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眼眸一亮,接過她遞來的龜甲,仔細打量起來。


    李靜姝在旁邊指著幾案桌麵上擺放的其他龜甲獸骨說道:“你要的這些刻有奇形怪狀花紋的龜甲獸骨,皇宮裏麵有很多,本宮擔心不夠,昨天還讓人去外麵找了一些,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到的。”


    房俊嗯了一聲,低頭直勾勾盯視著手中龜甲,眼眸閃爍著異色。


    真是巧了,這塊龜甲居然和“她”有關!


    房俊又看起桌上其他龜甲獸骨,當看到很多塊龜甲獸骨上麵的花紋,居然都跟“她”有關時,不由喜出望外,“殿下,你這次幫大忙了。”


    李靜姝抿著嘴唇,眸光更明亮幾分,驕傲揚起下巴道:“知道本宮厲害了吧!”


    這時看到魁梧女侍衛搬著一個箱子進來。


    想到前天他讓自己幫忙賺錢,李靜姝好奇走過去打開箱子,看到箱內一遝遝花紅紙箋,眼眸瞬間一亮,拿起一張紅箋多看了幾眼,愛不釋手道:


    “這紅箋真好看,適合寫詩!”


    房俊放下龜甲,笑道:“殿下慧眼,這些紅箋就是寫詩用的詩箋,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昭寧箋’。”


    “拿本宮的封號給紙箋作名?甚好!”


    李靜姝神色一喜,腦海中浮現出長安城青年才俊跟大家閨秀們一人一手‘昭寧箋’的畫麵,俏臉上露出陶醉之色。


    有了這些‘昭寧箋’,她的大名在長安城會更加響亮。


    “長安城還從未有過紅色紙箋,本宮能喜歡的東西,那些青年才俊大家閨秀肯定也喜歡。”


    放現代這就是審美風向標啊……房俊心裏默默說著,望向李靜姝問道:“這些詩箋,公主覺得多少錢合適?”


    李靜姝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價高者得。”


    好家夥,你還打算拍賣……房俊驚愕了一下,遂即深以為然道:“有道理!”


    李靜姝戀戀不舍放下手中紅箋,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說道:“咱們這會可以動身去醉仙樓了。”


    “這麽早?”


    房俊訝然,這會最多也就早上九點左右,距離中午飯點還有一段時間。


    李靜姝投給他一雙白眼道:“你以為真是去吃飯啊?”


    難道還有別的目的?房俊心頭一動,這麽早過去,是想給我介紹那位名人雅士?


    而此時,李靜姝叫來魁梧女侍衛,將龜甲獸骨和一箱詩箋全部搬上馬車。


    房俊跟在她身後,一起坐上到車廂中,等到車輪聲響起,問道:“殿下,今天是哪位名人雅士辦的酒宴?”


    李靜姝道:“你應該聽說過他。”


    “此人河南褚氏出身,博學多才,精通文史,工於書法,雖然隻有三十來歲,卻與書法大家歐陽詢、虞世南齊名。”


    房俊脫口而出道:“褚遂良?”


    李靜姝點頭道:“不錯,正是弘文館館主,褚遂良!”


    房俊心頭浮出和弘文館有關的信息。


    這個大唐的弘文館,因聚書二十餘萬卷而名震長安。


    放在現代,弘文館就是一座大型圖書館,但唐代弘文館不是一般的圖書館,還是一座貴族學院。


    朝廷在弘文館設館主一人,總領館務,學生數十名,皆選皇族貴戚及高級京官子弟。


    用現代的話來說,褚遂良不僅是圖書館館長,還是貴族學院院長。


    房俊思索著,問道:“褚遂良現在是誰的人?”


    李靜姝撇嘴道:“開始追隨我二哥,二哥死在玄武門以後,他就離開秦王府,誰招攬都不答應,他當初的那些同僚,如今不是國公就是宰相,唯有他混到現在還是個館主。”


    正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下,李靜姝撩開車簾,對著醉仙樓門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努了努下巴,道:“諾,就是他。”


    房俊放眼望去。


    一個器宇軒昂、精力充沛的中年人身穿青衫,戴著襆頭,正麵帶微笑和另外一名中年人交談。


    看到李靜姝走下馬車,中年人神色訝然,趕忙走過去拱手說道:


    “臣褚遂良,拜見昭寧公主殿下。”


    李靜姝笑了笑,道:“褚館主有禮了。”


    褚遂良望向他身邊的青衫青年,好奇道:“這位是……”


    “在下房俊。”


    房俊笑著拱了拱手,在褚遂良訝然神色中,道:“見過褚館主。”


    這時,剛才和褚遂良交談的中年人,聽到他的名字,挑了挑眉頭走過來問道:


    “你就是不能為官的房俊?”


    房俊看了他一眼,將目光挪移到褚遂良身上,用眼神詢問這個人是不是他的朋友。


    褚遂良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愉,但還是強忍下來,攤開手掌對著中年人,向李靜姝和房俊介紹道:“這位是國子監博士,任修遠。”


    不是你朋友就好辦了……房俊再次望向那名中年人,嗬嗬一笑道:“昭寧公主在你麵前,你卻不知行禮,你也配是國子監博士?”


    聞言,任修遠臉色一變,正要怒斥,卻見昭寧公主板起臉龐瞪視過來,瞬間冷靜幾分。


    昭寧公主是女帝的妹妹,若是因為自己沒有行禮,被昭寧公主在女帝麵前提及他不懂禮數,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任修遠低頭拱手道:“臣國子監博士任修遠,見過昭寧公主殿下。”


    李靜姝薄唇微翹,投給房俊一個讚賞眼神,叫他過來真是叫對人了。


    “褚館主,今天酒菜如何?”


    李靜姝望著褚遂良,仿佛沒有聽到任修遠的話,笑吟吟問道。


    褚遂良看了一眼房俊,眸光閃爍幾下,遂即笑道:“幾份薄酒而已,還請公主殿下多擔待,公主裏麵請。”


    “褚館主請!”


    任修遠見昭寧公主竟將他當做空氣,臉色難看幾分,望著他們走入醉仙樓,神色陰沉跟了上去。


    酒樓一處雅室之中,擺放著二十多張幾案,每張幾案上都放有酒水涼菜。


    褚遂良引著李靜姝和房俊坐在他位置的右下方,遂即目光看向房俊,又看了一眼坐在左下方的國子監博士,緩緩說道: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這首詩是房俊所作,不知任博士可曾讀過此詩?”


    任修遠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褚遂良隻當他是默認,繼續說道:“房俊能寫出這樣的詩,可見他才華橫溢,此詩一夜之間傳遍長安,詩壇之中有不少人為之叫好,拍案叫絕。”


    說著,他語氣一頓,凝視著任修遠說道:“我說這些話,是想告訴任博士,不能為官,並不是什麽可恥之事,才華橫溢者,走在哪裏都是坦途。”


    “何況在這天地間,可做之事有很多,不隻是入朝為官,就比如老夫,自秦王歿後,便不願入朝為官。”


    “還有那陶淵明,雖然做了官,卻又眷念田園,最終棄官隱居。”


    “可見做官不是唯一出路,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者,才是大丈夫。”


    褚遂良笑著望向房俊,問道:“房俊,我說的可是在理?”


    房俊不假思索道:“褚館主所說,乃至理名言,應該裱起來掛在國子監。”


    噗嗤……李靜姝低頭沒忍住悶笑出聲。


    “……”


    褚遂良看著臉色瞬間鐵青的任修遠,扯了扯嘴角,幹笑了一聲道:“哈哈哈!”


    “你們先坐著歇息,還有一些人要來,老夫得去外麵迎接。”


    說完,他果斷起身,朝著醉仙樓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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