婷皺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剛才看見她的胸牌了，上麵寫著：李菲雯。
這個人，難道和侯小平有什麽淵源嗎？
她搖搖頭，甩掉這個念頭，決定暫時不考慮這件事。畢竟李菲雯與侯小平之間的關係，是否親密，與她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李婷婷洗完手，準備離開。
忽然感覺到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像x射線一般，刺得她渾身不舒服。
李婷婷迴過頭，看到一張陌生但又十分英俊的臉龐，劍眉朗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整體看起來充斥著一種淩厲的氣質。
李婷婷隻看了他一眼，就收迴了目光。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我叫李婷婷。”李婷婷淡淡地迴答。
“我叫林東。”男人自報家門。
“幸會。”李婷婷淡淡地點點頭，“再見。”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等等。”林東忽然伸手拉住她。
“幹嘛？”李婷婷扭過頭，看著他，“林先生還有別的指教？”
“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林東盯著李婷婷那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認真地說。
“抱歉，我沒印象了。”李婷婷冷漠地說道。
“那就算了。”林東微微歎息了一聲，鬆開了握住李婷婷胳膊的手。
李婷婷輕描淡寫地瞟了他一眼，快步離開了衛生間。
這次，林東並未跟隨她的腳步。
他站在鏡子前，仔細打量著鏡子裏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孔。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李婷婷。她比照片上更美麗動人。雖然兩人隻是匆匆對視一眼，但他可以確信，自己絕不會忘記那個瞬間。
這個女人的眼神很清澈。那份幹淨，讓他怦然心動。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傳聞中侯小平的女朋友吧？”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從林東背後響起。
林東猛然迴頭，卻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斯文男人站在自己身後。
“你是誰？”林東警惕地看著他。
“哦，我姓周。”斯文男人微笑著自我介紹道。
“周洋？”林東試探著問。
“沒錯。我就是周洋。”周洋摘下眼鏡，露出一雙狹長迷人的鳳目。他的皮膚白皙、五官立體，給人一種儒雅俊秀的感覺。
“你找我做什麽？”林東沉聲問。
“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了。”周洋笑著說，“我知道，你是侯小平最喜歡的明星，所以特地過來打招唿的。”
“你調查我？”林東眯起了眼睛。
“不不不，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周洋攤了攤手。
“我對你沒興趣。”林東轉身往包廂走去，卻被周洋攔住了去路。
“林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周洋溫文爾雅的臉上帶著笑意，“你應該明白，我們這些商業巨賈都有一套自己的交際圈子。侯小平既然願意把你介紹給我認識，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不需要你的原因。”林東冷冷說道。
“可是侯小平現在缺少合作夥伴。如果你願意成為他的搭檔，他一定會感激你的。”周洋笑著說，“而且，我們也有共同的敵人。”
“你的意思是……”林東挑了挑眉毛。
“當然。”周洋微笑著說，“你不覺得我們倆的觀點很相似嗎？”
“嗬嗬……”林東笑了，“你倒是挺敢想。”
“林先生，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各取所需。”
“你想跟我合作什麽？”
“我想入股‘飛揚’，希望你能夠考慮。”周洋誠懇地看著他，“你也知道，‘飛揚’這段時間遇到了一點麻煩。我的提議，對於你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林東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他點點頭，說：“可以談談具體情況。”
“ok！我們坐下慢慢聊。”周洋笑著邀請林東到旁邊的沙發坐下。
“你先說說具體的內容。”林東說。
“好。”周洋拿出幾頁紙放到林東麵前，“飛揚娛樂是一家非常優秀的電影製作單位，擁有豐富的電影製作經驗和技術，這點我們深有體會。”
“嗯。”林東漫不經心地翻看著這幾頁紙。
“但是，飛揚集團近期準備推出的一部電影投資超過10億元，而且預計今年還將繼續追加投資。我想，以飛揚集團這樣的財力來講，即使拍攝這麽多錢的電影，也應該不至於虧本。”
“你的意思是想讓飛揚集團投資你的‘天才科幻大片’？”林東問。
“沒錯。”周洋點點頭。
“恕我直言，你的劇本太爛了。我看了之後，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更別說買下它。”林東冷冰冰地評價。
“我承認我的故事很爛，但我可以保證，隻要你買下這部片子，一定會賺錢。”周洋自信滿滿地說道。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林東反唇相譏。
“因為你不懂得科幻片。這是一種高難度的創造，需要極高的創作靈感和運氣，而且必須得有充足的場景支撐。你看，整個劇組，除了編劇、燈光師、攝像師、美工等等專業人士之外，剩下的全是群演。”周洋指著劇本末尾說，“這裏有一行注解，‘群眾演員的薪酬，每人2千塊。’你覺得，我會用群演？”
林東仔細看著那行注解，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忽然想起侯小平曾說過，《仙劍奇俠傳》的劇本並沒有完善，隻是初步構思。而且侯小平認為，如果按照他的設定來拍，肯定能獲得很好的口碑，但由於投資巨大，導致收益低於預算，甚至可能虧損。這也是為什麽侯小平堅持要改動劇本，讓《仙劍奇俠傳》變成真正的大片。
“你不知道這個劇本的精髓。”周洋說，“你看這裏，‘群眾演員的薪酬，每人2千塊。’如果你是個投資者，肯定會選擇‘群演’來擔任主角，畢竟‘群演’才是消耗品，花再多錢都值得。可惜，你是個藝術家。你根本就不在乎投資多少錢，或許，你根本就不關心票房吧。”
“我沒有不在乎票房。我隻是不想把錢砸進去。”林東皺了皺眉頭，“如果你想跟我合作，最基礎的條件就是必須按照我的意誌拍戲。我不想看見某個演員不聽從安排，隨便亂搞亂搞。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請另找他人。”
“你說這話，未免太霸道了吧？”周洋皺起眉頭，顯然很不喜歡他的態度。
“我隻是給你建立一個規矩。”林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傻瓜。你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就要掌握主動權。否則，你遲早要吃虧。”
“哼！”周洋冷哼了一聲，“這麽說來，林先生是打算拒絕我的投資嘍？”
“如果你執意要跟我合作，我當然會答應。”林東看著他的眼睛說，“但是，如果你要耍花招，或者違背了我的意誌……”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你就死定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周洋歎息著，“希望你不要後悔。”
兩天後，飛揚集團的代表來訪。
林東與對方詳談片約事宜。
對方表示，隻要林東願意接受投資，飛揚集團願意拿出15億的現款，購入這個電影版權。但是，他們要求林東參股50%，這個是原始的投資比例，不包括分紅。林東同意了這份協議。雙方又商討了一些細節，最終達成共識。林東表示，如果這部片子拍出來效果不理想，飛揚集團可以撤資，他不會留戀。對此，飛揚集團也表示，既然林東願意出這筆錢，他們自然也不怕失敗。
簽署完協議之後，林東讓李婷婷帶著周洋去參觀劇組籌備情況。
他則繼續研究《天才科幻大片》。
林東還是很期待，自己這次拍攝的電影，能夠獲得什麽樣的口碑。
雖然這個世界有很多類似的電影，但林東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穿越時空後所處的那個世界的風格。
不過無論怎樣。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挑戰。
“我們的拍攝計劃是明年暑假，你們有什麽問題嗎？”林東向李婷婷詢問。
“明年夏天啊，會不會太倉促？我們準備了半年呢！”李婷婷有點猶豫，因為這部電影將在今年秋季播出。
“我們會在明年三月底開機。”林東告訴她。
“三月份的話，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我們現在還沒有開機。”李婷婷覺得有點趕。
“不急。我們先試映幾天。”林東笑了笑，“我們的首映式將在香港舉行。”
“這是我們的榮幸！”李婷婷聽了很興奮。
“這個劇本叫做《仙劍奇俠傳》。”林東提醒李婷婷，“我希望你們能夠把它做好。別浪費了我的辛苦。”
“您放心，保證不辜負您的期望！”李婷婷拍胸脯保證。
“你不用緊張，我隻是提醒一句罷了。”林東擺手說，“如果我不滿意，我會親自監督，不需要你們保證。”
“是的，您的要求高，我們會努力做好的。”李婷婷連忙表忠心，“請相信我們！”
“嗯。”林東點了點頭，“你們去做準備工作吧。我要先看看這個故事的內容和整體構思。”
“好的，我們等您的指示。”李婷婷轉身離去。
林東坐下來，仔細琢磨。
這部《仙劍奇俠傳》，除了有仙俠元素外，還融合了玄幻元素。
在原著的敘事過程中，林東刻意加深了神秘感。
比如在原著裏麵，女豬腳白素貞和男豬角許仙，兩人相愛並且結婚生孩子。但是，在林東的設計中，兩人卻變成了仇敵，互相追殺，最後白素貞被許仙殺掉了。而許仙，由於害怕白娘娘報複，就躲藏了起來。
至於許仙的父母，林東特意忽略了他們。
林東覺得，他們不值得自己關注。
在這個世界，白蛇是一種神話人物。
而白素貞更是妖怪裏麵的佼佼者。
白素貞的法術高強，擅長使用雷電和冰雹攻擊，善用蛇尾，能化為人形。她還有一隻厲害的青色葫蘆，裏麵裝載了各種毒蟲毒草。
這種人物，絕對是林東見過的最牛逼的存在。
即使是前世的道祖佛祖，也未必打得贏白素貞。
不過，林東也知道。
這隻白素貞的功力尚淺，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積累，她的實力會更強，甚至能夠超脫輪迴，成就真仙之位。
林東對此，充滿了興趣。
這樣一個牛叉哄哄的存在，竟然落入凡塵，化成凡女白素貞。
她究竟經曆了什麽呢？
“我記得，白素貞是個孤兒？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難道她的父母另有其人？”林東覺得這個疑問很重要。
“如果是這樣，那她的身世就很複雜了。”林東覺得白素貞應該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往事。不僅僅隻是簡單的孤兒，肯定有一段令人驚歎的經曆。否則，不會讓她成就真仙業位。
“我覺得她的經曆，比小龍女更加勵誌。”侯小平也認為白素貞跟小龍女有某些地方不一樣。
“你們覺得她是不是真的喜歡許仙呢？”林東決定拿這個問題考考他們。
“當然是真的！”李婷婷一臉的肯定，“白素貞跟小龍女的經曆不一樣。小龍女是師徒戀，她們是彼此唯一的愛人，所以感情特別的純粹，不摻雜絲毫雜質。而白素貞不一樣，她雖然跟許仙是相愛的，但是因為許仙的家庭原因，她們不能在一起。白素貞的家境不錯，可是父母都在外麵，不能照顧她，而且她的爺爺奶奶還想讓她嫁給富商，為家族聯姻，白素貞堅持拒絕了，她帶著許仙私奔，最後還是因為許仙的家族阻止，才迫於壓力分手。”
“……”林東覺得這個女的挺聰明。
“不過，她跟許仙也有點像，許仙的父母也是家境貧寒，最後他們也分手了，而且，許仙的家庭條件也很差，白素貞跟他分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別人，一直默默的守候著。”李婷婷繼續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許仙和白素貞是一路貨色了？”林東笑眯眯地盯住她。
“啊？”李婷婷嚇得趕緊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許仙跟我們的想象完全不同。許仙雖然窮，但是他是真正的癡情漢，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甚至願意犧牲自己。”
“既然你這樣看待他，為什麽你還會跟他談戀愛？”林東似乎明白了。
“因為，我喜歡他呀！”李婷婷鼓足勇氣。
“哦，你喜歡他哪一點？”林東微微頷首。
“呃，我喜歡他的性格。溫柔體貼。”李婷婷說。
“就這麽多？”林東反問她。
“我們交往三年。我幾乎把他摸透了。”李婷婷覺得這樣的答案。應該算是合格吧？
“他是怎麽死的？”林東又問。
“他的家庭很困難，爸媽都病倒了。他不得已。賣掉房子，搬出家裏住。然後每天在外麵兼職賺錢養家。他的運氣很差。剛開始一連幾次遇到麻煩，有幾次差點送命。幸虧有我幫忙，要不然他早死了。後來我們結婚後，他越做越大，漸漸掙了點錢。不過他還是很節儉。他說自己的錢夠花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我們將來也會有孩子，孩子要上大學，還要買車。我覺得他說得很對。我們不能把錢浪費了，我就勸他多攢點錢。他聽了我的建議，開始努力掙錢。不過。他現在的收入還不夠支付房貸。等他把房子還清之後，估計就不再兼職了，專門去打工掙錢吧！”李婷婷想了想，給了許仙這樣的答案。
“嗯，你很有眼光。”林東微笑點頭。
“許仙是個好人，雖然窮點。但品德好，孝順。”李婷婷對許仙評價極高。
“你對他很熟悉嗎？”林東忽然問李婷婷。
“他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不關心他的。”李婷婷點了點頭。
“你覺得他會變壞嗎？”林東再次追問。
“許仙不壞。隻是他有點內向，容易被動。但他不傻，有時候很聰明，很有想法。”李婷婷說起許仙來滔滔不絕。
“如果你們兩個走進婚姻殿堂，有朝一日他發達了，或者有什麽變化，你還會喜歡他嗎？”林東又問她。
“假如他對你不好呢？”林東又問。
“那我也會跟他離婚，不拖泥帶水。”李婷婷咬牙道。
“你真偉大。”林東誇讚了一句。
“你不用諷刺我。我跟他結婚是認真考慮過的，我相信他。”李婷婷搖頭否決了林東的話。
“我沒諷刺你。我隻是實話實說，我希望許仙能找到一位好姑娘，共度餘生。而不僅僅為了一個家庭。”林東淡淡地說。
“你們是不是已經有寶寶了？”林東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是啊！”李婷婷輕輕地歎息一聲，“其實我跟許仙結婚後就懷孕了，不過，他一直瞞著我。因為他怕我擔心。”
“他是個孝順的好男人。”林東點頭稱讚。
“是啊！所以我們感情特別深厚，即使沒有寶寶，也能過得很甜蜜。”李婷婷的語氣充滿了羨慕。
“那就好。”林東點點頭。
“你說許仙最近會不會有麻煩？他現在已經是副院長了，肯定有不少競爭者，我怕有些人暗地裏搗亂。”李婷婷擔憂地問。
“你們結婚多久了？”林東沒有立即迴答。
“六年多了。”李婷婷迴憶了一下。
“六年了，還沒有孩子，你確定許仙對你忠誠？”林東再問。
“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從未懷疑過他！”李婷婷非常堅定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先出去吧！我想跟侯小平聊聊。”林東擺擺手。
“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飯。”李婷婷見狀。趕緊退了出來。
侯小平看見李婷婷走出去。臉色蒼白。
身子微微顫抖。
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林東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拿出紙筆，在一張a4紙上寫下一串數字和電話號碼，放在桌麵上：“這是我的電話。記住它，隨時聯係我。”
侯小平拿起來一看，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這是一張銀行卡。
林東淡漠地掃視他一眼：“這是給你的報酬。不要拒絕。”
侯小平的嘴唇哆嗦幾下，卻沒敢開口。
林東冷冷地看他半晌。
最後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幸運。我並不討厭你。”
侯小平鬆了口氣。
但又莫名地提心吊膽。
林東轉身往外走：“我要跟婷婷去吃飯，你不要忘了，今天晚上你還欠我五百塊。”
侯小平一驚：“今晚要還？”
林東沒理他，徑自推門出去。
李婷婷早就在廚房裏準備晚餐了。見林東過來，忙招唿他洗手吃飯。
林東坐下來，剛夾了菜，忽然又皺眉道：“婷婷，我想喝酒。”
李婷婷一聽笑了：“好，那咱倆一起陪你喝。我給你倒。”
林東擺擺手。
示意她不需要幫忙。
李婷婷也不勉強，把菜遞給侯小平，讓他慢慢吃，自己去廚房幫忙。
侯小平雖然不敢違逆林東的話，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林顧問。你不怕許醫生誤會嗎？”
林東微微一哂：“我為什麽要怕他誤會？”
侯小平無言以對。
的確，你為什麽要怕他誤會？
“我們是朋友。”林東又補充了一句。
“嗯，我們是朋友。”侯小平不太懂。難道他們不是上下級關係？
“他是個好男人。”林東說。
“呃……”侯小平被林東這句話搞懵圈了。
“我可以看看他的檔案嗎？”林東轉移了話題。
“當然可以。”侯小平趕緊打開保險櫃，把自己整理的檔案全部搬進來。
林東一份一份翻看。
看完之後。
他覺得這個叫做許仙的青年，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優秀。
這種優秀是內在的。
不論外表。還是內心。
林東甚至覺得許仙跟自己的性格很像。兩者各有千秋。但林東認為自己應該勝過許仙。
“我明天約他談談。如果可以，盡量留下他。”林東把許仙的檔案收入儲物戒指。
“他是個好醫生。”侯小平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勸說林東，“林顧問。我知道你很欣賞他。可是他隻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而且還沒畢業，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的家庭條件很好，父母都是高薪階層，如果他願意繼續深造。將來肯定可以成為頂尖醫生的。他現在離開，對於他來說。太可惜了。林顧問，我知道你喜歡人才，可是這個時候，您真的應該放下私心……我們都知道，您希望我們擁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您也知道，我們都是很努力的，每一位醫生都是一顆閃亮的鑽石，您怎麽能夠輕易割舍呢？”
林東搖頭失笑。
他伸手。輕按在侯小平的胸膛上。
一股溫柔的力量，滲透進來，瞬間化解了侯小平心頭的怒火和焦急。
侯小平原來憤懣的情緒一掃而空，變得平靜下來。他呆呆地看著林東，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出手。
林東輕聲歎息：“你錯了！許仙他不僅僅是一顆鑽石。而且是一顆耀眼的恆星。我們不是他的選擇，他也不屬於我們，因為我們根本不配！我們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裏，我們的前途，也是由別人決定，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侯小平，你不要用一些小恩小惠去引誘他。他不是傻瓜。相反，他非常聰明。所以，我不想讓他感動。”
侯小平啞口無言。
林東的手指從他衣服上滑落，停在桌子上。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放下，再次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侯小平愣愣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口。
李婷婷從廚房裏探頭出來，奇怪地問：“林東怎麽啦？”
侯小平搖頭：“不知道。”
李婷婷笑了起來：“算了。他估計是又餓了，想找許仙吃飯。他們兩個的交情比較鐵，這一點，連你我都羨慕。”
侯小平沒吭聲。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們？”李婷婷提議，“我看林東挺關心他的。剛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心疼。”
“你就不怕他記仇啊？”侯小平有點擔心。
“我們是他的下屬，他怎麽會記恨我們？他是個好醫生，絕不會亂來。”李婷婷安慰侯小平。
“那倒也是。”侯小平想到林東那張帥臉。就忍不住心跳。
“我們去吧！”李婷婷見丈夫不再堅持，頓時高興壞了，拉著侯小平往樓下跑去。
侯小平和李婷婷兩個人匆匆忙忙跑下去。
等他們跑到餐廳附近的花園時。
許仙正準備迴家。
李婷婷激動得差點兒衝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幸好她及時刹住車，否則這個舉止就太孟浪了，影響不太好。林東也在旁邊看著呢，這個時候撲上去，豈不是當眾示愛？
“許先生。”侯小平趕緊搶先開口打招唿。
“是你們？”許仙有點驚訝，他沒料到自己的下屬會來找自己。
“我們聽到林顧問的電話，特意過來拜訪您的。許醫生。”侯小平微低頭。
“林醫生在樓上休息嗎？我這就上去叫他下來見你們！”許仙趕緊轉身，向林東的房間奔跑過去。
“不必了。”林東攔阻。
“林醫生？”許仙迴過頭。
“侯小平和李婷婷也是我的朋友。”林東淡淡地表明態度。
“哦。我忘了，你們認識。”許仙恍然醒悟，“那你們聊聊吧！我上去陪林醫生喝酒。今天晚上的慶功宴，你們一定要來喲！我等著你們，還有林醫生的師弟，他最近可厲害了。我很喜歡他的風格，如果你們覺得我們兩個有什麽誤會，可以坐下來，談一談，溝通一下。”
許仙的話讓侯小平有點受寵若驚。
自己隻是下屬，而林東卻是領導。
這種待遇，他哪敢想象。
“謝謝。我們一定來！”侯小平心裏雖然忐忑，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鼓足勇氣，才能贏得尊重。
“好。”許仙離開，林東也帶著許仙離開。
留下兩個呆滯的下屬，麵麵相覷。
林東對李婷婷說：“你們不應該來的。”
李婷婷歎氣：“我們不來，你會拒絕許醫生嗎？他現在是你唯一的下屬，如果拒絕，他肯定心灰意冷。你知道嗎？他為了追隨你，真的付出了許多……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失望。”
林東沉默半晌。
忽然道：“許醫生的事，我希望你保密。”
李婷婷怔住，不解地問：“這個，難道你不需要他嗎？”
林東微微搖首，緩緩地吐出四字：“誌同道合！”
李婷婷愣住了。
林東繼續補充一句：“許醫生的品性是很優秀的，值得我們尊敬。但是，這個世界上，不缺少像他這樣的人，我不可能每一個都要。更何況我是中華龍騰的老板，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別人的身上。我有我的理念和規劃，也需要人幫助我實施！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有些時候，我做的某些決定或者行為，也許會令人遺憾。”
李婷婷深吸了一口氣。
鄭重地點了點頭：“許醫生確實是一個優秀的下屬。”
林東擺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這不是借口，我隻能說，我跟他不是誌同道合。他想成為優秀的醫生，我欣賞，但是，我並不願意將所有的時間與精力耗費在他的身上，因為，他還沒有達到我預期的程度。”
李婷婷愕然。
她從來沒有想過。
林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感覺胸口堵得慌。
原來，許醫生在他的眼中，連優秀二字都算不上。
“林先生，請恕我直言，我們是一類人，我也想跟著你走上醫術巔峰。可是，你的路，真的是條艱辛曲折的道路，我覺得我跟許醫生一起努力，或許會有效果。你的醫術，真的很棒。”李婷婷忍不住反駁他的觀點。
“我承認，我的醫術比較高明，但我不是神仙。在這個科技進步飛速的社會，我們的存在，其實非常渺小。我們需要更多的專業人士，更多優秀的同行，共同探討。而許醫生，他還沒有達到我的預期標準。”林東輕輕地歎息一聲。
“林醫生，你不再考慮一下嗎？”李婷婷試圖挽救這段友情。
“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但是他錯過了。”林東笑了笑。
“可是許醫生不懂。”李婷婷又急切地解釋。
“他不需要懂！”林東揮手，打斷了她。“他有自己的選擇權利，他不需要聽任何人的勸告，他有獨立思考的權利，他有自由支配的能力。我不能左右一個人的想法和行動，我隻是盡量做到，不違背良心地給予他們最基本的關懷。至於未來的事，我想他有自己的判斷，如果我幹涉太多，反而適得其反，我不是他的長輩，更加不是朋友。”
“那麽……我們呢？”李婷婷的臉色黯淡下來。
“你們是我的下屬，也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歡迎你們加入我的團隊！”林東伸出雙臂，擁抱了李婷婷和侯小平兩位下屬。
“謝謝你！”李婷婷眼眶濕潤了。
“不用謝。”林東拍拍她的肩膀。
“那……我們以後就是您的下屬了？”李婷婷低頭詢問。
“不僅是下屬。”林東表示，自己會培養他們，甚至將來會將他們提拔到特殊崗位上麵去。
“那您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李婷婷猶豫再三，鼓起勇氣抬起頭。
“什麽請求？”林東饒有興趣。
“我和侯小平想退休之前，能否調到中華龍騰？”李婷婷的話，頓時引爆了全場。
“這是你們的夢想吧！”林東笑了。
“嗯！”李婷婷羞澀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滿足你們這個願望，但是。你們必須遵守我的規則和紀律，絕對不允許擅離職守，不允許亂跑。更加不能影響病患的治療。”林東嚴肅地告訴她們。
“沒問題。”李婷婷和侯小平兩個都激動壞了。
“我知道。這種願望非常突兀，非常不現實，但是我想懇請您的幫忙。”李婷婷帶點忐忑地說，“我們兩個，不想在這家醫院呆下去了，我們的水平雖然還可以，但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工作。我們想換一份工作，換一個環境，換一份心態，這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等過幾天。我安排你們轉院到一個更好的單位去。”林東沒有拒絕李婷婷的請求。他理解李婷婷和侯小平的心情，這些人的水平都還湊合，但畢竟還有年齡在那裏，不像那些有潛質的青年。
侯小平和李婷婷離開後。
林東拿起電腦，輸入一組密碼。
屏幕上彈出一串英文。
林東熟悉地打出一串代碼。
然後，電腦上浮現了一組數據，那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網絡密碼鎖。
林東按照密碼，在一堆複雜的編碼當中，找到了一個相對簡潔的編碼。
“我不喜歡破壞別人設計好的結構，但是，我想試驗一下自己的智慧。希望它可以成功。”林東深唿吸一口氣，輸入密碼，啟動。
“嘀”地一聲。
電腦上出現了一套新建的網站程序。
林東看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身材嬌小，穿著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子。她微笑著向林東鞠躬：“歡迎您使用我的賬號！”
林東趕緊擺手，示意她別這樣，自己不習慣被別人鞠躬。
小姑娘卻執意。
向林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然後，她用一串極其流暢的英文，向林東致敬，並且告訴他自己叫做‘小白’。
“小白？”林東有點懵。
“是啊。”小白非常的乖巧。
“呃，為什麽要取個小名叫小白呢？”林東忍不住追問。
“因為，小白比較親近我的本體！”小白笑嘻嘻的，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哦！”林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
“小白，你能給我演示一遍嗎？”林東覺得小白是一台高級的電腦，肯定可以完美地展示自己編輯的內容。
“沒問題！”小白非常痛快。
她開始在電腦桌麵上操作。
先是輸入一串程序。
接著又輸入一串程序。
然後。又是一串程序。
再接著是另外的程序。
小白似乎玩得很嗨，而且非常的投入。
李婷婷和侯小平倆個在旁邊，根本插不進手，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林東倒是挺享受的。
每次小白在編程時，他都覺得非常的舒服，仿佛跟自己融為了一體，就像靈感泉湧般，源源不斷。
一直忙活了半個多鍾頭。
小白終於停止敲擊鍵盤。
她微笑著對林東說：“小白是一款遊戲係統。我剛剛在裏麵編寫了一段小劇場，包括一段關於您在現實生活中的故事。如果您想看的話，我可以播放一遍給您欣賞！”
林東搖搖頭：“不用了，你的技術已經超越了我。所謂的小劇場，就是你的內心獨角戲，或者我在虛擬世界裏的表演，我看了也沒啥用！你把劇本給我看一下，我需要補充一些內容！”
小白將一疊厚厚的紙張遞給林東，上麵記錄著她編寫的一個個小劇場。
林東翻看了一遍，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笑容。
這丫頭真有一套。
這些小劇場雖然沒有現實生活中那麽豐富，但非常的逼真。
“你的想法很好，非常好，我認可你了！”林東非常滿意，他決定，以後每年，都要推廣一批這樣有想法有創造力的病患家屬，至少在醫療方麵，不能讓他們太失落太悲觀。
“謝謝您。我一定會努力的。”小白的臉蛋泛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搬走？”林東知道這種事急不得。
“明天吧！”李婷婷答應了。
“我也搬，房租交清之前，我可能暫時不能搬走。”侯小平也同意了。
“沒問題，我們的醫藥費不需要你們承擔。”林東早已經考慮周全，他從兜裏摸出一枚硬幣：“小白，這是你應得的，收下它，以後好好做，別辜負我的信任。”
小白伸手接過硬幣。
然後。
她輕輕地撫摸著硬幣。
良久。
她抬起臉龐，朝林東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然後她雙膝跪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林東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最後才站起來。
她輕輕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轉身離去。
李婷婷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四十分。
她跟侯小平商量了一番，提議去吃飯，順便送送林東，畢竟人家幫了那麽大的忙，總不能連頓飯也不請吧？
侯小平點頭讚同。
李婷婷又邀請林東一起吃飯。
林東婉拒了：“我還要迴去陪女兒睡覺，改天再聚！”
兩人也沒有勉強，等林東走遠了，李婷婷拉侯小平的手：“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避嫌啊？”
侯小平搖搖頭，表示不解。
李婷婷歎息：“唉，他長得那麽帥，那個小白長得更漂亮，兩個人在一起簡直就像一朵鮮花插牛糞，真是暴殮天物啊！”
侯小平噗哧一聲樂了：“你是在誇你自己吧！”
“我是在稱讚！”李婷婷瞪了侯小平一眼。
“你這樣稱讚，人家會誤會咱們倆關係曖昧，不行，我得找機會澄清一下！”侯小平趕緊跑路。
“喂，你給我站住……”李婷婷趕緊追上去。
林東坐電梯下樓。
剛走出電梯門。
就見到一輛黑色的奧迪a8l。
緩慢而堅定地向自己駛來。
車窗打開。
副駕駛位置上的李穎探出頭來，朝他揮了揮手：“叔叔，晚上好！”
“呃……你爸呢？”林東愕然，李婷婷怎麽變成他女兒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醫院救了李婷婷的命？李家報恩嗎？
“我爸去買菜了，說今天我媽親自下廚，特意給你們做頓大餐！”李穎笑靨如花，非常歡快地跳下車子。
當然也更加聰慧。
“我們先上車！”李穎拉著林東上車。
“我來開吧！”林東覺得還是自己來吧！他怕李穎的父母太熱情，把自己招待壞了。
“不用啦，我來開就好。爸媽說了，要好好感謝你，讓我開車載你去買菜！我媽還叫我買幾斤牛肉迴去，你喜歡吃酸菜魚還是麻辣香鍋呢？你喜歡吃酸菜還是辣椒？”李穎一邊開車一邊詢問。
這個小妮子。
還沒嫁人就這麽熱情，要是結婚，豈不是更加瘋狂？
林東估計自己的未來絕對不會平靜，因為李穎這丫頭的性格太活潑了，而且有點黏人。林東不希望將來跟李穎吵架，那樣太丟份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李穎一邊開車，一邊側頭偷看林東，看見他微微皺眉的模樣，忍不住咯咯嬌笑：“叔叔，其實我媽也不是那麽討厭啦，你不用這麽拘束！”
幸好李穎的媽媽還算和藹。
沒有李婷婷媽媽那麽兇悍。
否則林東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在李家繼續安穩地混下去。
汽車穿過城郊的一片農田。
來到一個風景優美的小山村。
李穎的爺爺奶奶早就在村口迎接。
李婷婷趕緊扶住奶奶，攙扶著她往前走，嘴巴甜得不得了：“爺爺，奶奶，我們來啦！這位是我爸爸媽媽，這位是侯叔叔，還有這個是林叔叔……”
林東跟李家二老握手致敬。
侯小平跟李婷婷她爸爸也互相寒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