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都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淮市的女子監獄在轄下的一個縣城郊區,現在過去估計天都要黑了。


    要是蘇飛自己過去,肯定是見不到的,明天元旦節,也別想見到。


    既然宋星漢能安排,那當然是最好的,人家說得也在理,新年的第一天去監獄探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說走就走,姥姥姥爺他們都自己打車迴去了,宋星漢直接帶著楊甜甜和蘇飛開車去了王翠蘭所在的監獄。


    到監獄的時候果然天都快黑了,早就過了探視的時間。


    不過宋星漢不知道找了誰,蘇飛還是見到了王翠蘭。


    監獄裏的王翠蘭倒沒有楊甜甜想得那麽狼狽,比起楊甜甜之前看到她的樣子,現在的她還整齊白淨了些。


    其實這也是能理解的。


    王翠蘭在家裏時,家裏地裏的活都是一把手,忙起來連洗把臉梳個頭的時間都沒有,哪能有監獄裏這麽規範的生活。


    不過她外貌上雖然比較整齊,但精神卻不怎麽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帶到了會見室。


    見到會見室裏的蘇飛,她一下子就想撲過來,卻被獄警喊住了:


    “王翠蘭,坐下!”


    王翠蘭聽到獄警的聲音,就像被裝了聲控一樣,乖乖地坐到了獄警指定的位置,銬在了椅子上。


    蘇飛坐在她的對麵,楊甜甜坐在蘇飛旁邊,宋星漢怕自己在裏麵會讓蘇飛不自在,在會見室外麵等她們。


    “你來幹什麽?你個沒良心的,把你爹媽都害得進了監獄,你會遭報應的!”


    這話雖然不是什麽好話,但王翠蘭的語氣卻還好。


    有獄警在旁邊,王翠蘭不敢隨心所欲地罵蘇飛,說話也不敢太大聲,隻能用眼神剮著她。


    “你現在,不就正在遭報應嗎?”


    蘇飛淡淡開口,眼神冷漠又複雜。


    她的這句話雖然輕,卻把王翠蘭的火給點著了,都忘了自己身旁的獄警,大聲喊道:


    “我遭什麽報應?我這是被你們陷害的!”


    “你以為你現在就有靠山了是吧?你想得美!”


    “你媽都沒人要,你一個私生的丫頭片子,連你爹是哪個野漢子都不知道,人家還會要你?做你的大頭夢去吧!”


    “我告訴你蘇飛,我就算沒生你,我也養了你,等我出去了,你還是得乖乖地給我養老,你以為你跑得掉,我親女兒替你去死了,這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王翠蘭自從見過宋星漢之後,就知道蘇飛不是自己親生的是瞞不住了。


    這會兒聽到蘇飛說這個話,頓時就明白了她已經知道了當初的真相。


    “王翠蘭,幹什麽,好好坐著說話!”


    獄警見王翠蘭越說越過分,身體都半站了起來,立即嗬斥她。


    王翠蘭立刻被打迴原形,老實得又坐了迴去,嘴唇動了動,卻沒再說話,看向蘇飛的眼神卻很輕蔑。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那你可就要失望了。”


    楊甜甜在以為王翠蘭還是自己外婆的時候就沒對她有過好臉,更何況是現在,當然得戳戳她的肺管子:


    “宋家人可喜歡蘇飛了,為了照顧蘇飛,人家姥姥姥爺還特地在淮市買了房子,從省城搬過來了。”


    “宋姥爺可是大學的校長,學生好幾萬,呂姥姥也是個老教授,退休工資一個月幾千塊,人家說了,以後這些錢都給蘇飛用。”


    “這找迴了真正的親人就是不一樣哦,是吧蘇飛?”


    蘇飛看著王翠蘭聽到楊甜甜的話後,越來越沉的臉色,忽然苦笑一聲。


    她從來沒有想過王翠蘭不是自己的親媽,雖然很多人都說過她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可蘇飛記得小時候自己生病,她帶著她去看醫生,看她吃的藥苦,偷偷背著蘇奶他們給她一塊糖;


    她也記得她去地裏幹活迴來,會特地用草葉子給她包些山上的野果子給她當零嘴……


    她曾經也是愛過她的。


    可後來,她看她的眼神就漸漸變了,帶上了憎恨和厭惡,在蘇榮濤出生之前就已經變了。


    那時還小小的蘇飛不明白為什麽媽媽不再愛自己了。


    她努力地學習,拚命地幹活,隻想重新獲得媽媽的愛,可卻再也沒有得到過。


    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她越長大,就長得越像當初棚屋裏的那個女人,王翠蘭漸漸明白過來,她當初真的是抱錯孩子了,所以才對她越來越差。


    “我今天來見你,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蘇飛的聲音很冷靜,她看著王翠蘭,再也叫不出“媽”這個字,隻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我就想來問問你,你當初抱走我的時候,她,追出來,你們是不是一起都遇到狼了?”


    “你是怎麽跑出來的?你讓她去引開狼群了嗎?那個孩子呢?是她抱走了還是你自己扔掉了她?你……”


    蘇飛花還沒說完,王翠蘭的臉色就變了,


    “你胡說什麽!你個死丫頭張嘴就亂說,你就那麽想逼死我啊?”


    說著竟哭了起來,就是看著假兮兮的。


    蘇飛在十來歲的時候,曾經看到王翠蘭悄悄給後山崖洞裏的幾個石菩薩燒紙。


    她一邊燒紙一邊念叨著,說什麽不是故意把她放在那裏的,千萬不要怪她,要怪就怪那個女人;說什麽要是她當時不哭那麽大聲,她也不會丟下她。


    蘇飛當時並不知道王翠蘭是在幹嘛,聽到她的話也沒有迴避,被王翠蘭發現後狠狠打了一頓,讓她不許把那些話說出去。


    多年以後的今天,看到那個棚屋,聽著舅舅跟她說當年王翠蘭是怎麽抱錯的孩子,她心裏懷疑的種子便發了芽。


    十多年的母女,王翠蘭也許看不穿蘇飛,但蘇飛揣摩王翠蘭的臉色那是一猜一個準。


    看著王翠蘭一副心虛的樣子,當年的事也許還真是這樣的。


    楊甜甜這時也明白過來:


    “所以,你讓蘇飛親媽去替你引開了狼,你卻把她手裏那個孩子留在林子裏了?”


    “那害死你自己孩子的罪魁禍首不明明是你自己嗎?你又哪來的臉說蘇飛欠了你女兒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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